《赵轻丹慕容霁》 第1章 第1章 疼,身体被人撕扯般地疼...... 赵轻丹是被一股难忍的痛楚给刺醒的,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趴在长凳上。 身后一个护卫手执长鞭一下下地鞭打着她的后背,她想要挣脱,却毫无力气。 “赵轻丹,黎华公主千金之躯岂是你能冒犯的?此次五十鞭只是小惩,再有下次,本王剥了你的皮!” 说话的人有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周身的气质却冷如霜雪。 赵轻丹,是谁? 她痛得几乎痉挛,恨不得大骂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对她下手。 可是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漫涌过来。 她愣住了,她居然重生了? 赵轻丹勉强抬起头看清说话的人。 在一身玄衣的衬托下,男人的眉眼寂寥疏离,五官惊如月华照影。 此人便是她如今的丈夫,安盛王朝的四王爷慕容霁。 乍看人间绝色,实则郎心如铁! 五十鞭终于停了下来,赵轻丹身子一松,整个人滑落在地上。 慕容霁本以为她晕死了过去,却发现她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那双原本死鱼般无神的双眸此时漆黑如墨,像是深邃的旋涡。 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却听赵轻丹残喘着吐出一句话:“慕容霁,若我说我是被人陷害的,你信吗?” 不同于之前愚蠢的大喊大叫,她冷不丁地冒出这一句,慕容霁一愣。 边上的黎华公主突然走了过来:“荒唐,谁会陷害你,分明就是你因为记恨本公主说你蠢笨,心存报复将本公主的贴身丫鬟落碧给推到河里害她淹死了,这可是本公主的奶娘亲眼所见,你还有何狡辩!” 赵轻丹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讥笑。 这种货色,也敢在她面前放肆? 她淡淡质问:“奶娘亲眼所见,为何当场不喊人来救她,任由她死了?” 黎华没想到这愚蠢的女人竟问出这种问题,一时语塞,但很快反应过来:“你是四王妃,如今本公主在四王府小住,奶娘惮于你的身份才不敢立即求救。” “既然忌惮我的身份,奶妈应该咬死不说才对,怎么落碧一死,她就立马把我给招了出来?是不是她自己害死了,栽赃嫁祸给我。” “你胡说!奶娘跟落碧感情深厚,她怎么会杀落碧。也只有你跟本公主有仇,又仗着身在四王府,才有这胆子痛下杀手。” 黎华越发愤怒,朝着慕容霁埋怨:“四哥,我看四嫂根本没有反省,五十鞭打得还不够!” 赵轻丹忍住后背火烧似的灼痛,眉目疏离:“公主的贴身丫鬟都习得武艺,可我半点功夫没有,是如何能跟她抗衡的?” “那是因为你从背后暗算!” “赏月湖边入夜常有府内护卫巡逻,她被我推到水里若是呼救定会引起护卫的注意,又为何她没有呼救呢!” 黎华咬牙切齿地辩解:“落水之人呛到了,哪有能力呼救?” 她嘲讽地挑眉,满脸的不屑:“你是傻子吗?若是清醒之人落水,即使被呛个半死也一定会发出声音求救,这是求生本能,除非那人是个哑巴,或者那个时候,她已经没有意识了!” 慕容霁低垂的眉眼划过诧异,赵轻丹这个女人素来只会没脑子地吵闹,绝不会思路这么清晰。 怎么被打了一顿,倒像是聪明多了。 黎华呼吸一滞,神情有轻微的惊惧。 可她很快冷静下来,赵轻丹一向是个傻子,眼下不过在虚张声势,不用怕她。 “四哥,四嫂怎得这般不要脸,证据都摆出来了她还嘴硬,甚至想诬陷给我,岂有此理!” 赵轻丹沉声道:“让我看看落碧的尸体。” 慕容霁疑惑地盯着她,地上的女人脸色苍白,无论怎么看都显得孱弱。 偏偏那双眼涌动着一股倔强和狠厉,让人不能忽视。 鬼使神差地,他竟然同意了。 很快落碧的尸体被人抬了上来,赵轻丹在人群中找到自己的丫鬟:“红螺,扶本宫起来。” 红螺红着眼睛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王妃,您还能走吗?” 她慢慢起身,明明痛入骨髓,却能走出凌人的气势。 来到尸体边上,碧落原本清秀的脸已经被泡肿了,唇色发白,一片死色。 赵轻丹拿起她的手看了看,发现她的十指指甲根部呈现隐隐的黑紫色,可指甲的顶部却很干净。 她勾起唇角,盯着黎华:“她有中毒的迹象,淹死的人会先沉入水底,死亡后才浮出水面。湖底泥沙沉淀,她若正常死亡,指尖应该会有淤泥。可是落碧的指尖一片净色,反而是根部不对劲,说明她在水下时已经没了意识,怕是那会儿就中毒身亡了。” 黎华紧张地狠咽了几口口水,不敢置信地看着赵轻丹。 怎么可能,这女人竟把事实全部说出来了,她这种笨蛋是怎么猜到的? 更恐怖的是,赵轻丹又突然道:“黎华,毒药是芊罗散是吗?这可是渝北王朝的毒,人人皆知你的母妃晨妃娘娘来自渝北,若是我将此事禀告父皇,你猜他会如何处置?” “你,你不要胡说八道!”黎华彻底慌了。 父皇很讨厌后妃尔虞我诈,如果让父皇知道她跟母妃藏有渝北的剧毒,绝对是惹祸上身。 “毒杀丫鬟,嫁祸王妃,黎华公主,你还不知错吗!” 赵轻丹后背一片血粼粼,可她却站得笔直,惯常呆滞的脸竟显得肃杀威严。 吓得黎华跌坐在地,话都说不清了。 慕容霁本想冷眼旁观,根本没料到赵轻丹能扭转局面,把黎华震慑到这个地步。 他压着心中讶异,沉声对黎华说:“之前发生的,本王念在兄妹情分便既往不咎了,黎华,你是一国公主,日后切忌不可心术不正。收拾行李回宫吧,不要再留本王府邸了。” 黎华哪敢再辩驳,灰溜溜地带人走了。 她路过赵轻丹边上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恨不得要吃了她。 赵轻丹身体一松,终是承受不住伤痛跌了下去。 红螺勉力扶着她向慕容霁求饶:“王爷,求您看在娘娘是被人冤枉的份上找大夫来替她医治吧,她身子本就不好,根本受不住啊。” 慕容霁探究地看了她一眼,方才还气势逼人的女人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力气,虚弱地靠在红螺怀里。 她死了与他和干? 这种让人作呕的女人,他恨不得她尽快消失。 但她方才的表现,怎么像是个陌生人? 一直在边上注意着这里动向的王府侧妃沈月秋见慕容霁迟疑,便上前一步说:“王爷,她好歹是王妃,还是救救她吧,不然妾身害怕。” 慕容霁温柔地看着侧妃,还是他的月秋善良,比赵轻丹高了不止多少去! 他冷漠地吩咐手下:“东越,去把江慎找来替她医治。” “是!” 赵轻丹再醒来,后背的灼烧感已经降了不少。 屋子里有苦涩的药味,红螺见她醒了,便端了过去喂她。 她放在鼻尖闻了闻,是黄芪、肉桂、枣皮等巩固元气的药,并无害处,便捏着鼻子一口喝了。 这次她彻底清醒了,也完全接受了眼下的处境。 她本是敌国渝北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更是绝世巫医,精通神力,更有高明的医术,为渝北君王一人所用。 而这位赵小姐是安盛王朝赵太傅的大女儿,自小蠢笨,还特别花痴。 从她第一眼看到慕容霁开始就不顾廉耻疯狂地追求他。 在一次宫中皇子臣眷都参加的宴会上,她偷偷潜入慕容霁的温泉池。 给他下了迷幻药,使他意识不清“非礼”了她。 为了皇家颜面,慕容霁只得娶了赵轻丹。 可人人都知四王妃的劣性,暗地里把她骂死了。 穿越而来的赵轻丹怒其不争地揉了揉眉心,她是被渝北的皇帝赐死,想回去是不可能了。 何况这身子柔弱不堪,也经不起长途的折腾,不如就安心以四王妃的身份活下来。 赵轻丹正闭目冥想着,忽然闻到了一股异香。 她霍然睁开眼睛,看到一只雪白的猫从窗口翻了进来。 她默念心术,跟白猫四目相对。 那只猫原本竖得笔直的尾巴瞬时软了下来,乖巧地朝她走来。 还好,她仍通兽灵,能知兽语,只是这猫香的不寻常,惹得她有些怀疑。 赵轻丹抱起猫放在鼻尖嗅了嗅,神情一变。 这时有人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一把从她手里夺过了白猫,那猫立刻抖成了筛子。 来的是侧妃沈月秋院子里的夏嬷嬷。 她埋怨地看着赵轻丹:“灵儿只是误入了王妃的院子,怎么王妃连一只猫都不肯放过吗?” “你哪只眼看到本宫虐猫了?” 赵轻丹警告地看着她:“嬷嬷擅闯本宫的房间,一来便对本宫兴师问罪,可还知道自己的身份?沈侧妃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夏嬷嬷呼吸一紧,很是意外地看着赵轻丹。 怎么回事,这女人说话的时候竟让她觉得充满了压迫感,不自觉地就抖了抖。 “奴婢是看猫儿吓得不轻,一时紧张就......” “就可以诬蔑当家主母?” 夏嬷嬷眼底闪过不甘:“奴婢不敢。” “本宫本同这只猫相处甚欢,它是见你来了才受了惊吓,你没有看到它在你怀里发抖吗?” “怎么可能?”夏嬷嬷不服气地反驳:“这是侧妃养了许久的猫,跟老奴关系亲密,它怎么会怕老奴?” 赵轻丹对着白猫招了招手:“灵儿,来,让本宫抱抱。” 灵儿毫不犹豫地从夏嬷嬷手里蹿了出去,舒服地在赵轻丹怀里蹭了蹭,惊得夏嬷嬷眼睛都瞪直了。 “看清楚了吗?夏嬷嬷。”赵轻丹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 夏嬷嬷怕她扣着猫,咬着牙用力将猫掐了回来。 “看来是奴婢误会了,还请王妃勿怪。” 她说完就要走,身后却传来掷地有声的两个字:“站住!” 赵轻丹缓缓走过来:“本宫准你走了吗?” “王妃有何吩咐?” 啪!赵轻丹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脸上:“这是今日,你不敬的惩罚,滚吧,下次可不会这么算了。” 夏嬷嬷恨恨地沉下脸,一声不吭地走了。 红螺出门取外敷的药膏,见夏嬷嬷怒气冲冲地走了,心里一紧,忙跑了进来:“王妃,可是夏嬷嬷又来找麻烦了?” “那贱奴被本宫打了一巴掌。”赵轻丹轻描淡写地吐出这一句,红螺吓得脸都白了。 “她,她可是侧妃的人,若回去向侧妃告状,再传到王爷耳朵里,恐怕王妃日子又不好过了。” 她眉眼中止不住的傲然:“告状?呵,一个卑贱的东西冒犯了主子,本宫身为王妃还打不得吗?” 红螺战战兢兢地为她敷药,心里却十分担心。 第2章 第2章 果然到了傍晚,一道盛着怒气的身影大步迈了进来。 慕容霁原本就清冷的五官此时布满了寒霜:“赵轻丹,你好大的胆子!本王警告过你离月秋远一点,可你伤了月秋的猫还打了她贴身的嬷嬷,你有没有把本王放在眼里!” 赵轻丹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举手投足间竟是说不出的贵气:“王爷,哪只眼看到我虐猫了?” “还敢狡辩?猫爪被切开了一道血口,若不是你,谁会这么狠毒!” 她像是听到好玩的事情,微微一笑。 那双晶亮的眼眸更闪着夺人心魄的光芒。 慕容霁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 怒极之下,竟是动了内力,生生震了她一下。 赵轻丹没防备,咳出了一口血,嘴角瞬时被染得殷红。 她的目光一下变得凌厉了起来,毫不闪躲地逼视他。 “人是我打的,但猫不是我伤的。我打那奴才,是因为她目无尊卑。我知道你一心护着沈侧妃,可我这人不喜欢被冤枉,不如让沈月秋当面跟我对质。” “月秋因灵儿的伤哭得肝肠寸断,哪有力气听你狡辩。本王有眼睛,看得到真相,原以为你被打了一顿能收敛些,谁知还变本加厉了!” 她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眼里充满了不屑:“你有眼睛?我还以为你瞎了呢!难怪你跟沈侧妃情投意合了,这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昨日是非过错在谁你心里清楚,我白挨了一顿鞭子得不到半句道歉,竟成了自己活该?既然黎华能做出栽赃嫁祸的事,为何你的侧妃做不出,你查都不查就下了定论,可真是......荒唐。” “你!”慕容霁眼底有了杀气,刚要再教训她,却听门外传来娇滴滴的女声:“王爷,王爷放过王妃吧。” 是沈月秋! 赵轻丹冷冷扯了下嘴角,这位侧妃还真是好手段。 虽然原主的确以家世压了她一头抢了她的正妃之位。 可她被沈月秋害得也够惨了,要说还债早就还干净了。 下一秒,一道淡雅秀美的人影就走了进来。 沈月秋瓷白色的小脸还挂着泪痕,娇媚的桃花眼早已哭得有些红肿。 这般如花似玉的美人可怜兮兮地掉眼泪,难怪慕容霁要替她出气了。 沈月秋双手攀着慕容霁的手臂:“王爷,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王妃宅心仁厚,是断不会伤了灵儿的,恐怕是夏嬷嬷看错了。” “月秋,你总是太心软。”慕容霁心疼地摸着她的脸,手指温柔地替她擦干眼泪。 这模样,跟对自己的时候判若两人。 他是精神分裂吗?赵轻丹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她冷嗤一声:“王爷听到了?侧妃承认是她的下人看错了,并非我所为,你还要继续冤枉我?” 沈月秋错愕,眼中暗暗闪过探究。 眼前的女人,可不像她熟悉的赵轻丹。 慕容霁被她不以为意地态度给气到了:“月秋为何会这么说,你心里没有数吗?她是心地善良担心本王责罚你,才自己忍下委屈想要隐瞒真相替你遮掩,你倒好,蹬鼻子上脸,毫无廉耻!” “哦?沈侧妃,是这样吗?你是因为想替本宫遮掩,才故意委屈自己的?” 她目光深重地看着沈月秋,盯得沈月秋差点抬不起头。 太奇怪了,这个女人怎么会有这般压人的气势! “你让月秋如何回答?毒妇,本王已经忍让你够久了,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本王的底线,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底线,慕容霁的底线除了沈月秋还有谁? 赵轻丹细眉一挑,面上似笑非笑:“忍我够久?我还忍你们够久了呢!若猫真的是我所伤,我愿受责罚,可若不是我伤的,不知一向自诩公平的王爷,能不能舍得惩罚侧妃纵容下人挑拨是非之罪!” 不等慕容霁发话,她朝红螺吩咐道:“去,把灵儿跟夏嬷嬷带过来,本宫要当面对质!” 沈月秋心底微骇,实在想不通这个草包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先前夏嬷嬷说起时她还不信,这会儿倒有些慌了。 但她看到边上脸色阴沉慕容霁又多了底气。 谁都知道四王爷对她情根深种,要不是赵轻丹这个女人,她就是正王妃了。 慕容霁恨死了她,更对自己心存愧疚。 他是绝不会站在赵轻丹这边的,就算这女人把天说破了也无济于事。 很快,夏嬷嬷就抱着灵儿来了。 赵轻丹一眼就看到了灵儿后爪的伤,虽然用纱布包裹住了伤口。 可仍有血迹沁了出来,看来伤口很深! 灵儿见了她可怜兮兮地喊了起来,落在慕容霁眼中正好成了害怕。 他眼底的盛怒已经压不住:“赵轻丹,灵儿怕你怕成这般模样,你还有何可辨?” “灵儿。”赵轻丹轻轻地唤了一声,白猫也跟着冷静了下来,乖顺地躺着。 她想要伸手去抱,却被慕容霁一巴掌拍在了手背上。 他眉目一片肃杀,似乎要将她千刀万剐。 “你还敢碰它?” 赵轻丹看着手面上被拍红的一片,也已耐心全无,森冷地开口:“我不看它的伤口,怎么自证清白,慕容霁,你不要欺人太甚!” 两人无声地对峙,眼中皆有惊涛骇浪,一时间连屋子里的温度都仿佛降了不少。 “王爷,既然王妃坚持就让她看看吧,别为了一件小事伤了和气,妾身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沈月秋柔柔地说出这一句,慕容霁身上的戾气一下子淡了不少。 他漠然地盯着赵轻丹:“本王倒要看看你还想怎么撒谎。” 赵轻丹解开了猫爪子上缠绕的纱布,一道狰狞的血口就出现在眼前。 这伤口显然只是用清水冲洗了一下胡乱包扎好,根本没有处理妥当。 为了嫁祸给她,她们居然对一只小猫下这种毒手。 可惜了,他们算计错了人。 若是以前的赵轻丹,自然不知怎么应对。 但她什么阴诡没见过,这点小聪明,也敢来害她? 灵儿噙着眼泪叫了两声,赵轻丹已然听懂了它的意思。 她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夏嬷嬷:“夏嬷嬷,灵儿平日可会主动挠人?” 沈月秋却是抢先回答:“王妃,灵儿很乖的,它绝不会主动挠您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您才对它有这样的怀疑?” 啧啧,这个侧妃倒是会给她扣屎盆子。 赵轻丹冷冷扫了她一眼:“本宫问你了吗?既然没问,现在哪有你说话的份?” 沈月秋一噎,委委屈屈地看了慕容霁一眼,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慕容霁刚要开口训斥赵轻丹,却听她又问: “若有人蓄意虐待灵儿,弄疼了它,它也不会挠人吗?” 夏嬷嬷眼神有些闪躲,支支吾吾地道:“老奴从未见过灵儿伤了谁,并不知道。” 慕容霁冷哼一声:“你是想说灵儿先动手,你才伤了它的?赵轻丹,这样的借口本王不会信的。它那么乖,纵是真伤了你,也一定是你伤它在先。” 赵轻丹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她抿嘴轻轻一笑:“此言有理。” 这反应着实怪异,慕容霁一时摸不着头脑。 夏嬷嬷被她看着却鸡皮疙瘩骤起,惊恐地低下头。 第3章 第3章 下一秒,赵轻丹就冷笑着看着她吩咐道:“夏嬷嬷,不如这样吧,你与本宫一起将衣袖撩起来,露出小臂,看看谁的手臂上有猫爪挠出的痕迹,让王爷来判断谁才是伤了灵儿的人,如何?” “王妃!女人家的手臂岂能随意给人看,王妃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不怕有失体统,被人诟病不检点吗!” 赵轻丹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厉色逼问:“这里唯一的男子便是本宫的夫君,既然本宫和王爷是夫妻,给丈夫看一眼手臂有何不可,竟被你说成不检点?那侧妃在塌上侍候王爷就寝时,到了你嘴里岂非成了秽乱王府?” “至于你,既是被主人家买回来的老仆,连命都该归属王府,本宫要看一眼你的手臂还委屈你了?你算什么东西!” 沈秋月听到她的质问,羞得几乎抬不起头了。 她无力地靠着慕容霁,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赵轻丹,你别太过分了!”慕容霁眉眼如剑,凌厉地看着她,眸中充满警告。 她却毫不在意地勾了勾嘴角:“今天夏嬷嬷的手臂,我是看定了。若是她手臂什么都没有,我便认了这伤猫之罪,也在脚上划一刀口子当是向灵儿赔罪了。可若是夏嬷嬷手臂有挠痕,又该如何?” 不等慕容霁发话,夏嬷嬷扑通一声往地上一跪。 她自知瞒不住,主动撸起袖子。 在左臂的确有一出通红的挠痕,显然是灵儿抓的。 慕容霁眸光一黯,就听夏嬷嬷哭啼道:“王爷,灵儿是挠了老奴没错,可那是因为老奴替它清洗伤口,它觉得痛了才不小心挠的,但老奴以性命担保,灵儿的伤口却非老奴所为。” “太可笑了,你这贱奴的意思是,清洗伤口的疼痛比用刀划出这么一道血口的疼痛更甚,所以它才挠了你没有挠本宫是吗?” 赵轻丹抬手抖了抖,露出两节雪白通透的小臂。 慕容霁看了一眼,有些不自然地错开了视线。 这个女人,全然没有女儿家的矜持,真不像话! 夏嬷嬷咬死不承认:“王爷,猫抓人全凭心情,或许是当时灵儿被王妃伤到,再见到人就害怕了,所以看到老奴靠近才误会了抓了老奴。仅凭这点就定了老奴的罪,老奴冤啊!” 赵轻丹啧了一声摇了摇头:“明明之前本宫问你时,你还咬定灵儿从不抓人,为何现在又换了说法说它抓人看心情,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要不是心虚,你为何遮遮掩掩不敢示人?” 沈月秋很是心疼地看了一眼赵嬷嬷,低声叹了一口气。 她面有戚色:“王爷,妾身可以作证,这抓痕是嬷嬷给灵儿清洗伤口的时候它害怕才抓出来的,嬷嬷之前不说,也是怕王爷怪罪灵儿,不让它留在妾身身边。” 赵轻丹眼尾一挑:“沈侧妃,你的意思是,本宫在说谎咯?” 沈月秋立马要跪下:“月秋怎敢!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有管好灵儿,让它误闯了王妃住处扰了王妃清净,请王妃责罚。” 慕容霁原本看到抓痕有一瞬间的动摇。 可是沈月秋一开口,他那些许的怀疑也消散了,连忙扶起她:“你身子不好,别动不动就跪下,你放心,本王一定替灵儿讨个公道。” “不了王爷,此事可否就此作罢,灵儿不过是一只宠物,怎么能跟王妃千金之躯相比,待它伤口愈合就能无事了,月秋不想再深究了。” 赵轻丹却是比慕容霁更先一步拒绝:“侧妃说得轻巧,你一句不追究是可以置身事外了,可王爷已认定是本宫下的毒手,本宫的冤情又找谁说去?现在想不追究?晚了!” 她摸了摸白猫的脑袋:“万物皆有灵,猫一向通人性,不如你告诉本宫,伤了你的凶器在何处,带我们去找好不好?” 猫又叫了几声。 夏嬷嬷暗暗嘲讽地撇了撇嘴,原道这王妃变聪明了,谁知还是个傻子。 一只猫而已,哪里能听得懂人话。 可下一秒,赵轻丹已经抱起它:“走,去落香阁。” 落香阁就是沈月秋的住处,慕容霁面露不耐:“你到底想干嘛?” “怎么,王爷也担心有异,不敢让臣妾把刀找出来?” “去便去,到时候找不出来,本王决不饶你。” 沈月秋略微不安地跟在身后,又不便让人回去收好,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这猫才没有那么神。 路过花园的时候,赵轻丹看了一眼地上的花草,吩咐红螺:“去摘一点蒲公英送过来。” 慕容霁疑惑地看着她,可赵轻丹不解释,他也懒得开口问。 到了落香阁,灵儿忽然朝着沈月秋的闺房指了指,赵轻丹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 这房间光线充足,宽敞整洁,比她那间房不知好了多少。 这要说出去,谁相信她才是正妃? 夏嬷嬷紧张地盯着灵儿,见它伸出没受伤的前爪对着角落一个柜子的抽屉使劲地挠,竟然把抽屉给拉开了。 她大惊失色,一个健步就要冲过去阻止,却被赵轻丹一脚踹开:“滚,别想销毁证据!” 第4章 第4章 慕容霁也上前一步,果然在抽屉里看到了一把细长的匕首。 许是之前擦得不仔细,刀尖上还残留了零星的血迹。 灵儿连着叫了好几声,吓得直往赵轻丹怀里钻。 慕容霁动了动喉结,眼神复杂地朝赵轻丹看了一眼。 这女人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怎么样?” 夏嬷嬷跪在地上发抖:“王爷,这匕首一定是王妃让人偷偷放在这里,为的就是要嫁祸给侧妃。否则一只畜生怎么可能告知王妃这一切,她毫不犹豫地走向这里,根本就是提前知晓了位置。” “夏嬷嬷难怪这么受侧妃器重了,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张嘴真是白的都能被你说成黑的。谁人不知沈侧妃被王爷当成心肝儿似的护着,怕是半个王府的侍卫都用来保护侧妃了,别说是一个大活人不可能不声不响的进了侧妃寝室,就是一只老鼠都进不来啊。” 赵轻丹拿起匕首,因为看的细致,在底部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霁”字。 她不由笑出了声:“呦,这匕首怕是王爷送给侧妃的定情信物吧,这么贵重的东西竟被夏嬷嬷说成是臣妾的?臣妾可没这福气得到王爷这等赏赐呢。” 慕容霁的脸色瞬时阴沉得难看,从第一眼看到匕首,他就认出来这是自己送给沈月秋的了,所以夏嬷嬷的说辞定是不成立的。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森然开口:“夏嬷嬷,你如何解释?” “嬷嬷,难道真的是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沈月秋看起来毫不知情,一副天塌下来的震惊模样:“枉我那么信任你,你却这般陷我于不义?” 赵轻丹冷笑了一声,真想给她拍拍手了,好演技啊。 沈月秋都这么说了,夏嬷嬷哪能不认。 她整个人伏在地上痛哭流涕:“是奴婢一时鬼迷了心窍,因为被王妃打了一巴掌心存怨恨,便对灵儿下了狠手来嫁祸给王妃。奴婢该死,但此事确与侧妃无关,王爷,侧妃一向心地纯良,否则也不会第一时间为王妃求情了,一切都是老奴的错,老奴愿一人承担。” 沈月秋也跪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王爷抱歉,是妾身管教不当竟让下人做出这等荒唐的事情,妾身无地自容。” 赵轻丹故意长叹了一声:“哎,侧妃还真是水做的人儿,明明是本宫被人给冤枉了,本宫这还没哭呢,你倒是先哭起来了。” 说完,她看了一眼边上的慕容霁:“王爷可说要为灵儿做主,不知如今换了个人,还舍不舍得下手啊?” 慕容霁怎能听不出她话里话外的讽刺,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地上垂泪的沈月秋,沉声道:“你想本王如何做?” “我还记得夏嬷嬷说,要以性命发誓不是她所为,若要是今天保住了性命,这种毒誓岂不是人人都敢发了。” 夏嬷嬷哇得叫了起来:“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看来老奴尽心尽力地伺候侧妃的份上,就饶了奴婢这条贱命吧。” “王爷。”沈月秋一双明眸含着泪水,紧紧地抿着嘴唇。 那眼神就跟带钩子似的,楚楚动人。 赵轻丹扯了扯嘴角:“王爷贵为龙子,应当知道什么叫一言九鼎吧。” 他不悦道:“就算夏嬷嬷有错,也罪不至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王爷可是差点对我下了杀手,原来王爷舍不得杀侧妃身边的一个下人,却舍得杀自己的王妃,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慕容霁彻底冷下脸来:“本王有何舍不得,来人,将夏嬷嬷拉出去,杖毙!” “罢了。”赵轻丹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就将她打五十鞭子,撵出王府,再也不准靠近这里半步。” 沈月秋只好硬着头皮对她说:“月秋替嬷嬷谢王妃不杀之恩。” “侧妃该对本宫说的,恐怕不该是个谢字吧,难道本宫平白惹了一身骚,还担不起侧妃一句道歉吗!” 沈月秋低着头可怜巴巴地说:“是妾身的错,妾身给王妃赔不是了。” “好了。”慕容霁温柔地扶起她:“你罚也罚了,月秋也道过歉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别再抓着不放了。” “慕容霁,这是第二次了。”赵轻丹不咸不淡地提醒他:“还希望下一次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你身为王爷能公允一些,事不过三,次次都给我泼脏水,我可是很不高兴的。” 她的眼尾一挑,竟是像在威胁。 慕容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面对这样的赵轻丹,竟觉得格外陌生。 很显然,她跟过去差别太大了,几乎像是变了个人,到底怎么了? 赵轻丹却无暇管他,而是低头查看灵儿的伤势,朝红螺道:“蒲公英给我。” 拿到了蒲公英,她用手将茎叶搓揉成泥状,慢慢敷在灵儿的伤口处。 慕容霁用力捏住她的手腕,语气寒沉:“你在做什么?” 第5章 第5章 赵轻丹猛地甩开他的钳制,手上已经被捏住了红痕。 她眯起眼睛,恨不得弄死这个男人:“蒲公英清热解毒,外敷可以愈合伤口,灵儿伤的太重了,不用药好的会很慢。这是常识,你不会不知道吧?” 慕容霁有些不满:“王府有大夫,不需要你多此一举。” 赵轻丹娴熟地重新包扎好,把灵儿往慕容霁怀里一放。 “你以为我想多管闲事?还不是你的侧妃嘴上说着心疼灵儿,去给它包扎地乱七八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巴不得灵儿感染呢。” 她讥讽地说完,毫不犹豫地离开。 慕容霁盯着她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堵得慌。 护卫很快把夏嬷嬷拉出去鞭刑了,沈月秋不时抹着眼泪。 “虽说嬷嬷犯了这样的错事,可她毕竟伺候妾身久了,妾身真是于心不忍。” “你身边如今少了一个贴身伺候的,本王会让管事再精心挑选几个人送到这里,不要伤心了。” 沈月秋却想到另一件事,似为难地看着慕容霁:“王爷,月秋不过是侧妃,身边的丫鬟却比王妃还要多了,这于礼不合,不如王爷给王妃也安排几个丫鬟吧。” 慕容霁面露不愿:“你管她做什么?” “王爷若是不答应,月秋也不要人伺候了。” “你呀,总是这样好心,本王真拿你没办法,依你就是了。” 沈月秋乖巧地低垂着眉眼,眼底却闪过一抹冷冽。 赵轻丹回到夕照阁就把红螺打发了出去,独自留在了房间。 她盘腿闭目而坐,暗念心诀,用意念重复着几种药材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忽然觉得长袖中多了些东西。 掏出来一看,果然是她需要的那几样药材。 她心里一喜,却突然一阵胸闷,又吐出一口血来,之后便是断断续续地咳嗽。 赵轻丹眉头一皱,这具身体的主人实在是太柔弱了。 巫医问诊,除了凭借高明的医术,还常需要用灵力来调取药物。 比寻常的大夫更为难得。 有这种资质的人世间少有。 正因如此,先前她在渝北才会受到皇帝那般器重。 如今借用了别人的身子,虽说灵术仍可用,却极耗元气,看来必须要多加调理了。 她将红螺叫进来:“以后的饭菜让厨房多准备一些肉类,不能只吃素的。” 红螺有些诧异:“王妃之前说想要保持纤细的身材才能得到王爷的青睐,从来不喜荤菜,怎么突然改变口味了。” 赵轻丹挑眉,原主这一片痴心真的喂了狗啊。 爱上这种渣男,这么委曲求全。 “本宫现在觉得身材无所谓,体力最重要。” 红螺听到她的话也有些高兴,看来王妃是想通了,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她兴冲冲地去厨房让人准备食材。 谁知道到了厨房正好碰到王府里的管事虞香,红螺此前在她这里吃了不少苦,下意识地就想躲开。 但虞香已经发现了她,冷冷地叫住她:“站住,红螺,你鬼鬼祟祟地干嘛呢?” “虞管事。”红螺向她行了个礼:“王妃近来胃口较之前好了,想吃多些肉类荤菜,特意嘱咐我来厨房说一声,从今晚开始调整菜品。” 在虞香眼里,赵轻丹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虽有王妃之名可跟侧妃却根本没法比,沈月秋才是王爷的心上人,更是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她不屑地白了红螺一眼:“回去告诉王妃一声,最近王府开销吃紧,王爷吩咐过不可铺张浪费,每日供应的肉类都是固定的,不便替她调整。” 红螺急了:“虞管事,王妃才受了鞭刑,身体正虚弱需要补补,您就通融一下吧,哪怕每餐加一道荤菜也是好的。” “本管事决定的事情轮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还不快滚!” 边上一个厨娘却突然开口道:“管事,不如这样吧,让红螺姑娘帮着我们将这条鱼给清理干净,晚上就分点肉给她,王妃那里也好交代。” 虞香听到她这么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也好,红螺,你觉得呢?” 红螺咬了咬牙:“好,不知是什么鱼?” 厨娘跟虞香对视了一眼,都不安好心地笑了。 这是条多剑鱼,身上长满了尖刺。 这是府里一个打杂的婆娘准备献给沈月秋的。 据说鱼肉肥美,外面买不到,是难得的补品。 可是鱼拿在手里又滑又疼,厨娘们都不想上手清理它,怕伤了皮肉,还特意找了虞管事过来诉苦。 正好红螺在这里,不用白不用。 红螺从未见过这么骇人的鱼,心里有些犯怵。 虞香揉了揉指甲,面上不屑:“怎么?你不是想给王妃加菜吗,这么点小忙都不肯帮,那我凭什么答应你?” “这,这要怎么处理啊?” “拿小刀把外面的鱼刺一根根地刮掉,不过不能把鱼给弄死了,送鱼的人可说了,活鱼下锅熬汤最滋补,提前死了会影响效果。” 红螺不傻,知道厨娘没那么好心。 怪不得她出这个主意了。 如果刮掉鱼刺,这条鱼一定会到处乱动,只能用手按着,很容易伤到。 为了赵轻丹,红螺还是含着眼泪上手了。 果然刚碰到鱼身,这条鱼就开始乱跳,在她指尖扎出一个小红点。 她忍着痛强迫自己慢慢地处理,不多时手掌已经红了一片,全是流着血的小口子。 红螺眼睛一片水光模糊,疼得手指都在发抖。 同样是主子,侧妃就能山珍海味,王妃却因为不被王爷喜欢,连下人都敢怠慢她。 好不公平啊! 第6章 第6章 好不容易处理完了,虞香才答应晚上会加菜。 回到夕照阁,红螺不敢让赵轻丹知道,就尽量将手藏在袖子里。 赵轻丹并未察觉,只是觉得晚饭送来的荤菜不太新鲜,闻着就有股怪味,所以一口都没吃。 “王妃,是菜不合口味吗?” “肉的时间长了,也不知厨房是怎么回事,这都没发现。” 红螺一阵心酸,沉默地把菜端了下去。 可她手心一阵疼痛,突然失了力气,一盘菜就摔在了地上,盘子也碎了。 她连忙跪下:“奴婢手滑,望王妃恕罪。” “起来,让本宫看看你的手。” 如果她没看错,刚才红螺的手在发抖,难道是不舒服? 红螺却不肯拿出来,有些闪躲。 赵轻丹越发觉得不对,命令道:“拿出来!” 见到那双手,她深吸了一口气。 原本这丫鬟也是细皮肉嫩的,可现在掌心全是血口。 这些小伤口都是新鲜的,看起来很是吓人。 “说,谁弄的?” “是奴婢不小心......” “不准撒谎!你若撒谎,本宫就不要你近身伺候了。” 红螺只得将厨房的事情告知了她,赵轻丹听到后面眼底一片寒凉,忍不住握紧了手指:“真是欺人太甚。” “王妃,虞管事是府中的老人了,王爷也要给她几分面子了,还是算了吧,王妃千万不要因此跟她起冲突。奴婢想着明日还是塞点银子给她,说不定她就能通融了。” 赵轻丹眸光渐冷:“那个管事故意针对你,你竟要给她塞银子?难道本宫作为四王妃,连吃点东西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红螺低着头落泪:“都是奴婢没用,是奴婢没本事让王妃受委屈了。” “怎么会是你的错,明明你才是受了最大委屈的人。错的是那个仗势欺人的管事,本宫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教训虞香是一回事,眼下最重要的是红螺的伤。 赵轻丹原先以为这些是普通的伤口,可是她的手比平日肿大了不少,甚至有些发白。 这是溃烂的前兆,说不定那些刺上有毒。 水里的不明毒素很多,鱼生活在水里,未经过烹煮的时候,生冷状态下常有毒性。 万一治疗不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没一会儿,红螺就觉得呼吸不顺,胸闷难耐,险些晕过去。 赵轻丹让她躺在床上,利用灵力调来了外敷的药膏。 这药膏是她过去研制的,在渝北的皇族中颇受欢迎,由姜黄、黄柏、苍术、厚朴、生天南星、白芷等药物调制而成,可清热解毒。 她用湿布将红螺的双手擦拭干净,红螺勉力想挣扎着坐起来:“王妃岂能替奴婢做这种事情?” “躺好,少说话!”她将药膏挤到两个碗里,分别倒上陈醋搅匀,让红螺将两只手浸泡在醋里。 光外敷还没用,需要内服的四妙勇安汤来缓解溃烂和灼痛感,可她的身体太虚了,逼出了一头的汗也没能把东西传过来,只好出门叫了府中其他的下人来,让人去药铺抓药。 叫来的婆子故作为难:“王妃,奴婢手上的活儿还没做完,耽误了恐怕管事会责怪。” “本宫还使唤不动你了?” 婆子赔笑:“当然不是,可药铺离得远,一来一回若是耽误了......” “好了。”救人要紧,赵轻丹现在无暇跟她啰嗦,她掏出一锭银子扔给婆子:“去抓药,速去速回,用剩下的赏你了。” “是是,奴婢这就去。” 赵轻丹折回房间照看红螺,她的情况并不好。 已经开始发烧了,整张脸又烫又红,还在不停地说胡话。 “王妃,您说奴婢是中毒了,那奴婢会死吗?” 她心里一痛:“你不会死,不准胡说八道。” “可是王妃,奴婢很难受,好像身体里有一把火,烧得奴婢好疼。” 赵轻丹用凉水沾湿布条替她擦拭身体:“药就快来了,本宫不会让你死的。” “王妃,如果奴婢没了,以后王妃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再与王爷起冲突了。沈侧妃那里,能让就多让让吧,若跟她起了争执,吃苦头的也是您啊。” “沈月秋!”赵轻丹握住拳头,几乎要将这个名字嚼碎了。 她自问不是什么慈悲的人,一向不会平白受气。 可是红螺是她来到安盛王朝之后唯一给予过她关怀的人。 何况她会中毒,也是因为想讨食材给自己补身体,如今躺在病榻还是替她着想,让她怎能不感动。 “你会好起来,那些害了你的人,本宫绝不放过!” 幸好婆子回来的还算快,她让婆子煎了药亲自喂给红螺服下,红螺迷迷糊糊地睡了,睡醒后症状应当能减轻不少。 赵轻丹不再打扰她休息,径直去了厨房。 厨娘们见赵轻丹来了,都不耐烦地懒懒行礼:“参加王妃,不知王妃怎么到这里来了?” “今日让红螺处理那条鱼的人是谁,自己站出来。” “回王妃,是红螺姑娘自己要上手的,可没谁强迫她。” 赵轻丹抄起一把菜刀,在案板上磨了磨,吓得那人咽了几口口水:“王妃这是作甚?” “再不说实话,本宫割了你的舌头。” “是,是翠花给虞管事的提议。”这人立刻把边上的翠花推了出去。 翠花也紧张了起来:“王妃,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也是按照管事的吩咐才把鱼给红螺姑娘的。” 赵轻丹举起刀,冷眼看着她:“在本宫面前自称‘我’,罪加一等,既然这般不会说话,舌头给你也是白费。” 第7章 第7章 说这话时,赵轻丹周身都充满了强劲的气势,那对黑眼珠子好似会吃人,竟叫翠花双腿一软,猛生了惧意。 “奴婢知错了!”翠花连忙跪下求饶:“奴婢不常见到主子,所以才说错话,王妃息怒啊!” “本宫就给你个机会,自打二十个巴掌,就留你一根舌头。” 赵轻丹凌厉地扫了她一眼:“打!” 翠花不敢犹豫,一下下地扇着自己,甚至不敢不用力,很快就响起了不断的啪啪声。 赵轻丹瞥了一眼她红肿的双颊稍微解气了,但这事儿没完:“管事呢,她在哪里?” “不知王妃找我有何要事啊?”虞香不紧不慢地从院子里走了过来,看到地上跪着的翠花眉头一皱:“呦,翠花这是怎么了,好好的竟弄成这副模样。” 翠花不敢答,小心翼翼地看了赵轻丹一眼。 赵轻丹不再看她,拿起刀二话不说地朝虞香走过去。 虞香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头皮一疼,赵轻丹已经拽住了她的头发把她拉到了身边,一把冰冷的菜刀下一秒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啊!王妃是要杀人吗!”虞香尖叫个不停,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目无尊卑的东西,杀了你又如何?”赵轻丹声音阴沉如鬼魅:“原来你也知道怕啊?怎么先前虐待本宫的丫鬟和怠慢本宫的时候,不见你胆小呢!” “我什么时候虐待红螺了?” 赵轻丹一脚踹在她的膝盖上,把她给踹得跪了下去。 “她要厨房加菜,你却故意刁难,让她处理全是刺的鱼,害她中毒卧床,这还不是虐待?本宫身为王妃,吃什么还要看你脸色,你算什么东西?” 虞香一向是府里的红人,仗着沈月秋器重她脾气也大了。 眼看着赵轻丹拿的到已经割断了她一小撮头发,虞香提高了声音威胁道:“王妃可知我是侧妃的人,若是伤了我,侧妃定不会饶了你!” “荒唐,什么时候一个小妾也敢欺负到本宫的头上了。” “侧妃又如何,王爷宠幸谁在这府里谁就能做主,王妃要是不服气,有本事也让王爷看重你啊!” 赵轻丹冷笑:“好得很,这话既然你敢在本宫面前这么说,一会儿去王爷和侧妃面前,最好也别抵赖。” 这个时间,慕容霁应该陪他心爱的沈月秋在落香阁用晚膳,赵轻丹薅住虞香的头发把她给压到了落香阁。 守门的护卫见到赵轻丹拦住去路:“王妃,无王爷命令,王妃不可擅自进入此院。” “告诉王爷,他若不见本宫,本宫便自行处理这下人,将虞香一刀给了结了。” 虞香一听大声呼救:“王爷救命,侧妃救命!” 慕容霁耳力极好,自然听到了吵闹声,不满道:“何人喧哗?” “是王妃带着虞香前来,说是王爷若不见她,便杀了虞香。” 沈月秋的手一抖,筷子险些掉了:“王爷,虞香一向懂事,王妃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救救她吧。” “那个女人又搞什么鬼?” 短短一天已经闹出了好几桩事情,慕容霁不耐地挥手:“让她们进来。” 一进门赵轻丹就把虞香往地上一扔,虞香此刻发饰散乱,好不狼狈。 慕容霁目光如炬,双眸里闪着怒火:“你又在折腾什么?为何羞辱虞管事。” “是她对我不仁在先,那就休怪我不义了。我不过想加一道菜,此人却逼臣妾的丫鬟红螺清理一条全是刺的鱼,换来了一顿一碗馊了的饭菜。而红螺满手都是伤痕,重了鱼毒昏迷不醒甚至性命堪忧,这口气臣妾如何忍得了!” 沈月秋听到这里,心虚地看了眼桌上的一道鱼汤,赵轻丹自然也看到了。 她嘲讽地笑了笑:“原来就是这道汤啊,侧妃胃口不错嘛,已经喝下大半了。不知若侧妃知晓这汤可能是一条命换来的,还能不能喝得下!” 她眼神锋利,看得沈月秋一哆嗦,连忙起身:“月秋不知这鱼是红螺清理的,如果知道一定不会吃的。” 慕容霁怕她吓到沈月秋,不悦道:“管事做法不当,你责罚她就是了,闹到这里来做什么?” 赵轻丹转眼看着他:“因为这个目中无人的东西说,我身为王妃无权责罚她,她是沈侧妃的人,而我在府中的地位可不比侧妃高贵。她都这么说了,我怎么敢轻举妄动?是吧,沈月秋!” “王爷,妾身不知此话从何而来,妾身怎么敢对王妃不敬。”沈月秋一脸无辜,似是委屈极了。 “是不是你的意思,你心里有数,我懒得跟你啰嗦。但是此人心术不正,有心将我们王府形容成尊卑不分不懂规矩的地方。要是外人听到了,尤其是父皇母后听到了,恐怕要误会王爷你藐视皇权、不知好歹了!” 慕容霁眯了眯眼睛,这个女人竟然敢威胁他,把父皇都给搬出来了。 沈月秋也暗自咬了咬牙,赵轻丹这话一出,她哪里还敢替虞香求情。 虞香见沈月秋不替自己说话也不想坐以待毙,便扯着嗓子喊起来:“王爷,奴婢是听到王妃辱骂侧妃身份卑微,说了不少侧妃的坏话才替侧妃打抱不平的,否则怎敢以下犯上。奴婢更没有虐待红螺,是红螺态度殷勤,主动要碰那鱼,若她本人不肯,奴婢还能按着她的头逼迫不成?” 第8章 第8章 虞香知道慕容霁不允许任何人说沈月秋一句不好,就故意挑拨造谣。 慕容霁正要对赵轻丹发难,却听她冷笑着开口:“你看来又要信了吗?那可就是第三次了。” 慕容霁眉心一拧,心中突然多了抹烦躁。 前两次,他的确误会了她...... 沈月秋低着头示弱:“妾身本就身份卑微,王妃这么说也没错,王爷别责怪王妃了。” “本王......”慕容霁不自觉地又看了赵轻丹一眼,见她神情冷清,仿佛有种早已看破一切的淡漠。 这种淡漠让他胸口发闷,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你想如何处理虞香?”慕容霁忽然转了话题,让沈月秋眼皮一跳。 怎么回事,他竟然不追究虞香说赵轻丹侮辱自己的事情了? 赵轻丹细眉一挑,眼中冷光幽幽:“这种没规矩的东西,杀了都不为过。” 沈月秋不甘心地暗中握拳,赵轻丹已经让她折了一个夏嬷嬷。 如果再将虞香弄死,她可就少了两个得力的帮手了,岂不是损失惨重! “王爷,不如就卸掉虞香的管事之位吧,能不能别杀了她,想想怪可怜的,她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月秋实在是不忍心。” 慕容霁点头允下:“自即日起虞香不再是王府管事,只是普通的下人,别的就免了吧,她又不知那鱼刺有毒,红螺出事也是她自己不小心,怪不得旁人。” “王爷!”赵轻丹并不满意这个结果。 “好了!动不动就要杀人,王妃的心肠太狠了吧。本王罚了虞香算是给你一个交代,你也不要做得太过火了。” 赵轻丹轻蔑一笑,视线落在一桌丰盛的菜肴上面。 “人在面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时,当然能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你跟沈月秋可以轻而易举地吃到山珍海味,我的丫鬟却为了一道菜生死一线,我如果不心狠一些,怎么对得起红螺以命相待的忠心。” 她顿了顿:“不过我倒是能看透沈侧妃的想法,毕竟若是我与侧妃换个立场,我一样也会不咸不淡地说一句算了吧。这是人之常情。只是,你既然能对别人的丫鬟心狠手辣,就不要再做出一副菩萨心肠的样子来了,不觉得没脸没皮,很是虚伪吗,沈侧妃!” 沈月秋不由有些心慌,她本来想要表现出自己善良心软的一面,更对比出赵轻丹的狠毒,可她这么一说,倒成了她冷眼旁观不能感同身受了! 慕容霁心头微怔,没想到赵轻丹会说出这番话来,听得他不太舒服。 他正想说什么,赵轻丹淡漠地转身:“拿命换来的鱼肯定很美味吧,你们心地这么善良,可一定要吃的‘尽兴’!” 等她一走,慕容霁余光望见一桌菜更是烦闷,有些不愿多待了。 “月秋,本王还有公务要处理,先去书房了。” “恭送王爷。” 目送慕容霁离开,沈月秋忽然将茶盏往地上一摔,东西瞬时摔成了几片。 她的贴身丫鬟溪洛吓了一跳:“侧妃这是怎么了?” “王爷说要新买些下人进来,安排的怎么样了?” “侧妃放心,奴婢都打点好了,一定会安排个机灵的在王妃身边。” 沈月秋勾起一个阴狠的笑,哪能还有平日的半分温婉。 这个贱人,若她老老实实地愚蠢下去,她说不定还能让她继续做这个王妃的位置。 可她偏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得想个办法,让赵轻丹身败名裂,没脸做人。 书房里,慕容霁看着手上的文卷怎么都看不下去。 他啪得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王爷这是怎么了?”东越不解地问。 “把江慎找来,让他去夕照阁查看一下王妃那个丫鬟的情况。” 东越有些吃惊,王爷一向连王妃都不管的,现在居然关心起了夕照阁一个丫鬟? 何况寻常下人找普通的大夫看病就行了,可不会动用到江慎。 慕容霁冷笑,他大概被赵轻丹那个态度给刺激到了。 那个女人,竟然敢讽刺他吃人血馒头! “本王是听说那个丫鬟要死了,不想有人在王府出人命。” “是!” 江慎到的时候,赵轻丹正在替红螺重新擦拭药膏:“王妃,在下江慎,是应王爷的吩咐来给红螺姑娘治病的。” 赵轻丹挑眉,不太相信地问:“你确定王爷是让你来治病,不是来下毒?” 江慎的嘴角抽了抽,王爷在王妃心中这形象也忒差了些:“王妃真会开玩笑。” “红螺姑娘怎么样了?”江慎走到床边查看了一下红螺的手,有些意外地问:“难道有大夫来过了?” “是本宫给她上了药。” “王妃竟会医术?”他注意到边上一张抓药的方子,用药非常精确,加上这涂抹的药膏,完全是专业大夫的水平。 “略懂一些。” 在原主的记忆里,江慎人还不错。 赵轻丹以防日后有人怀疑自己的医术来路不正,忽然心生一计。 她狡黠一笑:“江大夫,本宫自幼对医术很感兴趣,一直很想学习,以后不知方不方便经常向你请教?” “当然可以。”江慎从没见过这么这样友好的赵轻丹,觉得她笑得格外明媚晃眼,不由一愣。 “如此,轻丹便先谢过师父了。” 江慎大吃一惊。 王妃这也太不正常了吧,怪吓人的,他突然有点怕是怎么回事! 第9章 第9章 “你怎么了?”东越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去一趟王妃那里跟丢了魂似的。” 江慎不理他,忍不住对慕容霁说:“王爷,王妃好温柔啊,她竟然跟我说谢谢,临走的时候还客气地把属下送出院子,以前属下可从没得到过这种待遇。” 慕容霁心思一动,他早就发现了她的变化,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过问。 现在听江慎这么一说突然很不爽:“她哪里温柔了,今天还拿了把菜刀要将虞香给宰了。” “啊哈哈哈,真是活该,属下早就看那个虞管事不顺眼了。” 慕容霁冷眼一瞥,江慎立马正色:“对了,属下今天才知道,王妃竟然会医术。原本那个丫鬟中毒很深,却被王妃内外都用了药生生抑制住了,如果换成是属下也未必能处理地比王妃好,太让人惊奇了。” “什么?”慕容霁闪过之前的一些画面,她说黎华公主陷害她时的分析,对灵儿伤口的处理和红螺的毒,心中疑惑更深。 他虽然不愿意看到赵轻丹,却也自以为对她知根知底,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 “王妃还说以后要跟着属下学医术呢,嘿嘿,她还称呼属下为师父。” 慕容霁警告地眯起眼睛:“既如此,你给本王看好她,别让她再惹事端。毕竟人都是本性难移,谁知道是不是赵家人又给她出了什么损招。” 想到赵家,慕容霁就抑制不住地恼火。 他还不放心,又吩咐东越:“派暗卫暗中盯紧王妃,有任何异动都要汇报给本王。” 很快管事就换了个人,据说原是外头一家酒楼的掌柜,为人处世很是圆滑,也不知怎么就被聘用到王府来了。 新管事倒是很懂规矩,上任当天便领着两个丫鬟来给赵轻丹请安:“属下名叫周洋,日后便替代虞姑娘负责府上的杂事了,王妃有任何需要知会属下一声即可。” “这两人是王爷吩咐留在王妃身边伺候的丫鬟,莲月、阿楚,快给王妃请安。” 两人恭恭敬敬地磕了头,赵轻丹却没有立刻让人留下。 以往她身边就一人伺候,慕容霁突然赐了两个过来,谁知道有没有猫腻。 “你们以前在哪里做事?” 阿楚道:“奴婢原是前太仆寺卿杭大人府上的,因杭家出了些差池被抄了家,家仆们也都打发了出去。” 赵轻丹漫不经心地问:“杭家出了什么事?” 阿楚面上闪过为难,迟疑了数秒答:“奴婢不清楚。” 杭家的事,京城里的显贵都是知道的,阿楚作为家仆理应更明白。 但她没有因为自己的提问就非议老东家,从这点也能窥见她人品不错。 赵轻丹又转向莲月:“你呢?” 莲月有些紧张,低着头不敢看她:“奴婢从前没在其他府上当过差,是第一次卖身,但奴婢不怕吃苦什么活都愿意做,一定不给王妃添麻烦。” “为什么突然卖身?” “因为奴婢的爹身体不好,等着一笔钱救命。” 赵轻丹皱了皱眉头:“你爹身体不好,家中可有旁人照顾?你可有兄弟姐妹,年纪分别多大了?生的是什么病,有何症状?一一说给本宫听。” 莲月哪能想到王妃盘问地这么仔细,越发不安了起来:“家中还有两个弟弟,一个九岁,一个十岁。奴婢的爹是中风之症,说话总是说不清楚,大半个身子都不能动。” 赵轻丹见她一直眼神闪躲,难免有些怀疑。 再说根据她的描述,如果她进了王府,家里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子。 周洋见赵轻丹面露犹豫,忙问道:“王妃可愿留人?” “阿楚留下,至于莲月......”突然被点名,赵轻丹注意到莲月的肩膀都抖了两下,她很快拿了主意:“本宫要去一趟莲月的家中。” 莲月家又小又破,一家几口人住在仅有的一间瓦房里,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塌上果然有一老翁歪脸斜目,不停流着哈喇子,一看就是中风已久,脑中有淤血。 “大夫请了吗?”见莲月没有骗她爹生病的事,赵轻丹缓和了几分,心想可能是自己多疑了。 “这次没有请大夫,早前请过也开了方子,但父亲总是不见好。邻家的大娘说我爹是脏东西上身了,就让奴婢去请了道士来做法。” 赵轻丹无奈地按了按眉心:“道士可来过了?” “还没有,吴道长事务繁忙,后天才能得空。” “不是脏东西,就是病了,你趁早去将钱取回来,否则就是打水漂了,你爹这状况做十场法事也无济于事。” 她说完蹲下来给他号脉,又查看了病人的口鼻:“有的治,按照本宫说的做,不敢打包票,但不出一周应当能动。” 莲香瞪大了眼睛,赵轻丹已经扯了张旧布在上面提笔写了方子给她:“先去抓药,本宫来为他针灸。” “王妃,奴婢怎敢劳烦您?” “人命要紧,你不想救你爹了?” “当然想!” 赵轻丹已经暗自用灵力运了针盒过来:“那就别啰嗦。” 莲香一走,阿楚见她伸手脱老翁的衣服,一下子急了:“王妃,此举恐怕不妥。” “只需露出几个穴位而已,在本宫眼里,他没有性别,只是病人。”赵轻丹面不改色,将银针插在了他上下肢几个重要的穴位,并暗暗替他逼出一些寒气。 她转头吩咐阿楚:“点一炷香,燃尽时提醒本宫拔针。” 莲香拿了药回来看到银针惊呆了,不敢置信身份尊贵的四王妃竟然会给他们这种卑微的人看病。 她心情复杂地煎药,等拔针的时候,她爹居然开口了! 第10章 第10章 “莲香,这位夫人是谁啊?” “爹!您竟然能说一句整话了。” 莲香本来的质疑烟消云散,顿时把赵轻丹当成了神医:“多谢王妃妙手。” “先别急着谢,药端过来喂你爹服下。” 喂药的时候,老翁觉得苦,喝到一半时竟呕吐了出来。 赵轻丹正重新替他诊脉,没防备沾了不少污秽,莲香吓得连连磕头:“奴婢不察,请王妃恕罪!” 赵轻丹只是轻蹙了一下眉心,拿湿布擦了擦:“没事,本宫回去换件衣服就好。” 王妃竟然完全没有追究?莲香心中愧疚更甚,顿时红了眼睛。 “按照方子每日早晚各服一次,本宫每隔三日来针灸一次。王府的卖身契本宫就让人替你烧了,钱你拿着不用还了。” 莲香万没想到王妃会做到这个份上,哭着跪了下来:“王妃,奴婢有罪,实际上奴婢是被人收买了安排在王妃身边监视王妃的,若早知王妃菩萨心肠,打死奴婢也做不出这种事!” 赵轻丹提高了声音质问:“是谁指使你?” “一位名为溪洛的姑娘。” 是沈侧妃的贴身丫鬟,赵轻丹眼底一寒:“罢了,你将收下的钱退给她,就说本宫嫌弃你家人累赘没看中你,不要多说别的,小心惹祸上身。” “至于你爹,既然是本宫的病人,本宫会负责到底。” 屋顶上,一人小心地放回瓦片,将全程记下即刻回了王府复命。 慕容霁在听到暗卫说赵轻丹给人脱衣针灸时有些动怒:“真是胡来,这个女人怎么一点都不矜持,不守妇道!然后呢?” “那老头还吐了娘娘一身的秽物。” 他冷哼一声:“王妃是不是很生气,责骂了对方一顿?” 暗卫摇头:“王妃毫无怒气。” 慕容霁抿了抿薄唇,有一瞬间的困惑。 如果是以前,按照赵轻丹那个娇纵的性子,恐怕要吵翻天了。 或者说,她压根不会去给下人治病,不屑碰那些人。 “还说了什么?” 暗卫有些迟疑地看了慕容霁一眼:“那位姑娘受了王妃的恩情,如实相告说,她是侧妃派在王妃身边的眼线。” 慕容霁狠狠砸下一本文卷:“一派胡言!” “属下该死!”暗卫扑通一跪,心里有苦不能言。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以上发生的一切他自己也不信。 东越站在边上硬着头皮解围:“王爷,许是侧妃觉得王妃近来变化比较大,心里也有疑惑才让人在边上观察她的举动,以侧妃的性情定是没有恶意的。” 慕容霁很清楚暗卫是绝不会撒谎的,听到东越的话面色稍缓:“还用你说,月秋那么善良的人当然不会对王妃怎么样!” 他不悦地朝暗卫挥了挥手:“去,继续给本王盯好她。” 落香阁,沈月秋愤愤地踢开一个矮凳,对着溪洛就是一巴掌:“没用的东西,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为什么莲月被那个女人给拒了!” 溪洛吓得瑟瑟发抖:“是王妃说莲月家里有病人,不适合留在王府贴身照顾,就把人给打发了,而且王妃还把莲月的卖身契给烧了。” 沈月秋咬牙切齿:“还不是你蠢,竟找了个那种身世的丫鬟,那个女人如今可比之前精明多了,再塞一个丫鬟过去,保不准她会起疑心。” 除非有个让赵轻丹不能拒绝的理由,沈月秋眯了眯眼睛,突然又心生了一计。 她便在溪洛耳边嘱咐了几句:“你偷偷地去一趟赵府......” 回到王府,赵轻丹再次确认红螺的身体状况,发现她已经退烧了且手上的红肿都消减了才松了口气,人总算没事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赵轻丹有点不好的预感,下一秒便看到有人不打招呼就推门而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赵安兰。 赵安兰有一张跟赵轻丹略微相似的脸,但是她的神态更加张扬桀骜,就是个被赵家给宠坏的小姐,看谁都有些傲慢。 看到她进来,赵轻丹忍不住皱眉头:“你怎么来了?” “本小姐来看你,你该感到荣幸才是,你那是什么表情?” 赵安兰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睨了一眼红螺:“这丫鬟怎么看起来病恹恹的,你这里连个能用的人都没有吗?” “我身边的人如何,就不劳你操心了。没记错的话,赵家这会儿应该忙着准备你跟五王爷的婚事吧,怎么你这位准王妃还这么闲?” 赵安兰跟五皇子慕容湛早有婚约,算一算日子也该成亲了。 “你以为本小姐想来,还不是父亲关心你,知道你这里没点中用的人,差我给你送个人来。” 赵安兰朝身后招招手,一个微胖小眼的丫鬟上前一步,敷衍地福了福身子:“奴婢碧柳,给王妃请安。” 赵轻丹沉下脸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从今天开始,碧柳就留在四王府了,父亲知道你性子愚笨,担心你做错事惹四王爷不开心,留个人在边上提点你,也是为了赵家好。” “我不需要,把人带走!”赵轻丹一口回绝。 “哼,别给脸不要脸。”赵安兰不高兴地拍了下桌子:“这人你不想留也得留,否则惹恼了爹爹,倒霉的可是你娘。” 赵轻丹心里一动。 念及原主的娘亲,再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 第11章 第11章 其实赵轻丹的生母本是太傅赵同的原配夫人,谁知婚后不久,赵同跟怡庭郡主眉来眼去地勾搭上了,皇上便赐了婚。 郡主身份摆在那里,赵轻丹的生母只能由原配降为了二夫人,正妻之位也拱手让给了郡主。 郡主又生了一儿一女,平日里没少欺负她们母女。 虽然她不是原主,到底占用了这具身体,顶着人家女儿的身份,岂能坐视不管。 赵安兰知道威胁起了作用,倨傲地起身:“行了,本小姐才没空跟你废话,我警告你,在王府老实一点,别给赵家添麻烦。” 赵轻丹心中有些狐疑,太奇怪了。 她刚把莲香给推辞了,赵府就掐着点送了个人来,就像是提前知道了一样,怎么回事? 一样不悦的还有慕容霁,听到周洋的汇报,他漆黑的双眸里闪着寒光:“王妃没有拒绝吗?” 周洋摇头。 “赵家竟不声不响地送了个人进来,可有把本王放在眼里?” 那个女人分明就是跟赵家串通好的,就知道她不安分。 若不是暗卫盯着,他甚至要怀疑莲香是她有意拒绝的了。 慕容霁冷冷地握住手指,赵家,真是一根毒刺啊。 碧柳来了之后,赵轻丹每次去莲香家里都得防着她,否则她去赵家添油加醋地说一通她的医术说不定会带来别的麻烦。 一次两次的还能防着,但碧柳很机敏,很快就猜测赵轻丹可能有事瞒着自己。 每次赵轻丹都是以逛街为理由,只带阿楚出门,留下红螺趁机看着碧柳。 这次要出门的时候,碧柳提前装睡。 红螺以为她睡着了,也没有提防,等听到赵轻丹出门的动静,她就溜了出去不远不近地跟着,直到看见他们进了一间贫户。 她戳破了纸窗,蹲在墙边上贴着耳朵偷听。 这一听可不得了,赵轻丹一直以来竟然都在为这家的老人治病! “你爹的上半身已经行动自如了,就是这双腿湿寒很重,一时半会儿还下不了床,之后再施两次针,应该就可能走动了。”赵轻丹放好银针,莲香父女自是连连感激。 门外的碧柳一下子捂住了嘴巴,赵轻丹会医术,怎么可能呢! 她眼珠子一转,没有急着回四王府,而是先去了一趟赵府。 赵安兰听碧柳说完就急了:“母亲,赵轻丹居然还有这个本事,为什么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我们从不知晓。” 怡庭郡主的眼底精光一现,质问碧柳道:“除了医术,赵轻丹可还有其他不寻常的地方?” “四王妃对奴婢似有顾忌,平日并不让奴婢太贴身伺候。不过奴婢能感觉到她比先前沉稳多了,连奴婢平日里说话怠慢了,她都不对奴婢发火。” 碧柳又补充道:“对了,还有一事。奴婢听府上的其他下人说,四王妃在几天前还教训了王府里的一位管事,后来逼着王爷换了个人,那管事如今还在府里,像是怕了王妃,见着她就躲呢。” 怡庭郡主拨弄着细长的指甲,神情越发阴森:“哦,本郡主竟不知她还有这等手段,恐怕之前在赵府,那个小畜生是在藏拙,跟本郡主玩虚的。” 赵安兰不由精神一凛:“母亲,若她不是我们预想的那么笨可如何是好。” “怕什么?” 怡庭郡主轻蔑一笑:“就算她绝顶聪明,还不是个贱妾生的玩意儿,哪能跟你比?如今五皇子已经封了王爷,他又是贵妃娘娘唯一的儿子,可是最有可能被立太子的人选。等你不多时嫁过去,日后母仪天下了,她还不是要跪在你脚下称臣。” 怡庭郡主有些刻薄的长脸上露出凶光:“再说了,用不着你出手,光是四王府的那一位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有她在,四王爷岂会看得到别的女人,赵轻丹能翻出什么风浪?” 提到五王爷,赵安兰小脸一红:“澈哥哥约了女儿去茉莉坊看首饰呢,女儿晚膳便不在府上用了。” “你呀,对男人也该知道有收有放,别把自己都交出去了,纵使是夫妻,也不能全然信任。” “哎呀,女儿知道了。”赵安兰嘴上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兴冲冲地出了门。 碧柳也很快回到了夕照阁,才刚进院子,就看到赵轻丹坐在石凳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跪下!”赵轻丹细眉一挑,眼神狠厉地盯着她,看得碧柳一阵心慌。 她不肯跪,不服气地咬着下唇:“王妃凭什么让我跪下?” 赵轻丹手上把玩着两个小石子,眼睛眯了迷。 忽然她手指一弹,两个石子毫无偏差地打在了碧柳小腿的穴位上,下一秒她已经站不起来了,扑通一跪。 碧柳大叫:“王妃这是何故!” “本宫问你,方才你私自出府去了哪里?” “不过是出去闲逛,王妃连这种杂事也要计较吗,就不怕传出去说您虐待下人,落得个不好的名声。” 赵轻丹无所谓地勾了勾唇:“名声?本宫的名声已经很差了,还在乎多一条吗。你作为府中婢女,不得本宫的应许擅自离府,可你跟踪了本宫,之后又去了赵府。” 碧柳没想到她会知道,不觉瞪大了眼睛。 第12章 第12章 赵轻丹本来只是猜测,见到她这模样倒是确认了。 她目光冷得骇人:“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既然是父亲让你来的,本宫一时不会送你走,若有下次......小心再也开不了口。” 碧柳恨恨地盯着她,赵轻丹走过去捏住她的下巴:“本宫封了你的穴,你就在这里好好跪着吧,不吃点苦头,怕是长不了记性。” 书房里,慕容霁不动声色地吃了江慎两子,清冷地开口:“王妃的事情,你怎么看?” 江慎承了赵轻丹一声“师父”,忍不住替这没来得及教的“徒弟”说话:“依属下看,王妃行事未必就是赵家的意思。那个丫鬟是赵安兰带过来的,必是怡庭郡主的人,赵安兰很快就要成为五王妃了,赵同向来趋炎附势,恐怕早就归顺了五王爷。” “你在提醒本王不要针对王妃?” 江慎挠头一笑:“属下觉得王妃不是坏女人,她不计较身份肯帮那老头看病,还使得那人恢复了大半,一来医术精湛,二来嘛,医者仁心,救人的手多半不会害人。” 慕容霁不为所动,冷哼了一声:“那又如何,光凭当初她逼着本王娶她的那些手段,就永远别想让本王青睐她。” “恕属下直言,就算王妃不嫁入府中,依照侧妃的家世也是不够格做正妃的,不是赵家那位就会是别人,王爷何必把气撒在王妃一人身上,她不过也是爱惨了您。” “江慎!”慕容霁气压骤降:“你逾矩了。” 江慎不由头冒冷汗,暗骂自己多嘴。 沈侧妃在王爷跟前就是一张白纸,任谁说半点不好都要不得的。 但不知道为何,江慎的话总在慕容霁的耳边转,扰得慕容霁许久不自在。 他脑中闪过赵轻丹近来的转变,心中尤为烦躁。 不行,一定要探个究竟! 东越敲门进来:“王爷,时辰到了,还是去侧妃那里用膳吧。” 慕容霁闻言起身:“去夕照阁。” 夕照阁三个字一出,东越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这是太阳打哪边儿出来了,王爷竟然要去王妃那里? 夜色降临,碧柳在院子里跪得越发不耐烦,一张胖脸气得扭曲了起来,乍看甚至有些狰狞。 慕容霁耳力好,一进门就听到了这丫鬟低声的咒骂:“贱货,真不是个东西!” 他冷眉一皱,竟有些说不出的薄怒。 碧柳见到他却立马恭顺了下来,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奴婢给王爷请安。” 慕容霁明知故问:“你是王妃的丫鬟,为何跪在此处?” “奴婢也不知自己犯了何事,大概是王妃心情不好,想拿奴婢出气吧。” 哼,她才不信赵轻丹敢在四王爷跟前说实话呢。 “你的意思是,王妃刁蛮狠毒,没有理由就随意惩罚下人?” 碧柳口中喊着“奴婢不敢”,可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十分认同。 慕容霁冷笑一声,赵家送来的人,就是没规矩。 他朝东越看了一眼:“对主子不敬,掌嘴。” 不顾身后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慕容霁走进房中就听到一阵笑声。 阿楚正在讲小时候的趣事,赵轻丹觉得新鲜,听得入迷了,难得露出放松的笑容。 晃动的烛光中,赵轻丹一袭乌黑的长发惬意披着。 一双漂亮的眼睛被火光映得格外明亮,仿佛是名贵的旷世奇珍,衬得她那张讨人厌的脸都有些动人了。 可她的笑容下一秒就僵在了脸上。 在看到慕容霁进来之后,赵轻丹像是敏锐的刺猬,瞬时收起了笑意,变得疏离又犀利。 “真是稀客呀,不知王爷突然来夕照阁干嘛?” 听她的语气,分明就是要将他拒之门外的态度。 还是那张犯嫌的脸,慕容霁想。 他冷冷地开口:“怎么,这府上本王哪里来不得,今日想来用膳,难道还要提前知会你吗?” “当然要了。”赵轻丹理所当然道:“平日我只需准备一人的食物,你一来就是两个人了,若天天备着,岂不是浪费粮食。” “看来王妃是不欢迎本王了。” 她毫无诚意地耸了耸肩,居然没有否认! 这个女人简直了! 他一面坐下,一面暗中观察她。 若是从前,他靠近半步,赵轻丹都要激动地两眼冒精光了。 可如今他说留下用膳,这个女人却看不出一点惊喜,甚至隐隐不耐。 与先前的花痴模样相比,根本就是两个人。 隔了好一会儿,慕容霁才盯着她开口:“你不是赵轻丹” 第13章 第13章 王妃近来似乎变了个人,若没有记错,是从黎华公主离开的那天开始的。那天,还发生了什么?” 赵轻丹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没什么,不过是我认清了形势,眼看在自家府上都险些被打死,若再像过去那般不明事理,恐怕早晚丢了性命,不如学聪明些。” “本王还是头一次听说,人的聪慧跟愚蠢可以随时切换。” 她要笑不笑:“我知道我很聪明,不用你特意夸了。” 慕容霁脸色一沉:“自作多情,本王是想警告你,少出花招,你若老实一点,兴许还能多活些日子。” “我看这话你不该来警告我吧,要我说,应该警告你的心上人才是。让她夹好尾巴做人可别来招惹我,不然我整个人脾气不好,会发生什么后果,谁说的准呢?” 啪!慕容霁面色不善地放下筷子:“你太放肆了!” 赵轻丹掩蠢一笑:“这才哪儿跟哪儿啊,若是有人不长眼睛再犯到我手上,我还有更放肆的呢。” 慕容霁冷冷盯着她:“你当真以为,本王拿你没办法?” “我好怕怕哦。有办法的话,王爷尽管去试,我等着。” 呵,她堂堂一个敌国皇后,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就想唬住她? 门儿都没有! 此时的落香阁一点都不平静。 沈月秋闷闷地喝着羹汤,可越发觉得食不知味。 终是没忍住,把汤碗摔在了地上。 溪洛匆忙地跑了进来收拾:“侧妃息怒!” “息怒?叫我如何息怒,王爷竟然去了夕照阁用膳,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用了什么手段!” 那么久以来,慕容霁都是陪着她吃饭,突然打破了这个惯例,让沈月秋充满了危机感。 那个女人,果然不简单! 偏偏她现在还做出一副不在乎慕容霁的样子,明明就是欲擒故纵,比之前缠着慕容霁的模样更让人恶心! 她转向溪洛:“你家主子那边,可带来什么话没有?” 溪洛附在沈月秋耳边说:“主子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王妃最近都去莲香的家里替她爹诊治,已经让那老头康复了大半。” “什么?”沈月秋吓了一大跳:“她怎么可能会医术,没有搞错吗?” “主子说消息确切,奴婢担心的是先前收买过莲香的事情万一被捅出来给王妃知道了,她再告诉王爷,会不会影响到侧妃。” 沈月秋握紧手指,如果是寻常人的话,王爷肯定不会相信的,毕竟他对自己百般信任。 可她见识过赵轻丹那张嘴,现在的赵轻丹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保不准就说了些什么来动摇慕容霁对她的看法。 怪不得慕容霁连晚膳都不陪自己了,一定是那个女人搞的鬼! 溪洛又道:“不过主子让侧妃放心,他已经安排好了,王妃自有人来收拾,等着看吧。” “他准备怎么收拾?” 溪洛悄悄说了几句,沈月秋这才傲慢地笑了笑。 可她想到那个女人能言善辩的样子,和不知从哪里来的医术,又蹙起眉头:“若是这次陷害不成怎么办?” “那主子还有后手呢!侧妃您不是希望,王妃能更加被宸王厌弃吗?主子说,他有个主意,能让王妃彻底抬不起头来,更被王爷所不齿。” 沈月秋眼睛亮了:“什么主意?” “若王妃能有命留到主子大婚当日......定能叫她万劫不复,永远翻不了身!” 那人的大婚当日吗...... ...... 当晚。 赵轻丹已经洗漱完毕准备睡觉,忽然红螺小跑着进来急急地喊道:“王妃不好了,出大事了。” 赵轻丹眼皮一跳,红螺一向稳重,何事竟让她慌成这样? 她起身披好衣服,阿楚也醒了,两人看起来都变了脸色:“王妃,莲香刚刚去衙门报官,说是她爹死了,是,是您给治死的。” “这不可能。”赵轻丹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明明今日她针灸完之后,那老翁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除非是,有人做了手脚。 她眸光一冷:“莲香人在何处?” 王府前院,慕容霁早一步被惊动。 赵轻丹到时,他正立在庭中,玄衣束发,格外冷峻。 莲香在官府前击鼓喊冤,扬声控诉四王妃草菅人命。 连知府都出动了,直接带了官兵来了王府,此时将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 之前常有王公贵族随意欺凌百姓的例子,圣上刚在前朝发了一通大火,说即使是皇子涉及命案也要秉公调查。 如今赵轻丹被指控害了一条性命,京都府岂敢通融。 莲香颤抖着跪在地上哭诉:“小人的老父亲本来还残存一条命,可王妃坚持要施针救治,小人以为王妃医术过人便信了她,谁知今日王妃一走,父亲便口吐白沫脸色乌青,再过一会儿人就没了。” “胡说八道!”赵轻丹大步迈过来,虽然心中有狐疑,面上却很坦然。 莲香亲眼见过疗效,现在却绝口不提起因经过,只一味地抹黑。 这其中必有鬼! 知府上前一步:“下官京都知府宋砚,有几件事情想向王妃请教,还请王妃不要隐瞒。” 赵轻丹淡漠地扫了一眼地上的莲香:“你问吧。” “莲香姑娘说她的老父一直有中风之症,本来想请道士做法驱邪,可王妃阻拦了她还坚持出手医治,是否属实。” “恩。” 知府又问:“王妃给病人开了药方,并多次为其针灸,是否属实。” “是。” “经仵作验尸,除了几个寻常的穴位,死者的鸠尾穴也有留下了明显的针孔,此乃人身死穴,轻则肝胆受损,重则心脉阻断,可是王妃所为?” 赵轻丹嗤笑:“当然不是!本宫所针灸的穴位都在手臂和腿上,鸠尾穴在肚脐上七寸,我从未碰过那里。我的贴身丫鬟阿楚可以作证,每次问诊她都陪伴左右,包括莲香自己应该也很清楚。” 莲香随即答道:“王妃给父亲针灸,会将父亲上身的衣物全部除尽,扎的地方也远不止手脚!大人方才说的鸠尾穴,小人虽不知在何处,但根据描述王妃是碰过的!” 边上的人哪懂医术,听说赵轻丹竟然将老男人的衣服除尽扎针皆露出鄙夷的神情来。 四王妃花痴的臭名扬满京城,竟对一个丑陋老翁都下手,真是不知羞耻。 赵轻丹冷眉一挑:“忘恩负义的东西,本宫好心帮你,你却这般抹黑,说,谁指使你的!” 莲香自然不承认。 她心中思忖,应该不会是赵家。 一旦闹出了人命赵家只会蒙羞绝对占不到半点好处。 难道是慕容霁要给她的教训,他宁愿拿王府的声誉来打击她? 赵轻丹眯起眼睛盯着慕容霁,后者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 “你这么看着本王作甚!” “该不会是王爷为了摆脱我这个王妃,故意害我吧?” 慕容霁冷笑:“本王才不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你竟敢怀疑我,怎么想的?” 赵轻丹懒懒地哼了一声:“谁叫王爷出了名的宠妾灭妻,之前还说要给我教训。我不怀疑你怀疑谁?” 慕容霁被她气得够呛:“你简直不可理喻!” 虽是如此,赵轻丹还是判断出不是他所为。 她对人细微的表情观察仔细,慕容霁该是没说谎。 那么还有谁要她名声扫地? 赵轻丹眼中闪过冷意,是沈月秋吗? 太岁头上动土,她也敢! 第14章 第14章 赵轻丹淡淡地解释:“宋大人,莲香父女与本宫无冤无仇,我何苦要害他?若真要害人,从一开始就不会尽心尽力地问诊,更不会让府里的管家烧了莲香的卖身契,还让她拿着银子伺候老人。” 宋砚沉吟:“就算王妃有心做善事,也不能保证针灸手法就是对的,敢问王妃从哪里习得的医术。” 赵轻丹看了一眼慕容霁,知道按他对自己的厌恶,想指望他求情是不可能的。 但她顶着四王妃的头衔,她出了事,四王府也别想独善其身。 所以她赌慕容霁的人不会戳穿她。 “本宫自小对医术就很喜欢,经常研读医书,到了王府之后便师从江慎江大夫,大人可以将江大夫请来询问。” 慕容霁暗暗警告地瞪了她一眼,还是让人找了江慎过来。 宋砚是知道江慎的,他是已故名医江年的独子,医术高明。 还曾替衙门验过尸首,协助解决了几个棘手的用毒案件。 见他一来,宋砚客气地问:“王妃说她师从江大夫可是真的?” “不错。”江慎拱手:“自王妃嫁入王府便跟着本人学医,从未懈怠,她天资聪颖,是难得的好学生。” “依江大夫看,王妃可会犯扎错穴位的错误。” 他坚决摇头:“不会。” 宋砚正要开口,门外忽有一人扬声入内。 光听着声音就觉得来人威严肃穆:“仅凭江大夫的几句话,恐怕不能判定四王妃不是害死人的庸医吧。” 赵轻丹眉心一蹙,这个又是谁? 她抬起头,看到来人的模样似已过了不惑之年,但面容英挺。 尤其一双锐利的眼睛像是盯着猎物的雄鹰,她又无意中注意到他腰间的玉带。 竟用银线绣着祥云,看来是皇族。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慕容霁恭敬地行礼:“参见眀王叔。” 他居然是明亲王,当今圣上的亲弟弟! 没记错的话,他很受皇上的器重,地位非凡。 赵轻丹有些烦,怎么把他给牵扯进来了。 “参加眀王叔。”她也跟着行礼,却换来明亲王更严厉的打量。 “四王妃,本王听说你学艺不精失手害死了人,闹得百姓多有抱怨,你可知罪?” “轻丹自问所有诊治方法都合情合理,未有出格之处,宋大人提出的死穴受损并非是侄媳所做,定是有人栽赃嫁祸,还请王叔替侄媳做主!” 可惜明亲王并不买账:“纵使你跟着江慎学医,也未必就表明你能独立问诊。江慎乃是四王府的家臣,他偏袒你是人之常情,谁知是不是有意替你开脱。” 明亲王问莲香:“除了四王妃,可有其他人靠近过你父亲?” “再无他人。” “那你又是否有仇家?” 莲香匍匐在地:“小人一家无权无势,不过是普通百姓,哪敢得罪别人。” 明亲王冷哼一声,看向慕容霁:“霁儿,不久前皇上才为权贵的霸凌行为大发雷霆,你作为皇子更应当以身作则,该不会妄想徇私枉法吧。” 赵轻丹眉目轻垂,竟还有这番缘故。 是谁这么恨她,在这种特殊的节骨眼上陷害她? 恐怕为的就是不想让此事不了了之! 慕容霁深深看了赵轻丹一眼:“侄儿不敢。” “那就好,既然现在四王妃是最大的嫌疑人,本王要带她回大宗正院接受调查。” 赵轻丹眼皮一跳,大宗正院是收押皇亲国戚的地方,正是由明亲王负责审问。 她虽然没有进去过,可也知道那地方的厉害,一旦进去了,想出去就难了。 尤其明亲王这态度,似乎很是针对她,就算没有生命危险,恐怕也要脱层皮。 慕容霁有些犹豫地看了她一眼:“明王叔,虽说赵轻丹嫌疑最大,但她并不是无脑之人,病人经她手治疗出了事,她便会第一个被人怀疑,寻常人绝不可能这么傻。” 明亲王有些不屑地笑了笑:“霁儿,你怕不是忘了,四王妃之前可没少做过荒唐事,一般人不敢做的她都做了,你自己也是受害者,怎么转眼就不记得了。” 言下之意,她赵轻丹蠢得人尽皆知,会医死人连累自己也是情理之中。 赵轻丹眉头深锁,顺着他的话说:“王叔,正是因为轻丹之前行事鲁莽,才不知道自己得罪过多少人。我替老翁治病的事情并不算秘密,四王府和赵家的许多人都知道,保不准有谁传了出去,被有心人盯上了想借此机会陷害我。” 明亲王轻哼了一声:“后续如何本王会查清楚,但现在依照规矩,大宗正院你不想去也得去。来人,请四王妃走一趟。” 他话音刚落,赵轻丹的身后就多了两个护卫押着她。 明亲王是奉圣命管束宗亲,纵是慕容霁也无法阻拦。 “王妃。”眼看着她要被人给带走了,慕容霁突然开口。 他直直地看着她:“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说实话即可。王叔不是黑白不分的人,你若是清白的,他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赵轻丹听出了慕容霁话语里的意思。 他是在提醒她,即使被严刑拷问也千万不要认罪吗? 看来他也清楚,自己一旦被构陷成立,宸王府只会有害无利。 很快,一行人就将赵轻丹给押走了。 他们一走,宋砚也不敢久留,有些为难地看着慕容霁:“四王爷,既然这件案子已经移交给大宗正院,便不归京都府所管了,下官这就将莲香带走。” 慕容霁冷冷地看了眼地上:“慢着,这位莲香姑娘留下。” 第15章 第15章 宋砚想拒绝:“这,她是证人,留在王府恐怕不合适。” “明早本王就将莲香姑娘送回住处,只留一晚,宋大人不会这么不通情达理吧。” 外头都说这位四王爷君子如玉,可宋砚对他的手段略有耳闻。 他心里清楚慕容霁绝非外界所传的那般好说话。 若真惹毛了他,指不定出什么事。 宋砚只得让步:“那就请莲香姑娘留一晚吧。” 等外人一走,慕容霁森然盯着莲香,沉声命令:“抬起头来。” 莲香不敢看他,低低地耸着肩膀颤抖。 “听王妃说,莲香姑娘原先是被人特意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因为感激王妃的善举才如实相告的,是真的吗,安排你监视王妃的人是谁?” “小人不是什么眼线,压根不懂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霁心中一动。 莲香为何不承认被人收买的事情,暗卫分明听得清清楚楚,可以断定她在说谎。 要么是她当初对赵轻丹说谎来诬蔑沈月秋。 要么就是侧妃跟莲香之前另有隐秘的联系,她才临时改了主意遮掩,毕竟她们一定都没想到会有暗卫的存在。 潜意识里,慕容霁更倾向于前一种情况。 他实在不相信月秋那种单纯的人会跟一桩命案有所牵扯。 可是不搞清楚,这件事情就不可能善终。 “东越,你亲自去一趟落香阁,把溪洛给带过来。还有,再找三个其他的丫鬟,将她们四人一并领到院子里。” 东越不解:“王爷这是何意?” “试探。” 按照周洋的说法,莲香之前进入王府便直接去了赵轻丹的夕照阁。 期间没有见过其他人就被王妃遣回家中,是不会有机会见到溪洛的。 她若认识溪洛,则说明一定是溪洛提前安排莲香入府,两人见过面。 若不认识,就意味着侧妃与此事无关。 很快,溪洛连同其他三人就到了院子里。 她看到莲香的一瞬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明白王爷究竟想干嘛。 莲香也心虚了起来,尽量避开跟溪洛有任何眼神交流。 慕容霁让四个丫鬟分别站在庭院中的几个角落里,见莲香神情警惕,就故意说些闲话让她放松下来。 他状似无意地问:“听王妃提起过,你家中还有两个弟弟,他们如今人在何处?” 她身子一抖:“因小人后面几日需要准备丧事,就将弟弟们送到了一位远方亲戚家中借住。” “不知是什么亲戚?” 莲香紧张地摸了摸鼻子:“是,是一位表婶。” 她正担心慕容霁会问得更详细,怕露出破绽,忽然院中有人大喊了一声:“溪洛,小心!” 溪洛怎么了? 莲香下意识地朝着右后方看过去,发现一根羽箭直直地朝着溪洛射过去。 万幸地是,那根箭并未射中,而是插/进了她耳侧的石缝之中。 这一幕落在慕容霁眼中却格外扎眼,他在这一瞬就确定了,莲香是认得溪洛的。 否则面对四个陌生人,她是绝不会在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一下子就望向了右后方。 除非她一早就知道谁是溪洛。 突然而来的惊吓让溪洛腿都软了,她颓然地倒在了地上。 慕容霁竟不想再多看她一眼,吩咐身边的人:“将他们都带走,不必在这里了。” 等人一走,莲香像是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惊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慕容霁。 却见他并未质问自己,只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 那张仙人般的绝世容颜仿佛度上了一层霜,冷傲非凡。 “王,王爷......” 慕容霁打量着她许久,冷不丁地开口:“你可以走了。” 莲香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了。 但是慕容霁已然露出疲倦之态,她只好提心吊胆地离开了王府。 “派暗卫盯紧她,不要让她死了。” 东越应声离去,江慎实在没忍住开口:“王爷,莲香的反应已经说明了问题,她绝对是认识溪洛的,也就是说,她跟侧妃必有关系。” “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不准向任何人提起。” “那王妃怎么办?”江慎听出了慕容霁的意思。 王爷明知此事跟侧妃有关却不愿再查下去,恐怕是担心一旦深究侧妃会受牵连。 岂不是表明王爷为了保全侧妃,要舍弃王妃不管不顾了? “王爷,大宗正院办事向来不通情面,王妃如今没了自由如何搜集证据自救,她能依靠的只有您了!若连四王府都袖手旁观,王妃的清白肯定是无法洗脱的。” 慕容霁紧紧抿着嘴唇,敛着一双剑眉不言语。 知道莲香父女存在的除了四王府的人就是赵家了,赵家就算内/斗再狠也断不会杀人往自家身上泼脏水。 赵轻丹的罪名一旦成立,即使能留她一条性命,赵府跟四王府都会蒙羞。 那么谁才是最大的赢家呢? 一个名字从慕容霁的脑中一闪而过,慕容澈...... 如果真的是他,明亲王会坚决插手此事就不奇怪了。 那月秋跟慕容澈又是什么关系? 慕容霁烦躁地踢开了凳子,心中像是燃着一团浇不灭的火。 江慎还是不甘心。 虽然跟赵轻丹不算熟悉,可近日的几面之缘让他觉得王妃绝不是恶毒无脑的女人。 明知她是清白的却不能救她,让江慎坐立难安。 “江慎,本王绝不会为了赵轻丹让侧妃陷入困境的。你明白吗?” 要怪,就怪那个女人倒霉吧。 江慎心一沉。 那王妃,能有命回来吗? 第16章 第16章 江慎咬了咬牙:“王爷可曾想过,侧妃也许不是您想象的那么简单,您明知她并不无辜却执意维护她,宁愿牺牲掉明媒正娶的妻子,真的是君子所为吗!” 慕容霁抬脚将人给踹倒在地:“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本王讲话!” 他昂着头:“属下只是实话实说。” 一阵杀气忽然笼罩下来,江慎感觉自己冷得打颤,手脚一阵冰凉。 “本王就是包庇侧妃又如何?赵轻丹既然千方百计地得到了王妃之位,就必须要承受来自这个位置的压力和危险,这一切不过是因果报应。” 他俊美的脸庞在这一刻又变得无比冷漠。 仿佛之前那点短暂的怜悯只是昙花一现。 “她若能相安无事地回来还依然是四王妃,要是被严惩囚禁,那也只能算她运气不好。” 空荡荡的大宗正院里,夜凉如水。 吏从手里拿着一根沾着盐水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了赵轻丹的身上。 她疼得一激灵,因为忍住不吭声,嘴唇都被咬破了。 “四王妃还不认罪吗?何苦还强撑着,与其现在受这些皮肉之苦,不如早点说实话,说不定明亲王还能从轻发落。” 她仰着头肆意地笑了笑,面无血色的一张脸竟在这一刻美得夺人心魄:“本宫没做过的事情,为何要认?” 啪!又是一鞭子,新上覆在还未痊愈的旧伤口上,只让人觉得钻心的疼。 这一世真是命途多舛啊,赵轻丹在心中自嘲。 就算她有心避世,麻烦也会主动找上门来,根本无处遁逃。 白纸黑字的证词就放在她面前,这是要逼着她认罪。 明亲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她辩解的机会,无论她用何种说词替自己开脱,都会被无情地否决掉。 对于安盛的律法赵轻丹并不清楚。 虽然身为王妃,即便真的弄死一个平民也不会以命相抵,可会不会被长期囚禁甚至是被贬为庶人就很难说了。 虎头鞭的顶端锋利敦厚,每一下都戳进她的皮肉里,她在无情的拷打之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她已经在大牢的地上了,赵轻丹难受地动了一下,身后就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 她心里清楚,这才刚刚开始。 再过一会儿指不定还有其他酷刑等着自己,除非她认罪或是找到极为有利的证据,不然逼供就不会停。 那么慕容霁会帮她吗? 赵轻丹漠然垂下眼帘,依照她对那人的了解,他大概是盼着她死了才好,怎么会帮她,真是可笑。 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赵轻丹抬起头看到一个胖女人走进来,将饭碗往她面前一扔,又粗鲁地放下一碗水:“快吃,吃完我要收走。” 赵轻丹放在鼻尖闻了闻:“饭馊了。” 胖女人不客气地呸了一声:“馊了又怎么样,你还当自己是王妃呢,能有的吃就不错了。我告诉你,进了这大宗正院,你就别想着风光地出去!” “是吗?”赵轻丹的睫毛眨了眨:“本宫吃的慢,你先出去坐着等一等。” “真麻烦!”胖女人也不愿长时间站着,到外面找了张椅子坐着等。 趁她走远了,赵轻丹用尽最后的力气,利用灵力调来了一瓶药。 她看了那药瓶一眼,毫不犹豫地将半瓶药都倒入了饭中。 想要她认罪,也要看害她的人有没有那个本事! 外面的日头好,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是监牢里阴森湿冷,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下去。 胖女人不耐烦地走回来想看看赵轻丹有没有吃完,可是她刚靠近就惊呆了。 赵轻丹倒在了地上,身体在轻微地抽搐着。 她的口中还吐出了不少白沫,这个样子一看就是中毒了。 “啊啊,来人啊,要出人命啦!四王妃出事了。” 御书房内,明亲王正在向昭翮帝汇报赵轻丹的事情:“皇兄,四王妃做事一向只图自己痛快不顾他人的感受,这一次会闹出人命,以臣弟看就是学了点医术想要找个平头百姓试手,谁知出了大纰漏竟将病人给弄死了。” 昭翮帝今日在朝堂上心情并不好,两个大臣商议赋税一事,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最后也没得出个结论。 明亲王在这个时候来御书房汇报,本以为昭翮帝听了更会动怒。 谁知他只是皱了皱眉头,轻轻转动着的手上的扳指问道:“她认罪了吗?” “四王妃冥顽不灵,臣弟多番好言相劝她都听不进去,怎么都不肯承认。” “那就再审一审报官的人,将起因经过弄清楚。那个孩子脾气是大了些,心肠倒是不坏的,不认罪事小,若是冤枉了她就不好了。” “一介民女岂敢有胆子诬陷王妃,依臣弟看,这件事定是四王妃做的太过分了,放任不管恐怕日后还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明亲王听到没想到昭翮帝不仅没有立刻发火,竟替她说了几句话,顿时心虚了起来。 昭翮帝看了他一眼:“四王妃身子弱,你别太苛待她了。” 明亲王只得应下来,正要退下,刘公公就小跑着急急通报:“不好了皇上,四王爷来了,说是四王妃在大宗正院被人毒害,现在生死未卜!” 昭翮帝刷的起身:“快宣!” 第17章 第17章 慕容霁阔步走进来,比平日里失了些稳重。 他先是对房内两人行了礼,又重重往地上一跪:“父皇,刚才大宗正院的副官前来儿臣府上告知,赵轻丹在监牢内被人下了毒,饭菜中查出了大量的芊罗散,如今她口吐白沫昏迷不醒,若无解药恐怕活不过今晚了。” “什么?”昭翮帝一张脸阴沉地可怕,堂堂王妃竟然会在牢里被人下了毒,是谁要这么急切地害死她。 慕容霁适时提醒他:“父皇,儿臣听太医说芊罗散是渝北的毒药,我朝暂无应对的解药。” 昭翮帝冷哼了一声,渝北,又是渝北! “荒唐!”他用力地连锤了好几下桌面,吓得明亲王也跪下来请罪:“是臣弟疏忽了,竟让有心人混入到牢里毒害了王妃,臣弟定会彻查此事。” 慕容霁想过很多种结果,唯独没想到赵轻丹会突然中毒。 如今的走势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他还有很多疑问未解开,可不能让赵轻丹就那么死了。 是以他对着昭翮帝磕了个头:“父皇,王妃身子骨弱,昨日又受了极重的鞭刑,加上这剧毒差不多已经丢了半条命,儿臣斗胆求父皇让儿臣见一见晨妃娘娘。她来自渝北,说不定能知道芊罗散的解毒之法。” 昭翮帝握紧了手指:“速传晨妃。” 明亲王的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下一秒昭翮帝的视线就扫了过来,语气也严肃了几分:“老四说四王妃受了极重的鞭刑,这是为何?” “臣弟只下令让人审问清楚,恐是底下的人会错了意,以为王妃拒不认罪,所以......” “所以屈打成招?” 明亲王不敢再看昭翮帝,压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一般进了大宗正院的人多数有罪,这些个金枝玉叶进去根本受不住吓唬的,挨几下就什么都招了。 谁知道赵轻丹就是个刺头,怎么都不肯屈服。 如今在他的管辖下出了意外,一旦真的丢了性命,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不多时,一个娇滴滴地女声就喊了起来。 还未踏进门,晨妃就急得带了哭腔:“皇上,皇上臣妾冤枉啊。” 昭翮帝不满地皱起眉头:“嚷嚷什么,朕还没问你,你喊什么冤。” 晨妃一路上吓得魂都没了一半,这会儿红了眼睛抽着鼻子:“芊罗散是渝北的毒不假,可臣妾深居宫中多年,许久没有跟渝北互通过了,所以这毒绝无可能出自臣妾之手,还请皇上明察!” 慕容霁忍不住道:“晨妃娘娘莫慌,儿臣求见娘娘并非是怀疑您下毒谋害王妃,只是此毒凶险,一时无方子应对,想问问娘娘可有解药?” “本宫连毒药都没有,又怎么会有解药?” 慕容霁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芊罗散这个名字,儿臣隐约记得在哪里听过,前不久黎华公主小住在儿臣府上时,似乎......” “等一下。”晨妃听到慕容霁突然提到黎华的事情,匆忙地打断他。 “本宫想起来上次黎华十五岁生辰时,渝北的使臣曾送来几颗丹药,据说能清热润肺,或许能帮助缓解四王妃的毒性。” 晨妃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昭翮帝的脸色,四王府丫鬟溺水一事她听黎华回来时哭诉过,至今仍心有余悸。 万一被慕容霁禀告给皇帝,保不准皇帝会怀疑赵轻丹出事是因为两人生了龃龉,黎华有心报复就偷偷对她下了毒手,到时候可就什么都说不清了。 毕竟上一次那丫鬟就是死于芊罗散,这宫里除了她还有谁能有渝北的毒,真是想抵赖都不行。 所以她宁愿肉痛地给出一颗丹药救下赵轻丹,保她性命无虞。 否则她死了,黎华第一个倒霉。 昭翮帝目光沉沉地盯着晨妃,这目光压得晨妃受不住,只好急切地说:“还请四王爷随本宫走一趟,尽快取了丹药给王妃救命才是。” 慕容霁自然不推辞:“有劳娘娘了。” 在皇帝的默许下,慕容霁随着她去了齐荣殿,晨妃将东西给他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王爷当日答应过黎华不再提那件事情,怎么今天又在皇上跟前说了,若不是本宫阻止,这脏水便泼给公主了,好手段啊!” 慕容霁恭敬道:“娘娘莫怪,儿臣只是一时心急。” 晨妃冷哼了一声,语气里不乏嘲讽:“这倒是奇怪了,谁不知道四王爷最不喜欢的人就是四王妃,她要真出了什么事,恐怕你第一个拍手叫好吧。” 慕容霁不可置否:“请娘娘慎言。” 赵轻丹已经被送回了四王妃,请来的太医连连叹气,似乎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等着她咽气了。 江慎替她诊脉时也心惊肉跳。 她的脉象紊乱,除了新毒之外好像还有过去残留的一些余毒,所以以前才常有她被气到发晕的状况。 那个时候王爷总说她爱装病,江慎也一直这么以为,现在看来这具身体是真的极差。 慕容霁回来时就见到红螺跟阿楚在门外跪着,一个个哭丧着脸,这模样真像是赵轻丹已经归天了。 他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别哭了,她死不了。” 第18章 第18章 两人皆露出惊喜,慕容霁大步走了进去,将丹药塞进了她的嘴里,用力一抬她的下颚,喂了药才开始打量她。 之前人送来的时候,慕容霁为了进宫拿药只跟她匆匆一个照面。 那会儿赵轻丹被人用木板抬着,身下的垫布是白的,囚衣还没换下也是白的。 青天白日里乍看过去亮的刺眼,他硬生生地没再看第二眼。 现在人安静地躺着,这张脸毫无血色,嘴唇也干裂开了,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绛紫色,巴掌大的脸蛋更削尖了一些。 不过一夜而已,就一点活气都没有了。 江慎轻声说:“王爷,除了芊罗散,王妃体内还有另一种陈年毒素,但属下还没弄清楚是什么,那毒在体内恐怕有好些年了,若是总生气,更容易气血攻心。” “她一个赵府小姐,谁给她下毒?” 慕容霁说完顿了一下,显然想到了赵家复杂的关系,不吭声了。 病榻上的人忽然动了动嘴,竟吐出微弱的气息来。 太医凑近了听,大喜过望地对慕容霁说:“王爷,王妃有意识了,要水喝呢。” 红螺忙端了一碗温水来,可勺子塞不进去,刚放到她嘴边就流出来了。 江慎只好硬着头皮对慕容霁说:“王妃动不了,若是王爷肯屈尊降贵亲口喂她一些水就再好不过了。” 慕容霁扫了眼赵轻丹两片干涩的唇瓣,嗤笑了一声:“做梦,让她继续渴着吧。” 赵轻丹是在夜里才彻底清醒的,胸口一阵郁结。 她感觉自己被一阵强劲的内气推着走,不自觉地重重咳了好几下,终于吐出了一口淤血。 江慎松了一口气:“王妃总算醒了。” 他扶着她坐起来,又连着给她灌下去两大碗药汤。 赵轻丹不多时便逼出了一身的汗,意识也逐渐清明了。 “师父。”她低低地喊了一声:“多谢你。” 江慎着实被赵轻丹的淡定给震撼到了。 从鬼门关走了这么一遭,她丝毫不关心谁给她下的毒,也不关心自己为什么回到王府,竟然能平静地喊他师父。 但他受之有愧,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王妃该谢的人是王爷,属下医术不精解不了芊罗散的毒,是王爷特意进宫面见皇上,从晨妃娘娘那里求了灵药给您。” 赵轻丹淡淡地哦了一声:“是嘛?真没想到。” “很意外吗?可本王看王妃并无半点惊讶,好似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握之中。” 赵轻丹一时没注意到边上还有人坐着,下一秒慕容霁就起身来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王妃就不好奇是谁下的毒吗?” “王爷想说就说呗,兜什么圈子?” “现在所有人都怀疑这毒是跟黎华有关,但本王知道,绝不会是黎华公主跟晨妃让人下的。毒杀皇室成员可是大罪,黎华再蠢也不至于用渝北的药杀你。能用这药的人只有一个目的,不是要你死,而是想祸水东引,将矛头转移给黎华,本王说的对吗?” 赵轻丹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王爷分析地十分有道理。” “下毒的人也不会是当初陷害你杀人的人,他们的矛头在你或在本王,这一手等于替你开脱了所有的罪行,现在谁还会在乎一个平民的死呢,堂堂四王妃刚入狱就被毒害,这分明是栽赃嫁祸之后有意灭口。” 在慕容霁灼灼目光的逼视下,赵轻丹缓缓一笑。 她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长发也被下人清理干净了,此时轻垂在腰际。 那双晶亮的眼睛有些漫不经心地挑着,让憔悴的病容都变得慵懒了起来。 “那王爷觉得,下毒之人是谁呢?” 慕容霁上前一步,用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 赵轻丹无法,只好被迫仰着脸看他。 他捏得很用力,丝毫没有怜惜病人的自觉:“王妃给自己下这么狠的毒,就不怕宫中没有解药,一不小心丢了小命吗?” 赵轻丹眨了眨眼睛。 他果然聪明,连这么荒谬的真相都能想到,绝非常人能比。 可宫中怎么会没有解药呢,要知道当初渝北的使臣送给晨妃的丹丸还是她亲手炼制的。 那么有用的东西,晨妃一定会格外珍惜。 她的脸上带着对慕容霁隐约的赞许,笑容也更加放肆了:“这还得感谢王爷特意去找晨妃娘娘。” “哼。”他嫌弃地放开她;“本王并不是为了救你,想让你醒只是为了确认本王的猜想。赵轻丹,你好大的胆子,为了洗脱罪名竟然嫁祸给公主,若是皇上知道了,你脑袋就保不住了。” “黎华公主曾经也诬蔑过臣妾,她半点都不无辜,何况......” 她特意停了停,意有所指地开口:“何况我以为王爷会很赞成这种做法的,毕竟此举救下的可不是我一个人,我如果在狱中将莲香的情况细说,牵连的恐怕还有旁人了。” 慕容霁眯起眼睛,目光如刀锋般凌厉:“闭嘴!” 看他反应,多半是知道沈月秋跟这件事情脱不了关系了。 赵轻丹啧了一声:“王爷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旁人是五王爷,可不是什么女人。” 她竟然能猜到老五? 慕容霁神色微变:“你怎么会想到他?” “赵家知道我给人看病的事情,赵安兰身边不会少了五王爷的眼线,将那人弄死了,五王爷就成了最大的赢家。一来可以废掉我这个不受宠的赵家长女,逼着我爹在两个女婿中间彻底做出选择,二来嘛,还能给四王府抹黑,毕竟出了这么一位心狠手辣的王妃,王爷作为臣妾的夫君难辞其咎。” 慕容霁定神看了她许久,好一会儿才幽幽地开口:“你不是赵轻丹。” 第19章 第19章 “那我是谁?”她迎上他的视线:“我在无数人的眼皮底下长大,可没有偷天换日的本事。” “若你真的是她,那只有一个可能,此前多年你都在藏拙装傻,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倒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赵轻丹默认了这个说法,他能这么想也好。 她的性情变化极大,万一被他发现了身体里是另一个人,还不知要掀起多少风云。 慕容霁还有一事不解:“芊罗散是哪里来的?” “在王府里捡到的。” “你当本王是三岁小儿那么好糊弄?” “许是上一次黎华用药的时候不慎遗漏了一些在花园里,我上次逛花园的时候看到了就收起来,没想到派上了用场。不过,王爷你的确比三岁小儿好糊弄,不然沈侧妃那种小把戏,怎么把你耍得团团转呢?” “你给本王住口!”慕容霁气得想掐死她。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她怎么压根不知收敛。 赵轻丹懒得理她,对阿楚说:“本宫饿了,弄点吃的来!” 很快丫鬟就端着清淡的点心和米粥进来了,赵轻丹刚要动筷子,阿楚就通报说:“王妃,侧妃正在门外,听说您醒了想要探望您。” 她想都没想就拒绝:“让她有多远滚多远,我乏了,哪有空搭理她。” 慕容霁忿忿地瞪了她一眼:“月秋好心来看你,你就这种态度?” “你确定沈月秋是好心?”赵轻丹饥肠辘辘,吃下一大口桂花糕满足地说:“我刚醒需要补充力气,这会儿见到侧妃怕是胃口全无,什么都吃不下了。人不吃饱了心情也会很差的,为了我也为了侧妃好,还是让她回去吧。” “赵轻丹!”慕容霁沉声警告她,可她全当没听到,又悠哉地喝了几勺粥。 他愤然甩袖离去,出去安慰吃了闭门羹的心上人了。 沈月秋见到慕容霁这么晚还在这里,心中有一股腾腾的恨意。 可是她心里越恨,面上反显得越可怜。 “王爷也在夕照阁?月秋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您跟王妃了。” 慕容霁一改先前的怒气,温言安抚她:“当然不是,她身体还未大好,这会儿又要睡下了,本王也正要回寝殿。” “也不知是谁给王妃下这般毒手,妾身听到时吓了一大跳,可担心死了。” “不知是谁,不用担心,走吧。” 沈月秋忿忿地掐着手指,心里气得要死。 赵轻丹现在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差了,可是慕容霁反而宽容了不少! 若这样下去,岂不是让那个女人更得意了。 她眯起眼睛......等着吧,再过不了多久,等到慕容浔婚礼的时候,哼哼,有她好看的! 届时,定要这个贱人无地自容,再没脸做人。 他隐约听到身后房内的女人在跟丫鬟要小菜,一点都没有九死一生的恐惧,甚至有超出常人的豁达。 知道她从前都在刻意藏拙之后,慕容霁忍不住猜疑许多事情。 赵轻丹为什么要表现出花痴的模样对他百般追求,还用尽心机嫁给他? 这究竟是真心喜欢他,还是一种帮助她脱离赵家的策略。 如果是后者,她为什么又选择了他。 可如果是前者,现在的赵轻丹眼中丝毫没有对他的眷恋。 连他们单独在一起,她都警惕甚至抵触,她到底在想什么! 用完膳之后,江慎带了外用的药膏进来,赵轻丹笑着接过来:“多谢了,总是麻烦你。” “王妃别这么说,这是属下分内事。对了,娘娘昏迷期间,莲香被带到衙门问审了,可是她怎么都不承认是陷害您,最后还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了。” 赵轻丹眼眸一黯,漠然地嗯了一声:“我猜到这个结果了。” 真是五王爷的话,他绝不可能留下隐患,莲香必死无疑,她的两个弟弟定是用来牵制她的人质。 不过赵轻丹推测,那两个孩子也活不了。 她心里有些后悔,不该出手的。 莲香虽不是好东西,但肯定是被人所迫。 本是一时的善念却害死了一家人,几条鲜活的人命就成了皇子们争权夺位的牺牲品。 “我问你,王爷是不是知道沈月秋跟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但他舍不得逼问她。” 江慎面色迟疑,赵轻丹沉声开口:“没猜错的话,如果我不是自己想办法出来,就是一颗弃子了。只是没料到,四王爷这么聪明的人也有色令智昏的时候。” “王爷是关心您的,否则不会第一时间进宫。” “拉倒吧关心到为了遮掩侧妃的错误,放任我死?” 江慎忍不住替慕容霁辩解:“王妃不知,侧妃对王爷有恩,曾为了救他伤了身子,两人又一同长大,感情自然比寻常人深了些。” 赵轻丹心里一动:“你可知道,沈月秋跟五王爷有什么渊源?” “这,他们二人很多年没有交集了,理应没太大关系。” 她迅速捕捉到这句话的隐藏意思:“你是说他们曾经有过交集,说来听听!” 架不住赵轻丹期盼的目光,江慎心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就如实相告了。 “侧妃的身世其实很可怜,约莫是七年前,距离京城不远处的滩州发生了旱灾,很多人就来到京城避难,侧妃跟她的母亲就在其中。可是不久她母亲生病死了,她就成了孤儿整日跟乞讨过活,还总被人欺负。” “是五皇子溜出宫玩的时候救了她,还把她偷偷给带回了皇宫,不久她就成了贵妃娘娘殿里的一个小宫女。” 赵轻丹讶异地抬起眼眸:“还有这种事?那她怎么跟慕容霁好上的?” “因着几位皇子年纪相仿,侧妃跟他们也一般大,就常在一起玩。有一次宴会时他们在后山玩捉迷藏,四皇子被毒蛇给咬了,是侧妃替他吸掉了毒血,救了他一命。” 原来是有救命之恩啊,啧啧。 可因着过去的恩情颠倒黑白,可见他慕容霁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你不觉得奇怪吗?”赵轻丹不解地问:“照理说是五皇子将沈月秋给带进宫里的,她心中最感激的人也应该是老五才对,怎么会突然跟四王爷那么亲了?” 江慎露出理所应当的笑容来:“咱们王爷长得好看啊,打小四王爷就是一众皇子里长相最出众的,琦妃娘娘也有后宫第一美人的称号,侧妃会倾慕于他很正常啊。” “好吧。” 赵轻丹又好奇地问道:“不过自从沈月秋嫁给王爷之后,王爷应是每晚都宠幸她吧,她还没怀孕啊?” “额,据属下所知,王爷每晚都是宿在他亲自的寝殿里,从未在侧妃那里过夜。” “啊?”赵轻丹这下太吃惊了,总觉得这肯定不是慕容霁的意思。 他那种掏心掏肺地样子绝不会不愿意跟她亲热,除非是沈月秋不肯? 果然,江慎解释道:“侧妃身体不好,王爷也说不急于一时。” 呵呵哒。 赵轻丹挑眉,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20章 第20章 之后的几天,沈月秋每天都来一趟夕照阁请安,可赵轻丹就是铁了心不见她,日日都找个理由将人打发走。 慕容霁得知之后来发了好一通火,偏偏赵轻丹不肯让步:“病人的脾气可都不好,王爷如果希望我把火气撒在你的心肝宝贝身上,大可让她每天都来,我保证她笑着脸来,哭着脸回去。” “怎会有你这么无礼的女人,你这种气度狭隘的人根本不配为王妃!” 赵轻丹无辜地耸了耸肩:“王爷若是看不惯我,可以向皇上提出将侧妃扶成正妃,只要父皇首肯,我保证没意见。” “你!如果不是依仗着赵家,你以为父皇愿意让你做他的儿媳吗?” “没办法呀,我就是家世好,沈月秋就是出身不行。这也是各人各命,你能把我怎么样?” 两人正吵着,阿楚就小心翼翼地进来通报:“王爷,王妃,刚刚赵府托人来传话,说是王妃的母亲戚夫人病了,想请王妃得空了回去看看。” “我娘病了?”赵轻丹连忙起身:“还等什么,我现在就回去。” 她侧过头有些挑衅地看着慕容霁:“你说的不错,我就是靠着赵府的势力才得到了王妃的位置,为了靠山不倒,这就回去巩固感情了。” 他满脸不屑:“真是恬不知耻。” “母慈子孝怎么就成了恬不知耻了?王爷的意思是父皇哪天身体不适了,做儿臣的还不能在身边伺候咯?” 慕容霁被她气得头疼:“你竟敢诅咒父皇?” 赵轻丹无辜道:“打个比方而已,我怎敢对父皇大不敬。王爷怎么还留在这里跟我拌嘴,是舍不得离开这夕照阁呢,还是想跟我一起去赵府探病,那你可真有心咯。” “赵轻丹,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跟你有关的任何地方,本王都觉得作呕!” “那你还不走?来人啊,恭送王爷!” 赵轻丹几句话把慕容霁给气得够呛。 阿楚为难地看着男人怒气冲冲的背影:“我的王妃哎,您何故总跟王爷置气,这不是更把人往侧妃身边推吗?” 她不在意地拍拍手:“那样更好,清净。走吧,去赵府。” 不难看出她这王妃在赵府里很不受待见,从进门开始就没什么人接待。 原本赵家上下都知道赵轻丹在四王府不受宠,加上赵安兰很快就要成为五王妃了,岂是赵轻丹能比得了的。 到了戚夫人房里,赵轻丹看了眼病榻上的女人,一眼就看出来她宗气不足,失眠状况严重。 虽然是个半路多出来的母亲,赵轻丹还是能感受到原主对她的感情。 “母亲。”赵轻丹走过去替她诊脉,轻声道:“舌头伸出来给女儿看看。” “伸舌头做什么,你当真能治病?”戚夫人先前听赵太傅说起赵轻丹卷入了一宗治病致死的案件吓得半死,压根不信自家女儿会医术。 她想去探望赵轻丹偏偏赵同不肯让她出府,心烦意乱之下她自己也病了。 赵轻丹嗯了声:“跟王府的大夫学了许久,您别担心,那件命案是有人故意栽赃给我,如今已经没人再找女儿麻烦了。” 她看戚夫人舌苔轻薄,加上脉象总结道:“您这是脾胃失调,是不是食量减小还容易胃胀气。” 戚夫人点头:“真给你说着了,你真懂怎么治?” “我开个方子,让下人去抓药吧。” 方子纸上的墨迹还没干,就有一人风风火火地进来了,赵轻丹一抬头就看到自己如今的父亲。 男人冷着脸拧着一双浓眉,看起来很凶。 尤其是在看到病方时赵同用力拍了拍桌子:“你好大的胆子,还嫌三脚猫的医术害死人不够,这会儿又来害你亲娘!” “父亲在说什么胡话,人可不是女儿害死的,大宗正院都还清我的清白了,您怎么还不信?” “你有多少本事,我还不知道?真把自己当成神医了,你出事了不要紧,可连累了赵家,我定要你好看!” 赵轻丹冷笑一声:“我娘病了两日,你怎么不请个大夫来看,我替她看了您又不肯,是要逼死她好去讨好您那位尊贵的郡主夫人吗?” “你这个孽障!”赵同被她气得吹起胡子就要动手。 可一巴掌还没有甩下来,忽然觉得手臂一麻,竟然动弹不得了。 赵同大惊失色:“你,你对为父做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点了您手臂上的一个麻穴而已,不会伤到您的,放心。” 赵轻丹自若地站了起来,幽幽地开口:“另外,这也算是对父亲的一次提点,还请父亲以后对本宫说话客气一点,动手就更使不得了,本宫好歹是皇家的媳妇儿,皇室成员之一。父亲再怎么受器重在皇家面前也是臣,当臣子的竟敢动手打王妃,可是想以下犯上!” 赵同还是第一次见到赵轻丹这般凌厉的目光,只觉得心头一震不敢相信面前的人是他的蠢女儿。 多年的严父形象让他不肯轻易低头,扯着脖子喊:“在外你是王妃不错,可这里是赵家,以父为尊,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这话父亲敢不敢去皇上跟前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莫说赵家只是皇城根下的一小户,就算授爵封疆了那也是在安盛的土地上。” 赵轻丹言辞犀利,赵同竟有些不敢对视,生平首次无力地错开了视线。 眼看着震慑的作用达到了,赵轻丹转瞬一笑。 “不过本宫再怎么身份尊贵,父亲始终是父亲,岂能真的怪罪您呢。” 她伸手替赵同解开了穴道:“父亲莫怪,女儿是希望您能冷静下来,何必非要跟女儿闹僵了。女儿再不济也是王妃,日后若四王爷能飞黄腾达了,赵家不也跟着沾光吗?” 赵同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胆大包天的话,吓得往后看了看,确认没有其他人经过才警告地看了她一眼:“休得胡说。” “父亲将妹妹嫁给五王爷,难道存的不是这番心思。只是女儿劝父亲还是一碗水端平的好,虽说五王爷的母亲是贵妃,外公宁国公的势力也非常人可及,可说不准皇上忌惮呢?” 赵轻丹这话让赵同神情一凛,他惊诧地看着她:“你,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之前我就觉得奇怪,你被关进了大宗正院竟然能全身而退没有受到任何的责罚,你做了什么?” 赵轻丹稳稳一笑:“做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想害我,可没那么容易。所以父亲不如赌一赌,以后您的哪个女儿会更有用呢?” 赵同转了下眼睛,暗暗决定以后不能怠慢了戚夫人。 慕容澈见到赵安兰的时候,就见她沉着脸在生闷气。 “兰儿是怎么了,再过几日就是咱们的大喜日子了,你在跟谁置气呢?” 看到慕容澈,赵安兰忍不住吐苦水:“澈哥哥,兰儿今天可气坏了。都怪那个赵轻丹,她回赵府探病的时候竟然冲撞了我还不道歉,简直欺人太甚!” “委屈兰儿了。”慕容澈摸了摸她的头:“赵大人没有替你出头吗?” “还说呢,我爹今日的态度更不寻常了,今天对她全程温言温语的,倒显得我是外人了。” 慕容澈眸光一闪,面色不变地问:“这是为何,可是发生了别的事情?” “听下人说,原本我爹是去戚夫人那里找赵轻丹算账的,谁知待了一会儿出来就变了个人似的,临走的时候还亲自送她上了马车。” “这样啊......”慕容澈眼底掠过一道阴狠的杀气。 不过不用担心,他早就准备好了一份“大礼”等着她了。 等到他大婚当日,不论是慕容霁,还是赵轻丹,都要一定会颜面尽失的。 呵呵,他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他的好岳丈大人,看到自己的女儿做出那般行浪/荡的行径,会不会痛心到呕血呢? 他突然有些期待了。 第21章 第21章 很快,五王爷跟赵府二千金成亲的日子就来了。 赵家连着出了两位王妃,可谓风头正盛,格外有面子。 按照礼数,慕容霁也携了赵轻丹跟沈月秋一同前往。 因着是五王爷迎娶正妃,这次喜宴相当有排场。 行礼的时候连皇上、皇后跟贵妃都亲临王府。 赵轻丹虽然早就知道珞贵妃在宫中最受盛宠,可真的亲眼见到她,也不由微微心惊。 皇子大喜时,皇上跟皇后都穿着较为正式的明黄色、在五彩云中凌空跃动的金龙、金凤吉服,自是端庄。 可是此刻的珞贵妃却一身玛瑙红礼服。 她的衣面上绣满了百鸟与花簇,好不耀眼! 更让人移不开眼睛的,是她所佩戴的那串颈珠。 赵轻丹早有耳闻安盛王朝对颈珠的佩戴很有讲究,众多颈珠之中,以璃珠最为尊贵。 璃珠在日光与月光之下会呈现出全然不同的色彩,是有民间有传言道,这种珠子吸天地灵气润养,代表着日月。 除了帝后与太上皇,太后之外,本是不该有人敢佩戴的。 这珞贵妃也真是嚣张! 礼官按照规矩让新人拜堂之后,赵安兰被送进了洞房里候着,宾客则聚在礼堂中吃酒席。 ...... 王府的厨房里,也忙的不可开交。 在单独准备酒水的小厨房中。 一个微胖的丫鬟,贼头贼头地溜了进去。 看到摆放在托盘上的杯子,她小心地将藏在袖子里的药放进其中的两个杯子里。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精神一怂,看到来人才松了口气:“瑶瑶,你吓死我了!” 叫瑶瑶的丫鬟压低了声音:“主子不放心,又让我来问问你可准备妥当了?” “妥当了,放心吧。”胖丫鬟信心满满的道,“这两杯酒里,我都加了特别的东西。只要到时候被人喝下去,保证能让他们情不自禁,欲念焚身!等会儿,我会将其中一杯送给宸王妃,你则把另一杯送给宸王殿下,嘿嘿,之后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瑶瑶想到慕容霁英俊得让人脸红的模样,咬了咬嘴唇。 “宸王殿下那么好看,倒是便宜那宸王妃了。” “你傻呀!没看到我给宸王殿下这杯酒中加的药量很少吗,但凡是武艺高强的人,肯定能察觉出问题来,不会那么让人占便宜的!” 瑶瑶被说懵了。 “啊?既然宸王殿下会发现,那干嘛还要加这药,岂不是多此一举,说不定还惹祸上身。” 胖丫鬟戳了戳瑶瑶:“要不我说你这脑袋不够聪明呢!宸王殿下那种人,会是任人摆布的性子吗?你说他要是发现了,肯定会暗中去查谁在背后搞鬼......只要到时候,把他给引到宸王妃那处,看宸王妃怎么说的清!何况......” “宸王妃这杯酒,那药量可不是一星半点!” 她微胖的脸上露出一抹狞笑,两腮的肥肉都兴奋地颤抖了起来。 “只要她喝下去,不出半柱香的时间,保准她受不了。到时候别说是面对神仙似的宸王殿下了,就算是给她一只公狗,怕是她都能叫相公!” “妙哉!”瑶瑶兴奋的一拍手掌。 “如此一来,宸王殿下定然会气的半死,这样重要的场合被自家王妃给‘算计’了,说不定还不顾廉耻地拉着他嘿嘿,要是这么大的事情被外人知道了,宸王府的名声可就别要了。主子这招,可真是高啊!” 两人说完,就敛住表情各自端着酒盘出去了。 圣上宣布赐酒的时候,胖丫鬟特意把那个酒杯放在最外面。 走到赵轻丹身边时,她不动声色地放下那杯酒:“宸王妃请用。” 赵轻丹本来没有在意,可是将酒杯放在鼻尖闻了闻,她就心中一凛。 不对。 这酒肯定有问题! 竟然敢在这种场合动手,来人背景不小啊! 略一思忖,赵轻丹决定将计就计。 面不改色的抬起衣袖遮挡住唇齿,却悄悄地将这杯酒倒了一大半至袖子里,做出一副已经饮下的模样。 没多久,就扶着额头叹气:“哎呦,这酒的后劲儿可真不小啊,本宫可能醉了,头好晕。” 沈月秋忙扶住她:“不如妾身伺候王妃去客房小憩一会儿吧。” 赵轻丹嫌弃地推开沈月秋:“本宫就不劳你操心了,随便找个丫鬟带路即可。” 她这话刚说完,站在她身后的胖丫鬟就自告奋勇地上前一步:“王妃,让奴婢带您去休息吧。” 她幽幽地望了这丫鬟一眼,“好,有劳你了。” 很快。 这丫鬟就将她给引到了后院,“王妃,这客房不会有人打扰您的,您只管放心睡会儿。奴婢过段时间再来门外候着。” 赵轻丹慵懒地挥挥手,“好,你去忙吧。” 等门一关上,她的双眸瞬时清亮了起来。 哪里还能方才的半分疲态。 ...... 同一时刻。 慕容霁也接过了瑶瑶的递来的酒杯,一饮而下。 几乎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心里一片暴怒。 这样的场合,还有人狼子野心想害他,慕容霁都不知道该夸那人胆大包天,还是该说自己这段时间太过仁慈了,才会让人这般欺到头上。 心里越气,慕容霁面上越是不显。佯装醉酒,让人把自己扶了下去。 一路兜兜转转半响,最后被带到了王府客房。 “王爷,前头还有事要忙,奴婢就不陪您进去了,您在这里休息即可。” 看着这扇关着的门,不由自主地紧紧捏住了手指。 如此精心设计的一个圈套等着他,对方也真是费心了。 可惜,想算计他,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只怕不着不慎,小命就玩完了! 他的眼中渐渐涌上一层杀意。 是时候立立威了! 不然什么土鸡瓦狗都敢在他面前蹦跶! 想着,他伸手推开了门。 轻薄的床幔之中,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 第22章 第22章 他的眼神更冷,脚步深沉地走了过去。 床榻上,赵轻丹已经能察觉到有人走近了。 为了让对方上当,她刻意轻哼了两声。 慵懒颓靡,听得慕容霁头皮一紧。 到底是哪个该死的女人,浪成这个样子! 他却不知,赵轻丹已将浸染了麻药的银针藏在手上,只等人来了,一举拿下。 慕容霁眯起眼睛,哗啦将帘子给扯开。 与此同时,赵轻丹霍然睁开眼睛,准备抬手动作。 两人同时出手,仓皇之中,他挡住她伸过来的手,下一秒就将她的手臂摁在了枕头上。 赵轻丹呼吸一滞,银针顺势滑落。 她心头一紧抬起眼眸,对上了慕容霁冷冽的双眼。 两人俱是一怔。 “是你!”慕容霁薄唇里咬出这两个字,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贱人,你好大的胆子!” 被他这么禁锢着,她挣脱着想要起来,可慕容霁索性将她另一只手也按在了床头。 他欺身压住他,几乎是坐在了她的身上。 以这个姿势,她哪里还有挣扎的力气。 “放开我!” “放开你,欲拒还迎吗,你这副刚烈的面孔做给谁看,私下给本王下药不就是为了让本王上了你,你就这么不知廉耻,连这种场合都不肯放过?” 赵轻丹试图用膝盖去顶他,但是刚碰到他的腿,就被他给抵了下去。 慕容霁俯身警告:“别乱动,本王对你这身子没有兴趣,绝不会如你所愿。” 他靠的极近,说话的时候,呼吸尽数落在她的脸上。 他的衣物上,常年有一种淡淡的龙涎香。 此时浮动在方寸之间,隐隐绰绰。 如果不是他的话太过冷漠无情,任凭谁见了,都会以为他们的姿态极为亲昵。 可是慕容霁怎么会跟她亲昵,他分明是想杀了自己! “你压得我难受,还不快下去!” “怎么,该不会你为了勾引本王,自己也服了药吧。真够下血本的啊王妃,就不怕进来的男人不是本王,这副身子便宜给了外面的什么野男人吗!” 赵轻丹神情冰冷,无畏地盯着他:“王爷说笑了,野男人恐怕都比你好,你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她轻蔑一笑,这笑容里嘲讽意味十足:“不知道是什么人给我下了药,可我没有上当,将计就计地过来准备逮人,谁能知道竟把王爷你也盼来了。若不是你方才下手太快,我的银针已经扎进你脖子里了!” 慕容霁垂眉看了看,果然发现枕边有一根细长的银针。 他面上闪过迟疑,却又下意识地不愿意信她。 毕竟这个女人,前科太多了! 她馋自己身子可不是一天两天的,谁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两人方才的动作太剧烈,此时她发髻散开,青丝懒散地垂落在床上。 他自上方这个角度瞧着,只见她红唇妖艳,水光盈盈。 连原本扣紧的衣领都显得松垮。 被他覆在身下的身体更是软的不像样子,像是绵柔的动物。 寻常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媚态,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不是你还有谁,被抓到了就不承认。空有嘴硬的本事,身子还不是早就在床上等着本王了。想不到赵家出来的女人,竟是这样的浪贱胚子!” “谁勾引你了,你当我的眼睛跟你一样的瞎了吗,天下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看上你这种混蛋!” 赵轻丹也不顾矜持了,被他一副问罪的态度搞得火气直冒。 什么玩意儿,这狗男人也就剩一张脸能看了,其他方面,真是不可理喻! 慕容霁气得要把她从床上拽下来,结果手上没抓对地方,竟是将她的小褂子给拉扯开了。 第23章 第23章 束腰的带子瞬时松垮了下来。 她一动,腰间的风光竟是露出了大半。 那雪白的细腰中间,嵌着小巧的脐眼儿。 腰身窄而苗条,仿佛他的大手盈盈一握,就能掐住。 甚至里面围兜的边缘隐隐露出,那藕粉色的丝绸布料,衬得她皮肤都在发光。 他狠狠地动了几下喉结,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那些浅浅存在他体内的药物似乎开始蠢蠢欲动。 慕容霁竟是觉得呼吸不畅,差点喘不过气了。 “你这个不知检点的女人,还不赶紧把衣服穿好了!” “呵,装什么清高的君子。我的衣服不是你拉扯开的吗,伪君子!” 赵轻丹低头重新把衣服给扣好,脑子里却转个不停。 怎么会是慕容霁这个混蛋来了,看样子他也是着了他人的道。 到底幕后黑手是谁! “不管你信不信,我也是被人引到这里的。有人在我的酒里下了那种药,但被我闻出来了。不然我傻吗,这么不分场合地搞事情,我是怕一个脑袋不够掉的吗!” “而你,你竟然什么都不问清楚,就准备弄死我!慕容霁,我告诉你,我就算死了,都要变成厉鬼缠着你,拉你一起下地狱!” 听到赵轻丹这么说,慕容霁深深望了她一眼。 虽然他对这个女人没有信任,但她比过去聪明多了,应该知道分寸才对。 难道真的是旁人陷害? “若是不出所料,你我二人都中了那玩意儿,现在恐怕已经颠龙倒凤,共赴巫山了。” 慕容霁嘴角一抽:“你能不能有点矜持的样子,这种话从一个女人家口中说出来,不觉得害臊吗?” “我为什么要害臊,我都嫁了人百无禁忌。倒是没想到你这么纯情啊,该不会,现在还是个雏儿吧。” 上次听江慎说他从未跟沈月秋那什么过,也没跟自己圆房。 可不就是个小雏儿吗? 赵轻丹意味不明地朝他笑了笑,那笑容要多戏谑有多戏谑。 慕容霁耳朵一烫,直想把她给掐死。 他勉强镇定下来:“好了,现下最重要的是找到下手的人。我想一会儿,就有人来捉我们这对‘不合时宜’的鸳鸯了。” 赵轻丹无语了。 慕容霁还好意思说她,他自己用词也很微妙嘛。 不出他们所料,等了一小会儿,窗边突然就有一个人影贼头贼脑地慢慢贴近了。 来人似乎是想要探听房内的动静。 既然对方这么诚心诚意地铺垫了,她又怎么能让人失望呢? 在慕容霁不解的注视下,赵轻丹两只手扶着床上的木雕柱子。 她不轻不重地晃动着,很有节奏地发出那种叫声。 慕容霁倏然睁大了眼睛,被她叫的喉咙发痒,一阵干涩。 她疯了吧! 不仅自己疯了,还要顺带着逼疯他? 赵轻丹的声色偏清细明亮,叫起来像发了情的猫儿似的,很是娇嗲。 听墙脚的人激动地捂住嘴巴,脚下擦了油般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赵轻丹等人影不见了才停下动作,勾起嘴唇笑了笑,看来等一会就有好戏看了。 慕容霁指着她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你,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为了引鱼儿上钩,我牺牲一点怎么了。” 她还嗔怪地睨了他一眼:“你也是的,一点都不配合。没看到我叫的那么努力嘛。你怎么不添把火?” 不知为何,连她这娇嗔的一眼,都像是无限风情。 慕容霁不自然地转身,身体都有些僵硬了。 这是赵轻丹吗,她该不会是被哪个山野精怪给附身了吧! 第24章 第24章 听墙角的丫鬟不是别人,正是在沈月秋身边伺候的丫鬟溪洛。 原本沈月秋是不打算让自己的人掺和进来的,可是眼下不见的是宸王府的王爷跟王妃。 若是旁人大张旗鼓地去找,显然不合适。 而且万一被皇上怀疑是慕容澈做了手脚就不好了。 不如让四王府的丫鬟自己发现,更让人深信不疑。 另一位夫人正陪沈月秋说话,忽然就看到溪洛花容失色地跑过来,一副受了大惊吓的样子。 沈月秋有些责备地看着她:“在外头怎么也这般不稳重,不小心摔着怎么办。我不是让你去看看王妃休息地怎么样了吗,你这么慌干嘛?” “侧妃,大事不好了,王妃,王妃她正在后院跟一个男人翻云覆雨!他们动静十分大,王妃还不时发出那种轻喘的声音,奴婢无意中听到吓个半死。” 溪洛这声音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 她没有说出那男人是慕容霁,更引人遐想。 除了四王府的人,边上的一些人也听到了,纷纷露出了惊世骇俗的表情来。 这还得了,堂堂王妃在五王爷的婚宴上跟野男人做那种下流的事情! 皇上皇后跟贵妃娘娘可还没走呢,四王妃莫不是失心疯了? 沈月秋捂住了嘴巴:“你可当真,会不会是认错了人!” “绝不会认错的,四王妃的声音奴婢岂能听错了,何况方才还跟府中的其他女婢确认过,她告诉奴婢王妃的确宿在了那间屋子里。” 啪! 杯子从沈月秋的手心滑落下去,更引起一片关注。 “侧妃切莫伤了自己啊,不如奴婢陪您去后院看看?” 因为席间慕容霁也不见了,所以很多人都不确定那男人到底是不是慕容霁。 沈月秋面色深沉地起身,大步往后院走。 一旁看热闹的人哪能错过这个机会,都纷纷跟在她身后。 一路上议论声越来越大,到底是传到了几位上位者的耳朵里。 昭翮帝的脸色顿时难看到极点,皇家儿媳若真出了这种丑事,就算砍了赵轻丹的脑袋都不解恨啊! 赵同更是脸色虚白,亏得不久前他才觉得长女大有长进。 谁知她竟会做出这么伤风败俗的事,赵家岂不要被她给害惨了。 大概是走得急,沈月秋迈着小碎步,头上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如果是平时,她想着仪态体面,绝不会走得这么快。 可现在,她只想迫不及待地去“捉奸”! 她在心里冷笑,赵轻丹啊赵轻丹,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神仙都救不了你了! 昭翮帝可能不会对慕容霁这个儿子怎么样,但是对她那个儿媳,肯定会重罚的。 客房外,渐渐传来一片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赵轻丹跟慕容霁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寒意。 不过两人都十分淡定,一点不见慌乱。 她甚至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斟满一杯茶。 但还未来得及尝上一口,房门就被人猛地从外推开了。 沈月秋用极为痛心失望的语气喊了起来:“王妃,你怎么能背着王爷做出这种事情!” 可下一秒,她就看到溪洛口中本该跟人行云雨之事的女人正气定神闲地端着一杯茶,似笑非笑地端起来抿了一口看着她。 赵轻丹的对面,坐着衣冠楚楚的慕容霁。 两人的中间,则是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个棋盘。 而且棋盘上已经落了不少棋子,看着模样,竟是下了好一会儿围棋。 轰隆! 沈月秋只觉得青天之上劈了一道雷下来,炸得她措手不及。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见到最先过来的人是沈月秋,慕容霁怔忪了一下。 他的眉心微微蹙起,面上并不显情绪。 可赵轻丹知道,他此刻一定是心如刀割。 呵呵,被最心爱的女人这么摆了一道,狗男人一定很伤心吧。 沈月秋顿时变得结结巴巴:“王,王爷。您怎么也在这里?您跟王妃,你们为何好好地坐着?” 说完她自觉失言,瞬间慌了神,努力替自己找补。 “妾身的意思是,溪洛明明听到王妃出了事,现在王妃却并无大碍,可真是太好了。” 她一说完,后面就浩浩荡荡地跟了一帮人过来。 为首的正是昭翮帝跟皇后、贵妃。 见到房间里的情状,所有人都呆了一下。 这,跟先前那丫鬟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这么短的时间,他们怎么可能从床上穿戴整齐坐起来下棋。 分明是有人构陷! 昭翮帝沉声问:“怎么回事?” 慕容霁做不解状:“父皇母后跟贵妃娘娘怎么都来了。儿臣跟王爷正在下棋,为什么大家都涌过来,前面的婚宴结束了吗?” 皇后为难地开口:“霁儿,是有人说宸王妃在后院行不好的事情,所以......” “啊?”赵轻丹神情困扰:“谁误传这种话,还真是害人不浅啊。” 众人齐齐朝沈月秋望过来。 沈月秋扑通往地上一跪:“是妾身搞错了。” 赵轻丹邪魅一笑:“看侧妃的表情,好像本宫没跟人发生什么,你很失望的样子?还是说这一幕脱离了你的预计,让你很吃惊?” 沈月秋格外委屈地看着慕容霁:“王爷,月秋也是轻信了溪洛的话,妾身根本不知后院发生了什么,岂会故意栽赃王妃。” “那倒是奇怪了,不是故意栽赃,侧妃怎么带着一堆人来问罪?” “是,是......”她有些哀怨地朝溪洛看了一眼。 溪洛早就吓破了胆子,哭着伏在地上:“皇上息怒,奴婢真的没有撒谎,方才明明房间里有那种声音,会不会是谁走漏了风声所以......” 赵轻丹重重地放下了杯子:“大胆,一介贱婢竟敢构陷本宫跟王爷,谁指使你的!” 慕容霁皱起眉头,心情复杂地看了溪洛跟沈月秋一眼。 昭翮帝狠踹了溪洛一脚:“该死的东西,谁借给你的胆子居然抹黑主子!” 溪洛连声喊冤。 赵轻丹见状冷笑,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她还想再说道说道下药的事情。 她刚准备从袖子里拿出那个藏起来的水杯。 里面还有一点残余的液体,只要想查,定能查出来。 谁知慕容霁看到了她暗中的动作,用力摁住了她。 赵轻丹怒目而视,用眼神问他做什么。 慕容霁就是死死扣住她,不让她动作。 显然,他是要护着沈月秋到底了。 若只是一个下人听岔了导致误会,自然不算大事。 可若是有人故意下药谋害,那就是重罪了。 他在赵轻丹耳边低声警告。 “你如果敢提半句跟下药有关的事情,本王一定会让你后悔。到时候你名誉扫地,别怪本王拉你下水。” 赵轻丹瞪了他一眼。 他竟然为了个心机婊不惜抹黑她? 第25章 第25章 昭翮帝冷哼了一声:“沈侧妃,你跟你的丫鬟都好大的胆子,自己误会不成,还惊动了所有人。你心中可在乎过宸王跟宸王妃的名誉?” 慕容霁看了一眼吓得失魂落魄的沈月秋,心中不忍,先一步对昭翮帝行礼:“父皇,此事错在侧妃的丫鬟听错了。侧妃一向得体温顺,绝不会拿王妃跟儿臣的清白开玩笑。这乃是儿臣家事,不敢叨扰父皇母后跟贵妃娘娘,也实在不敢再劳烦父皇伤神。儿臣回府后,定会责罚她们,请父皇放心!” 赵轻丹失望地看了他一眼,知道这人又要包庇他的侧妃想大事化小了。 这简直荒谬至极。 如此恶劣的行径,如果严查,说不定能把五王爷慕容澈都给拉下水。 毕竟这是他府上出的事,酒有问题他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可慕容霁却为了个女人意图不了了之,太让人无语了! 她难免觉得郁闷,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慕容霁这个瞎了眼的狗男人到底要帮沈月秋到什么时候? 哼,她偏要闹一闹! 赵轻丹忽然捂住胸口,做出一副痛苦地模样抹了两滴眼泪。 “父皇,儿臣的命好苦啊,不过是跟王爷一起下棋,都能被人传出丑闻,这说出去无论是否属实,对儿臣的声誉都是极大的损伤。” 慕容霁的余光渐冷,看出了她是有意闹腾。 这个女人就是当着皇上的面逼他! 昭翮帝颇有深意地看了慕容霁一眼:“老四,不必等朕走后再处理了,现在你就说说要怎么办吧。” 他只好沉声说:“这个丫鬟误传消息,怎么也要打三十大板!” “其他人呢?” 沈月秋身子一软,紧张地盯着慕容霁,那可怜的劲儿真是谁见了都要怜惜。 慕容霁抿了抿薄唇跪下来:“儿臣不认为侧妃该打。她虽说听了丫鬟的话赶过来,也是担心王妃真的做出苟且之事,这一切都是为了维护王府跟儿臣。所以,若是父皇想发落侧妃,不如就罚儿子吧。” “王爷!”赵轻丹想说什么,但随即被慕容霁打断了。 “王妃!本王知你善妒,也自知平日在王府里有些冷待了你。可你总不能因为一己私怨就这么咄咄逼人。” 好,好极了! 赵轻丹气到失笑:“王爷若这么想替侧妃开脱的话,臣妾无话可说。” 昭翮帝不赞成地盯着他:“老四,轻丹是你的正妃,可不是区区妾室能比的。这一点朕希望你能明白,不然的话,朕就对你太失望了。” 慕容霁恭敬应下:“儿臣定当从命,日后善待王妃,再不让她受委屈。” 他刚说完,门外另一人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正是刚得知消息的五王爷。 慕容澈虽不及慕容霁风华绝代,但模样也十分俊俏,无疑是个美男子。 他身上还穿着大红的喜袍,慌张地问:“父皇,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一脸关切,他的心里早就恨到极点了。 那么好的机会,又让他们逃过一劫! 赵轻丹冷冷看了他一眼。 慕容澈还真是好运气,有慕容霁这么一个色令智昏的好哥哥,将他的责任抹得一干二净! 昭翮帝见今日是大喜之日不愿闹出事端,挥了挥手:“你来干嘛,还不去忙你自己的事!” 说完,他一甩衣袍:“好了,时候不早了,回宫!” 昭翮帝临走前又瞥了慕容霁一眼:“老四,记住你说的话,莫让你的王妃心寒。” 慕容霁脊背一僵。 赵轻丹冷眼看着慕容霁伸手将沈月秋给扶了起来,再忍不下这口气,漠然走了出去。 一回到王府,江慎就看出来他们几个人的神情不太对劲。 他偷偷地把东越拉过来问:“怎么回事,今日不是喜宴吗,王爷又跟王妃吵架了?” 赵轻丹听到江慎的话,忍不住呛了一声:“你问东越还不如来问我!江慎,你那里可有逍遥丹,给本宫几颗。” “啊?逍遥丹是用来排解郁结的,娘娘是怎么了?” “我可不就是胸闷郁结吗,我都快被你的好王爷给气死了!” 她锐利地看向慕容霁:“看到某些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的人就生气,昏庸,无耻!” 江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慕容霁的脸色,发现王爷眯起眼睛,脸色越发难看了。 而赵轻丹这回连招呼都不打了,大步往夕照阁去,甚至没多看慕容霁一眼。 “王爷,属下去看看王妃。” “有什么好看的,又死不了,竟敢给本王甩脸子,真是无法无天了!” 沈月秋轻着头抽泣:“都是妾身不好,惹了王妃这般不悦,妾身实在是惭愧。不如妾身带着溪洛去夕照阁外跪着,等王妃什么时候解气了再起来。” 慕容霁看到她的眼泪,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可是他对着沈月秋总是发不出脾气,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好了,这件事情就当过去了,别多想了。王妃她近来脾气火爆,你何必去找不痛快,何况本王怎么舍得让你跪她?回去吧,以后见了她绕道走。” 他哄好沈月秋的空子里,东越已经将在五王府发生的事情简略地告诉了江慎。 江慎听了连连咂舌。 这么天大的事情居然被自家王爷一笔带过了,怪不得王妃会气成那个样子。 江慎难免替赵轻丹打抱不平:“王爷,属下知您一向英明公允,连对下人都体恤亲和,怎么偏偏对王妃这么不......公平。” 慕容霁扫过去一个冷冽的眼神:“江慎,你替她来跟本王叫板,是活腻了吗?” “王爷,属下只是觉得王妃也不容易,尤其今日的事情,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在意的。” “江慎,你说本王待她不公,可本王因为她的缘故娶了自己不爱的人,难道这就公平了?她与本王之间注定有一道鸿沟,你不必再劝了。” ...... “啊啊啊!赵轻丹这个贱人,我盼了那么久,就等着她今日能颜面尽失,再也抬不起头做人。没想到她居然什么事都没有,反而让我惹了一身骚!” 沈月秋一回到落香阁,就再也忍不住怒火,砸碎了一堆东西。 溪洛刚被打了板子,这会儿躺在床上直哼哼。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侧妃,王妃实在是恶毒了,您也不会被皇上责骂。” “主子那里,肯定也要被气死了。” “他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王妃那么狡诈,想骗她,大概是不容易的。” 沈月秋狠狠地握住掌心:“赵轻丹!我一定,一定会让她好看的!” 夕照阁内,江慎特意给赵轻丹送了一颗逍遥丹。 逍遥丹量少服下对身体无碍,她接过一口咽下了。 “王妃莫气,王爷对您只是放不下过去的心结。” 赵轻丹漠然:“我只是觉得寒心,他对侧妃的态度未免太包庇了,我不认为慕容霁是这么没脑子的人,就算沈月秋救过他的命,他也不至于昏聩到任她作恶吧。” 江慎也有些抱怨:“王爷处理别的事情从未糊涂,唯独对侧妃毫无原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人迷了心智。” “迷了心智?”赵轻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那天就觉得灵儿身上的香气太过异常了。 一只家猫怎么会有那种诡异的香味呢,倒像是什么邪物。 “你可听说过一种东西,叫做‘情蛊’?” “‘情蛊’,以前在书上属下似乎看过。说是若有人想让另一人死心塌地地爱着自己,便在他的身体里留下蛊种,并将诱导之物寄托在身边的活物身体内,让中蛊之人对自己产生依赖。” 赵轻丹点头:“不错,诱导之物大多有香气,寻常时候不易察觉,中蛊之人平日身体健壮不会有其他的症状,而且越靠近诱物身心越舒畅,很难发现此蛊的存在。” “王妃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 她忽然坐直了,有些严肃地看着他。 “我觉得,灵儿身上的香气不对劲!” 第26章 第26章 江慎深吸了一口气:“这,这可不是小事,您是怀疑侧妃对王爷下了‘情蛊’?可侧妃为什么要这么做,王爷对她一向喜爱,何须外物的辅助。” “如果她要的不是喜爱,是控制呢?”赵轻丹联想到五王爷,心猛地往下一沉。 沈月秋爱的人当真是慕容霁吗? 爱他却迟迟不愿献身给他,还多次跟慕容澈有勾结的嫌疑,这女人的心思着实让人摸不透。 “江慎,这件事先不要向任何人提及,我有个想法,可以验证猜测是否合理。” 溪洛是第二天一早发现灵儿不见了的,她当然清楚这只猫除了当做宠物养,还有更重要的用途。 灵儿身份贵重,一直都是住在屋内,佣人随时看着。 不过一夜的功夫,佣人睡了一觉它就没有了。 “继续找,找不到就别回来了!”沈月秋气得要命,最近真是什么时候都不顺心,连只猫都惹麻烦。 赵轻丹没敢将猫放在夕照阁养。 一来慕容霁会怀疑她,少不了让这地方搜罗一通,二来她从江慎支支吾吾的话中套出来,原来慕容霁竟然在自己身边安排了暗卫。 “呵,他这个人真的太可笑了,有这种精力浪费在我身上,还不如去查一查他的侧妃。” 江慎只好说:“所以王妃以后做事定要谨慎,否则被王爷抓到把柄又要挨骂了。” 这么一来,灵儿她是靠不得了,只好把注意打在了江慎身上。 “一般情况下你不住在王府的,不会有人怀疑到你,不如你把灵儿带回家养几天?” 这么个烫手山芋江慎当然不肯接,可是赵轻丹说是为了慕容霁好,他也不希望慕容霁真的中蛊了,就勉强答应了。 趁着夜色,赵轻丹用灵力唤出灵儿,让它偷偷溜出去,江慎在府外接应。 因此,沈月秋的人在府中找了一整天都没找到。 她对慕容霁一通哭诉,慕容霁很快就来夕照阁了。 赵轻丹冷眼看着他带了一帮下人,把她的院子甚至闺房翻了个底朝天,为首的对慕容霁拱手道:“王爷,没有发现。” 她嗤笑一声:“王爷这是做什么?难道府中进了盗贼,跑到我这里是怀疑我偷了东西?” 自那日不欢而散后,她再没自称过臣妾。 慕容霁忽然觉得一阵气闷,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称谓都能勾起他的不满,他就是控制不住火气。 “灵儿来没来过你这里?” “是灵儿丢了啊,沈侧妃怎么回事,之前是纵容手下伤了猫,这会儿又弄丢了猫,嘴上说着多宠爱它,私底下倒是半点不用心。” “住嘴!”慕容霁顿生寒气:“是不是你为了报复月秋将灵儿给藏起来了,否则本王怎么会翻遍府邸也没找到它,灵儿一向乖巧还通人性,不会无故走丢。” “好事想不到我,坏事全算在我头上,这是什么逻辑!” 赵轻丹扫了一眼刚才动手乱翻的下人:“将所有东西放回原位,若是放错了,一个都别想走。” 慕容霁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逼着赵轻丹抬头跟自己对视。 “你最好别让本王发现是你搞的鬼,不然......” 她的手指忽然覆盖在了他的手面上,慕容霁愣了一下,觉得这只手又冷又柔。 还未来得及挣脱,他就听到她挑衅地说:“不然就为了猫杀了我吗,真有意思,我等着。” 他一下子甩开了这只手,脑子里却回忆起她方才的笑容,冷艳倨傲,扎眼的很! 连着七天,灵儿的半个影子都没找到。 前面三日,慕容霁只是觉得有些没由来的烦闷,可越往后,他就越缺乏耐心了。 沈月秋整日以泪洗面,慕容霁一边安抚她,一边督促人去附近的街道找,好几次都忍不住发了大火,还曾为了一件小事杖责了侍卫,吓得府中人人紧张。 江慎见他模样很担心,特意去找赵轻丹:“王爷不对劲。” 以前连人走丢了他都没有这么恼火,区区一只猫,再怎么宠爱,也不该是这幅样子。 “不错。我现在可以确定,蛊的诱引在灵儿身上,他中情蛊了。” “侧妃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枉我还以为她人不错。”江慎气得够呛,想要去慕容霁面前告发她。 不过赵轻丹拦住了他:“没用的,解开情蛊之前,慕容霁对她会有超出常人的依赖,哪怕他明知她有问题,也绝不忍心去伤害她。更大的可能是,他压根不会信我们。” “难道任由王爷被人左右情绪?” 赵轻丹皱了皱眉头,慕容霁的死活她才不担心,可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对她自己是不利的。 沈月秋可以利用这份羁绊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找她麻烦,而不论多少次,慕容霁都定会帮着那个女人。 不得不说这招真是高明,猫的寿命是有限的,灵儿在一日,他可以相安无事,倘若灵儿过世了呢? 如同慢性的成瘾药物,不动声色又暗藏杀机。 慕容霁说不定在长久的影响中就疯了。 赵轻丹吩咐江慎:“你去把灵儿悄悄地带回来吧,在没有对策之前,先不要让别人知道。” 江慎刚要回去,忽然屋子的木门打开了,赵轻丹一下子坐直了。 这门不是踢开的更不是推开的,而是被一阵内力给震开的,是慕容霁? 第27章 第27章 赵轻丹站起来想去询问,一个巴掌啪得就打在了她的脸上,这巴掌实在是太狠了,她的唇角立刻见了血。 “王妃!”江慎惊呼一声,慕容霁对着他怒喝道:“跪下!” 他不敢放肆,顺从地跪了。 “瞄。”一声猫叫在屋内响起,江慎心头一惊,怎么会,灵儿被王爷给找到了? “江慎,你太让人失望了,竟敢连着这个女人一起算计本王?你不知灵儿对侧妃有多重要吗,却偷偷将猫藏在家中,简直胆大妄为!” “王爷怎么会知道?”江慎不甘心地问。 东越心软提醒他:“侧妃院子里的护卫方才看到,你头上沾了猫毛。” 江慎讷讷地看着赵轻丹,一时不知怎么办了。 他们的眼神交流更让慕容霁一阵恼火,他抬起靴子踹了赵轻丹一脚。 她身子一歪就栽到在地,纤细的手指竟被他给踩在了脚下。 “啊。”赵轻丹轻呼一声,紧蹙着眉头看着他:“不错,此事是我逼着江慎做的,与他无关,王爷要算账,冲着我一个人来即可。” “王妃,这怎么能是您一人的责任,分明是......” “你不要说话!”她打断他。 慕容霁脚下更用力,赵轻丹的手指被踩得发抖却拔不出来。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还能因为什么?”赵轻丹轻蔑一笑:“谁让沈月秋那天在五王府得罪了我,一句抱歉就算了,岂不是轻饶了她。” “毒妇,本王怎么会娶了你这么心狠手辣的女人。” 赵轻丹毫不示弱:“那真是不巧,王爷您娶都娶了,想退婚皇上恐怕不会同意。父皇可以叮嘱过要王爷善待我的,真该让他瞧瞧,他的好儿子是怎么做的!” “你!”慕容霁又想动手,灵儿却发了疯一般挣脱了他的怀抱,一下子蹦到了赵轻丹的腿上。 它用脑袋轻轻蹭着她的下巴,似在安慰她。 慕容霁眸光一动,竟有些酸涩。 怎么会这样,灵儿连对沈月秋都少有这么亲密的举动,对这个女人却十分亲昵。 赵轻丹低垂着头,用另一只手抚摸它的耳朵:“乖,别担心,我没事。” 灵儿转过身,对着慕容霁喊叫了起来,露出尖尖的牙齿,像在威胁他。 慕容霁看到这猫,不知为何心头的烦躁渐渐消减了。 他试着调整了几次呼吸,将脚从赵轻丹的手上移开,灵儿随即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 她心底涌上一层失望,人还不如动物,果真如此。 “王爷,其实您搞错了,并不是王妃让属下偷偷带走猫的。” 江慎看到赵轻丹的模样实在心痛,生平第一次对自家主子说了谎。 “是灵儿自己跑出来的,它也是今日才跑到江府。属下本来想将它带回来,可是灵儿一听说回王府就很抵触,怎么都不肯走。属下抓不到它,就想来这里请示一番。” 慕容霁沉默了数秒,并没有完全相信:“若真如此,为何先来见王妃而不是见本王。” “臣听说您在议事,不敢打搅。” “江慎,看着本王!” 江慎在心里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善意的谎言不算谎言,没做亏心事不需要心虚。” 大概是心理安慰地太好了,加上东越也求情:“王爷,这猫很机灵,外人带不走的,江慎也不会因为王妃要报复侧妃就帮着她,属下相信他的人品。” 好东越,江慎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道倒也不必他这么信任。 慕容霁被说动了,他回首看了赵轻丹一眼,根本无需多问她为何故意说是她让人藏的。 她最近很叛逆,总喜欢跟自己对着干,刚刚的说辞想来也是赌气。 在慕容霁的注视中,赵轻丹慢慢地撑着手臂站了起来。 因灵儿在这里,慕容霁应当已经镇定下来了,而且赵轻丹一直观察他的表情,江慎的那番话,他是信了的。 第28章 第28章 赵轻丹伸出拇指,将唇边溢出来的血迹给抹干净了。 此时的赵轻丹收起了一身针锋相对的芒刺,显得十分平静。 她的眼神,表情都很淡漠,可这份冷静在慕容霁眼中更为刺眼,更像是无声的控诉。 慕容霁忽有些许后悔,连心都跟着抽了一下,偏偏面对赵轻丹,他半句服软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好不容易吐出了两个字:“本王......” “红螺。”赵轻丹扬声喊外头的丫鬟,红螺听到里面的动静早吓坏了,乍听到她叫自己忙小跑着进来。 红螺一见到赵轻丹那张脸就刷得掉了眼泪:“王妃,您的脸怎么了。” 赵轻丹伸手摸了摸,自嘲一笑:“没怎么,习以为常了。” 她居然说习以为常? 慕容霁忽然胸口一阵刺痛,那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感觉,难受的很。 “本宫乏了,送客吧。”赵轻丹不再看他一眼,交代了红螺一句就转身回了闺房。 江慎脾气也上来了,有点赌气地起身追上去:“属下去给王妃抹点药膏。” 见慕容霁站在原地不动,东越忍不住提醒他:“王爷,是不是该去侧妃那里把猫给还了。” 灵儿听到“侧妃”两个字,抵触地竖起了尾巴。 慕容霁微怔地看着它,轻叹一声:“你去还给侧妃,本王还有事,不过去了。” “是。” 赵轻丹看到江慎来,呼出一口气:“幸好今天你机灵。” “王妃,请您别怪王爷,虽然属下也很生气他对您动手,可,可我保证他不是故意的,他这几天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情蛊的发作并不明显,可是对他的情绪影响非常大。” “我知道。”赵轻丹剥了个鸡蛋揉了揉脸,顺手指了指脑子:“我不跟这里有问题的人计较。” 江慎擦了擦汗,行吧,王妃不生气就好。 但怎么可能不生气,赵轻丹面无表情地开口:“我今日不计较,是因为他不清醒,算个病人。如果是寻常时候他打我,我定要打回去的。” 江慎看着她的脸叹了口气,心道,这巴掌印不知几天才能消下去。 赵轻丹原想着最近都不要出门了,谁知临晚宫里突然差人来传话,说是宫中要事,请诸位王爷带王妃进宫。 只让带王妃,侧妃是无资格去的。 慕容霁上了马车,看到赵轻丹用了胭脂水粉,将脸上的印记遮挡住了九分,几乎是看不出来的。 他心里有些不平静,却还是端着身份,闷闷道:“进宫后谨言慎行,不要给本王添乱,这么晚了宫内突然召见,必有要事。” “没说什么事吗?” “没有。” 赵轻丹挑开马车的帘子朝着外面的星空看了一会儿,心中默默算了一通,冷不丁地开口:“太后近来身体可好?” 慕容霁不喜她胡乱猜测,有些不悦地说:“别乱说,本王从未听说过太后身体抱恙。” 她淡瞥了他一眼,两人再无交谈。 直到入了宫门,带路的小太监低声道:“四王爷,这一月来太后身体每况愈下,常睡不安稳还不时看到奇怪的景象,这回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吓魔怔了,见谁都不搭理呢。” 听到这里,慕容霁诧异地看了赵轻丹一眼,她竟然猜到了? 可是连他都不曾提前知晓的事情,赵轻丹怎么知道的。 慕容霁抬头望了一眼星空,不得而知。 昭翮帝是出了名的孝顺,见太后不认得自己了,就想着将孙子孙媳找过来给她老人家辨识。 太后的紫霄殿里已站了一圈人,除了身体有疾的前太子,其他皇子及妻室都到了。 还站着六七个太医,恐怕是把大半个太医院都叫过来讨论了。 赵轻丹看他们的模样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甚至还有一个年长的太医低声道:“莫不是有邪祟作怪,不如从银泉寺请不一大师来看看?” 第29章 第29章 赵轻丹离得近,乍听到这一句抽了抽嘴角。 安盛王朝这群人是怎么回事,从百姓到皇家都喜欢把病症往别的方面扯。 她一个巫医都不知道这世上竟有那么多‘脏东西’。 不多时,昭翮帝吩咐皇子们按序以此进内殿探望,分别跟太后说些话,看有没有能唤醒太后的法子。 前面两个皇子进去都没有效果,轮到慕容霁的时候,他并没有抱希望。 可是赵轻丹一边跪着,一边伸出手搭在了太后的手脉上。 这动作看得慕容霁眼皮一跳,他低声喝了一句握住她的手腕:“你干嘛?” “诊脉。” 他几乎要将她纤细的手腕捏碎了:“你疯啦?这是太后,不是你那三脚猫医术能看的。” 赵轻丹嘶了一声,忍住疼痛。 她腾出了另一只手用手指撬开了太后的嘴巴,低声吩咐:“伸舌。” 太后现在没有太多意识,听到这一句,呆呆地看着她。 在慕容霁惊诧的注视下,太后真的伸出了舌头。 赵轻丹看完舌苔就有数了,她放开太后,低声对慕容霁说:“我有办法治疗,你信吗?” 慕容霁冷冷地警告她:“记住自己的身份,少给本王惹事!” “她可是你的祖母,你不想救她吗?” 慕容霁被她说的一愣,趁他出神的空子,赵轻丹二话不说走到门边,对外面喊了一声:“父皇,太后刚刚说想见您一人。” “你做什么,活腻了吗?”慕容霁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竟然明目张胆地欺君! 太后这模样根本没有恢复,一会儿怎么交代。 昭翮帝却不知这些,惊喜地进了里间,可看到太后还是老样子,不由沉下脸:“大胆!太后何时叫朕了?” 赵轻丹是为了让昭翮帝独自进来说话,听到质问面不改色道:“回父皇,刚刚太后确实叫了,四王爷可以作证,只是叫了一声就又成这样了。” 慕容霁真是一个字都不想说了,在心里把赵轻丹骂死了,不省心的东西! 见昭翮帝有些愠怒,赵轻丹即刻跪下:“不过儿臣有办法救治太后,只是需要父皇的首肯。” “你有办法?” “是。请问父皇,太后是否有经常服用丹药的习惯?” 昭翮帝嗯了一声:“丹药怎么了?” “丹药之中多含有朱砂,久用会在人的身体中埋下毒根。” “荒谬,太后服用的丹药都是雾岷山道长亲自炼制的,仙丹曾救过太后的命,他给的东西如何会有毒!” 赵轻丹像是没有看到昭翮帝的怒气一般,淡淡反驳道:“若真是救命的东西,为何太后会成了这副模样?谁又能确定之前能救命的仙丹是不是误打误撞呢?” 昭翮帝眯起眼睛,面露不悦。 慕容霁深吸了一口气,赵轻丹真是疯了。 雾岷山道观自安盛立朝以来就建成了,至今已有近百年的历史,岂是她能质疑的! 可这女人仿佛毫无惧意:“父皇!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将太后体内的毒素清理干净,否则她只会越发昏沉,更有性命之忧!” “父皇孝顺,举国闻名,儿臣想您定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可以救治太后的机会。” 昭翮帝沉沉地看着她:“朕凭什么相信你?” “难道父皇还有别的办法吗,太医们已束手无策,何不让儿臣试试,总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如果变得更糟糕呢,你又当如何?” 慕容霁压着心中怒火,试图让她闭嘴:“请父皇莫怪,王妃初学医术,心意是好的,只是儿臣也对她的技术有疑,不敢用在太后身上。” 赵轻丹又不傻,恭敬地伏下身子:“既然父皇这么不信任儿臣,那儿臣就不治了。” 第30章 第30章 “你!” 昭翮帝看了看呆滞的太后,虽然他对赵轻丹的医术很怀疑,但她上一次瞬间就辨认出酒中下了药,倒像有些本事。 权衡之下,昭翮帝大手一挥:“罢了,你且试试吧,若是出了差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说罢,昭翮帝让在外头等候的人统统回去,只留下了慕容霁跟赵轻丹。 赵安兰咬着牙恶狠狠暗瞪了一眼里间,难道太后真的醒了?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运气为何这么好,明明下一个就轮到她跟慕容澈了,却被她抢了先。 气死了! 昭翮帝虽说活罪难逃,但等于免了死罪,赵轻丹便放下心来。 救了太后,对她日后的处境有利无弊。 何况她本质是个大夫,除非特别痛恨的人,否则不会见死不救的。 赵轻丹让人取十个生鸡蛋来,分离出蛋清给太后喝下去,又用豆浆灌了几次,边上的人看着心惊胆战。 “待会儿太后可能会用到恭桶,提前准备好。”她低声吩咐内侍。 无他,刚刚她将渡过来的药粉偷偷加入到豆浆里,好叫边上的人看不出来。 这药粉有催泻的成分。 让人惊奇地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太后便有了意识,一双眼里的混沌也消淡了,看着边上的人喊道:“来人,备恭桶。” 慕容霁彻底愣住了:“你怎么做到的?” 不用任何药物,只用一些食物就能让太后醒过来,真不可思议。 “毒还没有完全解开,但能缓解症状。这些流食中能够将毒素吸收再排出去。” 说起来不难懂,可是这绝不是书上记载过的疗法,似乎是经验所得。 经验?慕容霁心中对赵轻丹愈发好奇。 怎么会呢,一个居家十几载从无药石建树的女人,竟能轻而易举地化解御医们就棘手的难题。 他正想着,赵轻丹已经提笔写了两副方子下来交给近身的悉嬷嬷:“第一副方子水煎,一日三次,空腹服用。第二副捣烂加在饭菜里,随饭菜服用,两餐即可。” 悉嬷嬷现在是完全信服了,连连说好。 太后跟靠在软垫上看了她一眼:“过来。” 赵轻丹恭敬地立在床边,直觉到两道锐利的目光扫视着自己。 好一会儿,太后才缓缓开口:“想不到你这孩子还精通岐黄?” “回皇祖母,精通不敢当,是轻丹平日里喜欢看医书,加上府中大夫指点才攒了些底子,能为皇祖母分忧实乃轻丹的荣幸。” “呦,这张小嘴倒是比以前会说话了。”太后揉着额头,还有些不适,但已经清醒多了。 赵轻丹趁机道:“还请皇祖母日后不要再服用丹药了,丹药中常含有过量的朱砂,长期进用轻则四肢无力抑郁烦躁、重则出现幻觉耳目失灵。” 太后被她吓了一跳:“这么严重?可道长说那是延年益寿的东西。” “想要身体康健,保持愉悦的心情,平日里多去御花园里散散心即可,有时外物反而会适得其反。” 太后不太高兴:“用了仙丹方能得仙人庇佑,有仙缘者甚至会飞升成神,肉身不腐。咱们安盛王朝的开国皇帝驾崩后,整整三个月肉身完好,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不瞒皇祖母,想让肉身不腐有很多种办法,无需劳烦仙人,孙媳也能做到。” 材料到位了,尸体放在药材里泡一泡,再冰封起来,一年不烂都可以。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慕容霁眼皮一跳,恨不得将她舌头割了一了百了。 他上前跪下:“皇祖母,赵轻丹最近身体不舒服,许是病糊涂了,还请皇祖母恕罪。” 太后猛地一拍桌子:“四王妃,你可知刚才那番话是对祖宗的大不敬!哀家才说你如今懂得讨人喜欢了些,谁知多说了两句就露了馅,还是一如既往地讨人嫌!” 第31章 第31章 赵轻丹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皇祖母若是不信孙媳,大可继续服用丹药。大不了下次觉得身子不舒服,孙媳再来开方子就是了。” “你,你这是在咒哀家?”太后用力指了指她,仿佛连呼吸都不顺畅了,悉嬷嬷赶紧走到她身后替她顺气。 “忠言逆耳但利于行,孙媳只是不希望皇祖母被人骗了。” 太后扔了个软垫下来,砸到了赵轻丹的头上,她不敢躲避,一下命中。 她瞥了一眼软垫,又瞥了一眼案台上放置于太后手边的砚台,心想,看来老太太没真的生气,要不扔下来可不是这玩意儿了。 太后冷眼一瞥:“你说说,道长骗哀家什么了?” “听闻雾岷山道观修葺地富丽堂皇堪比皇宫,住在里面的道长们日日吃的是灵芝燕窝,穿得是云绸锦缎,好不气派。孙媳虽不懂修仙之道,却也知仙人当慈悲为怀,哀民生之多艰,怎会奢侈无度?” 慕容霁微怔,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听起来那些道士是很过分。 太后敲了敲桌子:“依你之见,哀家当如何处置道观?” 赵轻丹抿了抿嘴唇说:“请皇祖母先恕孙媳无罪,孙媳才敢讲。” “行了,你说罢,不治你的罪。” “依孙媳看,应即日起关闭道观,遣散道士,每月拨给道观的钱财不如施善百姓,方能体现太后仁爱之心。” 她这话说完,殿内更安静了。 倒是一只鹦鹉从睡梦里醒来,听到这一句话,冷不丁地开口重复:“关闭道观,遣散道士!” 赵轻丹被吓了一跳,这才发现窗边还挂着一个鸟笼。 她朝鹦鹉默默比了个赞,鹦鹉学舌的热情更高涨了,又将那八个字重复了好几遍,听得慕容霁提心吊胆。 “好了,夜深了,你们先回去吧,哀家自有对策。”太后疲惫地挥了挥手,不再留人。 慕容霁忙带着赵轻丹出了紫霄殿,大概是气不过,他先上了马车,又一把将她拎了起来,随即将她往车里一扔。 赵轻丹手腕一疼,先前被他捏住的地方一片乌青,格外刺眼。 “怎么,王爷又要动手打我?” “打你?本王打死你都不解气。进宫之前本王分明叮嘱过不可惹事。你倒好,弄醒太后就罢了,竟敢提议拆了雾岷山道观。若是朝臣听到了,进谏的折子就能淹死你!” 她冷笑一声:“本就是江湖骗术,伤不到人就算了,可他们给的东西差点害死太后!怎么?王爷难道为了不犯错,连皇祖母的命都可以不顾吗?别说是皇祖母了,宫中服用丹药的人不在少数,父皇母后甚至你的母妃都息息相关,您也不在乎?” “无知的女人!你以为雾岷山只是简单的道观吗,那里供奉谟棣天君,是很多百姓的信仰,香火旺盛不衰。更重要的是,雾岷山背后还有不少权贵的手臂,利益盘根错节。你动的可不是几个道士,是民情跟几大家族!” 原来如此,赵轻丹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甘心地说:“可我气不过。勤苦劳作的人家徒四壁,招摇撞骗害人的人却能富得流油,好不公平。” “公平?”慕容霁勾了勾嘴角,似在嘲讽她的天真:“这世道从没有所谓的公平。” 她生了闷气,赌气地揭开帘子想透透气,却忽然看到路边有一个小乞丐耷拉着脑袋讨饭。 这么晚了,夜里又凉,这孩子衣服单薄,怎么受得了? “停一下!”她叫住东越,在慕容霁疑惑的眼光里下了车。 慕容霁朝外望去,只见她在小孩儿面前蹲下来,掏出身上所有的银钱递过去:“拿着,回家睡觉去,明儿还能买件厚衣服。” 小孩儿从来没见到这么多钱,愣愣地看着她,一双眼睛闪烁似星辰:“多谢夫人怜爱。” 赵轻丹摸了摸他的头:“不用谢,快些回去吧。” 等孩子走了她才回到马车上,对上慕容霁复杂的眼神,赵轻丹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紫霄殿内,昭翮帝前来探望太后,见她大好了忍不住笑意:“想不到老四媳妇儿还有这等医术,有她在,母后定不会抱恙了。” 太后故作不满地哼了哼:“拉倒吧,有她在,哀家反而要更操心了。” 第32章 第32章 昭翮帝忙问:“这是为何?” 鹦鹉先一步答话了:“关闭道观,遣散道士!” “这,小绿在说什么?”鹦鹉名为小绿,很受太后的宠爱,机灵的不得了。 “它说的正是老四媳妇儿说的原话。说是雾岷山一众道士都是骗子,仙丹吃多了不见得延年益寿,说不定早日升天呢。哦,升天了也当不了神仙,肉身不腐都是骗人的,她也能做到。” 昭翮帝大惊:“赵轻丹好大的胆子!” “可不是嘛,哀家乍听到她说这话,差点背过气。” 太后顿了顿又说:“可转念一想不无道理,真要是仙丹,哀家也不会昏聩到那个地步,连人都识不清了。那帮老道们仗着身份,平日没少犯事,真计较起来,哪有半点修仙的样子。” 她将赵轻丹先前那番话原封不动地重复给他:“听听,那丫头劝哀家将本用于雾岷山的钱施善给百姓呢,真是想不到。” 昭翮帝瞧她脸色:“母后看来是赞成的?” “丰衣足食养一帮庸才不如救济天下,按她说得来也未尝不可。” “可民间不少百姓信奉雾岷山,真要关了那地方,恐要闹腾一阵。”昭翮帝想了想:“倒是有个折中的法子,儿子明日就让人去办。” 太后嗯了一声,这才摸着戒指笑了笑:“皇帝,你有没有发觉老四媳妇儿跟过去大不一样了。哀家今日见了她,到瞧着像是个陌生人。” “正是,原先那孩子行事莽撞,说话又木讷,总有些呆气。可近来思路清晰,头脑灵活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突然开窍了。” “何止是开窍,她能不惧哀家的威严说出那番话,倒是有几分难得的胆识和气魄。” 昭翮帝抚掌沉吟:“真若变得聪慧机警了,老四有福。” “可惜啊,老四那个木头,一心只想着他的侧妃,我瞧着他平日没少冷落赵丫头,看来还是要哀家出马才能撮和他们了。” 第二日夜幕刚落下,宫里又来了旨意,请四王爷跟四王妃进宫。 不过这不是一道圣旨,是一道懿旨。 赵轻丹以为太后身体仍觉得不爽,路上难免担心:“公公,可是太后有其他症状?” 传话的公公只是笑:“王妃去了便知。” 等两人到了,太后却没急着召见,而是赏了一桌的菜让他们夫妻吃。 悉嬷嬷在边上布菜,偏问不出个所以然。 两人迷迷糊糊地吃完了,悉嬷嬷才说:“太后说要今日王爷和王妃就在偏殿过夜,不用回去了,下人们已经安排妥当了。” 慕容霁心里一跳:“可按照宫规,本王不该留宿宫中。” “太后已跟皇上提及过此事,王爷不必担忧。” 赵轻丹一双明眸中难得透露出茫然:“这是为何?” 悉嬷嬷捂嘴一笑:“太后她老人家觉得膝下无趣,想尽快多个重孙了。” ! 赵轻丹眼睛倏然睁大了,他们这是要奉旨圆房? 很快他们就被人领着去沐浴,悉嬷嬷贴身伺候赵轻丹,一眼看到了她手臂上的守宫砂。 嬷嬷提醒道:“王妃跟王爷成亲之时曾交给宫里一方血帕,看来是假的?” 赵轻丹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并不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慕容霁做的,说不定是割了谁的手指染了帕子。 真要计较起来,这就是欺君之罪了。 第33章 第33章 看出赵轻丹的担心,悉嬷嬷替她捏了捏肩膀:“王妃莫怕,太后嘱咐过,先前那次就算了,可这一次,万不能再糊弄她老人家了。” 不知为何,赵轻丹觉得身体有些燥热,又不便问悉嬷嬷。 等她被送到房间里,那不适感就更强烈了,仿佛有一股霸道的气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 完蛋了,赵轻丹咬住嘴唇,她被下药了。 因为混合在饭菜里竟连她都没有察觉出来,没猜错的话,慕容霁也中招了! 果然,慕容霁冷白色的肤色上起了一层浅淡的粉色。 一向清冷的眸子压抑着涌动的欲念,连眼尾都有些发红。 赵轻丹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一时差点看呆了,只觉得邪魅无比。 两人被关在房内,外头有专人看守根本没法出去。 慕容霁动了动喉结,修长的手指摁在床面上,咬牙切齿地问:“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不是我!是太后让人在饭菜里下了药,我提前并不知情。” “不知情?若不是你跟太后诉苦,她会插手我们的私事,不惜算计自己的孙子来帮你?” 慕容霁的呼吸粗重了起来:“上一次你都能闻出来酒有问题,这一次竟故意看不出来,还不是为了逼本王碰你!” 赵轻丹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心中升腾出一阵怒火。 凭什么她要被这么毫无道理地数落,难道她不是他的心上人,就应当受到这种羞辱吗? 她靠近慕容霁的耳边,极慢地吐出一句话:“换做旁的任何人,对我来说都比你好。” 他一下子掐住她的脖子:“不知廉耻!” 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尽管掐死我,明日等太后差人来检查,只管让她抬个尸体出去。” “赵轻丹,本王不会一再地纵容你。” “巧了,王爷,我也不会一再地惯着你!” 赵轻丹用力掰开了他的手指:“我的手臂上有守宫砂,太后已经知晓大婚那日我们并未洞房。若明日那颗东西还在,你我都没法交代。” 他觉得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劝告自己:“她是你的王妃,你们做任何事情都天经地义。” 这念头逐渐占了上风,慕容霁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们从未离得如此近过,近到他有些紊乱地呼吸都落在她的锁骨上,断断续续的,温热的,有点痒。 赵轻丹心乱如麻,脑子里一片放空,连推开他都忘了。 慕容霁定定地看着她,眼眸在看到她鲜红的唇瓣时黯了黯。 忽然,他的身体猛地一痉挛,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刀刃在血肉中挥动,一旦动了那个念头,就疼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他实在受不了了,吃力地捂住胸口。 赵轻丹发觉了他的异常,伸手探了探他的脉象,呼吸一滞。 难道是催化的药物使得情蛊发作了? 果然,慕容霁的情绪又开始不稳定了。 他捉住她的脚腕,分开她的双腿:“如果太后一定要让本王破你的身,本王便用手指满足你。”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心中稍存的怜悯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屈辱和愤怒。 “慕容霁,你当真要待我到这种地步?” “本王,不想受人摆布!” 赵轻丹猛地抽出自己的脚,趁他不备封住了慕容霁身上的四大穴位,他瞬间动弹不得了。 “好一个不想受人摆布,既然王爷这么勉强,我就不劳你动手了。” 她从袖子渡出一颗巫灵丸,拿在手里看了数秒,忽而塞进嘴里,决然地吞了下去。 这颗药丸实际是渝北宫廷用于惩戒女人的东西。 未行床事的女人若是犯了大错,有时会被逼着吞下巫灵丸。 这东西服下后不仅如同万蚁啃噬般痛苦,还会让清白少女的守宫砂消失。 对于受罚的人来说,无端失了清誉,名声的损失比身体的痛楚更要可怕。 “啊!”赵轻丹早知巫灵丸的阴毒,但她还是第一次尝试。 第34章 第34章 谁能想到有一日是她亲手给自己喂下这药呢,她觉得身体里仿佛有数不清的虫子在咬着她。 一瞬间她的后背就湿透了,疼得蜷缩在一起。 慕容霁此刻无法动作,诧异地看着她,讷讷地问:“你做了什么?” 赵轻丹无暇回答他,她因剧痛弓起了身子,雪白的脖颈天鹅仰头般往后仰起,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凄美。 他看得呆住了,这一幕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竟让他心中翻江倒海,一片怆然。 不知过了多久,赵轻丹终于扛不住了,一口淤血从她的喉管中喷涌而出。 她在这一瞬从身下抽出了一方干净的帕子,口中殷红的血迹溅落在帕子上。 一切都结束了。 赵轻丹的意识慢慢消淡了下去,像是一只脆弱的蝴蝶,轻飘飘地坠落在床上。 慕容霁蓄力冲破了被她封住的穴位,等手脚自如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靠过去。 “赵轻丹,醒一醒。”他伸手摇了摇她,身边的女人却毫无反应,陷入了深重的昏迷之中。 他在她的鼻息间探到稀薄的呼吸,身上那股燥热也降了下去。 大概是想到她说过的守宫砂一事,慕容霁皱着眉头拉下她肩膀的衣物,眼前却只有一片白到透明的肌肤。 守宫砂......不见了。 原来她方才给自己用的药是这个作用? 慕容霁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帕子上,一抹鲜红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心中震动,甚至有一丝......懊悔。 天亮的时候,赵轻丹总算醒了。 昨天疼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今天身上也一阵酸胀,很是难受。 她揉了揉肩膀,一扭头看到一张美到极致的脸,是了,她竟然跟慕容霁躺在一张床上。 察觉到身边的动作,慕容霁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眸中半分慵懒半分撩人,让原本就隽秀的容颜更添风华,一时周遭都失了颜色。 赵轻丹在心里感叹,这么漂亮的人却恨她入骨,真扫兴。 “你醒了?”慕容霁冷不丁开口:“本王还以为你死了。” “不好意思,我还没有活够,让王爷您失望了。” 慕容霁皱起眉头,刚要再说几句,赵轻丹已经起身让下人进来伺候了。 丫鬟拿起床上的红帕子霎时红了脸,连忙收好拿去交差。 另有一个嬷嬷替赵轻丹更衣,说是更衣,实际是为了检查她的守宫砂。 一瞧见她那光滑白净的手臂,嬷嬷笑开了花。 守宫砂没了,太后顿时放了心,待他们请安之后就心满意足地将人给放走了,还顺便赐了补品送到四王爷府上。 沈月秋听说太后送的东西是圆房之后的补品,刷的一声站了起来:“不可能,王爷绝不会跟那个女人圆房的!” 溪洛也不大相信,但是既然他们一同在宫中过夜,又有太后的人盯着,想来错不了。 “肯定是她用了什么诡计设计王爷,连太后都着了她的道!” 她一下子心慌了起来,这么久以来她迟迟不肯将自己给慕容霁却没有过多担心。 沈月秋知道慕容霁对赵轻丹十分厌恶,他是绝不会碰她的。 可如果他们已经有了那种关系,会不会慕容霁改变对她的态度? 那她在府中的地位岂不是堪忧! 她越想越不安,从梳妆台上翻了一通,不满意地扔下一个胭脂盒:“这胭脂的颜色怎么这么难看了,一点都不鲜艳。” 溪洛紧张地将地上的粉末收拾好,小心道:“侧妃,不如我们出门去逛逛,买点新鲜的脂粉和布料。” 沈月秋嗯了一声,从小到大她都有为人称道的容貌。 这容貌可是她的杀手锏,只要她悉心打扮,定能牢牢抓住慕容霁的心。 何况,他的身体里还有情蛊呢,赵轻丹纵有十八般技艺也抢不走的! 日头大,沈月秋怕晒就戴了一顶轻纱帽,刚走出大门就看到一个小乞丐跑着过来。 她看到这乞丐身上脏兮兮的,居然想要拉扯自己,顿生恼火,一脚将人给踢开了。 第35章 第35章 溪洛也吓了一跳,嫌弃地挥了挥手:“哪里来的小乞丐,竟敢冲撞侧王妃,你不要命了!” “我,我没有想要冲撞侧王妃。” 小乞丐委屈地看着沈月秋:“夫人,您不认识我了吗,前天夜里您给了我银子,我娘亲手绣了个荷包想要送给您。” 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淡粉色的荷包,有些期待地献给她,因为不小心,手面碰到了沈月秋的裙摆,沈月秋连连后退。 “你的手脏兮兮的,别碰我!” 溪洛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荷包在脚下踩了踩:“我们侧王妃地位尊贵,怎么会认识你这种低贱的东西。少在这里妄图攀附,娘娘岂是你能接近的人!” 小乞丐茫然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人会跟前天完全不一样,难道是他认错了人? 沈月秋耐心尽失,本来今日就怀着一肚子火气正愁无处发泄。 她不耐烦地挑起了纱帘,朝内吩咐府中下人:“来人,这里有个乞丐弄脏了本宫的衣服,给我好好收拾他!” 她不是那个人! 小乞丐看清脸才确认自己认错人了,可是好奇怪,他前天偷偷跟着马车,分明看他们进了王府的。 还没想明白,看门的几个守卫就围了上来,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 孩子还小,因为营养不良又瘦又矮,身体十分孱弱,哪里经得住这般踢打。 他抱住小小的身体哭了起来,想要解释清楚:“是我认错了人,不要打我了。” 其中一个护卫为难地看了沈月秋一眼,可沈月秋面无表情地哼了哼。 溪洛更是不悦地皱眉头:“真是的,娘娘的衣裳可是新做的,这料子很金贵的。” 他们只好继续动手。 赵轻丹午睡醒来想要出门逛逛,刚走近一些就到了大门边一阵吵闹。 她带着红螺快步走过去:“何事如此喧哗?” 沈月秋一见是她,立马换了个态度,柔弱矜娇地开口:“王妃,是下人们在教训一个乞儿。月秋方才想要出门,他就突然跑过来意图伤害我,可吓坏我了。” 赵轻丹直觉她的话不能信,好好的乞丐怎么会伤害她? 她沉声吩咐下人:“都给本宫住手。” 下人们连忙散开站到了边上,赵轻丹上前一步,忽然觉得地上躺着的孩子十分眼熟。 她心里一紧,蹲下去想要看清他的脸。 这孩子却以为是有人要继续打他,吓得抱头哭泣:“我错了,不要再打了,好疼。” “手拿开,给我看看。” 乞丐听到熟悉的声音,慢慢放开了手回过头,乍一看到赵轻丹的脸笑了起来:“夫人,我找到你啦!” 沈月秋心里咯噔了一声,怎么回事,这乞丐原本要找的人是赵轻丹? 赵轻丹当然还记得他,眼下看到他一张小脸全是血,眼睛一下子就湿了。 “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昨日受了夫人大恩,我忍不住偷偷跑回来跟着夫人的马车,看到您进了四王妃。” 孩子有些愧疚地低下头:“我娘说要感谢夫人的好意,特意做了一个香囊想送给您,可是我太笨了,认错了人,将香囊给了侧妃娘娘,如今香囊也弄脏了。” 他含着眼泪看了看早已被溪洛踩得变了形的香囊,眼泪吧嗒吧嗒地掉,看着赵轻丹心里一抽一抽的。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溪洛心虚地想要将香囊给藏起来,可被赵轻丹伸手夺了过来。 赵轻丹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会儿,慢慢收紧了手指。 第36章 第36章 小乞丐垂着脑袋:“对不起夫人,东西坏掉了。” “不会,它很好,洗一洗就能用的。”赵轻丹安抚地捏了捏他的小脸,却摸到了一手的血迹。 她将香囊递给红螺收好,眯起眼睛起身,直直地走向沈月秋。 “侧妃不如给本宫解释一下,什么叫小乞丐意图伤害你?一个孩子认错了人,想要将礼物送给你,就是你口中的伤害吗!” 沈月秋连忙解释:“不是的王妃,他突然跑上来抓我的裙子,还,还弄脏了一大片。我从未碰过这种情况,一时受了惊吓。” “弄脏了一大片,在哪里,指给本宫看看!” 她当然指不出来,因为这条裙子干净簇新,毫无污痕。 赵轻丹紧紧握住了拳头,忍无可忍地看着她:“王爷常说你心地善良,可在我眼里,你这女人简直就是蛇蝎心肠!” 溪洛不服气地顶嘴:“王妃这话太过分了吧,我们侧妃做了许多善事,很多人都是知道的。明明是这小乞丐冒失地冲上来,谁知道他是不是刺客呢,我们当然要防备了。” “刺客,这么小的孩子,你跟本宫说他是刺客。何况他掏出了香囊想要赠与,这难道是刺客会做的事情吗?你们主仆二人当真是黑心黑到一处了,没一个好东西!” 沈月秋红着眼睛可怜兮兮哽咽道:“王妃本就讨厌我,会这么误会我也是无可厚非,月秋无话可说。” 赵轻丹讥讽嗤笑:“你做了这种残忍的事情,当然无话可说,否则凭你这张颠倒是非的嘴,还不知要怎么倒苦水呢!” 当着一众下人的面被赵轻丹这么不客气的数落,沈月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将她给碎尸万段了。 “公道自在人心,月秋也不想解释了。王妃要怎么想请便吧。”她带着溪洛转身就要走,但赵轻丹一把拽住了溪洛。 “站住!本宫让你走了吗,一点规矩都没有!” 溪洛吓得脸色发白:“王妃想要怎么样?” 赵轻丹抬起手臂狠狠抽了溪洛两巴掌,吩咐护卫:“来人,这杂碎作恶多端,欺辱孩童辱没了王府的声誉,还对本宫不敬,该打!” 谁人不知溪洛是沈月秋身边的红人,一时不敢上前,都踌躇着站在原地。 赵轻丹冷笑:“反了你们了,本宫堂堂王妃,还不能教训侧妃身边的一条狗了吗?” 周洋得了消息小跑着过来,刚靠近就听到赵轻丹这句话,心里一惊,连忙上前:“小的来迟,王妃这是怎么了?” 赵轻丹把溪洛往前一推:“三十大板,少一板子,本宫唯你是问!” “是。”周洋挥了挥手,让人把溪洛带下去。 沈月秋不敢相信地看着周洋:“周管事,溪洛身子虚弱,怎么受得住这等严刑。” 赵轻丹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侧妃,这孩子更是瘦弱,怎么不见你心生怜悯呢?” “有空关心下人,不如关心关心自己吧。你是王爷的宠儿,本宫不打你,但是今日不罚,本宫意难平。” “去,跪在花园里,不跪满两个时辰不准起来!” 沈月秋惊恐地看着她,可赵轻丹眼光如炬,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她不甘地咬了咬嘴唇,转念一想,现在赵轻丹能这么横还不是因为慕容霁尚不知情。 等慕容霁知道了她这么对待自己,肯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跪就跪,反正会有人替自己出气! 沈月秋一瞬间又变成了乖巧温顺的模样,在花园中寻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跪的笔直。 周洋朝赵轻丹拱手:“王妃可还有别的吩咐?” 赵轻丹亲手将孩子抱起来带回去:“将府中的外伤药拿过来,送到夕照阁。” 等他们一走,边上一个护卫看呆了:“管事,此事您怎么如此向着王妃?若是王爷知道了,肯定会大怒的。” 周洋面上淡淡地:“她是王妃,便是王府的女主人。按照规矩,除了王爷我们所有人都该听命于她。再有下次,你们不可抗命,否则,都去领板子。” 第37章 第37章 旁观者清,周洋进府之前做了那么多年的掌柜,看尽世态炎凉。 他心知王妃才是上善之人,而那位看起来柔弱的侧妃,远比眼见的要阴毒的多。 王爷只是一时糊涂罢了,他想。 等王爷清醒之时,这王府怕是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慕容霁午膳之后一直在书房里处理公务,等他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溪洛已经挨完了板子,沈月秋也已跪了一个时辰。 周洋简略地将事情原委告诉慕容霁,他登时寒了脸,匆匆前往花园。 沈月秋背对着院门跪着,下人们走路轻手轻脚,可身后突然响了沉重焦急的步子。 她暗自一笑,知道是慕容霁来了。 果然,下一秒慕容霁就走到她身前,一把将人扶了起来。 他清冷的声音里含着怜惜:“月秋,本王来迟了。” 她抬起头看着他,那双圆润的眼睛里晕着泪水,欲落不落。 “王爷,王爷。”她紧紧地握住慕容霁的手臂,双腿也站不稳似的,跌落在他的怀里。 慕容霁只好将人横着抱了起来,往落香阁走。 还未走近,他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鬼哭狼嚎,似乎是溪洛的声音。 听周洋说,赵轻丹还罚了溪洛三十板子,看来伤的不轻。 其他佣人正在给溪洛抹药,她疼的龇牙咧嘴,忍不住粗口骂道:“没有的东西,白长了一双手,抹药都不会吗!” 沈月秋没听真切,慕容霁却是听了个仔细,他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多了抹躁意。 溪洛在自己面前一向表现很得体,怎么私下是这样的? 等他把沈月秋放到了软塌上,溪洛知道他来了哪能放过反咬一口的机会,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哭得泪水涟涟。 “王爷,请你为侧妃做主啊,王妃实在是欺人太甚,将侧妃欺辱得好惨。” 沈月秋制止住她:“溪洛,休得胡说,王妃地位比我高,我惹她不悦了,被教训了一顿也当受着,何来欺辱一说。” 溪洛早习惯了跟她一唱一和,这会儿是止不住嘴的:“侧妃总是这样良善,遇事能避则避。奴婢挨了顿板子不打紧,可看到您跪了那么久,奴婢心疼啊!从小到大您都是咱们王爷心尖上的人,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见慕容霁不言语,溪洛更是声泪俱下:“明明是那个小乞丐意图不轨,大有伤着侧妃的嫌疑。平日里也不见王妃对乞丐有多照顾,今儿不知怎么的,偏偏要拿侧妃给那乞丐出气。叫下人们看到了,恐怕要以为堂堂王府的侧妃竟不及一个乞儿重要了。” 沈月秋似是被溪洛勾起伤心事,泪珠也断了线一般往下掉,还做出拼命擦干的样子:“溪洛,别说了。” 慕容霁一贯是见不得沈月秋哭的,心中好像有一股闷气堵着,说不上来的难受。 他只好说:“本王去找王妃问清楚,替你搞个公道的。” 说完他就抬脚走了,刚踏出房门,身后就传来溪洛故意压着的声音:“侧妃放心,有王爷替咱们出头,那女人死定了。” 慕容霁脚步一顿,之后越走越快。 此时的夕照阁正忙碌着,赵轻丹原本给小乞丐抹了药。可按在他胳臂上时,他痛的变了脸色,原是伤了筋骨。 赵轻丹捏了好几下,判断应该不是骨折,但大有可能骨裂了。 以防伤得更重,必须要固定住左臂。 慕容霁进门时她就在吩咐丫鬟:“找根绳子来,不粗不细的最好。” 他看到了床上脏兮兮的小孩儿,觉得格外面熟,才想起来他是前天晚是那个孩子。 他是特意来找赵轻丹的?听周洋说,似乎是想送什么东西,为了报恩吗? “为什么要绳子?”慕容霁看她动作有些不解,忍不住问。 赵轻丹忙着扶着木板,没注意到来人是谁,下意识地回答:“他骨头可能裂开了,需要木板固定住,外面系上绳子吊着方便养伤。” 第38章 第38章 说完她才觉得不对劲,回头看了慕容霁一眼:“王爷怎么来了?” 问完她又哦了一声,似恍然般自问自答:“想必是来找我算账的。” 慕容霁不悦地坐下:“本王何时说要找你算账了?” “不找我算账才奇怪吧,我罚了您的心上人,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了。” 他的脸上闪过不自然,不由地岔开话题:“这小鬼怎么搞成这样?” “几个成年壮汉一起对他拳打脚踢,还留着一口气已是万幸了。” 她将孩子的衣服撩起来一个角,他身上有大片的青紫,全是淤青。 慕容霁看的呼吸一紧,不忍再看下去。 红螺找了绳子递给赵轻丹,小心翼翼地看了慕容霁一眼:“王爷,王妃不是故意罚侧妃的,她是一时情急了,请您放过王妃吧。” 阿楚也跟着说:“是啊王爷,王妃实在是心疼孩子,并非有意为难侧妃。王妃今日还说头疼呢,恐受不住责罚,王爷若是要罚,便罚奴婢吧。” 应该是要发火的,毕竟这个女人让月秋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他还不得替月秋训斥一顿吗。 可不知为何,话到了嘴边却是:“你们一个个的真将本王当做洪水猛兽了,本王无意做什么,怎么,还想讨打?” 赵轻丹一边动作利索地捆好木板,一边狐疑地扭头看他,口中喃语:“奇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余光瞥过去,但见赵轻丹熟练地打了个结,拍拍那孩子的后背:“好了,记得这几日不要碰手臂,每三日来王府换一次药,木板得半个月后才能拆了。” “我三日后还得来吗?”小乞丐想到之前被打的场面,害怕地不停发抖。 “还得来,别怕,本宫会吩咐下去,没人敢再拦着你。” 赵轻丹说完,忽然想到了此前莲香的事,冷不丁地打了个颤。 她不由话锋一转:“哦不,你不用来了,本宫会给你足够的药,让你娘按照我的办法帮你抹就行。” 孩子茫然地看着她,赵轻丹苦笑了一下:“这是为了你好。” 慕容霁也想到了同一件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赵轻丹亲手用温水沾了帕子,替他脏兮兮的脸和手擦了个干净:“瞧瞧,小模样还挺端正。” 小乞丐害羞地笑了:“谢谢夫人,您真好,跟活菩萨一样。” 慕容霁嗤笑一声,显然不赞成。 孩子偷偷看着慕容霁,前天他在马车里并未下来,所以他不曾见过。 这会儿瞧见了差点看呆了,这世上竟有怎么好看的男人,像是画本里的神仙一样。 他不敢跟慕容霁说完,小声地问赵轻丹:“夫人,这位就是四王爷吗?” “对。” “您是四王妃,那他岂不是您的夫君?” 赵轻丹一愣,苦笑一声:“算是吧。” 慕容霁有些不满,什么叫算是吧,这格外勉强的语气倒像是委屈了她一样。 当初可是这个女人死皮赖脸地求着他娶的! 小乞丐也觉得奇怪,继续低低询问:“是便是,不是便是不是,为什么说算是呀?” 她贴着他的小耳朵说:“因为他不喜欢我,在他心里侧妃才是他的夫人呢。” “啊?”孩子一张小脸顿时皱巴了起来,像是枯了的小橘子:“为什么天下的男人都喜欢坏女人。” 赵轻丹立马捂住了他的嘴:“嘘,这话不能说。” 慕容霁此时突然不想有这么好的耳力了,这小乞丐看他的眼神似乎也多了层变得意味,仿佛无声地在埋怨,王爷眼光真差。 第39章 第39章 等上好了药,赵轻丹将周洋找来,吩咐他安排人把孩子送回家。她另外拿了些点心给他,小乞丐又感激地道谢。 送走了人,赵轻丹才望向久坐的慕容霁:“王爷是不是有话要说。” “你以后不要再罚月秋了。” “她做错了事,我凭什么不能罚?” 慕容霁不大想跟她吵,不耐烦地说:“她身体弱,禁不住跪那么久的。现在天又凉了,地上冷,侧妃病了怎么办。” 赵轻丹摇了摇头:“这个理由我已经听腻了,真计较起来,我的身子比她还要差许多,可从不见得王爷垂怜。” 他顿了一下,闷闷地说:“那是你自找的。” 赵轻丹握了握手指:“若有一日侧妃犯了无法饶恕的过错,王爷还是要一味地包庇吗?您是否想过,也许这份无度的纵容有一天会害了您自己!” 慕容霁起身要走,赵轻丹却突然拉住了他:“侧妃跟五王爷的关系,您没有怀疑过吗?” 这句话如同触犯了慕容霁的逆鳞,他冷漠地甩开了她的手。 原先的平和荡然无存,只剩下骇人的冰寒:“休得胡言!” 赵轻丹挑了下细眉,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眸中,似要将人望穿:“您在害怕什么,或者说在逃避什么,受不了最爱的人给自己的背叛吗,原来王爷您这样的人也会害怕?” “赵轻丹!”他将她抵在墙上,眼神漠然:“她不会背叛我,从很多年前起,她就选择站在了我这边。没有她,本王已经死了。” “报恩也要有个限度,难道因为你要报答她,就要蒙住自己的双眼吗! 赵轻丹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开,他怀中一空,竟意外的有些失落。 从夕照阁出来,慕容霁迎面碰上了步伐匆匆往里走的江慎。 他心情不好,看到江慎也没好脸色:“你又来干嘛?上次我就想问你,你怎么成天到王妃这里。” 江慎没料到慕容霁也在,尴尬地挠了挠头:“王爷,我找王妃有急事。” “什么事?” “医术探讨!” 慕容霁冷哼一声,不大高兴地甩袖走了。 等他走远了,江慎才连忙找到赵轻丹:“王妃,最近京中发生了一件事情,属下觉得蹊跷,特来告诉您一声。” “你说。” “王妃可知道京都有一最负盛名的情楼名叫烟雨楼?” 赵轻丹点头:“听说过。” 江慎继续道:“烟雨楼里有一位婷儿姑娘深得太常寺卿骆大人家小儿子骆楠的喜欢,那骆楠巴巴地想娶婷儿回家,可骆大人死活不肯答应。” 太常寺负责宗庙礼仪,最是看重礼法尊卑,骆大人会阻止实属正常。 “骆楠为了婷儿想尽一切办法,差点被他爹给打死。谁知道不久前他像是疯了似的,见不到婷儿不眠不休,甚至以死相逼,吓得骆夫人跟老太君轮着哀求骆大人,总算肯替婷儿赎身,还要用八抬大轿娶进门当正妻呢!” 情楼女子能被公卿之子娶回家直接成正妻,可见是将人迷得不轻,骆家会点头,恐怕也是因为骆楠以命相挟怕真的折了一个儿子。 赵轻丹一下子抓住了他这话里的重点:“你是否觉得此事蹊跷,说不定跟情蛊有关。” “不错,不瞒王妃,属下跟骆楠有过数面之缘,他处事还算冷静,却非冲动之辈,所以出了这么大的事,着实有些奇怪。” “婷儿如今嫁到了骆府没有?” 江慎摇头:“还没有,但骆家已经在张罗婚事,想来不久就要进门了。” 赵轻丹起身:“我要去一趟烟雨楼。” “王妃要亲自去找婷儿姑娘?” 第40章 第40章 “不错。师父可要同行?” 江慎为难地摇了摇头:“王妃不知,属下曾在烟雨楼跟一位姑娘发生了点小矛盾,每次她见了我都要针对,属下怕去了坏事。” “没事,我一个人去。” 此事机密,赵轻丹连丫鬟都没带,乘了马车就出发了。 她本想秘密行事,可江慎提醒过她时时有暗卫盯着,反正慕容霁还是会知道的,只要不让人知晓谈话内容即可。 去之前赵轻丹特意买了一身男装,扮成了男子模样。 一进门就闻到了胭脂粉香,楼内丝竹声不断,十分热闹。 见赵轻丹气度不凡,老板娘殷勤地迎上来:“这位公子看着眼生啊,是第一次来咱们烟雨楼?” “不错,本公子是慕名而来,想见一见婷儿姑娘。” 老板娘一愣:“呦,公子这来得可不巧了,婷儿姑娘已经赎身了,不属于烟雨楼的管辖。她如今也是在这里暂住,很快就要嫁出门了。” 赵轻丹丢给她一锭金子:“告诉婷儿姑娘,本公子只想见见她,聊聊天而已,绝不做出格之事。” 她出手阔绰,又说不会出格,老板娘岂能不愿意。 她笑呵呵地请她上楼等着,不多时就有一位美人推门而入。 一并而来的,还有一阵有点类似兰花的清香。 不知是不是错觉,赵轻丹觉得这香气跟灵儿身上的味道竟有几分相似,心里一动。 “婷儿姑娘,请坐。” “听妈妈说公子特意要见我,实乃婷儿的荣幸。不知公子怎么称呼?”婷儿微微一笑,十分妩媚。 “在下姓赵。”赵轻丹亲自给人斟了杯茶:“听闻姑娘不久将嫁给骆大人家的二公子,在下先给姑娘道一声恭喜了。” “多谢,不知公子找婷儿是有什么事吗?” 赵轻丹的手指在杯壁上揉了两下:“有件事情,想跟姑娘打听一下。请问姑娘可曾听过一种东西,名为‘情蛊’?” 婷儿听到最后两个字,脸色突然一变,笑容也顿时消失了。 过了数秒她才故作不知地嗔怪道:“公子说的是什么东西啊,怎么叫这个名字,怪吓人的。” “姑娘身上的香气很好闻,不知是用了什么香粉,可否让在下瞧一瞧。” “你是什么人!” 赵轻丹放缓声音:“不要担心,只是因为在下有个朋友,也中了情蛊,身体状态不大好。在下是个大夫,想要替他治病,却一直没有法子,耳闻了姑娘的事情就觉得相似,想来请教姑娘。” 婷儿态度抗拒:“我不知什么情蛊,公子请回吧,我帮不了你。” 她微微一笑:“不瞒婷儿姑娘,太常寺卿骆大人跟在下有点交情,你说若是骆大人知道有人给她儿子下了蛊毒,会不会大发雷霆?” “你威胁我?”婷儿眼里闪过冷光,哪里还有此前的半分柔情。 “非也,不是威胁,只是请教。如果你如实告诉我,你跟骆楠的事情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保证此时绝不会从我口中泄露半句。可你不说,骆家众人今晚就能知道,我想姑娘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婷儿纠结了一小会儿,叹了一声:“两个月前,烟雨楼曾来了一位苗族客人。我无意中跟他提过想赎身过寻常日子的想法,他说可以帮我,便教了我一个法子。” “他说只要在我喜欢的人杯中放入极小的一颗蛊卵,我自己再持续服用一种香丹,那人就离不开我了。” 赵轻丹眼尾一挑:“是虫卵?” “也许吧,具体是何物我并不清楚,不过那位客人说只要中蛊的人在一日之内靠近我哪怕一次,都不会有任何异样,但离得时间长了会不自在。有了这东西,无论对方是谁,都会想要带我走。” “你平时服用的香丹给我看看。” 婷儿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她一颗,赵轻丹放在鼻下闻了闻,竟然没有判断出主要成分。 第41章 第41章 赵轻丹问:“他有没有跟你说怎么化解这蛊毒?” 婷儿摇了摇头:“没有,他只是给了我许多香丹,说是每隔一月服用一次即可保证香气不散,而且这东西让我的体香变得很好闻,许多客人都夸赞过。” 赵轻丹把这一颗收起来,不太赞成地看着她:“你没有想过如果有一日香丹吃完了,那客人没有再来,你的丈夫会有极大的危险。” 婷儿脸上讪讪的,扯出一个苦笑:“我在这烟花之地实在是累了,只想过一阵普通的生活。哪怕只能跟他在一起一年也是好的。也许你觉得我很自私,可我并不后悔。没有这东西,他是不会娶我的。” 因为婷儿已经将知道的都说了,赵轻丹答应不再为难她。 她若有所思地下楼,脑中闪过一种治疗方案,就是剖开慕容霁的身体将那东西取出来。 只是这办法风险极大,且不知能否奏效,实在让人头疼。 赵轻丹正发愁,忽然有人用扇子轻敲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回过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脱口而出:“六......老六,你怎么在这里?” 这人正是六皇子慕容苏,疏妃娘娘的独子。 乍一看到他赵轻丹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见到了五王爷。 两位皇子据说是同年同月出生,前后只相差了几天,因年纪相仿,连容颜都是最为相似的。 不过老六看起来活泼开朗,见人常有一副笑脸。老五则更沉默,看人的时候目光似鹰,盯得人不舒服。 慕容苏刷得打开了扇子,眼睛里发着亮光:“四嫂,果然是你啊,方才我还以为看错了。你怎么这副男人打扮,竟还跑到烟雨楼来了,四哥也知道吗?” “我…我在家觉得闷,来这里听听小曲儿。你呢,你怎么也在?” 慕容苏朝宴厅里泱泱一群人指了指:“今夜花魁红茉姑娘在此举办斗琴大赛,说是胜出者可以跟她单独见面,这等风流韵事,我岂能错过。” 老六还没封王,所以还住在宫里。 赵轻丹提醒他:“你还要待到何时,小心过了宫禁时间,回不去了。” “那又如何,大不了被父皇知道了罚一顿,不碍事的。区区教训,哪能跟绝世美人相比。” 赵轻丹对这位花魁有些好奇,老六索性拉着她的袖子把她带到了宴厅,中间的台上有一个轻纱遮挡住的圆状隔间。 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个女子,身姿婀娜,可不能窥见容貌。 “已经有十几个人上台弹奏过了,可惜都没得红茉姑娘一句称赞,今晚这机会千载难逢,平日里要隔许久才能见到人呢。” “为什么?” “红茉既是花魁,也是老板,并不总在烟雨阁,有时候会去游山玩水,尽兴了才回来一次,见过她真容的人可没有几个。但曾有一画师见过,据说惊为天人,按照记忆画了出来,看过画的人都被她迷住了。” 赵轻丹疑惑地看着他:“老六,你怎么不上去?作为皇子,你的琴技应当很不错吧。” 慕容苏很是心塞了一下,有些委屈地撇撇嘴:“四嫂,我的琴技很差的,那点斤两还是不要去丢人了,若是三哥或者四哥在就好了,他们都很厉害。” 哦,慕容霁还会弹琴? 赵轻丹看到了放在前面的古琴,一眼就认出这是一把难得的好琴。 她自小跟在渝北那位皇帝身边长大,他的琴技是渝北一等一的好,对她也格外严苛。 赵轻丹的琴技就是被他亲自给教出来的,放眼渝北的王公贵族,能比得上她的,除了那位老师,难找第二人。 算起来真的许久没有弹琴了呢,她手痒了一下,问慕容苏:“比赛的曲子是哪首?” “《白雁归》” 这是安盛王朝著名的作曲家孟来的成名之作,因太有名了,她虽久居渝北也是会弹的。 又一人悻悻下台了,帘子后面的女子轻声曼妙地问:“还有哪位客人想试一试?” 见一圈的人都有了退缩之意,赵轻丹抬脚上前:“我来。” 慕容苏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没听说过四嫂会弹琴啊! 第42章 第42章 不对,好像也听说过关于赵轻丹的才艺,印象里都是负面的,她这是不要面子豁出去啦? 四嫂为了见美人也太拼了吧,怎么比他还要努力?老六在震惊之余开始默默反省着自己。 同一时刻,慕容霁因听了暗卫的汇报觉得赵轻丹的行为格外荒唐,深怕她做出丢了王府脸面的行为,就过来想将人给捉回去。 谁知刚来就看到她上了比试台,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如果这个时候上去,难免两人要纠缠一番,还不知有多少人会看了笑话。 慕容霁气得要死,这个女人怎么就不能给他省点心呢! 就她那臭名远扬的才艺,真是不知道“体面”二个字怎么写了。 他正在心里骂她,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碎玉般的琴音。 慕容霁陡然抬起头,向来不露声色的脸上出现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一个起音,他已经知道她功力不凡了。 初始时,弦音凛然高洁,如同深山琳琅绝响,而后连续的弹音哀恸悲怜。 琴声越来越烈,像是烧的滚烫的酒,直直地灌进听者的胃里,霸道而灼热。 末了,赵轻丹的的手指轻了下来,弦声渐渐褪去,将这一曲收尾。 隔了好一会儿,周围的人才从这绝响中缓过来,不知谁带了头,掌声不断。 慕容霁隔着数米远望向赵轻丹,只觉得自己好似从未认识过他的王妃。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始终放下的纱帘被人轻挑了起来。 在众人屏息注视之下,红茉姑娘缓缓走了出来,大家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太美了! 红茉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五官空灵逸动,衬得这张脸如同一块极品羊脂白玉。 她的皮肤白的耀眼,加上一席红衣似烈焰,猛地一看,倒像是九霄云上的彩蝶仙娥,让人移不开视线。 慕容苏看呆了,咽了咽口水,激动地走到赵轻丹身边说:“四嫂,你太牛了,这位仙女还真让你给请出来了!” 红茉走到赵轻丹身边施礼:“公子好琴艺,让红茉佩服。不知红茉是否有幸能请公子去厢房坐一坐?” 此话一出,边上的人都向赵轻丹投来羡煞的眼神。 慕容苏讨好地戳了戳她:“四......四哥!快快,答应她!” 不远处他真正的四哥听到老六这没出息的叫法,不由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赵轻丹好笑地睨了他一眼:“红茉姑娘,这是在下的六弟,一直很仰慕姑娘,不知方不方便让他一起去厢房?” “当然,请。”红茉在前面引路,慕容苏兴奋地跟在后面,不停地夸赞赵轻丹厉害,听得她恨不得将老六的嘴巴缝起来。 避开了众人往里走,忽有一人挡住了去路。 慕容苏跟赵轻丹同时抬头,看到了面无表情的慕容霁,两人都吓了一跳。 “四哥,你怎么也来了!” 红茉朝慕容霁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赵轻丹:“这位公子有两位四哥吗?” 赵轻丹硬着头皮解释:“不,他是亲哥,我是表的。” 慕容霁凉凉地掀了下眼皮:“跟我回去。” 老六咬牙切齿地邀请他:“要不四哥跟我们一起吧,难得能见到红茉姑娘,错过了多可惜!” “不感兴趣。” 慕容霁非常不解风情,连赵轻丹都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木头!” 他冷哼了一声:“骂我?我还没跟你算账,为何偷偷跑到这里来?” 第43章 第43章 赵轻丹很不讲义气地出卖了慕容苏:“我是无意中碰到六弟,被他拉过来的。” 慕容苏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赵轻丹担心慕容霁说出更伤人的话,只得向红茉道歉:“姑娘,今日在下有点急事需离开了,恕不能奉陪。” “那我呢?”慕容苏眼巴巴地望着。 赵轻丹王婆卖瓜般地将他推出去:“实不相瞒,我弟弟的琴艺在我之上,若是今日他参加比试,出彩的人定是他了。不如让我弟弟陪姑娘聊聊天,解解闷?” 红茉体贴地笑了笑:“也好。” 从烟雨楼出来,慕容霁挑了下眉毛:“本王竟不知王妃还有这种嗜好,作为一名女子却喜欢貌美的女人?” “帮老六一把而已,王爷放心,我对王爷的爱意天地可鉴,忠心不二。” 她这话说的敷衍至极,毫无诚意,慕容霁压根不信。 他忍不住问:“你何时学的琴?没记错的话,去年王宫设宴邀请官员之女参加,你当时的表现可差劲得很。” 去年她被赵安兰设计,不得不在宫内抚琴,结果遭到了一帮人的唾弃鄙夷。 她只好说:“王爷忘了吗,我之前可是故意藏着掖着的。” “除了琴艺,别的方面如何?” 赵轻丹半是谦虚地说:“都还凑合。” 慕容霁嗤笑一声:“没想到王妃才艺这么精绝,若不是刻意隐瞒,怕是要名动天下了。” 她虚假客套:“不敢当。” “骗本王那么久,好玩吗?” “还行吧。”赵轻丹不咸不淡地补充一句:“我以为这些东西并无影响,毕竟就算我才华出众,在王爷心中也是不能跟侧妃相提并论的。” 慕容霁被她说得皱起眉头,偏又无法反驳,只好不情愿地说:“你有这种自知之明最好。” 两人斗着嘴,忽然慕容霁停了下来,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对赵轻丹低声“嘘”了一下,示意她不要说话。 赵轻丹瞬时不动了,紧张了起来,难道有异样? 天色渐晚,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周遭竟有一种诡异的安静。 慕容霁无声地对赵轻丹张了张嘴:“过来。” 她只得轻手轻脚地坐到他身边,谁知还没坐稳,马车就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一阵凌厉的剑气劈斩下来,驾车的护卫仓促间防守,手臂上不小心被砍了一剑。 “待在车里。”慕容霁按住赵轻丹,随即飞身而出,与外面的刺客打成一团。 附近的两个暗卫也跳了下来,可外面竟黑压压的来了十多个人。 刺客各个身手不凡,寡不敌众,他们这边应付的渐渐吃力了。 赵轻丹坐在车中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心里七上八下,忍不住挑起帘子往外看。 一个刺客借力踩着树干朝她跃了过来,手中的长剑直指赵轻丹,慕容霁察觉到,喝了一声:“进去!” 她连忙躲进去,可那人已经踩在了马鞍上,眼看着要杀进来,慕容霁只得勉力分神,一把将刺客往马下拉扯。 他见赵轻丹脸色刷白,担心她受伤了,忍不住问:“可是伤着了?” “没有,王爷务必小心!” 外面的护卫急急喊了一声:“王爷,他们又来了几个人,根本杀不完!” 另一人道:“王爷快带王妃走吧,属下在后面掩护。” 慕容霁不再犹豫,三两下切开马车的绳子,将白马释放出来,将赵轻丹护在怀中两人一并上了马。 他一夹马肚:“驾!” 白马飞快地跑了起来,立马有三人运了轻功飞檐走壁,一路追着他们。 到了一处路口,这三人纷纷跳了下来围成一圈,慕容霁靠在赵轻丹的耳边说:“等会儿本王拦住他们,你策马回府,再有一条街就能到,千万不要回头。” 赵轻丹转头看着他:“王爷。” 第44章 第44章 慕容霁眸中闪过冷冽流光,似安抚般拍了拍她的侧腰,低声吩咐:“本王数到三,你拉紧缰绳。” 她的手指紧紧把绳子给拽住,等慕容霁念到三,他猛地拍了一下马屁股,白马一路疾驰。 赵轻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慕容霁正以一敌三跟他们周旋着,只能看到他的白衣在风中飘诀,剑光冰冷又迅速,就是看不清他的脸。 她咬着牙策马回府,万幸无人再追上。 到了王府,赵轻丹来不及下马就大声喊了起来:“来人!速去救王爷。” 府上侍卫闻声惊起,在赵轻丹简略地交代之下纷纷赶了过去。 方才受了那通惊吓,她的后背已完全湿透了,连腿都有些发软。 阿楚跟红螺跑着过来扶着她,想要带她回房,但赵轻丹不肯:“本宫在这里等消息。” 她坐立难安地等了好一会儿,总算听到外面传来慌乱的马蹄声。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去请江大夫来,王爷受伤了。” 赵轻丹深吸了一口气,下一秒就看到慕容霁被人架着走进来,腹部俨然中了一剑,白袍染得一片通红。 “快,扶他去最近的寝殿!红螺,阿楚,你们去准备烈酒,温水,干净的白布,再将花椒和盐水煮一碗来。” “是。” 等慕容霁被放到塌上,赵轻丹飞快剪掉了伤口处的衣物,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涌,慕容霁的脸色也越发苍白。 “阿楚跟红螺留下,其他人退下,等会儿让江慎进来。” 东越焦灼地看着她:“王妃,属下不走。” 她只好松口:“你留下,其他人全部出去。” 赵轻丹直接从袖子里取出一瓶止血的甲骨灰,倒在慕容霁的伤口处,这是极为有效的止血药,瞬时血液就不怎么流动了。 “湿布。”赵轻丹头也不回地吩咐,很快从阿楚手上接过湿布,将伤口附近清洗干净。 “取酒来。”赵轻丹又利用烈酒擦拭伤口,让人把花椒盐水端过来,沾在软布上,湿敷于伤口。 慕容霁一下子疼得清醒了,身体开始挣扎起来,赵轻丹叫了一声:“东越,来按住他。” 东越心惊肉跳:“王妃,你怎么还在伤口上撒盐啊。” “盐和花椒可以防止伤口溃烂,还能止痒。” 很快,江慎就匆忙赶来了,他看到血止住了松了一口气,心里对赵轻丹暗暗佩服,忍不住问:“王妃,接下来......” “需要缝针,给他上麻沸散,本宫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她并没有走多远,只是在室内诸多不便,趁着四下无人又渡出了银线和银针,这才回到塌前。 江慎看到银线时吓了一跳:“王妃是从哪里取来的?” 赵轻丹不言语,直接动手缝合,虽然上了麻药,慕容霁还是疼出了一头虚汗。 “放松,很快就不疼了。”她轻轻在他精壮的小腹上揉了揉。 江慎跟东越看到这一幕都有些耳根发红,王妃倒是难得对王爷这么温柔,突然这样子怪吓人的。 半梦半醒之间,慕容霁觉得隐约看到了赵轻丹的脸。 这个总是跟自己针锋相对的女人仿佛一下子变得柔和且专注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一场梦。 缝完了二十多针,赵轻丹松了一口气,明明夜凉如水,她却紧张出了一身的汗。 “师父,之后你每日检查伤口的愈合情况,待完好后我来拆线。” 江慎被她一声师父叫的红了脸,小声嘀咕道:“王妃以后还是别这么喊属下了,明明您的医术远在属下之上,我怎么担得起。” 她轻轻一笑:“我说你是,你就是。” 说完,她又看向慕容霁。 这个惯常强势的男人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她脑中忍不住浮现出方才他贴在自己耳边,让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的模样,心里竟有些伤感。 第45章 第45章 赵轻丹问:“东越,刺客是什么人?” “都是一批死士,被我们抓了之后,全数服毒自尽了。” 赵轻丹回忆了一下打斗的场景:“不知为何,我觉得那些人都是冲着我来的,如果是想刺杀王爷,绝不会在我骑马逃走后还有人想追上来,不过被王爷给截住了。” 江慎不解:“可是王妃长居深闺,不应当结了仇家吧。” “最近朝中是否发生什么大事?” 东越想了想:“先前听王爷在书房提起,早朝时皇上提出要将雾岷山道观里的道士给驱逐出去,并派遣专门的人掌管道观香火,每月所得施善给吃不上饭的百姓。” “什么?”赵轻丹颓然地揉了揉眉心,她想到了慕容霁曾经的警告,雾岷山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让她不要插手。 如今皇上半听取了她的建议,等于切断了那些人的利益来源,怪不得今日会有刺客痛下杀手了。 “这事情责任在我,自己惹祸上身就罢了,没想到还牵连了王爷。” 她伸手探了探慕容霁的额头。大概是因为有炎症,此时他的体温有些虚高。 她换了冷帕子覆在他的额头,有些自责地对他说:“抱歉,害你受苦了。” 赵轻丹本来准备在这里守一夜,谁知门外传来了一阵哭声,她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沈月秋。 时辰已经不早了,那个女人怎么还没睡下,这会儿跑过来干嘛。 怕她打扰到慕容霁休息,赵轻丹出门想拦着她:“王爷在发烧,睡得不安稳,你哭得小声一点!” “王妃,就让妾身看看王爷吧,方才听人说他受了很重的伤,一身的血,妾身哪能还能睡得着,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你看他也帮不上忙,回头进去一哭一闹,再把他给吵醒了,有什么好看的。” 沈月秋埋怨地望着她:“王妃,妾身知道你不喜欢王爷心里头有我,不想让我们总在一起。可这种生死关头,若是王爷有个好歹了,妾身定是活不下去的。难道王妃一定要这么狠心吗?” 赵轻丹刚经历一场缝合手术,加上此前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这会儿头疼欲裂。 被沈月秋这么一吵,她只觉得脑袋都要炸了:“闭嘴,吵死了。” “王妃如果不让妾身进去,妾身今夜就站在这院子里不走了。别的不说,按照我对王爷的了解,他醒来之后肯定是第一个想要见到我的。” 她这话一出,赵轻丹愣了愣。 沈月秋说的不乏道理,人在受伤的时候总是脆弱的,睁开眼睛的瞬间,应当更希望是喜欢的人在身边吧。 总之,慕容霁必然是不愿看到她的。 他本就对她厌恶至极,还迫于无奈救了她,越发添了不痛快,说不准一睁眼就想骂人了。 赵轻丹在心里叹了口气,总算松了口:“罢了,让你进去也可以,只是要安静,不准吵到王爷。” “知道了。” “他头上的湿布用冷水淘洗,隔一个时辰需要换一次。你常用手探一探,若是觉得不那么烫了,就可以停下了。” 沈月秋应下,赵轻丹却还是不大放心。 这个女人可是连情蛊都给慕容霁下了,会不会有别的阴谋,趁机对他下杀手。 但转念一想应当不会,他们之前经常独处,她都没下手,看来不是想要慕容霁的命。 她稍稍放了心,沈月秋却在赵轻丹迟疑的时候想赶人走:“王妃累了吧,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妾身在这里就可以了。” 赵轻丹警告地看了她一眼:“王爷现在病情稳定,如果醒来时出了岔子,就是你的问题。” 江慎跟赵轻丹一样,见到沈月秋来了也不放心,不肯回府,说要在边上守着。 可沈月秋目光情意绵绵地盯着慕容霁,看得他一脸不自在,加上太晚了实在犯困,就在隔壁找了张床睡下了。 慕容霁是天快亮之前醒来的。 他闷声咳了几下,缝针的伤口处阵阵发痛,引得他低呼了一声。 第46章 第46章 沈月秋在床边打盹儿,听见这些动静一下子就醒了。 她连忙扑到慕容霁身边,眼泪掉了线似的往下滚落:“王爷,您可吓死月秋了,怎么好端端地竟遇到刺客了,也不知是谁这么大胆子,连皇子都敢下毒手。” “月秋?”他勉强转头,看到梨花落泪的女人红着眼睛,一副心疼他到极点的模样,不知为何有些恍惚。 “你一直守在这里吗?” “是啊,王爷出了事,妾身压根没法入睡,不守着不放心啊。” “本王的伤口是谁缝合的?” 沈月秋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江大夫,他在隔壁睡着了。” 是江慎吗? 慕容霁皱了下眉头,为什么他好似看到过赵轻丹的脸,还觉得是她给自己处理了伤口。 这么看来,是他误会了。 有江慎在,还是轮不到那个女人缝针的,她应该没那么大本事吧。 可鬼使神差的,慕容霁还是问了一句:“王妃......她没有受伤吧,可曾来过?” 听到他竟然会开口关心赵轻丹,沈月秋怒火中烧。 但她面上毫无异样,平静地回答:“王妃之前来过一趟就回去了,妾身看她的模样,身上完好无恙呢。” 说完她的语气难掩一丝嗔怪:“王妃在王爷的周全保护之下,自是不会出差池的。您可是宁愿自己受伤,也不会让王妃被人伤着吧。” 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本王有些渴了,倒杯茶来吧。” 沈月秋服侍他喝了水,又给他换了头上的帕子,伸出手摸了摸慕容霁的额头:“总算退烧了。” 慕容霁心中一软,对她温和地笑了笑:“辛苦你了。” “不辛苦,为王爷做任何事情都是妾身应当的。”她心疼地看着他的伤口:“王爷是不知道,妾身真希望这伤是在我自己身上,我来替王爷疼。” “别胡说,你要是伤了,本王才是最心疼的。” 她羞涩一笑,掩去眼中的得意。 到第二日日上三竿了,赵轻丹还没有醒。 她太过疲惫,加上灵力使用过度,身体损耗太大,睡得十分沉重。 红螺几次想要叫醒她,但是看到赵轻丹皱着眉头就不敢打扰,便让她一直睡下去了。 慕容霁期间状似无意地问了几次王妃在哪里,得到的消息都是她还没起来。 他咬了咬牙,这个女人真是不像话! 昨晚他可是为了让她能平安回来才跟人纠缠的,而且从那些刺客的目标来看,那群人都是冲着赵轻丹下杀手。 慕容霁已经猜到了此事与雾岷山有关,难免心烦,这才刚起个头,还不知后面有多少事端呢。 这女人倒好,只随便看了他一眼就回去睡大觉,还睡得跟猪一样,一点都不如月秋贴心! 月秋可是在这里守了一整夜,还是他命令她回去休息,她才恋恋不舍地走的。 江慎来检查过慕容霁的情况,见他退了烧就放心了。 因为江家突然来人说有着急的病人求诊,慕容霁这里眼看着稳定了下来,他就让江慎先回去了。 毕竟他并不只负责四王府的事情,外头的病人也要兼顾的。 沈月秋没睡几个时辰又醒了,她让厨房准备了大补的食材,准备好好给慕容霁养身子。 午膳的时候,沈月秋端着一大托盘的菜进来,一一放到桌上:“王爷,臣妾特意让人给您准备了这些菜,以前听人说伤筋动骨需要吃些猪蹄,鸽肉补一补,您多吃一些,也能好得快。” 慕容霁眼里沾了些笑意:“还是本王的月秋贴心,事事都替本王着想。” 第47章 第47章 沈月秋夹了一大只猪蹄递到慕容霁手边,他刚准备张口,忽然有人走进来,正是好不容易睡醒、姗姗来迟的赵轻丹。 赵轻丹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慕容霁正要咽下的东西。 她快步走过去将碗夺了下来放在一边,神情颇有些无奈。 慕容霁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你这是干嘛?这些菜可是月秋特意为本王做的!” “谁让她特意做这些了,您现在需要喝些清淡的东西,比如米粥、少油腻的汤水,从稀到稠慢慢来,怎么能一下子就吃猪蹄?” “还有桌上这白扁豆是怎么回事,腹部有伤不能吃这玩意儿,对伤口极为不好。” 沈月秋委屈地低下头:“王妃,妾身不知道这些注意点,以后会小心的。” “不知道就不要瞎来,如果我来迟一点,你这一大碗东西就该下王爷的肚子里了。” 见沈月秋被赵轻丹一顿数落,慕容霁登时沉了脸:“你还有脸责备侧妃,昨天陪着本王一整夜的人可是月秋不是你。今天她才休息一小会儿就又惦记着本王的伤口好心好意做了一通,你呢,高枕无忧,哪里有半点妻子的贤惠模样!” 赵轻丹指了指自己:“我高枕无忧?你知不知道我是因为......” 罢了,过度使用灵术的事情她是不会跟旁人说的,只等生生地咽下去想说的话。 “因为什么?”慕容霁看着她。 她闷闷道:“因为王爷看起来身体很好,我觉得会恢复得很快,不用过于担心。” 慕容霁听到这话更生气了,冷哼了一声:“王妃还真是心大,太看得起本王了。” 果然,这人一醒来对着沈月秋跟对着自己就是两副样子。 明明她昨日还浪费了诸多灵力来救他,担心到一直沉浸在噩梦里醒不来,真是一片苦心喂了狗。 看到赵轻丹面色郁闷,慕容霁凉凉瞥了她一眼:“怎么,说你还不服气?” “哪能啊,我服气得很,反正我做什么都是错呗,您的侧妃做什么都特别好。这样吧,您赶紧把这一桌子菜都给吃干净了,千万别剩下,大不了回头一个月都拆不了线,您就搁床上躺着!” “毒妇,你居然这么咒本王?”慕容霁气得扭过头去:“本王昨日就不该救你,让你被那帮人的长剑剁成肉酱才好!” 沈月秋不喜欢听他们两说话,哪怕是在斗嘴,她都觉得不舒服。 她适时地打断了这对话:“王爷,妾身这就去厨房里给您煮点粥。” 慕容霁忙拦住她:“别亲自去,吩咐下人做就行。” “下人们粗手粗脚的,妾身不放心,还是时刻看着好。” 她执意要去煮粥,慕容霁只好由着她。 有了这种明显的对比,慕容霁看赵轻丹格外不顺眼:“你还杵在这里干嘛,滚回夕照阁去,别在这里碍本王的眼睛。” 赵轻丹本来还想检查一下他的伤口,听到这句彻底无语了,也带着一身闷气走了。 东越迎面就碰到赵轻丹板着个脸一副郁气沉沉的模样,他忍不住问:“王妃这是怎么了,不会又跟王爷吵架了吧。王爷是伤员,您就多担待点儿,别跟他计较。” “呵,我跟他计较?我要是事事计较早就气得升天了。算了,你进去伺候他吧,我回去午睡了!” 慕容霁在里头听到这一句,见东越进来就皱眉头:“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还要午睡,她是猪投胎吗睡到刚醒还不够,真不知道她怎么睡得下去的。” “王爷为何又跟王妃闹不痛快,昨天王妃可是很担心您的,要不是她在,属下真的慌死了。” 慕容霁不置可否:“那个女人会担心本王,你在说什么胡话。但凡她有心,昨儿也不会看一眼本王就走,更不会今日迟迟才来,待在这里也只会说些让人不高兴的话。” 东越咦了一声:“王妃没有看一眼您就走啊,从您进门开始就是她忙前忙后呢,您这伤口还是她亲自缝合的。” 第48章 第48章 “你说什么?”慕容霁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本王的伤口,难道不是江慎处理的吗?” “并不是啊,江大夫是后面才来的,可您那会儿情况紧急都没了意识,真等到他来血都不知流了多少了。王妃就用药替您止了血,清洗伤口,之后还缝了二十几针。您还别说,王妃那医术太厉害了,连江大夫都自愧不如呢。” 慕容霁彻底愣住了:“那,那她什么时候走的?” “侧妃来了以后走的。本来王妃不大想让侧妃留下,她是大夫想亲自照看您的,可是侧妃哭得厉害,王妃就只好让她进来了。” 怎么东越跟沈月秋说的不一样? 是因为沈月秋不知道才那么说的吗,还是......因为别的? 东越还想起一事,有些兴奋地说:“对了王爷,昨天属下好像看到王妃从袖子里掏出一瓶止血的东西。啊,就是这个,这个小白瓶子,真是奇怪,她怎么会随身带那么多药物。” 慕容霁眼皮一跳:“拿给本王看看。” 他倒了一点粉末出来闻了闻:“像是甲骨灰,这并不是什么常见的东西,赵轻丹为什么会带在袖子里?” 他忽然又想到之前在五王府出了事的时候,她给那个侍卫用了麻沸散。 一个正常人居然会随身携带麻药,他那时思绪繁杂并未细想,现在看来,有很多不寻常的地方。 若再往前推测,当初被关进牢狱里,她说捡到了黎华公主落下的芊罗散服用。 只是在明亲王来之前,无人能猜到她会被带走关起来,也不见得她有时间能准备上那药物。 偏偏入狱之后,她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带了进去。 这一切都格外蹊跷。 念及赵轻丹并没有对自己毫不关心,慕容霁面色稍缓,心里舒坦一些了。 但他很快又别扭地想,舒坦个鬼,那女人什么态度他才不在乎呢! 可又过了几个时辰,赵轻丹还是没有来。 慕容霁只好把东越给叫进来:“去,问问王妃,本王这伤口还有什么其他注意事项。” 不多时赵轻丹本人没来,东越倒是带着红螺来了。 红螺本来不太敢到慕容霁的寝殿,但又怕说王妃在睡觉会让慕容霁对赵轻丹怀有怨言,便主动要求跟着东越过来解释一下。 “你说她还在睡?”慕容霁果然皱起眉头,红螺忙说:“不是的王爷,王妃平日从未这般嗜睡,奴婢总觉得今日不寻常。” “如何不寻常?” “奴婢因为不放心王妃的状况,偷偷进去看了几次,发现王妃睡觉时神情很不安,总是蹙着眉头,而且奴婢尝试轻轻叫过她,还没叫醒。” 门外,江慎刚看诊回来,乍听到这一句心也提了提:“王妃会不会是睡魔怔了?” 慕容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属下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如果一个人在极度焦虑和疲乏的时候,偶尔会陷入梦魇之中。噩梦不断,可是很难从梦里醒来,甚至会不停地做梦中梦。遇到这种情形,身体反而会更加困倦,浑身无力。” 听他这么一说,慕容霁的心情有点难言的微妙:“极度忧虑跟疲乏的时候?王妃很忧虑吗?” 江慎点头:“对啊,昨天看到您的伤情,王妃就不停在自责,说是她的过失。而且您身上缝了二十多针,这不是寻常的穿针引线,非常耗费体力,王妃当时弄完了一头的汗。” 慕容霁怔了怔,好一会儿才叮嘱江慎:“记得给她开点安神的方子。” 第49章 第49章 难怪她午膳时那句话说了一半就不说了,原来是因为手术耗费的精力太多了吗。 等红螺回到夕照阁,赵轻丹才勉强醒了。 但宫里突然有人来了侍卫,说皇上让四王妃进宫面圣。 很显然,慕容霁遇刺的情况已经被皇上知道了,他无法走动,只能让她代劳。 东越按照慕容霁的意思提醒她:“王爷让您不要对皇上明着说雾岷山的事情,只要将当时的情况如实禀告,皇上心里就会有数了。” 赵轻丹应下,很快入了宫。 果然,进了御书房昭翮帝就询问她关于刺客的事情。 她按照慕容霁交代的,并未说起雾岷山,只是说不知得罪了什么人,那些刺客总追着她不放。 昭翮帝脸色一变:“那帮人是冲着你来的?” 赵轻丹惶恐地低着头:“是啊父皇,儿臣也觉得奇怪呢。儿臣不过一个妇道人家,又不常出门,可那些人却像是下了死手。要不是王爷拦着,儿臣定要殉于他们剑下了。” 昭翮帝良久才挥了挥手:“回去吧,朕知道了。你照顾好老四,有你跟江慎在,可还需要御医?” “不用劳烦御医了,儿臣定会服侍好王爷。” 从御书房出来,却有宫人走过来引路:“四王妃,皇后娘娘有请。还请王妃随奴才去一趟栖梧殿。” 赵轻丹心里疑惑,好端端的皇后干嘛要召见她,难道是询问关于雾岷山的事情? 到了栖梧殿,赵轻丹给皇后请了安。 皇后让她坐下,关切地拉住她的手道:“轻丹啊,本宫听皇上说起你们昨夜极为凶险,四王爷身体可好?” “只是外伤,儿臣已经给四王爷处理过伤口了,他已性命无虞,请母后放心。” 皇后点了点头:“本宫没有想到你的医术如此了得,上一次给太后看诊也是,宫里头的太医都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你倒是能让她老人家清醒了,本宫真是意外之喜。” 赵轻丹听皇后的语气,难免觉得奇怪。 皇后性格淡淡的,非常平和,应当很少表露出这么明显的情绪,这会儿特意提到她的医术,难道是为了...... 果不其然,皇后顿了顿,忽而格外郑重地看着她:“轻丹,本宫有一事,想请你帮帮忙。” 见她神情这么严肃,赵轻丹也坐直了:“母后吩咐便是。” “关于三王爷的事情,你以前应该也隐约有听说过。本宫统共就两个孩子,长公主被送去渝北和亲不在身边,好不容易还有个儿子陪着,却突然生了怪病,丢了太子之位倒也罢了,如今半边身子都是麻痹的,请了数不清的大夫看过也没个成效,本宫实在是......” 皇后一贯清淡的脸上呈现出难掩的悲伤,每每说起那件事情就忍不住落泪:“本宫实在是没法子了。轻丹,你医术了得,路数又跟寻常的大夫不大一样,说不定能看出点旁的,如果方便,能不能替本宫看看三皇子。” 她心里一紧,脑子里已经闪过许多的念头。 皇后推给她的病人不是一般人,可是前太子! 若是出了任何差池,恐怕任何人都保不住她。 可如果真的治好了他,安盛王朝的未来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在皇后深重的注视下,赵轻丹反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儿臣这就去一趟三王府,定会竭尽所能地替三王爷想想办法,还请母后保重凤体。” 出了皇宫,赵轻丹吩咐赶车的侍卫:“去三王爷府上。” 侍卫一愣:“王妃,可咱们王爷嘱咐过,让您近来不要再外头多逗留,防止那帮歹徒再度行凶。” “王爷不是加派了暗卫跟着了吗,无碍的。本宫有要事,非去不可。”那帮人此前想要杀她多半是为了泄愤,可失了手还误伤了慕容霁,皇上那里必然会追究。 那些人应该不会再犯险。 到了三王爷府上,赵轻丹看着“岄王府”的牌匾心中一阵唏嘘。 当年的太子殿下何等意气风发,她跟着赵同有幸参加过数次宫宴见过前太子慕容浔,仍对那个羊脂白玉般尊贵的少年印象深刻。 安盛王朝,皇后唯一的嫡子,不出意外,本该是未来君临天下的第一人选。 不过几年时间,他就突然生了一场怪病。 据说右手右腿俱废,统统失去了意识,终日只能坐在轮椅上。 他病后不久,朝臣就纷纷上书要求废太子。 东宫之位实在是太过关键,让一个无法自理的人占着,对天下没有交代。 所以,慕容浔只能被屈封为岄王,迁府离宫。 第50章 第50章 很快岄王府的管家就跑了出来,见到赵轻丹愣了愣,恭敬行礼:“参见四王妃!” 赵轻丹摆手:“免礼,管事,麻烦你通报三王爷一声,就说本宫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替他看诊。” 管事面上闪过惊诧,似是没想到这是皇后的主意。 其实赵轻丹当时听到也很惊讶,要知道太子被谁害了一直都是未解之谜,宫中的任何一个皇子跟他背后的势力都有可能是元凶。 慕容霁作为四皇子,当然也是嫌疑人之一。 可是皇后却让她这个四王妃来帮助自己的儿子,可见是真的束手无措,死马当活马医了。 管事进了寝殿通报之后,不久又为难地走了出来拱手道:“四王妃,三王爷说他的病他心里有数,便是神仙也救不了,就不劳烦您辛苦了,还请您回去吧。” 赵轻丹当然不肯走:“难道要本宫去求了皇后娘娘的凤诏来,三王爷才肯见我吗?旁的大夫是什么结论我不管,我只相信我自己。” 四王妃名声不好,京都人人皆知。 但眼前的女人强势敏锐,竟让人凛凛不可轻视。 管事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又进去问了一次,这才对赵轻丹说:“三王爷请王妃进来。” 这间屋子并不朝阳,虽然陈设富贵,可光线阴暗,还有些不可避免的湿气。 她皱了下眉头,吩咐管事:“如果可以,给王爷换个亮堂的房间,人在这么阴湿的环境里,心情会不好。” 管事当然也想,可这是慕容浔自己的安排。 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就不爱晒太阳了。 慕容浔缓缓转过轮椅,赵轻丹这才看到他的脸。 原本朝气蓬勃的少年太子像是换了个人,他清瘦了不少,整张脸苍白病态,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里流光早就消失了,渐渐被颓然冷淡给取代。 她在心里叹息,上前笑了笑:“三哥。” “四王妃刚才说,你是奉了母后之命来给我看病?”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下:“母后怎么还不死心。” “不要说这种丧气话嘛,所有的母亲都希望孩子好的。” 赵轻丹打量了一下他的手脚,轻声道:“三哥,我需要触碰到你的身体才能做基本判断。” 他轻点了一下头,算是默许。 她蹲下来用力捏了捏他的两条小腿:“可有知觉?” “左边有些疼,右腿,没有感觉。” “手臂呢?也是右边无感?” “恩。” 赵轻丹从袖子里掏出针盒:“我替你的腿跟手臂分别施针,看一下是否是寒气过盛导致的。” 在慕容浔探究的注视下,赵轻丹分别给重要的穴位扎了针。 这种针又名阴阳针,比普通的银针要细长灵敏,如果有毒气或者寒气,会呈现出其他颜色,可根据那个来判断病因。 等她取出针,眉头却锁了起来,颜色未变,可以排除寒症和毒症。 “在不能走路之前,心脏是否有阵痛?” “没有。” “脑袋呢,会不会昏沉,有痛感。” “也没有。” 赵轻丹单膝跪地,忽然捉住了他的右脚腕。 慕容浔被她大胆的做派给吓了一跳,但没有阻止她。 她闭上了眼睛,调用身体的灵力来窥测。 不知为何,慕容浔竟觉得长久无知觉的右腿竟在隐隐发烫,甚至,有些不明显的刺痛。 他睁大了眼睛,看到赵轻丹突然身体一松,往后跌坐了下去,惊惶地看着自己。 第51章 第51章 “轻丹,怎么了?”慕容浔有些无措,因为他在赵轻丹的脸上看到了深重的恐惧。 她不忍地颤抖着睫毛:“三哥,你中煞了。” “煞,那是什么东西?” 慕容浔朝她伸出左手,想将她给扶起来。 赵轻丹微微借了他的力,沉着脸说:“煞不是病,是一种类似于诅咒的东西。” 听到这话,慕容浔的嘴唇颤了颤。 “你所中的煞,是所有煞中最恶毒的一种,名为死煞。即用多条人命为代价,让活人受尽折磨而死,在临死之前怨气最重的时候取出符咒,写上你的名字烧掉,让那些人记着他们是因为你而死。” 慕容浔无声地看着她,温润的五官染了一层厚重的伤感和震惊。 她又想到一点,忙问道:“三哥,你是否经常做噩梦,梦中有人来找你说话,哭诉?” “对,在刚发病,不,刚中了煞的时候,我成天晚上做噩梦,状态很差。父皇只得让银泉寺的不一大师给我求了庇护符,后来才睡着。” “梦里人是什么模样,跟你说了什么话可还记得?” 慕容浔摇头:“许久不做噩梦了,已经忘干净了。” 赵轻丹抿了抿嘴唇:“我记得三哥很擅长丹青,那么对人脸的记忆力应当比寻常人要好一些?” 他神色一黯:“我很久不碰画笔了。” “你想救自己吗?”赵轻丹殷切地看着他:“想重新站起来,就振作起来,还要重新拿起画笔!” 慕容浔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当真有办法?” “成不成不知道,但不试试,你一辈子就毁掉了。” 赵轻丹提醒他:“从今晚开始,不要再带着庇护符睡觉。做噩梦的话,如果有人来梦里找你,你试图记住他们的脸,能记得多少便是多少,然后画出来。” 她手心都是冷汗:“三哥,入梦之人,很可能就是当初死了的那些人。” ...... 从岄王府出来,赵轻丹只觉得虚弱无比。 她方才用了太多的灵力,加上受到了惊吓,整个人都瘫坐在马车里。 好不容易回府,东越就迎了上来:“王妃,王爷要见您。” 赵轻丹是被人搀扶着进他寝室的,慕容霁本来听说她去三王府有些抱怨,可见她这副样子责备的话反而说不出来,只没好气地问:“你跑到三哥那里打扰他干嘛?” “母后叫我去的。”她扶着桌子坐下,挥手屏退众人:“我有话单独跟王爷讲。” 等人走了,她把方才的结果告知给他,慕容霁听了瞪大了眼睛。 “何人这么恶毒,竟然用这种卑劣阴秽的办法下毒手。” 赵轻丹叹了一声:“他是太子,他不倒下,那个位置无人可动。” 慕容霁垂下眼帘,心里一痛。 她试探地问道:“我救三哥,你没有意见吧?” “我有什么意见......不对,你有办法救他!”他惊喜地望过来,差点就要忘记自己是个病人,想要一下子坐直了。 赵轻丹连忙走过来摁住他:“你干嘛呀,不要命啦!” 她走到床边又站不稳了,只能坐在他的塌上喘气。 慕容霁狐疑地盯着她:“你为何这么虚弱?” “还不是因为给三哥探查病因的时候用了......”她说到这里惊醒了,瞬时闭了嘴。 “用了什么?” 赵轻丹岔开话题:“解煞的办法只有一种,找到下煞的人,完成那些人生前所愿,能够抵消他们的怨气。怨气散开,煞就没了。” “你方才说,死煞涉及很多人的性命?” 第52章 第52章 “不错,少则五人,多则十人。我已经给三哥出了主意,能不能找到那些人,还得看他自己。” 慕容霁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赵轻丹,你的医术到底是从何而来,少拿那些一字一板的医书跟江慎来糊弄我!” 赵轻丹撇撇嘴:“小时候经常有个像神仙一样的老爷爷来赵府后院偷偷找我,说我有慧根,是他命中注定的弟子。他就会不时来教我医术,长大了我就会看病咯。” “你又骗人。” 她没好气:“爱信不信!” 他不自然地说:“总之,你若救好了三哥,本王就愿意跟你冰释前嫌,不计较你从前的莽撞和愚蠢了。” 赵轻丹有些意外:“你居然这么期盼着三哥好起来,可他如果好了,肯定会恢复太子的身份,你作为种子备选人不遗憾吗?” “大胆!”慕容霁瞪了她一眼,倒没真生气。 “遗憾什么,储君之位本来就是他的,他已经受到了最残忍的对待,够不公平了。” 赵轻丹反而轻松地笑了:“你倒是心态端正,这样最好了。千万不要学你那个不争气的五弟,成天一肚子坏水。知足才能常乐。” 不知为何,慕容霁想到此前有一日用膳时,沈月秋趁着四下无人问过他的话。 她偷偷提及:“王爷,如今太子之位闲置,您想争一争吗?” 慕容霁那个时候听了其实不太舒服,但并未说重话。 他只是淡淡地反问:“若本王做不成储君,月秋会失望吗?” 沈月秋当然说不失望,也不敢再问,可她那时的语气,恐怕是带有期待的。 没想到赵轻丹会是这样的心态,他还以为,赵家的女儿,都最是贪心不足呢。 他忍不住问:“赵轻丹,赵大人没有就此事提点过你吗?” 赵轻丹耸耸肩:“以前真没有,可能是我看起来太蠢了,他就算对你有信心也对我没信心,索性懒得说了。” “那现在是有了?” 她嘿嘿一笑:“实不相瞒,我以这个借口搪塞过他。因为我爹对待我跟赵安兰的态度实在差别太明显了,对我本人不好就罢了,可我娘还在赵家,不见得能有好日子过。所以我上次跟他说,让他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回头父皇忌惮老五跟宁国公,赵安兰跟着倒霉,还不如多个选择看看我们四王府,我们也很有优势跟潜力的。” 慕容霁嘴角抽了抽,这个女人真是胡乱妄为:“你就这么陷本王于不义,将本王塑造成一个野心勃勃的人?” 她对那点清高满不在乎:“哎呀,权宜之计嘛。我爹那个人虽然势力,在朝中还是有点用的,他如果在你跟老五之间平衡一点,对咱们有利无弊呀。” 他的神情有些晦涩不明:“你就这么骗你爹?” “骗他怎么了,又不少他一块肉。这不是为了帮你吗。” 他似有兴趣地勾起嘴角:“哦?你竟然肯利用你爹来帮我?” “那当然啦,谁让你是我夫君,我不帮你帮谁呀。” “我倒是不知道,王妃居然有这么好的觉悟。” 赵轻丹揉了揉眉心:“没办法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如今是四王府的人,肯定要以王府为先了。” 听到这里,慕容霁的五官有一瞬不自知的柔和。 但很快,赵轻丹又加了一句:“再说,我倒是想跟王爷和离了还王爷您一个解脱,这不是条件不允许嘛。” 他沉下脸来:“你还想过和离?” “也就是想想而已,不会真的和离的。” 她又不傻,和离之后她在赵家就是死路一条,外头更没人想娶她吧,名声早就被原主给糟蹋地不忍直视了。 慕容霁冷哼一声:“轮到你来想!如果可以,本王恨不得现在就休了你这个离经叛道的女人!” 赵轻丹赞同地点了点头:“可惜,父皇是不会同意的。” 她起身要回去:“不打扰王爷休息了,我先......” 刚站起来,她就身子一歪,慕容霁无法扶着她,只能看着她跌在地上。 第53章 第53章 慕容霁心头一紧:“你到底怎么了?” 赵轻丹咳了两声:“我身体不好,今日给三哥看病耗了许多心力。” 慕容霁想到一事:“江慎说过,你体内除了芊罗散的毒,还有一味余毒,是什么?” 她艰难地爬起来:“我不知道。好像是六七年前中了什么毒吧,病了一阵,之前的记忆全部忘干净了。时间太久远了,我也查不出是什么毒,没法根治,倒也没大毛病,就是身子太弱。” 多半是怡庭郡主做的了,他若有所思:“回去吧,让丫鬟扶着你走。” 第二天赵轻丹又去了一趟三王府,这次慕容浔已经不在房间里了,而是破天荒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自从听了赵轻丹说他的身体有法可解,他一颗已经沉寂下去的心又重新活跃了起来。 “三哥。”赵轻丹乐于见到他的改变,语气也跟着轻松了起来:“昨夜可曾入梦?” 慕容浔摇了摇头:“我没有将庇护符放在身边,可仍然没做噩梦。” 说到这里,他语气又有些着急了。 这也正常,他带着庇护符的时间比较长了,即使不放身边还是会有余效。 赵轻丹想了想,吩咐人给自己净手,然后取下头上的簪子,在食指上割出一道小口。 她挤了两滴血到茶碗的水里,递给慕容浔。 “我的血从小就异于常人,你喝下去,今晚定能做梦。” 虽然存疑,但慕容浔还是决定相信她。 血水味道并不腥重,他微微犹豫了数秒,一口饮下。 果然到了夜里,他刚睡着没多久,那些久违的梦象就缠了过来。 偏偏他并没有从梦中醒来,潜意识地让自己在虚境中跟见到的人说话,整整一夜,后背尽湿。 慕容浔在天亮时醒来,差人准备了笔墨,左手执笔,根据印象画出了一个轮廓。 可惜那人的五官记得不真切了,慕容浔有些懊恼。 赵轻丹说过死的可能有五到十人,他却只梦到一人,看来道阻且长。 但毕竟有所进展,他又派人去请赵轻丹来。 慕容霁见赵轻丹日日往三王府跑,有些担心治病的事情被有心人知晓对他们二人都不利,尤其是怕来回的路上再遇到歹徒。 赵轻丹也觉得不妥,叹气道:“要是三哥住在咱们王府就好了,省去了奔波,他有不适的地方,我也能及时救治。” “你去问他,愿不愿意暂时搬到四王府来。” 慕容霁说完,赵轻丹就愣住了:“你不怕惹祸上身?一旦他出了意外,我们第一个倒霉。” “真要出意外,你还是摘不干净,不如先发制人。他身体要紧,旁的再说吧。” 她没想到慕容霁会同意,皇权斗争向来残酷,人人都想着明面上避嫌。 他竟愿意主动揽下麻烦,这心胸倒让她有些佩服。 见到慕容浔,赵轻丹开导他:“不必急于一时,除了身体的轮廓,你再想一想,他说了些什么,有什么其他特征。” “那人拿了一柄剑,说了一些话,可我能记得的只有一句。”慕容浔抿了抿嘴唇:“他说‘我要杀人’。” “我似乎还见到了不少尸体,都是死于他的剑下。” 赵轻丹怔了怔,难怪煞气这么重,想来下煞的人都是利用一些穷凶极恶之人。 她点了点头:“莫要担心,他怨愤不除还会再来的,等线索更多了,我们再想办法找到人。” 赵轻丹又问他:“三哥,我跟四王爷想邀请你去四王府暂住,这样我可以随时查看你的情况,你意下如何?” 慕容浔微顿:“我担心会给你们添麻烦。轻丹,我身份特殊,从小到大就有很多人盯死我,否则也不会弄成这幅样子,万一......” “你常独自闷在府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不利于解煞。跟我回去吧,反击那些逆贼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尽快好起来,拿回本就属于你的东西。” 第54章 第54章 她神情恳切真诚,看得慕容浔心头一热。 他轻轻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了。” 很快慕容浔就低调地搬了过去,但赵轻丹明白,有沈月秋在,慕容澈那边不多时就会知道。 她院子里还有个碧柳,所以赵家也会知道。 周洋让人准备了距离赵轻丹的夕照阁不远的澹沁园给慕容浔住。 院里的护卫是慕容浔自己府上的人,连日常饮食都是在小厨房里单独准备,这些都是赵轻丹的意思。 慕容浔住过去的第一天,正好是慕容霁伤口拆线的日子。 他很久没见四弟,却有身为兄长的关怀,就坐在边上静静地看赵轻丹动作。 因为慕容霁还算老实,这些天都躺在床上几乎没有下床,伤口愈合的很好。 赵轻丹手法熟练地拿剪刀跟线钩抽出埋线,二十多针的银线,拆除的时候比缝针时还要耗费精力。 她神情专注,脑门上很快出了一层汗。 不知为何,慕容霁的视线总忍不住落在她的脸上。 见一滴汗水顺着她的侧脸快要落下时,他拿了块帕子,敏捷地替她擦掉了。 赵轻丹的手下明显一愣,似是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慕容霁只好板着脸别扭地催促她:“动作快点。” “急什么,赶着投胎吗?”她抽出最后一根线,将碗里的草药敷上去,用纱布裹好了才算完。 等赵轻丹出去打水的时候,慕容浔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他看着慕容霁:“你们的关系比以前好多了。” 床上的人霍然抬头:“三哥,你误会了,我......我很讨厌她。” “是吗?可她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你为什么不喜欢他?慕容浔的问题反复在慕容霁的脑子里回想,搞得他心绪不宁。 赵轻丹再回来时却一脸笑意,她笑盈盈地看着慕容浔:“三哥,我听周管事说明晚云鹤楼有舞团表演《天宫阙》,那些舞者寻常四处流动表演,倒是难得来京都呢,一起去看吧。” 云鹤楼是周洋之前做掌柜的地方,赵轻丹猜测是慕容霁的产业,应当会很安全。 慕容霁也看向慕容浔,在等他的回应。 不过他觉得慕容浔不会答应的,莫说一个民间的舞蹈了,就是宫中盛宴他近些年都鲜少露面,皇上皇后也不会说什么。 果然,慕容浔歉意一笑:“我不爱热闹,就不去了吧。” “别呀。”赵轻丹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你不能总在清冷的地方待着,越是热闹的地方越能驱赶煞气。去吧,四王爷也去的。” 慕容霁心里冷哼一声,暗道你什么时候问过我的意见了。 可他清楚,赵轻丹是大夫,肯定是为了慕容浔好的,于是也跟着劝道:“三哥,最近天气不错,冷热适宜,出门转转吧。” 慕容浔沉吟数秒,抬头时对上赵轻丹亮晶晶的眼眸,扯了下嘴角:“好吧。” 但赵轻丹没想到次日晚上沈月秋会跟他们一起出门。 她替慕容浔重新针灸了一次,算了下时辰就推着他出了院子去找慕容霁。 谁知慕容霁带着沈月秋一起出来,赵轻丹眉头一皱,看向慕容霁:“王爷要带侧妃一起去吗?” “对,月秋很喜欢看舞乐表演。”慕容霁又征询慕容浔的意见:“三哥,我带月秋一起去可以吗?” 慕容浔当然不会拒绝,四人就乘了马车过去。 路上,慕容浔发现赵轻丹格外的沉默。 之前他以为她的性格很活泼,而且替他针灸的时候还念叨不停,谁知一转眼就不吭声了。 反而是沈月秋跟慕容霁有说有笑,贴身坐在他的身边,挽住他的手臂,俩人看起来无比亲密。 第55章 第55章 到了地方,本来慕容浔的侍卫要过来推轮椅,可是赵轻丹不想跟前面两个人走得很近,她就主动站到了慕容浔的身后说:“我来。” 沈月秋余光注意到这一幕,潜意识地不喜欢赵轻丹跟慕容浔关系变好。 心想明明她跟慕容浔才是更早认识的,就忍不住亲昵地问他:“三哥也喜欢看表演吗,好久没见您出门了。” 慕容浔还没答话,赵轻丹嗤笑了一下:“关你什么事?” 沈月秋微微变了脸:“妾身只是,只是想关心一下。昨日本想给三哥请安,可他歇下了,月秋就没有打扰。” 自上一次撕破脸后,赵轻丹丝毫不给她面子:“三哥喜静,你别去打扰他,就是对他最好的照顾了。” 慕容霁听到这里冷冷地警告赵轻丹:“王妃,注意你的言辞。” “夫君,注意你的称呼,这里可没有什么王妃,只有你的兄长、夫人和小妾。” 他们出门在外自然不能亮出身份,“小妾”两个字被赵轻丹特意加重了吐出来,简直扎的沈月秋钻心疼。 她委屈地盯着赵轻丹看了一眼,咬着嘴唇走开了。 慕容霁自然去低声地哄着,慕容浔则微微侧头看向赵轻丹:“你不喜欢她吗?” “何止不喜欢,简直讨厌到想吐。三哥,你离她远一点,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如果送什么物件给你,丢了就行,千万别放在身边,对你身体肯定没好处。” 慕容浔温和地扬了扬嘴角:“好。” 因为轮椅推着不便,他们被安排在一楼的雅座里。 点心果子一应俱全,赵轻丹熟练地剥了一碟子瓜子,然后把瓜子仁往慕容浔面前一推:“三哥,来,一起吃。” 她这习惯倒不是因为天生体贴,而是以前在渝北的时候,跟那位陛下在一起养成的。 那人被人伺候惯了,总让她剥好了递给他,一时也改不过来。 慕容霁见她对慕容浔这么好,不知为何,竟然有些说不清的吃味。 不过很快沈月秋就贴心地剥开一颗葡/萄递到了慕容霁的嘴边,娇柔地说:“王爷,吃点葡/萄吧。” 他一口咬下去,不知在跟谁较劲儿似的抵了抵后槽牙,随即笑得一脸满足:“真甜。” 其实舞蹈并不是很好看,这几个人都是从小在皇宫里长大的,什么惊艳绝伦的东西没见过。 可赵轻丹是想带慕容浔散散心,让他心中的抑郁驱散一些,就轻声跟他说着哪位舞娘漂亮,乐师的曲子如何如何,聊得十分投机。 沈月秋察觉到了慕容霁有些心不在焉,眼睛还不时地往那边瞟,不由一阵恼火。 这个三王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之前那么打招呼了,他也不搭理她,总是跟赵轻丹说话。 连带着她对慕容浔都有了些怨言。 她正想说些什么吸引慕容霁的注意力,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不大不小的讨论声。 一楼的雅座并不多,本来最雅致的座位都在二楼,他们在楼下也是为了照顾慕容浔。 每个雅座之间只是用帘子拉起来,并不封闭,边上的人说了什么总能听到。 尤其是隔壁那一桌似乎是有人喝了酒,酒后声音喧哗。 一个男人扯着个公鸡嗓子说道:“哎,你听说没,林太尉家的千金近来重新订了亲事,许给了宁国公的侄儿,据说聘礼极为丰厚,格外有面子呢。” “再丰厚能比得上之前那位?那林小姐可是差点成为太子妃的人,本来不出意外就该一步登天了,谁想到,啧啧。” 赵轻丹眼皮一跳,下意识地看了慕容浔一眼。 只见慕容浔的表情淡淡的,好像他们说的不是自己。 但他手上吃瓜子的动作停了下来,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盘子边缘,不知在想什么。 第56章 第56章 隔壁的人还在不要命地说:“这种事情哪能料到,好好的人竟然成了个瘫子,路都不能走了,谁知道是得了什么怪病。也是幸好林太尉脑子清楚,及时地说自己女儿身体不适延迟了婚期,索性被退了婚。否则真嫁给了那位,可就等于守活寡咯。” 慕容浔浓密的睫毛扇动了几下,被半遮住的那双眸子暗得深沉,如同染上了无边夜色。 跟他相处的大多时间,赵轻丹都觉得他身上有种清瘦儒雅的书生气。 可这个瞬间,她一下子觉得身边多了股冷气。 是那种像从深渊地狱里爬上来的冷,让人生畏的冷。 赵轻丹心头警铃大作,几乎在心里骂死了那几个胡言乱语的混账东西! 她好不容易才劝服慕容浔振作一点,就要被这群杂碎给搅和了。 慕容霁也听了格外愤怒,堂堂天子的嫡子竟被这些人当成了酒后谈资,简直罪无可赦! 不等他起身,赵轻丹却先一步站了起来。 慕容浔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先前还笑嘻嘻的女人此刻阴沉着一张脸,难掩怒气。 忽然她猛地抽出了慕容霁身后的佩剑,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掀起帘子。 咣当一声,隔壁的桌子被这一把绝世名剑给切成了两段,桌上的杯酒茶盏碎了一地。 外头声乐不断,大厅里倒是很少有人注意到后面的情况。 可这雅座里的人纷纷吓白了脸,其中一人哆嗦地指着她,似是不相信竟然会被一个女人给挑衅了。 “你,你这个贱人!竟敢这么冲撞小爷,你是不是活腻了!” 赵轻丹冷冷地扫过这几个人,森然露出一个笑:“是我活腻了,还是你们活腻了?堂而皇之地议论皇家,侮辱皇子,若是让圣上知道,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几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似是没想到隔壁会有人这么上纲上线。 但他们都喝了酒,难免脸面为大,岂能被一个女人给唬住了。 一肥头大耳的男子扬了扬脸:“呵,敢威胁小爷几个,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提到圣上,你以为自己是谁,能有机会见到宫里的人?告诉你吧,小爷在皇城根下也是有头有脸的,会怕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另一人见状也哈哈一笑,下流地看着她:“扒了皮多残忍,要我说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也该是扒了衣服送到窑子去,留着给男人快活。” 赵轻丹眯起眼睛,动了动手腕,心里盘算着该从哪个下手砍过去。 忽然一阵冷风从她背后袭来,只听啪得一声巨响,方才言语猥琐的人惊骇地别过头,竟是隔空硬生生地受了一巴掌。 慕容霁不知何时站到了赵轻丹的身后,面色沉得可怖。 “你们是何人,竟敢侮辱本王的兄长,和王妃。” 他每个字都咬得极重,身上的气势排山倒海般压下来,让里头几个人的酒气瞬时被吓得淡了。 尤其在听到他自称本王的时候,最先说话的胖子双腿一抖,木讷地看着他:“你,你是皇子?”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东越上前一步:“不长眼的东西,这是宸王跟宸王妃!” 几人扑通跪下,再想到之前说下的大不敬的话,早就吓得屁滚尿流,连声讨饶了。 这时,帘子却又被人掀开,一男子坐着轮椅缓缓靠近。 赵轻丹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唤了一声:“三哥。” 这几人一听这话,吓得舌头都打颤了。 能被四王妃叫做三哥的人,除了岄王--那位前太子殿下,哪能还有旁人! 而他们方才竟然口口声声地说他是瘫子,不由匍匐在地,冷汗直冒。 第57章 第57章 “王爷饶命,饶命啊!小人是喝多了酒坏了脑子才会胡言乱语,实在不是有意冒犯王爷,还请王爷放过小人几个一条贱命吧。” 赵轻丹当然想杀了他们,可是突然想到另一事。 她不由俯下身,靠在慕容浔耳边小声说:“在解决你身上的那些东西之前,最好不要随便杀生。让我来解决可好?” 慕容浔平静地看着她,点了下头。 虽然不会杀了他们,赵轻丹可不会这么算了。 她从袖子里掏出几颗药丸,一个个塞进了这几人的嘴巴里。 不一会儿他们就觉得身体发麻,竟然动弹不得了。 他们只得手脚趴地地一动不动,形态如同肥硕恶心的蛤蟆。 几人惊惧地看着她赵轻丹:“王妃给我们吃了什么,为何我们动不了了。” “不是说走不了路变是因为生了怪病吗?不如你们给本宫说说,你们都有什么病!” “小人,小人没有病,只是那药丸......” 赵轻丹哼了一声:“你们也知是药丸的作用才会有这样的效果,可见天下之大,想要人身体麻痹多得是手段!莫说是动不了,就是现在送你们去见阎王,本宫也有一百种办法!” “你们这些无知的东西,未知起因就胡乱揣测,真是坏透了,也不怕嘴巴溃烂,舌头生疮!” 原来她是因为方才他们说自己得了怪病的那句话耿耿于怀,慕容浔轻轻眨了下眼睛,心中涌上一阵暖流。 “东越,将这四人的舌头都给我割了,手脚筋全部挑断扔出去,记住,别弄脏了这处好地方!” 东越拱手领命:“是,王妃。” 不顾地上人的痛苦讨饶,赵轻丹下一秒就对慕容浔笑了笑,又一派轻松地推着他回去了:“三哥,方才说到哪里了,那位红衣女子生的可真好,回头给她多谢赏钱可好?” 赵轻丹这模样哪里还有方才的半点阴狠,好似前一秒把人往死里整的不是她一样。 慕容浔知她是不想让人坏了他的好心情,原本的怒气也在她的体己下冲淡了。 他温柔地应了一声:“好,便多赏她一些。” 慕容霁看到被放回原处的那把剑,有些许愣神。 他没有想到赵轻丹会有这样厉色的一面,更没想到她提了剑就冲过去找人算账。 遇到这种事情,不是一般都是男子冲在前面吗。可她做起来却自有风骨,毫不怯懦。 如果被嚼了舌根的人换成自己,她也会如此护短地替他出头吗? 边上,沈月秋有些怕地朝着那一边望了两眼,小声问:“王爷,那些人当真会被割了舌头,挑断手脚筋吗,会不会太残忍一些了。” 生平第一次,慕容霁不赞成地看了她一眼。 慕容霁的目光很平和,可隐隐透着威严,他轻声吐出几个字:“不残忍,死不足惜。” 沈月秋一怔,有些懊恼自己加了这一句,反而画蛇添足了。 等回到四王府,周洋禀告说:“方才宫里来人传话,说是明日有赏菊宴,请王爷、王妃、侧妃入宫用午膳呢。” 因为三王爷在四王府住着,周洋又说:“来传话的人还说,宫中甚是想念岄王殿下,太后她老人家希望您能到场。可若您身体不适,也是可以不去的。” 赵轻丹还是婚后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不太了解具体的情况。 她忍不住问慕容浔:“三哥可愿意去?” 他反问道:“你觉得呢?” “如果只是赏花,应当不会有太多繁文缛节,不至于累着,倒是可以去玩一玩。” 慕容浔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赵轻丹有些高兴,看来今晚的事情没有给他造成心理阴影。 他肯出门,说明心态还是积极的。 “走吧。”她推着轮椅:“时候不早了,你该休息了。” 他们身后,慕容霁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有些发愣。 沈月秋眸中闪过阴狠,却笑得天真烂漫:“想不到王妃跟三哥这般投缘呢,什么事情都以三哥为先,才不过几天时间就这么亲密无间了。” 第58章 第58章 慕容霁闷声道:“她是大夫,照顾病人理所应当。” “是了,想想以前那么多大夫给三哥诊治都没有让他打开心扉,若是王妃能让他走出阴霾,不失为一桩美谈。” 慕容霁皱了皱眉头,沈月秋不解地问:“王爷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你回落香阁吧,早点歇着。” 赵轻丹将慕容浔送回院子就回了夕照阁,一踏进房间却发现慕容霁坐在自己的床上。 边上红螺跟阿楚忐忑不安地站着,显然是不知这位祖宗为何会大驾光临。 “王爷不休息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赵轻丹十分迷惑地看着他。 慕容霁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本王的府邸,我想去哪里还需要你同意?” 她哦了一声,不在意地耸耸肩:“您随意。” 赵轻丹挥了挥手让丫鬟们下去,走到他边上坐下:“何事?” “帮本王换药。” “药不是给你院子里的下人了吗?”赵轻丹嘟囔了一声。 慕容霁睨了她一眼:“明日还要进宫,万一下人粗手粗脚弄伤了本王怎么办。” 她撇撇嘴:“是是是,您最金贵了。” 赵轻丹蹲下来解开他的衣服,替他揭开纱布,慢慢清洗掉之前的药膏,又拿出新的敷上。 做这些动作时,她轻轻低着头,垂着眼帘,细长的睫毛颤动时仿佛扫在他的心窝上,搞得他一阵发痒。 这感觉实在太奇怪了。 等她抬起头想要说注意事项时,就看到慕容霁直直地盯着自己。 两人正面相对,此间距离还不到半只手掌的长度,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还是赵轻丹先反应过来,她仓促地起身,可蹲久了腿麻了,身子一晃就栽到了他身上。 她被慕容霁稳稳接住,两人这下彻底贴在一起了。 他宽大的手掌还覆盖在她的腰上,莫名其妙地,她脑子里闪过那天遇刺的时候,他在马背上拍了拍她的腰,让她头也不回地走的画面。 赵轻丹骤然有些耳热,她飞快地推开他,像是推开什么烫手的东西:“好了,回去吧。” 慕容霁有些烦躁地瞪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地走了。 第二天天气不算特别好,临进宫之前,阿楚看外头起了风,拿出一件披风来给赵轻丹披上。 “王妃身体不好,可千万别着凉了,尽量不要站在风口。” “知道啦。”赵轻丹歪头一笑:“阿楚真贴心,本宫要是个男人就娶你了。” 红螺故作不服气地撅了撅嘴巴:“王妃偏心,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她哈哈一笑,搂住两人:“都要都要。” 慕容浔今日看着挺精神,其实昨夜他还是做噩梦了,可是不像之前那么排斥,现在他越做梦反而越开心。 今晨起来他又将那张梦里人的画像补充了一些细节,说不定再过些日子就能画全了。 赵轻丹听他这么说也跟着开心起来,不过还是劝他:“虽然做梦有利,但也不能天天来,最好隔一天就把庇护符拿出来,否则梦里太耗费精力。” 入了宫内,他们就要弃轿步行,慕容浔则是由他的近侍推着走。 几人一同先去见了皇上皇后。 许是太久没有见到这个儿子,乍一看到慕容浔,帝后都眼眶一热,多了些许泪意。 尤其是皇后,平时遇事她都十分泰然自若,可见到了亲儿子,总是忍不住抹眼泪。 慕容浔对她笑了笑,安抚道:“母后放心,托四王妃的福,儿子近来好多了。” 昭翮帝还是让人传令才知他住进了四王府,本来不大放心,可慕容浔的神态的确比先前看着好些了,就稍稍安心了。 他叮嘱赵轻丹:“照顾好你三哥,他有任何不适都要及时向朕禀告。” 赵轻丹连忙应下。 第59章 第59章 其实何须昭翮帝嘱咐,赵轻丹对待自己的病人比谁都仔细。 用午膳的时候,本来是两人坐一张案台。 四王府有三个人,按照礼数该是赵轻丹跟慕容霁坐在前面,沈月秋坐在身后。 可是赵轻丹不放心慕容浔的膳食,主动要求坐在他身边,帝后自然不会反对。 倒是慕容霁暗中警告地瞥了她一眼,赵轻丹觉得这一眼莫名其妙的。 她可是好心好意地给他的心上人腾位置,怎么还受到这种对待? 靠着慕容浔坐时,赵轻丹每一道菜都要确认一遍。 宫中想下毒是不容易的,怕就怕会有人怀了歹心,将几种不能混在一起的食物故意拿给慕容浔吃。 她神情戒备,看的慕容浔一阵好笑,低声地在她边上问:“你怎么比我还怕。” 赵轻丹被他说的好不意思:“小心点总是好的。” 两人的对话跟动作自然逃不过慕容霁的耳朵跟眼睛,他兀自斟了一杯酒,一饮而下。 午膳过后,众人被安排去御花园赏菊。 除了儿女,昭翮帝的妃嫔们也装扮明丽,可众多莺莺燕燕中却不见慕容霁的母妃琦妃娘娘的身影。 赵轻丹回忆了一下,从她嫁给慕容霁之后就几乎没见过那位婆婆。 著名的冷美人果然名不虚传,她就是想去探望,对方也只会避而不见。 除了琦妃,慕容浔也没去御花园。 因为太后很是思念孙儿,关心他的病情,他就被太后给请到了坤和殿。 祖孙两个说了一会儿家常话,太后瞧着他的模样红了眼睛:“怎得比上次见到你还要清瘦了,可有好好吃饭。” “皇祖母放心,孙儿最近胃口好了不少,很快就能胖些了。” “林太尉家的那孩子许给了宁国公的侄儿,是哀家首肯的,你可怨哀家?” 慕容浔忙说:“岂敢抱怨皇祖母,是孙儿跟林小姐无缘分,她能觅得良人,孙儿诚心祝福。” 太后眼底止不住的悲伤:“浔儿,其他人家的姑娘你有中意的吗?” 他脑中忽闪过一个人影,自己吓了一跳,随即有些慌乱地回道:“现下孙儿不愿去想那些事情,还请皇祖母无需挂怀。” 他既然这么说,太后也不强求了。 毕竟他现在这个情况,想要子嗣是不可能的。 边上一丫鬟见他茶盏空了,忙过来添茶。 谁知拿着杯子的手不小心,竟然将一杯茶倒在了慕容浔的身上。 丫鬟当即吓破了胆子,跪着发抖求饶:“奴婢愚笨,岄王殿下饶命。” 太后刚要责罚,慕容浔不在意地笑了笑:“小事而已,起来吧。” “笨手笨脚的东西,一点事情都做不好,今儿起不准在殿内伺候了。” 太后骂完又招来悉嬷嬷,让她带着慕容浔进去伺候他换件衣裳。 见完了太后,慕容浔推着轮椅往花园方向走。 路过小池塘边,他一眼看到了坐在边上喂鱼的赵轻丹,不由轻轻笑了起来。 “轻丹。”他唤了她一声:“怎么在这里看鱼,不去赏花?” “三哥你回来啦,哎呀我本来也想赏菊来着,可是......” 她悄悄地吐槽:“宫中妃嫔跟其他女眷身上的香气实在是太重了,我鼻子总是比旁人灵敏,各种香粉味道掺在一起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这样啊,我也不喜欢太浓的味道,在这里陪你吧。”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一颗石子似的硬硬的东西从赵轻丹耳边擦了过去,直直地射向了树上某个高处。 赵轻丹跟慕容浔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心惊,察觉到会有意外发生。 她还来不及让人去找射出东西的人,却隐约听到一阵嗡嗡的声音。 第60章 第60章 定睛一看,方才被射中的好像是一个马蜂窝。 而现在,一大群马蜂正朝这个方向涌了过来,一副找人报复的样子。 赵轻丹的瞳孔倏然一震,不做多想地脱下了披风罩在了慕容浔的头上,将他的脸跟脖子裹了个周全。 慕容浔眼前一暗,刚想挣脱掉让赵轻丹把自己罩起来不用管他。 可她按住了他的动作:“别动,我不会有事。” 等她说完,那一大群马蜂已然到了他们身边,慕容浔越发担忧:“你别管我了,快跑。” 谁知这群马蜂看到了赵轻丹,竟然齐刷刷地定在了空中,不敢上前半步。 她皱起眉头,不满地瞪着这群小家伙:“蜂窝又不是我们捅掉的,你们干嘛朝这里跑。” 马蜂们紧张地嗡嗡直叫,别人听不懂,可是她却能懂,这群马蜂在说,“这位公子身上的味道吸引我们来的。” 味道? 赵轻丹的视线落在了慕容浔的身侧的香囊上,伸手一抓将香囊打开,那群马蜂激动地嗷嗷叫。 她没好气地挥了挥手,警告道:“不准靠近他半步,不然弄死你们!” 这群马蜂只得悻悻地掉头飞了回去。 慕容浔本来特别忧心,谁知道等把披风拿开,那群马蜂早就飞远了,赵轻丹更是相安无事。 “你,你方才在跟谁讲话,难道是马蜂?” “没有啊,我自言自语呢,可能我长得比较吓人,它们被吓到了吧。” 赵轻丹说完又叹了一声:“三哥,这香囊是谁给你的。” “不一大师。怎么了?里面只有艾草而已,他说佩戴这个能安神驱邪。” “艾草?” 她将东西取出来:“不,这是尾阴草,才不是什么驱邪的东西,倒是对招蜂引蝶有奇效。刚刚那群马蜂就是闻着这个味道,想要攻击你。” 慕容浔脸色一变:“不可能,我确信香囊里是艾草,太医都看过的。递给我闻一闻。” 他放在鼻尖嗅了好久:“不是这个味道,这个味道比艾草香多了,看来是有人换过了。” “谁动了你的香囊,怪不得我刚才也觉得味道浓呢,之前在马车上没闻到,肯定是进宫之后被换了,你可有印象。” 慕容浔抿了抿嘴唇;“方才在太后宫里,有个宫女失手打翻了茶盏,我换了一件衣服。” “谁伺候你换的衣服?” 他摇了摇头:“悉嬷嬷换的,不会是她。” 赵轻丹也愣了一下,她跟悉嬷嬷相处了几次,觉得她人很好,绝不是阴毒之人。 而且她可是跟在太后身边的老人了,太后那么关心这个孙子,哪能让人害了他。 “也有可能是其他宫女趁着悉嬷嬷不注意动了手脚,要我看那个打翻茶盏的人就很可疑。”话虽如此,赵轻丹还是担忧了起来,并不能确定具体是谁有问题。 赵轻丹声音冷下来:“刚才有人刻意在这个时候打下马蜂窝,又提前换了你的香囊,这些动作显然都是冲着你来的。若是被一只马蜂蜇了可能无碍,可那么多只同时都蜇了你,累积的蜂毒很可能让你一下子丧命。” 他沉默下来,心底一阵苍凉。 如今他已经不是身体康健的太子殿下,不过是坐在轮椅上的一个废人,竟然都不被人放过。 “此事先不要声张。”他看了赵轻丹一眼:“因为我并没有被蛰到,拿着香囊去对峙想必徒劳无获,加上不能确定到底是谁,只会打草惊蛇。” 她还是一脸忧思,慕容浔眼神温和下来:“别怕,我会烦请母后去查。” 因为不想弄丢了证据,也担心马蜂再招惹慕容浔,赵轻丹坚持将香囊放在自己身上。 反正马蜂蛰谁都不敢来蛰她。 两人心事重重地回到御花园,慕容霁本来就有些心不在焉,乍一看到他们一起进来,心中更添了一抹异样。 沈月秋似不知般小声提了句:“咦,三哥手上的那件披风怎么很眼熟,好像是王妃的。” 慕容霁不由多看了一眼,自然是一下子认出来了,脸色更沉了几分。 第61章 第61章 “你去哪里了!”他忍不住质问赵轻丹:“父皇母后都在这里,就你没了人影。” “我出去喂鱼了。”赵轻丹才不在意,她都出去那么久了也没人注意。 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慕容霁见她这副无所谓的模样就来气:“待在本王身边,不准乱跑了!” 谁知道没多久,又出了一桩大的意外。 众人正嬉笑攀谈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扯着嗓子禀告:“皇上,皇上不好了,七殿下出事了!” 他话音一落,坐在昭翮帝左手边的一位美艳妇人就刷得一下站了起来:“七皇子出事了?给本宫说清楚,他怎么了!” 她正是七皇子的生母,四妃之一的怡妃娘娘。 七皇子慕容敛不过才十岁,被她捧在心尖上宠着,这要是出了什么事,简直要了她的命。 小太监喘着气说:“方才奴才几个跟着七殿下在园子里玩弹弓,七殿下不小心打着了马蜂窝,结果一群马蜂都围了过来蛰人,跑都跑不过。七殿下被蜇了一身的伤口,这会儿,这会儿昏迷不醒了!” 怡妃身子一踉跄,差点没栽个跟头。 昭翮帝一张脸沉得厉害:“太医叫了没有!” “已经差人去请太医了,七殿下也被抬回了寝殿里。” 慕容浔跟赵轻丹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出了不寻常的意味。 怎么会那么巧,又是捅了马蜂窝。 赵轻丹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问那小太监:“你们几个人跟着七皇子,为何你们无事,只有他昏迷被蛰到了?” 小太监吓得直磕头:“奴才几个都全力护着主子,可是那些马蜂就跟着了魔似的,只盯着七殿下不放,怎么都赶不走。” 边上的贵妃呦了一声:“莫不是看七皇子细皮细肉的,加上认准了他是捅了窝的人,这才盯着他不放?” 慕容浔皱了皱眉头,已经猜到此事一定跟尾阴草有关,想必老七的身上也被人放了那玩意儿。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宴会哪里还能继续下去。 众人又乌乌泱泱地往怡妃的寝殿赶。 昭翮帝跟怡妃赶在最前面,一进屋子就看到年幼的儿子躺着一动不动,身上被蛰了十几个包,着实骇人。 怡妃眼泪断了线地往下掉:“我的儿啊,你怎么命这么苦啊,若是你出了事情,为娘也活不下去了。” 昭翮帝虽然没说什么,脸上心疼的表情遮也遮不住,只板着脸对太医喊:“愣着干嘛,给朕尽心尽力地治,七殿下若是出了岔子,朕拿你们是问。” 几个太医战战兢兢地看诊,让人拿了针对蜂毒的外敷药过来想给慕容敛敷上。 赵轻丹按了按额头,只觉得一阵头疼,这法子恐怕行不通。 倒是不怪他们一心想着即刻敷药,这要是寻常蜇了一处两处的,这么处理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这一下子十几个大包,根本不是外伤的问题了,人都昏迷了,肯定要想别的办法。 怡妃显然也觉得这不管用,盯着为首的太医问:“光是敷药能行吗,七殿下怎么就晕过去了,你想办法把他弄醒啊!” 于是两个太医手忙脚乱地掐人中,掐虎口,还有一个年轻太医小声嘀咕问要不要拿水泼醒的。 赵轻丹叹了一口气走向前:“我试试。” 怡妃脸色微变,伸手就拽住她:“四王妃,现在可不是你凑热闹的时候,敛儿生死攸关,还是让太医看吧。” 这态度摆明了是不信任她的医术。 毕竟在所有人的印象里,赵轻丹的脓包形象深/入人心。 她又不清楚赵轻丹的路数,只听说她先前还差点因为害死了人被关进大牢,哪里敢把儿子交给她! 赵轻丹只得看向昭翮帝:“父皇,少许的蜂毒也许不致命,可眼下七弟被群蜂蜇了,这毒不弄出来,他醒不了。” 昭翮帝抬眼看向怡妃:“松手,让轻丹治。” 怡妃不甘心地松了手,眼光还有些埋怨。 第62章 第62章 赵轻丹懒得管她,让人取了干净的几块帕子来,对着最大的包就用力挤了下去,一大块脓血就挤了出来,周围的人都心里跟着咯噔一声。 七皇子大概是被挤得太疼了,竟无意识地哼了两声,可还是没睁开眼睛。 赵轻丹毫不手软,一口气将所有的包都给挤了,一块块帕子上沾了大片的血水。 慕容敛此刻的样子看起来也比之前更加骇人了。 怡妃吓得脸色刷白,哭得梨花带雨:“我的敛儿,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啊!四王妃,你到底会不会啊!” 赵轻丹仿若未闻,嘱咐下人:“取一盆皂角水来,给他反复擦拭伤口。” 之后,她又让人取了薄荷叶跟大青叶捣碎成汁覆在伤口上,等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慕容敛痛苦地睁开了眼睛。 “感觉怎么样?”赵轻丹一边问他一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低烧,拿冷布来降温即可,既然醒了应当无碍了。” 听到她说出无碍两个字,边上的人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怡妃也一改先前的不信任,偷偷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 赵轻丹继续低头在老七的身上嗅了嗅,他没有佩戴香囊,可是衣服上有淡淡的尾阴草味道。 若是不仔细定是闻不出来的,偏偏她现下对这味道极其敏锐,一下子就察觉了。 她面上当做无事发生,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昭翮帝见慕容敛总算醒了,就让众人都回去不要打扰他休息。 但赵轻丹特意停了步子,朝怡妃看了两眼。 怡妃也是个人精,在宫中能爬上妃位岂能不懂赵轻丹是想留她说话,就故意拉住她的手道谢:“四王妃留步,本宫一定要好好地谢谢你。” 等屏退了旁人,赵轻丹指了指慕容敛的衣服:“请问娘娘,七皇子的衣裳可是新做的?” “不是,上个月做的,穿过好几次了,怎么了?” “今日可曾熏香?” 怡妃点头:“这孩子喜欢香味,日日都要熏香的。” 赵轻丹有些沉重地告诉她:“不瞒娘娘,熏香有问题,这香味里含了尾阴草,是一种/马蜂特别喜欢的植物。所以当一群马蜂涌过来的时候,才会只盯着七弟一个人,而不去蛰旁边的下人们。” “什么!”怡妃怔在当场,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儿子。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害敛儿......” “娘娘,实不相瞒,今日这桩意外还差点害了三王爷。他的香囊曾被人偷换过,里面原本的艾草也被换成了尾阴草,若不是发现及时恐怕同样会出事。暗中行动的人连着对两位皇子下手,是出于什么目的儿臣尚不清楚,但这也许能给娘娘一些线索。” 怡妃心颤了颤,若是针对岄王她尚能理解,毕竟他的身份太特殊了。 可她的孩子才那么小,她眼下压根没有打算争那个储君的位置,到底是谁,连老七都不放过! 赵轻丹已经将知道的信息都告诉她了,怡妃接下来要怎么处理,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回到四王府,他们每个人都各怀心思,车里有一阵诡异的安静。 慕容霁有话要问赵轻丹,见她下车要走就开口道:“王妃,替我换药。” 天色还没黑,还没到换药的时辰,赵轻丹知道他是另有话讲,不咸不淡地瞥了沈月秋一眼。 慕容霁只好对沈月秋说:“月秋,你先回去休息,晚上本王再去看你。” 沈月秋眼中藏着一股怨恨,但还是柔柔一笑走了,慕容浔却是跟他们一起进了夕照阁。 “三哥,老七今日的事情,是否有异常?” 慕容浔点头,将香囊的事情也说了出来,慕容霁眼神闪过冷色。 “所以,是有人同时对你跟老七出手了,你们觉得会是谁?” 无论是谁,都逃不掉是自己的兄弟之一,慕容浔叹了一口气,吐出三个字:“不确定。” 赵轻丹知道他们心中定是有了几个嫌疑人,也不想跟他们兜圈子,索性问出口:“怡妃娘娘膝下除了七皇子,是不是还有二皇子?” 第63章 第63章 慕容霁眼皮一跳,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但二哥不是怡妃娘娘亲生的,他生母早逝,当年过继给了怡妃。” 这段往事赵轻丹略有耳闻,二皇子的生母本来分位也不高,即便生下孩子不过才封了个贵人。 谁知没过两年她就死了,这孩子顺理成章地过继给了当时那位贵人宫中的主位,怡嫔。 恰巧那一年怡嫔的父亲治水有功,昭翮帝索性又抬了她一级,直接封了妃位。 原本前些年,怡妃体寒一直无所出,谁知道几年后突然怀了一胎,就生下来七皇子。 相比之下,自家孩子肯定疼爱更多的,二皇子的存在感自然也低了不少。 慕容浔看到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怀疑二哥?” 她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明明没有外人,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我这算是合理怀疑吧,撇开你出事的最大受益者不谈,老七本来跟储君之位没太大关系。可是二皇子不一样,他比你还要年长一些,偏偏因为没有母妃势力撑腰,一直不太受父皇重视。如果,七皇子突然出了意外,他就成了怡妃娘娘唯一的指望了。” 慕容霁他们其实也想到了这一层,只是碍于情面难以开口。 现在赵轻丹一股脑说了,他们自然得往下分析。 慕容浔点了点头:“除了二哥,的确没有人有动机会对老七下手。他还太小,就算是老六都比他年长了五六岁。” 赵轻丹有些不解:“可是我们能想到,怡妃娘娘未必想不到。真要是他的话,二哥不怕自己的嫌疑最大吗?” 慕容霁提醒她:“不会,你不要忘记,是因为你发现了尾阴草的存在,才会让这一切看起来像是一场阴谋。而如果没有人发现任何异常,这只会被认为是一个意外。” 她心里咯噔一声,听到慕容浔平静地补充:“不错,不管是我,还是老七,我们都只会是死于意外。对我来说,本就行动不便身体孱弱,被马蜂蜇了会死是合情合理。而对于老七,不过是一个顽皮的孩子捅了马蜂窝,遭到了群蜂的报复,自食其果。” 赵轻丹握了握手指:“太狠了。” 届时谁会追究是什么东西引来马蜂的呢,不会有人追究的。 宫中只会沉浸在两位皇子出事的哀痛之中,香囊也好,衣服上的熏香也好,会轻而易举地被人抹去,毫无痕迹。 怡妃娘娘一旦失去了亲儿子,全部的指望便只能寄托在不是亲生但一手养大的养子身上。 当然,以上的讨论也不过是他们的猜测,做不得真。 如今尾阴草既然已经被揪了出来,皇后跟怡妃都会去查。 具体会查到什么,还要等后面才能知道。 因为近日连着出事,他们几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赵轻丹不希望慕容浔的心态崩了,就故作轻松地嗨了一声:“真是的,坏事接连不断,最近就没什么高兴的事情让人能开心点吗?” 慕容霁想了想,敲了下桌子:“没记错的话,还真有一件。今日在御花园碰见大嫂,她说大哥的生辰快要到了,就在两天后。大嫂想在黎王府设宴邀请我们兄弟几个小聚替大哥庆生。” 赵轻丹一拍手:“听着不错哎,我最喜欢参加生日宴会了。” 慕容霁故作不屑地嗤了一声:“你什么热闹不爱凑。” 慕容浔也笑了笑:“看来要尽快给大哥准备生辰礼物了。” 看得出来他们对大皇子慕容燕夫妇的印象都不错,即使是长子,慕容燕也没有任何的心计和野心,很受弟弟们的爱戴。 换做旁人,当初慕容浔一出事,作为大儿子定会想尽办法让朝臣鼓吹“长子代替嫡子”的说法来巩固势力。 偏偏慕容燕半点心思没有,对迟迟不立储君毫无怨言。 他的生母丽嫔也是同样憨厚的性子,她本来是一个农家女,少年皇子私下出游时受了风寒病倒在外,被丽嫔救下两人生了情愫。 她就被接回京城养在宫外,封王以后孩子也出生了。 之后昭翮帝登基,本来想封她一个妃位,还是丽嫔自己不肯。 她说妃位该让给有能力的人,她就爱花花草草,做不得那位置。 第64章 第64章 这样一对母子在残酷的权势争夺中简直就是一股清流,难怪讨人喜欢了。 离生日宴的时间紧促,慕容霁跟赵轻丹合计了一下决定送一面玉雕屏风。 慕容浔则让人高价买了一个夜光花瓶,很是好看。 大皇子生辰之日,他们便一起去了黎王府。 不同于慕容燕的寡言,黎王妃出自将门,倒是个难得的豪爽性子。 她为人处世热情大方,将宴席置办的十分热闹。 酒过三巡,赵轻丹却觉得有些奇怪,按照惯例,皇子过生日,宫里肯定会差人送来赏赐。 除了老七以病情还未痊愈为由没来,其他皇子公主都到了,帝后如何能不知道,怎么这会儿还没动静。 觉得怪的不止她一人,连黎王妃自己都小声嘟囔了一句:“今年父皇忘了吗?” 慕容浔捕捉到这一句,极轻地皱了一下眉头。 他从大难中死里逃生,见到兄友弟恭的一幕难免觉得有几分讽刺,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了对面二皇子的身上,却发现他在听到大嫂的话之后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唇。 不知为何,慕容浔心中骤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慕容霁也隐约觉得不对,他下意识地朝门外望了一眼,忽然外头一阵吵闹。 不多时,一队御林军森严肃然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赵轻丹深吸了一口气,怎么会! 如果是宫中有赏赐,该是昭翮帝身边的公公来才对,绝不可能惊动御林军。 除非是出了大事,前来拿人的! 果然,走在最前面的御林军首领面无表情地说到:“打扰各位主子雅兴。臣秦骞奉皇上之命,请黎王、黎王妃入宫一趟,即刻出发。” 黎王妃何曾想到会等来这样一幕,步子都有些虚浮了:“秦大人,是不是搞错了。今日是黎王的生辰,皇上为何突然宣我们入宫,还是让御林军来带人?” “具体事宜微臣不知,还请王妃跟王爷速随臣进宫面圣。” 慕容浔转动轮椅上前一步:“秦骞,父皇可说不让其他人一同进宫?” 秦骞恭敬地看着他:“并未。” 他嗯了一声:“那本王同去。” 赵轻丹拉着慕容霁喊道:“我们也去!” 到最后就成了所有人齐齐出发进了宫,昭翮帝大概是不想七嘴八舌的人太多,让不相干的人都离开。 除了大皇子夫妻,还留下了慕容浔、慕容霁和赵轻丹。 到了这个份上,即使秦骞不说,他们也迅速猜到了是为何事了。 必然是为了赏菊宴当日的马蜂意外。 慕容浔是当事人,赵轻丹又是大夫,那么大皇子夫妻,想来是被认作嫌疑人了...... 黎王的酒还没完全醒来,迷迷糊糊地看着昭翮帝:“父皇,怎么突然让儿子进宫,可是有要事商议?” 昭翮帝目光沉沉地睨着他,眼里的挣扎跟失望交织在一起。 黎王妃一见昭翮帝这样的视线心中警铃大作,心知定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当即跪的笔直:“儿臣愚笨,不知哪里出了岔子,还请父皇明示。” “黎王,黎王妃,几日前宫中的赏菊宴上,七皇子跟三王爷都出了大事,老七昏迷不醒命悬一线,老三也是差点就着了道,你们两个知道吧。” 黎王妃有些疑惑:“不是只有老七出了事吗,老三好好地在这里站着,没有被蛰到吧。” 第65章 第65章 昭翮帝握紧手指:“朕本来以为那天的情况只是老七贪玩引发的意外,可谁能料到,竟是有人包藏歹心,暗中用阴谋诡计要害他们!老三的香囊被人偷偷地换了,老七的衣服也被用异香熏过,此事,你们怎么解释!” 黎王的酒瞬间就被吓醒了,连忙低伏在地上:“父皇,此事于儿臣毫无关系啊,为何父皇会误以为是儿臣搞的鬼?儿臣跟王妃向来疼爱几个弟弟,怎么可能会害他们!” “若不是动手的宫人们亲口承认,朕也绝不会相信竟然是你!” 慕容浔眼尾扫过跪着的两人,清冷地开口询问:“父皇,为何如此肯定就是大哥大嫂的手笔?” 他话音刚落,皇后就带着怡妃进来了。 见到里头这一幕,怡妃冷哼了一声,眼底的抱怨十分明显。 昭翮帝冷冷道:“皇后,你来说。” 皇后关切地看了儿子一眼,叹了一口气:“本宫那日知道香囊有问题,就暗中去找了太后,请她查一查身边伺候的宫女。” “悉嬷嬷指出当日碰过三皇子香囊的,除了她就是一个叫萍儿的丫鬟。那丫鬟重压之下扛不住招了,说是大皇子指使的。” 黎王当即否认:“不可能!还请母后让那人跟儿臣当面对质,儿臣冤枉啊!” 怡妃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喊什么冤枉,皇后娘娘说完,还有本宫那一处呢。” 皇后淡声看了她一眼:“不错,怡妃你接着说吧。” “敛儿重伤当日,还是四王妃事后偷偷告诉臣妾说他身上的衣服熏香有问题,臣妾自然要去质问那日经手衣裳的宫人,可是那三人没有一个肯承认的。” 她继续道:“重罚也不能叫那几人开口讲实话,臣妾只得让人去搜他们的房间,谁知道搜到其中一人的箱子里藏了一封书信,信上只有几个字,写着‘东南隅花田’。” 怡妃忿忿地盯着黎王:“东南隅方向住的不就是你的母亲丽嫔吗,那花圃也是她亲手打理的,连宫里的丫鬟都不敢随意触碰呢!黎王不妨猜猜在那花田里搜出了什么!” 黎王急了一身的冷汗出来:“还请娘娘告知,儿臣真的不知道。” “搜出了树根下长着的丝毫不起眼的尾阴草,还能看出不久才被人掐了几株的模样呢!那玩意儿可不就是害了七皇子跟三王爷的祸害吗!” 黎王妃磕了个头:“还请父皇母后跟怡妃娘娘明察,此事儿臣与黎王全然不知,我们连三弟差点出了意外都不清楚,怎么可能会是元凶,定是有谁栽赃嫁祸!” 怡妃越听越愤怒:“栽赃嫁祸?亏你说得出来,这宫里擅长用花草的除了丽嫔还有旁人吗,尾阴草是什么本宫都不知道,寻常人谁清楚它能招惹马蜂。若不是被四王妃指出来,你们当真是做的天衣无缝了!” 她多次提到赵轻丹,赵轻丹只觉得脑子疼得厉害,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完全出乎她的预料了。 没办法,赵轻丹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说道:“虽然眼下的证据都指认跟黎王和丽嫔相关,但儿臣总觉得大哥大嫂不是那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可是长子,谁知道藏着什么狼子野心呢!”怡妃一想到小儿子这些天受的罪就止不住的心疼和埋怨。 慕容霁忍不住插了一句:“若只有三哥出了事倒是能理解,可老七那么小,儿臣实在不太明白,为何大哥要针对他。” 黎王跟着替自己辩解:“对啊父皇,老七那么大点儿孩子,儿臣害他做什么,不是多此一举给自己找麻烦吗?” 怡妃瞪了他一眼:“本宫也是才知道,前不久敛儿在南书房作的好几首诗词得了夫子的夸奖,连皇上都称赞他文笔不凡。想来是有些人自己肚子里没墨水,看到年幼的弟弟才华横溢,得到了赏识,心里头不平衡罢了。” 这个理由,怎么听起来这么牵强呢...... 可在怡妃眼里,自家孩子就是最好的,小小年纪便崭露头角,再过两年还得了! 哪怕她之前觉得储君之位跟老七没什么关系,听说了他的诗词那么受人称道也不由动了点心思。 谁说孩子小就没有机会的,说不定老七就是个天才,比几个兄长都有本事呢!老大想把他这天赋掐灭在摇篮里也不是不可能。 认定了这个想法,她哪里还能往其他方面延展,一心以为是自家儿子太优秀了招人嫉妒。 黎王憋屈地不得了:“娘娘,儿臣都好几年不去南书房上学了,这,这老七被夫子夸奖了儿臣怎么会知道。” “这倒未必吧,连本宫的殿里都有你的人了,这宫里头发生点什么,你恐怕比谁都清楚呢!” 第66章 第66章 接连谋害两个皇子,兹事体大,昭翮帝不可能轻易算了。 如今所有的证据都表明就是老大做的,他心里再不愿意相信,也是要给众人一个交代的。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慕容燕和黎王妃一眼:“朕已经通知了明亲王前来,你们二人还是去大宗正院反省吧。” 提到那个地方,赵轻丹抖了抖。 狗屁的反省,真到了那里,没罪都得被逼着认罪。 黎王哭红了眼:“父皇若是不信儿臣,儿臣宁愿以死来证清白,何必还折腾那一遭。” 黎王妃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儿臣一家精忠铁骨,从不做背地里害人之事,从小的家训便是堂堂正正做人,绝不给祖上蒙羞。如今被人这么陷害,实在是......” 赵轻丹被她语气里的悲壮感染了,心里跟着不是滋味。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如果真的是二皇子做的,那个人的心计简直太深了。 不动声色地撇开所有嫌疑,人证物证都安排的明明白白,这等手段真叫人害怕。 纵然赵轻丹一万个不信这事是老大做的,他们被带走已是板上钉钉。 与此同时,丽嫔的日子也不好过,如今被软禁在寝宫里,半步都不能出去。 从御书房里出来,慕容浔跟着皇后去了一趟栖梧殿。 皇后看出来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蹙起眉头:“你在替老大惋惜?” “儿臣觉得不是他。” “可证据确凿,仅凭感觉算不得数,尾阴草都找出来了,不是他们还是谁!” 他沉声问道:“如果是刻意陷害呢?” 皇后犹豫地看了他一眼:“你有怀疑的人?” 慕容浔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空口无凭,他心里再怀疑二哥也得找到证据,否则才是惹祸上身。 何况凡事都有意外,万一真的是大皇子做的,因为刻板印象拉了无辜的人下水,他就更加不愿意了。 等慕容浔的时间里,赵轻丹随着慕容霁去了琦妃明月宫请安,宫内的大丫鬟却是出来行了礼:“王爷王妃今日又来迟一步,娘娘午睡歇下了。” 慕容霁苦笑一声:“想见母妃可真不容易。” 丫鬟抿嘴一笑:“瞧王爷说的,只要有心,怎么都能见到。” 两人寻了个空,往回走时赵轻丹忍不住说:“我现在有点明白母妃为什么要避世不出了,原本以为丽嫔娘娘已经够低调了,竟然还能替人背黑锅。” “宫中就是如此,尔虞我诈,永远都不会了断。” “难道就没有办法救他们了吗?大哥大嫂这一去,我真的担心屈打成招。” 赵轻丹回忆了一下方才怡妃的话,忽然拉住了慕容霁:“刚刚怡妃娘娘是不是说,尾阴草长在不起眼的树下?” 慕容霁点了点头:“怎么了,有问题吗?” “我们能不能去那个花田里看看?” 见她这么说,可能有别的发现,慕容霁连忙带着她过去了。 第67章 第67章 到了花圃,外面有两个御林军在看守,看来是昭翮帝交代过不能让人随意靠近。 但他们看到慕容霁十分恭敬,不敢阻拦,两人就走了进去。 赵轻丹问看守的人:“尾阴草是在哪里发现的?” “回王妃,在角落那棵榕树下面。” 她依言蹲下去一看,果然发现了几株不明显的尾阴草。 现在太阳刚下山,并不是日头强烈的时辰,但赵轻丹四处看了看,沉言道:“不对劲。” “怎么了?” “王爷觉得这些草长在此处能照到太阳吗?” 慕容霁看着枝繁叶茂的榕树和边上的围墙,很确定地摇头:“肯定没法照到,哪里不对吗?” “王爷有所不知,这植物虽然叫做尾阴草,对太阳的依赖却跟名字恰好相反,也就是说,日照越强烈,它生长地越好。” 慕容霁眨了眨眼睛:“也就是说,寻常人种这种草是不会埋在大树下面的。” “不错,你看余下的几株的叶子,已经开始发黄了,说明它们根本离不开阳光,说不定是被谁刻意挖了埋在这里的。” 赵轻丹继续分析:“如果真的是丽嫔娘娘做的,她肯定是对花草十分了解,既然那么了解,绝不会将喜阳的植物放在这么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所以我猜,定是谁嫁祸的时候怕她发现,才特意埋在这种不起眼的地方。” 慕容霁面色严肃起来:“这个发现很关键,有必要告诉父皇。” 无人察觉到的暗处,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重回趟御书房,再见到昭翮帝,赵轻丹将在花圃里的发现告知他:“父皇,儿臣觉得此事另有蹊跷,若真像我们以为的那样,丽嫔娘娘绝不会将尾阴草种在树荫之下,很有可能是旁人为了误导视线,刻意为之。” 昭翮帝怔了怔,从心底里他对丽嫔有极深的感情,是不愿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可不是她,又能谁是呢? 慕容霁也适时求情:“父皇,丽嫔为人您是最清楚的,真有野心的话当初何苦会拒绝四妃之位甘愿做嫔。方才怡妃娘娘在这里儿臣不便多说,但她提出的大皇兄谋害七弟的理由实在有些牵强,儿臣不认为大皇兄会因为几首诗词就对那么小的孩子下手。” “依你们之见,朕应当如何处置他们?” 赵轻丹忍不住道:“大宗正院里刑罚诸多,真要是关上几天很可能让大哥大嫂白白受了皮肉之苦。不如先将人看押在黎王府,勒令他们禁足不出户,将当初指认大皇兄的下人们再拉出去仔细审,家人情况一并了解,说不定事情会出现转机。” 昭翮帝沉吟了一会儿,重重叹了一口气:“罢了,就按照四王妃说的做吧。” 不多时,昭翮帝就下了旨意让人去传话,赵轻丹跟慕容霁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知道事情还没完,除非找到真正操纵的人,否则他们的嫌疑永远洗不干净。 “父皇,儿臣还希望能见见丽嫔娘娘,想问问她近来可否与后宫中人有所龃龉,也好找点别的线索。” 昭翮帝挥挥手:“去吧,就说是朕允许的,有你们去问也好,朕暂时不想看到她。” 他们得了批准便往丽嫔的寝殿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边有一抹诡异的霞云。 不远处的乌鸦在廊檐上凄凄地叫了几声,听得人心里一阵荒凉。 往日热闹的宫殿外站了好几个面无表情看押的护卫,屋子里却一片暗色,看样子连烛火都没有点燃。 赵轻丹敲了敲寝殿的门:“丽嫔娘娘,儿臣是四王妃,跟四王爷一起来看看您,我们可以进来吗?” 屋子里却无人应答,她只好招呼院子里打扫的下人来开锁。 等下人不紧不慢地把锁打开,赵轻丹又喊了两声:“娘娘,我们进来咯?” 她觉得奇怪,虽然天色黑了,可时辰还早,应当不至于这么早就睡了吧。 赵轻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下一秒就吓得变了脸。 屋子里吊着一个女人,白绫挂在梁上缠住脖子。 她脚下的凳子也已经被踩倒下了,此人不是丽嫔还是哪个! 第68章 第68章 慕容霁深吸一口气,手中飞出去一把匕首就将白绫给切断了。 赵轻丹快步过去将人接住,平放在地上。 “还有呼吸吗?”慕容霁过去探了探:“断气了…她死了!” 赵轻丹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怎么会呢,她为什么要自缢?” “这是什么?”桌上放着一张纸,上面竟是用血水写的一行字。 “所有事情皆是臣妾一人所为,与黎王无关。” 慕容霁深深皱起眉头:“丽嫔这是认罪了?难道真的是她,可是......” “不,我不相信,我一定要问清楚。”赵轻丹把耳朵贴在丽嫔的胸口,手指不停地探着她的脉搏。 “她身体还有余温,似乎还有一点微弱的心跳,也许她还有救。” 一边说着,赵轻丹一边跪在地上,双手叠交在一起,手掌放在丽嫔胸口的位置。 她用力且快速地往下按压,不停地喊丽嫔的名字,慕容霁差点看呆了。 “你在干嘛?她已经咽气了,还是让她体面地去吧,我这就让人告知父皇。” 赵轻丹却仿佛没听到,持续地按着胸骨。 似又想到了什么,她忽然抬高丽嫔的下巴,捏住她的鼻子,俯身对着她的嘴巴吹气。 “王妃,你,你亲她干嘛?” “不懂别乱说!我在给她渡气。”赵轻丹说完继续做按压,慕容霁甚至觉得丽嫔的肋骨都给她弄断了。 很快,昭翮帝跟慕容浔也赶了过来。 昭翮帝看到地上面色狰狞的女人大惊失色,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他曾经抱在怀里的心爱之人。 他颤颤巍巍地拿着血书:“她认罪了,原来真的是她......” 慕容浔心中越发起疑:“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丽嫔何苦要自尽。” “如今证据都指向她,她许是知道已经无法挽回了,想通过自己的死来逼朕放过老大夫妻。”昭翮帝眼底一湿,看到赵轻丹还在不停地动作,不高兴地亲手去拉开她。 “四王妃,你还在做什么,她已经死了!” “不一定,儿臣想再试试。”赵轻丹身子弱,用不变的姿势跪着,腿上酸疼无比,一双手更是按得作痛。 慕容霁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王妃,你已经按了半个多时辰了,人死不能复生,何必强求。” “她身体还有温度,心跳还能感知到,哪怕只有一线机会也该试一试。”赵轻丹任凭额头的汗水一滴滴往下落,就是不肯起来。 边上的人似是都没想到她会有这么执拗的一面,竟然都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的动作。 又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昭翮帝实在是耐心全失,忍住悲痛跟失望想让人进来收尸。 谁知地上的丽嫔忽然咳了一声,一下子有了呼吸。 赵轻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跌坐在地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昭翮帝急忙走了过去,蹲下来将丽嫔扶起来。 丽嫔的脸色还是十分苍白,她像是发不出声音一样,只是两行清泪刷刷流了下来。 “丽嫔啊,若是犯了大错,你亲口向朕坦白就是了,朕兴许还能念在往昔的情分给你留一条命,何必要寻短见!” 她痛苦地摇了摇头,指着那张纸连连摆手,可是怎么都说不出话来,急的不行。 慕容霁上前一步:“父皇,丽嫔的意思是不是说,这张血书不是她写的。” 听到他这么说,丽嫔顿时用力地点了点头,昭翮帝瞪大了眼睛:“不是你写的,是有人逼着你写的,还想让你死做出自缢的样子?” 第69章 第69章 丽嫔总算能憋出声音了,沙哑地开口:“皇上,有人,有人从窗边闯进来,点了臣妾的穴道,还割开了臣妾的手指写下这句话,想逼臣妾认罪!” 慕容浔将轮椅摇到窗边,用左手推开了窗子,仔细看了好一会儿:“父皇,这里似乎有一个不太明显的脚印。” 昭翮帝连忙走过去看,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是谁竟然敢在皇宫里不声不响地谋害妃嫔,还逼她承认罪行。 若不是刚刚赵轻丹坚持下来把人给救了,在他心里无论如何都会认定丽嫔是畏罪自尽。 到底是什么人,处心积虑地设计了这么一通,只为让所有人相信谋害皇子的是丽嫔跟老大。 昭翮帝的脸黑沉得厉害,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静下来:“宣太医来好生照料丽嫔,禁足即刻起免了。” 这话的意思,等于是他相信丽嫔确是遭人陷害了,看来黎王离释放也不远了。 昭翮帝疲惫了闭了闭眼睛:“你们几个先回去吧!” 赵轻丹实在是使不上力气,扶着桌子想站起来,腿就又软了下去。 慕容霁看不下去她这副模样,一把将人横着抱了起来,朝昭翮帝行礼:“儿臣告退。”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抱着,手不得不借力搂着他的脖子。 尤其是当着父皇的面,不由一阵难为情,耳根子都红了一些。 赵轻丹蚊子哼哼似的说:“王爷,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少在这里逞强了,等你走回去还不知道要耽误到什么时候。” 说着就调整了一下动作,将人扣得更紧,大步迈了出去。 慕容浔跟在他们身后,看到两人靠在一起的影子拉得绵长,安静地垂下眼帘。 好不容易上了马车,赵轻丹想忘掉方才的不自在,转移话题说:“现在可以确定,大皇兄他们是完全无辜的。你们说真的会是二皇兄做的吗?” 慕容霁揉了揉眉心:“从动机看来,二皇兄是最有可能的。只是他毫无破绽,想来那些下人也早就封了口,死都不会泄露的。” 慕容浔掩饰住心中的失落,淡淡地说:“不管怎么样,大哥能洗脱嫌疑,我跟七弟又侥幸保住性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说完他温润地看向赵轻丹:“今日/你做得很好,若不是你,丽嫔必死无疑,大哥大嫂的罪行会同时坐实,届时无论他再怎么争辩,父皇都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 赵轻丹赧然一笑:“现在想想,当时你们看到我那样子,怕是觉得我疯了吧。可我是个大夫,坏人报应死了就罢了,面对无辜的人实在不忍。” “轻丹,你是我见过最善良聪明的人。”慕容浔赞许地望着她,眼里的真诚藏都藏不住。 慕容霁不由自主地瞥了这两人一眼,慕容浔看她这眼神,怎么就这么扎眼呢。 大概是习惯了呛她,慕容霁实在听不下去慕容浔对赵轻丹的赞美。 他的神情有一些蔑然,说出的话也是如常的薄情:“三哥,你千万不要被这个女人的表面给欺骗了,她绝不是你想的那么纯良,做的坏事数不胜数。” 赵轻丹不服气地冷笑:“在你心里我当然是坏女人了,毕竟你的心肝宝贝沈月秋可是最讨厌我了。她多善良啊,像朵白莲花儿似的,王爷您可千万要跟她过一辈子,千万别中途被人捅死了还帮人递刀呢!” “不可理喻,你少在外面败坏月秋的名声。” “沈白莲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自己清楚,我倒是想帮她遮掩可谁让她蠢总是露出马脚呢!” 慕容浔只好劝解:“好了好了,怎么说着说着吵起来了,老四,轻丹今天很辛苦了,你让让她。” 赵轻丹撇了撇嘴,伸手揉了揉越发酸痛的膝盖,知道那两块地方肯定起了乌青。 见她动作,慕容霁又有些不忍,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地懊恼。 也不明白怎么回事,他本来想好好说的,但总忍不住跟她吵架。 到了王府,不知慕容霁是怎么想的,她都做好了自己慢慢踱进去的准备了,身子又猛地一空,被人给抱了起来。 第70章 第70章 “你,你到底要干嘛?”赵轻丹瞪他,总觉得此人不安好心。 慕容霁面容清冷,似是没听到她的话。 赵轻丹偷偷在心里骂他阴晴不定,正骂的起劲,走在半路慕容霁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的脑袋因为停住了往他胸膛上一撞,赵轻丹狐疑地往前面一看,沈月秋不知何时站在了庭中,正幽怨含泪地看着他们。 慕容霁动了动喉结:“月秋,你怎么站在这里,不回院子里休息?” “妾身见王爷在宫中耽误了许久,实在不放心今日黎王府发生的事情,担心王爷出了什么事,岂能睡得着。” 她说完又把视线放在赵轻丹的身上,自嘲一笑:“现在看来,恐怕是妾身的担心太过多余了,王爷跟王妃相处甚好,妾身......由衷地感到高兴。” 嘴上说着高兴的人,偏偏紧紧抿住嘴唇,睁着一双要哭不哭的眼睛,一副伤怨到极点的样子不知给谁看。 赵轻丹懒得跟她打擂台,刚想开口对慕容霁说要不他把她给放下来。 谁知慕容霁突然手臂一松,赵轻丹整个人毫无防备,直直地掉到了地上。 她身体往下面砰通一摔,屁股差点没开花。 “你是不是有病啊!”赵轻丹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地骂出来:“要抱我的也是你,摔下我的也是你,你跟我有什么血海深仇这么整我?” 慕容霁仙人一般的玉容上第一次出现了些许无措,他茫然地看了看赵轻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不知怎么跟她解释。 方才那一瞬间,他的手臂就像是突然失了气力,一下子松开了。 连他本人都觉得不对劲,可现在又好好的,没有半点不适。 沈月秋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唇角止不住得意地扬了扬,还故作关切地问道:“王妃没事吧,可摔疼哪里了?” 赵轻丹恶狠狠地扫了她一眼,伸手警告地指着她:“你给本宫闭嘴,再说一个字,我撕烂你的嘴!” 她这样子真不像开玩笑,沈月秋顿时不敢说话了。 慕容浔不满地看了慕容霁一眼,转到赵轻丹面前,抬起能动的左手递给她:“起来。” 赵轻丹毫不犹豫地握住,但是站起来的时候可能闪着腰了,一个没稳当往前一栽,稳稳地坐在了慕容浔的大腿上。 慕容浔忽然闻到了她身上浅淡的皂角香气,莫名一阵脸热,不自然地开口问:“很疼吗?” 她连忙要起身,可慕容浔却拉住了她:“坐着。” 赵轻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慕容浔很认真地看着她:“你坐好,我送你回去。” 他说完朝自己的侍卫看了一眼,那人上前一步扶住轮椅,竟真的将两人推着往里走。 她大概是懵了,连避嫌都给忘了,就这么呆呆地坐在慕容浔的腿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问:“啊,我会不会压得你腿疼。” “没事,我腿不疼。” 的确不疼,何况一条腿压根没有知觉。 赵轻丹小心翼翼地低头看了看,一张俏脸也红了:“被人看到会不会不太好。” 他还是说没事:“你走不了路,我送送你,没人会说什么。” 慕容霁在他们身后握住了拳头,脸上的表情冷得彻骨,像是能凿破冰层的锋刃,甚至隐隐有了杀气。 可他就这么任由他们离开了,人是他自己摔下的,他理亏在前,连扶起她的立场都没有。 “王爷。”沈月秋上前拽了拽他的袖子:“王妃那么坐在三哥的腿上,给下人看到了不好吧。万一有些嘴碎的乱说,会不会认为他们关系逾越了。” 他漠然扫过众人:“谁敢乱说,本王就杀了谁。” 第71章 第71章 慕容浔这一夜并未入梦,反而是慕容霁一直在做梦。 梦里,赵轻丹本来跟他笑嘻嘻地说话,可是慕容浔远远地叫了她一声,她就朝着他的方向走过去了。 他喊了赵轻丹好几声,但她完全没有回头,而周围的人也仿佛一个个地走远了,只留他独自在旷野之中。 慕容霁猛地睁开眼睛。 月光从窗边温柔地流淌下来,在地上映出一地月白。 慕容霁看到空荡荡的寝殿,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孤寂。 他动作先一步于意识,忽然抬脚走了出去,不自觉地往夕照阁的方向走。 想了想,又折回去拿了个东西放在身上。 夕照阁外,有暗卫发现了慕容霁的身影刚要行礼,被他抬手制止住了。 慕容霁进入赵轻丹的房间,如入无人之境。 床榻上的女人似乎有些热,两只脚都不安分地伸了出来,大概是很放松,脚趾都慵懒地舒展开,竟让他有些想笑。 赵轻丹微微侧着头,睡得格外安宁。 他难得看到她有这么安静的时刻,看得出了神,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来干嘛了。 他动作很轻地揭开了赵轻丹的被子,露出她两条细长的腿。 借着月光,依稀能看到她膝盖的位置有两块明显的淤青。 慕容霁掏出方才随身携带的玉容膏,抹了些许在手上,替她擦在了伤处。 小时候他们顽皮,经常被昭翮帝命令在院子里罚跪,一跪就是一整天,膝盖时常有伤。 玉容膏是从小备到大的奇药,抹一抹,第二天就能见好。 大概是他的动作很轻,赵轻丹并没有醒来,但可能按得时候有些疼,她不舒服地哼了两声。 很快他听到了她喊自己的名字:“慕容霁。” 她难道也做梦了?还梦到了他? 慕容霁扬了扬嘴角,不客气地往她床边一坐,俯身想听她说什么。 谁知道她翻了个身,脸蹭到了他的衣摆,许是觉得不舒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慕容霁一愣,竟然即刻想走。 不过没走的成,因为赵轻丹看了他一眼,咦了一声:“又梦到你啦?” 她这语气毫不惊喜,甚至能听出几分嫌弃:“啧,渣男。” “叫谁渣男。”他瞪了她一眼。 赵轻丹很有底气地反驳:“当然是你,不仅渣,还眼瞎。” 他眼角跳了跳,想捏住她的嘴让她不要说话,可是她的手轻轻地伸了过来,下一秒却在他的手臂上狠狠拧了一下。 慕容霁刚要问她干嘛,就听她兀自一笑:“不疼啊,果然是梦,还挺真实。” “当然不疼,你捏的是本王!” 让人意外的是,她没有立刻放开他的手,好像是喜欢他手指的味道,还放到了自己的鼻子下面嗅了嗅,又闭上了眼睛。 他的手掌顺其自然地覆盖住了她的小半张脸,让她此刻的表情显得有些孩子气。 慕容霁看着看着又想笑了,他的手指轻轻动了动,食指碰到了她的嘴唇,那么软。 鬼使神差的,他的脑袋凑了过去,想要咬住那两片唇瓣。 可就在他快要吻上的时刻,身体里忽然有什么东西剧烈地震动了一下,血肉绞割般的疼痛席卷而来。 慕容霁无力地捂住了胸口,手指抓在了她的衣领上,赵轻丹这下彻底清醒了。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这回重重掐了自己一下,感觉到疼痛才重新面向他。 “你这么晚了到我这里干嘛?” 方才的疼痛像是幻觉,慢慢地消淡了。 他不自然地扔下一盒药膏:“这东西对膝盖的伤好。” “你不舒服?”赵轻丹看到他捂着胸口的动作,皱起眉头:“哪里不舒服?” “刚刚突然心脏疼了一下,不过现在好多了。”慕容霁想到之前手臂的事情,忍不住解释:“我......我先前并不是故意扔下你。是我的手臂一下子没了力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第72章 第72章 赵轻丹看着他,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更凝重了几分。 慕容霁离她很近,暗色中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我是不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病啊?” “是啊。”赵轻丹笃定地点头:“你病了,知道自己是什么病吗?” “是什么?” “心病!你的爱妾在你身上中了一种叫做情蛊的东西,控制着你的身心,如果你做出不爱她的举动,那个东西就会惩罚你。” 赵轻丹说得很严肃,不过慕容霁却以为她在赌气说一些气话,不由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世上哪有那种东西,你别为了找月秋不痛快编排这种鬼话。” “呵,不信就算了。”赵轻丹自嘲一笑:“我就知道说了也没用。” 说多了还会生气呢。 她感受到腿上的异样,往下一看,抬头打量他:“你帮我涂药了,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今日,过错在我,所以......” 赵轻丹这会儿真的笑了:“呦,王爷也知道认错了,太稀奇了吧。” “闭嘴!”慕容霁挂不住面子,转身就走,走到一半又提醒她:“我总觉得那件事情还没完,你自己小心一点,行事不要太过高调了。” “哦?你关心我?” “当然不是。”他甩袖大步离开,留下一句话:“我怕你给我惹麻烦。” ...... 此时的皇宫之中,还有一人从噩梦中惊醒。 怡妃擦掉额头的冷汗,喊了一声门外伺候的丫鬟:“来人,去看看七殿下睡得可好。” 很快丫鬟就回了话:“娘娘放心,七殿下睡得正香,奴婢还替殿下盖好了被子。” 她松了一口气,看着殿内点燃的幽幽烛火,心中莫名一阵慌张。 如果大皇子跟丽嫔是冤枉甚至是被人陷害的,就说明要害慕容敛的另有其人。 谋害皇子,除了争夺太子的位置,她实在想不出更多的理由。 会是谁? 脱离了原有的思路,她好像突然清醒了起来。 她的儿子出事,对谁才是最有利的,一个人影从她的脑子里蹦了出来挥之不去。 是了,她还有另一个“儿子”。 怡妃将自己的心腹找过来,沉声问道:“上次二殿下是不是送了一些补品给敛儿?” 心腹答道:“是呢,二皇子送了许多东西来,用了一些燕窝,剩下的还存在库房里。” “把那些东西都偷偷拿去丢了。”怡妃坐直了身体:“还有,以后二殿下再送什么来都要仔细检查,不要让七殿下近身。” “娘娘,您是怀疑......” 怡妃敛眉低语:“防人之心不可无。纵是自己养了多年的孩子,谁又能知道那层皮下是人是鬼呢?” 如赵轻丹预料的那样,之前供出主谋是黎王的几个奴才在事情败露之后纷纷自裁,那就事情也就成了断了线的悬案。 宫中一时人人自危,猜忌不断,却迟迟没有定论。 不过很快,另一件事就被提上了日程,成为了皇子公主们新的话题。 一年一度的秋猎,总算要来了。 秋猎是安盛王朝十分热闹的盛事,虽然昭翮帝近两年没有亲自上猎场,但他的儿子跟年轻的臣子们表现得都尤为精彩。 何况太子之位空悬已久,有野心的皇子自然不会错过这样一个能在皇帝面前大放光彩的好机会。 好几个人都雄心勃勃,提早练习箭术,但四王府倒是没有那么热烈的劲头。 慕容霁对待此事态度平平,慕容浔就不用说了,他不会上场,只会旁观,甚至去年他连围场都没有去。 赵轻丹虽然不希望慕容霁争夺皇位,还是希望他表现得积极一点。 她忍不住说:“你好歹练习一下吧,万一什么都射不中,我作为四王妃很丢脸哎。” 依照五王爷的积极度,私底下肯定勤奋练习,若是被慕容澈比的太难看了,那赵安兰还不知怎么羞辱她。 第73章 第73章 慕容霁随手从桌子上拿了个苹果放在她头上,指了指院中的一面墙:“去那里站着。” “你要干嘛?” “让你去就去,别问那么多。” 赵轻丹疑惑地走了过去,慕容霁不知从哪里找了张弓箭,直直地对准了她。 “喂,你不会拿我当靶子玩吧。”她作势要走,慕容霁故意威胁她:“你不让我练习,我说不准真的输给老五,还会输的很难看。” 赵轻丹气死了,这狗男人怎么突然幼稚了起来。 她插着腰站在原地:“我倒要看看你行不行。” 慕容霁大概是觉得这么做不太有意思,竟掏出一块长布条蒙住了眼睛。 见状赵轻丹立刻慌了:“你疯啦,是不是想弄死我扶你的侧妃上位!” “你好吵。”慕容霁眉头皱了皱,手指松开,一支细长的羽箭从他的手心划开,直直射入了苹果的内核之中。 边上的慕容浔跟着松了口气,有些责备地望了慕容霁一眼:“老四,下次万不能这么胡闹。” 慕容浔难得有这么严肃的时候,慕容霁愣了一下,朝墙底下变了脸色的赵轻丹看了一眼,笑容褪了下去。 是他太过自信了,以为绝不会有什么意外,可万一失了手的确很危险。 慕容霁抿了抿嘴唇:”知道了。三哥对四王妃是真的很关心。” “她是我的大夫。”慕容浔轻声道:“所有的病人都应该善待自己的大夫。” “真的只是寻常病人对大夫的关心吗?”慕容霁突然问。 慕容浔的眼眸幽然深邃,看不出情绪。 赵轻丹完全不知道他们这里的暗潮涌动,她喘着气跑回来打断了这短暂的微妙气氛:“王爷,你要炫技下次能不能换点别的东西,我很容易腿软的好吧。” “胆小鬼。” “不过你的箭法不错嘛,秋猎要好好表现哦。听说今年得了头筹的人会有一颗乾坤珠作为奖赏,我想要。” 很多人不知道,乾坤珠除了千金难得,还是极为罕见的药引。 慕容霁好笑地瞥了她一眼:“你想要,我就要给你吗?” 赵轻丹一愣,是了,就算真的是他得到头筹,这么名贵的东西慕容霁也不会给她的。 有沈月秋在,这种好东西哪里轮的上她。 “不给就算了。”她闷闷地坐下来。 慕容霁笑容一滞,这女人怎么回事,说得好好的就生气了,他不过一句玩笑罢了。 慕容浔倒是看了她一眼,心里一动。 她好像,很喜欢乾坤珠? 很快,秋猎就在众人的期待中来了。 今年有赵轻丹陪着说话,慕容浔也不会觉得无趣,并没有推辞出席。 像往年一样,皇亲贵戚们携家眷来到了京郊围场,看台上乌泱泱地坐了不少人。 昭翮帝坐在高台主位,左右是皇后跟珞贵妃。 赵轻丹其实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以前在渝北时她伴君侧也经历过。 那位年轻的君王甚至还有好几回将她带进了围场,手把手教她打猎。 见赵轻丹有些出神,慕容浔以为她是无聊了,抓了把花生递给她。 “啊,都剥好了。” “我让人提前剥的。” 两人随意地说着话,珞贵妃远远地瞥见了自家儿子一身猎装风姿飒爽的样子,又看到轮椅上的慕容浔,得意地笑了笑。 她心里痛快,何况向来不将好脾气的皇后放在眼里,就故作遗憾地啧了一声:“瞧着岄王跟四王妃关系挺好呢。” 皇后只余光瞥了一眼他们那里,并未应话。 昭翮帝倒是笑了下:“浔儿近来性子热络了不少,不像过去不爱出门了。” “是啊。要臣妾说岄王殿下真的太遗憾了,从前在围猎场上多么风光的人儿,哎,怎么就生了那样的病。” 昭翮帝脸上闪过哀伤:“好了,这话以后不要说了。” 身边的皇后面不改色,手指却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第74章 第74章 场上,鼓声一响争夺就激烈了起来。 六皇子慕容苏性子活泼,最近箭法大有长进,信心也增了不少。 他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追着林中一只兔子就跑,挽起长弓,竟一下子命中拿下了开门红。 慕容澈不甘示弱,也挥着马鞭一路奔驰。 他不甘心只弄到这些小玩意儿,恨不得冒出来一只雄狮猛虎,那样才有颜面。 慕容霁倒是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他心里有数,众皇子之中他的箭法其实是最好的。 不过他性子寡淡,不爱争抢,过去就是图个乐子,今年嘛...... 想到赵轻丹眼巴巴地说起乾坤珠的模样,他兀自一笑,暗暗夹/紧了马肚。 此时还无人察觉到,林中早已暗藏杀机。 这是慕容敛参加骑射的第二年,他年纪小,怡妃不大放心,嘱咐了好几个侍卫要贴身保护着,千万不能让猛兽伤了七殿下。 慕容敛觉得自己恐怕运气不好,他在林中绕了好几圈都没有发现一个猎物,哪怕一只兔子都没有。 他有些抱怨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肯定是你们人太多了,吓得那些猎物不敢靠近。都离本王远一点,不准靠本王那么近了。” 侍卫为难地退了两步,慕容敛还不满意,一抽鞭子飞快地往前跑,后面的人只得慌忙跟上。 恍惚之中,慕容敛好像看到了一只小鹿。 他面上一喜,顺着那小鹿所在的方向往前走,谁知走到半途时马腿忽然一跪,他没有防备,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狼狈地趴在了地上。 马腿中箭了,是谁放冷箭! 慕容敛一下子慌了,那些跟在身后的侍卫也不知去哪里了。 他喊了一声:“谁,谁伤了本王的马?” 话音刚落,他的头顶落下来一张硕大的网,将慕容敛整个罩在了里面。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挣脱开,树上却突然跳下来几个黑衣人。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想行刺皇子?” 黑衣人沉默地靠近,慕容敛看到他们手中泛着寒光的剑吓得脸色苍白,不由提高了声音喊道:“来人啊,救命啊!” 有人上前一步准备动手,边上却传来急切地马蹄声。 一道男声关切地从后方响起:“老七,是不是你?” “啊,有刺客,二哥救我!” 二皇子慕容贤飞速赶来,从腰上抽出一把长剑指着几个黑衣人:“你们是谁派来的,好大的胆子。” 一边说着,他一边砍掉了那张网,慕容敛连忙从里面出来,躲在了慕容贤的身后。 “别怕老七,二哥保护你。” 他说完冷冷看向刺客,那几人稳步上前,下一刻就举剑刺了过来。 慕容贤腾空而起,剑气在空中划了个圈,硬生生地将人逼退了两步。 刺客再来,攻势更猛,慕容贤踩着树干飞身出去,跟他们打成一团。 慕容敛不敢坐以待毙,手里拉着弓随时准备放箭,嗖得一声,竟被他射中了一人。 不过没有射到要害,只射中了腰部,那人往后退了退,慕容贤趁机又伤了两人。 大概是见此行行刺难成,这几人使了个眼色纷纷要退开。 慕容敛想要追上去,被慕容贤抓住了:“防止还有其他埋伏,不要妄动。” 刚说完这句话,一支冷箭忽然从慕容敛的身后刺过来。 慕容贤将他往地上一推:“小心!” 话音刚落,这支箭射在了慕容贤的肩头。 他痛苦地单膝跪在地上,慕容敛吓得扶住了他,摸到了一手的血。 “二哥!”他高声呼喊:“来人啊,快来人啊,禹王殿下中箭了!” 慕容敛自责地湿了眼眶,心想要不是为了救他,二哥也不会受伤了。 他焦急地四处看了看,忽然看到了不远处地上似乎落下了什么东西,他走过去捡了起来。 这是一枚腰牌,等慕容敛看清了上面的字,瞳孔震动了一下。 第75章 第75章 围场很大,慕容敛他们所在的方位又相对比较偏僻,一时并没有引起围观台的注意。 不过怡妃安排的那几个护卫听到了慕容敛的声音纷纷赶了过来,看到地上打斗的痕迹吓了一跳,发现慕容贤的伤势就更震惊了。 他们忙将人扶到马背上,快马加鞭地往主场赶。 狩猎已经进行了快两个时辰了,林中不时传来战果,众人都在议论今年的竞争比往年似乎更加激烈了。 忽然有一小队人疾驰过来,为首的人慌张高喊:“传大夫,快传大夫!” 怡妃眼尖,一下子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不是她安排了照顾老七的人吗,难道是老七出事了? 她刷的站了起来,昭翮帝也坐不住了,纷纷迎了上去。 只听有人汇报说:“皇上不好了,林中有刺客,禹王殿下中箭了!” 慕容浔听得清楚,心里咯噔了一声,面色沉重地望向赵轻丹:“怎么会是二哥中箭了?” 赵轻丹也觉得事情不对劲,快步走到了前面。 边上的赵安兰看到她上前的动作嗤笑一声:“这个蠢货真把自己当做神医了,什么热闹都要往前凑。” 慕容浔警告地看了她一眼:“五王妃说谁是蠢货?” 赵安兰讪讪地咽了下口水:“三哥,我,我开玩笑的。” “再有下次,本王会禀明母后,让她派人教教你规矩。” 虽然他是废太子,可身上的那种多年浸染的储君气质挥之不去,赵安兰被他盯着,莫名后背发冷。 随行的御医已经跑到了慕容贤的身边把脉,看到脉象之后一脸担忧:“不好,这箭上有毒,看样子箭头已经戳进了肩骨。” 秋猎时的确会有医师跟着,但他们药箱里大多都准备了外伤药,解毒的东西少之又少,这下难免犯了难。 昭翮帝想到了什么,从人群里把赵轻丹提上来:“四王妃,你来治。务必把二王爷给朕治好了。” 赵安兰不敢置信地看向昭翮帝,抽了抽嘴角,心想父皇也疯了吧,居然真的让那女人治,二王爷不是他亲生的吧。 赵轻丹则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目光跟慕容贤对上了。 她多次听慕容霁跟慕容浔提到这位二哥,知道他是一位处事极其圆滑的人。 大概是因为身世,他比寻常人都会察言观色,洞悉身边人的情绪,很会讨人喜欢。 哪怕这会儿中了毒,他还是体己地看着赵轻丹,颇有礼貌地开口:“四弟妹,麻烦你了。本王也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你尽力而行吧,若真出了什么事,二哥也不会怪你。” 说完,他还吐出了一口血,面上露出压抑的痛苦。 赵轻丹让人拼出了一个大的方桌,示意边上的人将慕容贤平放上去。 她麻利地剪开了慕容贤伤口处的布料,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两根针插在附近:“我现在要拔出这根箭,不过已经在边上扎了麻醉针,不会太疼。” 说完她就用剪刀沿着皮肉剪开一个口子,分开表面的皮肉,在众人惊骇的目光里淡定地取下箭头,一时间血水哗哗地流淌出来。 她拿甲骨撒在了上面,很快血就止住了。 御医小声问:“敢问王妃,这是解毒的药吗?” “不是。”她又从御医的药箱里掏出一枚刀片:“刚刚是为了止血,本宫也没有对应的解药,想要解毒,只能将毒素从他的骨头上刮下来。” 她遇到过比这个严重很多的情况,说起来云淡风轻,边上的人却都吓了一大跳。 慕容敛这回彻底哭出来了:“二哥,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出事了。” 怡妃一听这话登时坐不住了:“敛儿,你说什么呢?难道刺客是冲着你来的?是你二哥救了你?” 赵轻丹拿刀的手一顿,意味不明地看了慕容贤一眼。 不过她没有表现地很明显,将刀片送进去,看到肩骨上的一片乌黑色,不紧不慢地刮了起来。 昭翮帝见她神情轻松,远没有之前救丽嫔时候的紧迫,就稍微放了心。 他不由看向了慕容敛:“老七,刚刚在林中发生了什么,给朕说清楚。” 第76章 第76章 慕容敛年纪虽小,可到底是皇子,遇到大事也是知道轻重的。 他咬了咬嘴唇:“父皇,儿臣想借一步说话。” 听他这一句,边上的人愣了一下,昭翮帝示意他跟自己去不远处的帐篷里,让人不得靠近,这才开口:“说吧。” “方才的刺客是见儿臣落单冲着儿臣来的,若不是二哥,儿臣定不是他们的对手。二哥虽然中了箭,也重伤了对方,他们仓皇逃走的时候落下了这个东西。” 慕容敛为难地抿了抿嘴唇,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腰牌:“父皇还是自己看吧。” 昭翮帝忙接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腰牌上一个明显的“宁”字,睁大了眼睛。 除了宫中的御林军,寻常还会佩戴腰牌的多是皇族或重臣府中的私兵。 而能在腰牌上写“宁”字的,除了他那位位高权重的岳丈宁国公,哪还能有旁人。 他好大的胆子! 这已经不是老七第一次遇害了,甚至上一次还牵连了他最疼爱的老三! 过了好一会儿,昭翮帝才沉重地呼出一口气。 他紧紧地攥住了那枚腰牌,将其藏在袖中:“今日之事,不可向任何人提起。” 慕容敛不大甘心地看了昭翮帝一眼,触及到他的目光又委屈地低下头:“是。” 即使他年幼也该知道,想要动宁国公可是不容易的。 父皇,应当也很为难吧。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昭翮帝跟慕容敛从帐中出来之后神情就越发沉重了。 负责巡逻的人冒着冷汗领罪:“臣失察让两位皇子受惊,还害得禹王殿下受伤,定会细查歹徒。请皇上降罪!” “不必查了。”昭翮帝挥了挥衣袖,双眸冷冽:“滚下去!” 赵轻丹始终低垂着头刮毒,这会儿已经清理地差不多了,又飞快地缝好了伤口。 她让人找了有清热疗效的草药过来给慕容贤敷上,这才拔了那两根针,轻声说了句:“好了。” 慕容贤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动作,眼底掠过不加掩饰的惊讶。 先前只是听说,可真正地自己经历过,才知道这位四弟妹的医术竟这么高绝。 看来,此人以后不得不提防了。 怡妃看到那白布之下殷红的血团眼泪刷的滚落下来,愧疚跟心疼交织着在她心里翻腾。 她先前居然还怀疑自己的养子会是毒害亲儿子的凶手,可这会儿敛儿的命都是他救下的,他岂会害了老七! 想到这里,怡妃愧怍的不敢看他,只能在边上小心地站着,关切地问:“贤儿,可还有其他哪里不舒服,告诉母妃。” 慕容贤乖顺地看着她:“母妃别担心,孩儿没事的,养些日子就好了。” “回头就让嬷嬷替你做些养伤的补汤。” 看到她的感激跟怜爱之情昭然,赵轻丹一言不发。 围场中的其他人并不知道发生了这一变故,等时辰到了陆续回来,才知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 众人打了再多的猎物都一下子没了兴趣,逐渐被慌乱取代。 不过按照规则,礼官还是统计了每个人打到的猎物,战战兢兢地向昭翮帝汇报:“皇上,今年拔得头筹的是四王爷。” 昭翮帝面色稍霁,朝着慕容霁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很好,事后有赏。” 赵轻丹没想到慕容霁这么厉害,等人回来了才挑了下眉:“可以啊你,第一名哦。” 他要笑不笑地睨了她一眼:“行了,想要乾坤珠就直说,少绕弯子。” 听这语气,说不定他真能给她,赵轻丹有点高兴。 可想到刚刚的事情,她又陷入了沉思。 第77章 第77章 “在想什么?”慕容霁刚问出口就猜到了:“是二哥的事情?” 赵轻丹点头:“我觉得不太对劲,父皇居然让人不要再查了,老七定是私下发现了什么线索告诉了父皇,他才会有了眉目。” “能让父皇说出不必再查的人,来头不会小。” 他见赵轻丹眉头紧蹙,忍不住问:“你担心是有人故意留下线索的?” “恩。二哥中的毒不是剧毒,只是寻常的程度,绝不会要了人命。若对方下了死手,应该不会只用这种手段,毕竟连尾阴草的伤害程度都高于这个了。” 赵轻丹咬了下嘴唇:“而且,如果对方真留下什么物件,那也太不小心了。来杀人之前,不是应该非常仔细地检查随身携带的物品吗?” 慕容霁缓缓开口:“静观其变。” 回宫当日,昭翮帝翻了珞贵妃的牌子。 先前宫里进了个才女,颇受昭翮帝的喜欢,他在那新人宫里宿了好些天,加上其他宫的争宠,距离上一次昭翮帝来这里已经快二十多天了。 珞贵妃当然高兴,让小厨房里早早地准备好了酒菜,巴巴地等着昭翮帝来用晚膳。 昭翮帝也是给面子,天色还没暗下里就来了盛芙宫。 珞贵妃一面笑一面嗔怪道:“皇上可算来了,臣妾这殿里可是二十多天没有您的影子了,臣妾还以为您不想来了。” “呦,这是怪朕呢。”昭翮帝说着四处看了看:“不过也是,许久不来,总感觉你这宫里头摆设都不大一样了。” 他说完又朝着在一旁布菜的大宫女丛儿看了一眼,啧了一声:“朕瞧着丛儿都不一样了。” “哦?她哪里变了?”珞贵妃面上没显露,心里却咯噔一声,总觉得方才昭翮帝看丛儿这眼神不对劲。 她心中暗骂了一句小浪蹄子,眼睛似笑非笑地望过去,吓得丛儿动作一愣。 昭翮帝恍若未见,还是盯着丛儿打量:“朕看她瘦了一圈,腰都细了些,你该不是苛待她,让她没吃饱饭吧。” 丛儿心里七上八下的,这还是头一回皇上这么关心自己。 这入了主子的眼本该是高兴的事,可看到了贵妃的眼神,她又惶恐了起来,竟不知该欢喜还是该发愁了。 珞贵妃暗中掐了下自己,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哪能啊,丛儿可是臣妾最喜爱的宫女,苛待了旁人就罢了,她可是样样用的顶好的。” 昭翮帝不清不楚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等珞贵妃沐浴完被抬上了床榻,昭翮帝刚跟她亲热一会儿,外头突然有人急匆匆地通报:“皇上,明月宫方才来了消息,说是琦妃娘娘身体不适,想请您去瞧瞧呢。” 昭翮帝面露急切,飞快地翻了个身,已经让人进来伺候穿衣服了。 珞贵妃咬着牙不甘心地问:“皇上,琦妃妹妹这是怎么了,白天还好好地,刚睡下就不舒服了?” “她鲜少有事,肯定是极其难受了才来找朕,朕得去。”昭翮帝不再看她一眼,大步迈了出去。 床上的女人愤愤地锤了几下床榻,细眉一挑,对外面吩咐:“去,把丛儿给本宫叫过来!” 琦妃今日睡得早,刚入了梦就感觉到身边有点异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被窝里钻进来一个人。 她吓了一跳:“谁!” “还能有谁?”昭翮帝将人搂住,把脑袋往她脖颈间蹭了蹭:“爱妃真香。” “皇上?这么晚了,也没翻我的牌子,怎么就跑到明月宫了?” “怎么,不欢迎朕?”他叹了口气:“朕觉得郁闷,得看到你才舒服。” 琦妃往他怀里凑了凑:“遇上什么事了?” 昭翮帝没提秋猎上遇到的刺客,反而问了她另一桩事:“朕最近想晋你的位,封你做贵妃好不好?” “不好。”琦妃想都没想,一口回绝:“别来找我,很烦人。” “你这女人!”昭翮帝不大乐意地瞪着她,不明白旁人做梦都想的好事到了她这里怎么就成了烦人了。 第78章 第78章 可她索性翻了个身,不搭理了。 昭翮帝只得又来哄人:“好了好了,你觉得麻烦就不当吧。可是四妃的位置满了,朕想把丽嫔的位分提一提,总得有人腾个位置。” “丽嫔?她不是不爱做妃子吗?” “上次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差点丢了条命,朕心里有愧觉得亏欠,晋位是最好的弥补。你说你要是做贵妃多好,跟珞贵妃平起平坐,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琦妃没又不吭声了,昭翮帝拿她没辙,摸了摸她的头:“行了,朕知道了,睡吧。” 次日上完了早朝,昭翮帝没招呼任何人,径直去了趟珞贵妃的盛芙宫。 在外的下人要通报,被他伸手制止住了。 他走到院子里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哭声,昭翮帝听着声音耳熟,心里有了数。 进门的时候他刚好看到珞贵妃在打丛儿巴掌,其实昨夜已经教训过一次了,这会儿瞧见了她换了身新衣裳,小腰细的撩人,更加来气,就责令她跪着给自己出气。 “贵妃,你在做什么!”昭翮帝喝了一声,吓得珞贵妃身子一晃。 她瞥了眼跪着的人脸色变了变,复而换上一张委屈的脸:“皇上,臣妾在教训丛儿呢。她今日心不在焉的连着出了好几件错事,臣妾实在看不过去了。” “丛儿,你出去候着。”丛儿只得捂着脸低头退下。 昭翮帝望这珞贵妃:“说吧,她都犯了何事?你一件不落地说。” “她,她打碎了臣妾房内一个花瓶。还打翻了一盆洗脸水。” “还有吗?” 珞贵妃绞了绞手指:“还扯坏了一件衣裳。” 等她说完,昭翮帝又把丛儿叫了进来:“你说,今日/你都犯了哪些事情?” 丛儿提起一颗心,不知道怎么开口。 珞贵妃只得疯狂向她使眼色,可昭翮帝直直地望过来,冷哼一声:“贵妃,你无故虐打下人,还敢当面欺君,可真叫朕失望!” 听到这话珞贵妃忙跪下来:“臣妾知错,臣妾是心情不好,再也不敢了。” “心情不好?莫非是昨夜朕临时走了让你记恨?作为贵妃,岂能如此善妒!” 任昭翮帝一通数落,珞贵妃也不敢再说半个字,不多时昭翮帝就板着脸走了。 过了午时,宫中却接连下了两道圣旨。 让人意外的是,两道却都是晋位的旨意。 其一,封丽嫔为丽妃;其二,封怡妃为怡贵妃。 两人各自升了一级,看着不显,但前后朝都震动了。 尤其是怡妃,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自己做了什么好事惹得龙颜大悦这么抬举自己。 还是小儿子慕容敛不大确定地提醒她一句:“大概是父皇觉得儿臣跟二哥接连受伤,母妃肯定会伤神伤心,想借此安抚您呢。” 这么一想就说得通了,丽嫔那里晋位肯定也是这个道理。 最不淡定的当属珞贵妃了,原本贵妃之位只有她一人,手握协理六宫的权利。 如今多了个不大安生的怡贵妃,刚得了晋封就拿走了她一半的特权。 还没消化完这个噩耗,昭翮帝身边的公公又来传了道口谕,说是贵妃失德,勒令禁足一个月,差点没气得她吐血。 冷静下来之后,珞贵妃心里突突直跳,一把抓住了丛儿的手腕,看她也没有之前那么不顺眼了。 “不对劲,丛儿。肯定是出了什么事,皇上昨晚开始就是故意的!好端端的提丽妃跟怡贵妃作甚?他们都跟马蜂一事有关。” 她霍然睁大了眼睛:“糟了,出大事了!” 第79章 第79章 四王府,慕容浔刚收到消息,眼皮一跳。 不过短短的时间,宫内就发生了三件大事,晋了两个极其荣华的位置,又重罚了一向得宠的珞贵妃。 再联想到之前围场出的那出意外,皇上竟然不查是谁下的毒手,将事情放任了过去。 怎么看,都觉得不寻常。 慕容霁敲了下桌子:“看来,父皇已经在心里确认了刺客的身份。这三件事乍看起来没有很多关联,实际上却传达了类似的信号。” 赵轻丹说出了他想说的话:“安抚,分权,压制。父皇是想针对珞贵妃,或者说,针对宁国公?” 她一针见血,慕容霁跟慕容浔都暗暗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慕容浔有些心神不宁:“父皇认为是宁国公,定是因为老七跟他说了什么,或者给他看了什么,我猜测是能代表宁国府身份的东西。” “难道真的是宁国公对老七下手,不应该吧,要我说真的动手也是该对四王爷吧。”赵轻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慕容霁。 慕容霁没好气瞪了她一眼:“你看起来很盼望我有事。” “我就事论事嘛。” “这次多半宁国公是替人背了黑锅。”慕容霁按了按额头:“若真是宁国公的人,是绝不会留下任何把柄的,否则他怎么会居于高位多年不倒。” “是二哥。”慕容浔蹙起眉心:“既博取了同情和信任,又连带着将之前的所有事情转移给了老五,加上他的母妃晋位怡贵妃,好手段啊。” 他们还没说完,门外就有人来通报:“王妃,是赵府来人了。说是赵大人身体抱恙,想请您回去一趟。” 慕容霁听到这话就拉下脸了,他哼了一声:“一出事就抱恙,你这个爹消息还真是灵通。” 赵轻丹白了他一眼,眼下她不可能放任赵家不管,只得跟着回去。 她却是不知,赵安兰此刻也在赵府。 宫里头一出了事,慕容澈就在府里发了好大一通火,摔了不少东西,连带着对赵安兰都说了几句狠话。 她觉得委屈,哭丧着脸回了娘家找怡庭郡主,一见面就把事情都说了。 赵同这种老狐狸哪里能放过其他消息:“皇上会为了珞贵妃身边的丫鬟禁足她?这不可能,定是别的事情牵扯了。” 赵安兰撇嘴:“说是皇上责骂贵妃娘娘善妒呢!昨儿皇上明明翻了贵妃的牌子,谁知中途被琦妃娘娘给叫走了,一整夜没回来。贵妃娘娘气不过才打了那丫鬟。” 怡庭郡主一听到琦妃二字就皱起眉头,不大高兴地吊起眼睛:“又是那个琦妃,要我说她才是最不省心的。平日里总是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跟她那个儿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起来淡漠高冷,实际上小动作不断!” 赵同心里有计较,不愿意参与这个话题,只想等赵轻丹来了再问。 等他走远了,赵安兰就对怡庭郡主抱怨:“母亲,也不知皇上怎么回事,好像十分信任赵轻丹呢!那天禹王受了伤,御医还在边上呢,可皇上非让赵轻丹来治,最气人的是,还给她治好了!” 怡庭郡主如临大敌:“当真?这个小贱人,手段真不少。” “而且岄王还很向着她,女儿不过低声骂了她一句,岄王竟然狠狠地警告了我!要我说这次珞贵妃出事还有她的功劳在里头呢,她可是最看我们五王府不顺眼的,跟丽妃和怡贵妃都走得近,私下定没少编排!” “岂有此理!”怡庭郡主眯起眼睛,冷笑了一声:“做女儿的不像样子,还不是当娘的没教好。去,把戚夫人叫过来,本郡主有事找她!” 戚夫人来时如履薄冰,往常在府里碰上这位郡主,她都是能躲就躲。 可突然叫她过去,还听人说今日郡主心情不好,她莫名就生了惧意。 到了院子里,戚夫人看到赵安兰也在,扯出一个笑:“郡主,五王妃,不知找妾身是为了何事?” 怡庭郡主随意指了指她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今儿早上,你的丫鬟在花园里走路不长眼睛,冲撞了本郡主,你可知道?” 戚夫人一听就明白她这是故意挑事,苦笑了一下:“是丫鬟做错了事,妾身一定回去教训她。” “你身边的丫鬟可没少做错事,依本郡主看,不给点教训,你是不会长记性了。” 第80章 第80章 怡庭郡主说着朝边上两个壮实的嬷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上前就压住了戚夫人,把她按着跪了下去。 戚夫人大惊失色:“郡主,您到底要做什么!” “你那是什么态度,本郡主教训你还要理由吗,来人啊,给我掌嘴!” 嬷嬷刷刷地就给了她几个大耳刮子,打得戚夫人一阵耳鸣,嘴角一下子沁出了血。 赵安兰得意地在边上吃点心,满脸地不屑。 小妾就是小妾,就算有个当王妃的女儿,还不一样身份低贱。 何况她那个女儿半点不争气,在家里连个侧妃都比不过,着实可笑。 看到戚夫人哀嚎哭啼的样子,赵安兰今日的郁结才稍微舒缓了一点。 她不紧不慢地擦了擦手:“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生了个惹人讨厌的女儿吧。本宫劝你以后还是告诫某些人夹着尾巴做人,别太放肆了,不然下一次......” “下一次怎么样!”赵安兰说到一半,一道锐利的女声突然插了过来。 不知为何,吓得赵安兰瞬时坐直了。 赵轻丹本来是想去找赵同说话的,不过听下人说赵同在书房议事,就准备先去看看戚夫人。 谁知戚夫人院里人说她被郡主突然叫了过来,赵轻丹直觉没好事,哪能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这种荒唐的事情。 两个嬷嬷见到赵轻丹才松了手,但脸上的傲慢还没散去,更没有一个人向赵轻丹行礼。 赵轻丹快步走到戚夫人身边,把她扶了起来,盯着她高高肿起的两边脸颊看了许久,只觉得胸腔里一团火烧得异常猛烈。 戚夫人见她脸色不对,轻轻拉了她一下:“没事的。” “没事?被打成这个样子,您跟我说没事?” 她诡异地笑了笑,眼睛望向了怡庭郡主。 这还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跟怡庭郡主正面碰上,之前回赵家并未见到。 不知为何,怡庭郡主看到她那双眼睛,莫名生了股寒意。 怎么可能呢,这个小贱人怎么会有这样凌人的气势,硬生生地将她都压了一头。 怡庭郡主在心里安抚好自己,高傲地昂着头,抬着下巴看着她:“你那是什么眼神,对待长辈,就是这种样子吗?” “长辈?”赵轻丹极慢地吐出这两个字,周身寒凉的气息挡都挡不住,在这一刻,竟让人觉得是来自阴间的鬼魅。 “赵夫人。”赵轻丹并未叫她郡主,而是点了她的另一个身份,听得怡庭郡主一怔。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本宫面前,自称长辈!” “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赵轻丹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一把抓住了怡庭郡主的头发,将她从椅子上给拽了起来。 赵轻丹狠踹了她的两边膝盖,迫使她吃痛不得不跪了下来,在她的腿边鬼哭狼嚎。 “你,你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女,竟敢对我下这种毒手,小心我将你碎尸万段!” “哈哈哈,碎尸万段,你要将本宫碎尸万段?赵夫人,你这话拿到宫里去说,看能不能有命活着出来?” 纵然是郡主,按照职位也是低于王妃的。 怡庭郡主之所以不怕,也是因为在府里作威作福惯了,觉得赵轻丹就是个软柿子,自家女儿也是王妃,压根不将她放在眼里。 第81章 第81章 赵安兰看到这一幕吓得半死,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对着两个嬷嬷喊道:“还愣着干嘛,快把这个疯女人拉开!” 赵轻丹冷冷地歪着头,从袖子里捏了几颗上一次用过的可使人麻痹的药丸,利索地塞进了两人嘴巴里。 这两人定在当场,再也不能动作了。 她轻蔑地笑了下:“本宫先跟你们的主子算账,算完了,再来找你们这两条畜生。” 赵安兰拿起桌上的盘子摔过来,被她侧身躲开了。 赵轻丹眯起眼睛:“你也想跟她们一样,动弹不得吗?” “我,我要去找爹爹,爹爹知道了一定会打死你的!”她说着惶恐地跑了出去,留下一身狼狈的怡庭郡主。 赵轻丹捏住她的下巴:“知道吗,我忍你很久了。之前我以为,压着脾气不动你,你还能安分一点。但我没想到,就算我想放过你,你还是会主动找麻烦。” “你要做什么?” 她的手掐住了怡庭郡主的脖子:“你说我要是就这么杀了你,会不会太便宜你了?” 赵轻丹咬开了自己的手指,挤出了一大滴血珠,让这血缓缓流进了郡主的耳朵里。 郡主瞪大了眼睛,拼命想要挣扎,可是赵轻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怎么都动不了。 她的血本就特别,又特意运了灵力,如今被赵轻丹变成了一种最简易的煞。 跟慕容浔身上的死煞不同,这是一种活煞,可以为人所驱动。 如果赵轻丹想要怡庭郡主难受,她就绝不可能好过。 但同时,她自己也会受到同样程度的反噬,所以不是逼急了,她是不会选择用的。 “听着,你最好老实一点,不然本宫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信的话,你不妨试试,现在是不是头疼欲裂?” 果然,这一瞬她的头痛到极点,几乎要在地上打滚了。 赵轻丹的脸色也很难看,可是她忍住了相似的痛苦,只是肆意地看着她。 戚夫人如同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的女儿,心跟着颤了颤。 “停下,快停下!”怡庭郡主受不住地喊了起来。 这个时候赵安兰带着赵同也来了,一见到这副场景,赵同的呼吸都粗重了。 “郡主!”他连忙把人扶起来,瞪着赵轻丹:“你疯了吗,连郡主都敢动手!” “赵大人,本宫是王妃,有什么不敢的?”她施施然地在椅子上坐下来:“赵夫人对上不敬,本宫看不过去才替你教训内人,举手之劳而已,不必谢了。” 怡庭郡主缓过劲来,想要扑过去弄死她。 可赵轻丹往后一仰,忽然开口:“郡主知道贵妃为何被禁足吗?” “为什么?”问这话的是赵安兰,紧跟着,怡庭郡主也停了动作。 “因为她惹皇上不高兴了。”赵轻丹说得一派轻松,就像在说什么笑话:“你们说,如果这会儿本宫再去父皇面前将今日的事情讲一讲,他会怎么处理?” 她的眼神骤冷,如同吐着杏子的花蛇,看得人一哆嗦。 “五王妃母女骄横跋扈,肆意虐待府中夫人,还出口讽刺四王妃。五王爷作为丈夫,纵容妻室怠慢手足是其一,贵妃作为母妃,疏于管教儿媳是其二。不妨猜猜父皇他老人家听了会不会更不高兴啊?” 听到赵轻丹这么说,纵使怡庭郡主有心想去御前告状也不敢了。 谁都知道贵妃定是出了大岔子才惹了圣上不快,这会儿若是火上浇油,对于五王府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怡庭郡主憋着一口气看着她,这辈子还没受过这种屈辱。 可赵轻丹还不肯放过,她的视线又落在了两个嬷子身上,眸中毫无波澜,就像看着两个死人。 第82章 第82章 “父亲。”她转向赵同:“这两人冒犯了你的原配夫人,还对本宫毫无敬意,您说,要怎么处置啊?” 她此时还微微露出一点笑意,这笑容却让赵同头皮发麻。 他忍不住问:“王妃想怎么处置?” “这样吧,每人卸掉一只手,扔出去喂狗如何?”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哦,一定要是右手哦。右手总干活,吃起来有劲儿。” 两个嬷子瑟瑟发抖,可赵轻丹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赵同沉沉地看着她,在跟女儿的对视中陡然败下阵来。 他神情一耸,朝着家丁吩咐:“来人,按照四王妃说的,剁了这两人的右手拿去喂狗!” 怡庭郡主想要反抗,可是赵轻丹歪头看着她,她竟不敢动了。 赵安兰气得直跺脚:“爹爹,怎么连你都帮着她!她算个什么东西,狗屁的四王妃,四王爷半点都不稀罕她,她明明在府上是连个妾都不如的东西,怕她做什么?” “五王妃。”赵轻丹敛住笑意:“不如这样,你随我同去四王府,找到沈侧妃。不妨当面问问她,在府里是我说了算,还是她说了算。” 赵安兰闭嘴了。 赵轻丹不紧不慢地起了身:“本宫乏了,就不陪你们玩了。郡主,记住本宫的话,你若再招惹我娘,后果自负。别忘了,我可是盼着你早日被我弄死了,好把这正妻的位置还回去呢。有些人呐就是鸠占鹊巢久了,还真把自己当成雀了。” 她这话说的怡庭郡主脸上一阵青白,无地自容。 赵安兰死死地瞪着她,赵轻丹轻轻一抬手,她又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撞到桌子。 “呦,这么怕我啊。”赵轻丹嗤笑一声,看她如同看一个智障。 她不愿再多耽搁,扶了戚夫人回房,再不管身后人脸色。 同一时刻,慕容霁携着沈月秋在四王府接受赏赐。 这赏赐正是秋猎之时慕容霁拔得头筹所得,来行赏的公公笑得格外恭维:“老奴在这里恭喜宸王殿下了,今年这乾坤珠可是西峦国的贡品,十分难得呢。” 慕容霁接过来看了看,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有些出神。 沈月秋也忍不住开口道:“妾身恭喜王爷。” 他收好珠子,只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见他这般动作,沈月秋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她本来对乾坤珠这种东西不大感兴趣,看着也不多好看,就是个半透明的珠子,再贵重平日根本用不到。 可慕容霁好好地干嘛要收起来,万一他是想给赵轻丹呢? 这个猜想很快占据了沈月秋的脑子,让她的眼神瞬间闪过恨意。 沈月秋柔柔地挽住了慕容霁的手臂:“王爷,方才的乾坤珠,可否让妾身仔细地瞧一瞧。公公说是贡品,臣妾还从没见过呢。” 慕容霁愣了一下,在她眼巴巴的眼神里勉强一笑,将东西递给她看。 “原来这就是乾坤珠啊,好漂亮啊。妾身听说此物十分了得,有安神助眠的良效呢!” 大概是主仆做久了,她身边的丫鬟溪洛就跟沈月秋很有默契,听到沈月秋这么说,随即接话道:“王爷,奴婢忽然想到最近侧妃睡觉很不踏实,常常夜里做噩梦被吓醒了。真叫人担心。” “是吗?你夜里经常睡不好觉?”慕容霁面上露出迟疑,心里又起了一种强烈的不适感。 “王爷,既然都说这珠子有用,能不能把它借给妾身用几天试一试。说不准就能治好妾身的失眠之症呢。” 沈月秋满眼期待地看着他,慕容霁的脑子里闪过那一天提到乾坤珠时,赵轻丹笑着说想要的模样,呼吸一顿。 “王爷,怎么了?”沈月秋盯着他忘了一会儿,慢慢收起笑容:“是妾身逾矩了,这是御赐之物,定是不能随意借给妾身的。请王爷当做妾身从未说过这话。” “没事,你要就给你吧。”慕容霁垂下眼帘:“毕竟你的身体最重要。” 第83章 第83章 赵轻丹拿来应该是图个乐子,当做把玩的物件吧,慕容霁有点心虚地想。 沈月秋甜甜一笑:“妾身多谢王爷了!” 等沈月秋一走,慕容浔推着轮椅靠近,目光里不乏责备:“老四,你把乾坤珠给了你的侧妃?” “是,三哥应该也听到了,她睡得不好,所以......” “我从未听说过,乾坤珠有助眠安神的功效,沈侧妃是从哪里听来的?” 慕容霁微怔了一下,没说话。 慕容浔严肃地看着他:“你答应过轻丹,拿了奖赏东西会给她的。我看你今年态度不像过去那么散漫,还以为你是特意替她争取的。” “没有。”慕容霁被他质问的有些烦躁:“我从未承诺过得到了乾坤珠就会给她。” “就算没有亲口答应,她也是你的王妃!难道在你心中,当真是妻不如妾吗?老四,她凭什么被你这么轻慢地对待?” 慕容霁深吸一口气,冷漠地回望着慕容浔:“我待我的妻妾如何,与三哥无关。三哥,这是我的家事,你还是不要掺和进来了吧。” 慕容浔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明日一早进宫。”他侧过身吩咐自己的侍卫:“本王要去见母后。” 赵轻丹替戚夫人在脸上抹了活血化瘀,母女两又说了会儿话她才离开。 回到四王府的时候,慕容霁不知去了哪里,倒是慕容浔在前院随意地翻着一本书,十分安静。 她想忘记先前的不悦,故作开心地走过去叫人:“三哥。” “回来啦,怎么样,赵府没有人为难你吧?” 慕容浔也是知道怡庭郡主当初嫁给了赵同还将他的原配夫人挤下来一说,才有这么一问。 赵轻丹摇头:“没有。” 他放下书,视线却不经意落在了她的指尖,不由一愣:“轻丹,你的手怎么了?” 她的体质跟常人不大一样,血有极为罕见的功效,可还有个问题,就是一旦手上了不容易愈合。 刚刚咬破手指的时候用力太大,生生咬了一个大的血口。 其实回来之前她已经清洗过了,不想引人注意就没有包扎,谁知到府上又流血了。 赵轻丹面不改色:“不小心划到硬/物了,没事的。对了,三哥最近梦到那个杀手了吗,上次说五官画得差不多了,还差什么?” 他只好说:“一双眼睛,记不太真切。” “唔。”她趁机又挤出两滴血,兑了给他:“喝吧,明日应该就能画出来了。” “手腕的伤又是哪里来的?”慕容浔彻底沉下声来。 方才她抬手的时候,微微露出了腕部,本来想藏着,还是被发现了。 这是跟怡庭郡主动手的时候,被她的指甲给划出的血口。 赵轻丹余光瞥到慕容浔的表情,只觉得再瞒不过去了,叹了口气坐下来:“不骗你了,我方才回去闹了一通。” 她把事情简略地说了说,故作玩笑:“我很凶的,郡主应该不会再找我娘的麻烦了。” “你年幼时,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听到她的描述,慕容浔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 赵轻丹一愣,但她承了原主的记忆,说没吃苦是不可能的。 可似乎从没有人关心过这件事情,乍听到慕容浔问起,她心里蓦然一酸,眼底竟有了些湿/润。 他们说着话,沈月秋带着溪洛由远及近地走来。 溪洛看到了慕容浔撇撇嘴,低声跟沈月秋说:“侧妃,王妃可真是不检点啊,咱们王爷一不在跟前她就跟三王爷凑一起了,这叫外人看到了,还不知怎么说我们王府呢。” 沈月秋眼底也有些讥讽,不过她一向不摆在脸上,只淡淡开口:“别让她听到了,少说两句。” 赵轻丹没听到,但慕容浔余光骤冷,不自觉地握住了左手指。 等他们走得近了,溪洛故意扬声对沈月秋说:“侧妃,王爷送您的乾坤珠奴婢瞧着可以做个香囊随身携带,这样也不怕随意滚动再弄丢了。” 赵轻丹的手指一顿,一阵莫名的失落涌了上来。 她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问了句:“四王爷把乾坤珠给了她?” “恩。”慕容浔想安慰她:“但不是老四主动给的,是沈月秋说睡得不好,自己开口要的。” 她苦笑一声:“有什么区别,我又不是没开口要过,左右敌不过他的心上人,算了。” 第84章 第84章 说完这话,她脑中却想到在赵府的时候,赵安兰用来激她的那番话。 倒是没说错,她这四王妃不过是个虚名,纵使沈月秋做尽了龌龊之事,在慕容霁心中也是无人可比的。 “你要它作何用?” “它是极好的药引。” 慕容浔点了点头,次日一早,他就进了宫。 除了宫中有盛事,他很少特意进宫拜见,是以皇后一时惊喜,忙拉住他说话。 慕容浔没绕弯子,当即说明来意:“儿臣记得母后宫中有一颗乾坤珠?” “对,去年的贡品,就放在珠宝匣里头呢,怎么好好问起那个了。” “儿臣有个不情之请,母后能否将乾坤珠赏赐给儿臣,儿臣定拿旁的珍宝来孝敬您。” 皇后宽容一笑:“本宫当是什么事,这栖梧殿里的东西,你想要哪件不行,要就拿去好了。” 说完她又狐疑:“你一向对这些玩意儿不感兴趣的,可是用来送人的。” 慕容浔嗯了一声:“四王妃很喜欢,她替儿臣治病,这便当做谢礼了。” “咦,老四明明今年也得了这珠子,她怎么还跟你要?” 他皱了下眉头:“不是她要的,是儿臣想给。老四已送给了旁人。” “沈月秋?”皇后了然:“可惜了轻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她说着又注意到了自家儿子的表情,似想到了突然什么抓住他的手:“你,你对四王妃,该不会......” 慕容浔一怔,看着皇后好一会儿。 见皇后一双眼睛瞪得浑/圆,竟是难得有些失态了,他才抿了抿嘴唇。 “不会。” 皇后转念一想,她这儿子向来懂的分寸,肯定不会越线的。 赵轻丹肯治他的病症实属不易,加上多次对宫中人施救,她作为皇后应当给些另外的赏赐才对。 “四王妃可有喜欢的物件?” “母后若是想感谢她,不如考虑点别的方面。” ...... 赵轻丹看到摆放在自己面前的盒子,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在慕容浔的注视下,赵轻丹轻轻地打开了盒子。 开启的一瞬,竟隐约闪过流光,再定睛一看,里头放着的不是乾坤珠又是哪个! “这,这哪里来的?”她止不住惊喜,可又担心来之不易,不由巴巴地看着慕容浔。 “我向母后要的,她用不到,不如给你。” 赵轻丹张了张嘴,不安地想要拒绝。 可慕容浔似看穿了她,紧接着说:“必须收下,退不回去了。” 她咬了咬嘴唇说了声谢谢,说完又憋不住兴奋:“三哥,你真好。” 但赵轻丹没想到,还有更大的惊喜在后面。 过了晌午,赵家突然差人来道喜,说是戚夫人领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被册封为“晧洁夫人”,还按例抬成了赵府的平妻。 赵轻丹惊呆了,讷讷地问:“皇后为何突然给我娘册封?” “懿旨上说,是因为咱们夫人教女有方呢!” 这便是间接地给赏她了,有了这个名头,甚至能享朝廷俸禄,郡主是绝不敢再随意动戚夫人一根手指了。 她应付了下人就匆忙去了慕容浔的院子:“三哥,我娘被皇后娘娘封了晧洁夫人,是你的意思对不对?” 慕容浔只是笑,她感动得不行:“承了你这么大的人情,我要怎么感谢你才好啊。” “是我要麻烦你了。”他把桌上的一张画纸推过去,向来自若的表情难得有些松动:“轻丹,那个杀手我画出来了。” 第85章 第85章 赵轻丹眼睛一亮,看了好一会儿才把画纸收好:“一定要查出他的身份!” 此时的落香阁,却是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郁气。 沈月秋狠狠地放下茶盏,咬着下唇发怒:“皇后竟然封了那女人的亲娘这么大的名头,恐怕日后那赵大人更要高看她们娘俩了。” 溪洛的脸色也很难看:“先前贵妃在宫里被无端禁足,主子已经够糟心了。若是赵大人再改了主意偏袒四王爷,对主子怕是极为不利。” “之前四王爷还跟我说过,他对争权夺位不感兴趣。可我瞧着那女人上心的很,她还真是一根眼中刺啊!” 最让人生气的是,沈月秋隐隐察觉慕容霁对赵轻丹的态度都不像过去那么冷淡的,倘若他们真的联手合谋什么,那还得了! 正生着气,外头又有一丫鬟白着脸慌慌张张地进来:“侧妃不好了,乾坤珠不见了!” 沈月秋气得踹了她一脚:“不是让你收着吗,好好的怎么不见了?” “奴婢本来在院子里打络子想把乾坤珠给装进去,手下一滑那珠子就滚进了草丛里,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 她一拍桌子:“还不快继续找,就算翻遍王府也要找到!” 得了乾坤珠,赵轻丹就把江慎给叫了过来。 “师父,先前我让你准备的那几个名贵药材你收集的如何了?” 江慎点头:“差不多了,不过还差一味好的药引。王妃一直没说什么东西适合做药引,现在可有主意了?” 赵轻丹把乾坤珠拿出来,江慎眼前一亮,低低地惊呼一声:“王妃是准备用这珠子?这也太贵重了。” “情蛊一时难治,因为那东西是活物,我不敢轻易开刀,只能先调理。乾坤珠做引,对心疾是有良效的,让王爷服下去,总归能减少些痛楚。” “这是王爷那天得的赏赐?” “不是。”赵轻丹抿了下嘴唇:“他送给沈月秋了。这是三王爷送我的。” 江慎一时怔住,作为旁观者,他打心底里替王妃感到不平。 赵轻丹其实同样很不高兴,她不是那种受了委屈还勉强自己的性子。 可慕容霁的情蛊是她心中的一根刺,作为大夫,她无法无动于衷。 之前她让江慎找的药材里,有一种睡莲需养在水缸里,两人就一起往外走去查看。 路上说起乾坤珠的处置方法,如何研磨,如何用量,赵轻丹交代地很是仔细。 他们却不知这一番话早已落入了被派遣出来找乾坤珠的落香阁侍卫耳中。 那侍卫压着心中讶异,即刻回到了沈月秋那里,有些埋怨地汇报:“侧妃,属下发现了乾坤珠的下落。原来那珠子,竟是被王妃给偷偷拿走了!” 沈月秋眸光一冷:“你确定?” “属下十分确定,方才江大夫跟王妃一起走着说话,王妃还让他把珠子给研磨成粉末呢。” 她说怎么好好的东西就凭空消失了,原来是被赵轻丹给偷拿了! 沈月秋在愤怒之后又有些隐晦的讥笑,想来她这王妃做的还真是可怜,想要这东西偏偏慕容霁不会给她,还要靠下三滥的手段才能拿到,啧啧。 “王爷回来了吗?”沈月秋眯起眼睛,下定决心让赵轻丹好看。 今日早朝之后,昭翮帝特意留了慕容霁下来说话,因为是有要事商议,还特意留他用了午膳。 所以慕容霁耽误到这会儿才回府,谁知他刚进门沈月秋就迎面扑了过来,两个眼睛哭得肿成了桃子,好不可怜。 第86章 第86章 慕容霁心里一突,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月秋,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谁欺负你了?” “王爷,都怪妾身不好,妾身本想让下人打个络子好把乾坤珠给装进去,谁知道下人放在院子里,那乾坤珠一转眼就不见了!” “是不是掉在了什么隐蔽之处,多派些人找找看。实在找不到的话就算了,再金贵也不过一个物件,无需伤神。” “那可是王爷在秋猎得了头筹拿到的,意义重大。妾身心中自责不已,如果找不到,必然是寝食不安,难以释然的。” 慕容霁听她这么一说有些不是滋味,刚准备加派人手去找,谁知她院里另一个小丫头也哭哭啼啼地过来了。 一见到他们小丫头就抽了抽鼻子:“王爷,侧妃,有乾坤珠的下落了。” “在哪里,捡回来就是,哭什么?”慕容霁觉得奇怪。 小丫头面上跟沈月秋一般可怜:“乾坤珠原本是在落香阁里头丢的,可不知怎么到了王妃的手里。奴婢们无意中看到夕照阁的红螺姐姐手里拿着,就想上去问个仔细,可红螺姐姐不让我们碰,说那是王妃的东西,与我们无关。” 沈月秋似乎很是吃了一惊,不大相信地问:“你们可看仔细了,红螺拿着的真是乾坤珠吗?” “奴婢可是亲眼见过乾坤珠的,绝不会看走了眼。本来想跟红螺姐姐好好说说,让她将珠子还给我们,可平白遭了她一通羞辱,后来阿楚姐姐也来了,让我们速速离开夕照阁,还险些动手推搡了奴婢。” “如果真的是王妃拿了,那便拿了吧,告诉出去寻找的人都回来,不必再找了。”沈月秋自责地看着慕容霁:“王爷,这件事情就当做没发生过吧,还请王爷千万别去质问王妃。” 慕容霁听到这里却是一肚子火气,既然东西是在落香阁不见的,看来不是被捡了那么简单,大可能是被人给偷走了。 他想起来赵轻丹之前数次对乾坤珠念念不忘,她肯定是很想要,但没想到竟然为了一己私欲做出这么卑劣的事情! “为何不能质问她?”慕容霁脸色瞬时沉了下来:“本王偏要问那个女人到底想干嘛!” 见他怒气冲冲地往夕照阁走过去,沈月秋在身后露出得逞的笑。 四王爷作风正直,素来不喜欢偷偷摸摸的肮脏手段。 若是认定了那女人是贼,她这辈子在王府都别想抬头了! 慕容霁到时,沈月秋院子里的丫鬟还没走,正在跟阿楚和红螺争执不下。 赵轻丹之前只说这东西是旁人送的,但没告诉他们是谁送的,所以一时不知怎么解释。 不过赵轻丹眼下跟江慎一同出去了,还没回夕照阁,这会儿也不知道到哪里能寻了她。 红螺的手上被对方划破了一道血口,疼的直抽气。 她这些日子被赵轻丹带的也长了不少脾气,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就痛斥了一句:“你们侧妃的东西没了便去找,惦记我们娘娘的做什么,妾室跑到正妃这里撒野的也是头一回见到,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放肆!”若是赵轻丹说出这话,慕容霁可能就忍了。 可连她院子里一个丫鬟也这么说沈月秋,慕容霁自然要护着她。 阿楚跟红螺见到来人脸色一变,都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过是一介婢女也敢这般侮辱侧妃,这就是平日里王妃教给你们的规矩吗?” 两人只得跪下:“奴婢不敢。” “不敢,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这乾坤珠是本王亲自赏给了侧妃的东西,如今却突然不见了,本王可只得了一颗,你们倒是说说,夕照阁的这一颗又是哪里来的?” 红螺跟阿楚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担忧。 阿楚硬着头皮低声道:“王妃说这是有人赠与她的礼物,应当不是侧妃的那一颗,王爷许是误会了。” 第87章 第87章 慕容霁冷笑,周遭都因为震怒染了股寒气:“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做了贼就是贼,原主人来要了,还对人家这般刻薄,真是丢尽了王府的脸面!” 红螺听到他一番奚落,一下子就落了泪。 她清楚赵轻丹的为人,心知她绝对不可能去偷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其中要么是误会,要么是栽赃。 可是四王爷这话简直把赵轻丹给钉在了耻辱柱上,以后让她在府里如何被人看待,万一再传出去,这脸面该怎么办? 所以红螺不要命般地重重磕了个头:“王爷,并非奴婢户主心切才替王妃遮掩,实在是这件事情荒唐至极,绝不可能是王妃所为。奴婢知道这珠子名贵,可这世上总归不会只有这一颗乾坤珠吧。” 慕容霁也很想相信她,但乾坤珠是贡品,今年宫里也只得了这一颗,实在不是寻常的物件。 他依旧沉着脸,心中的失望难以掩盖:“你二人身为王妃的贴身侍女一不知规劝王妃,二对侧妃多有不敬,该打!让周洋来,带了人下去领板子。” 周洋闻讯急匆匆地来了,路上已经听人说明了情况,这会儿颇有些头疼。 他见到慕容霁跟着跪了下来,破天荒地求了情:“王爷,属下觉得此事恐是误会,还是等王妃回来了再询问清楚吧。” 慕容霁看着他面露厉色:“本王竟不知王妃有这般好手段,连你这位府中的管事都这么向着她?” “属下不敢公私不分,只是王妃真的不是像会犯下这种糊涂事的人。” “周洋,你在质疑本王的判断吗?证据就在眼前,还有什么好说的。今日,本王一定要惩罚他们给侧妃一个交代!” 慕容霁面无表情:“来人,现在就行刑,本王要亲自监督。” 没有人知道,慕容霁的心情很复杂。 他拿这两个丫鬟开刀,的确是为了给沈月秋一个交代。 罚的越重,也能让这两个下人抵一部分主子的过错,不至于让他跟赵轻丹闹得太难看。 赵轻丹跟江慎再回到夕照阁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本来隐约听到小姑娘的哭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她看到木凳上平趴着挨打的两个人竟然是红螺跟阿楚的时候,只觉得一股郁气骤升,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作痛。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赵轻丹快步扑了过去,下意识地去拦住板子。 打阿楚的下人手快一时没有注意到赵轻丹突然伸过来的手臂,一板子硬生生地打在了她的手臂上,痛得她左手一阵麻痹。 “停下!”慕容霁眼皮一跳,想要上前一步看看她的情况,可想到了前因后果,又逼着自己止住了脚步。 赵轻丹这会儿根本顾不上自己,红着眼睛扭头看向慕容霁:“王爷!为何要打我的丫鬟!” “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慕容霁无甚表情,眼神寒凉。 “我不清楚,还请王爷指教。” 阿楚喘着气看着她:“娘娘,侧妃的乾坤珠丢了,发现咱们院子里有一颗一模一样的,所以......” “所以就怀疑是我偷了她的?”赵轻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竟扯出了一个笑容来。 可她眼底一片泪光,这笑容看起来格外讽刺。 慕容霁觉得她这表情就如同一枚轻薄的刀片,毫不留情地割着自己的皮肉,看得他心惊肉跳。 “不是你偷的,是你在哪里捡到的?”慕容霁盯着他,想问出个所以然。 第88章 第88章 但他没想到赵轻丹已经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一眼,只是慢慢地将红螺跟阿楚扶了起来,让她们两人靠在她的肩膀上,艰难地往房内走。 慕容霁受不了她现在的样子,总觉得十分不痛快。 等不到她的回答,他作势想要拉住她。 可是赵轻丹狠狠地转过头,那双眼睛里怒意昭然:“别碰我!” 几乎是这个瞬间,慕容霁惊觉自己可能想错了。 江慎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实在忍不住,沉声上前:“王爷,属下可以作证,乾坤珠不是侧妃的那一颗。因为这一颗珠子根本不是皇上赏给王爷的那一个,这是,岄王殿下向皇后求了送给王妃的。” “你说什么?”慕容霁只觉得心中划过一道闷雷,劈得他整个人都懵了。 “三哥也送了一颗乾坤珠给王妃?” 是了,过去几年的贡品里也有过乾坤珠,皇后那里会有并不奇怪。 是他自己没有想到,所以误会了。 慕容霁讷讷地开口,语气有些不自觉地轻飘:“那,侧妃的那颗乾坤珠去哪里了?” 江慎脸上闪过不加掩饰地埋怨:“那您就得去问侧妃了。” 落香阁里,沈月秋见慕容霁面容冷峻地替自己收拾了赵轻丹的两个心腹,心里十分自得。 她知道此番那两人定要大吵一架,之后怕是连见面都不情愿了。 沈月秋甚至打算让府里的婆子出去张扬一番,把四王妃偷窃王爷赏给侧妃的宝贝一事闹得人尽皆知,叫她赵轻丹以后再不能见人。 谁知院子里一个不知道乾坤珠在赵轻丹那里的护卫匆匆跑过来邀功:“王妃,属下找到乾坤珠了。” 她递过去一个白眼:“丫鬟们早就发现了,还轮得到你这会儿来献殷勤吗?下去。” “不会吧,乾坤珠被灵儿藏在洞里了,属下这才刚拿到啊。” 这护卫双手恭敬地递上,沈月秋看到那珠子眼睛都直了。 “这,这哪里发现的?” “属下是看到那猫有挖洞的习惯,看到它在草地上刨了个坑,就怀疑下面藏着东西,挖出来一看果然是乾坤珠。属下还说呢,怎么这院子里也没人进来,好好地就没了。” 沈月秋顿觉五雷轰顶,若是她的东西没丢,只能说明赵轻丹手上的压根就不是她的,而是她自己的! 吃了这么大的亏,按照赵轻丹的脾气是绝对不会罢休的,说明了那珠子的来处肯定会咬着她不放,说她故意陷害。 沈月秋越想越觉得后怕,连忙起身往夕照阁赶。 慕容霁本就准备去问她到底怎么回事,此时见到沈月秋,只见她脸色布满愧色,又是一副委屈和内疚的神情。 不知为何,眼下再见她这样子,慕容霁心里没由来的觉得烦躁。 他忽然觉得,沈月秋好似永远都在受委屈,可真正受委屈的人从来不是她。 “王爷,方才妾身院子里的护卫发现,灵儿偷偷拿了珠子藏在了草丛里,还挖了个洞将珠子给埋进去了,才会找了许久没瞧见。” 慕容霁心里一抽,闹了一通真相竟是这样。 第89章 第89章 沈月秋一边观察他的脸色一边说:“妾身担心您错怪了王妃,特意过来告知您一声。此事是妾身的疏忽,没有察觉到灵儿顽皮,与王妃并无关系。” 她说完了好一会儿,慕容霁都沉默着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 不多时,赵轻丹从房间里出来了。 慕容霁的视线下意识地追随着她,可是赵轻丹只看向江慎:“拿些活血化瘀的药膏来,阿楚还吐了几口血,需要按方子拿药,你替我写一下。” 赵轻丹动了动手腕:“我的手方才受了伤,拿不动笔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可是慕容霁听着,心中却如同掀起狂风骤雨。 “刚刚那一下,很痛吗?”冷不丁地,慕容霁突然开口,目光落在了她被衣袖掩盖住的伤处。 赵轻丹垂下眼帘,忽而抬头望着慕容霁:“看王爷这态度,您送给侧妃的乾坤珠已经找到了?” “恩,是灵儿埋进土里了,才会许久找不到。”他越发说不下去,声音都渐渐放低,嗓子里像是卡了什么硬/物,憋得又疼又难受。 “王妃,我,我很抱歉。” “这不是第一次了,当然我很清楚,这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只要我跟侧妃有任何的冲突,无论如何,最终承担下怒火的人,唯有我一人而已。” 出乎包括沈月秋在内的所有人的意料,赵轻丹并未发火。 她看起来平静、冷漠、毫无波澜。 慕容霁这般看着她,竟觉得心如刀绞,远比此前每一次的疼痛更加难熬。 一种无法形容的痛楚和苦涩席卷而来,要他脊背发麻,手足无措,甚至差点落泪。 当着众人的面,他全力维系着镇定与体面,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发颤:“王妃,这件事情是我的责任。我没有相信你,还责罚了你的丫鬟。你若是不痛快,想要什么补偿,能答应的,我都给你。” “我不想看到你的侧妃了,这你也能答应我吗?”她如此一问,慕容霁面露挣扎,又沉默了下来。 “看吧,永远是这样。”赵轻丹似是很累了,说话时语气里止不住的疲惫:“王爷,要不我们和离吧,我不做你的王妃了,这样就不用彼此勉强了。” “不行!”慕容霁不容商量地看着她,一口否决:“再换一个,此事我不答应。” 沈月秋震惊地看着慕容霁,完全没想到他会拒绝地如此彻底,这种态度让她慌了神。 她差点没站稳,用愈发伤心的模样看着慕容霁:“王爷,既然王妃这么讨厌妾身,妾身不如随意找个地方安置了自己,再也不来打扰王爷跟王妃了。” 慕容霁头疼欲裂,心口的痛感更是剧烈,让他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差点痛到出现幻觉。 “你先回去。”他沉声吩咐沈月秋。 在他沉重的注视下,沈月秋只好不甘心地往回走。 赵轻丹将他的症状看在眼里,有一瞬的动摇,但又逼着自己移开了视线。 等他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才勉强开口,语气里有他自己都觉得诧异的留恋:“我不会跟你和离的。你既嫁入了四王府,便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她冷冷讥笑:“看来到死你都不肯放过我了。” “红螺跟阿楚,我会派江慎亲自医治,并让人好生照料。再补偿他们丰足的俸禄,当做赔礼了。” “日后,我向你保证,再遇到类似的事情,我不会那么冲动地下定论,一定明察再做处置,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这确实是他们认识那么久以来,慕容霁最好脾气有耐心的时刻。 她知道他并不能自控情绪,但每每念及,还是难以忍受。 赵轻丹并不看他,只是看着远处:“最难熬的时候,我曾问过自己,当初嫁给你是否后悔。” 第90章 第90章 他心里突突的,一阵心慌。 “有很多次,我对自己说,这是我执意拉扯过来的姻缘,就算是再大的恶果也该自行承担。那日夜里有刺客当街截杀我,你在我身后护我周全时,我也曾感受到一瞬的柔情。可现下回忆起来,你我之间能够记得的温存,也仅仅只有一瞬而已。余下的,满目疮痍。” 说出最后一句时,她终于肯看他一眼。 而慕容霁也在这短暂的一眼之下,看到了她滑落的泪珠。 无边的苦闷从四面八方涌来,沉顿地敲凿着他的心墙。 须臾之间,他原本冷硬的外壳已是轰然倒塌,一片狼藉。 “轻丹。”他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握住她,可是赵轻丹毫不留恋地抽身,阔步离开了院子。 江慎对慕容霁很了解,知道他现在陷入了深重的后悔之中。 不知怎么的,他作为属下竟然难得有些快意。 当真是鬼迷了心窍,放着这么好的夫人不要,去宠爱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既然如此,他不介意再给慕容霁加一把火。 “王爷。您知道为何王妃之前一直想要跟您要乾坤珠吗?” 慕容霁皱了一下眉头:“为什么?” “因为您总觉得心脏不适,她怕您患上心疾。乾坤珠是极好的药引,王妃是想用它来研制良药,替您缓解疼痛。” 原来从始至终,赵轻丹心里惦记的都不是她自己,反而是他。 所以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面对跟沈月秋有关的事情时,自己就会失了理智。 慕容霁脚步虚浮,忽然一阵气血攻心,只感到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王爷!”江慎后悔不已,明知他身体有异实在是情非得已,干嘛偏要刺激他! 赵轻丹这一去,随手牵了匹府上的马,一跃而上,却并无目的地。 方才做出那样子,其实是半分真半分假,多数是用来激慕容霁的。 慕容霁对沈月秋的维护弄得她不高兴是真,委屈是真,可肝肠寸断,心如死灰还真的不至于。 本来就是借着人家的身体,顺手继承了人家的夫君,她对慕容霁远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 慕容浔今日出了趟王府,好不容易把噩梦中的第一人容貌画了出来,自然要尽快查出那人身份。 所以他私下去见了大理寺卿严照,责令他暗中将几年前罪大恶极的凶犯都查一查,看看是否能有眉目。 回程的时候坐在马车里,忽然驾车的侍卫停了停,向内汇报说:“王爷,属下好像看到了四王妃。” “四王妃?”慕容浔左手挑开帘子,果然见到不远处一女子独自骑马慢悠悠地走着,神情有些寂寥落寞。 等靠近了,他喊了一声:“轻丹。” 赵轻丹闻声抬头,随即笑了:“三哥,好巧。你这是从哪里回来了?” 慕容浔不隐瞒她:“去了趟大理寺。” 她瞬时想到了缘由,眼睛亮了亮。 可慕容浔看到了她眼底的血丝,还有眼角无法忽视的嫣/红,心里一紧:“你哭过了?谁欺负了你?” 第91章 第91章 赵轻丹没想到他眼光这么毒辣,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有点窘迫跟嫌弃地撇撇嘴:“还能有谁。” “你准备去哪里?” “不知道,但我不想留在府上了,出来走走才舒服点。” 两人正巧走到一处酒楼前,店小二殷勤地出来招揽客人,看到赵轻丹这么美丽的女子笑得睁不开眼了:“本店刚酿出了新鲜的桂花酒,味道极好,姑娘可要进来尝尝?” 安盛王朝民风开放,女儿家出来饮酒也是无碍的。 赵轻丹不算愁,可闻着桂花香竟有些馋了,不由朝慕容浔望了一眼。 店小二这才看到车里还有个男人,他没看到轮椅,心里奇怪。 这家人怎么夫君跟娘子一个坐马车一个骑马,颠倒了身份。 不过他不露出好奇,只客气地问:“车内是您的夫君吧,二位可要留步?” 慕容浔看出来她想喝酒,不过这酒楼人来人往,他不方便去二楼。 如果被人看到了容易误会,对赵轻丹风评不好。 他忽然想到一个地方,笑了笑:“轻丹,三哥带你去更好的地方喝酒。” 藏在热络市井中的小胡同并不起眼,胡同中间有一户极为低调的木门,慕容浔的人上前敲了几下,大门立马打开了。 里头管事的见到慕容浔神情一凛,连忙将人请了进去。 赵轻丹才知这院子里别有洞天。 “好漂亮的地方。”她看着雕梁画栋忍不住赞叹。 慕容浔道:“我也许久不来了。” 还是太子的时候,慕容浔与亲信议事经常来此处,可不做太子了,连人都不愿意见了。 两人在一间雅房坐下,很快有人送了一坛桂花酒进来。 她一扫先前的阴霾,迫不及待地喝了两口:“好酒!” 慕容浔因腿脚不便,已经不再饮酒了,只给自己斟了杯茶:“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哭了吧?” 赵轻丹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细说了一遍:“你说气不气人!他凭什么怀疑我是小偷,我赵轻丹堂堂太傅千金,会馋他送给妾室的东西吗!” “荒唐。”慕容浔也不由升起一股怒火,想到她今日和之前受到的种种委屈,心中越发觉得心疼。 老四对她,实在不能算是良配。 说到了郁闷之处,赵轻丹的酒喝得更快了些。 慕容浔虚虚拦了一下:“别喝醉了。” “醉了又如何?”她端着酒杯笑了笑:“生命短暂,活一天是一天,春花秋月不该辜负,美酒更不该辜负。” 说完她提起酒壶,竟是一仰头将精酿的酒液灌入了口中,动作潇洒不羁。 这番下去,真是彻底醉了。 “三哥。”她一双杏眼里似蒙着迷雾,眼角眉梢都难掩风情:“我气极的时候同慕容霁说,要跟他和离。” “和离?”慕容浔难得怔住,有些紧张地问:“老四怎么说?” “他坚决不同意。你说他怎么想的,和离之后他就能跟他的侧妃双宿双飞了,多好的机会。” 慕容浔只好说:“皇子的婚事是举国大事,是分是合都不会轻易做到的。” 赵轻丹垂着脑袋点点头,晕乎乎地看了他一眼:“是啊,我当初怎么就嫁给他了,换个人多好。” “换个人?你想换成谁?” 她对谁都没感情,下意识地觉得换个好相处的最好,便晃了晃脑袋:“我瞧着你就不错。” 慕容浔的手指紧紧攥住茶杯,许久才问出口:“可我只是个废人。” “才不是呢。”她不清醒时还记得要安慰自己的病人:“会好起来的。就算无法治愈,你也是顶好的人。” 回四王府的路上,慕容浔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第92章 第92章 赵轻丹早就醉的不省人事了,夜色降临起了风。 他怕她会冷,将自己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 玄色长衣将她包裹起来,那张瓷白色的小脸靠着马车睡得安宁,慕容浔的视线这一路就没有移开过。 生平第一次,他体会到了内心面对感情的无奈与挣扎。 如果他不是前太子,她也不是他的四弟妹,只是恰好相识的寻常百姓该有多好。 赵轻丹在路上偶遇慕容浔,两人还进了胡同的事情已经提前由暗卫汇报给了慕容霁。 他昏睡了数个时辰刚醒,乍听到这个消息,胸口又隐隐作痛了。 在他们回来之前,他弄清楚了几件事。 慕容浔特意向皇后求了乾坤珠赠与赵轻丹,皇后又抬了戚夫人为赵府正妻,还封了她“晧洁夫人”的美称。 他跟慕容浔年纪相仿,素来是最了解那位兄长性格的。 虽说慕容浔看着温和,实际内里清冷,绝不是什么天生热心肠的人。 由此可见三哥对赵轻丹的看重,远超过他的预料。 正想着,外头有人扬声:“王妃回来了。” 慕容霁出门时,两个丫鬟正匆忙地将赵轻丹从马车里搀扶下来。 赵轻丹歪着头阖着眼皮,一看就是喝大了。 他上前一步将人横抱了起来,这女人也并未睁眼。 “三哥。”慕容霁素来寡淡冷峻,但他从未对慕容浔有过不敬,所以面对他一直是平和客气的。 但眼下,慕容霁把赵轻丹往自己怀里扣了扣,神情肃然地转过身看向慕容浔,目光幽静如寒潭,已然带了几分警告。 “三哥跟四王妃交好我没有意见,但让自己的弟妹醉酒踏夜而归,若是让旁人看到了,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她,都没有半点好处。” 慕容浔淡然开口:“她心情不好才会饮酒,我没有及时劝下确有责任。不过她为什么心情不好,你不妨自省一下。” “老四,你不想让你的王妃跟旁人喝酒,那在之前就不该气哭她。有因才有果,怨不得别人。” 慕容霁被他说得愣住,下意识地看向怀中人。 桂花酒虽然尝起来不算浓烈,后劲却不小,这会儿灼烧得她胃里极不舒服。 “难受。”她皱了下眉头,轻声说。 等把人放到塌上,赵轻丹开口要水。 慕容霁想到之前他醉时江慎让人备下的醒酒药,随即让下人煮了送进来。 丫鬟要喂她,不料慕容霁亲手接了过去:“本王来。” 四王爷这是哪根筋搭错了? 看慕容霁没有要走的意思,下人只好退下替他们把门关好。 慕容霁难得有耐心地吹了吹发烫的药水递到她唇边,一勺勺地喂下。 赵轻丹是半夜醒来的,宿醉的感觉并不很好,她翻了个身,手却摸到了一个软物。 她猛地被吓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了躺在身边的慕容霁。 或者说一开始是看到了一个男人,凑近了才确定是慕容霁,瞬时松了一口气。 这要是跟旁的男人躺在一起,她大概要被浸猪笼了。 因为赵轻丹的动静太大,慕容霁也醒了,他揉了下眼睛,哑着声音问:“可有不舒服?” “没有,你为何在我的床上?” “看你醉得厉害,你的两个贴身丫鬟又还受着伤,我怕你夜里身体出问题。” 赵轻丹哦了一声,随即不留情地指了指门边:“那我已经醒了,身上也无碍,王爷可以走了。” 慕容霁声音有点闷:“这么晚了,我走到哪里去,明早再走。” 第93章 第93章 赵轻丹是真没想到他还有留宿的打算,脑子似乎还没清醒,懵噔噔地看着他:“啊?你不走了,要跟我一起睡,同床共枕?” 她最后四个字咬的重重的,像是受了惊吓。 慕容霁被她看到格外不自在,明明是名正言顺的事情,怎么她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他端着脸,故作淡漠地嗯了一声。 赵轻丹忍不住观察他好几眼:“王爷今日是不是也饮酒了?” 慕容霁冷嗤一声:“你当本王是你吗,一个女儿家喝的烂醉如泥。还是跟别的男人独自喝酒,真是......” 他憋了一肚子闷气,可是想到归根究底是他做得不对,又不好说什么责备的话,就生生止住了。 原来他没喝醉,那这人竟然主动来照顾自己,见鬼了。 赵轻丹猜到他可能是出于歉意才屈尊降贵地做这些事,但并不意味她就不生气了。 所以她没好气地说:“让府里的下人知道了,会不会误会我们,不大好吧。我看王爷还是回自己的房间吧。” “误会什么,你是本王明媒正娶抬进来的妻子,本王宿在王妃这里,谁敢胡说八道。”他有些不高兴地补充了一句:“再说了,又不是没躺在一起睡过。” 他还好意思提! 当初在太后宫中的偏殿里,那一夜他害得自己差点疼死过去。 做戏做到那个份上,赵轻丹真是一点都不想再回忆起。 她登时冷下声音说:“别怪我没有给你提醒啊,明日若你的侧妃跑来哭哭啼啼质问我们今夜做了什么,你自己去解释好了,我是不会跟她说废话的。” 赵轻丹说完不再理他,翻了个身留给慕容霁一个后背。 而且她说睡真的就睡着了,不多时就发出了平顺的呼吸声。 慕容霁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轻声说了句:“没良心的东西。” 第二天再醒来枕边人已经走了。 赵轻丹洗漱完毕听到丫鬟通报,说沈月秋在门外等着请罪。 “让她滚。”赵轻丹挑着冷眉:“再帮本宫带一句话,往后在王府里,见了本宫自行绕道,别自讨没趣。” 丫鬟只得战战兢兢地将话带到,据说沈月秋又是洒着泪走的。 之后的几天,府中维系着一种微妙的平和。 只是慕容霁再来夕照阁时,都被赵轻丹身边的人以各种理由推脱着不见。 在跟慕容霁冷战的档口,赵府却托人来说了件喜事,原来戚夫人的生辰快要到了。 往年她的生辰都只是赵同陪着吃顿饭就打发了。 但今年不一样,是个整岁。 她还刚封了“晧洁夫人”,赵轻丹又是皇上较为看重的王妃。 无论是看在谁的面子,这个生辰都是要办的。 赵轻丹自然乐于见得母亲在府中被重视,连着几天都去赵府帮着张罗。 越是临近生辰宴,她心里越觉得发苦。 如果这一次的宴会,慕容霁不去,她可以想象母亲会遭到什么样的非议。 纵然她如今的地位被抬得再高,一个连唯一的女婿都不敬重的女人,只会成为别人笑话的对象。 所以无论如何,她扛都要将慕容霁给扛着过去,保证母亲面上有光。 生辰宴前一晚,赵轻丹去了趟慕容霁的书房。 这些天他们都没有好好地说话,慕容霁听说她来了,心里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甜,嘴角轻轻地扬了扬。 但想到她是为何而来,他又平静了下来,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果然,赵轻丹进来后也不废话,只是将一张请帖放在了桌上。 “明日,是我母亲的寿辰。还请王爷务必赏光,去一趟赵府赴宴。” 慕容霁把请帖拿起来看,上面是他熟悉的赵同的亲笔字。 这手字跟他那个人一样让慕容霁感到厌恶。 不过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淡淡地问:“怎么今日才给我,这么重要的事情,王妃不提前说,万一本王明日有要事耽误了当如何?” 赵轻丹以为他不想去,在找托词。 那天她醉酒后,他给自己的照拂果然是昙花一现,才短短几日就原形毕露的。 这么想着,赵轻丹就有些生气,语气也不大好了:“王爷那天说,为了乾坤珠一事让我原谅你,可我没有给你回复对吧。” 第94章 第94章 慕容霁面色一松,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抿了抿嘴唇:“这样吧,只要王爷明日去了,愿意给我母亲一个周全,那件事情就算过去了。我不会再气恼任何人,也不会因此憎怨侧妃。” 慕容霁怔了一下,眉心不由蹙了起来。 他心中骤然多了股不知所措的情绪,原本他的确是希望能够取得她的原谅,也想表现得好一些当做弥补,可她竟是这么想的。 以为他不肯去,所以来谈条件。 但事实上,无论她原不原谅自己,他都是拿定了主意要去的。 哪怕这请帖她不送到手里,他也会去。 这些话本来想讲给她听,不过看着赵轻丹一副做买卖的态度,慕容霁张了张嘴,又极不情愿地把到嘴边的话给演下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叹一声:“知道了,我一定会到场的。” 得到了慕容霁的承诺,赵轻丹松了一口气,手里还拿着另一份帖子,却不知该不该送给慕容浔。 若是寻常朋友,递一张请帖自然无事。 但他是岄王殿下,身份尊贵,去一个臣子平妻的宴会总归不太寻常,万一节外生枝就不好了。 红螺倒没想那么多,宽慰她道:“王妃何必自扰,三王爷住在咱们府上养病许多人都是知道的,既然有这个前提,他为了感念你的帮助给夫人贺寿也是情理之中。” 赵轻丹略一思忖,还是送了请帖过去。 谁知慕容浔早就准备好了礼物递给她:“烦请交给你母亲,这是我的寿礼。但我不喜欢人多,就不出席了。” 这样也好,赵轻丹忙向他道谢。 慕容霁第二天天一亮就出门了。 他上次跟赵轻丹说恐怕有急事倒不假,虽然早就把戚夫人的生辰放在了心上,眼下有一件要紧事却是不得不做的。 之前昭翮帝特意被他留在宫里议事,实际是让慕容霁遥领京兆府。 通常京兆府主持政务的都是京兆府尹,上头由亲王遥领。 这是方便在特殊情况下先斩后奏,代君行事。 原先负责此事的南亲王却忽然跟夫人闹了通脾气,不顾大局地离家出走游山玩水去了,留下一堆烂摊子。 加上他上了年纪,就算回来昭翮帝也不打算再用了,就把这个差事交给了慕容霁。 他刚接任就碰上了一个不小的案子,朝中一位三品官员被人斩于市集,闹出了好大一通喧哗,杀人凶手却逃得没了踪影。 如今已经城门戒严了数日,都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出城。 正愁眉不展的时候,那凶手倒是让人设法递了封书信来,说愿意自首,不过他需要京兆府派人亲自去接。 他如今逃到了京郊的一处荒山上,想要自首却怕山脚下有埋伏,只敢在洞里躲着,见到官府的人才敢下山。 他还表明一定要能管事的人来,他有朝廷密情相告。 这样的事情本不该是慕容霁去,不过京兆府尹秦源前几天骑马不慎摔了腿,这会儿还不能下床。 总不能叫一个伤员去带人,加上昨日他已经跟昭翮帝汇报这件事, 皇上也让慕容霁亲自带兵去拿人,一定要把人无恙地带回来。 慕容霁算过时间,那荒山不远。 快马扬鞭来回两个时辰足够了,一定能赶在宴席开始之前回来。 他的估计起先并没有差池,他们去时一路顺畅,按照线索顺利地找到了那人。 听说是宸王殿下特意来了,凶手态度十分恭敬,不仅自报家门说自己名为何平,还没有半点挣扎地跟着人马回去了。 副官将何平上了手脚镣铐跟自己同乘一坐骑往回走,最前面的侍卫却突然停了下来,很是诧异地来汇报:“殿下,我们下山必经的吊桥不知为何被人给毁了,明明之前上山的时候还好好的。” 听到这话何平脸色一变,难掩惶恐地说:“殿下,是不是有人想杀我,才特意动了手脚。” “恐怕是动了手脚。” 但慕容霁觉得不太对劲,他们带了一大队人马,又是在京城管辖范围内,谁敢大动干戈地抢人? “除了这吊桥,可还有其他的路能走。” 侍卫回复:“大通的山路也是可以走的,只是兜了个大圈,从此处下山重新进城,怕是要耽误三个时辰。” 慕容霁眯起眼睛,想都没想就拒绝:“三个时辰?不行,太晚了,会耽误本王的要紧事。” 他不自觉地抓紧了缰绳,竟有些后悔自己亲自过来,秦源有伤,派遣旁人就是了。 如果他因此耽误了时辰,赵轻丹要怎么想。 念及宴席,慕容霁脸色越发沉重:“还有别的路吗?” 第95章 第95章 副官看了一圈,有些为难。 “倒是有一条捷径,不过我们不能走。属下听说那条小路上常有野兽出没,附近的村民在周围埋下了不少机关陷阱,我们带着要犯回程,如果运气不好撞进了陷阱里会很麻烦。属下建议还是走大路,虽然用时多一些,可十分保险。” 慕容霁策马到小路边。 果然有人歪歪扭扭地竖了个牌子在泥土里,示意小路里有埋伏,提示生人勿入。 他一向思路清明,知道眼下最应该走的就是大路,而不该冒这种不必要的风险。 但这个瞬间, 他的脑子里不停地浮现出赵轻丹的模样,想起她昨日肯放低了姿态特意去见自己的样子。 慕容霁清楚赵轻丹的脾气, 不是为了她母亲,她绝不会先来求和。 而他既然许下了承诺,就断没有不赴约的道理。 “本王带两人从小路走,其他人带着何平走大路,务必平安将人带回京兆府。” 副官大惊失色,“王爷不可啊!您乃是千金之躯,万一被林中的冷箭机关暗伤了该如何是好。属下不明白,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等着王爷去做,连性命都不顾了。” 他立在路口,眼底多了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决然。 “本王并非逞强之人,也不会不顾性命行事。走这条路一定会十分小心,保护好自己。我意已决,不要再说了,即刻出发。” 说完慕容霁夹了夹马肚,挥鞭疾驰下去。 ...... 赵轻丹用完早膳就来了赵府布置,出乎意料的是,慕容澈跟赵安兰竟然也来得很早。 她原本以为上次跟怡庭郡主闹了一通,赵安兰恨她入骨,说不定都不会告知慕容澈这件事情。 毕竟五王爷也来贺寿,便是给了戚夫人面子。 不过人既然来了,赵轻丹自然客气地接待。 还笑着收下了他们送的礼物,言表谢意。 看到赵轻丹陪在戚夫人身边说笑的样子,赵安兰冷笑了一声,等会儿可有她们丢脸的时候! 原本赵安兰是怎么都不肯让慕容澈来的,她撂下狠话,“也不知赵轻丹那么贱人给皇后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皇后这么给她母亲面子。父亲竟要给那种低贱的女人摆宴席,真是让人气愤!” 可慕容澈轻巧一笑。“王妃放心,本王有办法给你跟郡主出气。你说若是这寿宴办的热闹,老四作为女婿却不出席,那位戚夫人可还能有脸面?” 恐怕就连赵同都会跟着颜面扫地,对慕容霁顿生成见。 赵安兰心里一动:“听王爷这意思,您已经有了法子?” 他很有把握地扬了扬嘴角:“且等着看就好。” 眼看着不少客人都来了。 尤其是跟赵同交好的朝臣携带家中女眷前来,热热闹闹地攀谈了起来。 戚夫人难得穿了身靓丽的衣裳坐在右主位,秀丽的五官更添了抹风韵。 赵同却是有些心不在焉。 一边跟友人说话,一边用余光注意着大门的方向。 赵轻丹跟父亲的视线在空中有一瞬间的交错,自然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慕容霁还没来,而距离宴会开始的时间只剩一个时辰了。 她心乱如麻,不知道怎么跟父母解释。 明明昨晚都说定了,赵轻丹以为按照慕容霁的性格,他再怎么讨厌赵家,承诺的事情却不该做不到。 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可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能有什么大事,连慕容澈都已经来了。 又或者是慕容霁临时反悔了,故意不愿意给赵家这个名字好叫他们当众难堪? 许多个猜想在赵轻丹的脑子里闪过去。 她头疼欲裂,偏偏面上还要装作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有跟怡庭郡主亲近的女眷也发现了这一点, 连五王爷都来了,还不见四王爷的踪影,看这样子是不会来了。 “外头谁不知道,四王爷当初并不想娶赵家那个大女儿,还不是她用了些上不了台面的办法求来的,如今婚后不受夫家待见也是情理之中。” “可不是嘛,哪像赵二小姐那么有福气,能嫁给五殿下,夫妻两个琴瑟和鸣,恩爱了得呢!” 第96章 第96章 这话自然是特意说给郡主听的,无奈戚夫人坐得近,这话也落到了她耳朵里,她听到了难免苦涩。 她心里头对慕容霁是有些埋怨的,可他是王爷,岂是她能怪罪的。 要怪也只能怪她那女儿命苦。 偏就固执地喜欢上了一个融化不动的冰山,恐怕今日四王爷的这份颜面,她是得不到了。 赵轻丹敛眉静坐。 她有满腔的怒气和不耐想要发泄,却只能看着飘落到眼前的几片花瓣发呆。 平日里可以不管不顾地闹一闹,撕烂那些乱嚼舌根的人的嘴巴,眼下可不行。 她母亲的寿辰。 就算他慕容霁铁了心不来,她也要挺直了腰杆,笑容满面地办到最后。 赵轻丹却不知,那一条山间小道,慕容霁走的十分不易。 为了提前触发藏在暗处的机关,他不停地让随从用弓箭和石块试探。 一条不算漫长的路走下来,三人都被折腾了一头的汗,后背尽湿。 好不容易看到了尽头,从斜坡下去就能进城了, 慕容霁稍稍放松了些,心情反而更急切了几分。 “驾!” 他拽着缰绳正欲离开条路,边上一个护卫的马却不小心碰到了地上的一根绳子。 只听林中树叶沙沙晃动, 慕容霁皱起眉头屏息凝神,一道冷箭忽然从边上刷的飞了过来。 他瞳孔一震,竭尽全力地俯身下去,那根羽箭在他的后背划出一大道血口。 “殿下!” 护卫吓了大跳,匆忙要过来扶他。 慕容霁身着的月白色长衫顿时染出了一片殷红,他疼得闷哼了一声,却止住了护卫的动作:“上马,继续赶路。” 许是伤口太长了,这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像是将整个后背劈开了两半。 “王爷,您还是动作轻一些,让属下先行一步去请大夫吧。” “无碍,皮肉伤。” 慕容霁动作不停,心里想的倒不是伤口如何,而是琢磨若真的这副样子去了,实在是失礼,定要清理一番。 他不顾阻拦肃然下令。 “加快速度,本王还要去换件衣裳。” 三人策马扬鞭,飞速进了城。 “王爷,不管是什么急事,还是先去看看大夫吧,万一伤口感染了......” 可慕容霁不为所动,只沉声吩咐:“找一家卖衣服的店铺。” 到了热闹的地方,总算看到一家铺子。 慕容霁丢了锭银子给店家:“要一身与我身量相仿的玄色长衫,布料厚实一些的,给我换上。” 这血看来是不能一下子止住了,玄色衣服颜色深,不至于叫人看出来。 到了帘子后面,掌柜的伺候他更衣时看到了慕容霁后背的伤口,吓得瞪直了眼。 “公子,您这伤得可不轻啊,还是包扎一下再更衣吧,不然多疼啊。” 他算着时辰眉心已有不耐,语气里不乏催促。 “来不及了。烦请你拿块湿布替我擦干净血迹。” “但是......” 慕容霁警告地睨了他一眼,眸中幽寒冰冷,吓得无人再敢规劝了。 此时,赵府门外,慕容浔的马车正安静地停在不远处。 之前他并没有打算来,可是不大放心慕容霁,就让人打听宸王如今在何处。 手下却说,宸王还在忙公事,迟迟未到赵府露面。 于是慕容浔就亲自来了,他手里还有一个看着就很隆重的礼盒,是他命人临时回三王府取来的。 慕容浔已经做了最坏打算,如果今日慕容霁没有到赵府,他就会登门递上礼物。 第97章 第97章 昨天以慕容浔的名义准备了礼物已经让赵轻丹转送了,可放在今天还远不足够。 他手里的这份礼物将会以皇后娘娘的名义来送,送给“晧洁夫人”, 以此来弥补慕容霁的缺席带给赵轻丹和戚夫人的负面影响。 慕容浔等得够久了, 等到连他都觉得足够了, 也许现在府里的那个女人已经心灰意冷坐立难安了。 想到这里, 他不愿意再耽误下去,刚准备让侍从将自己推进赵府。 忽然!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地赶来。 慕容浔挑起幕帘,看到了从马上翻跃而下,步伐匆忙的慕容霁。 他慢慢放下了帘子,静坐在马车里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走吧,回四王府。” 赵府中。 赵同阴沉地最后瞥了一眼大门,在宾客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中勉强笑得一派祥和。 他的两根手指捏在酒杯上,那薄脆的杯壁在他的手中几乎就要被捏碎了,可他只能忍着。 时辰到了,不可能为了一个不会来的人再耽误下去。 “诸位。” 赵同扬声举杯:“感谢各位今日能赏脸到在下府上小聚,良辰已到,我们就......” “开始吧”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 忽然管家小跑着喊了起来:“大人,四王爷来了!” 赵同眼睛一亮,原本郁闷的心情顿时扫了大半。 跟在管家身后,慕容霁昂首阔步,面色泰然。 厚重的衣料摩挲在他的背部,他走得每一步都只会刺痛着伤口,可他的脸上不见半分狼狈。 众人眼里,四王爷从容得体,举手投足都像是一道风景,让周遭的活物黯然失色。 赵轻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望着他,根本移不开眼睛。 玄衣衬得他那张绝代风华的脸皎如天上月,净如梁檐雪。 不是奢望,不是幻境,他是真的来了。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猝不及防地交汇在一起,她不由坐直了一些,面上的惊喜藏都藏不住。 他微微扬了下嘴角,无声地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慕容霁很快来到了主位前面,朝着赵同先行了礼, 再面向戚夫人,极其恭敬地躬身行了个大礼。 “母亲。” 他拱手弯腰:“小婿因公事耽误来迟一步,望母亲莫怪。” 一时间, 所有人都怔在当场,久久不能平复。 慕容霁是何其尊贵的身份,当今最宠爱的皇子之一, 还刚领了要职,却对着赵府的这位形同妾室的女人行了这样的礼。 若不是心里待她十分尊敬,如何能够! 赵轻丹心跳都快了几分,手心竟沁出了些许薄汗。 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奔涌而来,紧张的,雀跃的,惊诧的,随着眼前这个男人一并填满了她的心。 惹得她眼角一湿,鼻子都有些发酸了。 戚夫人更是傻眼了,活了这么多载也没见过这样的阵势,简直是做梦都不敢奢想的场景。 还是赵轻丹不着痕迹地咳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她连忙上前扶住慕容霁:“殿下百忙之中能来,妾身已经很开心了,何况你并未迟到,这宴会还没来得及开始呢。” “如此便好。” 慕容霁说完递上一个盒子:“这是小婿特意为母亲准备的礼物,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希望母亲能够喜欢。” 东西是让周洋筹备的,但慕容霁交代过挑最贵的买,周洋选的必然不会差。 戚夫人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那青碧的颜色扫一眼就知道此物定是价值连城。 她掩饰不住惊喜,价钱是一方面,从礼物的贵重也能看出来慕容霁是上了心的。 “好漂亮的镯子,殿下破费了,妾身真是太喜欢了。” 戚夫人连连赞叹,亲自引着他去赵轻丹身边坐下:“殿下快请上座吧。” 见到这一幕,怡庭郡主几人的脸顿时难看到极点。 她今日也戴了翡翠镯子,这是她当年的嫁妆之一,人人见到了都会夸一句极好。 本来她是想衬托出戚夫人的寒酸,谁知慕容霁竟然送了那女人那么好的东西,生生将自己给比了下去! 最让人咬牙的是慕容霁对戚夫人的态度, 明明她才是这家里的女主人,可慕容霁就像是从未见到她一样,眼神甚至没有给她分毫。 谁知一转眼,堂堂的王爷却对一个妾行那样的礼,还叫她母亲! 第98章 第98章 连五王爷每次都只会叫她一声郡主,何曾叫过母亲。 怡庭郡主哀怨地望了慕容澈一眼,但后者现在半点理会她的心思都没有。 慕容澈比她还要吃惊。 怎么可能,他明明已经让人设法弄断了那个吊桥。 这样的话慕容霁只能从大路走,紧赶慢赶也绝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来到赵府。 他又不能插翅飞过来,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还有他不是不喜欢赵轻丹吗,为何会对戚夫人有这般敬重的态度,慕容霁到底在想什么! 赵安兰紧紧地攥着手指,嫉妒在她眼里烧开了一团火。 慕容霁此举,让赵轻丹出尽了风头, 只怕今日过后,外头的人就要说他们夫妻竟是看着最恩爱的。 凭什么她抢占了所有的风头,连父亲的眼神都显得尤为慈爱,凭什么! 但此时, 赵轻丹根本不管外人是怎么想的,她的目光好像被慕容霁给占据了,压根没有察觉自己的视线有多胶着。 他很少见到她这种略带娇憨的神情,挑眉一笑:“王妃为何这么看着本王,眼珠子都不动了。” 赵轻丹被他说得面上一热,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王爷还真会掐着时辰来,是怕早来一刻会吃亏吗?” “这你就不懂了,本王这是压轴前来,最是引人注意,刚好能为王妃挣几分薄面。” 她眉眼弯了弯,嘴上还不承认。 “谁要你挣面子了,我才不稀罕呢。” “王妃还是不要轻易说谎的好。” 他凑近了些:“说不稀罕却带着笑,本王想信你都难了。” 他突然离得近,惯常冷淡的脸上难得多了些许少年意气,周身也平添了几分暖意。 赵轻丹还想跟他拌嘴,冷不丁听到他开口:“王妃,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来的,我做到了。” 听到这一句,她反驳的话再说不出半个字了。 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嗯了一声:“是,王爷你做到了,谢谢你。” 像是觉得不够,她又扬起脸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又低低地重复了一声:“谢谢。” 午间的风带着懒洋洋的温暖,空气里还有未名的花香。 她白净的面庞似是沾了层轻薄的细粉, 看不真切的胭脂晕染出浅淡的桃红,看得人心房摇曳,止不住的颤动。 此时此刻, 他后背的伤口仍不静止,黏湿的血液将布料跟皮肤粘合在一起,稍微一动都疼得厉害。 可他浑然不觉,心中只有赶上了时辰的庆幸。 还有,比劫后余生更难形容的,隐晦的喜悦。 若不是赶上了。 这女人哪会对他露出这样的甜美笑容。 暗潮涌动的宴席之中,慕容霁对赵轻丹蓦地一笑。 慕容霁很少笑, 可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亮晶晶的,好像天上的星星都被比了下去。 “应该的,不用谢。”他轻松地说。 他离得更近,近到她的眼神都不知该放到何处,慌乱中盯住了他轻动的薄唇。 怎么会有人,连简简单单的唇瓣都是极为好看的颜色呢,也不知碰一碰会是怎样的感觉。 赵轻丹被自己这大胆的念头吓了一跳,耳尖红了。 另一边上, 因为不高兴赵轻丹出了这样的风头,赵安兰总想着找点茬。 为了庆生,赵同找了歌姬舞姬来府中表演。 等一行人下去之后, 赵安兰突然对着赵轻丹开口道:“四王妃,我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勤学苦练琴艺,想要给戚夫人贺寿。如今正是寿宴了,怎么不见你展示一番啊。” 赵安兰这话说完,赵同不由蹙起眉心,有些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赵轻丹在才艺上有什么斤两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 她打小就算不得名门闺秀,还因为愚蠢气走了好几位老师,京城谁不知道。 赵同正要替赵轻丹解围,一旁的怡庭郡主却是笑了。 “哦?四王妃这么用心啊,我也似乎听戚夫人夸赞过四王妃特意练了很久的曲子,说是天上有地下无呢,今日便开开眼罢。” 她这顶高帽子丢下来,赵轻丹要是不抚琴,就成了一个笑话。 若是弹得不好,更成了天大的笑话。 慕容霁看到赵轻丹早已对挑衅习以为常的模样, 心里突然生了火气,他竟是不知堂堂郡主也会在这样的场合胡来。 他难免多想。 万一今天他人没来,赵轻丹这颜面怕是要被他们践踏的不像样子了。 第99章 第99章 说起琴艺,慕容霁倒没有很担心,他是见识过那晚在烟雨楼她真实一面的,恐怕连赵家人都不知道,自家的大小姐可是个中高手。 正思忖着,赵轻丹已经让下人抬了琴来。 她看着这把琴,一时没想好弹什么曲子。 慕容霁这个时候却突然起身来到她边上:“王妃,不如这样吧,你弹琴,本王奏箫,我们夫妻合奏一曲,来替母亲贺寿。” 他想的是,万一赵轻丹弹奏之后怡庭郡主还出言讽刺,赵轻丹依然会扫了面子。 可如果他们二人合奏,借给怡庭郡主天大的胆子,她也不敢说一句不好。 赵轻丹像是明白了他心里所想, 不由更深地看了慕容霁一眼,随即点了点头:“好,夫君觉得哪首曲子合适?” 慕容霁本来头脑十分清楚, 可当她说出“夫君”两个字的时候,一下子就懵了, 她, 她好像从来就没有这么叫过自己。 夫君...... 原来这两个字被这人轻声念出来,竟是这么好听的吗? 他愣了有数秒,赵轻丹只好又问了一遍:“夫君?” “哦,本王/刚刚走神了。我们弹奏明月桥可好?” 明月桥是安盛名曲,或者说,是一首著名的情歌。 讲的是一男一女相识于微时,成了一对贫贱夫妻。 男人是个书生,想要考取功名, 女人就在外做生意来供他读书, 两人历经了不少困难,书生终于中了榜眼,却被公主看上想让他做驸马。 人人都以为书生会爱上公主, 谁知书生跪在宫门外请罪,说家中有了发妻, 曾许诺一辈子对她好,不再找第二人。 皇帝感念书生的行为,放他归乡接回妻子。 女人在明月桥等他,替他庆祝高中之喜。 慕容霁想到明月桥倒不是因为背后的典故,而是这曲子喜庆,又耳熟能详,适合同奏。 偏偏落在外人眼里,慕容霁的提议就像是对赵轻丹表白似的。 在场的人无比疑惑,一直听说四王府是最不和睦的,怎么传言这么不靠谱? 连赵轻丹也有短暂的发愣, 不过慕容霁神色坦荡,她就不做多想了。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先一步动作。 赵轻丹于是先拨弄琴弦,锵锵地几声响起,那扑面而来的喜气仿佛能从这双手中溢满而出。 赵安兰本来满脸的轻蔑,可在听到这几个音的时候已经骤变了脸色,不敢置信地望向赵轻丹。 却见她朝慕容霁勾了下唇角,后者已将玉箫放在唇边,跟着旋律吹了起来。 他们此前从来没有合奏过, 可这会儿就像是有了同生同长的默契, 她热烈,他高昂; 她沉寂,他低伏; 她回转,他曲折。 这副模样倒像是他们是彼此最熟悉的人一般,叫外人傻了眼,不由自主地掉进了动听的旋律里。 等这曲子演奏完了,四周还是一片寂静。 还是赵同最先反应过来, 起身鼓掌,满眼的自豪:“哎呀,没想到殿下跟王妃合奏竟然这么契合,如同天籁之音,教我等都听得入了迷。” 他一开口, 宾客自然附和,而且其中不乏真情实感夸赞的。 慕容霁的乐器这些年用的出神入化,满朝皆知。 没想到赵轻丹跟他同奏不输分毫,甚至是琴音一直带着箫声承转。 饶是不懂声乐的也该知道,赵轻丹绝对是个有本事的。 闹了这么一通, 第100章 第100章 赵安兰就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一点再挑事的心思都没有了。 慕容澈的眼神却愈发阴冷,不自觉地扣了扣桌子,等着下一招。 不多时,下人从外面领了一个丫鬟进来。 赵轻丹看过去觉得眼熟,忽然想起来这丫鬟是沈月秋院子里的。 见她神色焦急,看来是沈月秋出了什么急事。 想到这里,赵轻丹的嘴角就压了下去,心也沉了沉。 沈月秋如何能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这里是什么场合, 这会儿派人来,也不难猜是存了什么心思! 慕容霁也看到了来人,眼皮一跳,忽然就皱了下眉头。 那人已经到了身前,火烧火燎地说道:“王爷不好了,侧妃突然腹痛难忍,差点晕了过去。奴婢怕您担心,特意过来告知您一声。” 赵轻丹暗自翻了个白眼,真要是怕他担心,瞒着藏着还来不及, 巴巴地跑到跟前说,这是怕慕容霁不担心吧。 想想他也挺可怜的,怎么就被那个女人下了蛊,一肚子坏水。 听到这丫鬟说的话,慕容霁脸色微变。 依照赵轻丹对他的了解, 沈月秋出了事,他绝不会坐视不理,心里必然担心。 今天他人也来了,礼也送了, 还颇给面子的吹了箫,她再留人说不过去。 虽然她心情一下子失落了不少,但还是耐住性子轻声说:“王爷,既然侧妃抱恙,您就回去吧,我会跟我爹娘解释,他们能理解的。” 慕容霁知道自己应该走,可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能走。 他纵然前面做得体面,可中途若是为了侧妃匆匆离开,落在外人眼里,也许会说赵轻丹终究是不如沈月秋的。 一想到这种责难会扑面而来,他就莫名地烦躁起来。 他冷眼扫过怡庭郡主跟赵安兰的脸,看到她们眼底的跃动, 几乎能够确定只要自己此刻走了,一些难听的话就会被扔出来,狠狠地拍打在赵轻丹的脸上。 许是他迟迟没有动作,也不出声,连赵轻丹都觉得不太寻常了。 她歪头看着他:“怎么了?” “宴席还没有结束。” 说完这一句,慕容霁心中猛地一抽,疼的手指都发麻了。 可他偏忍耐了下来, 不动声色地撑住身体,对来传话的丫鬟说:“本王不是大夫,就算现在回去也帮不了侧妃,让管家速传江慎去治,不要耽误。” 丫鬟似乎惊呆了,这完全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讷讷地问了句:“那,难道王爷不跟奴婢一同回去吗?” 他坦然反问:“岂有岳母的生辰宴中途离开的道理?” 见她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慕容霁皱了皱眉头警告出声:“你若知礼,今日就不该来。” 丫鬟被他眼里的厉色给震住了,好一会儿才匆忙请罪:“是奴婢不懂规矩了,奴婢不该在侧妃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打扰王爷跟王妃,请王爷恕罪。” “还不快走。” 等慕容霁让人离开了,赵轻丹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你,你不回去看望沈月秋吗?” “你很想我走?”他没好气地问。 赵轻丹咽了下口水,心虚地不吱声了。 其实,她并不想的。 他隐忍住痛苦,淡淡地补充一句,不知是在跟谁解释:“回去也没用,我又不懂给人看病。” 说完他不着痕迹地虚晃了一下,在她耳边极其微弱地说:“王妃,有没有止痛药。” “你又不舒服了?” 赵轻丹在桌子下面给他诊脉,皱紧了眉头,过了一会儿递了颗丸子给他。 “只能稍稍缓解痛苦,但这药副作用极大,吃多了很伤身,你先服下。” 她心中有数,一定是因为他拒绝回去看沈月秋,情蛊给他的“惩罚”。 越这么想, 赵轻丹越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不回去? 第101章 第101章 慕容澈死死地扣住酒杯,却始终没有抬起头,他怕眼底的恨意跟诧异太过明显会惹人怀疑。 他当然知道这丫鬟过来是为了什么,先前他们弹奏的时候,就是他偷偷给了手下一张字条想让沈月秋设法将慕容霁给弄走。 此举一来为了试探,试探慕容霁会为了赵轻丹做到什么份上。 二来是今日赵同对慕容霁的行为肯定相当满意,他不得不做些什么来敲打他,以提醒自己这位岳丈,慕容霁真正爱的女人可是侧妃而非赵轻丹。 可是为什么! 慕容霁竟还能沉得住气坐着不动,难道是情蛊失效了吗? 绝不可能,情蛊的效用他是清楚的。 那慕容霁究竟是怎么想的,慕容澈想的出神,心中乍起了另一层心思。 根据线报,他是知晓慕容霁跟赵轻丹已经圆过房了,会不会因为这原因,他才对赵轻丹看重了些。 毕竟沈月秋从未将身子给了他,所以赵轻丹才是慕容霁的第一个女人。 定是如此! 慕容澈越想越确定了想法,有时候男人的心向着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尝了那逍遥快活的滋味容易上瘾,有一次就想有第二次。 那些流连花街柳巷的男人们未必不爱家中的夫人,可他们馋的是烟花之地女人的身子。 情跟欲,从来都是两码事。 这么想着,慕容澈心中升起一个扭曲的想法,这个念头大概是让他犯了难,连带着他的表情都显得有几分狰狞。 直到宴席终了,慕容澈已然做了一个决定。 从赵府出来,慕容霁跟赵轻丹离开的步伐就快了不少。 慕容霁在赵家顾全了她完整的颜面是真,他对沈月秋的关心却也不是假的。 所以刚回到王府,慕容霁就直奔了落香阁。 赵轻丹想了想还是跟着,慕容霁的情蛊在一天,沈月秋就一天不能出事。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就看到沈月秋憔悴地躺在病榻上。 她这模样半点不像装出来的,脸色苍白孱弱,嘴唇也有不寻常的干涩,整个人完全失了精神气。 “月秋。”慕容霁喊了她一声。 沈月秋就挣扎着坐起来,眼睛里湿漉漉的:“今日院中丫鬟坏了规矩去找王爷,妾身已经知道也罚了她,扰了王爷跟王妃的兴致,妾身有罪。” 慕容霁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转头看向江慎:“怎么回事?” “侧妃许是吃了没有熟透的凤梨,食物中毒了。属下已经让人给侧妃喂了一大碗药,但不可能一下子就不疼了,睡一觉该就好了。” 赵轻丹心中一嗤,她当什么大毛病,吃坏了东西也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但念在慕容霁今天的作为,赵轻丹不会跟他的心上人计较,竟是难得好脾气地开口:“这几日多让下人准备清淡的食物,忌辛辣油腻,吃些青菜小粥。侧妃如果还有其他需要,也可让人告知本宫一声。” 连江慎都看得出来赵轻丹心情好了,更不肖说沈月秋了。 赵轻丹得意,她就气得不行,偏偏在人前她半分不能发火,只得陪着笑,做出一副多谢王妃关怀的样子。 说完场面话,赵轻丹就要回夕照阁。 慕容霁其实后背疼得厉害,想让江慎替自己处理一下伤口。 可是沈月秋拉住了他,声音柔柔弱弱:“王爷,妾身疼得难受,又睡不着觉,您能不能留一会儿,陪陪妾身?” 他迟疑了一瞬,还是点了下头:“行。” 赵轻丹没说什么,刚准备走,忽然又折过身看了一眼慕容霁。 准确的说,她看的是慕容霁的后背。 江慎瞧着她的视线有些奇怪:“王妃怎么了?” 赵轻丹没应,只是快步走到了慕容霁的身后,伸手在他的后背上摸了一把,慕容霁后背一僵。 “你受伤了。”她紧紧蹙起眉头,用的是肯定句。 沈月秋迷茫地看过来:“王爷怎么了?” 第102章 第102章 似是想到了什么,赵轻丹一秒钟都不愿耽搁。 “侧妃,王爷恐怕身体也不大舒服,你还是自个儿待着,本宫要给他看看。” 说完也不管沈月秋,赵轻丹把慕容霁往外一拽,带到了夕照阁。 “衣服脱了。”她不容拒绝。 慕容霁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王妃,就算你我是夫妻,你也不能这么跟我讲话吧。你是女人家,为何一点都不矜持。” “呵,我还是个大夫。”她不跟他废话,甚至要亲自上手。 慕容霁只好说自己来,可他脱到一半就顿了动作:“我的后背好像有点麻烦。” 赵轻丹绕到他后面看了一眼,只一眼就深吸了一口气,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在去赵家之前你到底去了哪里,谁动的手。” 怕她受惊,慕容霁连忙说:“不是谁动的手,是我走了条小路,那里面有捕狩野兽的机关。我没有防备,被一根冷箭伤了。” 他看着她的表情,出声安抚:“别担心,不过只是看着吓人,没伤到筋骨的。” 她忍住不适剪掉了这身衣服,还有一条长的布料粘黏在皮肉上,血迹糊成一团,看着十分触目惊心。 好一会儿,她才仓促地别开了视线,像是不忍再多看一眼。 她怕自己再看下去,心中莫名升起的涩意就止不住了。 没有办法,赵轻丹只得找了湿布来,慢慢地将血迹擦掉,再慢慢地把布料给捏住撕扯下来。 “我会轻一点,你若觉得疼了,就告诉我一声。”她极为小心地动作,手掌抵在伤口下的皮肤上,呼吸也尽数落了下去。 不知为何,灼得慕容霁有些发烫。 等好不容易清理了伤口,赵轻丹的手指都在轻轻发抖。 “好端端的,你去走一条全是机关的小路干嘛?”问这话时,赵轻丹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个猜想,可她又觉得不可能,就这么提着一颗心,等着他回答。 谁知慕容霁抿了抿嘴唇说:“边上还有一条大路的,不过绕过去得三个多时辰,如果走大路,恐怕去今日的宴席就来不及了,我怕你久等。” 赵轻丹手指一顿,连动作都笨拙了起来:“你......” 所以他今日真是有要事,本来也不可能赶回来。 可他准时回来了,还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瞒过了所有人。 “为什么?”她该是听明白了,却怎么都想不通,很是茫然地看着慕容霁。 慕容霁被她盯得不自在,只好闷声说:“我答应了你的,说话得算话。” 赵轻丹重重地咬了下嘴唇,轻薄的唇瓣都快要被她给咬破了。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但不知为什么,又有点想哭。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不确定地问:“所以你为之前误会我的事情耿耿于怀,怕再不去寿辰我会不原谅你?” 他的声音有几分沙哑,似是带了些许无奈:“其实......就算你昨晚不给我送请帖,今日我也一定要去赵府的,礼物是好几天前就备下的。我没有给长辈送礼物的经验,也不知母亲是否会喜欢,只好告诉周洋挑选最贵的买,好在看母亲的样子她是喜欢的。” 赵轻丹垂下了眼睛,忍住了一股泪意,瓮声瓮气地说:“那你昨天干嘛不告诉我。” “昨天你好像不太开心,我说了你未必会信吧。”他的神情难得有些认真,如画般的眉目里含着零星的懊恼:“我又不会哄人,怕说多了你更不高兴。” 原来,他是想哄她的,他竟然会哄着她吗? 不知为何,赵轻丹觉得胸口扑通扑通的。 好一会儿,她才不自在地开口:“其实真的遇到特殊情况没法及时回来,你同我解释清楚,我也不会多埋怨你的,何必冒这个险。” 她一面絮絮叨叨地说,一面低头给他抹药膏:“你是王爷,身份尊贵,伤了是天大的事情,岂能这样冲动。” “可我不想让你再那么失望了。” 慕容霁被她按到伤处,低低地嘶了一声:“我反省过了,总让你那么难受,我挺过意不去的。” 赵轻丹怔了怔,看到清凉润薄的膏体从她的指尖涂抹在他略微粗粝的伤口上,让她觉得有一种梦境般的不真实。 “王妃,我们和解吧,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好。” 第103章 第103章 就是他不说,赵轻丹也是不愿意再责备他了。 她这个人就是这么没有原则,生气的时候张牙舞爪恨不得杀了他泄愤。 可是看到慕容霁后背的伤痕,又想到了之前的种种,她竟然什么怨气都记不得了。 “不过,只是上一次的事情算了,以后你要是还青红皂白不分地冤枉人,我还是要生气的。”赵轻丹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毕竟你这个人眼神不好,总欺负我。” 他面上讪讪的:“我也没想欺负你,谁叫你之前总惹我生气,还装疯卖傻糊弄我。” 她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反正我嫁都嫁给你了,再不喜欢你也将我娶回来了,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沈月秋,平日里你可以偏心一点,但也不能毫无原则地偏心,不然,我作为王妃很没面子的。” 赵轻丹说到后面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又记起不高兴的事情了,不自觉地撇了撇嘴。 慕容霁却忽然笑了出来。 他一笑,清冷的双眼跟着弯了起来,眼底的风华就像是流动的水缓缓淌了出来,呈现出遮挡不住的人间绝色。 赵轻丹想起他们针锋相对的时候,他总把自己气得呕血,冷酷的似个阎罗王。 偏偏他温柔起来,又体贴的不像样子,把她皱巴巴的心情给熨烫地服服帖帖。 她想不通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矛盾的人,把最极端的性情都掺揉到了一起,让她不知进退。 也许没有沈月秋,他本该就是一个外冷热内的纯良之人吧。 这么一想,赵轻丹又在心里把沈月秋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她不知道,沈月秋这会儿已经从塌上惊起,差点没气到吐血了。 她用力地捏住溪洛的手腕:“你是不是搞错了,他真的让人传话给我,让我那么做?” “侧妃,您不信传话的人,总该信主子的字迹吧。主子信上写的明明白白,如今但凭情蛊和您对四王爷的那份恩情恐怕不一定留得住他,王妃跟四王爷已经行过房事,若她用身体留住了人,您又当如何?” 沈月秋死死地咬住嘴唇:“可我若没了清白,你家主子哪里还会再要我!” 溪洛面上闪过不忍,但她的立场并未动摇:“得不到四王爷的宠爱,您留在这府上就没了价值。侧妃如今连身份都是他人妾室了,还计较所谓的清白吗,您嫁进来的时候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如果不是四王爷尊重您,随便换个旁的任何一个人......” 她话说到这里就停了,沈月秋却是明明白白。 随便换成谁,恐怕她早就没了身子。 而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侧妃,对于那个人来说,大概就是个弃子吧。 是做一个被丢弃的棋子,还是争取做一个宠妾,两个选择就摆在沈月秋的眼前。 她掩面痛哭,哭得五脏六腑都跟着疼了,才用力把眼泪给擦干净。 “告诉他,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二天,沈月秋特意换了件新做的红裙,对镜梳妆好生打扮了一番,才让人去请慕容霁来用晚膳。 慕容霁近来不大在她这里用膳了,多是来落香阁坐一坐就走。 其实不用慕容澈提醒,她也知道他的态度有些变了。 他一进门就闻到屋子里焚了雅淡的薄荷香,再看端坐在铜镜前面的女人,不由步子一顿。 “今天是什么日子?”慕容霁笑了下:“侧妃为何突然打扮地这么精致?” “王爷。”沈月秋娇滴滴走过去,拉住了他的手腕把人带到桌边坐下,媚眼如丝地睨着他:“妾身这副打扮,王爷不喜欢吗?” 他没说喜不喜欢,但较为有诚意地夸了句:“很好看。” 沈月秋贴着他坐下,伺候他用膳,许是态度太过热切,弄得慕容霁有些不安。 “月秋,是有什么事吗?” “王爷,不如今晚留在落香阁,让妾身伺候您过夜吧。” 第104章 第104章 慕容霁哗啦一下站了起来,看得沈月秋心头一紧。 她绵绵地握住他的手指:“怎么了,您不想要妾身吗?” “怎么......怎么突然?你的身体不好,如果行了房事可能,可能承受不住。”他说得吞吞吐吐,心里却没由来的有些烦躁。 “妾身入府这么久,一直有在调理的,如今已经大好了。伺候王爷,不打紧的。”她说着娇羞地低头笑了笑;“只要王爷怜惜妾身些,定然不会有事。” “侧妃,你昨日还卧病在床,短短一天的时间哪里就身体康健了。那件事情不急,你先养病。” 他说完就想走,但沈月秋紧紧地拽着他,眼中无限旖/旎:“妾身等不及了,王爷难道不想要我吗?” 说着,她把他修长的手指覆盖在了自己的锁骨处。 慕容霁却像是快要碰到什么烫手的东西,猛地抽出了手掌,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本王想起书房还有要事处理,就不陪侧妃了,你早点休息。” 沈月秋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几乎不能信他就这么走了。 她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慕容霁还坐怀不乱,甚至冷落了她,怎么会! 难道真的是赵轻丹勾引了他,可那个女人凭什么。 那种凶悍蛮横的女人能有什么柔情,莫非是学了勾人的床上功夫? 沈月秋脑子里不停地胡思乱想,原本她还在为即将失身感到委屈,不过现在这委屈一下子被另一种嫉恨给取代了。 就算慕容霁不是她心里认定的那个人,她也绝不会将他让给赵轻丹。 他只能是她的,只能为她着迷,替她出头,完完整整归她所有。 任何人,都不能抢走她独一无二的位置! 赵轻丹从外面回来就看到坐在她房内的慕容霁。 她一进门就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来了,坐这儿一动不动吓我一大跳。” 他面上闪过不自然,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为什么会来,但从落香阁出来之后,脚步就自然而然地往这里走了。 等意识到的时候,人已经坐下了。 先前没看到她人,慕容霁竟还有些隐晦的失落。 现下见到了,忍不住抬了下嘴角。 “本王哪有那么吓人。”他看到她手里抱着的东西:“你去哪里了?” “哦,刚从江慎那里把他收集到的所有药材都拿回来了,正好,以后你沐浴的时候可以泡在药里面。我听周管事说后院有一方温泉是吧?” 慕容霁点头,看着她一阵忙活,原本烦躁的心情似乎被不声不响地抚平了。 赵轻丹转头看他:“对了,后背开始结痂了没有?” “好像结痂了。” 他话还没说完,赵轻丹就伸手替他解了腰带,要替他把外袍给脱了。 慕容霁垂眉看着她,阻止的话到了嘴边没说出口,就任凭她动作。 她拿了药膏来绕到慕容霁身后,俯身一点点地抹在伤口处。 一边抹一边检查恢复的情况,因为离得近,赵轻丹的呼吸就落在皮肤上,带出温热的风,吹得他发痒。 “别动。”见他后背的蝴蝶骨往前躲,赵轻丹下意识地拍了他一下:“动了我不好上药。” “哎,怎么伤口这么长啊,这下肯定要留疤了。”赵轻丹有些遗憾地打量着,还用手指戳了戳:“本来那么好的皮肤,留疤多丑啊。” “本王是男人,又不是姑娘家,留疤怎么了。那些在战场上的战士们,谁身上没有几道疤痕。” 赵轻丹脑中闪过另一个人的脸,想到那人伤疤累累的后背和曾经浴血归来修罗般的模样,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也对。” 第105章 第105章 很快,后山的温泉池就被利用了起来,赵轻丹在池底铺好药材让慕容霁躺进去。 “先喝一碗药汤,再每日泡满一个半时辰,数月下来应该就能缓解一些了。” 赵轻丹没好意思补充一句,缓解的前提是沈月秋不作妖,别故意折磨他。 见赵轻丹要走,慕容霁坐在水里拉住她:“你去哪里?” “你要待一个多时辰,边上又多得是丫鬟伺候着,我当然要回去忙正事了。” 他不大高兴:“你有什么正事可忙的?” 赵轻丹想了想:“我得去看看三哥这几天身体怎么样了。” 慕容霁登时沉下脸来;“滚吧。” 这人怎么阴晴不定的,赵轻丹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走了。 到了慕容浔住的院子,她往里走,正好有一人往外走,两人在门边打了个照面。 那男人多看了赵轻丹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拱手作揖道:“微臣参加四王妃。” “免礼,不知大人是?” “在下大理寺卿,严照。” 大理寺卿?赵轻丹点了点头,心里有了数,一见到慕容浔就迫不及待地问:“三哥,我刚才碰见严大人了,可是你给他的画像有什么进展了?” 她身上还有一阵药香,风风火火的进来,这味道也带到了他的鼻息间,让他不由扬了扬唇角。 但想到严照说的话,慕容浔的面容又沉寂了几分:“略有进展,不过线索很模糊。” 原来几年前,大理寺的追缉要犯之中的确有过这么一个人。 他应该是一个江湖剑客,剑术高明,在几桩大的命案中都有他的手笔出现,可始终抓不到人。 还是一个侥幸躲在边上的轿夫记住了他的脸,才让大理寺有了这个备案的画像。 “最关键的是,那些命案里死去的,都是曾经担任朝中要职的官员。” 赵轻丹有些吃惊:“这人这么大本事,连朝廷命官都敢杀,看样子还杀了好几个?” “不错。偏偏他极其难抓,来去都没有留下痕迹,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这两年就再没有他的踪影了,原本大理寺一直在查人,可毫无头绪,就渐渐地放任了。” 她皱了皱眉头:“一个杀手却有极大的怨念,这是为何呢。该有怨恨的是他剑下的亡魂才对,给你下死煞的人偏偏盯上了凶手,这不是主次颠倒了吗。” 赵轻丹沉吟了一会儿:“会不会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可他已经死了,父母家人的信息全然不清楚,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消除他的怨念。” 见慕容浔的心情有些沉重,赵轻丹忍不住安慰他:“天无绝人之路,有点线索总比瞎子过河强。不如我们梳理一下可能死在他手里的官员有哪些,看看是否有关联。” 慕容浔点点头:“我已经让严照去办了。” 他们说着话,慕容霁在温热的池子里却差点睡着了。 药材的味道并不难闻,反而有一种别样的香气,让他精神舒展。 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有一双手从他的身后绕过来,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第106章 第106章 慕容霁赫然睁开了眼睛,一转头,看到了笑吟吟的沈月秋。 “王爷。”沈月秋半跪在池边,手指一下下地替他按摩着肩膀:“许久不见你来泡温泉了,今儿怎么有这样的兴致。” 他垂下眼帘:“天气转凉,泡一泡舒服。你怎么来了?” “想着王爷独自在这里会很无趣,妾身特意过来陪陪你。”按了一会儿,她贴在他的耳边撒娇:“王爷,妾身站在外面好冷啊,能不能也进来跟你一起泡?” 慕容霁看了一眼她穿得衣服,才发现沈月秋周身只着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裙,风一吹拂就轻轻地飘动起来,曼妙的身姿在裙下若隐若现。 不等慕容霁说话,她就抬腿走进了水里:“王爷没有拒绝,妾身就当您是答应了。” 说着,她整个人靠在了慕容霁的身上。 慕容霁上半身是光着的,她贴在他精壮的胸膛上,心跳也加快了一些。 她没想到慕容霁的身材这么好,水雾之中,他身体的轮廓完美到极致,如同精雕细琢的塑像,又像是降临人间的仙人。 想到这样的人竟然跟赵轻丹有过那种肌肤之亲,她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幽晦了下来。 女人软软的身体抱住了他,慕容霁却是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他颇为无奈地开口:“侧妃这是做什么?” “王爷您知道吗,妾身昨日怎么都睡不着。妾身一心想把自己完全地交给王爷,可王爷就那么走了,可知妾身有多委屈。” 沈月秋哀怨地看着他:“王爷到底在等什么,您不爱月秋了吗?为何王妃能伺候您就寝,到了妾身这里就不行了!” 听她这么说,慕容霁知道她是误会了。 他苦笑了一下,除了他跟赵轻丹这两个当事人,怕是所有人都误会他们早就圆房了。 可这种事情慕容霁是不会跟沈月秋解释的,如果让她知道了传出去,外人要怎么看待赵轻丹。 慕容霁只好说:“王妃的身体比你好,这件事情等你养好了再提不迟。” “王爷!您是不是嫌弃月秋了,因为月秋不及王妃貌美聪慧,您就不愿意碰月秋。这些天来,妾身能感觉到您比过去对我疏离了,可是我左思右想都没有想明白原因,只能一遍遍地以泪洗面。” “月秋,本王怎么会嫌弃你呢。只是在本王心中,什么都比不得你的身体重要的。” 可沈月秋哪里听得进去,她慢慢地起身,当着他的面将身上的轻纱剥落,把自己当做礼物一般呈现给他。 慕容霁仓促地别过头去,目光四处游离,可就是不落在她身上。 沈月秋咬了咬牙,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逼着他看自己。 “王爷,给我个孩子吧,让我在王府里能有个依靠。您是知道的,我的父母早就过世了,除了您之外没有任何的仰仗,可我也会害怕。害怕有一天您不再爱我了,心里有了别人,那我该怎么办?王爷,有了孩子,我就有寄托了。” 慕容霁眼色复杂地看着她。 赵轻丹拾阶而上就看到了这一幕,沈月秋衣不蔽体地缠坐在慕容霁的腿上,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而沈月秋的嘴唇也快要贴上了他的下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极为亲密的姿态。 赵轻丹瞬时红了脸,好像猜到了他们正在做什么。 她有些羞赧,又有些气恼,觉得慕容霁不知分寸,疗伤的时候都不老实。 第107章 第107章 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的酸涩涌上她的心头,让她一口气堵在了胸腔里,怎么都顺不下去。 肯定是因为太辣眼睛了!光天化日,有伤风化,伤风败俗! 她在心里默默骂了一连串的词,可转念一想,沈月秋本来就是慕容霁的妾室,伺候他合情合理。 这里又是他的府邸,他在自己府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岂是她这种不受宠的王妃能够左右的。 这么想着,赵轻丹就一点都不愿意上前了。 她折身走了出去,吩咐在外伺候的下人:“提醒王爷,泡温泉的时间不能太久,否则容易浑身无力。” 说完也不顾身后的情况,大步地离开了。 下人听到赵轻丹的吩咐,小心翼翼地走到温泉池边提醒道:“王爷,方才王妃让奴婢提醒您,温泉不宜泡的太久,容易浑身无力。” 慕容霁身子一颤,蓦然转头看着她:“你说什么?王妃刚刚来过了?” “是的。” 他心里猛地一抽,看到了自己跟沈月秋的这副姿态,怎么看都让人浮想联翩,怕是赵轻丹也以为他们在做什么。 慕容霁连忙要起身,可是沈月秋也执拗了起来,死死地抱住他:“王爷,不要走。” “月秋,放手,你先回去。本王还有其他事情。” 沈月秋红着眼睛盯着他:“王爷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向王妃解释清楚吗,妾身怎么不知道,王爷这么担心王妃会误会。原来在王爷的心里,妾身远没有王妃重要是吗?”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他被她说的莫名恼火,偏偏又不知怎么发泄。 见沈月秋不动,他的耐心也逐渐殆尽:“起来!” 慕容霁从来没有跟沈月秋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过话,突然说了这一句,她愣了愣,仓皇起身。 他从边上取了件外罩丢过来:“穿好衣服回去吧,别着凉了。” 说完,他自己整理好衣物径直走了出去,留沈月秋在身后气得简直要发疯了。 夕照阁内,赵轻丹托着下巴在发呆。 之前那一幕就像是钉在她眼前似的,搅和的她格外不自在。 虽说本来他们就郎有情妾有意,情投意合,做什么都是情理之中,可是亲眼瞧见了,她还是觉得别扭。 “啊,好想洗眼睛。慕容霁这个狗男人不能回房再做吗,非要让我看见!” 刚走到门外的慕容霁非常及时地将这话给听了去,不由抽了抽眼角,生生受了一口闷气。 狗,狗男人? 赵轻丹居然骂他堂堂宸王殿下狗男人,她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面色不善地走进去,看到里面的女人捂着眼睛哼唧唧,忽然又不生气了,甚至有点好笑。 “喂,赵轻丹。”慕容霁倚在门边:“你偷偷在骂谁呢?” 她抬起头冷哼了一声,言语里不乏讽刺:“呦,这不是咱们王爷吗,动作够快的啊,这才多久啊就完事了。” “你!本王才没有那么快。不对,本王根本就没有做什么,是侧妃突然说冷,自己坐到了水里,我......” 第108章 第108章 赵轻丹呵呵一笑:“然后你就把持不住,上下其手了呗!” “真的没有。”他闷闷地坐到了凳子上:“我从未跟侧妃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那怎么能叫出格呢,她是你的侧妃,王爷想做什么,谁也不能阻止更没资格拦着不是。” 他睨了她一眼:“王妃干嘛突然这么阴阳怪气的,莫不是本王跟侧妃亲近,就吃醋了?” 她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突然炸毛了:“谁吃醋了!我是怕你们那么一折腾,白糟蹋了我一池子的好药材。那些东西可不易找到,寻了好久才凑齐的。” 慕容霁挑了挑眉:“那你可以放心了,本王今日泡的很好,药材并未浪费。” “呵,你的心肝宝贝还真会钻空子,就泡个温泉的空子都能找过来投怀送抱,平时难道见得少了吗,黏黏糊糊的。” “沈月秋没有名字吗,干嘛总说心肝宝贝这种......奇奇怪怪的话。” 赵轻丹掰了掰手指:“我又没有说错。王府里谁不知道,侧妃是王爷心尖宠呢。” “啧。”慕容霁用力嗅了嗅鼻子:“哎,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哪有味道?”赵轻丹四处闻了闻。 “酸味儿。” 她又跳了起来:“你别诬陷人啊!” 不过听他说没有做那种事情,赵轻丹心里稍微舒服一些了。 偏她面上不显,还端着一张脸:“还得继续泡的,但你要提醒沈月秋,要亲热也得分场合,她该不会明天还去吧?” “我会让她不要去的。” 赵轻丹这才满意。 她忽然又想起来另一件事:“对了,听说王爷如今遥领了京兆府,那京兆府之前查的案子,你应该可以有权知晓咯?” 难得听她提起正事,慕容霁点了下头:“可以,何事?”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画;“这个人对三哥的死煞至关重要,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弄清楚他的身份。大理寺那边的说法是,此人曾杀过几个朝廷命官,无奈身份成谜始终没有线索。我想着京兆府统管京城治安,说不定会有些不一样的发现。还请王爷向京兆尹大人知会一声,让他留心些。” 慕容霁收好画:“知道了。” 谁知他刚把画放进袖子里,外面就有人求见,说是京兆尹秦源请他过去商议要事,事关朝廷辛秘,秦大人难以处理。 慕容霁猜测应该跟前天从荒山上捉回来的何平有关系,便不再耽误去了趟京兆府。 到了地方,果然见秦源一脸为难地坐在椅子上,他腿上未愈,不方便行礼,刚要躬起身子问安,就被慕容霁按下去了。 “行了,别讲究虚礼了,到底怎么回事?” 秦源叹了口气:“王爷应当听说了,何平于市集斩杀的不是旁人,是工部尚书曹平春。” “听说了,你可审过何平了,他认罪吗?” “认罪是认了,可他说曹平春死有余辜,莫说只挨了一刀,就是千刀万剐了都不可惜。” 慕容霁有些意外:“这两人是结了什么梁子?” 第109章 第109章 “那何平说,多年前他有一对同他十分交好的师兄师姐闯荡江湖,本是一对侠侣,但忽然有一天两人都失踪了。他那师兄有一把师祖传下来的名剑,名曰‘太白’,也跟着一起不见了。” “哦?可这跟曹平春有什么关系?” 秦源道:“偏偏不久前,何平在一家酒楼吃饭的时候,看到了一位公子的佩剑,正是太白剑!他心里觉得奇怪,听人说那人是工部尚书的长子,也就是曹平春的儿子,就上前询问这剑是哪里来的。谁知对方不仅不相告,还毫无原由地让家仆打了他一顿。何平觉得肯定有蹊跷,就趁夜偷偷溜进了曹平春的家里。” “然后呢?” “然后您猜他在那家里看见了谁?竟是失踪多年的那位师姐,而且她还成了曹平春的一个姬妾!” 慕容霁眨了下眼睛:“是这个师姐背叛了他师兄吗?” “何平本来也是这么误会的,谁知道找师姐问过,才发现这里头矛盾大了!当初曹平春还没做工部尚书的时候,只是工部的一个小官,因为无意中看重了何平师兄的武艺,想让他替自己做事。偏偏那师兄不愿意,曹平春竟然给他的女人喂了药,逼着那男人替自己杀人,否则不给解药。” “什么?”慕容霁握了握拳头:“这个曹平春,胆子够大的。” “据说,他那师兄替曹平春杀了好几个朝廷命官,连他现在工部尚书的位置,还是钻了前任的空子占的!” 慕容霁眯起眼睛,心中掀起巨浪。 若事情属实,说明还有更多的牵扯,说不定这里头参与的不止一个曹平春。 突然,他脑子里闪过另一件事......先前在家中的时候,赵轻丹跟他说,慕容浔死煞中的一人是个剑客,杀了不少官员。 他不由心紧了紧:“快,带本王去见何平!” 阴暗潮湿的监狱里,何平席地而坐。 他面上虽显落拓,可神情竟十分从容,丝毫没有手刃重臣的慌张。 见到来人是慕容霁,何平恭敬地行礼:“小人参见宸王殿下。” “起吧。本王这会儿来看你,是想让你看一张画,你看看这画中人,是否熟悉。” 说着慕容霁从怀里掏出了赵轻丹给他的画递过去,何平本来面色平静,看到画中人时却深吸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 “这,殿下这画是哪里得来的,他正是我那位失踪了的师兄。” 慕容霁顿了一下,良久才开口:“还真是他。” “听殿下的语气,是认识我师兄吗?” “不认识。不过本王确定的是,他已经死了。” 何平跌坐在地:“果然,师兄还是没逃过一劫。” “你所得知的情况,都是你那位师姐说的?她人如今还在曹府?” “曹家的人不清楚我跟师姐的关系,我当街杀了那狗官是一时愤懑,没有忍住,师姐事先并不知情。而且,若是没有曹夫人的应准,我师姐不可能踏出曹家半步。” 看来她是被人控制了人身自由,但无论如何,这位师姐在此事中至关重要,他们是一定要审的。 当晚,慕容霁就让去秦源带人去曹家把她给带了过来。 第110章 第110章 他想到这件事情牵连了慕容浔,又特意去四王府请了慕容浔跟赵轻丹同来。 赵轻丹听说了前因后果还有些懵:“真的假的,我们还在那里费尽心思地找,这人竟主动送上门了。” 那位师姐名叫何鸢,而她的夫君,何平的师兄本名叫做何禅。 何鸢闭上了眼睛,似是不忍回忆那段过往:“我与夫君恩爱不移,本想行走江湖行侠仗义,谁知被曹狗盯上。他给我喂下离身散,导致我多年功力尽失,如今连一把刀都拿不动了。何禅求他给我药,可曹狗不停逼他,逼着他违背人伦道义,杀了一个又一个阻碍了曹狗官途的人。” 这其中,就包括了前工部尚书李帽。 当初李帽跟曹平春共同参与修建水坝抗洪一事,立了大功。 谁知李帽被人暗杀,曹平春就接了他的位置,现在想来,当真是狼子野心。 秦源忍不住问何鸢:“何姑娘,你既然那么痛恨曹平春,为何他要纳你为妾的时候,你不反抗呢?” “我当然反抗过,还多次想一死了之。可曹狗说我夫君还活着,所有的罪孽都因我而起,如果我死了,他之前的努力就没有意义了。” 何鸢说着已经掉了眼泪:“何况一日不见夫君遗骸,我就一日不信他不在人间。我苟且留着这命,只是想等到他是生是死一个准话。” 听到这里,赵轻丹总算明白为什么何禅的怨气那么深了。 当初下了死煞的人定然是知道何禅所做的一切都是被逼的,才会拿他来做煞引,用深重的怨气伤害慕容浔。 这样一来就全部说得通了。 慕容霁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你夫君有一把太白剑,为何会沦落到曹平春儿子的手上?” “因是做坏事,我夫君不忍用太白剑,怕辱没了师门。虽说我们犯下的罪孽已经是对师门极大的折辱了,可还想着最后留下一点干净的东西。谁想那曹家长子见太白剑不俗,非要抢了去,才会落到他手里。” 一番听下来,可见那个曹平春死得半点不冤。 赵轻丹最关心的当然是慕容浔的死煞,好不容易找到了何禅的家人,她立马问何鸢:“你知道你夫君未完成的心愿是什么?” “我们夫妻本来只想闯荡江湖,可他已经死了,这愿望自然也达不成了。” “还有呢,他最大的遗憾是什么你总该知道吧。” 何鸢想了想:“那恐怕就是太白剑了。我夫君杀了第一个无辜之人时曾同我哭诉,说他有违师命,天理难容。这把剑是师祖赠与的,若是可以,我想带着剑回师门请罪。” “那便带着剑回去。剑如今在哪里,还在曹家是不是,本宫这就命人去拿。” 何鸢摇了摇头:“来不及了,我时日无多了。我的毒已经入了骨髓,连曹平春给的解药都没用了,我就要死了。” 她含着眼泪,面上却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如今知道夫君已经去了,我对这人世也没有留恋了。本来失了清白与那种恶人,我也是活不下去的。” 赵轻丹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腕,替她诊脉。 良久,她放下了何鸢的手,沉默了下来。 慕容霁见她神情就明白,这人是救不回来了。 第111章 第111章 何鸢看了一眼何平,恭敬地对慕容霁几人跪下磕了个头。 “妾身死不足惜,可我师弟何平本不该死,他杀曹狗也是为了我们夫妻,还请大人网开一面,饶他性命吧。” 众人都没有开口,实在是因为情况棘手。 按照律法,杀人偿命。 加上何平杀的不是普通人,是正三品的大臣。 还是在青天白日将人斩于市集! 就算他们有充分的理由,但曹平春已死。 死无对证,就无法定曹平春的罪。 退一步讲,哪怕曹平春有罪,一码归一码,何平杀了他还是不该。 且不治何平死罪,怕是曹家不会罢休,百官不会罢休,连皇上都不会通融。 毕竟曹平春出事时昭翮帝听说后都气得跺脚,大骂凶手没有王法。 可如果何平死了,何禅的怨气会不会更浓郁了,那对慕容浔岂不是更不利了! 赵轻丹看了一眼慕容浔,他一直静静地旁听。 从开始到现在都是一言不发,清瘦的脸庞上却沾着化不去的悲伤。 确定了何禅的身份又如何,怨气不散,煞就解不开。 左思右想,赵轻丹愁的头都要秃了。 回到王府的路上,赵轻丹实在忍不住:“我认为何平不能死,必须要救他。” 慕容霁看了她一眼:“你现在想的是容易,可若把这话放到朝堂上去说,百官参的本子就能淹死你。” “我有预感,只要我们保住了何平,让他把太白剑带回师门替何禅请罪,三哥身上关于何禅的那道煞气应当就能退了。” 慕容浔眼睛亮了亮,但很快又蹙起眉头:“保何平没那么简单,父皇需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慕容霁倒不担心:“父皇一心想要治好你的病症,你如实告诉他,你这是中了死煞,需要留住何平的性命才能化解,父皇必然会想办法。” “不行。”慕容浔一口否决,他看了赵轻丹一眼:“哪怕是对父皇,也只能宣称我是得了病,而不是中了煞。” “为何?”慕容霁不解。 “此事我不愿让更多人知道,会打草惊蛇,日后再想找其他人就麻烦了。” 慕容霁显然不赞成:“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眼下最重要的难道不应该把第一道煞给解开。若你不愿跟父皇说明,那我去说。” “霁儿。”慕容浔深深地看向他。 “为了轻丹好,我劝你把这件事情埋在心底,绝口不提。” 赵轻丹心里咯噔了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由抖了一下。 “三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赵轻丹紧紧地盯着他,没由来地一阵紧张。 慕容浔淡淡地开口:“昨日我曾拜访过不一大师,同他提过解煞一事。” “不一大师说了什么?” 慕容霁直觉赵轻丹有事瞒着自己,而慕容浔的表情又突然变得格外寂然,让他跟着严肃了起来。 第112章 第112章 “不一大师说,他曾听说过死煞一说,但不知解法,也从未见过,所以之前才没有发现我原是中了死煞。我问他从何处听说过,他说是云游四方时,一位巫医偶然说起的。” 赵轻丹心虚地咽了下口水。 慕容霁忽然看向赵轻丹,轻声重复着两个字:“巫医。” “我问不一大师,巫医跟寻常的大夫有何不同,他说巫医有天生灵力,可以利用灵力随意调用药物。他们的血也跟常人不大一样......” 慕容浔顿了顿,反问慕容霁:“你确定要让父皇知道轻丹帮我解煞一事?一旦让他知道轻丹的真实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总是能随时拿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药物,也总有不同寻常的路数。 他之前还信了她的说辞,是什么世外高人教的。 谁知道她竟然,是个巫医! “赵轻丹,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准备说实话吗?”慕容霁的脸色很沉重,早已没有了先前的轻松。 她不知缘由,却能猜到这个身份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个禁忌。 但话都到这个份上了,她再想瞒着也不可能了,索性一口承认。 “不错,我确实是巫医。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不同寻常,可巫医又怎么了,巫医难道不是大夫吗,我虽然有神力,却从未害过人,都是在救人,你们为什么这么反感?” 慕容浔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不是反感,是担心。轻丹,你可知道我们的敌国渝北王朝,也曾出过一位巫医。” 乍听他说起这个,赵轻丹攥了攥手指,手心一下子生了层薄汗。 难道是他怀疑自己借尸还魂了? 好在慕容浔并未往那么离奇的方面想。 他只是陈述道:“那位巫医自小跟渝北的皇帝一起长大,两人出生入死,是以她身份尊贵,还差一点就成了渝北的皇后。” 赵轻丹怔怔地从他的口中听到这桩事,勉强扯出一个笑:“是吗,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身份那般尊贵的女人,又深受皇帝的宠爱,偏偏她最终却被赐死了,你知道是为何?” 赵轻丹彻底笑不出来了。 慕容霁接着慕容浔的话说:“因为渝北的卜神官算过,巫医若是嫁入皇家,会给王朝带来灭顶之灾。渝北的皇帝不信,坚持要娶她,谁知册封当日太后驾崩,喜事变成了丧事。” 不用他们说,赵轻丹对之后的事情历历在目。 百官在宫门外长跪不起,请求帝王废后,赐死她这位灾星以求天佑渝北。 甚至有官员以死为谏,血洒宣执门。 整整三日,哀嚎声不断。 再然后,她就被赐了一杯毒酒,撒手人寰了。 原本以为重活一世来到了安盛王朝,她可以逃过这种宿命。 却没想到无论在哪里,她只要是巫医,就会被认为是个灾星。 想到这里,赵轻丹神色黯然,早已麻木的一颗心又疼了疼。 谁知慕容霁突然嗤笑了一声:“要我说,那些卜神官真是胡言乱语,天下已定,只要遇上明君,岂是某个人能够颠覆的。何必把搅乱乾坤的这种罪责发难到一个女人的头上,那位皇后着实可怜了些。” 慕容浔也赞同地点了点头:“不错,在我看来,渝北的太后驾崩与大婚当日多半是个巧合,可总有人大做文章,平白害死了一条性命。” 第113章 第113章 赵轻丹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地问:“所以你们不觉得巫医是灾星降临吗,也许我会带来不祥征兆呢。” “当然不会。” 慕容霁神情有些无奈:“你若是灾星,岂不是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我。但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也没被你给克死了。” 说完他面上多了几分埋怨:“倒是你,这么大的事情隐瞒不说,之前还拿胡话骗我。你可知道,一旦这身份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了,说不定你小命不保!” 她怔了怔。 慕容浔一如既往地温和:“轻丹,你是寻常的大夫也好,有神力的巫医也罢,在我们眼中都是一样的。不过这重身份却不能让外人知道,尤其不能让父皇他们知晓。当初渝北的皇后被赐死,父皇是有耳闻的。皇家向来忌讳这些事情,一旦被人发现宸王妃竟是巫医,恐怕有人要大做文章。尤其日后朝中出了什么灾难,说不定会怪罪到你的头上,让你蒙受不白之冤。” 原来他们顾虑的是这个。 赵轻丹心头一暖,悲观的情绪也消减了。 慕容浔说的没错,就算昭翮帝如今再器重她又如何。 一旦发现她是巫医,恐怕再也留不得她了。 她是寻常百姓就罢了,偏偏是四王妃,皇家儿媳。 与在渝北的皇后身份又有哪里不同呢? 赵轻丹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日后我会小心的。” 说完她又发愁了:“可如果不跟父皇说起死煞的事情,何平的命要怎么救下来?他岂不是必死无疑。” 她转了转眼珠:“我们换个死囚代替他如何?” 慕容霁白了她一眼:“你觉得曹家会轻易放过何平吗,他们肯定会确认死者的身份,哪有那么好糊弄的。” 赵轻丹托着下巴,不停地低声重复,确认死者身份,死者...... 她忽然眸光一闪:“若是让何平假死呢?就是那种验尸的时候毫无生命迹象,没有呼吸也没有脉搏心跳,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没命了。等事后我们再去处理尸体,把人给救活。” 慕容浔极为诧异地张了张嘴:“天底下还有这种办法?真是闻所未闻。” 她只好硬着头皮说:“反正你们都知道我真实身份了,我也没什么好遮掩的。这件事情的确只有我能做,说白了就是招魂法。先将何平的魂魄给召出身体,那他的身子就同死人无异,之后再把魂魄召回来,他就可以苏醒了。” 慕容霁眼皮猛地跳了好几下:“你还有这种本事?万一你哪天恨极了我,会不会不声不响地将我的魂魄给召出来把我弄死了?” 她被慕容霁的表情给逗笑了,原来他也知道他们关系差,说不定就水火不容了。 赵轻丹连忙摆手:“哎呀,这事儿哪那么容易,一定要对方心甘情愿才行。而且还要保证魂魄离身之后,原本的身体安然无恙,倘若被谁捅了几刀或是砍了头,那神仙也救不了啊。” 三人又讨论了一番,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就决定按照采用此法。 很快,慕容霁就让京兆尹秦源亲自带人去曹家。 他们将太白剑给拿了过来,并带走了何鸢安置妥当。 但何鸢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得知了丈夫已死的消息,她最后的精神气都被抽走了。 如同一个行尸走肉,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念了。 短短数日,何鸢就病入膏肓了,好像随时都会撒手人寰。 在弥留之际,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他们能够保何平不死,好让他将太白剑带回师门。 在得到慕容霁的承诺之后,何鸢再无牵挂,永远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对于何平的判决也下了。 第114章 第114章 原本按律当斩,但慕容霁向昭翮帝陈情说这件事情背后另有隐情,或有可能牵连其他朝中大臣。 加上何平杀曹平春是出于道义,他并非罪大恶极之徒。 昭翮帝就开恩答应给他留个全尸,赐了一杯毒酒。 赐死当日,是由慕容霁亲自监刑的,这酒自然也被偷换成了普通的酒。 赵轻丹则算着时辰偷偷在房内摆了祭台,运作灵力,开始做法。 她许久没有用这种逆天而行的招数,加上身体单薄,很是费了些气力。 “天地灵力,与我随行。日月相互,星辰同光。魂引此程,乘愿再来!” “何平,出!” 牢狱之中,慕容霁紧紧地盯着何平的情况。 等他喝完了这杯酒,酒杯忽然从手心滑落,像是突然变成了纸片人,什么生命迹象都消失了。 边上等待的仵作立马上前,惊呼一声:“天啊,死的好快!” 曹家人随即涌了上来:“确认死了?” “完全死透了,这毒酒真厉害啊!” 慕容霁缓缓吐出一口气,方才那一瞬间,他的手心都是冷汗。 召出了何平的魂魄,赵轻丹也大汗淋漓,无神地瘫软在地。 好在何平的“尸体”将仵作跟曹家的人都糊弄了过去。 那曹平春的长子还想用剑再刺这身子几下,不过被慕容霁厉色挡开了。 这才勉强保住了他身体没有受损。 按照惯例,赐死的尸身会被送往无望山,那里有一处停尸谷。 尸体丢过去,不久就会被野兽秃鹫给吃掉,一般是不会有人查看的。 他们的计划是,等监督的官吏把人丢进山谷走后,就立刻给何平回魂。 不过回魂比招魂要复杂一些,游离肉身的魂魄是没有太多意识的。 停尸谷的尸体太多,为了防止何平钻进旁的身体里,赵轻丹得要亲自跟着。 当晚,慕容霁就带着赵轻丹一路相随,待运送尸体的小吏走了,他们立马下去找人。 赵轻丹贴了张用她的血液画成的符咒在何平身上,默念口诀。 持续大概半柱香的时间,何平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纵使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亲眼见到这一幕慕容霁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越是感到心惊,他越是清楚,这种事情决计不能让宫中知晓,否则赵轻丹怕是凶多吉少。 经过这一出,赵轻丹用了太多的灵力,已经站不起来了。 不过情况紧急由不得耽误,慕容霁把她抱了起来。 又将何平塞进马车里,准备亲自送他出城。 他们却是不知,这一切早已被另一人察觉。 第115章 第115章 曹平春作为工部尚书,一向与宁国公跟五王爷关系亲近。 他死于市集的案子,慕容澈一直密切关注。 原本他担心慕容霁会利用何平大做文章。 比如,趁机让人彻查当年跟曹平春同时间段上任的几位官员,来拔除他在朝中的羽翼。 因此慕容澈一直在背后暗示曹家给京兆府施压,极力请求处死何平。 让慕容澈不解的是,慕容霁真的让人死了。 他总觉得此事处理的太过顺利,使他心中隐隐不安,便命人暗中跟踪慕容霁的踪迹。 手下来报说,发现慕容霁带着赵轻丹去了无望山的方向。 不过因为有四王府的暗卫蛰伏四周,他们无法靠近,也不知无望山发生了什么。 慕容澈愈发觉得蹊跷,何平如果死了,他们为何要走一遭,难道是为了收尸? 但收尸这种阴冷可怖的事情,赵轻丹一个女人家干嘛要跟着去? 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想到了另一种情况,瞬时惊坐而起。 “快,即刻让人在城门边拦住宸王的车驾,再派人去曹家通知他们,何平生死成谜,速来确认。” 慕容澈当然是想不到这世上还有招魂回魂之术,但他对赵轻丹的本事实在忌惮。 万一这个女人有通天的本领,利用秘药瞒天过海事后再偷偷将人救回来...... 那就是后患无穷了! 临近城门边,赵轻丹将太白剑跟何鸢的骨灰盒递给何平。 “此行你定要一路保重,出了京城不会有人怀疑你的身份。你将太白剑还于师祖,再替何禅何鸢立个夫妻冢,应当就无事了。” 何平感激地应下,跪着对慕容霁跟赵轻丹磕了两个头,谢过他们救命之恩。 守城的侍卫见到慕容霁恭敬行礼,刚准备放行。 忽然身后有人高喊了一句:“宸王殿下且慢!” 赵轻丹赫然抬头,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紧张地看了一眼何平。 慕容霁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镇定一些。 他探出身朝身后望去,来人是守城卫兵长。 后面还跟着匆忙赶来的曹家长子和曹平春的夫人。 怎么回事,明明今晚所有的事情都十分秘密,为何曹家的人还会跟来? 慕容霁心里七上八下,可面上一派从容:“叫住本王是为何事?” 卫兵长拱手道:“王爷,天色已晚,不知王爷这会儿出城是为了什么?” “本王有一好友即将远行,本王跟王妃特来相送,怎么,这种小事你也要管吗?” 曹夫人却是一个健步冲了上来:“王爷,可否让妾身看一眼马车里的人模样。” 慕容霁冷冷地斥责道:“大胆,车内是本王的客人,岂能让你说见就见,曹夫人这般以下犯上,就不怕本王治你的罪吗!” 谁知这曹夫人铁了心要看,双手用力扒着马车的边缘。 “妾身接到线报,说是马车中窝藏了重犯何平。此人杀我夫君,与我曹家有不共戴天之仇,若是真将他放走了,妾身宁死也要反抗。” “曹夫人,你这是老糊涂了吧。何平已经被赐死,尸身你与曹公子不是亲眼所见了吗,怎么这会儿到本王这里来要人,还真是荒唐至极!” 曹家长子也不依不饶地走过来:“宸王殿下,小人跟家母实在是放心不下,这才特意追过来确认一番。不过是见一面,只要看到车内的人不是何平我们自会离去,这种简单的要求,车内的客人总不会不答应吧。” 慕容霁面寒如雪,手指轻覆在佩剑之上:“王妃向来不喜见到外人,谁若是冲撞了她,本王定要他好看!” 第116章 第116章 卫兵长擦了擦额头的汗:“不瞒王爷,下官方才接到宁国公的密令,要求来往城门的所有车马都要配合曹家盘查。眼下也是奉命行事,还请王爷体谅。” 宁国公...... 慕容霁冷笑,看来又是老五搞的鬼了。 双方正僵持不下,赵轻丹却是轻轻地挑起了帘子。 她面上不满之色尽显:“王爷,怎么外面这么吵?” 曹夫人舔着脸笑了下:“惊扰王妃了,老身只想看一眼马车里的人,看一眼就走,您看如何?” 赵轻丹寒凉地打量着她:“若是车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你又当如何,本宫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 “如果是老身误会了,定会给王爷王妃磕头认罪。” “磕头就不必了,只是本宫听闻曹大公子近来有意礼部侍郎一职。可在礼部任职,该是最懂礼法规矩才是,偏偏你曹家搬弄鬼神之说,还胆敢拦住宸王府的车驾以下犯上,恐怕不适合担任礼部侍郎吧。” 曹夫人脸色变了变:“王妃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什么时候搬弄鬼神之说了?” 赵轻丹神色严厉:“何平已经死在众人的眼前,你却认定他没有死,这不是搬弄鬼神是什么。如此荒唐的言行,怎配入仕为礼官。此事我定要上报父皇,请父皇做主!” 见曹夫人瞪大了眼睛,她忽而又一笑,往边上让了让。 “曹夫人想进马车里查看就请便,本宫绝对不会拦着。但看过了本宫的客人却发现她不是何平的话......本宫向你保证,令公子绝对不可能成为礼部侍郎。” 赵轻丹垂眸看向她,那双眼睛幽深桀骜,看的曹夫人背脊一僵。 明明她自己紧张地要死,但这会儿坚决不能露怯,否则就完蛋了。 莫说是她,就算慕容霁都会被冠上欺君的罪名! 她必须要赌一次,赌他们不敢冒险。 所以赵轻丹主动撩起帘子,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曹夫人突然犹豫了下来。 赵轻丹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怎么,是要本宫亲自请你上来吗?” 曹夫人心里狂跳不止,一方面她自己也不相信咽了气的人还会在车里,毕竟谁都不敢保证。 可她因为丈夫的死耿耿于怀,不甘心放过任何一个遗漏凶手的机会。 偏偏赵轻丹说了这样的话,几乎是要她儿子赔上仕途来赌这一把...... 吓得曹夫人双脚如同被钉在了地上。 “王妃,如果老身不看马车里的人,是不是今天这件事就算了,老身的儿子入职礼部一事......” 赵轻丹挑眉:“无我何干?” 曹家长子却是不大相信,一副要死磕到底的样子。 “娘,您别被人给蒙了,真要里头不是何平,王妃何苦兜这么大的圈子。” 他面上忿意昭然:“再说了,王妃身份再尊贵也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如何就能左右朝廷之事了,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吧。” 赵轻丹做出一副气急的模样:“本宫的夫君还在这里站着,堂堂宸王殿下难道管不得你了?今日本宫偏要跟你强硬一次了,你二人一起上马车来看,请吧!” 他咬了咬牙要上前,却被曹夫人一把拉住。 她低声训斥道:“你疯啦,这分明就是宸王跟王妃故意设计的一出,为的就是不让你进礼部。那何平的尸体仵作都看过了,难不成还能起死回生,别上当了!” 赵轻丹不耐烦地催促:“你们磨磨唧唧地说什么呢?如果实在不放心,本宫让客人下车也是一样的,不过我丑话已经说了,但凡你们看到了人,就要面对冲撞本宫的下场!” 她说完就预备招呼里面的人下来,曹夫人登时刷白了脸。 只见她双手捂住眼睛,还用力地踢了儿子一脚:“王妃,我们这就走了,绝不再打扰。” 曹家长子也被震慑住了,连忙低下头。 两人慌慌张张地逃离了,片刻不敢再留。 第117章 第117章 他们一走,赵轻丹连忙按住胸口顺气,差点没从车上栽下来。 慕容霁飞快地伸手扶住她:“怎么了?” “我的天,吓死我了,我以为今天小命要落在这里了,要是被他们发现何平,岂不是欺君的大罪。” 他本来一颗心也高悬不下,但看到赵轻丹的反应反而笑了。 “你做得很好。已经没事了,别怕。” 她仍有余悸:“我自己出了什么事儿就罢了,这主意是我想出来的,万一被人发现了,岂不是害得你无辜被牵连。” 慕容霁心头一暖,原来危急时刻,她想到的竟然是他? 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王妃很厉害,他们不敢来了。” 他的目光不吝赞许,方才那提心吊胆的一幕跃然眼前。 这才是真是的赵轻丹吗? 临危不惧,明明只有区区一人,却仿佛身后站着千军万马。 她藏住所有的恐惧跟软弱,即使站在他身边,也能风雨不动。 慕容霁收起心中慨念,面色平静地带人出了城,送了一段路之后才停下。 何平匍匐在地:“王爷王妃大恩,小人永生不忘!” “防止有人追上来,你赶紧走吧,本王会派护卫暗中护送你。” 他又一拜别,驾车离去。 看着何平离去的背影,赵轻丹终于彻底放下心了。 骤然放松的同时她身体一歪,周身的力气都似被人拽了出去,只留一个空壳了。 幸好慕容霁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怎么回事?”他一摸赵轻丹的手脚:“你的身体很凉,是感染风寒了吗?” 她勉力摇了摇头:“不,我今日用了太多的灵力,身体已是极限了。” 慕容霁抱紧了她,眼底闪过怜惜。 “都结束了,王妃,我们回家。” 这几乎是赵轻丹重生之后用了最多灵力的一次,到了王府她就彻底没了意识。 慕容浔不安地在院中等待他们,乍一看到赵轻丹是被人抱回来了,还是这副模样,心尖猛地一跳。 “轻丹这是怎么了?” “损耗太大,她体力不支了。” 慕容霁将人安放于卧榻上,见她眉心紧蹙,一副睡不安稳的模样。 不由想到了上一次。 他腹部重伤的那次,赵轻丹替自己缝了二十多针,之后就陷入了梦魇之中。 可他上回全然不知,还以为是她懒惰嗜睡,出口便伤人。 她那个时候,应该挺难过的吧。 念及旧事,慕容霁有些懊恼。 他伸出手指轻轻抵在赵轻丹的眉心,将她蹙起的眉头按下去,动作轻柔地抚平了那一块。 “别皱眉,会变丑的。”明知赵轻丹听不见,他还是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 她当然是不丑,甚至难得的,慕容霁这么瞧着她,竟觉得赵轻丹模样十分好看。 不知是不是体质的原因,她的皮肤比寻常人白了不少。 通身都是瓷器一般的冷白皮,甚至能隐约看到身体上细细的血管。 除了一双明眸,她的其他五官都是小小的,精致又温润。 怎么以前他没发现自己的王妃也是个美人呢。 他笑了笑,忽然听到她小声地嘟囔着什么,不由凑过去细听。 “冷,好冷......” 慕容霁握住了她的手,却知道这样不够。 第118章 第118章 索性翻身上床,整个人将她拢在胸膛里,再用棉被把她裹起来。 寻常的练武的人/体热,赵轻丹似是寻到了暖炉,下意识地往他身上钻。 她的脑袋晕乎乎地贴在慕容霁的脖颈间。 手臂不自觉地缠在了他的腰上,连双腿都从他的两条腿里挤了进去。 这姿态几乎是要将自己融进他的骨血里。 慕容霁哭笑不得,被她弄得动都不方便动一下。 而且他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又软又香。 她还不时地蹭着他,每一下都在挑战他的耐力。 “赵轻丹,你醒来之后最好记得自己对本王做了什么!” 他故意恶狠狠地警告她。 但这人哪里听得到,反而更无赖地搂住他,手还不自觉地乱动。 纤细的手指就那么肆意地在他光洁的腰上摩挲。 真是要疯了! 他紧紧闭上了眼睛,试图不去想眼前的这一切。 可一种难言的,羞耻的感觉如同浪花拍打下来,一下一下撩拨他的感官。 让他有些恍惚,甚至迷醉。 “赵轻丹,你害死我了!” 黑暗中,慕容霁咬牙切齿地熬了一整夜。 因为没有睡好,还被一种难以启齿的情绪折磨着。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慕容霁的脸色都不大好。 连昭翮帝都看出来儿子的不对劲了,忍不住问了一句:“宸王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既然他不好过,自然要找旁人的麻烦。 慕容霁拱手道:“儿臣身体很好,父皇莫要担心。只是昨夜为了照顾王妃睡得并不踏实,才会面带倦容。” “哦,照顾王妃?可是宸王妃出什么事了?” “正是,昨日王妃受了惊吓,回去之后就病倒了。” 说到这里,慕容霁顿了顿:“因此,儿臣要参已故工部尚书曹大人的长子曹素。昨日王妃陪同儿臣出城相送友人,曹素却带其母多番阻拦。不仅装神弄鬼地说些死者会复活的胡话,还对王妃出言不逊,吓得王妃陷入了梦魇。” 昭翮帝皱起眉头:“竟有这样的事情,那曹氏真是混账!好好的,他们怎么会有那种想法!” 慕容霁朝为首的宁国公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据曹氏说,那似乎是宁国公的意思。本王倒想问问宁国公,这么刻意地跟本王作对,还害的王妃生了场病,究竟是什么意思?” 宁国公暗中瞪了慕容澈一眼,他昨日会让人陪同曹家去拦,还不是信了慕容澈的话。 谁知曹家被吓得一溜烟跑了,倒叫他里外不是人了。 “宸王殿下误会了,昨日也是曹氏找到老臣那里,胡搅蛮缠了一通,老臣才不得以给他们行个方便。哪里想到竟连累王妃受累,老臣惶恐!” 昭翮帝哼了一声:“宁国公,朕可是有耳闻,当年曹平春能成为工部尚书,背地里没少做过害人的勾当!他素来与你交好,你该不会隐瞒了什么吧。” 宁国公连忙跪下:“老臣怎敢纵容朝臣犯下这等罪孽,还请圣上明察。” “朕谅你也是不知情的。不过你用人不察却是事实,朕可冤枉了你?” “皇上教训的是,老臣知错。” 昭翮帝嗯了一声:“便罚你三个月的俸禄,再于家中面壁思过半月吧。” 慕容澈暗中咬了咬牙,恨极了慕容霁。 他分明是知道父皇近来对外公跟母妃不满,刻意把火引到了他身上。 此番敲打,怕是连带着父皇对他都心生不满了。 下朝之后,昭翮帝又将慕容霁单独留了下来。 “四王妃之前救皇子和丽妃有功,朕还没有单独赏赐。恰逢她身体不适,朕这里刚得了一块血玉石,据说带在身边能温暖手脚,驱除风寒,就将它给你了,你带给四王妃吧。” 慕容霁心里一喜,他正愁要怎么给赵轻丹滋养身体,父皇倒是送了个有妙用的。 他自然不推辞,收了下来。 第119章 第119章 慕容霁正要往宫外走,迎面碰上了在花园里闲逛的慕容苏,对方看到了他神情雀跃。 他停下步子喊了声:“老六。” 慕容苏小跑过来:“四哥,你手里拿的什么好东西,可是父皇方才给的,能不能给我看一眼。” “是一块血玉石。”他将盒子里打开。 里面盛放着一块玲珑剔透的血沁玉石,只一眼就知千金难得,十分罕见。 “竟是这个!”慕容苏一脸艳羡。 “本来我听说了还想跟父皇讨要呢,偏他不肯给,说我用不上只会浪费,没想到转眼就给了你。” “也不是给我的,是给你四嫂的。” 慕容苏眨了眨眼睛,调皮地问道:“哦?不知是哪位嫂嫂?” 慕容霁轻咳了一声:“四王妃。” “呦,看四哥的样子,近来跟四嫂相处甚欢嘛。你终于不讨厌她啦?” “话多!”慕容霁敲了敲他的脑袋,作势要走。 “哎等等,你就准备把这么大块原石直接送给她,这东西虽然精贵,但这么送的话可不美观啊。” 慕容苏拉住他,一脸可惜。 “不美观?你的意思是,要打磨加工之后给她?” 慕容苏打了个响指:“那当然,四哥你真是一点都不浪漫。若是找到手艺绝佳的工匠制作成一套首饰送给她,她便可以日日佩戴,既实用又好看,还能念着你的好。” 他这个提议倒是不错,慕容霁来了兴趣:“可应该给谁加工,你有门路吗?” 慕容苏平日可没少讨姑娘家欢心,自然是十分熟稔:“放心,我随你出宫,介绍一家靠谱的店铺给你。” 两人随即出了宫,去了一趟名叫“念颐坊”的店。 据说这里是京城十分有名的首饰店铺,金枝贵眷们经常光顾,生意好得不得了。 老板跟慕容苏熟悉,一见到他就恭敬地行礼:“六殿下来了!” “恩,这位是我四哥,他有一块顶好的原石需要加工,我就想到你了。” 慕容霁把盒子递给他,老板一看就赞叹不已。 “这真是稀罕物啊,也就是皇家才能有这等价值连城的宝物了。” “你知道它珍贵就要好好地做成首饰了,上次我找人设计的送给红茉姑娘的那套模子就不错,照那个来。项链、耳环、戒指和手镯各要一个,余料就算是给你的赏钱了。” 店家笑眯眯地应下,满口保证定让他们满意。 他还写了张字据给慕容霁,说是等做好了会送到四王府。 慕容霁回去的时候,赵轻丹果然还没有醒来。 他一进门就看到慕容浔守在边上,不由沉了沉脸色。 “三哥怎么在这里?” 慕容浔将视线从赵轻丹的身上收回,平静地开口:“我不放心轻丹的身体,过来看看。” “我知你担忧,但这是她的闺房,三哥随便出入怕是不妥吧。” 慕容浔淡淡瞥了他一眼:“行了,就知道有跟我叫板的本事,她醒的时候倒不见你多关心。” 慕容霁脸色微变。 “何平送走了?” “恩,按照王妃的意思,等他回到了师门,关于何禅的那一道煞应当能解。” 慕容浔又忍不住看了赵轻丹一眼,之后缓缓说:“你可知,何禅杀过的人,还涉及了刑部跟户部。” 慕容霁眯了眯眼眸:“你怀疑这两个地方也有曹平春的同谋,可近两年刑部户部的官员变动频繁,怕是难查谁是最终获利者。” “父皇已经开始忌惮宁国公了,对他的爪牙动手是早晚的事情,等等再看吧。” 第120章 第120章 正说着话,床上的女人翻了个身。 许是因为冷,她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手脚蜷成了小小的一团。 慕容霁失笑,走过去逗她,捏住了她的鼻子:“喂,日头晒得那么高,你该起来了。” “不要。”她闭着眼睛没好气地哼了哼。 “还冷不冷?” “冷。”她下意识地回答。 “那我继续替你暖暖身子。”慕容霁说完看向慕容浔:“三哥,我们夫妻要歇息了,你先回去吧。” 慕容浔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等到慕容霁脱了外袍钻进被窝里,赵轻丹果然又熟门熟路地靠了过来。 他嘴角扬了扬:“你倒是会寻方便,半点不知我的辛苦。” 昨夜折腾了一夜,现下又躺着,他感觉一阵困意翻涌而来。 很快,慕容霁也睡着了。 赵轻丹醒时,两人就维持着这样一个极其亲昵的姿势。 她整个人缠在他的身上,像是攀附墙面的藤蔓植物。 慕容霁则是搂着她入怀,手掌还扣在她的后背上。 夭寿哦!这是什么情况啊! 虽然他们之前也一起睡过,但都是背靠背界限分明的,怎么这会儿就成这个鬼样子了。 她别扭地闹了个大红脸,想要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谁知道男人的臂膀分外有力,竟是将她死死地禁锢住,半点分不开。 赵轻丹还想再努力一下,就双手捏住他的小臂想要将手臂提起来。 谁知慕容霁侧过身来,直接罩住了她。 他闭着眼睛轻斥了一句:“别乱动。” 他们身上都只着了里衣,单薄的布料贴覆在一起,彼此的温度都能真切地感受到。 她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声,砰通砰通,蓬勃有力。 却像是一把小锤子,捶得她方寸大乱,丢盔弃甲。 赵轻丹觉得,若是他再不醒来,或许她就要心脏过快跳动而死了。 许是她默念的言语被他接收到了,也可能是怀里的人表现出诡异的乖顺,慕容霁终于醒了。 他轻轻闪动了几下眼皮,浓密且长的睫毛如同小扇子一样,搅和地她心头痒痒的。 对上那双惺忪睡眼,乍起的光华更是看得她浑身一震,莫名心慌。 “王,王爷,你怎么睡在我床上啊。” “王妃不记得了?” 他撑起手臂,面上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昨夜你把本王好是折腾了一番,转眼竟忘了干净?” “折腾?怎么个折腾法?”赵轻丹直觉不太妙。 果然,慕容霁冷哼一声:“你说身上冷,便一个劲儿地往本王怀里钻,怎么都拉扯不开。没办法,我只能勉为其难地陪着你,为你做了回暖炉。” 赵轻丹面容一僵,目光里多了几分心虚。 他却不放过她,继续提醒道:“而且,你还对本王动手动脚,连梦里都不停地叫唤本王的名字。也不知王妃是做了什么样的梦,怎么看起来,有些许孟浪呢?” 孟浪...... 她一个女人竟然被夫君说孟浪,啊啊丢脸死了,什么鬼啊! 第121章 第121章 在慕容霁目光灼灼的注视下,赵轻丹放弃了跟他的对视。 她默默地将被子一提,把头给缩了进去试图装死。 慕容霁被她的动作给逗笑了,又把她给揪了出来:“好了,不跟你计较了。” 赵轻丹再出来的时候脸上都染了一层粉红。 虽说是因为害羞引起的,可气色看起来还不错。 “怎么样,现在身体还觉得不适么?手脚可冷?”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动作极其自然。 可赵轻丹吓了一跳,呆呆地瞪大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摇头:“我好多了。” “恩,摸着是不那么冰凉了。”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现下什么时辰了?” 慕容霁看了下天色:“申时了,你一整天没吃东西,要不要起来吃一点?” 赵轻丹嗯了一声,慕容霁就叫了丫鬟进来伺候洗漱。 阿楚跟红螺进来看到这一幕羞得都不太敢抬头。 虽然慕容霁之前也在这里过夜过,但没等他们伺候更衣他就自己默默地走了。 这会儿两人却都只穿着里衣靠在一起,赵轻丹的脸上还显得粉若桃红,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是发生了点什么。 看到两小丫头的模样,赵轻丹就知道他们是误会了。 她有些囧地吩咐道:“快吩咐厨房做些小菜。” 等待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尴尬,不知该跟慕容霁说什么。 就在桌边正襟危坐,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慕容霁看出她的羞赧,心里越发想笑。 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字据推给她:“这个你且收着,过几日会有人上门来送东西给你。” 赵轻丹看到字据上写着“念颐坊”三个字,眼睛一亮。 她有原主的记忆,自然知道这是一家京中十分有名气的珠宝首饰店铺。 难道是慕容霁要送东西给自己? 她心中有些隐约的欢喜,连声音都清亮了不少:“是什么呀?”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得保密。等东西到了你就知道了。” 切,还玩神秘。 不过听慕容霁这么说,赵轻丹也不再追问了。 人人都爱惊喜,她很期待过几天收到礼物呢! 沈月秋这几天都有些蔫。 自从上一次在温泉里她被慕容霁训斥了一句之后,不知为什么,她感到慕容霁有些躲着她。 慕容澈那边还不时地让人打听进度,弄得她格外发愁,心中将赵轻丹恨得要死。 一定是那个女人用了什么旁门左道。 她既然是大夫,肯定擅长用药。 说不定是给慕容霁下了什么比情蛊还要厉害的东西呢。 溪洛见她神情倦怠忍不住安慰道:“侧妃不要泄气,歪门邪道都是暂时的,您很清楚,王爷是绝不会背叛您的。再说了,您是他的救命恩人,咱们王爷重情重义,冲着那一点都会对您好的。” 第122章 第122章 说到救命恩人,沈月秋的面上划过一瞬间的不自然。 慕容霁突然对自己冷淡下来,该不会是知道什么了吧? 沈月秋随即摇了摇头,不会的,绝对不会。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黎华公主的随身丫鬟被人领了进来向她行礼道:“侧妃,我们公主最近在宫中待得烦闷了,一直想找人出门逛逛呢,就让奴婢来问问侧妃是否有空?” 黎华自从上一次赵轻丹一事,连着许久都被昭翮帝禁足。 最近她才被允许出门,心里将赵轻丹恨得要死,待在宫里也闷得慌。 沈月秋一听连忙起身:“当然有空了,我这就去找公主。” 她小时候被慕容澈捡回宫里,跟众位皇子公主们一起长大,和黎华也十分交好。 黎华接连在赵轻丹那里吃了不少苦头,一见到她就止不住埋怨。 “四哥怎么还不把那个女人给休了,她害得我被关了许久,再见到她,我一定要撕了她。” 沈月秋劝道:“公主千万别冲动,你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一着不慎万一再着了她的道,岂不是对你自己不利。” “哼,我不傻,以后有的是机会教训她!” 听黎华这么说,沈月秋暗中笑了笑。 两人走在集市上,黎华嚷嚷着要买些珠宝首饰,自然没错过最负盛名的“念颐坊”。 黎华在里面逛了一圈,不大有兴趣随意翻了翻。 “现在这些珠宝都是千篇一律,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沈月秋抿嘴一笑:“公主金枝玉叶,在宫内见惯了最顶级的珍宝,自然看不上这些的。” 因为他们常来,掌柜的也是认识黎华公主的。 听她抱怨,掌柜连忙在边上赔笑:“两位贵客,我们后院还有一个藏宝室,里头放着的都是极为罕见的奇珠。如果前头看的不满意,不如随小的去后头看看。” 黎华抬了抬下巴:“还不带路!” 果然后面的东西比前面精巧了不少。 黎华正挑选地起兴,沈月秋的视线落在了边上一个透明的罩子里。 这里面摆放着一套粹红的玉器,设计精巧,质地纯净,一看就知价值高昂。 黎华也被吸引了,指了指这罩子问:“这是什么东西?拿给本宫看看。” 掌柜有些为难地说:“这是四王府特意定制的一套首饰,不对外出售的,如果二位喜欢,可以看看别的差不多类型的。” “四王府让你们做的?”黎华笑了起来:“呦,那你可找对人了,你知道她是谁吗?” 黎华指了指沈月秋:“这位是四王爷的侧妃,这套东西肯定也是四王爷替她定制的,你还藏着掖着作甚,直接给她就行了。” 沈月秋心里一动,忍不住再次看向那套东西。 掌柜一听连公主都这么说了,连忙把罩子打开。 这下她们看得更清楚了,红色的纹理自玉器中心散开,晕染出红霞般的绝美形状。 阳光下流光四溢,十分剔透。 黎华推了她一下,笑着打趣:“啧啧,这血玉好漂亮啊,定是父皇赏赐的某个贡物,千金难得呢。月秋,四哥对你真是疼爱,还特意把东西拿过来定制成套,太有心了!” 沈月秋也心动不已,但她露出一丝迟疑:“可万一这东西不是给我的,是给四王妃的......” “怎么可能!” 黎华立马炸毛了:“四哥怎么会给那种蛇蝎心肠的女人这么珍贵的东西。他眼睛瞎了吗?” 第123章 第123章 黎华脸色阴沉:“凭她赵轻丹也配?你难道忘了四哥对她有多厌恶,连看都不愿多看她一眼呢,如何能特意送东西给她。月秋,你也太高估她,太低估自己了。” 其实就算黎华不说,沈月秋也不会觉得这些东西是慕容霁精心准备送给赵轻丹的。 哪怕最近慕容霁对赵轻丹不似从前那般厌恶了,最多也只是相敬如宾。 连之前对她,慕容霁都没有格外花过这种心思呢。 说不定是因为最近慕容霁察觉到冷落到自己了,所以想要弥补。 越想沈月秋越觉得有道理。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东西真的不是给她的,真的她戴上了,慕容霁也绝不会说什么。 反正不管怎么样,她是绝不会让给赵轻丹的。 沈月秋朝着掌柜微微一笑,拿出四王府的腰牌来:“呐,这个可以证明我的身份了吧。这套首饰是我家王爷为我做的,我现在取了,也省得你们多跑个腿。” 掌柜看到腰牌心中有了数,加上黎华公主的身份他们是确认的。 公主都说了这是四王爷的侧妃,那还有有错吗? 所以掌柜客客气气地把罩子里的红玉放到珠宝匣子里,恭敬地递给了沈月秋。 他想起来之前开了字据,提醒道:“先前四王爷来时,我们老板给了一张字条说是取货时交换的。” 沈月秋嗯了一声:“无妨,估计在王爷或是家中管事手里,回头我差人递过来。” 出了念颐坊,黎华还在慨叹:“月秋,有时候真羡慕你啊,从小到大四哥都对你极为宠爱,心里从来装不下旁的人。像他那么位高权重的皇子能做到这个份上,太不容易了。” 沈月秋笑得甜蜜。 虽然慕容霁不是她认定的人,可他多年来对自己的心思人人称道,这种荣耀也让她引以为傲。 天色已晚,黎华要尽快回宫了。 沈月秋回到了王府,还是忍不住将盒子打开了。 东西实在是太漂亮了,成色好,样子还新颖,跟外面能买到的完全不一样。 这样戴出去脸上多有面子,京城里那些小姐夫人还不得羡慕死! 溪洛也看到了盒子里的东西,连连赞叹:“咱们王爷果然把侧妃放在头一位呢,您看,王爷这么花心思哄您,您还担心被夕照阁那位抢了去么?” 她面上有些轻蔑:“奴婢进府里这么久了,可从没听过王爷送过什么给王妃呢。” 沈月秋傲然地应了一声:“快,替我梳妆打扮一番,王爷每日都要来这里的,今日白天还没来过,等会儿说不定来用晚膳。” 她猜测的没有错,因为情蛊的作用,慕容霁每天都会有去落香阁的冲动。 哪怕他觉得自己不想去,可不去就像是少了点什么,浑身不自在。 所以从书房出来便来到了落香阁。 可是一见到沈月秋的样子,慕容霁突然想到了什么,眸光一沉。 “这些首饰......”他刚要问,沈月秋噗嗤一笑。 “这些首饰是王爷特意让人给妾身准备的吧?今日妾身陪着黎华出去闲逛的时候,路过念颐坊,掌柜的说这些是四王府定制的。黎华公主说,定是王爷想给妾身的惊喜呢。” 她笑得十分灿烂,慕容霁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王爷,妾身很是喜欢这些礼物呢,谢谢您。” 沈月秋钻到了慕容霁的怀里,伸手抱住他,一副惊喜的模样。 第124章 第124章 慕容霁的余光瞥到潋滟的红色,心中一阵懊恼。 那家店是怎么回事,他分明说的是让他们送到四王府交给周洋。 而且字据都给了赵轻丹,没有字据竟然就让人拿回来了吗? 可是沈月秋完全以为这是他给她的东西,如果让他开口要,是怎么都开不了口的。 见慕容霁迟迟不说话,沈月秋疑惑地抬起头:“王爷,怎么了?是妾身说错话了吗?” “没有。”他挤出一个笑,瞬时一点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但是沈月秋笑吟吟地拉住他坐下:“妾身特意嘱咐小厨房做了您喜欢吃的点心,一定要多用一些,不能白费了妾身的心意哦。” 饭桌上摆的满满当当,是落香阁惯常的丰盛。 慕容霁脑子里却浮现出在赵轻丹那里每一次跟她共同的那几道小菜。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是极为简单的菜品,她甚至完全没有过哪次迁就他的口味,他却吃得极好。 想到赵轻丹,慕容霁的视线又忍不住落在了沈月秋的身上。 他不愿意浪费食物,还是坐下来用膳了。 举起筷子的时候话几乎就要到嘴边:“月秋,其实......” 沈月秋毫不知情地望过来,眼底还有没有褪尽的喜悦:“怎么啦?” 他想了想说:“其实每次不用吩咐厨房做这么多菜的,我们只有两个人,吃不完。” “可妾身想让王爷尝到更多的菜肴,您要是不喜欢,下次妾身就让他们少做一些。” 慕容霁叹了口气:“以后本王来之前会告知你,罢了,吃饭吧。” 沈月秋感觉到慕容霁兴致不高,心里有些奇怪。 一个怪异的想法从她的脑子里冒了出来,但又被她一下子否定了。 怎么可能,他绝不是因为这套珠宝不高兴的。 本来就是送给她的,才不是送给赵轻丹的。 难道是因为本是惊喜,被她提前获悉了所以没有了那种期待感? 她暗暗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多等一日了。 从落香阁出来,慕容霁就彻底冷了脸色。 东越胆战心惊地跟在他身后:“王爷,不知发生什么事了,您看着不大高兴。” 他烦躁地扔下桌上的文卷,按了按眉心:“去,把周洋给我找来。” 周洋来得很快,见慕容霁脸色不好,也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王爷,可是出什么意外了?” “你即刻去搜罗京城里的几家珠宝店,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给本王挑选出最贵重的一套首饰。明日送到王府来。” 周洋有些奇怪,前几日明明慕容霁说过他放了块血玉在念颐坊加工的,怎么又要寻其他的? “之前那套被侧妃无意中取走了。”慕容霁闷闷地说。 “啊?可,可那不是您为王妃准备的吗?” 他冷眼一瞥:“谁知道那个店怎么办的差事,本王明明交代过让他们送到你手里,竟然会中途让人拿走。抱怨也没有用了,侧妃看起来十分喜欢那套首饰,本王根本开不了口你懂吗!” 第125章 第125章 周洋擦了擦汗:“属下明白,这就去让寻了顶好的一套再送给王妃,当做弥补。” 弥补? 慕容霁听到了更生气了,他哪里是想要给她弥补!他本来是想给惊喜的! 他们都很清楚,外头再贵重的东西都不会比那套血玉来的珍贵。 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当晚,周洋带着人跑了四五家店。 他总算看中了一套以东珠为镶嵌的饰品,吩咐人包装好,明日就送到四王府去。 赵轻丹一直都将字据收的很好,她算了算日子,心里觉得奇怪。 都好几天了,按照常理东西怎么都备好了,怎么还没人送上门来。 她的礼物没等到,倒是先看到了慕容霁送给沈月秋的东西。 一大早,赵轻丹在院子里查看几株她之前种下的草药。 沈月秋远远地看到了她,跟溪洛对视了一眼。 溪洛扬着声音赞叹道:“侧妃,昨日天色暗了看着不显,今日这血玉放到阳光下看起来格外通透呢,果然是奇珍异宝,岂是外面那些珍珠翡翠能够相比的。” “我也觉得甚是好看。”沈月秋抬起手仔细端详着镯子,笑得心满意足。 她们动静那么大,赵轻丹想听不到都不行。 溪洛连声感慨:“咱们王爷对您可真好啊,奴婢本来以为他平日里送您的那些珠宝首饰已经够珍贵了,瞧见了这血玉才知这些更难得呢。” “王爷有心。”沈月秋摸了摸耳坠,面带娇羞。 “何止是有心啊,王爷特意让念颐坊定制了这一套呢,在京城绝对是独一无二,再找不到旁的人有,当真是把您放在心尖上!” 血玉...... 赵轻丹以前在渝北的皇宫里见惯了各种宝贝,自然知道那东西的珍贵。 慕容霁竟然送了那么宝贝的物件给沈月秋吗,他对她果然很上心。 原来在她满心期盼着等待着的时候,他已经第一时间送了最好的给沈月秋。 她并不是唯一有礼物的人,何止不是唯一,她甚至不是最先有的那个。 他给自己的,大概就是临时起意的小玩意儿吧。 不知为何,一种难以形容的酸涩从她的喉管里溢满出来,几乎要将她呛得咳出声了。 赵轻丹压住不适,自顾自地修剪花草,在心里宽慰自己只当没听到。 偏偏沈月秋注意到了她,恭恭敬敬地走过来行了礼:“方才没看到王妃在这里,月秋失礼了。” 赵轻丹手上沾了泥,形象有些粗犷。 对比沈月秋珠光宝气的一身,心里更加觉得堵闷了。 她不想去注意那身行头,可是红色的亮光在她面前晃啊晃,晃得她眼睛都有些疼了。 真是装看不到都不行,好烦啊! 赵轻丹冷着脸:“恩,你已经请过安了,还有事吗,没事可以走了,别打扰本宫忙正事。” 沈月秋也注意到她手上的污泥,微微蹙着眉:“王妃怎么亲自做这些,让小人来弄不就好了。” “本宫乐意,做什么还要你管吗?” 沈月秋被她呛得脸色一变,又委委屈屈地抿着嘴唇,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 赵轻丹看到她这副样子就生气,不想多待一秒钟,就到边上的水盆里净手。 谁知周洋到处在找她,赵轻丹招呼了一声:“周管事,本宫在这里,有事吗?” 第126章 第126章 昨日差人准备的东珠送了来,周洋急忙地想要送给她,手里正捧着匣子。 可他也注意到了边上的沈月秋,视线不自觉地就落在了沈月秋的红玉上,一时竟有些为难。 怎么偏偏是这种时候! 周洋心里有些懊恼,他应该稳妥一些直接送到夕照阁的。 赵轻丹见他面色犹豫,不解地问:“怎么不说话,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勉强笑了笑:“是王爷送给王妃的礼物。” 沈月秋听到这里眸光一震,心里闪过愤恨。 慕容霁竟然也给这个女人准备东西了! 凭什么! 周洋想着最好不要在这种时候打开,就对赵轻丹说:“王妃这会儿不便,属下随王妃回夕照阁再呈给您吧。” 沈月秋却是心里被勾得痒痒的,她很害怕赵轻丹会收到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东西,就叫住了周洋。 “周管事,这盒子看起来好漂亮啊,能让我看看里面是什么吗?我挺好奇的。” 赵轻丹没有说话,面上看不出喜怒。 沈月秋又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周洋无法,只好将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套东珠首饰。 压住先前的失落,赵轻丹的视线还是忍不住往那盒子里瞄。 她识货,知道这东珠应当价值不菲,慕容霁出手还是大方的。 只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看到了更好的东西,这会儿再看这些珍珠,莫名有几分刺眼。 “收起来吧。”赵轻丹轻声吩咐。 周洋连忙应下,不忘安抚她:“这是王爷派属下寻了好久才找到的,王爷对给您的东西分外上心呢。” “知道了。”她语气淡淡的,但周洋暗道不好,看样子她并不开心。 周洋正发愁,溪洛却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 “奴婢也觉得王爷的眼光甚好呢,选的礼物都与两位主子十分般配。王妃朴质的气质配珍珠正好,不像我们侧妃,王爷就是送了血玉,则显得更娇艳些。” 所谓“朴质”,从她嘴里说出来分明就是骂她寒酸。 赵轻丹冷冷地扫了溪洛一眼:“你知道有一种关于血玉的传闻吗?说是这东西是在人死之后,将玉石浸泡在尸体的血水里沉浸千百年,方得到绮丽的红色。” 溪洛吓得瞪大了眼睛,登时闭嘴了。 沈月秋神色不明地看着她,但见赵轻丹轻松一笑,似带嘲讽:“你这丫鬟说的很对,血玉的确配你的气质,看着华美,实际残忍冷血。王爷眼光真的很好。” 说完,也不顾后面人什么模样,她就阔步回去了。 沈月秋暗暗咬了咬牙,随即又勾了下唇角。 赵轻丹说这么多话还不是因为嫉妒自己! 王爷送她的东珠再贵重,只要有银子都是能买到的,哪像她的这些东西。 千金难得,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她越是叫嚣,不过说明她越不甘心罢了。 而知道赵轻丹不痛快,她就更痛快了。 她啊,永远都是自己的手下败将! 第127章 第127章 周洋跟着赵轻丹回到夕照阁,重新把盒子递给她。 赵轻丹心情不太好,勉强说了一句谢谢。 看到她失落的样子,周洋心生不忍,差点都要把实情给说出口了。 但是想到慕容霁的处境,他还是不能说。 万一赵轻丹找沈月秋算账,那侧妃的脸面估计也没有了。 她是对慕容霁有恩的人,又一直受到宠爱,慕容霁再怎么样也不会不顾及她的颜面。 哎,这么一想,王爷好难啊。 红螺从外面进来,看到了台子上的盒子哇了一声:“王妃,这盒子好漂亮啊,里面是什么?” 赵轻丹懒懒地抬了下眼皮。 “奴婢能看看嘛?” 她哦了一声:“想看就看吧。” 之后就传来红螺惊叹的声音:“这东珠好美啊,是哪里来的?” 印象里赵轻丹根本没有出去逛街,所以这是别人送的咯? “这是王爷送给您的吗?” 赵轻丹点了点头。 她的承认换来红螺更夸张的尖叫:“啊!咱们王爷竟然特意送东西给您了,太好了,王妃,您的好日子要来了。” “不是特意送的。”赵轻丹很有自知之明地打断她:“他送了更好的给侧妃,给我不过是顺手带了一笔而已。” 红螺脸上有些失望,不过随即又笑了起来:“那也很不错啊。” 她一本正经地说:“虽然东西不及侧妃的好,可王爷以前哪能想到我们夕照阁,现在能有这份心思,已经很难得了。” 赵轻丹愣了一下。 是啊,她到底在求什么,还真把自己当成慕容霁的妻子了? 他喜欢谁在意谁跟她有何干系。 反正只要他们和平相处,保证她在安盛王朝的日子里平安无事,不就行了吗! 这么想着,赵轻丹顿时轻松了起来,拍了拍珠宝匣子:“行了,快收起来吧,以后说不定还能卖钱呢。” 慕容霁回来的时候,周洋第一时间去汇报了今天的情况。 他小心翼翼地提醒:“王爷,王妃虽然收到了礼物,但是属下看她心情好像不太好。” 慕容霁愣了愣:“是不是你选的礼物不够精致?” “属下已经尽力挑了最好的,只是王妃今日见了侧妃,侧妃佩戴了血玉的首饰让王妃看见了。而且,王妃也知道那是您送的了。” 她一定是误会了,慕容霁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但他又不能跟赵轻丹解释。 赵轻丹本来就很讨厌沈月秋,如果知道她的东西被沈月秋给强了,恐怕要闹一通。 到时候岂不是王府不得安宁,那是慕容霁最不想看到的。 他面上不显,心里却很郁闷,对赵轻丹更有些愧疚。 甚至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了。 这会儿,赵轻丹正在慕容浔的院子里。 她一脸惊喜地看着慕容浔的右手,几次确定之后终于发现他有两根手指能动了。 要知道他的右手可是麻木了数年,谁都没想到会等到再有知觉的一天! “昨夜何禅再次入了我的梦,向我道谢。” 第128章 第128章 慕容浔的眼睛闪动着明晃的流光,比寻常时候多了不少生机。 赵轻丹连连点头:“恩恩,说明我们的治疗方向没有错,如果没猜错的话,之后其他跟煞气相关的都会一一找上你。等解决完所有人的憾事,你就能恢复如初了。” 慕容浔被她激动的语气感染了,心里涌上浓浓的暖意。 “谢谢你,轻丹,若不是你,我过得生不如死。” 是她在绝境之中给了他希望,并亲手将光芒带入了他的生命之重。 这样的情谊,说是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也不为过。 赵轻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慕容浔想到了什么,开口问她:“对了,你经常动用灵力,手脚会觉得冷。我曾向父皇提议,让他把一块进贡的血玉赐给你。你收到了吧?” 她的笑容一顿,猛地抬眸:“你说什么?” “我听闻父皇那里有一块罕见的血玉,对你身体好,想说服他给你,怎么了?” 赵轻丹的眼前浮现出了沈月秋佩戴那套首饰得意的模样,再想到慕容霁的态度,心底骤冷。 原来如此! 皇上本是将东西赐给她的,可是慕容霁却不愿意给她,转身送给了沈月秋。 不仅如此,他还特意为沈月秋设计出一套别致的模样,只为让她的礼物独一无二。 而她呢,那套东珠大概是他浅薄的愧怍之下,让周洋拿来敷衍自己的吧。 呵呵哒,慕容霁,他可真行! 慕容浔见她咬着嘴唇不说话,不由十分担心:“怎么了?” 她转头对上慕容浔温和关切的眼神,心里蓦然一暖。 他行动这般不便,却为了自己三番两次地进宫。 上一次就是,慕容霁将乾坤珠给了沈月秋,慕容浔知道她想要,去找了皇后。 这一次又是担心她的身体,直接找了昭翮帝。 可凭什么这些东西总被沈月秋给明目张胆地占有呢! 之前是诬陷自己偷了她的东西,还平白害了红螺跟阿楚挨了板子。 现在慕容霁更是毫无顾忌地抢,甚至连让她知晓的权利都不给。 一股莫大的委屈涌了上来。 赵轻丹体会到前所未有的难过,这难过不仅仅是因为慕容霁,还是因为慕容浔。 他明月清风般诚挚的心意就这么被旁人给践踏了,她不甘心! 这么想着,她就止不住的酸涩,在慕容浔担忧的注视下,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慕容浔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住了,他慌忙无措地用左手从怀里找出干净的帕子递给她。 可是赵轻丹哭得很伤心,她双手捂住眼睛,还能看到泪水从指缝里流淌出来。 每一声哭泣都是割在他心里的伤口。 “轻丹,不要哭,擦擦眼泪。”他轻轻地碰了碰她的头。 赵轻丹抬起一张狼狈的脸:“三哥,我好没用啊,连你送给我的东西都护不住。” 慕容浔怔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霁把血玉做成了首饰,送给沈月秋了。我不是嫉妒自己得不得,而是觉得对不起你,明明是你费心为我争取来的,我却只能让给她人。” 慕容浔用力地握住拳头,清隽的脸上寒沉若冰。 “老四竟然这么做,他可真让我失望!” 第129章 第129章 许是太过愤怒,慕容浔觉得一阵胸闷,低声咳了好几下。 赵轻丹止住眼泪来替他把脉,面上担心地说:“你气息不稳,需要休息,不要烦心我的事情了。” “我去找他。” “不用!”赵轻丹按住他:“让我去。” “我一定会为自己讨个公道的,三哥,我也不是好欺负的。虽然我感念他帮过我,可一码归一码,该是我的,我不会拱手让人。” 说完,赵轻丹就大步走了出去。 她先回到了夕照阁,把已经被红螺收起来的珍珠匣子给拿了出来,然后大步走向慕容霁的书房。 东越一看到赵轻丹,就有种眼前人来者不善的感觉。 他底气不足地问道:“王妃是找王爷有事吗?” “他在里面?我要进去。” 东越直觉自己应该为主子挡一挡,硬着头皮说:“王爷这会儿可能在忙,不一定有时间......” “让开!”她推开他,一脚踹开了书房的门。 慕容霁在里面已经听到了动静,猛地听到这声巨响,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王妃,你怎么来了?”他神情尴尬。 毕竟还没有做好面对她的准备,但她怎么一副来兴师问罪的样子。 “慕容霁,这是你送给我的东西,我不要了!”说完,她把匣子打开,将里面的所有珠宝尽数倒在了地上。 耀眼的珍珠滚落一地,白得刺眼。 慕容霁垂眉看着地上的狼藉,不由蹙起眉头,眼底一片寒沉。 “你这是干什么?” “你的东西我还了,那我的东西呢,你什么时候还给我?” 慕容霁沉默地抬起头,好一会儿才问:“什么东西?” “血玉。父皇赐给我的!” 她方才哭过,眼底还有些泛红,看起来有几分哀伤,更有几分决然。 慕容霁几乎不敢再看她,仓促地别开了视线。 “你拿不出来吧,心虚了吧?”她冷笑。 “因为你拿了我的东西去做人情,哄你的心上人开心,还让她趾高气扬地到我面前来炫耀。凭什么,慕容霁,你凭什么!” 面对赵轻丹的质问,慕容霁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乌龙已经发生了,赵轻丹会发火是正常的。 这份怒气之下,如果他实情相告,承受这份怒气的人必然会成为沈月秋。 想到沈月秋,慕容霁犹豫了。 虽然他也气恼沈月秋这一次的自以为是,可是他不能不护着她。 那么他只能默认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对不起。”慕容霁闭了下眼睛,忍住苦涩。 第130章 第130章 “我不要你虚假的歉意,我要你去找沈月秋说清楚,把不该属于她的东西还给我。” 慕容霁为难地看着她:“可我已经送出去了,岂有拿回来的道理。” “你不要跟我讲道理,这件事情是你毫无道理!” “王妃!我很内疚,所以我让周洋费心去找了别的东西补给你,这一次能不能算了,我保证下次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赵轻丹嗤笑:“王爷,你的保证很廉价,我不相信。” 她看着一地东珠扯了扯嘴唇:“实不相瞒,如果你是诚心诚意地送我礼物,莫说是极品东珠了,就算只是一块路边好看的石头,我也愿意收下。可你扪心自问,你是诚心相送吗?把旁人的东西占为己有私自送给其他女人,再拿其他的敷衍我,这是太可笑了。” 慕容霁摁了摁眉心:“父皇之所以会给你这块血玉,是因为本王向他说起,你被曹家母子吓坏了身子,父皇体恤才给的。但那本来就是我编造的,你就当我没有说过,父皇没有赏过,以后我给你更好的东西,可不可以?” “不可以!”她面无表情地拒绝:“你也许不知,父皇并不是无缘无故地赏这个给我,那是三哥进宫为我求的。” 提到慕容浔,慕容霁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冷漠。 “他替你求的?原来如此。” 他抵住后槽牙,扯出一个冷笑:“所以你才会这般在意是吗?他送给你的东西,你就视若珍宝,我送你的东西,你就弃之在地。” 赵轻丹瞪了他一眼:“慕容霁,你不要颠倒是非!跟我绕这个弯子,说白了还不是为了护着你的好侧妃。” “你偏要怎么认为的话,我无话可说。” 她攥紧拳头:“你去不去要回来?” 他眼底泛起深深的疲倦跟无奈,还是摇了摇头:“不可能,我没法给你要回来。” “那行。我给过你机会,让你去想办法把事情处理地体面一点,既然你不肯,那我自己去要。” 赵轻丹说完就要走,但是慕容霁用力拉住了她。 “能不能不去,我们之前说好的,不要总是吵架。你若是跟侧妃闹得鸡犬不宁,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她狠狠地盯着他,然后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 “乾坤珠你给了她,我不说什么。因为那是你得来的东西,随你怎么处置。可是血玉不行。” 赵轻丹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拿我的东西,她还不配!” 说完,她大力地甩开了慕容霁,快步往落香阁走去。 慕容霁想要跟上去,但是随之而来的慕容浔拦住了他。 见到慕容浔,他面色又难看了几分。 一方面,他不愿意将他跟赵轻丹之间难堪的一面展现给他。 另一方面,看到赵轻丹那么重视慕容浔送给她的东西,而他也处处都替她着想的时候,他心里怎么都无法平静。 “三哥,前有乾坤珠,后有血玉,下次是准备送什么,让弟弟也开开眼。” 慕容霁的语气不乏讽刺,还有一丝不自觉地戒备。 可慕容浔没有回答他在这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才说:“老四,轻丹方才大哭了一场,你知道吗?” “什么?她哭过了?”慕容霁面上闪过慌张,心里跟着绞痛了一下,刺的他后背一凛。 “人心都是肉做的,她平日看着轻松自得,你真当她不会难过?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还是为了另一个女人,你这不是往她心里捅刀子?” “京城人人皆知,宸王妃对宸王一片痴心,愿意放下女儿家的矜持跟颜面来接近你,她甚至还做了不少傻事得到你。你还不明白吗,你是她视若珍宝的人,而最在乎的人,才是伤她最深的人。” 慕容霁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131章 第131章 落香阁内,沈月秋看到赵轻丹的脸时,心里猛地跳了几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看到这个蠢笨的女人再也没有之前那种感觉了。 她在赵轻丹那里吃不少苦头,还好几次被驳击地毫无还手之力。 眼下,看着赵轻丹神情凌厉的脸,她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挤出一个笑:“王妃怎么到这里来了?” “沈月秋,血玉珠宝好看吗?” 赵轻丹在桌边漫不经心地坐下来,眼尾似笑非笑地挑了挑。 沈月秋不明所以:“王爷精心挑选的东西,自是好看的。他给王妃您的珍珠,不也很美吗?” “你知道这血玉哪里来的?”赵轻丹直直盯着她。 “哪里来的?难道不是王爷得的?” 赵轻丹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拨了一下她的耳坠:“是父皇赐给本宫的。可是被王爷拿来做人情送给你了,你说怎么办?” “什么!” 沈月秋一阵心慌,面上维持着仅存的镇定:“不可能,王爷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你也知道这种事情上不了台面,放在旁的任何一个人身上,她们都会羞于再留着。那么侧妃你呢,你还不打算还回来?” “不行!”沈月秋越看这珠宝越喜欢,怎么可能将已经收入囊中的东西给她。 那她损失多大!颜面何存! 尤其想到今晨她还在赵轻丹面前显摆过了,这会儿听起来简直是啪啪打脸。 “王妃说东西是您的,可有证明?” “这是岄王殿下向父皇求了送给本宫的。你可以问岄王,也可以问父皇。” 听到是慕容浔送给她的,一抹难堪跃于沈月秋的脸上。 那个慕容浔怎么回事! 干嘛总对这个女人这么好,他疯了吗! 沈月秋当然不会去问慕容浔。 她握紧了手镯:“妾身只知道,这东西是王爷特意给妾身的,承载了他的心意。王爷很喜欢妾身佩戴的模样,所以妾身是绝不会将这些给您的。如果您不高兴,只管去向王爷要,若是王爷开了口,妾身保证,双手奉上!” 赵轻丹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她其实没指望能拿回来,但她就是要膈应沈月秋。 “不给也行啊,但是本宫奉劝侧妃以后要做好心理准备......” 她慢悠悠地开口:“本宫一向很小气的,侧妃知道吧?” “你,你要做什么?” “日后只要本宫看到你佩戴这套珠宝,就会跟边上的人说,这东西是你偷来的,抢来的。旁人若问起来,本宫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你不妨也听听外人是怎么看待你的。” 沈月秋脸色瞬变! 她还指望着出去出风头呢,赵轻丹这样子,她还怎么遂意! “王妃未免欺人太甚了!你这番作为还不是嫉妒王爷对我好,可这也是你羡慕不来的,本来我同王爷自小相识,青梅竹马,感情就不是寻常人可比的。王妃何必自讨没趣!” 第132章 第132章 赵轻丹冷嗤一声:“呵,本宫对你们之间的情情爱爱没有半点兴趣,只是想提醒你,本宫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要么你收好了不要让它得见天日,要么......就别要这张脸了,反正某些人脸皮厚如城墙,丢了也不可惜。” “你,你!”沈月秋气得捂住了胸口。 赵轻丹骂的爽了,心情也好多了,轻蔑地扫了她一眼,轻轻松松地离开。 她去闹了这么一通,慕容霁倒是没来找麻烦。 想来他是觉得她泼辣霸道,不愿理睬了。 这样也好,赵轻丹冷淡地想,谁都别再招惹谁。 慕容霁没来招惹她,倒是慕容苏特意来了趟四王府寻她。 周洋领着慕容苏过来的时候,赵轻丹一愣:“老六,你怎么来了?” “我来寻求帮助啊,四嫂。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他说得可怜兮兮的,赵轻丹一头雾水:“我能帮你干嘛?” “最近红茉姑娘都在京城,我时常去找她,可她最喜欢的便是乐曲,我这不是想找点共同话题嘛。所以我自己写了首曲子,但总觉得不太精妙,想请你帮忙指点一番。” 赵轻丹脑子里立马浮现出红茉姑娘那天仙般的绝美容颜,噗嗤一笑:“你对人家这么上心啊。” “是啊。”慕容苏不好意思地低声说:“不瞒四嫂,我很喜欢她,甚至想娶她。” “啊?这不大容易吧。”赵轻丹是不会轻视红茉的身份,只是她毕竟出身风尘。 慕容苏可是皇子,莫说是让红茉做正妃,就是侧妃都很难。 “是啊,所以我好烦。不过先不管那么多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哄佳人开心。快帮我看看。” 赵轻丹让人取了琴来,一边弹奏他写的原曲,一边精进修改,不多时一首曼妙的曲子就写成了。 慕容苏赞不绝口,简直把赵轻丹当成仙女供着了。 不过她看赵轻丹素面朝天,身上的衣着装饰也十分简朴,有些不解。 “四嫂,四哥特意为了定制的那套血玉石的首饰你应该收到了吧,怎么不见你佩戴啊。虽说你素净的模样也十分好看,但锦上添花岂不是更妙。” 赵轻丹抚琴的手势一顿,不敢相信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我说虽然你生的好看,还是应该多佩戴首饰更显得靓丽。” “不,上一句。” 慕容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四哥为你定制了一套血玉首饰吗?” “你说你四哥特意定做的首饰,是给我的?你搞错了吧,他是给沈月秋的。” “怎么可能呢!”慕容苏连连摆手。 “你搞错了才对,那天他说父皇赏了血玉石给你,他询问我的意见,我便领着他去了念颐坊。就是京中很有名气的一家,你听说过吧,我们特意嘱咐老板做好了送到四王府来的,算算日子应该到了呀,怎么还没送到吗?” 赵轻丹怔忪地看着他:“当真?你确定他说的是给我,赵轻丹,不是侧妃?” 慕容苏不明所以,还冲她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当然不会记错啊,我还特意问过,是送给哪位嫂嫂。四哥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是给王妃......这四王妃,可不就是你吗!” 第133章 第133章 慕容苏一走,赵轻丹就回到了夕照阁找出了那一天慕容霁给她的字据。 这字据已经被她烦躁的时候给揉成了一团,好不容易从抽屉的角落里翻出来,她迫不及待地打开。 她重新把字据从头到尾读了一遍,果然在最后有一行不算工整的小字备注:血玉石。 她握了握手指,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所以,慕容霁原本真的是打算送给她的,可是怎么好好地落到了沈月秋的手里? 好奇心跟一丝微妙的不甘心让她忍不住想要知道。 赵轻丹把周洋叫了过来:“周管事,我有事情想问你,还请你跟我实话实说。” 周洋恭敬地答:“王妃请讲,属下知无不言。” “血玉石,王爷最初到底是打算送给谁的?” 周洋脸色一变,抿了抿嘴唇。 赵轻丹敲了下桌子:“是我,对不对?” “王妃知道了?” “果然是!”她摁了下眉心:“我不明白,给我的东西怎么会送到了沈月秋的手里,你不要告诉我是人家送过来的时候,她自作主张地去冒领。” 周洋只好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到了最后,他还是想替慕容霁说说情。 “王妃,王爷心中真的是惦记您的,只是阴差阳错出了这件事,他实在无法去向侧妃开这个口。那晚他神思忧虑地让属下去寻最好的东西弥补您,心里千万般歉意,绝非是故意拿次品来搪塞您。” 见她脸色稍霁,周洋胆子更大了些,又道出另一件事。 “王妃还记得乾坤珠吗?其实,咱们王爷当初拿下那乾坤珠,也是为了王妃您啊。他是有意送给您的,只是说她睡眠不佳,开口讨要,王爷于心不忍,就......” 就给了她。 赵轻丹的心抽了一下,像是眼睁睁地看着什么珍贵的东西,从自己的手指缝里流失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以慕容霁的性格,不应该在不想给自己的情况下,多次提到撩拨她。 他是想给她的,但是被人截胡了。 许久,赵轻丹自心底发出一身长叹。 叹息之后,却有一种更加压抑的愤懑。 “所以,沈月秋凭什么这么自作多情?她毫无理由地拿了旁人的东西,还出口嘲讽我,岂有这样的道理。” 不是一次两次的问题,只要没有人指责她,她往后恐怕还会有更多次的抢占。 而慕容霁,也并非没有责任的。 他的纵容,给了沈月秋任性妄为的资本。 可他的纵容,又跟情蛊息息相关。 赵轻丹陷入了极深的矛盾之中,她看了眼字据,忽然拿定了主意。 慕容霁不忍职责沈月秋的过错,那就由她来做。 第134章 第134章 她一定要让那个女人知道,不是所有的事情,她想要,就理所应当是她的。 赵轻丹亲自去了趟念颐坊。 老板跟掌柜都在,见她气质不俗特意过来接待。 谁知赵轻丹把字据给拿了出来,对他们说:“本宫是四王妃,特意来取当初我家王爷在此处定制的首饰。” 掌柜的看到字据抖了两下,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这是四王妃,跟上次同黎华公主一起来的那位侧妃,分明不是同一个人! 她,她拿着自己来要东西,是什么意思。 老板心也一沉,赔笑道:“王妃是不是记错了,这东西已经被四殿下府上的人给取走了。只是当时她并未携带字据,所以......” “敢问老板,字据的意义是什么?东西托付给你,凭着字据拿货。如今字据拿来了,货呢,你给了旁人?但你是否知道,那东西是本宫的。” 掌柜的额头吓出一层汗:“王妃,这,这小的真不知道。那位侧妃是黎华公主带过来的人,她们一口说明东西就是四王爷送给她的,小的便信了,任由她将东西拿走了。实在是不知情啊。” 赵轻丹嗯了一声:“念在你们不是故意的,本宫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这样吧,你去四王妃找到那位冒领了首饰的侧妃,告知她搞错了,让她把东西还回来,本宫就不追究了。” 这两人明显觉得十分为难,这分明是会得罪了那位侧妃啊。 老板刚想要跟她打个商量,但赵轻丹制止住了他的话。 “本宫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死缠烂打也好,据理力争也罢。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否则......” 她收回字据,唇边染着一丝不清不楚的笑容。 这笑容自她极美的脸上扩展开,本该是尤为曼妙动人,偏偏说出口的话却丝毫不近人情。 “否则,本宫就去报官,告你们不信守承诺。一旦事情闹大了,你们做生意的信誉都要受损吧。” 老板神情凛然,绷着一张脸带人去了宸王府,请求见一面侧妃。 沈月秋听说念颐坊的老板在门外求见,觉得十分奇怪。 她带着溪洛出去,并没有把人给请进门说话的打算,就站在门边有些傲慢地问:“不知老板找来是有何事?” 老板向她行了个礼,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问:“请问侧妃是否于数日前随黎华公主自小店取了一套珠宝首饰回去?” “恩,那血玉是我们家王爷送我的,我取走了很正常啊。你们是来要字据的吧,没事,我回头跟王爷说一声,请他递给你。” 老板勉强一笑:“恐怕侧妃从王爷那里是要不到字据的了。” 沈月秋心里闪过一丝怪异,她的眉眼中不由带了警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字据在王妃那里,王爷定制那套首饰原是为了送给四王妃的,从我们店里拿了字据当日也将它给了王妃。可是侧妃无意中取走了,王妃如今寻来了,小的十分为难,不知侧妃可否物归原主?” “不可能!”沈月秋尖锐地喊了起来。 她生了张婉约温柔的脸,跟人说话的时候,总能让对方如沐春风。 可是此时这张脸因为惊恐而变得扭曲,语气更是出乎意料的歇斯底里,似要将人给咬碎了。 老板皱了皱眉头,好言相劝:“侧妃,真的是您搞错了,也许是王爷体谅您的心情没有告知,可我们是知情的。那日还有六殿下一并前去,他也可以作证。” 第135章 第135章 沈月秋阴狠地瞪着他,吓得老板闭了嘴,讪讪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脑子里一团乱,乱中却有两个想法尤为清晰。 第一个便是,她这回丢人丢大发了。 第二个是,此事能遮掩便一定要遮掩。 让她向赵轻丹低头,受尽屈辱,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若是王妃找你们要东西,你只管说是搞错了,王爷确定是将东西送我的。只要咬紧口径,她有什么办法,大不了闹到王爷那里,他会替你们做主的。” 沈月秋认定慕容霁不会站在赵轻丹这一边,他若是真想给她,当初自己佩戴的时候,为何不说出实情。 谁知老板态度强硬:“我们可惹不起四王妃。侧妃应当知道,身份尊卑有别,她可是堂堂王妃,岂能因为您受了委屈,您说是不是?” “瞎了眼的狗东西!你可知自己在跟谁说话,整个王府谁不知道,我才是王爷心里最爱的那个人,小心王爷听到要你们的小命。” 老板毫不畏惧:“小人只是实话实说,四王爷看着也是讲道理的人,为何要我小命。倒是小人很清楚,这次惹了四王妃不高兴,她是坚决要送我们去见官的。” 沈月秋没想到赵轻丹跟老板说过这种话,一时慌了神。 见她没有动作,老板还在不停地说:“您好歹是王府侧妃,也该知道没有强行霸占他人东西的道理,您要是不给啊,小人就在这大门边上不走了。” 宸王妃位于繁华之地,地理位置优越,来来往往都是路人。 因此,最不缺的就是看热闹的人。 不多时,边上就站了一圈的看客,对着沈月秋指指点点。 竟是许多人都知道她从念颐坊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沈月秋又羞又恼,胡乱地把收拾装回匣子里塞给了老板。 “给你给你!我以后再也不会去你们家店的,早日关门大吉吧!” 老板也是强撑着顶撞她,实际上吓得后背尽湿。 但能把东西拿回去,总算可以跟四王妃交差了。 所以当着沈月秋的面,他又请人去把赵轻丹给请来。 他恭恭敬敬地将东西递上:“王妃!您的血玉石拿到了,您看那字据是不是?” 赵轻丹嗯了一声,把字据给了他,总算是了结了。 沈月秋死死地咬着嘴唇,竟是差点咬出一口血。 “这就是你想要的吧?故意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让我难堪,你很得意吧。” 她是气极了,所以连平日虚假的敬重都消失殆尽。 赵轻丹似笑非笑地把东西收好:“实不相瞒,东西既然你佩戴过已经脏了,我是不愿意再碰的。但这是三哥送给我的,就算我不戴,也绝不会便宜你。” 沈月秋一双眼睛里已然含满了泪水,莫大的委屈冲击着她的身心,她终于受不住往后院跑去。 慕容霁之前在书房里议事,并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动静。 忽然落香阁的丫鬟急匆匆地跑过来,痛哭禀告:“王爷不好了,您快去看看侧妃吧,她被王妃逼到想要自尽,奴婢们快要拦不住了。” 慕容霁心里咯噔一声,猛地抬起头:“月秋要自尽?” 第136章 第136章 他连忙放下公事,阔步往落香阁的方向走。 一路上听到那丫鬟细说:“不知道为何,念颐坊的老板站在门口向侧妃逼要您送给他的血玉石,说是侧妃如果不给,王妃就会拉他们去报官。侧妃受尽言语羞辱,倒头痛哭,肝肠寸断之下想不开要撞柱子。” 昨日周洋告诉他,赵轻丹已经知道血玉石的前因后果。 他本来还以为她能稍微消点气,不再心存执念。 谁知她竟然跑到念颐坊去了。 沈月秋的性格他是清楚的,她一向看中颜面,比寻常女子多了分清高。 眼下得知实情,想要安抚恐怕比登天还难。 慕容霁进屋子的时候,就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 溪洛跟其他两个丫鬟死死地拽住她的衣服,哭喊连天:“侧妃,保重身体啊,您若是去了要奴婢们怎么办啊。” 沈月秋却是一头要往柱子上撞,慕容霁心头一跳,动用了一股内里将人拉了过来。 谁知一见到他,沈月秋哭得更凶了。 她纤长的睫毛上坠着泪珠,身子都因为剧烈的悲伤而颤动不止,一双眼睛早就肿成了巨桃。 “好好地,为什么要寻死!”慕容霁的声音里带了些严厉,可是对上她的脸,又缓和下来:“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 “王爷心中深爱着王妃,可妾身却浑然不知,还以为跟王爷两情相悦,妾身实在太傻了。” 她眼底的悲戚倒不是装出来的。 从来沈月秋都习惯了慕容霁以她为先,将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可是半路杀出来一个赵轻丹,还是她一直瞧不上的赵轻丹,却让慕容霁把她放在了特别的位置。 让她如何能忍受! “月秋,本王心里是珍视你的。这一次会送血玉石给王妃,也是因为父皇赏赐于她。后来被你阴差阳错地拿走,本王并未说破还不是因为希望你开心。” 沈月秋捂住胸口,轻轻地啜泣,这一刻仿佛连呼吸都变成了困难的事情。 “王爷,若是父皇没有赏赐,您不会给王妃礼物吗?但妾身不明白,如果真的是因为那样,何必非要特意定制呢?” 他有些违心地安抚她:“当时老六在本王身边,他一贯是主意多的,我也是听了他的建议而已。何况王妃自嫁入王府,立了不少功劳,却从未收到过本王的礼物......” 慕容霁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月秋,在本王心目中,你一向是最温婉懂事的,该不会连这种小事,都要斤斤计较吧。” 沈月秋沉默了下来,她已经丢尽了面子,是绝不会再惹恼慕容霁的。 所以她很合时宜地低下头:“是妾身悲伤过度一时冲动了,还请王爷恕罪。” 说到这里,她隐忍地显露出些醋意和忧心:“妾身总是好怕,怕王爷有朝一日会不要我了。越是在乎,就越患得患失,王爷自己可能不知道,您待我并不似从前那般热络了。好像最初的感情在渐渐淡去,若有一日,您不再心里有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您是知道的,妾身这条命都是您的,纵是死,都想陪伴守护着您啊!” 慕容霁听到这里心里溢满出浓重的不忍。 当年他差点死于非命,是沈月秋弄出了蛇毒及时地救了她。 她如今身子不好,跟那个时候伤到了还有关联。 这让他不得不顾。 第137章 第137章 慕容霁一双极为漂亮的眼中涌动着歉意和犹豫。 数秒之后,他方才握住了沈月秋的手。 “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只要本王在一日,都会护着你周全。” 沈月秋扑进了他的怀里:“王爷,妾身以后会听您的话,对您更好,您也对妾身更好一些,行吗?” 他拍了拍她的后背,眼神从窗外看了出去。 屋檐之上的青天清明静谧,他却像是被困在了幽闭的宅院里。 他有一点难以形容的难受和苦闷,甚至隐约有一丝茫然。 但他清冷无暇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夕照阁内,赵轻丹对着一盒血玉石发呆。 可她随即又不留余情地将盒子盖好,吩咐红螺收进柜子里,不要随意拿出来。 红螺看着那耀眼的宝石叹了口气:“王妃这是何苦,奴婢听说王爷从刚刚到现在一直都在侧妃那里陪着哄着,想来心里对王妃又添了恼火。为了一盒不会触碰的东西,值得吗?” 赵轻丹站了起来,短暂的失落一瞬而逝。 可她开口却是:“值得,就算王爷因此怨我,我也不后悔。” 她幽幽望向庭院:“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负责任。沈月秋错了,王爷却纵容她刻意去隐瞒而不是提点,只会让她变本加厉。而我本来就是受害者,没有义务包容她的错误。” 红螺苦恼起来:“您跟王爷的关系才刚刚缓和一些了,若因此再生嫌隙可怎么办啊!” “那我也不后悔。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他不能理解的话,我们何必勉强去接纳对方。以后少接触就是了。” 说完这句话,她的神情竟坚毅了几分。 之后的数日,慕容霁跟她又恢复了最熟悉的相处模式。 他每日去陪沈月秋用膳,宿在自己的寝殿。 偌大的王府,两个人不刻意去见对方的话,原来是真的可以很多天不见面的。 不过不久,宫里就着人来传了消息,说是让他们去南诏寺祈福。 这是每年宫中皇子王妃们的惯例,由太后皇后带领着四妃、子女一同前去南诏寺上香。 听慕容浔说,不一大师正是南诏寺的住持。 安盛朝素来注重福气绵延,不论是太后还是帝后都对此事十分上心。 就算是慕容浔,每年这种场合都是要同去的。 这也是自冷战之后赵轻丹跟慕容霁第一次见面。 他同沈月秋在大门外等待她跟慕容浔的时候,就远远看到赵轻丹推着慕容浔出来。 两人的视线在视线在空中短暂的交汇,又心照不宣地分开。 不出所料的,去的路上,她上了慕容浔的马车。 慕容霁放下车帘之后却是一路烦闷,沈月秋贴心替他剥开果皮,可他半口都吃不下。 他满脑子都是赵轻丹跟慕容浔相处的样子,她会不会也像沈月秋一样亲手弄好鲜果抵到慕容浔的唇边。 她可还记得自己到底是谁的妻子! 沈月秋见他面色沉郁,不解地问:“王爷怎么了?” “没事。本王觉得车内太闷,我去骑马。” 第138章 第138章 他让东越来赶车,骑着马往前走。 路过慕容浔的车驾时,赵轻丹正准备掀开边上的帘子放点阳光进来。 谁知正好对上慕容霁的脸,两人互相看了数秒,她心烦气躁,猛地用力将遮布放下了。 慕容霁憋着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夹了马肚往前走,听到边上另有一马车里传来一道女声。 “母妃,您方才瞧见那赵轻丹没,她可真不知廉耻,身为四王妃还去三哥的马车里陪同,不知道的以为她是三王妃呢!” 晨妃冷睨了她一眼:“你这话被你父皇听到,又要关一个月了。” “孩儿说的是实话嘛。她要是移情别恋了干嘛纠缠四哥,让四哥跟月秋姐双宿双飞多好,谁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个多余的,占着茅坑不拉屎。” “黎华!你的教养哪去了,身为公主岂能粗鄙至此。” 黎华闷闷不乐地哼了一声,说要去找沈月秋聊天。 她一出马车就看到了边上的慕容霁,心猛地一提,不知他听没听见自己的话。 但慕容霁只是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并未多言。 到了沈月秋车上,黎华埋怨道:“好好的四哥干嘛不陪你,独自骑马走了。” 沈月秋兴致不高地笑了笑:“王爷嫌闷。” 黎华瞧着她一身朴素,忍不住问:“那套血玉石为何不佩戴,我还想再多看几眼呢。” 说到血玉石,沈月秋咬紧了嘴唇,又要哭出来了。 “黎华,上次我可丢死人了!” 她把事情的经过一通细说,黎华听得握紧了拳头。 “太欺负人了!赵轻丹是不是个疯子啊,你莫要生气,我了解四哥,他不会眼光差到那个地步的。他就是碍于父皇的情面才准备送给她,其实内心是更偏向于送你的,否则为何没有道出。” 见沈月秋耿耿于怀,黎华自觉也有责任,便拍了拍她的手。 “好了,这样吧,等到了南诏寺,我一定想办法替你教训那个贱人!” 沈月秋眸中闪过狠色,面上却担忧地看着她:“你别乱来啊。” “放心,上次她陷害我的事情我还没找她算账呢!早就该让她吃苦头了!” 到了南诏寺,先是一群僧人在不一大师的带领下诵经,替皇家祷告。 之后就是每个人手持开过光的千花露瓶,于佛祖前一一跪拜祈愿。 祈愿的内容倒是十分相近,大抵是安盛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或是太后身体康健,皇上万岁无恙。 按照惯例,太后携皇后跟妃嫔先行祷告。 之后就是皇子和王妃们。 赵轻丹听到千篇一律的祈愿词,本来都快听得瞌睡了,还是勉强打起精神来继续下去。 终于轮到了慕容霁,他跪坐在垫子上,端正地举起瓶子开口道:“愿山河安宁,宫中长辈平安顺遂。” 他说完,前面站着的一白衣僧人就将瓶子接了过来,重新放回托盘之中。 等到了赵轻丹的时候,他再重新将瓶子取出来,递交给她。 赵轻丹虽然心里对这种形式不太感兴趣,还是态度虔诚地接了过来。 可谁都没有想到,就在她接过来刚准备躬身问佛的时候,千花露瓶却如同粗劣粘粘的软骨,一碰就碎了满地。 第139章 第139章 黎华是第一个尖叫起来的。 她刷的一下起身,指着地上的碎片颤抖着质问:“赵轻丹,你对千花露瓶做了什么,这可是我朝祈福的神器,怎么到你手上就碎掉了!” 赵轻丹也怔住了,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地上的狼藉,不敢相信事情会变成这样。 边上的太后跟皇后都纷纷脸色剧变。 尤其是太后,原本慈眉善目的脸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 “你,你怎么会把宝瓶给弄碎了!”她抚着胸口顺气,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皇后跟珞贵妃连忙走过去一左一右地扶住太后。 珞贵妃不满地瞪着赵轻丹,语气责备:“四王妃,你怎么能犯下这种错事,太后千金之躯若是被你气到了,你担待得起吗!” 一瞬间,所有人看着赵轻丹的目光,都充满了苛责和惊惶。 千花露瓶是宫中的传承宝物,皇祖时期已经留下,对于安盛王朝意义非凡。 这么重要的东西,哪怕有一丝缝隙都会让人联想到是否会有天灾人祸。 平日里,这宝瓶存于圣灵塔的宝箱之中,备受呵护,非祈福所需压根不可能取出来。 可为什么到了赵轻丹的手里,就碎成了这个样子! 黎华哀怨地看了赵轻丹一眼,对太后说:“皇祖母,她难道是命格荒唐,冒犯了神灵,才突然得到了这样的警示吗?” 此言一出,慕容霁眼底巨浪翻涌。 皇家所谓的温情大多都是浮于表面的,一旦涉及到立场性的问题,会毫不犹豫地牺牲掉任何人。 皇子如此,王妃亦如此。 若太后真的信了这话,赵轻丹就完了。 奇怪的是,在黎华说完这话之后,赵轻丹却突然冷静了下来。 她甚至冷静地有些不寻常,有一种风雨不动的、压制性的镇定。 越是努力镇定,她脑子越清楚。 在她前面一个拿起这瓶子的人是慕容霁,他是不可能动手脚的。 之后就是这白衣僧人接了过去。 赵轻丹极快地朝他看了一眼,但见这僧侣神情严肃,眉头紧蹙,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有问题的人会是他吗? 黎华是第一个叫出来的人,还故意用命格来诱导太后,分明是故意逼死自己。 若这是一张蓄意的阴谋,黎华肯定脱不了干系。 沈月秋本来是等在赵轻丹身后的,此刻装作一脸忧心地上前。 她突然开口问那位白衣僧人:“敢问大师,这瓶子突然破碎,可以什么说法和缘由?” 第140章 第140章 僧人双手合十,语气有些凝重:“千花露瓶历代久远,沉浸于佛气之中,瓶身有灵。若是宝瓶完好,方能彰显国运昌盛无恙,如今毫无征兆地碎了一地,贫僧只怕,会有不详之兆。” 太后的嘴唇抖了抖,死死地盯住了碎片,复而望向赵轻丹,眼中甚至起了杀气。 慕容霁闻言在赵轻丹身边跪下,出声解释:“皇祖母,此事应当与运气无关。孙儿忽然记起昨日,王妃在路边一树下救了一位爬上了树却下不来的孩童。王妃臂膀纤细,却凭双手生生接下来了那高处跳落的孩童,之后手臂就使不上力气了。” 他顿了顿,不紧不慢道:“千花露瓶分量厚重,就连孙儿端正地拿着还有些费力,王妃双手无力地接过来,因拿不住摔了也不是不可能。”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并不慌乱,甚至有一种让人信服的笃定。 赵轻丹低眉顺眼地听他胡说八道,心中已有了计较。 慕容霁之所以说她是不小心摔碎的,是因为无心之失一定比命格不详要好解决得多! 无心之失可以重罚,可以思过。 可一旦她被认为是天命灾星,说不定小命都不保了。 想到前世在渝北的种种,赵轻丹不动声色地攥住了衣摆,后背一阵发僵。 “王妃,宸王所言是否属实,昨天你当真为了救人动了筋骨,才没有力气拿住宝瓶?” 赵轻丹应下:“回皇祖母,王爷所言自是真的,孙媳本想提前向您言明情况,但又不愿打扰祈福流程,便想勉力一试。谁知却出了这种事情,犯下此等过错,孙媳实在惭愧,还请皇祖母降罪,孙媳愿接受一切责罚。” 听到他们这么说,太后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不少。 黎华站在边上却是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赵轻丹居然说接受责罚! 她才不是想要简单的责罚,她恨不得这个女人被处死,或者被赶出皇家,成为一个下堂妻! 所以黎华咦了一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不对吧四嫂,你方才说是手没有拿稳才让瓶子摔了,可我分明看到是瓶子先在你的手里碎掉,之后这些碎片才落地的。这看着,可不像是摔出来的。” 此言一出,慕容霁冷冷地扫了黎华一眼:“当时王妃就站在本王的身边,我看的清清楚楚,她是没拿稳。怎么到了皇妹的口中就成了未摔先碎,哪有如此荒谬的事情,还请皇妹慎言!” 黎华虽然很怕慕容霁的神情,但她哪能放过这么一个整死赵轻丹的好机会。 所以她不顾震慑,对那白衣僧人说:“大师,不如这样,您替我这位王嫂算一算她的命格吧。万一堂堂王妃却跟皇室、甚至跟王朝的福泽相冲,岂不是天大的隐患!” 她的话一说完,赵轻丹就十分肯定,这僧人一定是被黎华给收买了。 如果没有想错,瓶子会突然碎掉,也是他从慕容霁手中接过来之后用内力震碎的。 这样再递交到赵轻丹的手上,只要她稍微用一点力气,就立马成了碎片。 赵轻丹在心中冷笑,好恶毒的心思! 这个黎华,还真是屡教不改。 太后有些犹豫。 她其实更偏向于相信赵轻丹双手无力的说辞。 赵轻丹曾救过她一命,作为长辈,她是希望赵轻丹无事的。 原本无心之过,罚她抄经念佛,食素祈愿的,过个一年半载,也就算过去了。 一旦真的算出来命格犯冲,哪怕是她,也须得顾全大局,不得不舍弃情分了。 第141章 第141章 沉寂的片刻,白衣僧人倒是开口朝赵轻丹问道:“不如请王妃将生辰八字相告贫僧,让贫僧算一算?” 这么一来,是想拒绝也无法了。 赵轻丹挑了下细眉,数秒之后才沉吟道:“我不大记得了。” 黎华冷冷嗤笑一声:“四嫂可真有意思,人的八字可是出生时就被念叨的,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记得?怕不是以前也让人算过,不是什么顺遂的运气,就想故意隐瞒吧。” 赵轻丹淡淡瞥了她一眼:“小时候发了场高烧,很多事情不记得了。” 慕容澈这个时候却是不露痕迹地看了眼赵安兰,后者神情一凛,忽然向前一步:“姐姐怎么记性这般不好,这都能忘!不过我倒是替你记着呢。” 黎华噗嗤一笑:“差点忘了,五嫂跟四嫂可是同府的姐妹呢!” 赵安兰便转向僧人,将赵轻丹的八字报了一遍。 只见那僧人颔首道谢,之后便闭上了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周遭的人都一瞬不瞬地盯紧了他,目光全数集中在他的脸上。 不出意外的话,他接下来的话大有可能决定着赵轻丹的安危。 慕容霁心乱如麻,他一想到赵轻丹很可能会出大事,胸口就开始隐隐作痛。 尤其是,他是知道她的身份的。 渝北视巫医为大凶之人,那么安盛呢,会不会得到同样的结论。 他的余光忍不住去看赵轻丹,见她始终低着头,白玉般的侧脸轮廓优美,偏偏显出一种格格不入的漠然。 慕容霁当她是吓得失了魂,便不声不响地伸出手在她的手面上碰了碰。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极为明显的安抚性质。 这么做的同时,他心里也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一定要保住赵轻丹的命。 赵轻丹的目光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心中那种复杂的情绪又生了起来。 这种危急的时刻,她竟然还能想出一个不知是否恰当的比喻。 慕容霁待她就如同一张水平的秤,好的那面往下压了,就总要做点坏事来惹她生气。 可她的气还没消时,他又总能再做点别的事来照拂她。 这么想着,她莫名有些想笑。 落在慕容霁眼中,却是她镇定自若的模样,她桃花般的面庞上甚至沾染着一抹戏谑。 他怔了怔,很是摸不准赵轻丹的心思。 她远比所有人以为的要聪敏,应该是能猜到即将面临的风险。 但她丝毫不露畏惧,身为旋涡中心的人却比在场的旁人都要怡然,她难道不知道害怕吗? 这么想着,距离方才赵安兰说出赵轻丹生辰八字的时点也过了许久。 僧人终于睁开了眼睛,看似淡薄的脸上却难掩惊惶和遗憾。 他的目光太过扎眼,边上的人也跟着各怀心思。 第142章 第142章 黎华微微地扬了下嘴角,眼中挑衅的意味昭然。 一旦南诏寺的高僧说出赵轻丹命格凶险,皇家是无论如何也留不得她的。 她死定了! 沈月秋的表情则更加微妙了些。 她的抿唇紧紧抿着,双手都因为担心而纠缠在一起。 只是如果仔细看,一定能看出她那双睁大的眼睛里闪动着盈盈流光。 流光之下,是若隐若现的蠢动的笑意。 果不其然,高僧面露悲悯,极为艰难地开口对太后说:“宸王妃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即劫煞和孤辰相组。这类命格对王妃自身是无任何影响的,只是对于身边的人就不好说了。此命格之所以成为天煞孤星,是因为容易给亲近的人带来灾祸,搅得家无宁日,甚至不是一重而是多重连续的厄运。贫僧实在是担心......” 他话说到这里,就一副说不下去的模样。 太后却是凤颜惊惧,连手都在发抖了。 这不是寻常的自身悲苦的命,竟是连累至亲的命。 那岂不是她的孙儿第一个遭殃? 慕容霁警告地盯着僧人,眉宇间已然流露出强烈的威严与凌盛:“大师恐怕是算错了,本王跟王妃成亲之前,双方的八字是交由宫中礼官仔细算过的,从未有人说过本王与王妃八字不合。更没听说过她是这等匪夷所思的命格,仅凭大师一人之言,实在无法让人信服。” 黎华忍不住开腔:“四哥,这位可是南诏寺的高僧,哪里是宫中的礼官能比的。” “皇妹的意思是,我朝礼官一无是处,言辞浅薄了?可本王记得,之前礼官还替晨妃娘娘算过命,算出她性情公允,十分有益于安盛与渝北的邦国之交,难道也有问题?” 晨妃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埋怨地朝黎华瞪了一眼。 她在安盛朝过得如履薄冰,多要靠礼官的美言才能讨得皇帝和太后的欢欣。 若是出了岔子,她身份特殊,免不了跟着遭殃。 黎华却丝毫没有接收到自家母妃的警告,还皱着眉头嚷嚷:“我母妃脾气温和,本就十分允正谦逊,礼官说的自是不会错。” 慕容霁似笑非笑:“晨妃娘娘的确温和,只是生的女儿倒是秉性相反。说到咄咄逼人四个字,皇妹排第二,我朝怕是找不出第一了。” 这话一出,倒是很好地引开了部分注意力。 听到慕容霁的话,大家难免多想,这黎华是不是太针对赵轻丹了? 两人本就有嫌隙,她还一个劲儿地往赵轻丹头上泼脏水,分明是巴不得赵轻丹不得好死。 晨妃心中虽然恼怒自己生了个没用的东西,但怎么说都是她的心肝肉,哪能坐视不管。 她便出言又将火力燃到了赵轻丹的身上,一脸关切地开口:“也不知宸王妃这种孤煞的命可有法解?旁的不打紧,宸王殿下千金之躯,可千万要保重好身体。琦妃姐姐,您说是不是?” 听到琦妃两个字,赵轻丹才敛住神思。 是了,今日慕容霁的母妃也来了。 赵轻丹平日同她甚少有交集,但根据原主的记忆,她也能察觉到琦妃不大喜欢自己的。 琦妃本就对她这儿媳不满意,再有个克夫命,恐怕更容不得了。 她本来已经想好了对付这僧侣的措辞,但在那之前,赵轻丹想听听琦妃的看法。 第143章 第143章 慕容霁这英俊不凡的容貌多半是遗传了琦妃的。 她生的极美,年轻时就有安盛第一美人的称呼。 本来进了宫,该是所有妃嫔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是美人总是很有脾气的,琦妃性子冷淡,平日里大门不出,连对昭翮帝都没几分耐心。 越是这样的人,越不是很有野心卷入明争暗斗之中的。 时间一久,外头对她的注意力也就消减了。 此时,晨妃突然开口问她如何看,琦妃倒是做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 只是她的模样又不大寻常。 连太后都对慕容霁的安危感到紧张,琦妃作为生母却反应平平,仿佛在给一个普通的意见,看不出半分急切。 琦妃没有直接下结论,而是说了另一桩事:“天煞孤星的命,本朝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另一个相似的命格,似乎前朝发生过,本宫也略有耳闻。” 她说得平和,但一下子抓住了所有人的吸引力。 连皇后都忍不住问:“妹妹说的难道是......” “皇后也猜到了吧,前朝有位太子妃,在册封前夕被人算出是杀破狼的命格。偏巧此女的父亲是位武将,便是犯了皇家的忌讳,此女也因此锒铛入狱。可彻查的时候才发现,原是宫中一位礼官被太子侧妃的娘家人收买了,意图陷害和取而代之。可怜那位姑娘却在狱中香消玉损了。” 琦妃说的是前朝之事,听在各人的耳朵里却是明明白白地替赵轻丹叫屈。 黎华当即叫了出来:“琦妃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这里是南诏寺,僧人皆品性不凡,您的意思难道是有人收买高僧诬陷四嫂不成!” 琦妃不咸不淡地看了黎华一眼,微微蹙了下眉头:“本宫不过是在讲一件前朝旧事,公主这么激动作甚。身为金枝玉叶还是当稳重些好,本宫耳朵都被你吵到了。” 赵轻丹简直下一秒就要笑出来了。 这位婆婆平时不声不响,关键时候好生毒舌。 她可将黎华气得涨红了脸,偏她还不敢再多顶撞,只能生生憋住了。 太后听了却是意味不明:“琦妃,你的意思是,怀疑有人用心不纯,今日这一出是故意的?” “回母后,儿臣倒不是针对这位高僧,只是先前宫中连连出了几桩怪事,好几位皇子都受了牵连,至今仍未有结果,难免要多想一些。” 琦妃这话一出,七皇子的生母怡贵妃也颇为赞同:“可不是嘛母后,之前老七跟岄王禹王他们的境遇多凶险啊,背后的人在皇宫里都敢做手脚,莫说是寺庙了。儿臣看还是谨慎些吧,轻丹瞧着就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哪里就像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了。” 当初赵轻丹施手救了老七,让他那么快康复,怡贵妃是记在心里的。 所以这份人情怎么也该给的。 太后本来对赵轻丹的印象也好,现下自是犹豫了起来。 那僧人却摇了摇头,一副无奈的模样。 “贫僧不过是道出了所算的结论,却不想遭人这般怀疑。贫僧是出家人,从不愿卷入无端的是非之中,还请太后忘记今日贫僧的话吧。” 他这话说完,显得尤为无辜自持。 但边上忽有人嗤笑一声,在凝重的气氛之中,这笑声格外清晰。 不是冷笑,却带着几分讥讽和几分不屑。 第144章 第144章 “大师…哦,本宫该这么叫你吗,还是应当称呼你一声,小师父?” 赵轻丹冷不丁地开口,言语里的嘲讽遮都遮不住,听得慕容霁心头一紧。 她要干嘛? 僧人皱了皱眉头,并未言语。 赵轻丹却没有放过他,而是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十分随意地拍了拍膝盖。 “敢问小师父,可曾记得佛家的‘八正道’?” 听她这么说,这人面露警惕,眸光冷了下来:“王妃这是何意?” “所谓‘八正道’,是指正见、正思维、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而占相吉凶被佛家视为‘邪命’‘邪业’,与佛法相悖。敢问小师父,你堂而皇之地要本宫的生辰八字算卦还公之于众,可是犯了佛家大忌!” “命格一事,素来只听闻道家精通,竟不知小师父身在南诏寺,却习了一身道家的本事。哪日若觉得参不透佛法了,去道观营生,想来也是极为合适的。” 她这话说得平和,甚至有几分漫不经心地调笑。 可这僧人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原本空灵的气质一扫而空,反而露出一抹笨拙粗鄙来。 但赵轻丹看似从容的神态之中却带着凛然的压迫,如同高枝上的寒梅被寒风拂过,抖落一地的白雪。 连太后见她神色都有些许震撼了。 之前她虽察觉赵轻丹跟以往不大一样,却没见过她这副模样。 即使嫁了人,她也不过是个年纪尚轻的姑娘,为何身上会有这般泰然又凛凛不可犯的气势。 她言语平淡,却显露威严,她姿态优雅,却沉静矜贵。 怕是连宫中高位的妃嫔都比之逊色。 他们如何知道,她自小就被人以母仪天下的言行严苛地要求着。 渝北的那位野心勃勃,从不在她跟前隐瞒问鼎王朝的心思。 他悬梁刺股地读书练剑时,她也必须矜矜业业地伴在身侧。 十几载的敲凿打磨,那种气质早就深.入骨髓。 她是上过战场的女人,也是踏过朝堂的女人。 一个曾在渝北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女人,纵然是换了个地方,换了个身份,内里也是收敛不了的。 赵轻丹在一众诧异的目光中面不改色地蹲下来,将地上的碎片拿起来看了看。 这瓶子碎的十分有规律,中段碎成了极小的碎片,两端却是形状较大。 看起来,是拿在手里的位置更容易发力,而两端受的力轻,才弄成这个结果。 “王爷。”赵轻丹蓦然转身问慕容霁:“臣妾不曾习武,故而不大清楚,请问若有人动用内力,是否能将瓶子震碎?” 慕容霁霍然抬头:“不错,可以!” 黎华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无法自控地上前理论:“四嫂,你这是要将自己的过错转嫁到旁人身上吗,这等心机真叫人胆战心惊啊!” 第145章 第145章 赵轻丹细眉轻挑,还未来得及开口,慕容霁却朝晨妃望了一眼。 “晨妃娘娘,还是将皇妹看着些吧。这僧人的身份尚且未知,莫说是否为人驱使,连是哪国人都不清楚。这种关键的时候上前来叫嚣帮腔,不是心虚就是蠢啊。” 慕容霁的话一出,晨妃立即变了脸色,用力地将黎华拉扯了回来。 是的了,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这其中说不定有隐情。 若是真的发现这僧侣图谋不轨,甚至不是安盛的人。 万一牵扯到渝北,就黎华这种性子,他们第一个倒霉。 赵轻丹对着太后道:“皇祖母,实不相瞒。方才孙媳拿着宝瓶的时候,分明感觉到一阵力气作用于孙媳的手上,让手指不受控制。现在看来,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僧人连忙狡辩:“这是神力,不是内力。想来是王妃冒犯了神灵,才会受到惩罚。” 她冷笑:“还请小师父转过身去,看着大殿上的佛像起誓,说你并未说谎。出家人不打妄语,佛祖在上,若是你今日撒谎诬陷了本宫,当七窍生烟而死,来生遁入畜生道,永不为人。你敢发誓吗?” 当她这么说着的时候,这人已经快要站不住了,他如何敢发誓? 甚至连抬头看向佛像的勇气都没有,只是心虚地说:“王妃莫要欺人太甚!” “这句话,本宫送给你才是。满口胡言,颠倒是非,不行正义,你这种人为僧,是对佛祖的亵渎!” 他双腿发软,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就在这时,有人自外面进来,高喊了一声:“觅云。” 僧人一下子回过神来,对着来人行礼:“师父。” 赵轻丹看到外头一位年长的僧人,虽白发长须,倒是让人觉得他气质出众,眼见不凡。 连太后都对他态度客气,轻声唤了句:“不一大师。” 原来,他就是不一大师! 再看他的身后,赫然跟着坐在轮椅上的慕容浔。 赵轻丹这才注意到,原来自瓶子摔碎之后,她一直没有见到慕容浔。 他是趁人不备偷偷出去了,将不一大师给寻了过来? 从之前慕容浔的语气里,她也发现他对不一大师很信任。 两人的视线短暂对上,慕容浔朝她不动神色地点了下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太后向不一大师说:“因千花露瓶是在宸王妃手中碎的,哀家怕此兆不详,很是担心。加上方才这位小师父替宸王妃算过命,说她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这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算命?”不一大师诧异地看向那个僧人,一向温和谦礼的脸一下子变得十分严厉。 对方被他这么一看,仓皇地低下头,不敢直视。 今日是师父的安宁日,按照惯例,他会一直都在禅房打坐,一整天都不会露面。 怎么会突然出来了,那岂不是...... 太后一瞧见两人的模样,就知道不对劲了。 不一大师面含歉意:“回太后,出家人本不该轻易道出人的运势。贫僧这徒儿初入佛门,对命格一事更是所知甚少,他的话不足为信。” 小僧立刻跪下:“是徒儿逾越了。” 这么一来,赵轻丹说得竟是没错了。 赵轻丹冷眼扫了他一眼,沉声道:“不是逾越,而是故意的。” 第146章 第146章 她转向不一道:“大师,本宫知道,佛家不问宿命,但此事您的徒儿已经连累到我。若是不解释清楚,日后再出任何事情,恐怕有心人都会以此做文章。所以,还请您亲自为我算一次命。” 慕容霁眸光一闪,显然不赞同她的做法。 但她说的也是对的,以后宫中但凡有人出事,或是他出了什么意外,赵轻丹都会因为“天煞孤星”一事脱不了干系。 不一大师有些为难,又听赵轻丹说:“此不为占卜,而为授业解惑。” 她神情坚定,眼中威严尽显,看得不一大师心中产生一种异样。 权衡之下,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可以,今日是非由南诏寺而起,贫僧必定给王妃一个交代。” 慕容霁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方才小僧所说不足为信,自是可以向太后求情。 但如果不一大师得到同样的结论,赵轻丹就绝无回旋的机会了。 他并不认为赵轻丹是冲动的人,这种赌徒行为,不像是跟旁人赌气,倒像是跟自己过不去。 慕容霁猜的不错,前世赵轻丹被人认为灾星降世,这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如果转世仍然逃不出这样的宿命,她也不想连累身边人。 她同慕容霁没有至深的感情,可他毕竟是无辜之人,没有受牵连的道理。 若她真的是天煞孤星,她宁愿远离王府,独身一人。 不一大师算了许久。 久到佛堂内已有不少人面露不耐,低声抱怨了。 太后倒是很显耐心,一直静静地注视着前方,想等一个答案。 终于,不一大师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并没有说出结果,而是只对太后一人说:“王妃之命是天机,不可泄露于众,还请太后随贫僧至后阁详谈。” 慕容霁注意到,说这话时不一大师的神情尤为严肃,不由心头一紧。 等他们一走,他瞪了赵轻丹一眼,压制的怒火让他的声音听起来都有几分沙哑:“你疯了?” 赵轻丹淡然地眨了下眼睛,没有应答。 “不一大师若真算出来你的命途不好,本王都救不了你。” “果然那样的话,还请王爷给臣妾一封和离书,你我之后便没有关系了。臣妾如何,再不会连累到王爷。” 慕容霁面色骤冷,手指的骨骼关节越发明显:“赵轻丹,怪不得你这般胆大包天,原来是一早存了这心思吗?” 他这是误会了。 但赵轻丹想到两人还在冷战,说不定一会儿结果出来,他们就做不成夫妻了,也不再多加解释。 慕容霁看到她一言不发的样子,只觉得一腔闷火烧得心肺灼热。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提出和离了,她就这么想走吗,这么想离开他? 可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忍受。 这个女人藏拙装傻地嫁过来,又想云淡风轻地走,当他宸王府是什么地方! “赵轻丹,本王绝不如你的意。你就是死,都要死在王府。” 第147章 第147章 赵轻丹有些疲惫地垂下眼帘。 在她身后不远处,慕容浔的眼中幽深涌动。 佛堂后的内阁中,太后屏息凝视着不一大师,心中七上八下:“大师,宸王妃的命格当真是极为凶险吗?” 不一大师摇了摇头。 “那您为何这幅表情?” 他神情笃定:“太后,宸王妃的命格并非极凶,相反的,是极贵之命。” 太后闪了下眼眸:“她身为王妃,地位甚高,自然贵重。” “非也。宸王妃命中有凤凰,是母仪天下的命格。” 此话一出,太后握住了拳头,竟是忍不住四处望了望。 确定无人在左右才问:“你可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 “贫僧不敢妄言,故而方才算了两次。只是每一次都是这个结果。算命不算当下,只算过去与未来。” “过去?她就是个小姑娘,过去能如何?那只能是未来了。” “敢问太后,宸王妃是否相较于之前有很大的变化。她命里的凤凰已涅槃,呈浴火重生之状。” 听到这里,太后已经信了不少。 不一大师曾预言过三代皇后,从未言错。 他此前跟赵轻丹并不相识,不可能拿这种天大的事情来帮她。 至于变化,赵轻丹的变化,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她还记得方才瞧见的赵轻丹的眼神,眼底昭然的贵气似浑然天成,让她如何不信。 太后敛住神色:“这件事情,关系社稷乾坤,还请大师守口如瓶,对任何人都不能说。” 从后阁出来,众人都发现太后的态度有些微妙。 她冷静地让人取了新的宝瓶来,代替原本的千花露瓶完成了祈福的全过程。 连珞贵妃都觉得诧异了,忍不住开口:“母后,千花露瓶何等珍贵,这就么任它碎了不追究了吗?” 太后冷淡地扫了她一眼:“瓶子再珍贵也是物件,哪能比得上王妃的命贵重。难道在贵妃眼里,非要宸王妃以死谢罪吗?” 任凭是谁都听出来这话语间的维护,珞贵妃瞬时闭了嘴。 “哀家倒也不是不罚。轻丹,你自即日起的半月内留在南诏寺,后山有一片竹林,你便帮着上山砍竹,算是替皇家祈福了。” 这样的处罚,不痛不痒,包庇的十分明显。 黎华咬紧了嘴唇,恨不得将赵轻丹剜出一个洞来。 “皇祖母,还不知四嫂的命格如何呢,会不会真的是......” “住嘴!你四嫂被/奸人中伤,竟是有人想用这等卑劣的谎言来蒙蔽哀家。若是日后谁在哀家跟前提四王妃的命格一事,就是对哀家的大不敬!” 这话一出,那僧人双腿瘫软,面如死灰地垂倒在地,知道自己完了。 慕容霁斜睨了他一眼,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皇祖母放心,孙儿如今遥领京兆府,自会将人带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 黎华紧张地吞了好几下口水,险些呛住自己。 不远不近的,她对上了赵轻丹的眼睛。 那双眼漆黑似夜,透着说不出的凉薄。 没有几分感情,却像是盯着某种猎物,让黎华打了个冷颤。 第148章 第148章 南诏寺的后院有几间厢房,正是供香客留宿用的。 因这里是皇家寺院,护卫森严,寻常人不敢造次,也无需留太多人值守。 赵轻丹嘱咐家中下人替她取些换洗衣服过来,慕容霁本来不大放心,想多留几天。 可是沈月秋说自己肠胃不大舒服,催促慕容霁回去。 他看了赵轻丹一眼,终是踏马离去,留她一个在这里了。 太后说的没错,后山确有一大片竹林,而南诏寺需定期将部分竹子送到山下。 赵轻丹也不娇气,次日就拿了镰刀就进了林子。 她动作不太娴熟,但比起其他的千金小姐已经是很好了,到夜幕降临了才回寝殿。 虽然深秋的夜晚凉意难掩,可她累了一天,出了满身的汗,只想洗洗热水澡。 这里并无丫鬟照料,她独自去拆房烧了热水一盆盆地端进房内,将浴桶烫干净,方才兑了温热的水躺进去休息会儿。 因为太累,她靠着浴桶的边缘打盹。 半梦半醒之间,却忽然听到了些许丝丝的声音。 赵轻丹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只见一只长且粗壮的白蛇盘尾在地,湿冷的头部却沿着木桶边缘越过来。 离她的脸堪堪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这蛇吐着杏子,两枚尖锐的毒牙泛着冷光,乍看起来尤为骇人。 赵轻丹深吸了一口气,大喊了一声:“啊!走开!” 下一秒,一阵风掀开了窗户卷了进来,下一面又瞬时关好了窗子、 她赫然转过头,但见一人立在她的身边。 他身着一袭金丝绒面黑袍,衬得那张脸冷白如霜,眼若灿星。 不是慕容霁是哪个! 赵轻丹松了一口气,要是一个陌生男子在她沐浴的时候闯进来,这名誉怕是不保了。 慕容霁的目光从她漫过水面的雪肌上轻巧地掠过,复而落在白蛇身上。 白蛇大概是察觉来者不善,警觉地竖起了身子,龇牙咧嘴,仿佛下一秒就要生扑过来。 他按住手中的剑,手指扣在剑柄上,蓄势待发。 赵轻丹却是看向那白蛇:“蹲下!吓唬谁呢!” 慕容霁诧异地看着她,以为她在命令自己,却见那白蛇悻悻地垂下脑袋,竟变得乖顺不已。 当真是软绵绵地趴在地上,盘成了一块肉饼。 “它居然听你的话?” “鸟兽也通人性啊,方才我是一睁眼就看到它,猛地被吓到了,不然我也对付得了。” 可她是天赋异禀才能通兽语,换做旁的任何人都做不到,好端端的,房间里怎么会有蛇? 她看向白蛇:“谁让你来的?” 白蛇晃脑袋,懵懵懂懂的,只知道是被人从窗户里塞进来的,却不知是谁。 “蠢货。”她没好气地骂了句。 慕容霁敲了敲佩剑:“要不要斩了,防止它再来。” “不用,开窗让它走吧,就是一条笨蛇。只是没想到,连在皇家寺庙里都有人不放过我。这蛇有剧毒,真咬一口怕是熬不过几天。” 第149章 第149章 慕容霁依言将窗户打开,白蛇果然歪歪扭扭地滑着身子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还对着慕容霁露出尖牙,似在挑衅。 他漠然地望着白蛇,冷玉般的脸上布满寒霜。 竟是不知道,有人如此迫不及待地下手,连个女人都不放过。 这么想着,他真是半点都不放心留她独自在这里了。 赵轻丹看到慕容霁的目光又不加掩饰地望过来,这才想到她身上不着寸缕。 她不自然地将身子往水里缩了缩:“夜都深了,王爷这么这会儿来了。” “给你递换洗的衣服。” 赵轻丹撇撇嘴,本来她是让人白天送过来,谁知等到天黑了都没动静,还以为是他们忘记了。 只是下人送来就是了,怎么好叫他千金之躯来回奔波。 赵轻丹却是不知,原先阿楚是打算跟过来,顺便在边上伺候着。 可是慕容霁非要亲自送,他白日公务繁忙,就耽误到了现在。 “你洗完了吗?”他突然问。 赵轻丹摇头:“还没有,刚洗上就看到白蛇了。” 慕容霁走过去探了探水温,方才一折腾,竟是凉了不少。 壶里还有备着的热水,她一个人若是加水,恐怕还得从桶里出来再进去,免不了受寒。 这么想着,慕容霁已经伸手将热水倒在舀子里,不紧不慢地往桶里加了几次。 赵轻丹目瞪口呆。 他这是在服侍自己洗澡! 堂堂王爷,竟然不计较这种事情吗。 赵轻丹还以为像慕容霁这么讲究的人,是绝不会做伺候人的任何事。 偏他做起来也是一派皎皎明月的模样,动作优雅清贵。 不知道的,看他的神情怕还以为是在研磨作画。 可他这么不避讳地站在自己的身后,到让她有些不知所错,甚至不方便大幅度地动作了。 见她坐得纹丝不动,慕容霁淡淡地垂眉:“你在发呆吗?” “没有。” “那你怎么不动?” 赵轻丹别扭地瞪着他:“你离我这么近,一举一动都能看见,我怎么洗嘛!” 慕容霁嗤笑一声:“清瘦得如同竹竿,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你是我的王妃,莫说看了你的身子,就是现下要了你,也是合情合理。” 她闷闷地拍了下水,顿时水花飞溅,弄湿了一小片他绣工精细的衣摆。 “怎么,本王的话你觉得不对?” 赵轻丹挤出一个笑:“对对对,对极了。” 他闻言俯身,手掌竟就这么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赵轻丹一下子坐直了,动都不动一下,后背往里猛地一收,露出漂亮的蝴蝶谷。 “你别乱来啊,这里可是佛门净地,我是在此受罚的。若是让太后知道你夜里不敢正事满脑子这种勾当,肯定要骂死你。” “不会啊,太后当是巴不得本王对你做点什么才好。” 慕容霁的话就落在她的耳边,呼出潮湿的水气,夹杂着他衣领上隐隐绰绰的皂香,竟让人一阵耳热。 她刚好开口,慕容霁却伸手捏住了她的耳尖,手指作弄般地在她的耳垂上勾了勾。 第150章 第150章 “王妃,耳朵怎么红成这样,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才没有害羞。”她恼怒地咬紧下唇:“我是热的!水太烫了。” “那便不洗了,起来。” 赵轻丹拿起放在一旁的衣服,扬着下巴看他:“转过去,闭眼睛,不准偷看。” 慕容霁轻笑。 她被笑得更恼了,又抬手泼出去一掌水,这下连他的衣袖都潮了。 慕容霁挑眉:“王妃怎么这么凶?” “再看我还可以更凶的。” 他玩味地扬了扬唇角,终是转过身,往床榻那边走去。 等赵轻丹穿好衣服,他已经躺在了塌上。 她皱起眉头:“你怎么睡下了,这床榻很小的,只能容我一个人。” “本王的衣服被你弄湿了,如何能走。今夜又那么晚了,白马走山路也累了,明日再回。” 她只得挤到了床的里面,忿忿地埋怨:“你这人还真是不讲道理。” 地方小,两人只能紧紧地贴靠在一起。 刚洗完澡,她的皮肤比寻常发烫不少,即使隔着衣料,那温度仍传达到他的身上。 莫名就有些温暖。 “赵轻丹。本王问你,若是今日不一大师也认定你是天煞孤星的命,你当真要和离?” 她愣了一下,隔了数秒才嗯了一声。 见他面色不善,还是开口补充了一句:“不然我就是注定克夫的命,留下来你最倒霉,不尽快走留着过年吗?” 慕容霁眸光渐深,眼底染了零星的笑意:“你是替我着想?” 她耸耸肩:“随你怎么想。” “赵轻丹,你很奇怪。你心里当真有我?” 慕容霁冷不丁地问出来,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疯了吗? 他在心中闪过后悔,干嘛像个愣头小子一样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好傻啊。 赵轻丹疑惑地盯着他:“很重要吗,我对你什么感觉,应该对你没影响吧。反正你又不喜欢我,就算我爱你爱得死去活来你也不会感动。” 慕容霁眼底的笑意淡去,忽然有一丝难以捕捉的怅惘。 “我问你,为什么选我?” 他直直地望过去:“当初故意让所有人以为你对我心有所属,设法成为四王妃,你的目的是什么。” 赵轻丹抓了抓头,心想总不能说实话选你的不是我本人吧。 她只好绉了个理由:“因为你好看啊,我觉着长得这般漂亮的男人脾气当和相貌一般好,谁知道......” “谁知道什么?”他这问句饱含警告。 赵轻丹只得低低地闷声道:“总归脾气没有容貌好嘛。” “想不到你这人竟这般肤浅,嫁人也是看脸,丝毫不重视品性德行,真是肤浅至极!” 她不服气地抬起下巴:“哦,所以王爷的意思是臣妾肤浅才选了你,偏偏你只是个空有皮囊的绣花枕头,内里毫无价值,根本不是什么良人咯。” 见慕容霁眯起眼睛,她还不怕死地补充了一句:“王爷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所以也非一无是处的,至少谦逊这一条还是沾了边的。” “赵轻丹,你找死!”他忽然翻了个身,将人压在了身下。 第151章 第151章 赵轻丹方才笑得厉害,眼睛里闪闪发亮,像是藏着点点星辰。 头顶忽得落下一片阴影,她这么一抬眸,就跟慕容霁四目相对。 说的是玩笑话,他也难得有些轻松,连面部的锋芒都缓和下来。 平日绷紧的嘴唇轻巧地松着,勾勒出绝伦的弧线。 也难怪常有传闻,说几位皇子之中,属四王爷最是招惹桃花运。 京中的女人见到他,多会不由自主地看直了眼睛,爱慕横生。 鬼使神差地,赵轻丹突然很想知道这两片轻薄雅致的唇瓣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慕容霁只觉得嘴唇忽然被人抵住,垂眉便看到赵轻丹的食指轻轻触碰在那里。 女儿家的指尖细长圆润,指甲上还呈现出淡淡的粉白色,美的通透。 他动了动喉结,声音都有些不自觉地克制:“你做什么?” 赵轻丹像是摸到了烫手的东西,忽而回过神,就想把手指给缩回来。 但是她的手腕被慕容霁给握住了,只能维持方才的动作一动不动。 他又问了一次:“做什么?” 她有点心虚,可是还不愿意在他面前跌了面子。 所以赵轻丹故意笑得体面镇定,全然没有半分矜娇:“王爷压着臣妾,又是在做什么?” 慕容霁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你猜。” “您逗臣妾玩,那我就回敬您一次,不过是碰一碰嘴唇,王爷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有点意思。”慕容霁微微侧了侧头,脸上露出些许戏谑。 赵轻丹见他银狐般狡黠的笑容就有些发虚,顿时提高了警惕。 却见慕容霁将她的手腕一提,手指直接戳在了他的唇缝里。 下一秒,他噙着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意,竟是轻轻地吻着她的手指。 偏偏慕容霁顶着这张脸做出这样的动作毫不污浊,端的是风流肆意,灼灼风华。 赵轻丹猛地抽出了手,瞪了他一眼。 “孟浪!” 前些日子他用来形容她的话,正好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手指上好像还留着点点温热。 比单纯的触碰更加棉软的,潮湿的,搅得人心神不宁。 可这始作俑者倒是一派怡然自得。 “胆小鬼,这就怕了。”他慢吞吞地从她身上下来,总算安分了些。 赵轻丹正要发作,忽听他开口说起正事。 “那日抓住的僧人招了,承认是他故意陷害你。” “可找出幕后指使他的人是谁没有?” 一个毫无交集的僧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发难的,定是受了谁的授意。 慕容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心里想到了谁?” 第152章 第152章 “或许是黎华。”赵轻丹说着,可又觉得不大简单。 看当日黎华的态度,她跟那僧人的确是脱不了干系。 不过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不是祈福这样的大日子,断不会来南诏寺走动。 她如何能跟僧人有所交集,在众多人中找到了这个人替自己出头。 而且这个人,还刚好是负责拿取千花露瓶的人。 所以她蹙了下眉头:“也或许还有旁人。” 尤其是僧人的事情败露,京兆府都插手了,黎华肯定在为如何将自己摘出去伤脑筋。 如何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又安排了白蛇到她的房间里? 说明南诏寺中,仍有要对付她的耳目,那僧人说不准也是耳目之一。 只是背后更深的那人借了黎华的手,来对自己下刀。 见她神色不明,慕容霁出声提醒:“他提到了你父亲。” 赵轻丹眼皮一跳:“什么?” “他说你爹曾经利用官职私下干预选拔官员一事,而当年他的父亲也花了钱想谋个前程。谁知赵大人拿了钱不做事,害的他爹一气之下郁闷而死。他成了孤儿,被南诏寺收留。这是一桩陈年旧事,却言之凿凿,是来找你赵家麻烦的。” “竟有这种事情?”赵轻丹略一思索:“所以他说针对我,是想报当年之仇?” “不错。” 赵轻丹轻嗤一声:“恐怕是借口,来为背后之人开脱的。不过他既然敢说,想来当年买卖官员确有其事,未必是假的。” “此案是京兆府全权负责,已经惊动了皇上,所有口供必然要成呈送/入宫。依王妃看,本王该不该替岳父拦下来?” 今夜约莫他们是太亲密了些,眼下哪怕说着官场上一桩暗潮涌动的旧闻,都难掩这话语间的旖/旎味道。 慕容霁的语气带着丝丝入扣的蛊惑,像是极美的春花。 只是这花是危险的,带刺的。 他分明是在试探自己,对赵家势力有多关心,对这风云朝局又有多少野心。 赵轻丹才不上当。 她不闪不躲地望过去,眉眼通透清澈:“如果臣妾想让王爷替赵家遮掩一二,王爷就当真会做吗?臣妾尚有自知之明,不敢有这种要求。” “你是本王的王妃,有何不敢?” 她凑在慕容霁的耳边,学他的模样轻吐出一句:“怕白费了心思,被人耍了玩。” 慕容霁眼神微变。 “王爷的折子这会儿怕是已经在父皇书房的桌案上了,那僧人的供词只会一丝不差,甚至还添了笔墨,尤为详尽罢了。” 他顿时一言不发了。 赵轻丹还在笑:“不过臣妾不怪王爷,毕竟换了臣妾,也一样会这么做。就算王爷不上折子,那僧人背后指点的人也会想办法将事情捅到父皇那里。到时候,王爷欺瞒不报,只会第一个倒霉。” 慕容霁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赵家就算不出事,也一定会被父皇记上一笔。王妃似乎毫不担心。”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王爷若是有意争权夺位,我作为妻子倒是该替夫君筹谋一二。可你我都对此无意,赵家在朝堂中处于什么样的位置,与我何干,与你又何干?真正要担心的,恐怕是一心想利用我爹的那位吧。我那妹妹若是知道了,恐怕要睡不好了。” “何况仅凭这件事情父皇会让赵家倒下去吗,不会。出了两位王妃的高门,岂是多年前难以查明的事情就扳倒的。最大的影响也不过是今后的官员晋升一事,赵家想掺和会很难而已。” 而官员选拔,本就是慕容澈十分看中赵家的一点。 这下,如意算盘是打空了。 第153章 第153章 大概是赵轻丹讲的话太出乎慕容霁的意料,他的眼底泛起一片细碎的薄光。 他忍不住继续问:“那你觉得,这件事情是谁发起的?” “凭借黎华那个蠢笨的脑子是想不出来这种一石二鸟的计策的。”她沉吟。 本来以为沈月秋是帮了忙的,那很有可能是出自慕容澈的手笔。 可是这僧人指认的偏偏是赵同,慕容澈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让赵同出事。 那么只有其他人了。 打击了赵家,等于间接地打击了五王府和四王府。 尤其是一旦慕容霁有徇私的心思隐瞒不报,四王府定会惹恼了圣上。 这种借刀杀人的做法,还真的挺熟悉的。 赵轻丹抬眸:“想不到二哥在南诏寺还有部署。” 慕容霁低声一笑,玉面更添了几分风雅。 他似乎比过去爱笑许多了,赵轻丹想。 “一个蛰伏了十几年的人突然开始动作,此前的岁月自然不是白过的。他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个位置,之前部署下的局,怕是比我们眼见的要大得多。” “是啊。”赵轻丹一派轻松地哼了哼:“狗咬狗,你的五弟有的烦咯。” 这一晚,窗外的丹桂点点盛放,吐露芬芳。 清风吹拂过木质的窗沿,偶尔发出咯吱晃动的声响。 看似幽静的秋夜里,安宁地仿佛看不到一丝杀机。 再醒来的时候,慕容霁已经走了。 她起的已经够早了,天色不过刚蒙蒙亮。 但慕容霁要骑马赶去宫内上早朝,定时要提前出发,想来是在夜色中走了趟山路。 他何必要这么辛苦地折腾,明明是家中随意哪个下人都能做到的事情,非要亲自来。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真是怪人,赵轻丹嘀咕。 之后的日子,慕容霁倒是隔三差五地来,来了便留下过夜。 他有时带些王府的点心,有时带些护手的香膏,总能寻个由头。 每每赵轻丹问起来,他都是一脸嫌弃地说:“你本就清瘦,再成天吃素斋更是没几斤肉了。旁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王府苛待你。” 又说她那双手,因为连着多日都在干活,她还不知道变通偷懒,竟是让一双青葱白指多了零星的茧子。 起初赵轻丹还问过他为什么总来。 但慕容霁总能以送东西为理由,顺便十分毒舌地讽刺她几句,她就坚决不自讨嘲讽了。 许是因为他留下了两个暗卫的关系,诸如上一次白蛇之类的谋害手段再没发生。 一转眼,就到了该回府的时候。 回府当日慕容霁公务缠身是无法亲自来接人的。 不过他让东越安排了一小队人马来接,想着全程不到三个时辰,当不会出意外。 从南诏寺回京城中,需要走一段山路。 这座山名叫雁落山,并不高耸,但山形复杂,丛林茂密,一个不慎就容易在其中迷了路。 赵轻丹这几日一直在盘算一件事。 她如今身在安盛,虽然地位高崇,却像是个空架子。 赵家有两个女儿,她的母亲又是做不得主的,所以娘家的人用不得。 第154章 第154章 再者,顶着宸王妃的名头,却不是慕容霁心爱之人。 他们相处至今他仍不忘对她加以试探,完全指望王府中人也是很难的。 如今混沌的局势中,四面八方都有人想要对她下手。 她必须要找到能为自己所用的亲信。 找什么样的人,去哪里找,都是问题。 颠簸的马车上,她正闭眼筹谋着,忽然马车却停了下来。 赵轻丹挑开帘子往外探了下:“为何停下?” 边上的护卫对着四面警惕地看了看:“王妃,属下总觉得周遭静的不大寻常,听闻这山间时常有山匪出没,还是小心些为好。” “山匪?”赵轻丹手指一紧,也跟着打起了精神。 又小心地走了一段,马车再次停了下来。 这回赶车的人重重拍了拍脑袋:“真奇怪,怎么又绕回来了,这段路我们明明走过。” 赵轻丹皱起眉头:“何以见得走过?” “我们在树上做了记号,而且马匹留下的踏痕都是新的,是方才来时走过的,属下也不知怎么就走了重复路,像是困在林中了。” 她心中一沉,总觉得不太对劲,万一有人在路上做点什么,可就危险了。 赵轻丹抿了抿嘴唇:“先派两人前去探路,我们原地等着。” 然而大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那两人总算回来了。 竟是试探无果,再次绕回困境中了。 怎么可能,难道这林中有人布了阵法? 她心头一凛,将手指放开唇齿间吹了几声口哨,一只灰雀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赵轻丹将灰雀往上空一抛:“带路!跟着这只鸟走。” 不远处的山头,却有一人拿着远视镜看着他们行进的方向啧了一声。 他随即扭头对身后的人说:“山哥,小瞧他们了,你亲自部署的迂笼阵居然被破了,他们快要出阵了。” 被叫山哥的年轻男人冷漠地掀了下眼皮:“通知小酒,按照第二个计划去劫人。” 这一头,赶车的护卫松了口气:“王妃,您真有本事,竟然能让鸟雀带路,我们应该是走出那困局了。” “是啊,也不知怎么回事,那段路太邪门了。” 话音刚落,忽然前方一阵巨响,竟是炸开了一地的火药,顿时周遭弥漫了呛人的烟雾。 护卫齐齐立在车驾前:“不好,恐怕真的遇上山匪了,保护好王妃!” 赵轻丹紧紧地拽住车帘,可是眼前一片迷茫。 混乱之中,忽然有人从高处跳了下来,之后就是噼里啪啦地打斗声。 赵轻丹从头上拔下一根尖钗握在手中,下一秒就有人探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一转,尖头抵在这人的手动脉上:“谁!” “王妃,这里太乱了,属下带你走!” 赵轻丹伸手拨了拨迷雾,隐约看到了眼前人的模样。 他穿着府中侍卫的衣服,五官似乎也是她之前见过的。 见是自己人,她就放下了尖钗。 那人将她拉了出去推到了马上,又翻身坐在了她的身后。 赵轻丹刚要训斥,但听这人的声音传到耳边:“情况紧急,属下逾越了,望王妃恕罪!” 说完便一夹马肚,飞快地驱马前行! 第155章 第155章 马跑的飞快,很快就越过了迷团,眼前的视野也开阔了起来。 赵轻丹看着他们奔行的轨迹,竟是越来越往深林之中跑去。 她眼眸一转,忽然觉得此情此景不大对劲。 身后的人一言不发,她无法直接转身去看,却瞧见了这人的手。 宸王府中的侍卫虽然也日日习武,但毕竟是王府私兵,身份不凡,比寻常习武的人要讲究不少。 赵轻丹注意到几乎所有人的手都是骨骼分明,手面整洁干净。 但身后人抓着缰绳的手,手面上却有几道暗沉的疤痕,十指粗粝。 不像是府兵,倒像是山匪。 她不动声色地握住了拳头,偷偷地将方才的那枚钗子又拿了出来。 然后趁其不备,猛地抽出了东西,转身就要刺向这人的脖颈间。 可惜,就差一点点,她的手腕被死死地扣住。 因为痛苦,她的手指只能被迫松开,尖钗也落到了地上。 “呵。”男人冷声一笑:“好聪明的女人,可惜,你逃不了了。” “放肆!”她瞪圆了眼睛:“你也知本宫是王妃,谁给你的胆子连我都敢劫持。” 男人俯身下来,脸上挂着狞笑:“自然是真金白银给的胆子。不过你放心,我不要你的命。” 话音一落,他一抽马鞭,带着她更快地往前走。 赵轻丹完全记不住林中的路,只见他七绕八绕地,竟是将自己带到了一个寨口上。 木围栏边插着一面青黄相交的旗子,上面写着“御风寨”三个字。 她一阵心塞,到底是哪个乌鸦嘴诅咒的自己,她果真被山贼带回来了! 院子里乌压压地站了数百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睛里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再加上方才他们出动的几十人,恐怕这是个规模不小的山寨。 刚刚这人说什么?是真金白银给他胆子劫持了她。 单单劫持了她一人,但是对车驾是否有财物毫不在意,看来是有人私下联络了山匪来蹲守自己。 赵轻丹沉下脸来。 做出此事的人还真是居心叵测,一旦她被山贼所虏的消息传了出去,不管有没有机会逃走,清誉定然要被毁了。 就算他们不杀人,有时候比杀人还要诛心。 到底是谁这么恨自己,还是二皇子吗? 可他毁她声誉并无益处,难道还有其他人参与? 短短的时间里,她的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个念头。 因为在想事情,所以她的脸上一片深沉,竟是看不出半点恐惧和慌张。 劫持她的人将人放下之后看了她一眼,倒是有些意外。 “进来。”他沉着声,不客气地命令道。 赵轻丹跟着他走进一间屋子里,厅堂的桌子上还围了另外三个人。 奇怪的是,这三人看着年纪都不大。 其中两个还面目清秀,如果走在路上,赵轻丹一定不会觉得他们是山匪。 第156章 第156章 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她仔细打量他们的同时,这几人也在端详着她。 中间一人实在忍不住开了腔:“这就是宸王妃?怎么见到我们都不怕的。” 赵轻丹翻了个白眼:“你们不是说不杀我吗,有什么好怕的。” 说完,她径直走到桌边坐下,还很不客气端着水壶给自己烫了杯子,异常平静地喝了口水。 带她回来的男人将佩剑往桌上啪嗒一拍,警告地盯着她:“谁说我们不杀你了,你要是惹老子不开心,一刀砍了你。” 她漠然地抬了下眼睛:“对方让你们劫我,给了多少银子?我付双倍,把我送回去。” “那可不行。”最先开口的男人笑了起来,两颊居然还有两枚浅浅的酒窝:“有人出价黄金白两,让王妃在山上待满一个月。一月之后,你就任我们处置了。” “一个月?到时候外面的人恐怕都以为我是个死人了,你们还不如现在杀了我。” 小酒窝斯文地抬了抬嘴角:“我们很有原则的,只求财,不杀人。” “那届时你们会放我走吗?我看未必吧。” “原则上是要放的,不过王妃若是住的开心,留下当压寨夫人也是可以的。” 赵轻丹嘴角抽了抽,冷淡地拒绝了:“不必了,我只有一个人,你们这么多人,为了争夺一个夫人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噗嗤。”她一说完,边上的一个小胖子捂着嘴巴咯咯直笑。 “你真可爱。”他笑得耳朵都红了。 赵轻丹敷衍地呵了一声:“谢谢夸奖。” 她扭头去看带自己回来的人:“为何你穿着王府的衣服,还长得跟我的侍卫一模一样,你是奸细?” 那人听到这里却伸手在脸上一抹,下一秒居然从面上撕下一层轻薄的假皮。 再露出的,就是一张粗犷的脸,左颊还有一道半指长的刀疤。 他易容了! “衣服是方才打晕你们的人换下的。你也算机灵,走到半路能发现我的异常。” 赵轻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会易容,很厉害嘛!” 几人皆是一愣。 这王妃好似来做客的样子,半分胆怯都没有,是不是太冷静了一点。 很短的时间里,赵轻丹就弄清楚了几个人的本事。 原来会易容的不是刀疤脸,而是那个有小酒窝的。 他的名字还真叫小酒,据说只要他看过谁的脸,就能当场画出来,并照着模子做出一模一样的脸,跟真人相差无几。 刀疤脸名叫易天,这多半是个假名字,不过他也是这几人里看着最像土匪的了。 小胖子竟是个大夫,还喜欢钻研火器,但根据他自己的描述,他最擅长的应该是做饭。 最后一个始终一言不发的年轻男人,容貌也是这几人中最上乘的。 他看上起冷冰冰的,周身都有股寒气。 看模样小胖子对他敬重,还对赵轻丹说:“你们挺厉害的,山哥亲自布下的迂笼阵都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瞧见有人能自己破的。” 原来他叫山哥,原来阵法是他布置的。 赵轻丹心里有了较量,这四人虽然身为山匪,却各有本事,看模样还是一群匪徒的头领。 第157章 第157章 过了一会儿,寨口风风火火地进来了一队人马。 看样子应该是刚刚派出去劫持她的人。 有人脚步匆忙地唤小胖子:“胖哥,我们有七个兄弟受伤了,快来看看吧。” 赵轻丹蹙起眉头:“你们伤了七个,那本宫的属下伤了几个?” 她问得毫不客气,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住了,竟有一种黑云压城般的凝重凶悍。 为首进来的人不觉往后退了一步:“三、三个,有一个重伤。” 赵轻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不多时从厅内扔出来一个茶盏,哗啦碎了一地。 “这王妃气性好大。”人群里不知是谁嘟囔着。 又有人喊了句:“来到咱们这儿哪有什么王妃,就是个任人宰割的娘们。” 小胖子上前一步止住议论:“行了别啰嗦,把伤员都抬进去,我来医治。” 说是医治,他却也是个半吊子的大夫。 刚在这里跟一个肩部受伤的人止血,后面有人喊手臂骨折了,他又急急忙忙地要过去。 赵轻丹本来坐着生闷气,瞧见这模样忍不住问:“你们怎么不多找两个大夫。” 小胖子百忙之中还要解释:“平常不会这么多人同时受伤,这不是你们王府戒备太森严了嘛。” 她冷眼看着地上一个个流血不止的狼狈模样,敲了敲桌子:“我可以帮忙医治他们,但是救了人就让我走。” “你会医术?” 小酒窝笑眯眯地走过来:“看不出来,堂堂王妃还有这种本事。” 赵轻丹呵了一声,指了指小胖:“肯定比他做得好。” “那也不能放你走,我们的雇主可说了让你待满一个月,若是提前放了人,我们的信誉会受损。” “都是一群山贼谈什么信誉,你以为这是普通买卖吗?” 赵轻丹说完又觉得奇怪,他们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份,又受人之托办事,分明是有人下山接应洽谈。 见她沉默不语,小酒又笑了笑:“王妃若真有本事,帮我们救人自是最好的,都说医者仁心,这么多兄弟受伤了,你看着忍心吗?” “我有什么不忍心的,你们虏我过来,也没见手下留情。” 边上忽有一人吐了口血,捂住胸口直喊疼。 小胖只得手忙脚乱地跑过去:“怎么回事,不就是擦破了点皮,没有什么重伤啊。” 赵轻丹揉了下眉心:“你是不是傻,没有外伤很可能是内伤,看不见罢了。” 她伸手在这人的肋骨摁了两下,对方果然疼得哇哇叫。 “估计是肋骨断了,看这模样还不止一根,说不定还伤到了肺。要么手术切开接骨,要么就用绷带先缠住,服用汤药。” 那伤员可怜兮兮地说:“我不要动刀。” 赵轻丹指挥道:“找根干净的白布条来,把他上衣脱了。” 身为女子,却面不改色地说要脱男人的衣服,还是在一群土匪窝里。 边上的人都目瞪口呆。 赵轻丹冷斥了一声:“愣着干嘛,想要他死吗?” 第158章 第158章 立马有人拿了东西过来。 “布条剪成三寸宽。” “躺好,双臂举过头顶。” 待他做好了动作,赵轻丹十分熟练地在他的肋骨外缠了一圈。 小胖忍不住过来围观,小声询问:“这位置怎么找的准确?” 赵轻丹在他后背按了一下:“脊柱中间的位置偏上,绕一圈,再由后向前于胸口偏下的位置绕一圈固定。” “最近不要胡乱走动,睡觉的时候半卧姿势,半月之后可以将白布拆开。” 这伤员没想到她还真有两把刷子,却仍是疼得嘶了一声:“还是发痛怎么办?” “骨头都断了,岂有不疼的道理。我开个方子,让人去拿药,每日煎服两次,五天后应当就不疼了。” 赵轻丹飞快地写了张方子,小胖拿在手里两眼冒精光。 “看不出来王妃竟然是个神医,这方子写的真好,可安神止痛,以后我也要用。” 她微微一笑:“不如我多送你几种方子,作为交换你们放我走,如何?” 小胖子挤了挤眼睛:“人都在这里了,还写方子干嘛。要不王妃以后都别走了,就留在这里救死扶伤吧。” 赵轻丹笑不出来了。 此时的宸王府却是一片阴霾。 慕容霁怒砸了书桌上的所有东西,对着地上跪着的侍卫发难。 “枉费本王如此信任你们,以为你们能堪当大任,谁知竟然连王妃都护不住。” 东越也跟着跪下来:“属下失职,原以为路程不长就没有亲自跟着,竟让王妃出了意外,请王爷责罚。” 话音刚落,京兆府尹秦源到了。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殿下,都查清楚了,雁落山确实有几处匪窝,不过因为地势复杂,还有那些山匪委实狡猾,怎么都除不干净。之前守城军还带人去剿匪,也一无所获,不过奇怪的事,那些人大多是谋财,几乎没伤过人命,这次王妃从南诏寺回来,车驾上本没有贵重的物品,也不知怎么被人盯上了。” 慕容霁心中后悔不已,早知如此,他无论如何都要亲自去将赵轻丹给接过来。 想到周遭有那么多人有动机对她下手,说不定她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心里乱成一团。 “确定是山匪,不是刺客?” “应当不是。根据回来的侍卫口述,他们先是在一处阵法里迷了路,而后有人用火药制造混乱,还有一个侍卫被扒了衣服。这样的手法很像是‘御风寨’所为。但那个山寨是雁落山上最难对付的一个,他们的当家绝顶聪明,根本没人见过真实的模样。” 若是山匪,还单单将一个女人给劫走。 他们会不会对她动手动脚,伤了她的清白? 慕容霁刷的一下站起来:“兹事体大,先不要声张,尽量瞒着宫里。对外就说王妃抱恙,暂不见人。” 但他们都清楚,这种说法最多糊弄几天。 若是时间一长,宸王妃被山贼掳走的消息传出去...... 他痛苦地按住眉心,强迫自己不去乱想。 “本王会亲自带京兆府跟宸王府的私兵去搜山。” 第159章 第159章 门外有人推门而入,慕容澈坐在轮椅上,面色寒若深潭,哪里还有往日的半分温润。 “岄王府的所有私兵,全部借给你用。” 他忍住心中怒意望向慕容霁:“老四,务必把她找回来,就算将雁落山翻个遍,也要将人带回来!” 慕容霁在院中清点人马,正准备出门,沈月秋却在这时走了过来。 她眼底一片了然,偏还做出一副不清不楚的模样。 “王爷这是在做什么?莫非是王妃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朝廷公务,与王妃无关。” 慕容霁蹙了下眉头:“王妃无事,但身体不舒服在家中休养,无论是谁都不可打扰。” 沈月秋脸上闪过一丝狠狞。 看来慕容霁是有心替那个贱人遮掩了! 明明就是人被山匪掳了,他还要故作隐瞒,无非是想替她留住清白。 若不是那帮人做买卖坚决不肯杀人,赵轻丹岂能有命活着。 不过就算不伤她性命又如何,一个月的时间,谁有本事能瞒得住。 到时候,她就是从土匪窝里出来的残花败柳,指不定早就被那帮粗人糟蹋地不成/人形了。 恐怕没脸再存于人世,得自己了结了! 她心中有数,只得温婉一笑:“王妃无碍的话,妾身就不担心了,不耽误王爷做事,妾身告退。” 临到夜里,赵轻丹跟小胖二人总算是将这七个伤员都处理了。 她累的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在院中打了井水净手。 小胖一脸崇拜地跟在后面:“不如我拜你为师吧,你多教教我嘛。” 话音刚落,赵轻丹的肚子就响了一声。 小胖不自知地四处望了望:“咦,刚才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赵轻丹瞪了他一眼:“本宫肚子饿了!有你这么拜师的吗,一整天也不说做个饭给我吃,是不是要饿死我。” 她一说完,小胖跐溜跑到了厨房乒乒乓乓地捣鼓了一番,到底做出来一盘小菜。 他又递给赵轻丹两个馒头:“呐,把馒头中间切开,塞点菜进去就着吃,味道很好的。” 赵轻丹也不挑剔,大口吃了起来,余光瞥了他一眼:“味道还行。” 刀疤脸易天拿了壶酒立在门边,看到此景嗤笑一声:“你倒是好养活,这等粗茶淡饭也不嫌弃。” 她没说话,心想她还去过战场。 最难的时候连人血都吃过,这算什么。 山中的明月比繁华之地看起来似乎更先皎洁清透,月光温柔地洒落在地,连沉重的心情都有些许治愈。 赵轻丹吃饱了饭开始闲聊:“你们做山匪有多久了?年纪轻轻的,打算这么耗一辈子吗?” “不做山匪又能做什么,我们都是被逼入绝境的人,连份正经营生都找不到的。” 小胖指了指易天:“这位大哥剑法超绝,但那又如何,他本来想去考取武状元的。谁知进京路上杀了一位知县的儿子,通缉令遍地,不做山匪还能干嘛。” “知县的儿子,你不是不杀人吗?”赵轻丹疑惑地望过去。 第160章 第160章 易天冷哼一声:“那人死有余辜,抢占民女被我撞见了,我就一剑剁了。” 赵轻丹笑着摇了摇头:“强抢民女,你看不惯他,却把我给抢来了,这是什么道理。” 易天被她说得恼怒,一言不发地走了。 小胖心虚地戳了戳手指:“我们不常做这种事情的,多半就是沿路劫财,有时候还劫富济贫呢。” 赵轻丹看向他:“你呢,你怎么回事?” “我是被我大哥带出来的,他原是我们寨子上的大当家,不过他死了。” ”为什么死了?你们为什么逃出来,小酒跟山哥又是因为什么?” 小胖刚要解释,忽然有人从身后砸了颗石子到他脑袋上。 赵轻丹扭头看到了小酒,这会儿他倒是不笑了,反而端着一张脸,意味不明地看着赵轻丹。 “王妃问这么多做什么,知道的秘密越多,你还有命活下来吗?莫非你是决定留在这里一辈子了?” “小酒,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替你们可惜罢了。你们四人皆有不凡的技艺,用在正道上定能成大事,何必走歪路呢?” 小酒垂着眼帘,声音里有不符年纪的怅惘:“不是所有人都像王妃那么好命,一出生就是高门贵女的。” 赵轻丹抵了抵后槽牙,心里有了旁的计较。 她岔了个话题:“你们大当家的既然去世了,现在山寨是谁做主?” 小胖摇头:“就我们几个人商量着,但谁做新的大当家还没决定呢。除了山哥,我们都想做大当家,嘻嘻,可惜谁都不服谁。” “哦?总要有个规则吧,迟迟不定岂不是一直没有结果。” “你不知道,后院有一只狮子,是我们下了药扛回来的,舍不得杀了。就想着谁若是驯服了它谁就做老大,不过这狮子太凶了,谁都不敢离得太近,就这么僵持着。” 赵轻丹心里一动。 小胖越说越眉飞色舞:“不过我觉得胖爷我肯定是第一个驯服它的人,每天它的伙食可是我做的,日子一长不就有感情了。” 她抿了抿嘴唇:“一旦谁驯服了,是不是你们就听他的?” “那当然咯,狮子是百兽之王,连它都能驯服,这本事自然是被大家认可的。” 赵轻丹笑了。 当晚,他们还算地道,给赵轻丹准备了单独的房间。 甚至小酒还给她找了几身看着合身的换洗衣服。 赵轻丹惊呆了:“你们这里哪有女人?” “上次抢了趟新娘子的嫁妆,箱子里有衣服。” 打开一看,果然是喜气洋洋地几身红衣。 虽然如此,她还是睡不着,用椅子将门抵住,还藏了几根针在手上。 慕容霁会担心自己吗? 赵轻丹看着天花板想,他会不会觉得反正她都被山贼抢走了,声誉受损,就索性放弃她了。 她愁眉不展地翻了个身,心中暗暗有了主意。 就算没有人救她,她也一定要救自己出去。 不仅如此,那几个人身怀本领,若是为自己所用,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161章 第161章 次日一早,赵轻丹听到院子里有练武的声音。 在宸王府每日清晨那些侍卫也会练武,但是都远离后院. 不像此刻离得这么近,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赵轻丹洗漱过后出门,小胖子从队伍前列走出来,擦了把汗,替她端来吃食。 一碗清粥加上几片油炸馒头。 她道了声谢,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后,赵轻丹擦了擦嘴,这群人也操练完毕了。 谁知道赵轻丹突然起身道:“你们这里的狮子在哪里,带我去看。” 易天看了她一眼:“狮子很凶猛,见到人就张嘴吼叫。你若是去了,恐怕要吓软了腿。” 赵轻丹神态轻松:“那倒未必吧,你自己害怕,可别当旁人同你一样。” 被一个女人奚落了,易天冷下脸:“要看就看,哭了可没人哄你。” 她被人带到一处铁笼子前面,里面果然有一头金毛雄狮,脸上长了一圈的鬃毛,模样凶悍。 赵轻丹走到它跟前蹲下来,伸手晃了晃笼子。 原本躺在地上的狮子一下子站了起来,走到了门边。 易天皱着眉头提醒她:“他的牙齿锋利,你的手扶着笼子,很容易被它一口咬下来。” “那可不一定。”她回过头:“听闻你们在用这种方式选出大当家。如果我能驯服这头狮子,这话还作数吗?” “荒谬,就凭你,借你十个胆子怕也是做不到。” 赵轻丹仍是问:“作不作数?” 小酒自身后过来:“王妃这是何苦,你无非就是想离开。反正你早晚会离开,何必拿性命开玩笑。” 她站起来,手指在一把大锁上点了点:“开锁,让我进去。若是我被这狮子给咬死了,也是我自寻死路,与你们无关。可若是我成功了,还请几位遵守规则,听命于我。” 小酒瞪大了眼睛;“你疯了?” 赵轻丹面不改色:“钥匙给我。” 迟迟无人动,双方僵持了许久,忽然有人从边上扔了一串钥匙过来。 小酒神情一变,看向那人:“山哥,你怎么......” “是她自己选的,怪不得别人。” 山哥冷冷地开口,眼底有事不关己的凉薄。 赵轻丹却懒得解释,飞快地将钥匙插了进去打开了铁笼。 她刚一进去,狮子就缓步走了过来。 小酒于心不忍,从手边抄起一把铁锤,准备进去救人。 他并没有几分把握,拿着锤子的手已经出了一层汗,心里又急又躁。 “等会儿我扔块石头吸引它的注意力,你立刻跑出来。” 可说完就愣住了。 不止是他,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愣住了。 铁笼之中,女人站得笔挺从容,她伸手抬起右手放在了狮子的头上。 这只向来威风凛凛的雄狮在她的手掌之下,乖顺地跪了下去。 “咣当!”小酒手上的铁锤跌落在地,发出震耳的巨响。 “你,你怎么可能......” 赵轻丹歪头向他笑了笑:“我早说过了,我可以做到的。” 她甚至将自己纤细的五指放在狮子的唇边蹭了蹭,谁能料想百兽之王只是伸了伸舌头。 第162章 第162章 如同家宠一般,亲昵地舔了舔她的手。 “小酒。你说本宫这本事,担得起你们的大当家之位吗?” 回到厅堂之中,众人神情各异。 小胖看向赵轻丹的眼神既有羡慕又有崇拜。 易天不大甘心地开口:“就算它臣服于你又如何,你又不会真的留下来,我们的当家岂能是个外人。” “若是我说,我的确不打算留下,但我想让你们跟我走呢。” “什么?”这几个人纷纷抬起头,连一贯冷漠的山哥眼底都有一丝不敢置信。 “做山贼是没有前途的,不如随我回京,听我调遣。我保证,你们可以比现在过得好很多。成天提心吊胆,说不准哪天命都没了。看看你们几个,连个老婆都娶不到,算什么男人。” 易天冷哼:“我曾经有发妻的,不过她病逝了。” “那就没想过续弦吗,怎么这么没有理想。” 他被赵轻丹一噎,气得说不出话了。 小酒倒是来了点兴趣:“王妃想让我们做什么?” “做生意如何?” 她已经想好了,他们做山贼无非也是为了赚钱营生。 走这样的偏门风险极大,大材小用,不如来帮自己。 她在宸王府上,终究是位置尴尬。 慕容霁或许有跟她和平相处的时候,但这份情谊定是淡于沈月秋的。 他们能走到哪一步不好说,她不得不替自己打算。 何况,除却赚钱,凭这几人的本事,护她周全未必不行。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你们若是不方便以真容见人,大可以让小酒帮忙易容。” 小胖忙说:“我跟小酒倒是没事,只是易天跟山哥麻烦一些。” 赵轻丹望向山哥,心里有些狐疑,莫非他也是杀了什么人潜逃的? 可他看起来清瘦疏冷,还有几分书香闲气,哪里像是能杀人的人。 “我是朝廷要犯,王妃,你招了我,一定会后悔的。” 许是她的视线停留地太久,山哥难得主动开口了。 她心里一颤:“朝廷要犯?可是杀人放火了?” “不曾。” “那是为何?” 他错开目光,不愿多说。 小胖连忙解围:“山哥是被人冤枉的!又不是真的犯了事。当年是我大哥和小酒利用易容术将他从牢狱里救出来的。” “既然是冤案,有何可惧?我见识过你的阵法,若不是囿于这山寨之中,放到战场上说不准本该是有将才的。” 小胖激动地直点头,简直下一秒就要热泪盈眶了。 山哥不在意地笑了下,并未多言。 “我对你们的过去并不在意,看中的只是你们的未来。招揽一事,我诚心诚意,且看你们的意思了。不知各位可听说过京中有家著名的店铺名叫念颐坊,是做珠宝首饰的店铺。可惜得罪了公主,最近成天被人找麻烦,估计生意是做不下去了,我打算将店铺盘下来。” 这事还是她前几日听慕容霁提起的。 黎华大概是为沈月秋出气,又气她在南诏寺相安无事,所以找个由头找那家店的麻烦。 易天一脸嫌弃:“珠宝首饰?那不是女人的东西吗,我们都是顶天立地的爷们儿,怎么能掺和进去。” 赵轻丹轻轻一笑:“那你可知道,这世上谁的钱最好赚?就是女人的钱!” 第163章 第163章 小酒摩挲着杯盏边缘:“我们如何得知,王妃不是故意设下圈套。看似招揽,实则是绞杀呢?” 赵轻丹单手托着下巴:“的确换做旁的任何人,遇到这种事情,怕是恨不得杀了你们才好。可我偏跟寻常人不同,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人非黑即白的人,这两天我同你们相处的不错,觉着能交个朋友罢了。” 她抽出一张纸:“不如,我跟你们聊一聊之后的计划。” 这个计划并不是突发奇想,而是她结合前世的经验,仔细揣摩出来的。 渝北跟安盛并不一样。 在渝北统一之前,将侯分裂,整个国家几乎是一团散沙。 到处都有割据的势力,皇室反而式微。 从赵轻丹记事开始,就常能听到打仗的消息。 也是在那个时候,少年储君想要建立一支强大的守帝军。 可是当时国库空虚,组建军队却不能缺少银子,赵轻丹跟在那人身边日日都在想着赚钱。 建军的第一桶金,就是从京都凤阳城的女人们手里掘来的。 他们身在皇宫,自是锦衣玉食。 可出了宫门看凤阳城的女人们,虽然处于乱世,仍不忘记精心打扮自己。 家门显贵的女人尤爱珠宝首饰,家境贫寒的女人则更喜欢胭脂水粉。 或许那是人性中自有的乐观,天下朝局未定,人人都会忧心。 但日子却不能不过。 门第显贵的心中清楚,若是乾坤易主,下一秒他们就会被抄了家。 与其拮据过活,不如享受人生,多快活一日是一日。 普通的平头百姓则要精打细算,舍不得买大的物件,家中女眷便时常买些水粉胭脂的小玩意儿。 赵轻丹看中了这一点,私下在凤阳城创出了自己的品牌“昭花”。 最初那个设想并没有被人当回事。 可是当她把成箱的银锭子搬到少年储君的眼前时,那人彻底傻眼了。 等到他平定天下时,“昭花”的店铺已经在渝北的土地上遍布,家喻户晓。 倒是没几个人知道,后背的老板竟然是渝北皇室。 念及前世,赵轻丹的心不可抑制地升起波澜。 但她很快平静下来,对小酒他们几个说:“念颐坊只是一个店铺,没有自己的品牌,这就意味着如果有其他同类型的店铺出头,它就失去了所有优势。” “我们要做的,是将念颐坊变成一个概念,让京城的女人们以拥有它的产品为荣。首先,我们要确定一个品牌的名字,并为它设计一个图案,日后产出的每一件商品,都会印有这图案......” 等她说完大致的计划,原本兴致缺缺地几人已经睁大了眼睛,恨不得撸起袖子大干一场了。 可小胖有些犯难:“山寨有上百个兄弟,如果我们跟你走了,他们要怎么办?” 赵轻丹笑了起来:“容易。先问问这群人之中有没有愿意跟着我们一同做事的,如果有就留下来。旁的人给一笔安置费,打发他们去投靠别的山寨。” 山哥揉了下掌心:“王妃预备何时动身?” 第164章 第164章 “宜早不宜迟。我若离家太久,府中恐出大乱。所以你们记住,从今日起,你们不再是御风寨的人,而是从家乡谝城来京城做生意的商队。谝城山高水远,在渝北跟安盛的交界处,不会有人特意去查探身份。” “谝城有一小镇,名为骆家镇,镇上的人都姓骆,即日起就是你们的姓氏。那是著名的胭染镇。当地人大多经商,不乏举家远行的人,流动性很大。若是真有人追究,你们只说来自那里,无人会怀疑。” “我不是被你们抢来的,而是我自己逃命的时候跌落山坡被你们路过救下。迟迟未归是因为山中有人布阵,我们困于其中走不出来。” “到了京城,你们只需听命于我。哪怕是宸王殿下,都没有权力调用你们之中的任何人。” 她这话让他们有些诧异。 自古以来嫁夫随夫,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这是不是意味着,这王妃跟宸王的关系其实很不好? 可她这话反而让他们放了心,宸王是什么为人尚且未知。 单单只跟随赵轻丹,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这几人都是雷厉风行的性格,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当天便将寨子里的人都遣散了。 只余下十几个人愿意跟随进京,剩下的则拿了银子去投奔他寨。 当晚,他们将狮子放归深林,一行人带着余下的家当,一并骑马下山。 赵轻丹还是换上了她来时的衣服,以轻纱蒙面。 虽然沾染了灰尘,但不会引人怀疑。 山寨的人则剃须净容,换上较为体面的长衫,乍看起来,谁都不会觉得他们竟是一群山匪。 趁着夜色入城,也大有掩人耳目的意思。 守城门的侍卫见到这么一队人马进来,自然是提高了警惕。 但赵轻丹丢了个玉佩下去,上面赫然写着“宸王府”几个字,侍卫顿时变了脸色。 小酒上前一步,面上不卑不亢:“官爷,我们是从外省来的商队,家兄与宸王殿下曾有过几面之交颇为投缘,如今有进京行商的打算,自然要前去拜访殿下。还请官爷放行。” 他们随行的箱子里也都是些银元珍宝,说是商队并不惹人怀疑,便很快被放走了。 赵轻丹却是不知,此时的宸王府正一片焦急。 慕容霁的府兵跟京兆府将赵轻丹失踪的消息隐瞒地密不透风,甚至连宫中都无人得知。 沈月秋不甘心到现在还没有人议论这件事情,又怕一旦流传出去被人否认是无中生有。 尤其是宫里,如何才能让太后和昭翮帝知道宸王妃被山贼劫走了,这让沈月秋好生琢磨了一阵。 她很快有了个主意,就偷偷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黎华。 于是今夜,宫中匆忙有人传话,说是黎华公主身体抱恙,太医院的人却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黎华公主恳请四王妃速速入宫替自己诊治。 之所以在深夜急召,是为了不给慕容霁找借口的时间。 倘若是白日召见,他说不定以王妃出门不在府上为由瞒过去。 但哪有女子半夜不在府上外出的,必是德行败坏。 这样一来,赵轻丹被掳走的消息,任谁都别想再瞒住了! 第165章 第165章 慕容霁站在门厅内,看着来传唤的人。 这人正是黎华身边的贴身嬷嬷,本就长得尖嘴猴腮,这会儿更显出几分刻薄。 他不相信黎华是真的病到极点,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退一步讲,就算黎华真的病了。 按照她跟赵轻丹之间的过节,怎么也不可能寄希望于赵轻丹的。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性,黎华已经知道了赵轻丹不在府上。 他已经勒令过知情的人,王妃失踪的消息不准泄露。 黎华为何会知道,难道赵轻丹遇劫跟她有关? 念及这里,他冷峻的面容上泛起更深的狠绝,还有更甚的,掩于夜色之中的杀意。 但慕容霁是个很会装模作样的人,他心中烦乱一团,偏面上极为镇定。 他对来传唤的嬷嬷轻轻一笑:“王妃早已睡下,此时进宫自要梳洗一番,本王会亲自催促她快一些。嬷嬷不如先走一步回去复命,本王随后就带王妃进宫。” 嬷嬷狐疑地看着慕容霁,心里飘忽不定。 怎么王爷的态度跟她以为的不一样,该不会公主误会了吧? 她越是捉摸不清,就越想早早地回去跟黎华说清楚,也不推辞,上了马车先走一步。 等人一走,慕容霁彻底沉下脸来。 “去传江慎代替王妃入宫。若是宫中追究起来,就说......王妃得了肺炎,容易传染,不能见人。” 东越为难地开口:“王爷,这是欺君啊,万一王妃一直不回来,或是之后再出了其他岔子被皇上知道了,您要怎么向宫中交代?” 他冷笑一声:“本王欺君的事做的还少吗,为了她再添一件又如何。王妃一定会回来,就算本王将雁落山踏平了,也要把她给找出来。在那之前,谁都不能说半句关于她的污言秽语。” 东越怔怔地看着慕容霁。 他没想到王爷处理王妃这件事情竟是这样的态度,这让他心里有些异样。 难道王爷对王妃不是不喜吗? 眼下也由不得想那么多了,他们只能等着江慎到来,先过了眼前这一关才是。 两人站在外厅之中,院子里秋海棠开得正盛。 今夜风有些大,从天井里疏疏冷冷地拂过,吹零了几片花瓣在地。 慕容霁不知想起了什么,伸手去将花瓣捡起来。 他眼中浮现出了那个女人的脸。 在去南诏寺之前,她就经常抓一把零嘴站在花前与人说笑。 嘴巴却是动个不停,像是一只慵懒贪吃的小松鼠。 不能再想了。 他闭了闭眼睛,忍住眼下的一片湿意, 门外的长街上,却是由近及远的传来一阵马蹄声。 难道是江慎来了吗? 慕容霁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江慎定是一个人过来,不可能带着一队人马。 这么想着,他就没有动。 东越却是觉得奇怪,这个点了,谁家无端地出来溜达,也不知是什么身份。 他走了出去看了看,越发觉得为首的人面容熟悉。 于是他用手背狠狠擦了下眼睛,面上顿生出极大的惊喜:“王爷,王妃她,是王妃回来了!” 第166章 第166章 慕容霁倏然睁大了眼睛,大步迈了出去。 这一路赵轻丹都有些不确定。 她想的那些说辞,骗一骗普通人当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慕容霁不一样。 除了面对沈月秋的事情,其他时候他都格外的警觉。 若是他不相信自己的说辞该怎么办,又会不会对小酒他们几人不喜。 这么纠结了一路,好歹到了王府前。 她看到牌匾之下大门却是虚掩着,从门缝中尚能看到晃动的火光。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大半夜的府中还有急事吗? 赵轻丹正要下马,忽然有人从门里出来。 慕容霁一身玄衣,在门庭外的灯笼照耀之下,衣袍上的祥云金线若有若现,呈现出无声的清贵。 不过两日未见,他好像眼见的瘦了一些。 英俊的面庞更显得凛冽,连向来淡漠眉眼都沾了股冷气。 高岭之姿,偏偏越发迷人耀眼。 赵轻丹就这么盯着他,原本想了一路的说词此刻半个字都吐露不出来,她发现自己连视线都无法移开。 胸口像是有人在击着皮鼓,砰通砰通的,跳得又快又剧烈。 慕容霁也在看着她,她倒是没有瘦,与他们上一次见面毫无差别。 脸上没有狼狈,身上也没见到伤口,好似一切都安然无恙。 可他心里抽抽地疼,这疼痛自内向外不停地扩散,连他的手指都跟着在发颤。 “王妃。”慕容霁向她伸出手,示意她下马。 听到他开口,赵轻丹才想起来自己要解释清楚。 她将手掌覆在他递过来的手面上,下一秒就被他紧紧地握住。 慕容霁的力气很大,只是拉她一把而已,原本不该用这样大的力气。 可他无缝隙地扣住她的手指,手背甚至浮出了微起的脉络。 赵轻丹被他手臂一收带到了身前,她心虚地开口:“王爷,我......” “你回来了。”他打断她,然后将她按在了胸前,让她整个人都被他的臂弯环抱住。 慕容霁的声音并不大,可是赵轻丹听得很清楚。 只是简单地四个字而已,却差点听得她落泪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不知道慕容霁是怎么了。 他们好像在此时情绪都有些失控。 她缓缓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手掌在他的后背轻轻抚/弄:“是,我回来了。” 身后,一贯胆大包天的山匪们在惊诧之后纷纷望向他处,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模样。 连东越都不自然地四处望了望,试图将自己遁入地下无影无踪。 不过幸好,他是一个尚存清明的属下。 眼见慕容霁没有放开怀中人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过来催促:“那个,王爷,宫中还在等着王妃去给黎华公主治病。” 听到这里,慕容霁才缓慢地放开她。 赵轻丹迷惑地看着他:“给黎华治病?让我去吗,他们不知道我出事了?” “王妃有所不知,您失踪的事情被王爷给生生瞒了下来,都是亲兵在私下寻找,并未声张。但黎华公主不知为何突然找您入宫,若是今夜您没有回来,恐怕......” 第167章 第167章 恐怕怎么样,不用东越细说,赵轻丹都能猜到。 慕容霁瞒着,无非是替她的清誉着想,黎华此番不过是想借由看病的机会戳穿事实。 好狠毒的心思! 正想着,江慎也到了。 看到赵轻丹,江慎惊呼了一声:“王妃,您回来了?” “恩。”赵轻丹有些意外,看来慕容霁是打算拿江慎去做替代。 “若本宫没有回来,你当如何说?” 江慎挠了挠头:“按照王爷的意思,说您得了传染病。” 赵轻丹笑了起来,这倒算是不错的主意。 既然宫中有请,他们也耽误不得了。 赵轻丹看向身后的一众人对慕容霁说:“他们是救了我的人,其中曲折我自会向王爷解释清楚。但现在已经太晚了,还是让江管事先安排客房,安置他们住下吧。” 慕容霁像是这才注意到他们,点头示意了一下。 为首的几个看起来颇有风度,倒不似歹徒。 他没说什么,吩咐江洋将人安排妥当。 赵轻丹同他们说道:“有什么事明日再议,你们先休息。” 说完她就匆匆忙忙地跟着慕容霁入宫了。 进宫的路上,赵轻丹利用灵力找出了一个手术箱。 慕容霁还是第一次当面看到,拉起她的袖子左右摆弄,脸上闪过惊叹。 “不过,你拿手术箱做什么?”他看到里面各种不一样的刀片,总觉得她要做点什么。 赵轻丹微妙地笑了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黎华公主既然大动干戈地特意来请了,我岂能不送她一份大礼。” “那日劫走了你的人,究竟是谁?真的是山匪吗?” 她嗯了一声:“是山匪,不过是有人特意安排的。” “你被带入了山寨,救了你的那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不,我在途中察觉到劫持我的人不是自己人,就趁其不备的时候,用金钗将那个人给杀了。” 慕容霁眯起眼睛:“你竟然杀了人?” “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但是那匹马也受惊了,我被它情急之下甩了出去,跌落下山坡,失去意识。醒来的时候走了一路,碰上了一个商队,就请他们救下我。” 她说得合情合理,慕容霁暂时没有怀疑,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想到她竟然迫不得已地亲自动手杀了一个人,他的心又揪了起来。 赵轻丹是大夫,这双救人的手却要杀人,她肯定很害怕很难过吧。 具体事宜,还是等明日再商议。 他们说话的时间里,已经进了宫。 之前先行一步的嬷嬷回来偷偷地在黎华跟前耳语:“公主,老奴怎么瞧着宸王殿下不见半点紧张,该不会是王妃实际人在府中吧。” 黎华冷冷地哼了一声:“你想太多了,我那位王兄最是擅长遮掩,赵轻丹绝对不会在王府!他们的人私下想必都找疯了也没有她的踪影,否则方才她一定跟你一起来了。王兄不过是想多拖延些时间想对策罢了。” “可惜,我这次绝不会让王兄在父皇面前糊弄过去。到时候赵轻丹被山贼掳走的消息人尽皆知,看她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第168章 第168章 此时,昭翮帝跟皇后、晨妃都在外间。 黎华一心要赵轻丹来,故意将自己的情况说得十分严重。 太医院的一帮人急得满头大汗,偏偏怎么诊脉都没有发现异常,生怕昭翮帝一个不高兴摘了他们的脑袋。 慕容霁跟赵轻丹齐肩走到里面。 在齐荣殿外值班的小太监见到二人大声通报道:“宸王殿下,宸王妃到!” 黎华在内卧并未听清,只是隐约察觉到外头来了人。 她心里越发得意起来,一想到很快就是赵轻丹的死期了,她就止不住地扬起嘴角。 这个贱人,现在恐怕被一群粗混的男人折磨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吧! 在外的帝后跟晨妃却是不知黎华的这份心思。 昭翮帝见到了赵轻丹连忙说:“快,宸王妃你总算来了。黎华疼得厉害,朕实在不放心,你赶紧去看看。” 她颔首:“进去之前,还请各位太医将你们诊断的情况相告,好让我有个计较。” 太医们脸色为难,为首的那个苦着脸说:“回王妃,老臣医术有限,实在是看不出来公主哪里病了,还请王妃自行相看。” 赵轻丹了然一笑,果然是装病,这个蠢货。 她提着箱子走了进去,昭翮帝等人也紧忙跟了上去。 黎华摆出痛苦的神情,双手捂着右下方的小腹哼哼,但得意之色尽显眼底。 见到昭翮帝进来,她委屈地问:“父皇,四嫂她因故来不了了是吗,可儿臣痛得厉害,若没有她在,儿臣实在担忧。” “谁说你四嫂来不了了。”昭翮帝反驳了一声。 黎华一愣:“您说什么?难道四嫂来了?” “竟是不知皇妹如此信任我,皇妹放心,我一定替你好好地看病。” 一人说着话,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黎华瞬时脸色刷白,忍不住伸手指着她:“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霁凌厉地看向她,面容之上云层密布,似山雨欲来。 “黎华,不是你让你王嫂连夜赶来的吗,这会儿在说什么糊涂话。你既差人请了,她为何不能在这里?” 慕容霁这话问得平静,可黎华触及他的目光,浑身如雷劈般发怔,竟手指都有些发抖了。 晨妃并不知道自家女儿在搞什么鬼,只当她是病的神志不清了,面上一片焦急:“还请四王妃看病吧。” 赵轻丹款款走到床前,笑得温和体己:“皇妹哪里疼,尽管告诉我。” “我,我这里疼。”方才装了好大一通,这会儿黎华骑虎难下,自然要继续将戏演完。 赵轻丹看向她的手捂住的位置,伸出手指在那里摁了几下:“可是持续疼痛,食欲不振,甚至有点想吐?” 黎华不敢说不是,只得讷讷地点头。 大不了赵轻丹看出什么来开个方子,煎好药之后她再倒掉不吃就是了。 黎华这么打算,就不担心了。 所以无论赵轻丹问什么,她都点头称是。 但见赵轻丹长叹了一声:“原来如此,怪不得皇妹痛到这个地步了,竟是阑尾出了岔子。” 第169章 第169章 黎华莫名其妙地盯着她。 不知为何,看到赵轻丹的表情,她在一瞬突然生出强烈的不安。 这个女人到底想要干嘛? 边上的另一位太医却是恍然:“公主方才一直按住的地方确实是肠痈之症,只是看公主的情况,竟像是十分严重了。” 赵轻丹点头:“是啊,因为是伤在内部,外头看着不显。可方才我看黎华的反应,若是不及时根治,后果不堪设想。” 黎华懊恼地瞪着她:“什么后果不堪设想,你不要平白吓唬人。” “皇妹有所不知,不是嫂子吓唬你。以前也有不少人得了类似的病,总是不当回事,拖得时间越久竟是失了性命!你身为公主可是千金之躯,自然不能任性。” 一听说会伤及性命,晨妃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了。 她连忙拉住赵轻丹:“宸王妃,她可是你的皇妹,你无论如何都要给本宫治好她,可是有什么办法?” “普通的汤药虽能缓解,却治标不治本。毕竟汤药的效用缓慢,她这病却来势汹汹,儿臣恐怕只能用别的对策了。” 昭翮帝一听服用药物都没什么用,皱了皱眉头:“那你是想做什么?” “得做手术!依儿臣看,定是黎华腹下那一块溃烂了才会有这样的反应,须得将那块伤处切除缝合,方能治本。” 此言一出,黎华登时气得从床榻上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赵轻丹,你不要胡说八道!” 她这话说得委实不客气,昭翮帝一下子沉了脸色。 黎华这气度果然是在宫中被人养废了,人家好心好意地连夜过来替她治病,竟落得这种对待。 昭翮帝严厉地望过去,目光中带着压迫:“黎华,给你四嫂道歉,谁教你这么跟她讲话的!” 黎华顿时委屈地不得了,她咬着牙死死地盯着赵轻丹。 这个女人太恶毒了,她才不信她看不出来自己是在装病。 可万万没想到,赵轻丹居然想将错就错对她下手,想要在她身上动刀子! 这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她岂不是要死在赵轻丹手里了。 所以黎华立马换了副怆然泪下的嘴脸,对着昭翮帝说:“父皇,手术岂是说做就做的,一个不小心就有生命危险。四嫂的医术究竟是什么深浅谁都不清楚,儿臣哪能放任她那么做?” 赵轻丹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黎华,现在不是你拿身体开玩笑的时候,我知道没人愿意动手术,可不根治,你的病症越发严重了怎么办?” 黎华只得咬牙切齿地说:“我现在觉得比先前好多了,想来多加修养就无碍了。四嫂若是不放心不如开个方子留下,我一定好好吃药!” 晨妃也是不愿意见得女儿身上留疤,点头称是:“还是吃药吧,开刀什么的听起来怪吓人的。” 最年老的一位太医却是不赞成:“若公主的病症真如宸王妃所说是阑尾的问题,臣恐怕吃药的确无太大效果。看公主疼得如此厉害,想来不仅仅是普通的炎症了。不及时止损的话,若是伤口穿了孔,甚至引发腹膜的炎症,就不堪设想了。” 赵轻丹连连赞同:“老太医所言极是啊!” 黎华都要疯了,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串通好了的吗? 第170章 第170章 “父皇!儿臣不要动刀,情况一定不是像他们说的那么严重,也许过两天就好了,不如过两天再看。缓解的话岂不是不用那么麻烦了。” 赵轻丹啧了一声:“这病不治疗是不会好的,如果真的好那么快,我倒要怀疑是装病了。不过公主一向懂事乖巧,应该不会做这样的玩笑,故意装病来吓唬人吧。” 黎华偷偷看了眼昭翮帝的眼色,忿忿开口:“我没有装病,你别血口喷人!” “那便要治了。” 昭翮帝也有些犹豫,不大确定地问赵轻丹:“如果真的动刀,你有几成把握?” “回父皇,七成左右。” 她前世替一位皇叔治过此症,前后动了两次手术,都完成地十分轻松。 或许在旁人看来这很难,但她天赋异禀,真的觉得不是大问题。 黎华既然敢装病,她就敢奉陪。 赵轻丹自问不是什么仁医,对方三番两次地害她性命,不给她吃点苦头,她是不会长记性的。 昭翮帝思忖了一会儿,点头道:“七成把握已是很不错了,你做吧,保命最重要。” 黎华不敢置信地看着昭翮帝:“父皇不可啊,若是动刀必然会留下疤痕,儿臣还未嫁人,女子如何能留疤呢!” 昭翮帝瞥了她一眼:“你是朕的女儿,莫说有一道疤痕而已,就算是毁了一张脸,朕想让谁娶你都不在话下。眼下担心那个做什么,没听到你四嫂跟太医们的话吗!不动刀的话说不准命都保不住,你之前疼得死去活来模样那般吓人,朕必定要以你的性命为先。” 赵轻丹适时补刀:“父皇好决断!及时止损,偏轻避重,实乃英明之举啊!” 她这么一说,晨妃再心疼也不敢违抗了。 尤其是晨妃并不知晓黎华是装病,还真以为她是病重。 听到诊断心凉了大片,这会儿也是一心以她的安危为主了。 皇后就更不会制止了。 这么一来,竟是没有一个人替黎华说话,她这手术,是不做也得做了。 黎华如何肯乖乖地任她拿捏,当即想要下床逃走。 昭翮帝只觉得她越发不懂事,居然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便大手一挥吩咐宫人。 “将公主摁住,务必配合宸王妃治疗。” 她登时泪如雨下,大声辱骂赵轻丹:“庸医,贱人,你不得好死!” “黎华!”昭翮帝大大吃了一惊,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的女儿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他失望地看着晨妃:“你教的女儿!” “臣妾教导无方,请皇上恕罪。”晨妃咬了咬牙,上前狠狠地抽了黎华一耳光。 黎华被她打得懵了:“母妃,你也不帮我......” “孽障,再对你四嫂不敬,母妃决不饶你!好了,安分一点,你不是信任她的医术才将人叫来的吗,既如此,便不要再倔了。” 第171章 第171章 赵轻丹恍若没有听到黎华的辱骂,面上十分淡然:“儿臣要开始了,还请父皇母后、晨妃娘娘跟诸位太医暂且回避。等手术结束,再来探望不迟。” 她这话说完,昭翮帝就带着众人出去了。 慕容霁走在最末,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十分复杂。 赵轻丹会找黎华算账是在他意料之中的,可是他没想到会是这种办法,难怪她提前连手术刀片都备齐了。 “你不要乱来。” 慕容霁低声提醒,但他并不是在意黎华的死活。 只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绝不是个好主意。 不过赵轻丹那很有把握对他笑了笑:“王爷放心,臣妾一定将公主治地健健康康。” 得了她这句话,慕容霁才敛住神情。 他不再说什么,快步走了出去。 黎华顿时慌得不行,手脚并用地开始挣扎,更多的辱骂之词从嘴里吐出来。 “你这个疯子,可知残害公主是什么罪名!” “残害公主?这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今天将你治好了,父皇应当会有赏吧。” 赵轻丹不紧不慢地打开药箱,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块干净地沾上麻药。 她平静地吩咐身边丫鬟:“把公主的衣衫脱掉,从现在开始,不论公主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准松开她。否则,就是违抗皇上的命令,明白吗?” 这些宫人如何不明白,尤其是赵轻丹说话时不怒自威,简直就有天生的魄力。 看得他们一阵心惊,只得铆足了力气将黎华禁锢住。 黎华口中谩骂不断,赵轻丹嫌弃地掏了掏耳朵。 忽然伸出手在她脖子上一点,正中哑穴。 这下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憋得一张艳丽的通红得厉害。 “你太吵了。”赵轻丹漫不经心地将麻药擦拭在她雪白娇柔的小腹和腰身。 黎华还能使得上力气,可是不过一小会儿,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她动弹不得了。 偏偏意识还是清醒的,眼睛瞪得杏子般浑/圆,一双泪眼里尽是恐惧。 赵轻丹,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啊! 可是赵轻丹就是做了,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取出刀片时,她还特意在黎华面前晃了晃。 似乎是特意贴心地让她看到“凶器”。 “你们都到一旁候着吧,这里有本宫足够了。” 她让下人屏退,凑到了黎华的耳边,轻轻地说:“好玩吗,公主?你这么喜欢这个游戏,王嫂就陪你好好玩下去,保证有意思。” 赵轻丹说得温柔如水,仿佛真的是一位极其慈爱的嫂嫂在跟小姑子讲话。 可黎华吓得嘴唇都在打颤,眼泪止都止不住。 她后悔了,今日就不该设计让她过来,她应该查清楚再决定的! 其实这种手术应该让她全身麻痹,彻底失去意识再动手。 否则对于“病人”来说,实在是煎熬,哪怕上了麻药也仍会痛苦。 可赵轻丹不。 她就要黎华亲眼看着,要她对自己心生畏惧。 第172章 第172章 只有永远地记着今日发生了什么,日后她再对付自己,才会有所顾忌。 黎华实际无恙,赵轻丹也没有取出什么东西的打算。 这当然是没太大危险的,更像是一场自我消遣。 刀子切开她的皮肤,划出一道血口。 刀片再极为缓慢地探进去,看似检查溃烂之处,实际不过是随意地在她身体里游走。 黎华觉得巨大的恐惧如同洪.流一般淹没了自己。 她甚至觉得赵轻丹会弄死她,然后向她的父皇母妃请罪,说是病症太重难以医治。 毕竟她只说有七成把握不是吗,还有剩下的三成呢! 黎华浑身都是汗水,想是被人从深井里刚刚打捞出来,又冷又怕。 急火攻心之下,她到底扛不住,生生吓晕了。 “嗤。”赵轻丹看到她的模样,自喉管里发出一声傲慢的嘲讽。 她算了算时辰,觉得应当差不多了,才不疾不徐地将伤口一针一线地缝合起来。 只是她今日累了,缝合地手艺也不大如前,所以有些歪歪扭扭,伤口处丑陋如蜈蚣。 布条上大片的血迹红得刺眼,谁都没有料想这竟是一场闹剧。 但是黎华小腹上的这道疤痕,就算是再好的药膏,此生也是无法消除了。 从内殿里出来,侍从立刻端了清水来给她净手。 看到外殿里焦急等待的众人,赵轻丹露出一个笑,一派从容地迎了上去。 “父皇母后,晨妃娘娘,你们放心,方才的手术很成功,幸好是做了那一场手术,伤口都化脓了,不过儿臣已经将她身体里的那些秽物都清除干净了。只待麻药一过,皇妹就能醒了。” 晨妃松了一口气:“那,之后会不会复发。” “复发当不会了,不过为防止伤口感染,是需要日日服药的。药性很苦,皇妹那性子恐怕不喜欢,还请娘娘随时在身边监督着,莫让她任性了。” 晨妃哪能不应,还对赵轻丹十分感激,特意塞了枚白玉镯子给她。 赵轻丹只淡淡地受了这份谢意,全然看不出半点怪异。 只是等黎华一醒,这齐荣殿怕是要热闹了。 她是被慕容霁搀着出来的。 等出了宫门,他还没有放开她的手,反而是将她的手指捏着一根根地把玩。 赵轻丹搞不清他的态度,原本以为按照慕容霁的性格肯定会怪罪自己的。 当时在齐荣殿,碍于昭翮帝在,她又搬出了那一套说辞,慕容霁自然不会责难。 可他现在也不见愠色,难道没有生气吗? “王爷没什么话问我吗?” “她的死活,本王不在意。” 他顺势在她的虎口处掐了掐:“你倒是胆子大,公主也敢戏弄。” “她对我不仁在先,我何必讲情面。” 慕容霁嗯了一声:“你遇上山贼那事,黎华肯定是知道的,就是不知是不是她发起的。” 不用慕容霁提醒,她都会查清楚的。 赵轻丹已经问过了,小酒他们在京中是有人对接的,便是所谓的中间人。 买卖双方的身份都是极为保密的,这笔交易是小酒亲自去谈的。 不过他易了容,没叫人瞧出真容。 第173章 第173章 慕容霁怕赵轻丹委屈,开口道:“我不会放过设计掳走你的人,只要找到御风寨的人就有突破口了,到时候本王替你讨回公道。” 赵轻丹暗暗一笑,心想那慕容霁是找不到了。 慕容霁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她,怎么移不开。 她应该是没有休息好,脸上显露出明显的疲倦。 此时放松下来,马车又轻轻晃动,搅得她眼皮都在打架。 “困了便睡吧,等会儿本王抱你下车。” 慕容霁靠的离她更近一些,将她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赵轻丹囫囵应了一声,当真/觉得先前的精神都被抽走了。 她隐约闻到他身上的皂香,思绪也渐渐安宁了下去。 昏沉的夜色中,她在慕容霁身边沉沉睡去。 大概是实在太困,等回到了王府,赵轻丹完全不知道慕容霁将她抱下来,还替她将外衣跟鞋子脱下。 他没有回自己的寝殿,就这么靠在她身边躺着。 但他睡不着,如果赵轻丹观察仔细,就应该发现慕容霁同自己一样,眼底因疲倦发红。 没找到人之前,他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如同一根紧绷的琴弦,随时都会断掉。 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慕容霁第一次意识到,他原来是一点都不愿意她出事的。 这么想着,他又忍不住看向枕边人。 黑暗之中,她睡得安静祥和,如同孩童一样显得不谙世事。 即使光线晦暗,还是能看到她清丽的五官轮廓,有一种神秘的蛊惑人心的美丽。 如果这样的赵轻丹真的被山贼占有...... 他心里难受,几乎不愿再去想那种可能性。 慕容霁不自觉地翻了个身,将人搂入怀里。 然后鬼使神差的,他极慢地触碰到她的嘴唇。 与此同时,胸口却骤然一疼。 又是那种几近窒息的感觉,慕容霁不甘心地握住了拳头,最终只能平复心情,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 因着习惯,山哥起的最早,周洋把这些人当成赵轻丹的救命恩人,对他态度十分热络。 怕山哥无聊,他就亲自陪他散晨步,到后面花园逛了逛。 两人不熟悉,加上山哥性子冷,一路几乎没什么话说。 他们这方沉默着,院子里却传来了另一道女声。 原是落香阁里的两个小丫鬟陪着沈月秋在前面走,但背对着他们,所以并没察觉到后面有人。 她们声音并不大,只是身后两人都耳力极好,还是听到了大概。 其中一丫鬟说道:“王妃也不知生了什么病,迟迟不出来见人。” 另一人知道的多一些,阴阳怪气地接话:“什么生病啊,听说是不在府上,王爷替她遮掩呢。要奴婢说,以后咱们这府里的女主人怕是只剩侧妃一人咯。” “竟有这等丑事!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岂不是让王府蒙羞。” 沈月秋并未出声,可是她听着心里十分畅快。 昨夜太晚了,她睡得早,却也知道黎华定是行动了。 恐怕宫里头都知道赵轻丹失踪的消息了,这下,看慕容霁怎么瞒。 周洋骤起眉头,有沈月秋在,他不便发落。 山哥却是听不下去。 第174章 第174章 他袖子里常年都放了几枚棋子,手指轻轻一弹,前头那两个开腔的丫头都觉得后脑一疼。 “啊,谁打我!” 周洋诧异地看了山哥一眼,但见他面无表情,手上也不见任何动作,好似与方才那一幕并无关系。 可是周洋分明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内力。 看来王妃这次请来的客人中,不乏高手。 沈月秋被她们的叫声一惊,猛地回头就看到了这二人。 不是慕容霁就好,她刚刚吓了一跳,心道以后路上不可能放纵下人乱说了。 周洋上前一步行礼:“侧妃。” “周管事事务繁忙,怎么得空来逛园子了。” 沈月秋说完看到了他身边的男人。 山哥已经易了容,遮住了一张英俊的面孔,此刻看起来相貌平平。 但他见到自己不行礼,身姿挺拔,隐隐透着傲气,倒让沈月秋生疑。 她语气有些抱怨:“怎么家中有外男在?” “回侧妃,这位是王妃请回来的客人。” 沈月秋倏地睁大了眼睛,山哥离得近,将她面上的吃惊看的一清二楚。 “什么!王妃带回来的客人,是什么意思,王妃她,她不是......” 说到这里,沈月秋又突然闭了嘴,维持着勉强的镇定:“王妃的病症可好些了,怎么会突然请了客人回来?” 虚伪。山哥在心里骂了一句。 “本宫身子已经大好了。” 沈月秋刚问完,赵轻丹就已经向他们走了过来。 她睡醒之后询问客人的消息,下人说周洋陪着人在逛园子,就特意过来找人。 真的见着了,沈月秋手里都沁出了一层汗。 她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挤出一个笑的,甚至连跟赵轻丹对视都不敢,只是低头恭顺地说:“原本妾身一直挂怀王妃安康呢,眼见着无事总算放心了。” 赵轻丹没有立即开口,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 沈月秋感觉到她沉重地目光投放在自己身上,像是一座大山,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怎么会,怎么可能! 一个月的时间远远没有到,她是从山匪窝里逃出来了? 那昨夜黎华岂不是...... “侧妃,你看起来很紧张,你很怕本宫吗?” 赵轻丹冷不丁地说了这一句,沈月秋霍然抬头:“当然不是。既然王妃有客人在,妾身不便久留,就不打扰了。” 她几乎是带了人仓皇而逃,周洋若有所思地蹙起眉心。 慕容霁还没回来,赵轻丹先找他们几人商量另一件事。 “既然你们已经金盆洗手,也不用再顾忌什么雇主道义了。本宫要知道,让人掳走我的究竟是谁!” 山哥看了她一眼:“那位侧妃,恐怕知情。” 赵轻丹冷笑:“她的确恨不得我死。” 小酒安抚她:“放心,我一会儿就出门去找中间人,只是担心他不肯说实话。” 她眸光清冷,周身散漫着并不凌人,却难以忽视的威严:“那就用别的办法,让他开口。” 第175章 第175章 于是众人兵分两路,小酒跟易天带了几个人去找中间人。 赵轻丹跟小胖他们则去了趟念颐坊,商量买卖的事情。 念颐坊的老板此刻正坐在店里愁眉不展。 宫里那位黎华公主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明明他们得罪的是四王妃那位侧妃,公主却非要过来横插一脚地讨公道。 隔三差五地派人来故意说他们店里的东西质量差,买卖无诚信。 一回两回的跟客人解释他们能相信,次数一多,加上有人打听出来是黎华公主的人来找麻烦,很多贵女就不敢来光顾了。 这会儿赵轻丹带着几个人进去,老板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恭迎:“宸王妃!” 赵轻丹四处打量着店铺:“怎么如今店里的生意这般凋敝了。” 老板唉声叹气,又不敢当着她的面抱怨黎华,只是沉默着。 店里的小厮正在将不少货品收起来,赵轻丹看到了问:“你该不会是不做生意了吧?” “不瞒王妃,小人想换个其他位置的店铺,再换个店名重新来过。” 赵轻丹摇了摇头:“你重头再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如把店面和部分货物转让给我的朋友经营,价钱好商量,怎么样?” 老板见她不像在开玩笑,便请他们去后院喝茶。 店铺后面连接着一个大的四合院,本是供店家及伙计们住宿的。 赵轻丹很快估量了大小,觉得安排给小胖他们住也正合适,越发感觉满意。 老板本来以为他们有意盘下所有的成品,谁知赵轻丹摇头:“成品我们不要,你不是要开新铺子吗,东西你带走。但是原料或是半成品倒是可以考虑留下。” 商量了一上午,老板说要估算一下转让店铺和货品的银两,他们就先回去了。 小酒那里的进展却是有些复杂。 跟中间人见面的地方在万福酒楼的雅间内,地方倒是隐密。 那人还不清楚御风寨已经解散了,见到易了容的小酒跟易天,只当他们是来交差的。 他压低了声音问:“怎么样,上次那笔生意你们可赚了不少,王妃如今还在你们寨子上吧?” 小酒轻轻一笑,只说:“我们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那天找我们做交易的人是什么身份。” 中间人面色一沉:“怎么,这我岂能说,江湖道义懂不懂?” 话音刚落,易天的剑就出鞘了。 薄薄的铁片抵在他的后颈上,吓得这人顿时坐直了。 “你们想干嘛?真要得罪了我,以后御风寨别想从我这里做任何一笔生意了。” 他们合作了数年,也算是老交情,哪能想到这两人突然来这么一手。 小酒并不在意:“无妨,御风寨的生意我们日后也不想做了。眼下没有别的要求,你只要告诉我们,到底是谁来找的你,我们保证不多为难。” “我若不说呢?” 易天的剑又往里抵了抵,直接破了他脖子后面的一层皮。 “那就先砍了你的头,再把这酒楼一把火烧了。你辛苦经营多年的东西,平白化成了灰,你也不想吧。” “无耻山匪!”他做得是偏门生意,断不能报官。 来去本都是熟客,倒是第一次碰上这么邪门的。 第176章 第176章 “当初来人是位姑娘,却是一位老主顾介绍来的。那姑娘带着纱帽,堪堪遮住了脸,叫人看不清容貌。不过我记得,她的十指染了红色的蔻丹,但左手的小拇指有些脱落了。” 小酒并不买账:“那位老主顾是何身份?” 中间人冷笑:“可不是你们能开罪得起的。” “少废话!” 利剑在背,他倒是不敢瞒了,只得闷声道:“宫里的人,是一位公公。具体是哪个宫里我不清楚。但恐怕身后还有皇家的人指使,不然谁有那个胆子劫持王妃。” 小酒从桌上拿起纸笔:“他什么模样,你说,我来画。” 没想到按照他的描述,小酒竟真的将速写出七八分神韵。 再多的,这人也实在说不出来了。 临走的时候,易天警告道:“今日之事,你当知道保密,否则不是我们先倒霉,你作为中间人,出卖雇主,小心小命不保。” 回到王府,小酒把画像递给了赵轻丹。 “只知道是个公公,姓名身份皆不清楚,那女子就是他介绍过去的。” 赵轻丹看了许久,觉得并无印象。 但她嫁给慕容霁的时间不长,本就对安盛皇宫不大熟悉。 慕容霁不在府上,倒是有另一个人可能知道。 她连忙起身,去找慕容浔。 慕容浔今晨醒来就听说了赵轻丹回来的消息,他心中一喜,本想来探望,不过她早早地出了门。 这会儿终于等到人来,明明只有两三日未见,乍见到她,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轻丹。”他眼底一片灼热,竟隐隐有了些许湿意。 赵轻丹背着光,没注意他脸上的神情,但看到慕容浔,她的声音也不觉轻快了几分。 “三哥。”她在他身前蹲下:“我回来了。” 他伸出左手在她头上摸了摸,手指微蜷,隐忍住情绪。 “回来了就好,可有受伤,可有吃亏?” “都没有。”她仰头笑了笑:“我可是吉人天相,毫发无损呢。” 赵轻丹将所有的经过都告诉了慕容浔,她甚至没有隐瞒小酒他们山贼的身份。 不知为何,对待慕容浔,她比对待慕容霁还多了些难以形容的信任。 “你会怪我鲁莽吗?”她不安地问。 慕容浔宠溺地看着她:“如果真如你所说,他们值得相交,也未必就不行。你想做什么,去做就是了。” “我骗了慕容霁,只说他们是普通的商人。” 他心中一动:“为何骗他,却告诉我实情?” 赵轻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你就像是我的亲兄长啊,总是站在我这边的。可是慕容霁有时候好凶,还不讲道理,万一他知道了,肯定会介意。” 亲兄长...... 慕容浔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些宽慰,又有些苦涩。 “对了三哥,还有个人想问问你认不认识?” 第177章 第177章 赵轻丹将那幅速写展开,递到了慕容浔的手上。 他打量了一会儿,起初没有想起来,但觉得十分眼熟。 她在边上提示道:“有没有可能是哪位娘娘宫里的人。” 听她这么一说,慕容浔总算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他曾经是珞贵妃宫里的近侍,不过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会儿我还年幼,珞贵妃也只是寻常的妃子,还没有封贵妃。” 赵轻丹眸光一冷,慢慢地重复道:“珞贵妃。” 慕容浔看着她的表情继续开口:“不过后来,这人就没怎么见过了,好似被打发到了别处。但左右只是个奴才,我并未上心,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让母后帮忙打听。”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期间犯了什么事惹恼了珞贵妃,所以被打发地远了。” “这倒不一定。” 慕容浔又想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道:“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沈月秋在宫中寄养的那些年,是住在珞贵妃宫里的。原本倒没什么正经身份。但她有一回以身犯险救了老四,身份就被抬了不少,成了半个主子,这太监好似在那个时候被派给了沈月秋。” 赵轻丹心中震动,仿佛某个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她勉强笑了下:“三哥可知我为何问你此人的身份?” 慕容浔注意她的语气,几乎确定地了大半:“是他让人劫持了你?” “准确的说,是他跟一身份不明的女子勾结,让人挟持了我。在我看来,出面的应当都是下人,背后的主人才是关键。” “难道是,珞贵妃?” 赵轻丹起身,面上有一瞬的淡漠:“也不尽然。如果真的是珞贵妃,没有道理让手下的人再去引另一个女子去做此事。多牵扯一个人进来,就多了张口舌,不像宫里的做派。” “更像是宫外的人知道这太监或许有门路,就找了他来引荐。但他不肯亲自趟进浑水里,只肯当个介绍的人。” 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没有完全证实,只能忍住心中怒火。 “三哥,我先回房去,你好生休息。” “轻丹。”慕容浔叫住她。 他的眼底是一池泛着日光的秋水,有温有寒。 温的是眼前人,寒的是害了她的人。 “答应我,查到了什么,都不要瞒我。” 她短暂地思忖了数秒,忽而一笑:“知道了。” 回到夕照阁,赵轻丹静坐在房内。 如果是沈月秋做的,她不可能让寻常的丫鬟去做这件事情。 因为太过机密恶毒,一旦败露,不堪设想。 那么她身边最亲信的人,除了溪洛也再无旁人了。 “阿楚。”赵轻丹唤了一声:“去落香阁,把溪洛单独给本宫叫过来。” 阿楚去落香阁叫人的时候,溪洛是一万个不情愿跟着去的。 赵轻丹竟然平安无事地回府了,在她跟沈月秋的眼中与见了鬼没有两样。 沈月秋自然是又恼又气。 本来她还心存了念想,说不定哪怕只失踪了两人,慕容霁也会对她恼怒,觉得她脏了不愿意碰她。 谁知私下找了慕容霁院子里的丫鬟问过,才知他昨晚又是宿在了夕照阁,简直要让沈月秋呕出一口血。 第178章 第178章 看来慕容霁当真是半分不在意她的清白了! 这叫她如何能甘心! 这会儿赵轻丹派人来找溪洛,沈月秋心下越发犹疑。 可她心里七上八下地惴惴不安,如果溪洛不去,如何能试探出赵轻丹的意思。 所以沈月秋颇为好说话地看向溪洛,眼神中隐隐有警示:“既然王妃让人来请了,溪洛,你就去一趟吧。” 溪洛只能不情不愿地跟了去,才刚被带到赵轻丹跟前,就见她端坐着,一双凤眼沉沉看着自己。 这一眼让溪洛发了怵,垂着头等候下文。 赵轻丹的目光却是往下,落在了她放在面前的一双手上。 她不是粗使丫鬟,手指倒是雪白饱满,像是哪家小姐的手。 而十指之上,分明就是通红的蔻丹之色。 再看左手的小指,果然那红色褪了一半,与小酒带回来的说词一般无二! 好啊,沈月秋,当真是沈月秋! 赵轻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气得发颤,若是可以,她恨不得提把刀现在去把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给砍了才好。 溪洛看着她死死地盯着自己,越发有些怕。 心想该不会是她知道了什么吧,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那中间人既然敢牵线,岂能暴露了自己,平白地惹祸上身。 何况她当日去找人的时候,分明是带了纱帽遮掩住的,任谁都认不出来。 这么想着,溪洛又有了些底气。 赵轻丹说不定是被山匪动了手脚,心里有一肚子气想找人发泄罢了。 王爷明着不显,私下里保不住也对她发了通火,她当然要找侧妃的不痛快了。 哼,横什么,还不就是个被山贼碰过的脏女人。 她在心里辱骂,面上也带了几分不耐:“王妃寻了奴婢来究竟是为何事?若没有吩咐奴婢就先回去了,侧妃那里可离不了奴婢太久。” “站住!” 赵轻丹厉声开口:“本宫还没说话,你就敢自己走?你眼里可还有本宫这个主子!” “王妃说的哪里话,若是不将您当成主子,奴婢何故会来此处。” “红螺进来。”赵轻丹面色森然,几乎是强忍住杀了她的冲动,对红螺说:“给本宫掌她的嘴。” “凭什么!”溪洛又急又怕,下意识地反驳。 “凭什么?”赵轻丹笑了:“凭你对王妃不敬,本宫便来教你规矩。十下,给我打,狠狠地打!” 红螺见赵轻丹态度不对,本来是不大敢对沈月秋的人动手,但眼下又不敢劝。 她只能抬起手一下下抽着溪洛耳光。 刚被打了两下,溪洛就要挣扎,阿楚却是从身后过来按住了人,让她不得动弹。 在赵轻丹的注视下,这十下半点不虚,溪洛的脸登时肿的老高。 “回去告诉沈月秋,别再做什么小动作。本宫对她私下的那些龌龊事一清二楚,再敢乱来,我们走着瞧。” 第179章 第179章 溪洛哭哭啼啼地捂着脸跑了出去,赵轻丹心中那股怒气却是一发不可收。 她沈月秋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被慕容澈早年收养的一个弃女。 若是老实本分,她绝不会有半分轻怠。 可沈月秋倒好,一再地给自己下狠手,全然没有自觉。 赵轻丹想要她死,不过是刀尖点头的事情。 偏偏她不能! 如果她死了,慕容霁身体里那情蛊彻底失控,岂不是完蛋了。 沈月秋怕是也清楚,慕容霁现在还不能出事。 他就是她最大的保障,她一方面害他,一方面又倚仗他。 因为一旦慕容霁出了什么意外,赵轻丹绝不会放过她! 这种阴诡的平衡让赵轻丹郁闷到极点,她气得摔了好几个杯子。 溪洛跑出去的半途却是撞见了归家往夕照阁走来的慕容霁。 慕容霁看到她的脸皱起眉头:“你怎么回事?” 溪洛一见到他就止不住痛哭,一脸无辜地跪在地上诉苦:“请王爷替奴婢做主啊,先前王妃好好地将奴婢叫过来,什么都不说就让人给奴婢掌嘴,还出言辱骂侧妃,奴婢心里好苦啊!” 慕容霁一愣,但没有立即相信她的话,而是问:“是不是你做了什么错事惹恼了王妃。她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 溪洛见慕容霁竟然毫不犹豫地向着赵轻丹讲话,更觉愤懑,神态越发凄楚起来。 “王妃是主子,奴婢岂敢惹她不悦。这几日奴婢连王妃的面都没有见到,又怎么会前来讨嫌。当真是冤枉啊!” 她的哭声凄厉,嗓子也听着沙哑,叫他一阵头疼。 慕容霁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回去吧。” 这就让她回去了? 溪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可慕容霁已经越过她走开了。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地上碎掉还未来得及清理的杯盏,不由蹙起眉头。 “你这是怎么了?方才我就碰见了溪洛,她说无缘无故地被你狠狠责罚了一顿,可是真的?” 赵轻丹这会儿郁气未散,见到他也没个好脸色,只觉得她会因沈月秋受的委屈无法宣泄还不是源于这个臭男人! 她冷哼了一声,恨不得大吵一架才好,也不否认,一口就承认了下来。 “是啊,溪洛是我让人打的,也的确无甚缘由,就是看她不顺眼,看到就讨厌。怎么,王爷这是看她是侧妃身边的贴身丫鬟,替她委屈,想找臣妾讨说法来了?” 慕容霁被她一连串的责难噎住了,竟是好一会儿说不出话,许久才憋了句:“你怎么像是吃了炮仗似的。” 她别过头,面上仍有愠色。 他只好又说:“我知道你不是那种随便找人麻烦的人,若是溪洛犯了浑事惹了你,不妨告诉本王。我替你再教训她一顿给你出气就是了。” 赵轻丹疑惑地转头,心想这人今天怎么回事,居然愿意为了她找沈月秋的人出气。 第180章 第180章 他莫不是吃错药了? 赵轻丹挑了挑眉:“那王爷可真是抬举我了,臣妾一向是个不知轻重的性子,她还真没惹了我,就是我主动去寻麻烦的。这样的话,王爷还要替我出气吗?” 慕容霁无甚情绪地哦了一声:“一个下人而已,打就打了吧。” 真的是吃错药了。 见他态度不错,赵轻丹总算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又听慕容霁问:“你带回来的那些商人,是否另有打算。怎么听周洋说,你们上午同去看了念颐坊的门面。” 赵轻丹平复了心情,将日后的打算跟慕容霁说了一通。 慕容霁听完不大乐意:“虽说他们救了你,应当受到礼遇。可毕竟你与这些人从前并不相识,什么底细都不清楚,只凭着相处的数日就要跟他们一起共事,万一出了岔子怎么办?”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王爷该很清楚。臣妾虽不是极其聪颖,但看人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他还是蹙着眉心:“好好的,怎么想起来做生意了。王府里多得是银子,你既是王妃,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何必自己折腾。” “王爷就当做这是臣妾的乐趣吧。但臣妾既然顶着王妃的名头,自然不会对外声明这些事情,王爷放心,等安排妥当,生意会交由他人出面,我只是幕后老板罢了。” 慕容霁仍然有疑惑:“真喜欢做这些事情,本王手下多得是经商的人才,让他们随你调用就是了。非得跟外人一起吗,你感激他们,大可以给足了赏赐,当做谢礼。” 赵轻丹深吸一口气,似笑非笑:“王爷是不是忘记了,这府上终究不是只有你我夫妻二人的。王爷若是插手了,这生意是算臣妾的,还是算王府的?算臣妾的,怕是侧妃觉得您办事不公允会不高兴;如果是算王府的,日后这府里怕是谁都能沾染了,臣妾也会不高兴。” 她一番话下来,慕容霁是听明白了。 原来她竟然是不信任自己,里里外外地想防着他干预她的生意。 他本来是出于好意,倒是好心办坏事了。 赵轻丹半分不领情就罢了,还损了他一通,他真是越想越生气。 “真行啊王妃,原来你宁肯相信一帮外人,都不信你自己的夫君?” 知道慕容霁生气,赵轻丹也没有示弱。 她淡淡一笑:“臣妾岂会不信任王爷呢,但我自问没有过人的魅力让王爷看重,哪能连累您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不过是心疼您,才会拒绝这番好意罢了。” 赵轻丹这话刚说完,下巴就被人给捏住了。 他的力气不算很重,但是手指紧紧钳固着她的脸,逼得她不得不跟自己对视。 “赵轻丹,你为何总是这么防备我?” 她轻轻移开眼。 “看着本王说!”慕容霁并不给她回避的机会。 赵轻丹叹了一声。 她并没有发出声响,但是那长长的气从她的鼻腔里发出来,尽数落在了慕容霁的手背上。 这无声的叹息像是滚烫的水,烧得他皮肤灼热,难以克制。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面上竟有几分自嘲:“王爷就当我是不自信吧。在你的心里,我是永远都比不上她的,我很清楚。” 第181章 第181章 赵轻丹说的“她”是谁,慕容霁当然知道。 他不觉得赵轻丹是这种妄自菲薄的人,也不觉得她会说出这样丧气的话来。 可她说出来了,落在他耳朵里,却有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 有些酸涩,有些刺痛,还有些好笑。 赵轻丹这是......明目张胆地吃醋? 慕容霁放开她,眼光柔和下来:“侧妃在本王少年时曾救了我一命,此恩深重,她想嫁给我,我便纳了。但我也知,她与你之间并不是那么愉快,你对她不喜欢,也是情理之中。” 她怪异地望了他一眼,慕容霁这是在解释? 赵轻丹觉得他误解她的意思了,她那话不过是陈述事实。 有情蛊在,沈月秋只会是慕容霁心中羁绊,不灭不散。 甚至连慕容霁偶尔想对自己有什么亲密之举,都会受到情蛊的催噬,根本避无可避。 见她沉默不语,慕容霁握住赵轻丹的手:“我知道自己之前对你有误解,但我有心与你冰释前嫌。你既嫁给我,我会对你好。” 他又说:“你不用没有信心。” 赵轻丹一怔。 “若你执意经商,跟带回来的那些商人共事,本王允了就是。缺银两的话只管去找周洋要,你放心,无论你要多少,都算是本王给你一人的,跟王府他人无关。” 慕容霁这话说得真诚,赵轻丹心里也有些动容了。 先前在府上碰上东越,她才知道为了找到自己,慕容霁费了多少心力。 几乎自她失踪之后,他就没阖过眼睛。 一方面他须得交代侍卫封口,不能走漏王妃被掳的消息。 一方面他又亲自点兵去寻人,没日没夜地穿行在雁落山中。 暮秋时节,山间湿冷,他竟是一夜没睡地踏马搜寻。 寻常人家的恩爱夫妻,怕是也未必能做到这个地步。 赵轻丹点了点头,软下语气:“如此,臣妾就多谢王爷美意了。” 慕容霁觉得她今日郁郁寡欢,还特意把溪洛找来出气,想必是心情不好。 他揣摩赵轻丹是因为先前被山贼劫走一事有怨愤。 加上周洋提及过府中有个别丫鬟不守规矩,私下说些闲言碎语诋毁王妃,怕是被她撞见了才生气。 所以慕容霁向她保证:“虽然你人回府了,山匪一事却不能轻易算了。之前因为担心你在他们手上,我做事难免有顾虑,现在倒不用。听说御风寨的人擅长布阵,才会一直在山里隐匿行迹。如今我已经让剿匪军网罗破阵良师,想来很快就会找到御风寨的老巢。到时候......” 慕容霁修长有力的手指自她纤纤细指的手缝中插了进去。 赵轻丹一低头,就看到两只手十指交扣在一起,竟显出丝丝缠/绵。 “到时候,我必让人踏平山寨,里面的所有人都不放过。” 赵轻丹手上出了层汗,莫名一阵心虚。 如果让慕容霁知道了小酒他们的真实身份,还不知要发多大的怒火。 第182章 第182章 她勉强笑了笑:“王爷护着臣妾的心意,臣妾领了。只是这么大动干戈地对付他们倒也不用。毕竟我逃过一劫已经无事了,何况那天我还亲手杀了一人,算是替自己讨了公道,何必再追究?” 慕容霁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居然会为那些歹徒求情?竟想让本王放过他们。” “听闻那些人也只是劫财,从未害命,想必虽不是什么良善之徒,也没有坏到骨子里。倘若我当日真的被带回山寨,未必就会出事。所以不如算了。” 他捏了下她的脸:“我自有打算,你不用操心了。” 赵轻丹心想自己再劝的话,按照慕容霁的灵敏说不定会怀疑,就不再劝说了。 她想到另一件事:“我不在家中的日子,给你备下的药材可用来泡温泉了?” 慕容霁嗯了一声:“偶尔央不过江慎念叨,就会泡一泡。” “一定要坚持,虽然不能治本,对你的心疾还是能缓解的。” 他见她说得郑重,知道赵轻丹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心头蓦然一暖。 听她说起温泉,慕容霁忽而又笑了下,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泡温泉倒是没什么,只是动辄一两个时辰,边上又无人作陪,实在是无趣。不如日后,王妃陪本王一起泡吧,既然是固本的药,对你应当也是有益处的。那池子宽敞,容我们两个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赵轻丹没料到他会这么一说。 不知为何,她的脑子里瞬时浮现出他浸泡在水中的身姿。 温泉池上水雾靡靡,他的身体在一片水气中若隐若现。 看似清瘦如竹,偏偏脱了衣服就露出精壮的胸膛,冷白色的肌肤似清泉美玉。 他漆黑的双眸星辰熠动,幽深魅惑,是人间富贵花,也是天上逍遥仙。 蓦的,她的脸开始发烫,紧跟着泛起红晕,怎么都散不开。 慕容霁盯着她的模样,不由笑出了声。 赵轻丹有些懊恼地瞪了他一眼,但见他靠过来打趣:“王妃是想到了什么,怎么脸红成这样,不如说出来让本王也听听。” “才没想到什么呢。谁有那个闲工夫陪你去泡温泉。” 她推了推他,不过没有推开,只好又故作生气:“你......烦人。” “哪有说夫君烦人的道理,王妃真不乖。” 他的笑意越发明显,赵轻丹觉得自从她昨日回府之后,他的态度就变得奇奇怪怪。 搞得她也跟着不镇定了! “不跟你说了。”赵轻丹身子一闪,从他边上滑了过去,如同一条灵活的小泥鳅,怎么都抓不住。 他手下一空,眼见她提着裙子跑开了,再想到方才她羞赧的神色,眼底覆上一片柔和。 因着无事,赵轻丹去找小酒他们商量店铺的事情。 谁知他们倒是有心,已经在屋子里讨论了起来。 见到赵轻丹来了,小胖兴致勃勃地拿过几张纸递给她看:“你不是说要想一个品牌的名字,我们就拟了几个,你瞧着是否称心。” 赵轻丹一一拿起来看,不由笑了起来:“怎么回事,每一个都有‘丹’字,这是何意?” 第183章 第183章 山哥淡淡开口:“你是老板,这一字取用你的名字很正常。” 小胖点头:“是啊是啊,这还是山哥提议的。反正你的名字好听,本来我们还想就用‘轻丹’命名,又怕太张扬了,与你本意背离。” 赵轻丹知道他们有心,就点了其中一张:“我看这个‘丹心’好记,寓意也好,不如就用这个。” 大家当然没有意见。 众人之中,小酒的画技是最好的,不多时他就在纸上设计出了好几个图案让他们挑选。 赵轻丹前世在渝北也学过丹青,挑出了其中她最喜欢的一张。 画上是一个朝下打开的扇面,她觉得已经很好,但有些单调。 她想了想就在扇面之上画了几道横着交错的水纹,又用小楷在纹理上方写下“丹心”二字。 这造型便成了。 “接下来就要着手准备货品了,我这里有完备的胭脂水粉配方,不过其中的部分香料需改一下,等会儿我便默出来。” 这是她以前在渝北的“昭花”研究出来的方子,虽然是她自己的东西,总不好跟“昭花”完全一样,还是要调整。 赵轻丹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小胖:“我知道你对火药精通,对香料颜料等也有研究,日后配方这一头就要你来把控了。不仅是顾着咱们自己,还得盯着下面加工的工序,每一环节都要监督好。” 她又面向小酒:“你擅长画作,设计当不在话下。我们品牌的定位就是精致,这就意味着不是所有人都买得起,物以稀为贵,有时候越贵反而越有人买。” 山哥则是要掌管店里所有的账簿,他记忆力极好,几乎是过目不忘,算术尤其出类拔萃。 知道这一点时,赵轻丹还是暗自吃了一惊。 要知若是出身贫苦,怕是没有读书的机会。 就山哥的才学来看,排兵布阵,精通算学,怎么看都是出身不凡。 为何会落草为寇就不得知了。 这么一来易天要做的倒是最容易了,几人之中,当属他功夫最好。 既是经商,难免碰上如黎华公主之流刁难,或是发生其他纠纷。 护着诸事周全的任务,自是要交给他。 包括她行事的安全,日后也要靠他们暗中保护。 赵轻丹分工明确,畅聊下来顿觉得身心愉悦。 另一方面她又发觉他们对待这门生意的态度积极了许多,尤其是易天,她可没有忘记最开始的时候,这人有多不乐意。 小胖听赵轻丹问起嘿嘿一笑:“我们也是听了山哥的劝,觉得此事很有前途。” “哦?”她来了点兴趣,看向山哥:“你怎么劝动他们的?” 山哥神情平淡:“也没什么,就是提到了当年渝北的守帝军而已。” 赵轻丹笑容一僵。 守帝军...... 她跟少年储君一起建立的守帝军,山哥竟然知道? “什么守帝军,我没听过,你说说看。”赵轻丹故作疑惑,想听他到底知道多少。 山哥面上看不出情绪,只静静地说:“渝北有一个很有名的珠宝胭脂品牌,叫做‘昭花’,不知王妃是否有耳闻。” 赵轻丹握了握手指,强装镇定地摇了下头。 第184章 第184章 但是上天知道,她在听到这两个字从山哥口中说出的时候,心里有多震惊。 “王妃生长在安盛,未听过也正常。‘昭花’明面只是一个女子们推崇的品牌,实际跟守帝军的关系非同不寻常。守帝军建立之初,渝北的国库根本没什么银子,皇室却私下运作了‘昭花’,深得渝北女子的喜爱。这项生意,替当时还是储君的太子带来莫大的盈利,可以说没有‘昭花’,就没有后来的渝北统一大局。” 小胖再听一遍还是觉得惊觉,眼底都是崇拜。 “是那位太子想出来的主意吗,他也太厉害了,难怪能用几年的时间稳固江山。” 山哥轻轻摇头:“太子行军作战十分勇猛,不过‘昭花’与他无关。那起源于一个女子,那女子后来成了渝北的皇后,可惜,红颜早逝,她已经过世了。” 他说的并无波澜,可赵轻丹听得一阵心惊。 山哥口中的桩桩件件都算是十分机密的事情。 连天子近臣都未必知晓,更莫说普通百姓。 但他说的分毫不差,简直让赵轻丹头皮发麻。 怎么可能! 他到底是什么人? 赵轻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侧过脸看着山哥:“你是安盛人吗,怎么对渝北的历史这般熟悉?” “偶然听人说起罢了。” 她打量他数秒,冷不丁地开口:“你说你是朝廷要犯,可以告知我,究竟是犯了什么罪吗?” 山哥回看了她一眼,眼底有短暂的挣扎和痛苦。 好一会儿,他才别过头去:“我不想说。王妃当时不是说,对旧事并不关心吗,何故有此一问。” “别介意,好奇而已。”他不肯说,她也不会逼人开口。 但是赵轻丹很清楚,山哥的身份,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她整理好情绪,明知他有经世之才,当为重用,便不再怀疑了。 慕容霁很快就去泡了次温泉。 而且他半点没忘记上一次说起的让赵轻丹陪自己的事情,早早地就让下人来请,还放言说:“若是王妃不去,本王就没心思泡了。” 这个臭男人! 赵轻丹别别扭扭地换了件轻薄的裙子,披上风衣往温泉池去。 慕容霁已经等在里面了。 听到动静,他转头去看。 雾缭之中,一双眼却韵华昭昭,似能穿过一片迷茫直抵人心。 赵轻丹想,他大概是有这世上最美丽的一双眼睛。 风流清疏,还沾着邪气,比绝世的明珠都要耀眼动人。 许是池水太热,这热浪涌了出来,在他的注视下,她又觉得面颊发烫了。 “我就在这边上坐着,陪你说话行不行?” “下来。”慕容霁没给她商量的余地。 他的视线从她厚实的外衣上掠过:“外袍脱了。” 赵轻丹慢吞吞地将外袍脱下放在一旁,慕容霁看到她里面的轻纱眉眼含笑:“原来王妃并非毫无准备。” 第185章 第185章 “还不是你威胁我。”赵轻丹没好气地下了水,但池底的大理石面打滑,她身子一歪差点摔了。 慕容霁眼疾手快地将她托住,下一秒就将人稳稳地拢到了怀里。 她一歪头,就能看到他坚实的臂弯,肌肤之下,显露出淡青色的脉络。 赵轻丹猝然低下脑袋,竟是第一次有点不敢看着他了。 “摔着没?”头顶上方传来男人憋笑的声音。 赵轻丹觉得有点丢脸,他居然好意思笑话自己? 她到底为什么要听慕容霁的话过来,又为什么总是摔进他怀里,就像故意的一样。 这么一想,赵轻丹就坐不住了。 她想要挣脱开他的怀抱,离他远一点,方能表现她冷漠自持的高贵姿态。 可慕容霁紧紧地搂着她,纹丝不动。 “坐好。” 赵轻丹如坐针毡。 她的两只手此刻摆放的位置尴尬,恰巧是一前一后在他的后腰跟小腹上,整个人就想双臂缠住了慕容霁似的。 尤其是左手,毫无遮蔽地摸在他的腹部,湿漉漉的水下,仍能摸到微微凸出的筋骨轮廓。 赵轻丹余光偷偷观察他的神情,这会儿慕容霁已经闭上眼睛小憩了。 他浓密且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水珠,呼吸绵长安静。 她没有忍住,左手的手指又在他腹前打两个旋,极轻地再摸两把才想罢手。 “摸得舒服吗?王妃。”慕容霁眼睛未睁开,嘴角却轻轻翘着,将她抓个正着。 赵轻丹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顺手在他身上拍了两下:“还可以,王爷身材不错。” 这下慕容霁总算睁眼了。 原本挂在他睫毛上的水珠在震颤中滑落,勾得赵轻丹呼吸一紧,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慕容霁倏地靠过来,咬着她的耳朵说话:“王妃怎么这么不知羞,就这么觊觎自己夫君的身体?” “才没有。” “那你紧张什么。”他的拇指摁在她的手腕上。 腕间的脉搏跳得极快,她心跳得也极快,几乎要透不过气了。 “你怎么不穿衣服啊!”赵轻丹恼羞成怒,涨红了脸瞪他。 慕容霁一片无辜:“不是王妃说这样药性更好吗?” “那你靠我这么近干嘛?” “穿得少,本王有些冷,靠着人暖和。” 在温泉池里喊冷的,赵轻丹还是头一次听说。 慕容霁还真是睁眼说瞎话! 明明她是被喊过来陪聊的,可又不知道聊什么。 身上的轻纱早就湿透了,慕容霁的视线不时扫过来,总让她有种被人看光了的错觉。 当事人赵轻丹表示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不该来的! “本王发觉,这心疾十分古怪。” 慕容霁打破诡异的沉默,突然开口。 第186章 第186章 赵轻丹见他说起正事,也稍稍坐直了身体:“如何古怪,除了突然很痛之外,可有其他的症状?” “每次我想同你亲近一些的时候,就会很不舒服,是为什么?”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情蛊的事情。 原先是因为说了也无济于事,他对沈月秋总是无条件地信任。 现在虽说好些了,他似乎对自己也信任了不少,但就算能听进去,对眼下的情况仍没有帮助。 慕容霁若是动了大怒处置了沈月秋,便是一损俱损,对他本人最是不利。 若是忍住情绪放过沈月秋,还得受着一腔的火气无处发泄,对身体也无益处。 在找到良策之前,赵轻丹只能按住不提。 她不愿意慕容霁多想,就故作不信:“不会吧,难道我跟王爷八字相克?那臣妾为了王爷好,还是离得远远的才是。” 赵轻丹要躲,却被慕容霁一把拉住:“应当不会错,但本王也不大肯定。不如我们再试一次,看看究竟是不是巧合。” 试一试?怎么试?赵轻丹一脸懵逼。 可很快她就身体一轻,整个人被环抱了起来,只觉得半个身子在水中转了一圈。 慕容霁宽大的手面自她身后揽过来,轻轻一推,将她的脸带到自己的面前。 他们此刻,近到,鼻尖对着鼻尖。 赵轻丹从他淡棕色的瞳孔中看到映出的自己小小的影子,脱口而出:“王爷想如何试?” “闭上眼睛。” 她依言闭上了。 之后,她感觉到慕容霁的手指在她的嘴唇上摩挲了几下。 他到底想干嘛啊,急死人了! 慕容霁瞧着她皱着苦瓜脸的纠结模样,越发想笑,终是忍住了调侃的心思,认认真真地凑了上去。 就在两人的唇齿快要贴合的刹那,胸口那股痛感又席卷而来。 他沉下脸来,手指不自觉地捏住了她的细腰。 赵轻丹猜到他又不舒服了,刚准备睁眼,他的手掌却覆盖在她的眼皮上,堪堪遮住了所有。 “别睁眼。”他尽力调整气息,不甘心就这么结束。 许是身在药池之中,这一回的痛楚比之前都轻了些,他勉强能忍住。 水雾之中,她的唇色呈现出蓬勃的鲜红,像是一颗特调的糖,不知是不是甜的。 这么想着,他竟是不顾身体的异样,抬了抬下巴就吻了上去。 赵轻丹仓皇中吸了口气,下一秒就被属于慕容霁的气息包裹住。 他的舌头灵巧地分开她的细齿,甚至还在她侧面的小虎牙上抵了一下,耐心告罄地掠夺住她的领域。 一面疼,一面索取更深,竟有一种与身体背道而驰的叛逆和肆意。 赵轻丹前世不是没被人亲过,可那种亲吻总是浅尝辄止的,如这般酣畅到极致的吻还是头一次。 他像是放纵天性的巨兽,要将她吞入腹中分毫不知收敛。 混乱中不知是谁的舌头被咬破了,隐约尝到一丝血腥味,融在口齿的津液中,化作无声的浪潮。 赵轻丹觉得这肯定是她的血。 她深感慕容霁是疯了,他自己难受,就要拉她下水,陪他一起难受。 过了许久,她真的喘不过气了,如同一个溺水的人在窒息边缘,才被他放了一马,极慢地松开。 第187章 第187章 两个人的眼眸都格外明亮。 赵轻丹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深深地喘着气。 慕容霁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大多时候看的是她沾了血的唇边。 他仍有一种想把那抹血迹重新舔干净的冲动。 但是慕容霁不大撑得住了,他放开赵轻丹的瞬间,其实眼睛里已经有了重影。 方才差点疼晕过去。 “你怎么样?” 赵轻丹虽然刚刚紧张到心跳都快没了,还存留着无法言说的羞赧。 可慕容霁苍白的脸色提醒着她,他的情况并不好。 作为大夫,她很没骨气地抛开了去想跟丈夫第一次接吻之后的各种情绪,而是低头去探他的脉搏。 她皱起眉头。 “佷疼。”他格外诚实地补充了一句。 “那么疼你还不停下,你疯了吗?”赵轻丹简直无语了。 她以为慕容霁是非常冷静自持的性格,还真是高看他了。 “有点没忍住。” 他靠在石壁上休息:“我还是没明白到底为什么,一对你做点什么就疼。” “可能是情绪不稳定吧。你......对我那什么的时候,可能会心情翻涌,所以引发了心疾,你懂吧?” 他没有被说服:“照你这么说,生气的时候也应该疼才对。你惹我生气的次数明显更多,我从没有发作过。” 赵轻丹闷闷地踢了踢水:“那你以后只对我生气好了,千万别动其他的心思,省得出了事赖我。” 慕容霁有些想笑。 他不知怎么形容,身体的痛感还没有消退,但他心情很好。 正要再说什么,有丫鬟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进来禀告:“王爷,东越侍卫找您有急事。” 东越一般不会在他治疗的时候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慕容霁不再耽误,从温泉里起身,很快就穿戴得当了。 他俯身看了一眼还在池子里泡着的赵轻丹。 她情急之下握住他的手:“你身体不适就别去了吧。” “还能忍着,应当过会儿就好了。” 他在她的手面上捏了一下:“晚上在夕照阁等我。” 不知为何,赵轻丹总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尾有些轻佻,带着一丝即将不干人事的暗示。 她抖了一下,心想这狗男人不会是准备一边自虐一边再战吧。 他晚上还想做什么! 到了书房里,东越已经等候多时了,秦源也来了。 “京兆府有要事?”除非是难以决断的重要事件,否则秦源不会来打扰他。 “殿下,是御风寨有消息了。” 慕容霁抬起头,眼底冷意昭然。 “说。” “因王妃那件事情性质恶劣,我们这几天一直在寻找破阵的名士,总算找到了一个见过此类阵法的人。本来剿匪兵带了足够的人过去,是准备将那个山寨一举拿下的,谁知道等人过去了,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慕容霁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188章 第188章 “整个山寨空了,所有人都走了吗?” 秦源点头:“属下也觉得很奇怪,照理说当初他们并没有把王妃掳走,让她中途给逃了,本不该如此警惕才是。何况那个地方是山匪的大本营,如此一走,又能去哪里呢?” 慕容霁猜测有可能是赵轻丹回来的消息被人知晓,对方也清楚此事不会算了,才提高了警惕告知山匪。 好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撤离。 不过剿匪的动作已经持续经年,这些人仗着有些本事一直肆无忌惮,又岂能因为区区这件事情就转移阵地。 好似有什么隐情,让人捉摸不透。 “剿匪的人可有把整个山寨搜刮一遍,在里面找到余留下的其他物件没有?” “倒是打包了一箱零碎的东西带了回来,已经上了封条,准备再次查验是否有其他线索。王爷可要前去看看?” 慕容霁嗯了一声,随东越走了一趟。 贵重的东西早就被人给带走了,他们这次过去搜剿的不过也只是一些散落的看着不重要的东西。 开箱之后,慕容霁动手翻了翻,看到了一件红色的喜服。 他微微一愣,这不是给新娘子穿的衣服吗? 边上剿匪的官员并不知道赵轻丹经历过什么,只以为京兆府督促他们剿匪是皇上的旨意,所以恭敬地站在一旁解释。 “回殿下,许是那些山匪想着路上劫了人娶回去当山寨夫人吧。不过奇怪的人这衣服似乎被人穿过了,虽然是簇新的,还有有些皱痕。” 听到“山寨夫人”几个字的时候,慕容霁本能地感到一阵厌恶。 他忍住情绪将这衣服揉了揉想要扔到一边,却忽然看到衣摆处的扣子上似乎挂了个什么东西。 秦源也注意到了,他上前一步凑过来看了看:“这好像是女人的手链,看起来价值不菲。” 他将东西取下来递给慕容霁。 慕容霁本来没兴趣过问,可是在无意瞥到的时候顿了一下。 随后,他用力地把东西拿到了手里,仔细看了许久。 这是一条细沙似的软金链,中段有一处镂空的井字形图案。 两边的链条倒是很简约,偏在结扣处的圆咕噜上,有一方小小的印纹。 印纹上刻了三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字--“司珍局”。 这是宫里流出来的东西。 司珍局就是宫廷中负责织造和首饰的地方。 那么,山贼窝里究竟是怎么出了这种宫中才有的首饰。 最让慕容霁心神不宁的是,他总觉得这串手链看着非常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的。 赵轻丹...... 他的脑子里刚想到这个名字,就被他给强行地挥散出去。 慕容霁不允许自己在当下想到她。 尤其是跟一套红得刺眼的喜服放在一起,逼得人恨不得一把火给烧了。 其他人还在继续翻着箱子里的东西,忽然又有人说:“哎,这里好像有几张纸,上面有字迹。怎么像是药方子。” 药方? 慕容霁按捺住心中的不悦,沉声道:“药方拿来给本王看看。” 很快他手里就多了几张纸,刚入眼的字十分潦草,不像出自常年练字的人之手。 他面容稍缓,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可当他翻到下一张的时候,整个人怔在当场。 第189章 第189章 刚才最先看到的方子,怎么都不可能是赵轻丹写的。 那应该是个男人的字,歪歪扭扭,不好辨认,字迹实在不算工整。 但赵轻丹的字慕容霁是认识的。 她字写得好很,比嫁给他之前写得好多了。 赵轻丹好像很喜欢写狂草,洋洋洒洒,从上到下顺过来,几乎可以连笔。 慕容霁起初看到这手字的时候还吃了一惊,觉得跟赵轻丹的气质不大般配。 可她后来总有让人意外的才艺,细想下来,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他绝没有想到会在此刻看到这手字。 这是在御风寨发现的。 如果说刚刚的手链他还能自我安慰,那可能是跟她平日佩戴的相似,不一定是她本人的。 现在却是什么借口都不能够了。 慕容霁说不清自己是用什么心情把方子揉成一团塞进袖子里。 他又把手链收起来:“这两样东西,本王带走了。” 说完这话,慕容霁没再多留,转身就走了出去。 东越快步跟上,明显觉得慕容霁的情绪不对。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东越小心翼翼地问。 慕容霁把纸团递给他:“你自己看。” 东越展开看了几眼,瞪大了眼睛:“这,这不是王妃的字迹吗?” “连你都认出来了。本王虽然不懂药理,却也知道这上面是固本止血的药物,肯定是替人疗伤时开的。当时一群山匪跟王府的侍卫动手,伤了他们几个人,竟是被她亲自给救了。” 慕容霁说完,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比阴冷的天气都要料峭几分。 出大事了,东越想。 但东越还是小心地替赵轻丹辩解:“会不会是误会了,天下字迹雷同的人并非没有,许多大夫都喜欢用草书写方子,也许......” 他又把手链扔过去:“看清楚扣子上的字。” “司珍局。”东越脸色变了。 慕容霁冷笑了下,不由握紧了手指,手上的关节瞬时发出了清脆的咯哒声,每一下都显露出呼之欲出的怒气。 “她给匪徒疗伤,在土匪窝里穿过喜服,还把链子不慎留在了衣服上。可她却骗本王,说她半路逃走了!” “王爷......” “扣下王妃从外面带来的那一行商队,一个都不要放过。” 东越连忙应下,退了下去。 慕容霁觉得胸口一阵郁气堵得格外煎熬,比先前忍痛吻她的时候要难受得多。 是了,他才刚刚吻了她,想要跟她好好相处,试着去善待珍视她。 结果呢,就得到她这样的回馈。 他甚至抓狂地想,为什么那件红嫁衣被人给穿过了,而她的手链还跟那件嫁衣纠缠到一起。 那一晚她在那个山寨里到底做了什么? 成了山寨夫人,成了别人的新娘? 为什么她不跟自己说实话,甚至还替那些山贼遮掩。 是的,遮掩。 那个时候他说要替她讨回公道的时候扬言要将山贼窝给踏平了,她说不必。 难怪! 慕容霁几乎不能再想下去,因为一旦开启了这个念头,越往下他越觉得心惊跟巨怒。 他甚至想弄死她! 第190章 第190章 小酒他们在收拾行李,准备搬进念颐坊的后院了。 老板已经决定好将店铺出手给他们,在商洽好价钱之后便着手腾地方,很快就给他们空了住处。 王府里待人再客气,他们也是不能久留的。 一来是怕被人发现身份有问题,二来是不自在。 小胖哼哧着把大箱子搬到推车上,刚走到院子里,却狐疑地往四处看了一眼。 再转身的时候,一把剑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小胖收敛住神情,早就没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脸。 其他人也走了出来,跟王府的护卫站成两面,成对峙状。 东越冷眼扫过众人:“奉宸王殿下之名,捉拿山匪。” 小酒脸色一凛,觉得这绝不会是赵轻丹说出口的,应该是慕容霁自己猜到了。 他上前一步,将东越的剑从小胖的脖子上的拨开,微微一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只是寻常的商队,可不是什么山匪。” “是或不是,王爷自会定夺。” 小酒皱了下眉头:“王妃何在?” “与你们无关。” 东越漠然地转身吩咐:“来人,将这院子看紧了,一只苍蝇都不要放出去!” 与此同时,慕容霁已经来到了夕照阁。 赵轻丹原以为他有要事出门,会耽误到很晚才回来。 “王爷今天回得这么早。”她正在看山哥算好的关于念颐坊的账簿,已经坐了好几个时辰,有些慵懒地揉了下手腕。 慕容霁并未言语,只是沉沉地盯着她。 不似先前眉目含笑的温情,此刻的慕容霁,面上如同覆了层薄冰,眼底是深不可测的幽寒。 她察觉到不对,放下账簿,慢慢地起身。 “王爷是怎么了?好似不大开心,可是有谁惹你生气了?” 她走过去,想安抚地拉一下他的衣袖。 “赵轻丹。”慕容霁按住她的手。 他的手面凸出青筋,指尖也沾着薄凉。 “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或者,骗了我?” 她心头一跳,脑子里已经闪过许多念头。 “什么意思?”赵轻丹不敢贸然地承认,斟酌着试探道:“你方才去见了谁?” 慕容霁凝视她的脸:“不要试图套我的话。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欺瞒了我什么,老实交代清楚。” 赵轻丹抿了抿嘴唇,心里一阵慌乱,只能沉默不语。 再抬起眼,他忽然伸出手,手指上勾着一条金链子。 “这是什么,你还认识吗?” 她拿了过来,蹙起眉心。 是她的链子,怎么会在慕容霁那里。 不对,这是他们大婚的时候宫里赏赐的首饰里面最低调的一条。 当时去南诏寺祈福时,她念及配饰不能太高调奢华,特意佩戴了这一条过去。 不过回来的时候好像就不见了。 但是她这几天事情一直太多,根本没有记起这链子的事情。 电光火石之间,赵轻丹想到了一个可能。 她后背一凛,勉强稳住情绪:“这条链子我原以为丢了,不知王爷是在哪里找到的。” 第191章 第191章 慕容霁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你觉得这是从哪里得到的?” “从南诏寺回来的路上。我猜是那天打斗的混乱局面中被人给扯下去的。” 赵轻丹会这么说,是因为突然想到慕容霁那天对自己说的话。 他说最近在搜罗御风寨的消息,还网罗了会破阵法的人。 所有很有可能,剿匪兵已经破了山哥的阵并且进了寨子,想来是被人给捡到了。 慕容霁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你想说,这是被山匪捡到的,才会辗转落到我手里?王妃,你很聪明,可惜用错了地方。” 赵轻丹心里咯噔了一下,慕容霁已经摔了张纸团到她的脸上。 她展开一眼,觉得血液都要凝固了。 是她当日写下的方子,明明已经给了伤员,为何会遗落下来。 “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慕容霁周身遍布着刺骨的冷气。 这冷气像是流动的水,瞬间淹没了她,让她手脚冰凉。 “我可以解释。” “不必了。”他决绝地打断了她的话,一把将人扯了过来,手指摁在她的脖子上。 赵轻丹咳了几声,仓皇地抬起头。 “本王给过你机会的,是你不肯承认。现在还想补救,已经晚了。” 他的目光比深海的水还要沉寂:“你可知道,你失踪的那两天,我是怎么过的。我没日没夜地找,连喝口水的功夫都不愿耽误,恨不得把那座山给搅翻了。你倒好......” “竟成了别人的压寨夫人。” 赵轻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什么压寨夫人。” “你自己清楚!那晚你在山寨里如何度过的,不仅如此,竟然大胆妄为地把人给带到本王的眼皮底下以你的救命恩人自居。赵轻丹,你怎么敢!” 慕容霁的手指拢起,指尖就摁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雪白的皮肤下,轻薄的血管因为压力,颜色都开始变深了。 赵轻丹甚至怀疑,或许他下一秒就要掐死自己了。 “王爷,我没有......”她痛苦地看着他,眼底泛起了一片泪光。 慕容霁心中刺痛不断,却是在她的眼泪中强忍着收了手。 但下一秒,他就将人给拽到了床榻上,粗暴地去撕扯她的衣服。 阿楚跟红螺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急的团团转。 红螺甚至不顾慕容霁并未叫人就用力拍着房门。 “王爷,王妃,有什么话不如坐下来好好说,奴婢给您倒杯茶如何?” “滚出去!违命者死!”慕容霁动用内力,一下子将门外的两人扫出一丈远。 她们只好跪在地上不敢再动。 赵轻丹紧紧地抓着被褥,压住心中的惊惶,沙哑地开口:“王爷要做什么?” “守宫砂没了,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吗?” 他凛然高绝的眼眸里染上了一层不自然的红。 盛怒之下,竟让他更添了几分邪幻,似妖似魔。 “既然你这么不顾廉耻,本王就成全你。” 他一把扯开她的衣物,抬起她的一条腿,毫无前奏地侵占了进去。 第192章 第192章 她瓷白色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初经人事的痛疼如同利刃划破身体,连呼喊,都失哑了声音。 他捏住她的脸,看着她的表情失去神采,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 这泪水让他分外不满,几乎是流出的瞬间就被他用力地抹开。 再有,再抹开。 也不知是跟谁较劲。 “就这么不情愿吗?”慕容霁冷笑:“换成谁你就不哭了,嗯?那个叫小酒的,还是叫山哥的。谁才是你的姘头,或者他们都是。” 赵轻丹似是被他的话触动了。 她狠狠咬着嘴唇,因为用力将下唇咬出了一片血迹。 良久,她竟是挤出一个笑:“哈哈哈,慕容霁,你还真是我的好夫君。” “本王今晚,本想给你一个完美的洞房花烛夜。是你自己作践,本王的怜惜,你不配。” 他咬牙切齿地说。 到了最后,他面无表情地起身,随意地擦了擦身体,目光却落到了床榻上。 她的双腿之下,落了一片血迹。 慕容霁心里一动,默然地看着那抹红色。 赵轻丹安静地躺着,她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几乎察觉不到。 活了两世,这却是她生命中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 没有红烛软语,没有耳鬓厮磨。 “不要碰我。”她喃喃低语。 “在山寨那晚,你没有被......被人碰过。” 她猛地转过脸盯着他,眼底澈冽:“你竟是这么想我的。” “可你,穿过了那件嫁衣。”他的眼中也渐渐浮上了淡淡水雾。 言语里,是他控制不住的酸楚。 “那不是给我的嫁衣!是他们见我没有干净的衣服,特意找出来让我临时更换的。” 赵轻丹说完,忽然感觉到一阵无力。 疼痛跟疲倦席卷而来,她颓然地闭上了眼睛:“罢了,误会至此,我没什么好解释的。臣妾别无他求,但请王爷放过我带回来的那些人,他们从未伤害过我,不该被牵连。” “他们掳走了你,你说从未伤害过?” “是非在我心,无需他人言。是我执意让他们跟我走的,所有责难,我也有愿意一人承担。” 慕容霁嘴唇紧紧抿着,刀削般的俊颜显得凌厉又冷漠。 “若我不呢?” 赵轻丹微微屈起腿,新的疼痛涌了过来。 她勉力支撑着坐起来,昂首看着他:“你会把他们怎么样?” 他眉眼倨傲,声音更是寡淡无情:“把他们都杀了如何?” 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情绪了:“放了他们,我任你处置。” “赵轻丹。他们是山贼!你疯了吗,为了那些人跟我叫板,任我处置,你要我如何处置。你的身子都是我的了,还跟我谈什么条件。” 他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她缓缓拎了起来。 第193章 第193章 赵轻丹这会儿身体难受到极点,若是放在平常,这笔账她肯定要跟慕容霁好好算算。 但小酒他们还在慕容霁手里,她于心不忍,实在不愿意他们就那么折了。 “之前隐瞒了他们的身份,我确实有错,不过我身为王妃,如何会跟山匪有私情。只是那几人身怀绝技,不是泛泛之辈,就想着若能引到正路上,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冷笑一声,并不满意这个说辞。 赵轻丹隐忍地望了眼身下:“王爷今日对臣妾的所作所为,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会觉得灭顶的羞辱。但因为我有过失在先......” 她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本来应该继续说的那一句“就不同你计较了”,始终说不出口。 不计较了吗,可他真的弄得她很疼。 而且,让她恼火。 慕容霁蹙了下眉头,他又忍不住看向她身下凌乱不堪的一团,心里闪过苦涩和懊悔。 他解下自己的外袍,走到床边罩在了赵轻丹的身上,想要将她抱起来。 赵轻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十分警惕地看着她。 “我不做什么了,抱你去洗澡。你......你现在需要洗一下。” 她似是很抵触慕容霁的触碰,但他并没有给她更多的时间去适应。 直接将人带到了怀里,就这么凌空抱到了后面,并吩咐还跪在外面的丫鬟:“备热水。” 听到这一句,红螺跟阿楚就知道方才他们肯定是发生过什么了。 两人都红着脸低着头,偶尔担忧地朝赵轻丹看一眼。 她就这么安静地躺在慕容霁的怀里,眼圈红红的,怎么看都有些肿,应是哭过了。 所以王妃不愿意,是王爷强迫的吗? 热水准备好了,阿楚小心翼翼地上前道:“王爷,之后由奴婢来吧。” 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立刻将人放开。 许是见他沉默下来,赵轻丹抬起头,对上他深沉的目光时,她又别开了视线,有点像赌气。 慕容霁叹了一声,把人交给阿楚,转身离开。 外袍之下,她的衣服已经被折磨地不像话。 雪白的皮肤,也多了些红痕。 之前有多激烈,一眼看见。 阿楚鼻子一酸,险些留下眼泪。 “没事的。”赵轻丹极慢地呼出一口气:“帮我洗洗吧。” 慕容霁回到书房之后,就一直在椅子上静坐着,直到夜幕降临。 他灭了房内的烛火,窗户半开,只有月光洒落进来。 一闭上眼睛,赵轻丹伏在他身下的模样就跃入脑中,挥之不去。 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就那么做了...... 慕容霁摁住眉心,察觉到自己是很在意的。 明明知道被人掳走不是出于她的本意,甚至当时找不到人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哪怕她真的会被人怎么样,只要她活着回来,他都当做无事发生。 可是他不能容忍赵轻丹把人给带回来,还帮着那些人来骗自己。 难道在赵轻丹的心中,他还没有劫持她的人重要吗? 书房外,东越忐忑地敲着门。 慕容霁进去的时候脸色就很不好看,甚至有些失魂落魄。 而他又很久没出来,一直把自己关在里面,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东越不放心,还是想进去看看。 “进来吧。” “王爷。王妃带回来的那些人已经被关在院子里了,您准备如何发落。” 第194章 第194章 慕容霁握了握手心。 如何发落? 他曾在心里做过决断,只要御风寨的人落在他的手里,一定取他们的命来给赵轻丹赔罪。 可现在赵轻丹求他不要伤害他们。 想来真是太讽刺了。 眼下,他实在没有心情去见那些混账东西,只是冷冷地开口:“明日早朝之后本王去见他们,到时再议。” “是。” 赵轻丹擦干头发,勉强能走动。 她必须要有所打算,想办法把人给救出去。 慕容霁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谁都说不清,万一真的将他们都杀了,她是拦不住的。 必须先让他们离开王府。 她心里有了个对策,或许离开并不难,难的是,之后能走到哪里。 一个慕容霁找不到,或者找到了也绝不可能轻易去搜的地方。 她需要那个地方将人暂时藏起来,等她跟慕容霁彻底谈妥了才能将他们放出来。 赵轻丹抬了抬眼皮,去找慕容浔。 慕容浔正在用晚膳,没想到这个时间点她会过来。 他神情温和:“用过饭了吗?” 她摇了摇头,在他身边坐下。 “有事找我?” “慕容霁知道我骗了他。商队的事,他知道那些人是山匪了。” 慕容浔一顿,面色担忧:“他为难你了?” 赵轻丹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说:“我怕他杀了他们,可你知道的,我看重那些人的能力,有心结交,必须保住他们的性命。我有办法放他们走,但需要一个地方先将人藏起来。” “你想藏在我府上。”慕容浔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意图。 赵轻丹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可以,不麻烦。” “谢谢你,三哥。” 他只是淡淡一笑,随即又面露担忧:“老四真的没有为难你吗?” 她抖了一下。 “慕容霁发了很大的火,之后我也没有信心能完全说服他。但我必须要试试。” 慕容浔还在吃饭,她不想打扰他,起身要走。 但起身的那一下,她的双腿一直在打颤,走路姿势都很奇怪。 “轻丹,你受伤了吗?”慕容浔叫住她:“你看起来不太对劲。” “没有。”她矢口否认。 “跟我说实话,他难道对你动手了,他打你了?” 慕容浔的脸色阴沉下来。 “不是。”赵轻丹有些难以启齿,可是见到他,那些委屈又止不住,蹭蹭地冒出来。 她垂下头:“慕容霁以为我被人抢回去做山寨夫人,跟小酒他们关系不寻常。所以他......算了,我不想说了。” “设计掳走你的人到底是谁?沈月秋是不是。” 赵轻丹嗯了一声。 “老四知道吗?” “他不知道。” 慕容浔的左手狠狠地在桌上锤了一下。 第195章 第195章 慕容浔替赵轻丹感到不值。 一切的根源,明明是慕容霁对沈月秋的纵容。 始作俑者躲在阴暗的背后故作无辜,将她置于那种险境之中。 若不是遇上的山匪不算坏人,她说不定已经死了。 其实之前赵轻丹说她把御风寨的人给带回来,慕容浔有过短暂的不赞成。 只是想到他们没有对她造成伤害,他的成见就放下了。 只要赵轻丹没有事,他可以原谅任何事情。 偏偏慕容霁还要为难她。 虽然赵轻丹刚才没有说他到底做了什么,可慕容浔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已隐隐猜到了。 他心中愤怒难忍,却没有任何立场去指责。 慕容浔摸了下自己的腿。 此时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渴望能站起来。 至少在她受到为难的时候,他能挡在她的面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除了心疼,他什么都做不了。 “轻丹,再给我一滴血吧。”他轻轻说:“我想继续做那个梦。” 我也想快点好起来...... 赵轻丹这一夜醒的很早。 卯时一过,她就睁开了眼睛,吩咐阿楚:“把东越给我找来。” 这会儿慕容霁已经去早朝了,东越不会跟过去,定然在府上。 他来得很快,虽然知道她骗了慕容霁,但对赵轻丹的态度还是很恭敬。 “王妃,找属下是为何事?” “我想去看看他们。” 东越为难:“可是王爷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可以靠近。” “你们的人守住了整个院子,就算我进去了,也不可能将人放出来。你若是不放心,就陪我一起去。” “这......” “只是见一面,说两句话就走。” 她态度坚决:“王爷若是责怪你,就说是我逼你的,他不会对你责难。” 东越想了下,不过说几句话而已。一院子的护卫看守,他们还能插翅飞了? “那好吧,请王妃随我来。” 天色还未亮,整个府邸静悄悄的。 小酒他们所住的地方在西南角,赵轻丹跟着东越进去的时候,果然看到外面站着一圈的护卫。 见到东越,他们自然放行。 最先察觉到的人是山哥。 他起得很早,见到赵轻丹喊了一声;“王妃。” 她颔首:“其他人呢?” “还在睡。” “都叫起来,全部到你们房间来,我有话说。” 不多时,山哥就把所有人都叫起来了,东越刚要提醒赵轻丹不要耽误太久。 谁知后颈突然一疼,他侧身就看到赵轻丹拿了两根针将他给迷晕了。 众人瞪大了眼睛,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到了。 赵轻丹也不啰嗦:“小酒,快,照着他的脸易容,然后把人都带出去。” 小酒连忙应下,飞快地照着东越的脸画了个模子。 第196章 第196章 山哥蹙眉问道:“你当真要放我们走?” “目前王爷在气头上,他会怎么处置你们我不确定。但是放心,我一定会劝他放你们回来,现在先去躲一躲。” 赵轻丹在纸上画了个地图:“暂时不能出城,防止城门的护卫阻拦。你们去岄王府,我把位置画出来,王府有牌匾一眼就能看到。我已经跟岄王殿下说好了,他的令牌在我这里,你们交给管家,管家一切听从安排。宸王的人不敢去搜岄王府,这是你们最好的去处。” 她画图的空子,小酒已经飞快地做了张临时的模子贴到脸上:“如何?” “你学一下东越说话的声音。” 小酒说了两句,赵轻丹点头:“可以了,把东越先放进柜子里,麻醉消失了他自然会醒来。” 赵轻丹把地图往山哥手里一塞:“快,趁着天色还暗,现在就走,不然容易引人怀疑。” 收拾完毕,众人跟在赵轻丹跟小酒的后面往外走。 守门的侍卫拦了上来,看向“东越”:“您这是何意?” “奉王爷之名,放人。” 侍卫觉得奇怪:“可是殿下明明说过,他要亲自处置。” “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殿下昨天夜里改了主意,今日上朝之前特意吩咐我,放他们走时不可阻拦。” 侍卫只好退下,让他们出了院子。 “东越”吩咐人去将马匹牵过来,也因此惊动了周洋。 周洋匆忙地小跑过来,他狐疑地看了赵轻丹一眼:“王妃是要趁王爷不在私自放人?” 赵轻丹故作不满:“这是什么话,没有王爷的命令,本宫岂能随意将人放走。东越还在此,难道有假吗?” 周洋盯着他:“你确定?” “确定。”小酒怕露馅,不敢多说。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亲自送他们走。” “走去哪里?” “出城。” 周洋总觉得事情不大对劲,可是东越的话他又不能不信,刚想说让他们等慕容霁回来再走。 忽然有人自身后喊了他一声:“周管事。” 竟是不知何时来的慕容浔。 周洋连忙过去:“殿下有何吩咐。” “本王的房间似乎有老鼠,总是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你带人过去找一找,否则本王彻夜难眠。” 慕容浔可是府上的贵客,他都这么说了,周洋不敢怠慢,忙跟着去了。 赵轻丹跟慕容浔远远地对视一眼,就是现在。 她示意众人全部上马,向他们点了下头。 很快,一行人消失在长街上。 ...... 东越是半个时辰之后才醒的,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在柜子里。 他晃了晃脑袋想要回忆起方才发生了什么,推开柜子走出去,发现所有的房间都空了,顿时慌了神。 慕容霁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周洋跟东越面如土色地站在门口。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登时皱起眉头:“何事?” 东越往地上一跪:“王爷恕罪,属下蠢笨,让那群山匪都逃走了。” “你说什么?” 周洋懊恼地跟着跪下来:“那群人中,有人会易容术,将东越弄晕之后变成了他的模样带着人离开。因为东越只会听从您的命令,属下不疑有他,所以就眼睁睁看着人走了。” 慕容霁厉色扫向东越:“好端端的,你为何会进去找他们?” “是......王妃。” 他怒极反笑:“王妃,好,很好,本王还真是小瞧她了,把她给本王叫过来!” 第197章 第197章 面对慕容霁的怒火,赵轻丹早已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风雨欲来,她却异常地平静,一声不吭地走进他的书房里。 待所有人都退了下去,慕容霁已经走到她的面前,抬起一只手,一巴掌堪堪就要落下。 她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疼痛。 然而很意外的,这巴掌迟迟没有落下。 赵轻丹缓缓睁开眼睛,他已经握住拳头将手臂背到了身后。 因为隐忍,手面上青筋暴起。 “赵轻丹,你就这么想跟本王作对?” 她抿了抿嘴唇:“我只想将那些人收为己用,没有别的意思,请王爷成全。” “不可能。” 她还是说:“请王爷成全。” 慕容霁闭了闭眼睛,尽力压着脾气:“你把人交出来,本王当做无事发生。” “我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赵轻丹,你搞清楚,我才是你的夫君。那些人跟你非亲非故,你却一再地因为他们来激怒我,有意思吗?” 她深吸一口气:“我只是惜才。你也看到了,他们若是没有本事,绝不可能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逃走。王府的侍卫跟他们交过手,应当清楚对方的功力不凡,为首的几人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日后有他们护着,我的安全也有保障。” “本王的侍卫,一样可以护着你。” 赵轻丹冷笑:“可在雁落山,我还是被人劫持了不是吗?但凡遇上的人再心狠手辣一些的,王爷以为,臣妾有几条命站在这里跟你讲话。” 他沉默下来,冷冷地看着她。 江洋这个时候进来汇报:“王爷,已经派人去查过了,并没有看到一行骑马的人出城。那些人许是还在城中。” 慕容霁扯出一个凉凉的笑,凝望着赵轻丹。 “没有出城?那你说,他们会在哪里?那定是一个王妃觉得本王不会去的地方。让本王想想,岄王府如何?” 赵轻丹心头一紧,面上还佯装镇定。 “王爷若是不放心,可以告知三哥一声,带人去查就是了。” 反正岄王府里有暗室,若慕容霁真的去搜罗,管家一定会安排他们躲起来,不一定会被找到。 只是慕容霁实在太聪明了,竟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让她想不紧张都难。 “为了支开周洋,顺利让你的计划得逞,三哥居然特意一早起来配合你?” 慕容霁俯身靠近她:“若不是你提前透露过,他何曾做过这么奇怪的事情。为了你,他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赵轻丹错开视线,沉默不语。 他偏不让她闪躲,双手托住她的头:“看着我!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我原本以为,你那日说不自信是因为对侧妃生了醋意,现在看来,倒是本王自作多情了。” “你是真的不相信本王能护你周全,所以你宁肯相信那些来路不明的山匪,都不愿意本王插手。你也愿意把一切都告知三哥,有他全力配合你,更显得本王是个多余的存在,是不是?” 赵轻丹还是不说话,慕容霁用力晃了晃她,想要一个答案:“是不是!” 第198章 第198章 “王爷如果执意这么想,我无话可说。” 慕容霁放开她,沉声吩咐周洋:“把王妃带下去,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她踏出夕照阁半步。” 周洋叹了一声,看向赵轻丹:“王妃,请吧。” 临走的时候,她回头看了慕容霁一眼:“你不想知道,当时是谁指使了御风寨的人带走我吗?” 他眉心一动,转过头问:“是谁?” “你的侧妃。” “不可能!” 他毫不犹豫地否认:“你不要妄图在这种时候把脏水泼到她人身上来转移本王的注意力,她一个深宅中的女人如何能认识那群人!” 赵轻丹蓦地自嘲一笑,不再解释半个字,头也不回地走了。 天空中流云涌动,黑压压的云层压在屋檐之上,一场深秋的雨正在酝酿。 明明快要入冬了,这雨却越下越大。 滴落在瓦片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慕容浔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的天色,近侍走过来低语:“殿下,人已经安排进去了,不会怠慢了他们。只是属下担心,宸王殿下早晚会猜到人在岄王府,到时候恐怕......” “他或许已经知道了,宸王比你想的还要机敏,这件事情根本瞒不住他。” “那您为何还要帮王妃,若是因此离间了兄弟间的感情,岂不是得不偿失。” 慕容浔示意他关好窗户:“她的忙,本王一定会帮。宸王就算知道又如何,没有本王的首肯,他进不了府邸,只能僵持着。他们比的,不过就是谁先妥协。既如此,本王替她提供一个临时的庇护之地又有何难。” “属下方才听闻王府的下人说,王妃被关起来了。” “你说什么?”慕容浔心里一揪:“推本王去找宸王。” 慕容霁正在天井下站着,偶有雨丝落在他的脸上,带着暮秋的湿冷。 他远远地看到来人,勾了下唇角:“三哥冒雨前来,可有要事?” “把她放了。”慕容浔开门见山。 “那恐怕不行。”慕容霁并不看他,伸手捧了把雨水。 “王妃触犯家规,没有重罚,已经是我格外开恩了。” “如果犯错的人换成是你的侧妃,你也会如此不近人情吗?” 慕容浔问地并不客气,若他身体健全,这个时候应当已经抓住慕容霁的领子,直接动手了。 慕容霁嗤了一声:“错就是错,与旁人何干?” “她没有告诉你背后的元凶是谁吗?”慕容浔盯着他:“还是她说了,但你不信。” “月秋不是那种人。”慕容霁面露不悦:“那只是赵轻丹糊弄本王的说法,做不得真。” “那些山匪如今为轻丹所用,她想查背后捣鬼的人是谁,轻而易举。如今她查了,把实话告诉你了,只是你不信而已。” 慕容浔淡漠地看着他,表情比庭中草木更显寂寥:“霁儿,我知道你在气什么。你觉得她隐瞒你真相,为了一帮歹徒跟你作对,还气他宁肯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却不告诉你实情,是吧。” 慕容霁没有说话,但他面沉如水,慕容浔甚至感受到他外释的怒气。 第199章 第199章 慕容浔眼中闪过一丝狠意,生平第一次,他并不想放过这个一向让他疼爱的弟弟。 所以他并未终止,继续开口:“但真相却是,并不是她不信任你,而是你不信任她。对于轻丹跟你的侧妃,你永远都愿意相信后者,又凭什么希望轻丹能对你毫无保留呢。” 慕容霁感觉自己的思绪中出现了一条裂缝,如同穿破石头缝隙的日光,明晃刺眼,却让人有种无处遁形的错觉。 慕容浔的声音没有停下来,每一句话都如同敲打在他的心上:“那些山匪将她掳走,的确不算道义,但他们在困境之中却给了她尊重跟关怀,所以哪怕困境是由于对方而起的,轻丹都愿意谅解。至于我,从我与她认识之初,我就给予了她全部的信任,所以她对我不会心生警惕,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那么你呢,霁儿,你又为她做过什么?” “你不是说沈月秋绝不会做那种事情吗,可你不妨回忆一下她之前的所作所为,扪心自问,她犯下的令人作呕的事情还不少吗。这张纸给你,上面这个太监你应该熟悉吧,沈月秋在宫里的时候,他一直照顾她的起居。山匪就是他替沈月秋引荐的。” “轻丹没有在宫中生活过,他跟沈月秋的关联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为什么她会有这张画,是陷害还是真相,你自己掂量掂量。” 轰隆...... 天空中划过一道闷雷,慕容霁手脚冰凉地立在原地。 “把她放了吧,别让她恨你。”慕容浔说完这些就离开了。 天黑之后,这场雨总算停了下来。 但更添了几分寒凉。 临晚的时候,阿楚跟守在夕照阁外的侍卫求情:“王妃在发烧,院子里没有药材,能不能让我出去抓点药。” 侍卫怔了一下,不敢擅自决定,只好去找首领东越询问。 东越正在慕容霁的书房外待命,一门之隔,侍卫的声音全部落入了慕容霁的耳朵里。 他手指一顿,面上看不出去情绪。 东越知道慕容霁肯定听到了所有的话,但是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都不见他叫自己进去。 他只好硬着头皮敲门禀告:“王爷,夕照阁来人说王妃在发烧,从昨天开始就不太舒服,属下想是不是能......” “你自己看着办。这种小事,不用来问我。” 慕容霁头都不抬一下,好似真的对赵轻丹的现状毫不关心。 王爷可能以为王妃是在骗自己来获取同情吧,东越想。 不过他倒不觉得赵轻丹是那种装病的人,所以随即让人去请了江慎过去。 江慎到的时候赵轻丹已经睡下了。 她畏寒,红螺就多给她盖了一床被子,似乎这样还是很冷。 赵轻丹缩成了一团,看起来有些可怜。 江慎替她诊了脉,觉得赵轻丹脉象虚弱,不像是寻常的着凉。 他只好问红螺:“好好的,王妃为什么会生病,是淋雨了吗?” 红螺支支吾吾的,又怕隐瞒了耽误赵轻丹的病情,好半天才说出来。 是昨天王爷跟王妃行了房事,好像闹得不太愉快。 江慎也有点尴尬,沉默地开了药方,让红螺给她勉强喂了些药。 向慕容霁复命的时候,江慎隐晦地提了一句,在对方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纵欲,容易造成身体跟心理的伤害。 慕容霁的胸口一紧,想到昨天她害怕的样子,心中泛起无声的苦涩。 到了夜里,所有人睡下来了。 第200章 第200章 红螺怕赵轻丹会不舒服,就靠在桌上打盹,忽然有人推门进来,她冷的一哆嗦,一下子醒了。 见到来人红螺惊了惊,正要喊人,慕容霁挥了挥手,轻声说:“出去。” 他面色算不上缓和,可念及两人之前的不快,红螺还是壮着胆子提醒道:“王爷,王妃昨日自您走后就很不舒服,看在她生病的面子上,您能不能高抬贵手,不要再跟她计较了。” “本王不是来找她算账的。”慕容霁咬牙说了一句。 天知道他听到这话有多难受,原来在所有人眼里他对她都是洪水猛兽一般的存在吗! 红螺不敢再言语,喏喏地出去了。 慕容霁走到赵轻丹的床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有一种不正常的烫,没有出汗。 他从冷夜中一路走来,手心也是冰凉的。 这阵凉意放在她滚烫的额头却是另一种抚慰。 赵轻丹不自觉地握住了他的手,想留住这突然而来的清凉。 慕容霁想了想,另一只手轻轻地将她往里推了推,然后躺在了赵轻丹的身边。 他的手指抚摸过这女人的每一寸五官,带有一种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怜惜。 她好像不大舒服,梦里哼了几声,眉头一直深深地皱着。 慕容霁替她一下下地抚平眉心的皱痕,原本的那些埋怨在此刻一下子都消散了。 他后悔了,不该对她那么凶、那么粗暴的。 那是她的第一次,可他因为嫉妒失了分寸,全无理智,给了她最差的体验。 是的,嫉妒。 因为想到她可能被旁的男人占有过,想到那件嫁衣,他嫉妒到发疯。 “是本王错了。”慕容霁钻进被子里,用力抱住她的身体,似要将人揉进血肉里。 可这突然的触碰却是勾起了赵轻丹的恐惧,她在梦中感受到了侵犯,越发觉得冷。 “不要。”她在黑暗中痛苦地呜咽了一声,紧接着流出了眼泪。 “不要碰我。” 慕容霁的身体僵住了,动都不敢动。 他确定赵轻丹没有醒,但是她对自己格外抗拒。 这令他越发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如同被人挖走了重要的东西。 原来她白日里镇定的一面竟是装出来的,她对那件事情的阴影远比他以为的要深重得多。 慕容霁心疼又自责地哄着她:“乖,不怕好不好,我不会再那么对你了。” “疼。”她抽了抽鼻子。 “我知道,对不起,以后不让你疼了。” 迷迷糊糊中,赵轻丹始终没有清醒。 但她在他耐心轻柔的安抚下,渐渐地靠在他的怀里安静了下来。 第201章 第201章 在药物的作用下,赵轻丹醒的很晚,次日一早又被喂了药。 吃完药她想到什么,问红螺:“昨天除了江慎来过一次,还有其他人来吗?” “没有。”红螺心虚地否认。 因为慕容霁走的时候特意嘱咐过,不要告诉王妃他来过,所以红螺不敢说。 那就是做梦了,赵轻丹想。 她居然在梦里梦到了慕容霁,还慢慢被他安抚着,她恐怕是疯了。 阿楚笑眯眯地走过来:“不过王妃,院子外面看守的护卫今早都走了,奴婢方才特意去问了江管事,他说王妃不用禁足了。” “什么?”赵轻丹觉得很奇怪,明明昨天才刚下的命令,慕容霁岂能是这么体贴的人。 “可能是江大夫求情的吧。”阿楚猜测。 赵轻丹点了点头,心想下次见到江慎要感谢他一番。 此时的慕容霁正在宫中。 下朝之后,他并未急着回府,而是去了一处偏僻的废殿。 不多时,就有侍卫压着一个太监进来,将人往地上一扔。 太监慌张地抬起头。 本来他走到半路突然被两个御林军给拦住了,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眼下见到了要找自己的人,竟然是宸王慕容霁,登时吓得打了个嗝。 慕容霁坐在一张木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安公公,好久不见呐。” “宸王殿下,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不知您突然召见老奴是为何事?” “安公公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心里不清楚,还要本王亲自开口吗?” 安公公擦了把汗,哆哆嗦嗦地答道:“老奴实在愚蠢,还请殿下明示。” 慕容霁用脚尖挑起他的下巴,逼迫他抬头:“前阵子本王的王妃出了意外,从南诏寺回宫的路上竟然遇上了山匪,不知安公公有没有听说过此事。” 一听到他这话,安公公惊悚地垂下脑袋:“竟有这样的事情,那些山匪真是胆大包天,居然连王妃都敢劫持。” “是啊,本王也觉得这些人怕是不要命了,所以就派人查了查,没想到背后是有人指使的。对方可说,指使的人就是你呢。” 安公公立马磕了几个响头:“老奴冤枉啊殿下,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的,老奴是在深宫之中跟王妃无冤无仇,岂会下这样的狠手。” “你最好想着点说,本王平生最讨厌别人的欺骗,若是你敢撒谎,后果可要想清楚。让本王想想,你在宫外的爹娘年纪也大了吧,老人家身子不大利爽,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突然病死了应该也没人怀疑。” 慕容霁说话是一片和煦,但安公公听得头皮发麻,几乎要哭出来了。 “哦,听说你在宫里还有个对食的宫女,偏偏还是怡贵妃宫中的,你为了她没少给怡贵妃献殷勤吧,你说要是这件事情让珞贵妃知道了,她会怎么赏你呢。” 慕容霁脸上甚至带着些许笑意,乍看起来如同春风海棠。 可眼底却是隆冬的寒雪,看得人直打颤。 第202章 第202章 “王爷,老奴认罪,还请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老奴的父母,也别为难意娘了。” 这下慕容霁终于不笑了,心中怀疑是一回事,听他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他脸部的轮廓不由自主地绷紧了,像是看一个死人一样睨着他。 “意图残害王妃,你说本王该给你个什么死法?是一刀刀地将你的肉割下来喂狗呢,还是把你的四肢砍了,做成/人彘?” 安公公吓得屁滚尿流:“老奴不是有意要害王妃的,实在是因为沈主子开口,老奴不敢不从啊。王爷,还请您看在沈主子跟您这么多年感情的份上留老奴一条贱命吧。” “闭嘴!”慕容霁一脚将人踹倒在地。 “做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还想着苟活,简直是做梦。” 安公公伏在地上陈情:“老奴也是因为心疼沈主子才会答应帮她的。宫中人人都知道,您跟沈主子才是两情相悦的一对,偏偏有王妃在,占据了正妻的位置不说,还经常欺辱主子。主子自小是老奴照料长大的,感情比旁人也要深重,实在不忍沈主子伤心黯然,王爷,老奴也是为了您好啊!” “您不是不愿意娶王妃吗,王妃恶名在外,哪里配得上您清风霁月。可她仗着赵家的权势嫁给您,您也无可奈何不是吗。老奴本想着,只要除掉王妃,您就无需顾忌赵家,一心一意地跟沈主子在一起,真真的是为了你们好啊!” 慕容霁握紧了拳头,许久才露出一个冷笑。 “本王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荒谬的说法。谋害我妻,还打着为本王好的名义,可恶,可笑!” 他屈尊降贵地蹲了下来,掐住了安公公的脖子:“你给本王听清楚了,宸王妃秀外慧中,甚合本王心意。你敢动她,便是与动本王无异。” “来人,安公公对本王跟王妃出言不逊,乃大不敬。因王妃心善,不喜血腥,本王就留一条全尸罢了。带下去,乱棍打死!” 侍卫低声询问:“王爷,要不要暗中处置了,否则按照珞贵妃的脾气,怕是要到皇上面前闹一番。属下担心会给您带来麻烦。” “不必。” 慕容霁淡漠开口:“此事恐怕珞贵妃是知情的,她是绝对不敢去父皇面前声张的。万一惹了本王不悦如实向父皇说了山匪一事,只会引火上身。” 何况,他并不想瞒得悄无声息。 安公公死于他手,沈月秋那里,应当也能震慑住了。 念及沈月秋,慕容霁心中总会觉得冰火交融。 他无法忘却她曾给自己带来温暖。 当年的救命之恩,是他黑暗困境中的明月,赋予过他格外的柔情。 但终究,她也是让自己失望了。 ...... 很快,安公公就在重责之下咽了气。 如慕容霁所料,珞贵妃知道之后就开始不安,深怕事情闹到昭翮帝耳边。 还特意嘱咐人偷偷把尸体给处理了,千万不要传出去。 沈月秋也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溪洛将安公公的死讯告知给她的时候,她如临大敌:“你确定是王爷下令杖毙他?怎么会呢,好好的,王爷为什么会弄死一个多年不见的人。” 第203章 第203章 溪洛心惊胆战:“很有可能是山匪一事泄露了,贵妃让宫人都闭口不提呢。侧妃,王爷会不会已经知道是您......” “快,你立即去一趟万福酒楼,找那个中间人问清楚,是不是有人调查过什么。” 沈月秋也慌了起来。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不是简单的陷害栽赃。 让山匪劫持赵轻丹,轻则害她清誉受损,重则是要了她的性命。 而不论是哪一点,也不论慕容霁对赵轻丹是什么样的感情,这个做法本身就是在挑衅他。 慕容霁并非嗜杀的人,安公公又是曾经照拂过她的老人,按照旧情,慕容霁是不会要他死的。 可他这一次毫不留情地弄死了他,只能说明慕容霁彻底动怒了。 眼下,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 溪洛不敢不从,连忙戴好纱帽出了门,前往万福酒楼探查消息。 谁知等到了酒楼,向掌柜的说明她是找楼上雅间的客人。 对方却说雅间已经退房,客人不知所向了。 之前随安公公来的时候,溪洛分明打听到这酒楼是中间人的产业,如今却避而不见,显然是故意避嫌的。 说明这一环定是出了问题。 溪洛脸色刷白,满脑子都在想着这件事情。 因为心不在焉,下楼的时候她不小心撞到了人。 她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对方却伸手将她给拉住了。 溪洛猛得一回头,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握住自己的手腕,只觉得一阵羞恼。 尤其对方形态轻挑,竟然用佩剑的剑柄挑开了她的纱帽,让她整张脸都露了出来。 在沈月秋的院子里,她一向是沈月秋最信任的人。 也自持身份比旁的丫鬟要高出不少,倨傲惯了。 这会儿见到对方这般态度,登时气地怒骂:“哪里来的登徒子,还不给我放手!” “呦,姑娘,是你先撞了我的,你不赔礼道歉就罢了,怎么还骂人啊。” “呸,就凭你这副样子也配让本姑娘道歉!再不放手我就叫人了,知道我是哪个府的人吗,那可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男人狞笑一声:“哦?真有意思。” 溪洛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男人却是不甘心地挑了挑眉:“还是第一次有人在本公子跟前说这种大话的,去,派个人跟着,看看这小娘们到底是谁家的。” 很快,就有人来报说,看到那人进了宸王府。 “宸王府?”男人阴冷地眯起眼睛:“看她的模样应该就是个小丫鬟,却这般暴脾气,想来是在哪位女主子身边贴身伺候的。哼,小小的丫鬟也敢对本公子不敬......” 想到方才挑开轻纱帽的一瞬,溪洛的脸显得十分清秀,男人的目光就猥琐了起来。 他可是许久没收暖床的女人了,这女人泼辣,还挺对他的胃口。 溪洛并不知道自己被人给盯上了,回府之后就将万福酒楼的遭遇说了一通。 沈月秋心凉了大半,哪里还坐得住,就想去找慕容霁探探口风。 书房内,江慎正在跟慕容霁说赵轻丹的情况。 “属下刚刚又去给王妃把了脉,她高烧已经退了,只是身体还是虚弱。还请王爷这几日不要轻易房事了......” 第204章 第204章 慕容霁白了他一眼:“你把本王当成什么人了。” 江慎忽然开口问:“王爷最近心疾犯了吗?” 他这么一提,慕容霁觉得很奇怪,也忍不住道:“为何每次本王有心想跟王妃亲近的时候,都会身体有异。但那日碰了王妃,倒是没有觉得心疾发作......” 江慎起先也觉得怪异,如果说普通的亲近都会不适,更亲密的那种应该引起疼痛才对。 他又想到一种情况,尴尬地补充道:“可能是王爷当日对王妃并未用心,满心只有怒火而无爱意,才没有发作吧。” “荒唐!” 慕容霁从未见过这种类型的心疾,因为爱一个人而感觉疼痛,天底下还有这种病? 江慎正要再解释,门外却传来了沈月秋的声音。 东越在外守着,沈月秋清楚慕容霁在书房,却故作不知地问:“东越侍卫,王爷是否在房内,妾煮了莲子粥想端给王爷。” “好像是侧妃来了,那属下先行告退了。” 江慎以为慕容霁肯定会让沈月秋进来,但他不大想看到那个女人,就想赶紧走了眼不见为净。 谁知慕容霁叫住他:“你出去告诉侧妃,本王有要事,不见。” “啊?”江慎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要知道慕容霁可是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沈月秋的,好像他现在也不忙吧。 江慎忽然想到了刚刚听东越说起的,宫里一个公公被慕容霁杖毙的消息。 他实在忍不住问:“是不是侧妃惹王爷您生气了?难道今日宫中之事跟侧妃有关系吗?” 慕容霁目光清冷,一副不愿相告的表情。 江慎也不敢多问,不过念及情蛊,他还是提醒慕容霁。 “王爷一时生气不见侧妃倒没什么,不过每日还是要去侧妃那里坐坐的。” “为何本王一定要每日去见侧妃?”慕容霁突然觉得江慎的态度很反常。 他跟江慎多年情谊,对他的性情自然了解。 江慎对赵轻丹明显比对沈月秋要待见,所以按照江慎的秉性是不会劝自己跟沈月秋和好才对。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本王?” 慕容霁的目光锐利,看的江慎有些心虚。 他心中叫苦不堪,原本情蛊这样重要的事情是不能瞒着王爷的。 只是王爷一向对侧妃十分信任,他说了恐怕不讨好还惹得慕容霁不高兴。 而且赵轻丹也吩咐过,在没有解决方式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江慎只能摇头:“没有。” “你说谎的时候,总是不敢看着本王。” 慕容霁直直地盯着他,带着沉重的压迫感,让江慎有些无措。 不知为何,慕容霁脑中想起一个画面。 是之前有一次他在赵轻丹那里用膳的时候,她突然问起:“你到落香阁去过了吗?” 当时慕容霁说还没,赵轻丹随即说:“那你去坐坐吧。” 这只是一个很小的细节,他那会儿压根没放心上。 现在突然从脑子里蹦出来,只觉得一切都不大对劲。 第205章 第205章 在外面站着的沈月秋满心地以为慕容霁一定会见自己。 可她只能看到屋内光火跳跃,却不能窥见任何身影跟声音。 一旁的东越已经知晓了慕容霁此刻不愿见人,无甚表情地重复道:“侧妃,王爷在会客,您先请回吧。” 沈月秋不甘心地咬了咬牙,面上不显,还是笑吟吟地把莲子粥递给他。 “那就劳烦东越侍卫代为交给王爷了。” 等她一走,东越把东西拿进去,却见江慎不知为何跪在了地上。 慕容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有不容抗拒的压迫。 “你跟王妃究竟瞒了本王什么事情,给我说清楚,不然以后你就不用来王府了。” 江慎垂着头,长叹了一声:“属下自然知道,这么大的事情本不该隐瞒。但属下跟王妃真的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若是说了,还请王爷答应属下,一定不要为难王妃。” 他顿了一下:“好。” “王爷的心疾其实不是什么心疾,或者说,也不是什么病。而是一种蛊,名为‘情蛊’。” 东越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江慎。 竟然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慕容霁下蛊? 这种名字一听就是阴损的招数,究竟是从何而来。 慕容霁也怔住了,极慢地重复了一遍:“情蛊?是为何物?” “是一种可以控制人心的秘术。下蛊的人控制中蛊的人,让后者为自己牵肠挂肚,产生格外的信赖,日日都无形中逼迫对方见到自己,否则就会感到不适。” “而一旦中蛊的人对下蛊之外的人动了感情,每次爱意剧烈的时候,都会......感觉心口绞痛难忍,因为就情蛊而言,这如同是对下蛊人的背叛,背叛者也不得不受到惩罚。” 慕容霁虽然觉得这种事情听起来极为荒谬,可是他又不得不信。 怪不得他每一次靠近赵轻丹,都会觉得十分难忍。 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骗自己说什么八字相克。 “所以,给本王下蛊的人,是侧妃吗?” 江慎沉默地点了点头。 慕容霁失望地闭了闭眼睛:“如何确认的。” “侧妃身边的那只猫-灵儿,王爷应该很熟悉。蛊引在灵儿身上,情蛊会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气,当时灵儿误入了王妃的夕照阁。她博学广识,察觉到香气不大寻常,又觉得您对侧妃的态度太过纵容,因而产生了怀疑。” 听江慎这么说,慕容霁一下子想到了那一次灵儿失踪多日,他的情绪也跟着失控的情景。 “那次灵儿失踪…” 江慎只好请罪:“是属下撒谎了。因为之前属下跟王妃都不能确定是否是情蛊作怪,毕竟没有充足的证据只是猜测,我们需要更多佐证。所以侧妃那日将灵儿弄走,特意寄养在属下那里几天,而那段时间,您的情绪很不稳定,经常动怒。那就是情蛊带来的症状。” 慕容霁想到那时的状态,的确是跟他寻常的心性大为不同。 在灵儿被找回来之后,他心中的烦躁随之消散。 原来如此,真相竟是这样的。 他不由想起那天在江慎的府上找到灵儿,他以为是赵轻丹故意设计来让沈月秋伤心,还打了她一巴掌。 赵轻丹为了他的病费尽心思,却被他打了一巴掌。 慕容霁按住眉心,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到底做了些什么混账事情! 第206章 第206章 难怪赵轻丹会说在他心里,她永远都比不上沈月秋。 她早就清楚情蛊的效力,只是为了他,绝口不提罢了。 江慎的话还在耳边继续:“王爷,虽然属下不清楚侧妃为什么要对您做这样的事情,但我们都担不起情蛊失控的后果。若是可以,属下甚至不愿让您知道实情。为了您的身体,以后侧妃那里就当做不知道吧,稳住她也是为了您好。” 慕容霁疲惫地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东越,告知岄王一声,本王同意那些山匪回来为王妃所用。你亲自去接人。” 东越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应声出去了。 慕容霁去了趟夕照阁。 赵轻丹从午憩中醒来,因为睡得不太安稳,一直是用蜷缩的睡姿,所以肩颈有些发麻。 她背对着门外,听到有人进来,随口吩咐道:“给本宫揉揉肩膀。” 很快,一双修长的手指搭在了她的肩颈上,慢慢按下去。 赵轻丹舒服地哼了一声,她闭着眼睛夸了一句:“手劲不错。” 不知按了多久,她终于觉得浑身舒畅了才转过头,看到了慕容霁站在她的身后,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 赵轻丹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立马站了起来。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王妃让人帮你按肩膀的时候。” 他的手掌在她后背上游走,贴近她的耳边问:“很舒服是不是?” 赵轻丹沉默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慕容霁心里闪过一瞬的失落,露出一个苦笑。 “王爷突然来做什么?” “本王已经让东越去岄王府,接你的人回来了。” 赵轻丹看了他数秒:“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以后我不会再为难他们,如你所愿。” 她松了一口气,极为别扭地说了句谢谢。 “宫里那个牵线的公公,我让人乱棍打死了。如果你不解气的话,沈月秋,我也可以让她再不出现在你面前。” 赵轻丹这下是真的大吃一惊。 公公的事情可能是慕容浔告诉他的,按照慕容霁的脾气一旦相信了,处置一个下人情理之中。 但是沈月秋......他居然愿意把沈月秋送走? “你确定吗,沈月秋可是你最爱的女人,送她走你会舍得?” 慕容霁定定地看着她:“我好像从未说过她是我最爱的人吧。” “可所有人都知道啊。” “本王没有承认,那就不算。”他回地理所当然。 赵轻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所以王爷此举,是觉得对我有所亏欠,想要弥补?” “是,我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她既然做了,我就不会原谅。” 第207章 第207章 赵轻丹顿住了,随即感觉一阵头疼。 他平时对沈月秋不是格外包容吗! 怎么这会儿竟然要送她走,关键是她走了情蛊怎么办啊。 赵轻丹替自己的苦命叹了口气,非常违心地摆了摆手:“算了,不要送她走了,我也没有那么讨厌她,反正我人没事,你就别计较了。” 慕容霁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轻丹并不知晓慕容霁已经听说情蛊的事情了,还在故作大度:“你也不要突然一下子那么薄情,哪有说不爱就不爱的,她好歹是你的侧妃,你每天该去看她还是要去的。” 她的话音刚落,就被人拉进了一个怀抱。 赵轻丹懵懵的,心想慕容霁今天是吃错药了吧,又是给她按摩又是抱她。 “对不起。”头顶上方传来男人的生意,这声音却不似惯常的清冷,带了点让她陌生的温柔。 “对不起什么?”赵轻丹下意识地问。 “情蛊的事,我才知道。一直以来让你受委屈了。” 她瞪大了眼睛,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知道了,谁告诉你的,江慎吗?” 慕容霁点头。 赵轻丹怅然地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冷静下。 她抬头看他:“你别冲动,我知道你觉得被喜欢的人算计了感觉很不好,但你不能就这么撕破脸。我还没找到办法根治情蛊,如果她完蛋了,你最先倒霉。” 慕容霁也不说话,就这么凝望着她。 “你是不是很生气?”赵轻丹问。 他又点头。 “这就是我不愿意告诉你真相的原因。生气也暂时忍着吧,当做不知道,好吗?” 赵轻丹是站在一个大夫的角度,给自己的病人建议。 慕容霁拢住手指放在她的头顶,许久才极轻地摸了摸:“好,都听你的。” 赵轻丹脸红了。 她有时候真的恨自己不争气,明明好多次被慕容霁气得要死恨不得一刀给他捅了,可他一放低姿态,她就心软了。 “那、那就这样吧。”赵轻丹别扭地拿开他的手:“你还有别的事吗?” 慕容霁还真想起来一桩事:“今天周洋收到一张帖子,是定山侯府送过来的。定山侯想邀请本王去府上做客,并提出希望你跟沈月秋都随行前去。” “定山侯,陈家?”赵轻丹好像有点印象,这是一个世袭的侯位,自开国时就有了。 陈家的老祖宗跟随安盛开国皇帝打下江山,随后封侯。 但后辈好像都没有太过出众的才华,渐渐凋敝了。 不过只要侯位还在,陈家就依然是京中显赫的门第。 “王爷,你跟定山侯是有什么公事上的交集吗,好端端的他为什么只请了我们过去。” “其实应该是想请你去的,好像是侯爷的身体不大好,父皇还请了御医前去看过,都没看出个所以然。不知他从哪里打听到你的医术高明,希望你能看一看。不过这种事情凭你自己心情就是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本王回绝了就是。” 遇到病人求诊,赵轻丹是绝对不会拒绝的,所以一口应承了。 “至于沈月秋......” “你带她去!” 赵轻丹毫不犹豫地替他决断:“既然人家请了,你就一定要把她给带着,否则沈月秋那么心思重的人肯定会察觉到不对劲。在我找到治好你的办法之前,先稳住她。” 第208章 第208章 慕容霁蹙了下眉头,到底答应了。 当晚,他就被赵轻丹给逼到了落香阁。 沈月秋本来压了一肚子的怨气,在看到慕容霁的时候仿佛都消散了。 她亲昵地挽住慕容霁的手臂:“王爷,您可算来找妾身了。妾身见您一整天不来,还以为您不想见我呢。” “怎会。”慕容霁神情淡淡的,不动声色地拨开了她的手。 灵儿一直很喜欢慕容霁,这会儿轻巧巧地爬到他腿上蹭了蹭。 慕容霁将猫抱在怀里,靠近了嗅了嗅,果然问道一阵不明显的幽香。 他面色不显,手指一下下地顺着猫毛,似不急着开口。 沈月秋见他不说话,心中有些忐忑。 她实在忍不住了问道:“王爷,听说您将安公公给处死了,可是因为他犯了什么事吗?” 慕容霁总算抬起头。 他漆黑的眼眸无声地看着她,仿佛有几分慵懒,可慵懒之中又透露着凌厉。 看得沈月秋心惊肉跳。 “他对王妃说了大不敬的话,正巧被本王给听到了。所以......他该死。” 沈月秋觉得嗓子干涩地要命,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不知安公公说了什么惹您这般动怒。” “自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本王不愿意重复,日后也不希望从其他人口中再听到。侧妃,本王给了你面子的。” 他随意地笑了笑,这笑容却显得十分危险:“否则,他连全尸都不配有。” 沈月秋脸色一变,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本王要回去休息了,明日再来看你。”最后这几个字,他说的时候莫名有些狠意。 他的目光注视着这个相识多年的女子,像这么多年来一样。 跟她说话的时候,眉目略微弯了弯,如同含着如水的柔情。 可若仔细看清,就能发现他眼底深不见底的冰冷。 “哦对了,过几天定山侯府设宴,你陪本王一起去。” 沈月秋听到这一句才勉强喘了口气。 方才一定是她的错觉,她太紧张了才会战战兢兢。 慕容霁是绝不会不喜欢她的,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再加上情蛊,赵轻丹拿什么跟自己比。 他还要带自己去赴宴呢,看来安公公的事情没有牵连到她,那她就放心了! 等慕容霁一走,沈月秋就恢复了傲慢的神情。 她对溪洛说:“去,挑一件顶好看的衣裳,我要陪王爷赴宴,可不能扫了他的颜面。” 尤其是那个女人也会去,她一定要压过赵轻丹的风头! 很快,就到了去定山侯府赴宴的日子。 如沈月秋所料,赵轻丹还是穿得很素净,身上就一件青白色碎花小袄,发髻上插着一枚翡翠玉簪,一点都没有王妃的贵气。 这样的女人清汤寡水,拿什么跟她争。 第209章 第209章 沈月秋今天穿着一袭紫衣,衣袖上用银线绣着大朵的海棠。 她还特意施了粉黛,画上时下流行的妆容,头上佩戴着慕容霁之前送给她的金镶玉首饰。 乍一看雍容华贵。 溪洛悄悄地在她耳边咬了句:“您可比那位更像正妃呢!” 她们不懂功夫,并不知晓哪怕是咬耳朵,内力极深的人也是听得见的。 慕容霁极冷地扫过沈月秋那张脸,只觉得自己从前是瞎了。 他怎么会觉得这张皮囊之下是一个无比纯净的灵魂呢,知道真相之后,只觉得作呕而已。 到了侯府,定山侯夫妇态度十分热络,老早就站在门外亲自来迎人。 如今朝中时局未定,几位皇子都暗中勾结了势力,但慕容霁似乎跟那些都不沾边。 偏偏他身居要职,昭翮帝对他的态度也很中庸,就难免让人觉得身份微妙。 如果不是定山侯打着看诊的名义,慕容霁必然会对邀约感到奇怪。 毕竟陈家鲜少站队,断没有刻意结交他的道理。 今日这请宴,总让人觉得突然。 溪洛跟在沈月秋的身后,不知为何总感觉到一束尖锐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小心地抬起头,无意中一瞥,却是登时刷白了脸色。 站在定山侯身后的那个人,肥头大耳,说年轻不年轻,但也不算很老的男人,分明就是那天在万福酒楼她撞见的人。 溪洛知道他在盯着自己,甚至还在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对方舔了一下嘴唇。 她害怕极了! 当时她说了什么来着,她是他绝对惹不起的人。 谁知道才过了几天,王爷就被请到侯府来做客了。 难道这个人是故意的吗? 他的目光又刻薄又戏谑,像是冰冷的爬行蛇,盯得溪洛浑身发麻。 她快要哭出来了。 沈月秋很快察觉到了溪洛的不对劲,趁着赵轻丹给侯爷看病的空隙小声问她。 “你怎么回事,是生病了吗手这么凉?” “侧妃,奴婢好像惹了不该惹的人,这下如何是好。” 溪洛飞快地将万福酒楼那日碰见这位小侯爷的情况说了一下,沈月秋也跟着愣住了。 她装作无意地朝那位小侯爷望过去,果然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看着溪洛。 贪婪的,兴奋的,想要占有的。 沈月秋收紧了手指。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溪洛是她在王府里最重用的人,更是她跟慕容澈的纽带。 如果断了,慕容澈会不会怪罪她。 不管是从哪一点,沈月秋都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这位小侯爷的恶名她是有所耳闻的,听说他酷爱玩弄女子,仗着身份没少侵犯过无辜的姑娘。 一定不能让他盯上溪洛,要怎么才能打消一个人龌龊的心思呢,沈月秋敛眉细想,目光不由落到了跟在赵轻丹身后的红螺身上。 第210章 第210章 其实平心而论,红螺的五官比溪洛还要清秀一些。 她眉心有一颗小痣,笑起来的时候,无端就添了抹魅惑。 而且她是赵轻丹最贴身的丫鬟,若是她从府里消失了,赵轻丹岂不是少了个得力的帮手。 想到先前这个女人让她失了夏嬷嬷,后来又将虞香从管事的位置上赶下来,沈月秋就恨得痒痒的。 既然如此,这一次就让红螺来替溪洛受这一出好了。 沈月秋暗中嘱咐溪洛:“趁人不备时,偷偷抹一把土到脸上铺开。今日的风头都给红螺出,你越丑越好。” 溪洛何等精明,一听就知道沈月秋的意思了。 她眼底闪过冷意,当即应了下来。 果然很快,她就把自己脸上抹了一层暗黄的土色。 赵轻丹并不知道沈月秋已经把龌龊的念头打到了红螺的头上。 她诊看出定山侯的脉象弦滑,他还时常看不清事物,有时候头晕昏眩,甚至出现呕吐的症状。 她大概有了主意,叮嘱道:“侯爷许是阳亢之症,是否平日的膳食多油腻荤腥,而少了清淡的素食。” 定山侯连连点头:“本侯喜爱吃肉食,不大吃素的,可是饮食不妥当?” “不错,这样的饮食习惯易胖,导致身体中油脂过盛,且不易消化,久而久之就会生病了。这种病其实也是‘富贵病’,日后若想缓解,还请府中的厨房多注意荤素搭配。另外,每日饮服夏枯草、决明子的汤药,文火煎熬,去渣喝下,时间一长也是有助的。” 听她一番话,定山侯夫妇不断道谢,直夸赵轻丹是菩萨心肠,妙手仁心。 她只是淡淡一笑,不说什么。 “不瞒王妃,冒昧请您诊治的主意还是我儿想出来的。他常听人说起王妃医术高明,才让我舔着脸求了您这一遭。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赵轻丹微微一愣,这才注意到侯府夫人所说的儿子。 她出于礼貌看了一眼,只觉得对方的目光不知收敛,有些过分外露,难免让人感到失礼。 这一眼就让赵轻丹心生不悦,但她还是点头打了个招呼:“小侯爷好。” 用午膳的时候,赵轻丹跟沈月秋的位置是安排在一起的。 两个丫鬟也是分别站在他们身后伺候着,溪洛特意站得离红螺非常近。 这样一来,每当小侯爷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总能同时看到红螺那张脸。 他有一丝疑惑。 明明先前在大门边看到溪洛的时候,她还模样俏丽。 怎么这会儿再仔细看着,又觉得肤色暗沉,显得有几分粗粝。 这么想着,他的目光就不觉落到了她边上的红螺身上。 红螺今日穿了件粉色褂子,她皮肤白,将这样的亮色也衬得格外动人。 原来竟然是宸王妃身后的丫鬟美了不少吗? 小侯爷若有所思起来。 沈月秋一直暗中注意着小侯爷的眼神,终于如她所愿的,他越发注意起红螺来。 她嘴角不由往上扬了扬。 赵轻丹,今日就让你的人来替我的人挡着这道坎吧! 午膳过后,定山侯邀请慕容霁去书房喝茶。 侯府夫人倒是提出带着王妃跟侧妃去后花园逛逛,看看府里刚进的一池子锦鲤。 第211章 第211章 却不知为何,那位小侯爷亦趋亦步地跟在她们后面,似要作陪。 虽说赵轻丹跟沈月秋都已为人妇,没有那么多讲究。 可小侯爷毕竟是外男,这么跟着总让人觉得不妥。 那位夫人却不知怎么回事,任由儿子走在身后,还拉着赵轻丹小声地说话。 “我儿家中妻妾也进门好几年了,可惜每一个争气的,一个两个的肚子都没有动静。王妃可有什么偏方,能让她们身子调理调理,早日给侯府传宗接代。” 赵轻丹囧了囧。 这老夫人还真不拿她当外人,这种私/密的事情也要她讲,真让人头疼。 见她模样似乎还要拉着赵轻丹去给那些妻妾们诊脉,赵轻丹连忙说:“其实有时候生不了孩子不一定跟女人有关系。” 换言之,您儿子可能不行。 老夫人立即闭嘴了,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 跟在身后的小侯爷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这一句,顿时脸色一沉,心中因为难堪生出些许恨意。 幸好她们很快转移了话题。 池子里的鱼的确很漂亮,赵轻丹喜欢喂鱼,听说今天还没喂过有些跃跃欲试。 小侯爷突然插了句嘴,说是这些锦鲤喜欢吃揉碎的绿豆糕。 亭子里恰有绿豆糕,红螺刚准备上前替赵轻丹拿几块来弄碎了。 沈月秋却是朝溪洛使了个眼色,她难得地上前一步,对赵轻丹颇为殷勤地说:“奴婢来替王妃弄碎吧。” 赵轻丹有些诧异地多看了她一眼。 碍于有外人在,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谁知溪洛笨手笨脚的,一块绿豆糕拿在手里还没焐热,扑通一声就落到了水里。 这么大一块下去,不仅没有引得锦鲤争相抢食,反而它们吓得一哄而散,都躲开了。 溪洛登时红了脸,结结巴巴地不敢抬头。 加上她脸上看起来脏兮兮的,这副模样怎么瞧着都让人有些嫌弃。 一个蠢笨的,其貌不扬又胆小的丫鬟。 全然没有那一日初见时候的神采飞扬。 小侯爷失望地撇了撇嘴,再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赵轻丹冷眼一瞥,制止住她的动作,对红螺说:“还是你来吧。” 红螺难得看到溪洛这么吃瘪,忍住一丝笑。 她手脚伶俐地给赵轻丹揉了一块碎屑放在帕子里递过去。 赵轻丹往水中捏了一点,那些小鱼果然又一溜烟地游了回来,十分可爱。 红螺看着不由笑了,凑在赵轻丹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主仆两个都眉目柔和。 这一幕看起来竟然格外地赏心悦目,让小侯爷有些看呆了。 他心里滋生出一个邪念,之后就考量了起来。 人人都知道,宸王殿下的侧妃是自小就跟他感情深厚的人,而这位王妃是他被迫才娶的。 虽然宸王面上看不出亲疏,但侧妃穿着矜贵,王妃却显得朴素,可见两人受到的宠爱大为不同。 说实话,让他去动了一个宠妃的贴身侍女,万一得罪了宸王,那就得不偿失了。 第212章 第212章 而这个叫红螺的嘛,倒是可以拿来玩一玩。 临走的时候,定山侯一家送他们出门。 小侯爷走在末尾,溪洛跟红螺本来是并排走着。 溪洛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偷偷伸出脚绊了红螺一下。 后者一时不察,低呼了一声,差点摔倒了。 不过一双手瞬时抱住了她的腰。 红螺回头看到小侯爷的脸,又惊又窘,立马站直了,低声说了句:”谢谢小侯爷。” “不客气。”男人的胖手在她的腰窝处按了一下。 她抖了抖,警惕地握紧了手指,幸好无人注意这一幕,他也很快松开了。 不知为何,红螺总觉得小侯爷最后那一眼格外刺眼,像是盯着猎物。 但她又不敢贸然地告诉赵轻丹,许是她想多了吧。 很快,念颐坊的招牌就被拆除了。 “丹心”的招牌暂时还没有挂上去,为了新店做准备,小酒一行人忙的热火朝天。 赵轻丹每日都跟他们讨论产品的式样,再把敲定的图案送到定制的作坊里加工。 作坊的老板却是个还在守寡期的女人,之前小胖去送过一次图,两人聊得时间久了点,街坊就有人开始说闲话。 所以女老板就商量着,能不能以后派个姑娘去送东西。 赵轻丹并不愿意让人知晓她才是幕后的老板,就让红螺送过去。 作坊在一条窄巷子里,马车进不去,车夫每次都是停在巷口等着。 红螺去过几次熟门熟门,但没想到一日临晚去的时候,会被人给堵住了。 堵住她的是两个男人,红螺看不清长相,因为路被挡着想要躲开,却被人给拉住了袖子。 红螺吓了一跳,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男人.流里流气的言语:“姑娘长得真漂亮啊,这么晚了是到哪里去,跟爷回家好不好?” “你们放开!”红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直哆嗦,想要大声呼救。 就在这个时候,红螺突然被人往后一拽。 她诧异地回头,发现对方竟然是那天在定山侯府看到的小侯爷。 红螺心中涌起一阵怪异,她手心一阵冷汗,却不敢说半个字。 那两个纠缠她的男人被他带来的人狠揍了一顿,连滚带爬地走了。 “红螺姑娘,已经没事了,他们吃了教训不敢再来骚扰你的,别怕。” 红螺勉强挤出一个笑,朝他恭敬地行了个礼:“多谢小侯爷出手相救,奴婢回府之后定会告知王妃,记住小侯爷今日救命之恩。” 小侯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红螺姑娘应当知道,如果今日本公子没有及时出现的话,你的清白说不准不保吧。” 她紧张地退了一步:“您说的是,王妃一向疼爱奴婢,若是知道了小侯爷的义举,一定会差人送份重礼给您的。” “可是本公子家财万贯,不缺什么礼物啊。红螺姑娘不妨想想,有没有别的东西能够答谢的?” 他凑近一些,将她吓得后背贴在了墙上。 男人粗重的呼吸就靠在她的脸边,有些肆无忌惮。 “不如红螺姑娘以身相许怎么样?” 第213章 第213章 红螺吓得捂住了嘴巴,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泪意。 “小侯爷还是不要说笑了,奴婢身份卑贱,如何能入得了您的眼睛,岂敢高攀。” “配不配得上,本公子说了算,你不用担心。在宸王妃身边,你再受她重用也不过是个小丫鬟,日后哪怕被嫁出去,也不过只能嫁个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可你跟着本公子就不一样了,侯府家大业大的,让你做个姨娘可好,日后想要什么,都有。” 红螺见他越靠越近,猪头似的脸快要贴在她的脖颈上了。 她忍无可忍地一把推开了人:“还请小侯爷自重,奴婢有心侍奉王妃到老,并无成家的打算,今日之事,奴婢只当您从未提起过。” 小侯爷捏住了她的脸:“呦,看不出来,脾气还挺冲的。” “王府的侍卫就在巷口,奴婢若是迟迟不回,他们就会寻进来了。为了小侯爷好,奴婢先行一步。” 说完她小跑着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小侯爷冷着脸在身后眯起眼睛:“哼,不识抬举!” 今晚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惊悚,这下红螺不敢再瞒着了,老老实实地把情况都告诉了赵轻丹。 赵轻丹很是吃了一惊:“你说什么,那小侯爷竟然行径这般无礼。恐怕今晚你在巷子里最先碰上的两人就是他一手安排的,为的是之后救了你,好有个由头让你以身相许地答谢。” 红螺立马跪了下来:“王妃,求您一定要帮帮奴婢。小侯爷身份贵重,若是他强求,奴婢恐怕身不由己真的被送了去。可是奴婢对他实在无意,只想一直陪着您,还请王妃成全。” “放心吧,本宫是绝不会让你去定山侯府的。” 赵轻丹对那家人没什么好感,尤其那个小侯爷,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脸。 才见着红螺一面就这么纠缠了,无疑是个见色起意的色胚。 不过她忍不住想了想当日在定山侯府的情景,越发觉得狐疑。 那天溪洛的脸不知为何比平日看起来要暗沉不少,行为举止也粗鲁怪异。 反倒是衬得边上的红螺得体大方,楚楚动人。 沈月秋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可也不对,溪洛之前跟那个小侯爷应当没有交集才是,怎么会提前就做了准备。 赵轻丹一时没想明白,只是握住红螺的手:“没有本宫的授意,谁都不能把你带走。哪怕是他说动了王爷都不行,不过王爷为人还算厚道,不会那么对你的。” 红螺这才点点头。 之后红螺再出门,赵轻丹都让易天随身跟着。 易天武艺高超,普通人近不了身,她能也放心些。 许是因为她随时带着易天,接下来倒是没再见过那人,红螺总算松了口气。 作坊的女老板因为临时要收拾库存,这两天都在仓库待着。 红螺再跟她见面的时候,她就约了红螺去仓库附近的一家茶楼喝茶详谈。 因为考虑到那位女老板性格谨慎,不希望有男人在,所以易天就在楼下等着红螺,并没有跟着去楼上的雅房。 红螺被店小二领进去的时候里面还空无一人。 她觉得可能是自己来早了,就坐在桌子边等一等,随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喝完了茶之后,她就突然觉得浑身没有什么力气。 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进来,红螺勉力抬头望去,只觉得心头巨震。 为什么,为什么来的人不是作坊的女老板,而是定山侯府的那个小侯爷! 第214章 第214章 红螺仅存的清明意识提醒自己一定要跑。 可是她人才刚走到门口,就被对方一把抓住。 “放手。”她艰难地想要推开面前的男人。 但他肥胖的身体十分有力气,怎么都挣脱不开。 他的声音像是恶鬼的诅咒,听起来卑劣又下流。 “今天过后,所有人都会以为是你我私会,你特意过来献身给本公子。我知道你家王妃不愿意的,可如果你人都是我的了,她还有什么立场阻止呢。” “不要,求求你,放我走吧。”红螺哭着哀求他,眼泪将她的睫毛打湿一片。 这副模样落在小侯爷的眼里倒显得越发脆弱可怜。 真是个让人想疼的女人。 他阴阴一笑,将人拦腰抱到了床榻上,解开腰带将红螺的手给绑住了。 红螺想要反抗,可是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几乎听不到了。 茶水里一定是被人给做过手脚了,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 “你们宸王府的下人都出落地这般水灵吗,其实本公子最先注意到的还真不是你。可是上一次在侯府才发现,你比那位侧妃身边的小丫头要美多了。果然是跟真正的美人站在一起,才能衬托出谁是明珠啊。” 红螺哭着摇头,心里苦涩地说不出话来。 面前的人已经开始脱下外袍,肥胖地身体将她压在下面了。 “哭什么,不准哭!”小侯爷啪得给了她一巴掌。 “给本公子裂开嘴笑,这可是天大的福气,旁人想有都盼不得的。以后你跟着我,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难道不比你跟着那个不受宠爱的王妃要强吗!” 易天坐在一楼漫不经心地喝着茶,听着台上一位说书先生讲着老掉牙的故事,兴致缺缺。 但不知为何,他隐约觉得四周似乎有一些目光不时落到自己身上。 他余光瞥过去,觉得坐在自己右手边一桌的几个人有些怪。 如果他看向台上,他们就会朝他看。 可如果他不看着台上了,他们又会错开视线。 这幅样子,怎么这么像是监视。 监视? 易天心中有些烦躁,总感觉会出什么事情。 他端着手里的茶杯站起来,故作无意地往前走。 路过那一桌的时候,装作不小心地撞到了一个人,手里的茶杯应声落下,茶水洒落到那人的衣服上。 “抱歉啊兄弟,在下一时不察弄脏了你的衣服。” 被撞的人心里十分不爽,但是碍于小侯爷特意嘱咐过要看着他,不要让他上去干扰好事。 这人就摆摆手:“无妨,不必介怀。” 易天笑了下,可下一秒眼神骤冷。 他低头的时候扫到了他腰上佩戴的玉佩,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定”字。 定山侯府! 第215章 第215章 易天当即变了脸色。 王妃特意交代过的,那位定山侯府的小侯爷对红螺意图不轨。 所以他才会随身跟着红螺保护她,为的是不让她落入那人的手里。 为什么定山侯府的下人们会同时出现在此处,而且他们还随时盯着他,那么红螺在楼上会不会有危险? 这么想着,易天就坐不住了,立马提着剑要往楼上走。 原本坐着的那几人果然拦了过来,语气阴冷地说:“这位兄台,方才我又觉得你弄脏了我的衣服不能就这么算了,不如你留下来,我们聊一聊要么处理吧。” 果然有诈! 易天冷笑一声,手指放在了剑鞘上:“如果你觉得需要赔偿,我暂时没有钱,得找我家里人去拿。还请你松手,我去去就来。” 那些人又岂会松手,见易天发觉到不寻常了,反而更用力地拽住他。 易天忍无可忍,一脚踹飞了为首的人。 剩下的人一涌而上,易天拔了剑,随即跟他们打成一团。 他心里着急,手里的动作也越来越快,招招狠厉。 那些人都是些花拳绣腿,根本不是易天的对手,很快就不敌落了下风。 易天一掌拍开一个要上来拖住他的人,不再耽误,飞身上楼了。 他并不知道红螺在哪个房间,只能一间间地推开看,找错了几个,又连忙道歉。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店小二,易天捉着他问:“之前有个很漂亮的姑娘进了雅房,你知道她在哪一间吗!” 雅间里,红螺的外衣已经被人给扯开了,纤细的腰身若隐若现。 小侯爷的目光也变得越发浑浊起来,他恨不得立刻就要了这副雪白的身子。 “别怕,爷会疼你的。” 他油腻的嘴唇就要亲到红螺的樱唇了,红螺痛苦地别开脸,头发却被他拽着一阵生疼。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从里面被反锁的门被人一脚给踢开,发出砰的一声。 小侯爷吓得从床上弹了起来,十分惊惶地转过身去。 再一看,近来一直跟着红螺的侍卫面色寒沉地站在自己身后。 锋利的佩剑已经出鞘,就这么直直地指着他。 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冷面罗刹。 “你,大胆!你可知本公子是何人,你一个下人竟然敢拿剑指着本公子,小心我要你人头落地,还不快滚出去!” 易天扫了眼床上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心里一阵怒火,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人渣给捅死。 可是他尚存一丝的理智,如今他是宸王府的人了,一旦这个小侯爷真的死了,恐怕不得善终。 易天并不看他,脱下了自己的外袍径直走到床边,一把把这个肥虫给拽到地上。 然后他用外袍小心地把红螺给裹起来,红螺看到他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整个人钻进了易天的怀里。 她怕极了。 如果他再来晚一点,再晚一点......她就真的要被人给玷污了。 那样的话,她宁死,都不可能再苟活于世了。 幸好,易天发现了不对劲,他总算来了。 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还是被一个下人给带走的,小侯爷岂能甘心。 他忿忿地盯着易天:“小子,把人给本公子放下,否则你一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第216章 第216章 “小侯爷,楼下你的五个侍卫都被我一个人给打趴下了,就凭你这种......方才我的脾气再差一点,你就已经咽气了。” 做山匪做久了,他身上有一种浑然的匪气。 哪怕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对方也会觉得他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无畏又强势。 小侯爷咽了下口水,忍着怒火后退了一步。 易天横抱住红螺,将她的脸扣在自己的怀里,不让任何人看到她,这才下了楼。 等回到马车上,他的衣服上早就被她给哭潮了一大片。 “易大哥。”红螺抽抽地看着他,眼中不乏担忧。 “你今日为了我出头,那定山侯府会不会找你麻烦。” “不碍事,就算他们来,我也不会怕的。何况王妃心善,不会让我有事的。” 茶楼里,小侯爷的那帮手下灰头土脸地上来找人,却见自家主子憋红了脸站在房内。 已然是怒到了极点。 “去,通知我娘,本公子要娶宸王妃的贴身丫鬟红螺为侧室。明日就上门提亲!” 寻常这种丫鬟不过只能做个府中的侍妾甚至婢妾,他却给了个侧室的名分,绝对是抬举了! 而且他还要放出风声,说是红螺对他也有意,多次故意勾引。 外人是绝对不会怀疑的,只会说她红螺好手段罢了! 他就不信宸王会不给定山侯府这个面子。 哪怕是宸王妃出面阻拦,以她在府中的地位,肯定是没有什么分量的。 红螺,迟早是他的人。 还有那个侍卫,也会死在他手里! 当赵轻丹看到易天抱着红螺进王府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立马让他们进了房间,把门关上:“怎么回事,为什么红螺会变成这个样子。” 易天很快把事情总结了一遍告诉她,赵轻丹深吸了一口气,险些落泪。 “对不起红螺,是本宫大意了。本宫以为只要易天跟着你就绝不会出岔子,没想到那个姓陈的如此贼心不死,卑鄙无耻!” 红螺摇头看着她,浑身还是没有力气,声音也低低的:“王妃,您不要自责,奴婢已经没事了。” 赵轻丹鼻子一酸,让易天先出去。 她让阿楚准备热水给红螺洗了澡,又发觉她中了失力的药,连忙让人去抓药。 好不容易红螺才恢复寻常,但她抱住自己的膝盖,整个人缩进被子里,显得小心翼翼。 赵轻丹抱住她:“好姑娘,别怕,不会有事了。以后本宫不会再让你出门办事了,哪怕有人跟着都不会了。” 红螺哭了起来:“是奴婢没用。” “你很好了,你已经很好了。” 阿楚也跟着红了眼睛掉眼泪,赵轻丹把她们搂进怀里:“你们都是本宫最信任的人,本宫一定尽力不让你们再受伤害了。” 过了许久红螺的情绪才平复下来,她忽然想到之前被小侯爷压在床上的时候他说的话。 他说最先看上的丫鬟不是她? 是溪洛。 第217章 第217章 红螺抬起头,把这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赵轻丹。 赵轻丹心里涌起一层恨意,溪洛,沈月秋,又是她们! 难怪那日溪洛故意扮丑装笨,感情早就是算计好的。 临走的时候溪洛居然还绊了红螺一下,把人往那个小侯爷的怀里送。 这是最让她生气的地方,说明她们就是故意使坏,而非无心。 要不是慕容霁那个情蛊未除,她才不会放任沈月秋这么久,早就收拾她了。 赵轻丹生闷气,因为郁闷又暗暗在心里骂了慕容霁几句。 红螺担心易天,忍不住问:“易大哥会不会被人找麻烦。” “不会,他没有以真容示人,小侯爷找不到他。” 得了赵轻丹的安慰红螺才放心休息。 赵轻丹反而是一夜没有睡好,她想着一定要给那个小侯爷一个教训,最好是找人偷偷地将他打一顿。 把他的命根.子给弄断了,让他这辈子彻底断子绝孙,看他还怎么对姑娘无礼。 不过眼下还不行,等过段时间再说。 这个节骨眼上他出了事估计侯府会算到宸王府的头上。 赵轻丹辗转反侧了一夜,快天亮了才睡着。 她精神不济地睡了几个时辰,阿楚突然过来敲门:“王妃,不好了,定山侯府派人来了!” 赵轻丹一个翻身就醒了:“他们好大的胆子,昨日那笔账本宫还没有跟他算,今日竟然还敢上门。来干嘛了?” 阿楚唉声叹气:“带了聘礼,提亲来了!” 她飞快地收拾好出门,朝红螺的房间看了一眼:“红螺还没醒吧。” “夜里又喂了次药,睡得正沉呢。” “别叫醒她,省的她又害怕。” 慕容霁这会儿在宫里,周洋今日又替他办事不在府上。 赵轻丹到了正厅的时候,发现定山侯府的人已经坐在椅子上喝茶。 两箱子聘礼摆在正中央,箱子上还系着大红喜绳,格外刺目。 再一看边上,沈月秋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竟然也在。 来的是定山侯府的管家,那日赵轻丹去拜访时他还招待过,这会儿看到了赵轻丹懒懒起身。 “在下定山侯府管事,参见王妃。” 赵轻丹冷冷扫了一眼聘礼,睨了他一眼:“不知定山侯府派人前来是为何事?” “回王妃,小人奉家中公子之命上门提亲,我家小公子那日在府上对您身边的丫鬟红螺姑娘一见倾心,想要纳她为妾室,还望王妃成全。” “妾室啊?”赵轻丹不紧不慢地坐下来,极为傲慢地嗤笑了一声:“可是我的丫鬟一向有骨气,不给人做妾的,还是算了吧。” 沈月秋在边上咬了咬牙。 第218章 第218章 赵轻丹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有骨气不给人做妾。 她这不是指桑骂槐地羞辱自己吗! 管事听了一愣,随即有些讥讽地笑了笑:“王妃可别开玩笑了,我家小公子是早就娶了妻的,哪能再娶。何况红螺姑娘的身份,能以妾室之礼入府,已然是很好了。” “你听不懂人话吗?” 管事心头一跳:“什么?” 赵轻丹冷眸直视他:“本宫刚刚说,红螺不给人做妾,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再不走,本宫就让人请你走了。” 沈月秋趁机打断她的话:“王妃,咱们宸王府跟定山侯府一向交情不错,前些日子不是还去做客了,岂能有将客人赶出去的道理。再说了,那位小侯爷一表人才,红螺能嫁给他做妾,不失为一桩美事呢。” “看来侧妃十分看重小侯爷啊,既如此,不如本宫替你做主,让溪洛嫁给他如何?” 沈月秋脸色一变,笑容顿时勉强了起来。 赵轻丹只当做未看到,越发来了兴致:“本宫突然想起来上一次在侯府的时候,小侯爷对溪洛似乎很感兴趣,一直盯着她看呢。会不会是小侯爷记错名字了,其实想纳的人是溪洛呢。不如这样,本宫这就让人将溪洛打扮一番送到侯府去给小侯爷仔细过目,别再搞出误会来。” “王妃说笑了,溪洛那丫头长得哪能跟红螺比,是没有这等福气的。而且方才妾身听这位管家说,似乎溪洛跟小侯爷是两情相悦呢,若是王妃不知道却因此斩断了这姻缘,岂不是太可惜了。” 赵轻丹啧了一声,眼神里尽是嘲讽:“真想不到啊,侧妃竟然有这种癖好。” 沈月秋怔了怔,不知所以地看着她:“什么癖好?” “给人做妾啊。自己做就罢了,还撺掇着别人做,该不会是小妾专业户吧。” 赵轻丹眼底的鄙夷实在是太过显眼了,气得沈月秋紧紧攥住手指,生怕自己忍不住失态。 “王妃真是误会妾身了。” “不想让我误会那你就闭嘴!” 赵轻丹神色一下子狠厉起来,吩咐院子里的下人:“来人,把聘礼给本宫抬出去。再把人都请出去,今日宸王府不招待客人。” 这些人哪里受过这种冷遇,管事阴沉着脸按住聘礼,对准备动手的下人冷喝道:“我看谁敢!” 他望向赵轻丹,已然不复之前的客气:“王妃,这王府的主您恐怕做不了吧。不如还是等宸王殿下回来,小人再跟殿下细说。若是您真的把我们赶出去了,伤了王府跟侯府的和气,殿下怪罪下来,王妃肯定也不好交代。” 赵轻丹望着他,一声不吭。 但她的眼眸非常幽深,像是无边怒海,仿佛下一秒能掀起巨浪吞噬掉人。 管事往后缩了缩脖子,有些犯怵。 可是念及家里的小阎王爷,又顶着压力开口:“府上可是有两位女主人的,侧妃显然是想留小人喝杯茶的。” 沈月秋心里凉凉一笑,看吧,连外人都知道赵轻丹是不受宠爱的。 不过一个没地位的正妻,得意什么! 赵轻丹扫过府上的下人:“本宫再说一遍,把东西抬走,把这些人请出去。” 几个下人互相看了几眼,余光瞥到沈月秋的脸,不大敢动。 虽然周洋平日交代过要善待王妃,可侧妃的意思是要留人的。 违背沈月秋的意思,万一王爷怪罪怎么办? 第219章 第219章 这犹豫落在了定山侯府的人眼里,他们心中越发笃定。 宸王妃一定是比不得侧妃的,否则为何下人们都看侧妃眼色行事。 管事的神情愈显懒散,似乎是为了感谢沈月秋的撑腰,便拿她方才说的话来怼赵轻丹。 “王妃,我们家公子可说了,妾室虽然不如正妻的地位听起来高,可通常都比正妻更受宠爱。红螺姑娘若是进了侯府,他一定将人放在心肝上疼,我们少夫人都没有这种待遇呢。同样的道理小人也奉劝给王妃,何苦总跟侧妃作对,宸王殿下若是心里更看重旁人,回头还不是您自个儿遭罪。” 赵轻丹握住了拳头,刚准备让这群不成器的下人赶紧动手。 门外忽然有人开口,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大胆!” 她霍然抬起头,是慕容霁回府了。 定山侯府的人一看到慕容霁瞬时笑开了花,连忙向他问安:“参见宸王殿下。” 慕容霁记得他,冷眼扫过聘礼,沉声问:“你们是定山侯府的人?来做什么?” “我们小公子想要纳府上的红螺姑娘为妾,特意让小人前来提亲呢。” 他皱起眉头,怎么从未听说过那个小侯爷跟红螺有交集,难道是那天做客的时候看上了红螺? 慕容霁看了一眼赵轻丹的脸色,只见她垂着眼帘,面色凝重,十分不喜。 再想到方才他进门之前听到的那番话,那叫什么话,一点规矩都不懂! “王妃是什么意思?” 赵轻丹一口拒绝:“臣妾不同意,红螺对小侯爷完全没有那种心思,王爷如果一定要强人所难的话,臣妾就算去侯府闹一通,也不会让亲事作数的。” 慕容霁叹了口气:“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要强迫红螺嫁了,你不同意的话,不答应就是了。” 沈月秋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 她上前一步劝道:“王爷有所不知,方才这位管事说,小侯爷跟红螺是情投意合呢。妾身那日在侯府无意中看到红螺快要摔倒的时候是小侯爷扶住了她,据说他们二人私下还见过几次。” “有这种事?”慕容霁觉得奇怪,下意识地看向赵轻丹。 那管事却以为是还有希望,连忙应答:“是啊王爷,昨日红螺姑娘还托人约我们公子见面了。公子以妾室之礼来求娶,已经是极为郑重了,此事若成,定山侯府跟宸王府一定是更加亲近交好,与王爷有利无害啊。” 慕容霁并未回答,赵轻丹却静静地看着沈月秋。 “红螺跟小侯爷私会,你有证据吗?” 沈月秋一愣:“什么?” “我问你有没有证据,没有证据的话,拿女儿家的名声来胡诌,你存的什么心?” “王妃,妾身不是故意说什么,也是听这位管事说才......” “他想要逼娶,自然满口胡言,可你仅凭外人的一介之词就认定了这是事实跟着附和。侧妃,若是本宫也当众说你与外男私会,成日夜不归家卿卿我我,是不是也是事实呢!” 沈月秋被她说得涨红了脸,格外委屈地看着慕容霁。 “王爷,妾身也只是为了红螺的未来着想,为何到了王妃口中就成了恶意中伤了。妾身真的冤枉啊。” 慕容霁却不再看她,只是对着定山侯府的人说:“在王府里,这种事情一向是王妃说了算。她既然不愿意,本王只会尊重她的意见。各位请回吧,还请小侯爷另寻良配。” “哦对了,你们回去也告知小侯爷一声,按本朝礼法,无论是皇室还得寻常人家,女子以妻为尊。小侯爷既为宗亲,也当守礼才是。” 第220章 第220章 沈月秋不敢相信地看着慕容霁...... 他这是,在为赵轻丹说话? 慕容霁居然为了赵轻丹搬出礼法道义,岂不是扫了她的颜面! 这还没完,慕容霁目光凌厉地扫过方才对赵轻丹的命令犹豫迟疑的下人,语气寒沉如冰:“你们几个,不知尊卑,目中无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每人去领五十板子,一下都不能少!再有下次,直接打死!” 他们立马跪在了地上,心惊胆战。 谁能想到王爷会为了王妃责罚他们,难道王爷对王妃不似从前那般冷待了吗? 定山侯府的人哪里还敢再说话,任谁都感觉到宸王此刻的盛怒。 传言果然不能相信,还说什么宸王对王妃十分不满厌恶,对侧妃言听计从,这分明是对王妃情深义重嘛! 他们不敢再留,抬了聘礼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侧妃。” 慕容霁淡淡地朝沈月秋看过去。 她冷不丁被叫到,心里咯噔一声,跟着往地上一跪。 “今日是月秋鲁莽误会了,差点促成一桩错的姻缘,还请王爷王妃恕罪。” 他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赵轻丹突然意识到现在的慕容霁对沈月秋感到失望,已经不复从前的宠爱了。 她怕他一个冲动就断绝了两人关系,立马偷偷地伸出手伸到他的袖子里,在他的手面上掐了一下。 慕容霁看了她一眼,眼底含了抹笑意。 “本王是不会怪罪侧妃的。下人不懂规矩而已,侧妃可是一向以王妃为尊,恪守礼仪,定然不会这么不懂事。起来吧。” 沈月秋低眉顺眼地站起来,心底却越发地慌了。 慕容霁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警告自己吗? 不可能,她人前对赵轻丹一直都很客气,慕容霁不会察觉到她不敬的。 可他这么维护赵轻丹,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尤其是,红螺还没有如愿落在那个男人的手里,她想要给赵轻丹添堵都不行了。 不行,此事一定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 沈月秋的眼中一闪而过冷光,另一计策,爬上了心头。 慕容霁跟着赵轻丹去了夕照阁,一路上,赵轻丹欲言又止。 他不由看了她好几眼:“有话直说,别憋坏了。” “今天的事情,谢过王爷了。” “不用谢。能为王妃解决困扰,是本王应该做的。” 她眯了眯眼睛,怎么回事,慕容霁什么时候嘴巴这么甜了? 第221章 第221章 慕容霁另有不解,既然红螺不肯嫁,岂有私会一说。 “为什么说红螺昨日约见小侯爷,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赵轻丹眸光一冷,将昨天发生的一切告诉了慕容霁。 他蹙紧眉头,面上染了一层寒霜:“他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就强抢我王府中人,这小侯爷当真是肆意妄为!” “如果真的被他得逞了,一旦生米煮成熟饭,只怕是要逼死红螺了。最可恨的他今日还敢上门提亲,若不是怕给王府结仇,我真想一把火将那些聘礼给烧了。” 慕容霁摸了摸她的头:“别担心,本王答应你,红螺不会嫁给他的。” 此时的落香阁,却没有轻松的氛围。 溪洛紧张地看着沈月秋:“侧妃,那红螺成亲的事情商议的如何了?” “被赵轻丹给搅黄了!王爷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那么维护她,当真是气死人。” 溪洛想到那张猪头脸仍然心有余悸,万一他求红螺不成再来骚扰自己怎么办。 沈月秋白了她一眼:“你去找你家主子说一声,让他近日安排一下,最好能将那个小侯爷给......” 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溪洛吓了一跳。 “这,会不会出事?” 沈月秋冷笑:“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会算到我们头上就是了。若那小侯爷真的死了,定山侯府跟宸王府的梁子可算是结下了,你家主子怕是求之不得。不过我最希望的是,他们来找赵轻丹的麻烦。赵轻丹不好过,我就高兴了。” 定山侯府,当管事抬着两箱聘礼回来的时候,小侯爷的脸色难看的能滴水了。 “事情没办妥?”他阴森地抿了抿嘴唇:“想不到啊,宸王府竟然肯为了个丫鬟不惜跟咱们侯府交恶,我还是小看那个王妃了。” “公子,关于宸王妃的传闻完全不实,今日小人看宸王对王妃十分关切,颇为在意。对侧妃倒是不闻不问,连个眼神都不给呢。” “什么!怪不得,原来是我搞错了!” 他暗暗懊悔,早知如此,昨日就不会对那个丫鬟用强了。 管事擦着汗:“那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明着暗着都来过了,若是再纠缠,岂不是公然跟宸王作对,本公子疯了吗?” 这便是要放弃了,管事也松了口气。 小侯爷一肚子火气,当晚就去了烟雨楼寻欢作乐。 他三更半夜喝得酩酊大醉了才恋恋不舍地从楼里出来,被人扶着上了马车。 谁知刚到侯府门口,人才从帘子里探出一个头要下来。 却有一道冷箭直直地射了过来,正中他的眉心。 边上的小厮转身一看,就看到自家公子头上横插着一根羽箭。 眼睛都还没有闭上,却已经断了气。 第222章 第222章 他惊得连连后退,瘫坐在地上高呼:“来人啊,救命啊,杀人啦!” 定山侯夫妻从睡梦中被人惊醒,再睁眼时就被告知了自家小儿子被人用冷箭射死在府前,差点当场咽气。 等看到儿子尸体,早就哭天喊地,伤透了心。 “是谁,到底是谁干的!竞对我儿下这样的狠手!” 管事的流着眼泪,小声附在侯爷耳边道:“今日才刚被宸王府退了婚,当晚就出了这种事,怎么会这么巧呢。” “你是说,宸王要杀我儿?”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只是心底为小公子不值啊。若是他没有看中宸王府的那个女子,也不会多番受挫,今日之所以流连烟花之地还不是因为想要借酒消愁,谁知,竟被人下了死手!” 定山侯夫人却是抓紧了侯爷的手,阴狠地咒骂道:“是宸王,一定是宸王!他不愿意我儿娶他府上的丫鬟,居然使出这样的招数,老爷,你要为儿子讨回公道啊!” 定山侯嫌弃地将人推开:“公道?若真是宸王做的,你能讨什么公道!他可是圣上的儿子,岂是我们能对付的。何况这冷箭来得没头没脑,什么证据都没留下,你拿什么说理!” “我不管,都是宸王府那个女人搞的鬼。我当日就看出来那个叫红螺的丫鬟不是个安生的,长得一副狐媚子模样,小小年纪就知道勾男人了。她不是不肯嫁吗,我儿如今死了,我偏让她给儿子冥婚!” 她这话倒是提醒了定山侯。 是啊,那个丫鬟让儿子求了那么多次都被拒绝了,如今还因此丧了命,他如何能甘心。 想动慕容霁是不可能,难道动他府里的一个丫鬟还不行吗! “好,我明日就去求见皇上,请皇上降旨把人给弄到侯府来。那个女人害死我儿子,我要她一辈子不得好过!” 次日一早,定山侯府小公子半夜被人杀害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早朝一过,慕容霁就策马回府问赵轻丹:“小侯爷死了,是你的人做的吗?” 他倒不是怀疑赵轻丹,而是如果真的是她出手,他需要想好对策。 赵轻丹还陷入震惊中,有些怔忪地摇了摇头。 “怎么会,我的确想过要动手收拾他,可不会要他的命。何况我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的。” 慕容霁其实猜到不是她了。 依赵轻丹如今的才智,断不会这么冲动,那么就是有人栽赃了。 他冷笑了一声,动作真快啊,红螺不过是府上的一个丫鬟。 连她亲事这种没有外传的消息都能为人知晓,可见府里是藏不住秘密的。 “倒也不用太过担心。”慕容霁见赵轻丹愁眉不展,忍不住出声安抚她。 “人虽然死了,却是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定山侯再怀疑是我们,也不敢去父皇面前指认。何况那位小公子劣迹斑斑,仇家只多不少,我随后让秦源从京兆府调查他此前犯过的事情,定能有开脱的理由。” 赵轻丹点点头,可不知为何,她心中有种隐隐的不安。 定山侯府真的会这么算了吗?还是会带来一场风雨? 得知了定山侯府的丧子之痛,昭翮帝特意召见了侯爷,好生安抚一番,并赐了些金银珠宝以做慰问。 第223章 第223章 谁知定山侯往地上一跪,还求了另一件事。 “皇上,老臣那不孝子生前十分钦慕一女子,临到遇害之时,心中都没有对她少半分挂怀。故老臣斗胆,请皇上能恩准让那女子与我儿冥婚,也算了却他一桩遗愿。” 昭翮帝有些意外,定山侯府的那小公子看着可不是什么痴情种,居然也有对女人这么上心的时候? 可是冥婚对女子来说,总归不算什么好的结局。 虽说她余生还能活着,入住侯府荣华富贵自然是不少的,可是她也注定只能孤守一生不能自主了。 昭翮帝看着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臣子一时为难,便出口问道:“不知对方是什么身份?” “回皇上。那女子乃是宸王府上的一个丫鬟,名为红螺。如今在宸王妃身边伺候着。若是高门贵女,老臣自是不敢有这样的请求。可对方毕竟只是个丫鬟,能成全我儿心愿,日后侯府必定对她好生照料,决不亏待。” 昭翮帝一怔:“是宸王妃的人?” 见昭翮帝没有立刻答应,定山侯哭得越发伤心,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揪出来,看得人十分不忍。 左右不过是个小丫鬟,给了就给了吧。 能安抚到定山侯一家,昭翮帝也不再犹豫了。 “罢了,朕即刻下旨去宸王府。你也速速回府准备小公子的葬礼,之后再安排冥婚一事吧。” 定山侯掩住眼中的阴毒,恭敬退下。 当晚用完晚膳,赵轻丹携着红螺跟阿楚在院子里赏月。 正是月中,月亮圆润如盘,皎洁透亮,让人有些想念。 想到千里之外的渝北也是同一轮圆月,赵轻丹就有些慨然。 她有时会想到故人,那么故人也会偶尔怀念她吗? 与此同时,慕容浔也在看着夜色发呆。 之前带赵轻丹去过的别院里送来了几坛子好酒,开封之后,芳香四溢。 他兀自一笑,让人去问问赵轻丹要不要一同饮酒。 赵轻丹欣然应下,忽然有下人小跑着过来请她去前厅:“王妃,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下了圣旨,王爷让您过去呢。” “这会儿下圣旨?”赵轻丹疑惑,还是起身了。 她不忘告诉慕容浔的人:“告诉三哥,我去前头接旨,稍晚些去找他。” 到了前厅,赵轻丹却发现慕容霁的脸色不大好看。 不知为何,她突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到底是跪了下来,听皇上身边的公公宣旨。 等听完最后一个字,赵轻丹只觉得双腿一软,身子一歪差点坐在了地上。 慕容霁连忙拉住了她,才不至于在圣旨前面失仪。 公公素来知道察言观色,一看宸王跟宸王府的脸色就知道这事儿他们十分不喜。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王爷,王妃,让红螺姑娘跟小侯爷冥婚是定山侯爷特意进宫求的,皇上也是见老侯爷突然丧子心中不忍。如今既然圣旨已下,便是板上钉钉改不了了。还请王爷接旨吧。” 赵轻丹盯着明晃的圣旨直直地看过去,从未觉得这玩意儿这么刺眼过。 第224章 第224章 见她这幅样子,慕容霁有些心疼,跟着迟迟不动。 公公越发不知所措了,小声地劝慕容霁:“王爷,您可别冲动啊,若是为了个丫鬟跟皇上作对,他就算再宠爱您肯定也会不悦的,何必给自己添麻烦。” 慕容霁心中叹了一声。 他说的没错,抗旨可不是闹着玩的,只能之后再想办法,就不情不愿地接了。 公公已经走了,赵轻丹还跪在地上不动。 慕容霁将她扶起来:“没想到定山侯府会这么咬着人不放。如今父皇下旨,恐怕不大好办了。” “我要进宫。” “现在?现在太晚了,宫里要下钥了。明日我去求父皇,看看能不能收回成命。” 赵轻丹握住慕容霁的手:“王爷,求你帮帮我吧。那个小侯爷被人谋害致死,定山侯府查不到凶手,这笔账现下肯定是算在咱们头上。红螺嫁过去不死也要脱层皮了,我宁愿她终生不嫁也不能看着这么好的姑娘送给这种人家折腾啊!” 慕容霁被她这么握着,才发觉她的掌心已经起了一层的汗。 这会儿沾得他的手背跟着湿漉漉的,可见她有多紧张。 赵轻丹很少有这么害怕的时候,更不肖说低声下气地求他。 为了个丫鬟,她倒是尽心尽力了。 只是慕容霁并没有十全的把握,心里跟着焦虑了起来。 他不愿赵轻丹多想,将人搂在怀里哄着:“本王定会尽全力去劝父皇,若是父皇那里谈不妥......” 慕容霁顿了顿:“我再从侯府下手,看看能不能让他们自己放弃。” 赵轻丹知道他既然答应了一定会去做,可不管是从哪个方面,都不会是一件易事。 她愁眉不展地回到夕照阁去找红螺,这事儿瞒是瞒不住了,还是得先让她知道。 红螺听说后果然哭得昏天暗地,说宁肯现在剃了头发去做姑子都好过嫁过去。 赵轻丹疲惫地摇头:“如今就是让你当晚成亲嫁给旁人都不行了,圣旨在这里摆着,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是抗旨。只有死路一条。” “奴婢宁死。” “死不能解决办法。”赵轻丹扶住她的肩膀:“那样一个贱男人,却让你付出性命,他配吗。你听说我说,如果,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 她说到一半却是说不下去了。 想让红螺逃出去,或者是装疯卖傻,虽然都是权宜之计,但一想到她必须跟一个死人成亲,赵轻丹就无法接受。 且看明日慕容霁怎么说吧。 当晚她一头心事,自然没有去赴慕容浔的约。 慕容浔也已经将前前后后的事情都听了进去,不由蹙起眉头,替红螺感到不值。 他并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会为一个女子不值,也是因为她是赵轻丹身边人。 “王妃在前厅听到圣旨的时候,差点摔了。”回禀的下人如是说。 慕容浔抬头望着明月,想到她曾说过的,在这个府中的孤独。 如今,竟是连她朝夕相伴的人都要抢走吗,她该有多伤心。 第225章 第225章 下朝之后,慕容霁就跟着昭翮帝去了御书房。 昭翮帝一看儿子的神色就皱起眉头:“你最好别说什么让朕不乐意的话。” 慕容霁被噎了下,还是端端正正地跪下:“回父皇,红螺是王妃的陪嫁丫鬟,两人是自小的感情,亲如姐妹。您这突然下旨让她去给小侯爷冥婚,那丫头岂不是注定守寡了,王妃昨日知道了哭了一整晚,险些病得卧床不起了。儿臣实在是不忍,故想请父皇收回成命。” “收回成命?” 昭翮帝从案台上找到几张折子扔到他面前:“你自己看!” 慕容霁打开其中一个,不由抿住了嘴唇。 这是弹劾京兆府对于定山侯府公子之死不作为的折子,还说出了宸王府跟定山侯府之间的私怨。 换言之,这些折子就是在说慕容霁是故意针对定山侯府。 甚至往深了想,谋杀的刺客都有可能是他的人。 “朕知道你应当不至于做出暗杀他的事情,可眼下就算不是你,外人也觉得是你。如今定山侯府不过是要你府上一个丫鬟,给了他到底能平息一股怒气,也叫人挑不出你的错处。朕若是连这种小事都不答应,岂不是拂了定山侯的面子!” 慕容霁听到这里就清楚这件事情昭翮帝已经决定了,是不会轻易松口的。 理智告诉他,现在他最应该做的就是领命回府,给红螺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可是想到赵轻丹昨天紧紧攥住他的手心,伏在他怀里的伤心模样,他就无法心安理得的起身。 昭翮帝见自己说完,慕容霁还是直挺挺的跪着,气得指了指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朕?一个丫鬟都得你这般体恤,你怎么不替朕考虑考虑。当年陪着高祖打江山的那些人家,到朕这一辈还剩下的统共就那么几个,如今他最爱的儿子都死了,朕岂能不安抚!” 慕容霁磕了个头:“父皇想要安抚,多得是其他法子,何必为难一个无辜的小姑娘。” “既然她被人盯上了,就算不得无辜。” 昭翮帝瞪了他一眼:“跪在这里做什么,碍了朕的眼。你要是喜欢跪,那就去院子里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就给朕滚回去!” 慕容霁有点庆幸,他昨夜就知道今天这遭不会顺利,特意在膝盖上绑了两个软垫,这会儿倒是派上用场了。 他老老实实地到院子里跪好,又差人去京兆府给秦源带了封信。 信上交代秦源彻查之前跟定山侯府相关的所有案子,看看有没有被捂住压下去的,好拿来威胁定山侯。 这便是要跟侯府彻底杠上了。 赵轻丹见慕容霁迟迟没有回来,急得在院子里不停转悠。 好不容易有人带了话过来,说是慕容霁在宫里罚跪,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她摁住眉心,头疼得要命。 赵轻丹不是没有想过再用一次招魂。 红螺定是心甘情愿地配合,到时候说是死了瞒天过海地把人送走也是好的。 偏偏这次是冥婚,对方就是个死人,红螺的魂魄如果真的被招走了,定山侯府恐怕连她的尸体都不放过。 难道要让红螺跟那个贱人死同棺吗! 慕容浔刚进夕照阁,就看到她坐在台阶上托着下巴叹气。 他也派了人进宫打探过,昭翮帝油盐不进,恐怕这回慕容霁跪的再久都无济于事。 第226章 第226章 慕容浔正要进去找赵轻丹说话,忽然屋子里一阵巨响。 里屋传来了阿楚撕心裂肺地喊声:“红螺!” 赵轻丹刷得一下子起身,就看到红螺一头撞在了柱子上,居然晕过去了。 “红螺!” 阿楚哑着嗓子跪下来:“王妃,您让奴婢寸步不离地看着她,可是方才红螺说想喝水,奴婢就去取水了,谁知她突然下了床撞过去了。她会不会死了?” 赵轻丹探了下她的呼吸:“快,还有得救,让她保持侧卧的姿势,头往后仰,这样她不会呼吸不顺畅。” 阿楚摸了一手的血,顿时慌了:“她头上出血了。” “去拿干净的布来,按住伤口止血!” 待按压住伤口,赵轻丹从袖子里渡出了活血化瘀的药丸,拿了水塞进红螺的嘴里,抬着她的下巴逼着她咽下去。 做这些的时候,赵轻丹已经不复往日的镇定,眼睛里蓄满了眼泪。 之前所有的冷静在此刻都崩塌了,赵轻丹根本控制不住情绪。 这个从她来到这一世就护着她,陪伴她的姑娘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无法承受那样的伤痛。 慕容浔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眼泪一滴滴地落在地上,她哭得这般伤心,但还是忍住剧烈的悲痛在救人。 可她每动一下,他的心就跟着抽一下。 看得他心如刀割。 原来心疼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啊。 慕容浔闭上了眼睛,并没有上前去打扰她。 他默默地从夕照阁退出来,迎面撞上步伐匆忙前来禀告的下人。 “什么事?” 慕容浔叫住人,但听那人说:“回殿下,定山侯府又派人送聘礼来了,还说明日就要大婚,让红螺姑娘早做准备。” 人还在昏迷不醒,能不能熬过这一劫都不知道。 陈家却逼着明日大婚,简直是欺人太甚! 饶是慕容浔这般好脾气都被气得够呛,若是让赵轻丹听到了,还不知要伤心成什么样。 “先不要告诉王妃,本王去会会他们。” 慕容浔让人将自己推到正厅。 周洋正在前面同人理论:“我家王爷暂未回府,王妃也身体抱恙,这聘礼还请先带回去。” 对方哪里能肯,上一次就落了面子,此番有了圣意更是肆无忌惮了。 “我家老爷已经交代了,今日这聘礼,宸王府无论如何都要收下。红螺姑娘嫁过去可是皇上下令的,她就是不想嫁也得嫁,谁还能违抗天命不成!” 之前送过来的聘礼还有两大箱子物件,这会儿倒好,竟是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小箱子了。 定山侯府这样的态度,摆明了是要轻贱红螺。 第227章 第227章 周洋皱着眉头堵在门口,就是不让人进来,却也知道这恐怕是无济于事的。 双方正胶着不下时,身后却传来了一声冷笑。 定山侯府那管事不满地往后看去,却发现来人竟然是慕容浔,哪敢发作,当即吓得行了个大礼。 “参加岄王殿下。” 慕容浔没有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只是指了指那个小箱子:“这是什么?” “回王爷,这是迎娶红螺姑娘用的聘、聘礼......” 他这话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因为慕容浔脸上的冷冽越发明显,眼底的嘲讽挡都挡不住。 “本王倒是第一次知道,定山侯府居然穷酸成这副模样。既然家里日子过得这般紧巴巴了,何苦还搜罗出这么一箱东西出来叫人可怜,你还是拿回去吧。” 管事被这一通奚落也不敢反驳,只能低声下气地答道:“王爷说笑了,我家老爷也是想着既然是冥婚,不宜太过铺张,才打算一切从简的。” “谁跟你说,这冥婚一定办得成的?” 来人变了脸色:“这,皇上都已经......” “东西带走,告诉定山侯,红螺不会嫁过去,让他死了这条心。” 慕容浔淡漠地看着他:“就说是本王说的。” 这是他们第二次被赶出去了,周洋虽然解气,心里却十分担心。 “殿下,如果明日侯府派人来抢人,有圣旨在,恐怕我们不放也得放了。” 他闭了闭眼睛:“本王现在进宫,求见父皇。” 慕容浔的侍卫有些为难:“王爷,宸王殿下至今未归,已经能看出皇上的态度有多坚决了。您再过去岂不是火上浇油,只怕皇上会更加生气。” 他漂亮的眉目低垂着,眼底流动着看不清的光泽。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何况放任赵轻丹不管,他根本做不到。 慕容浔进宫的时候,就看到慕容霁的身影。 他轻叹了一声,到底还是跟之前不一样了。 以老四的性子,若是过去,他绝不会帮着赵轻丹保住一个丫鬟。 可他愿意从早上跪到这会儿不肯走,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 慕容浔来到他边上,慕容霁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 “三哥,你来干嘛?” “求情。”他苦笑一声:“我的面子,可能比你大一些。” 他这话倒是没错,要不是慕容浔突然病倒,如今他可是一国储君。 昭翮帝对这个儿子有太多的遗憾跟自责,是寻常的孩子无法比的。 慕容霁只好问:“那你准备如何跟父皇说?” “说红螺是我的人,怎么样?” 慕容浔的语气平淡,慕容霁却是睁大了眼睛,难得的露出几分震惊。 “你说什么!你疯啦?” “但父皇会考虑,不是吗?” 按照年纪,若是他平安无事,早就该娶妻生子了。 第228章 第228章 可偏偏出了意外,原本定下的太子妃都已经嫁给旁人了。 因为他不喜身边有人,这些年竟是连个侍妾都没有。 “为了一个丫鬟,你竟甘愿做到这个地步?” 慕容霁说完就皱起了眉头,目光深沉地打量他。 他知道自己说错了,慕容浔并不是为了一个丫鬟。 而是为了赵轻丹。 如果这是其他任何人的丫鬟,他是绝不会插手的。 “拿这种事情作为代价,轻丹心中一定会介怀。我劝你三思,我已经让秦源去查定山侯府之前的案子,但凡是这样作风不正的门第,总有些见不得光被压下去的污点,只要揪出来拿到台面上威胁他们,定山侯大有可能改变主意。” 慕容浔沉默了数秒,摇了摇头:“如果查不到呢?就算你查到了,找证据,证人,让人指认,又需要多久。方才侯府派人去宸王府了,说明日就要大婚,让红螺做好准备。看那架势,明日就算是抢,都要将人抢了去。” 慕容霁握紧了手指:“这帮混账东西!” “红螺生死未卜。她趁人不备撞了柱子,轻丹正在抢救。” 他不在的时间里,家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慕容霁只觉得双腿越发地麻痹,自上而下地生出一种无力感。 是的,再快也来不及了。 就算红螺昏迷不醒,都会被人给带走的。 “霁儿,没有别的选择了。” 慕容浔说完,就让人进去通报,不多时,昭翮帝就传他进去了。 昭翮帝其实并不想在此刻见他,因为慕容浔跟老四夫妻一向交好。 如今他还住在宸王府,必然是来当说客的。 可他不大容易见到慕容浔,又有些想他,实在狠不下心说不见。 “你也要来逼朕?”昭翮帝的目光显然充满了不赞同。 “儿臣不敢逼迫父皇,儿臣前来,是想求父皇成/人之美的。” 昭翮帝面露狐疑:“何意?” “王妃的婢女红螺,在儿臣入住宸王府时多番照料,与儿臣心意相通,情投意合。所以,儿臣想让她做侍妾,常伴左右。” “什么!”昭翮帝彻底不淡定了。 “你不是为了救她才故意糊弄朕吧?”昭翮帝盯着他的脸看,想要从这张平静的脸上找出玩笑的痕迹。 可是慕容浔的神态很认真,甚至眉目间说不出的郑重,哪里像在胡闹。 “若是寻常的丫鬟,儿臣决计不会开这个口。就算平日跟四弟交好,也断不可能为了他府上的下人做到这一步,父皇应该是知道的。毕竟儿臣不好女色,母后曾送来服侍的人也都被退了,如今只是茕茕独身罢了。” 的确如此,昭翮帝跟皇后还一度十分担心,怕他会彻底消沉下去。 尤其是之前林氏退婚嫁给了宁国公的侄子,对慕容浔来说没有打击是不可能的。 “一定要是那个红螺吗,朕就不明白了,她是有多么国色天香惹得你们一个个地想要。朕让人换个更美更贴心地给你行吗?” 慕容浔很坚决地摇了摇头,眼底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笃定:“非她不可。” 他心上漫过无声的怅惘,轻丹,你的人,我替你护着罢了。 昭翮帝被他激地一阵头疼:“你让朕怎么跟定山侯交代?” 第229章 第229章 慕容浔笑了一下。 昭翮帝一看到他笑,就知道他有了主意。 他一直喜欢这个儿子,除了他是嫡子之外,还因为慕容浔跟他很像。 过去在一起议事时,他们总有一种天成的默契。 不似君臣,不似父子,倒像是帝王跟军师。 可自从慕容浔生病,这种感觉再也没有了。 现在看他这个表情,昭翮帝忍不住问:“你有什么想法,跟朕说说。” “其实之前,小侯爷看上的丫鬟不是红螺,是沈月秋的丫鬟。” 昭翮帝沉默了下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说:“沈月秋的丫鬟,那又是谁?” “是谁不重要。” 慕容浔面色不改:“只要她以后成为红螺就行了。” 昭翮帝被他给气笑了,他朝外面指了指:“你为了维护宸王妃的那个丫鬟,拿沈月秋开刀?就你弟弟那个臭脾气,连赵轻丹的人他都不肯放,更别提沈月秋了。” “儿子没喜欢过什么人,也没怎么求过父皇,就这一次,还请父皇成全。” “何况儿臣以为,君是君,臣是臣,只有臣子为君主分忧的本分,没有君主为臣子家事所扰的道理。” “你还好意思说!”昭翮帝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跟老四没给朕出难题吗?” “那不一样啊。”慕容浔说的毫无负担:“我们是您的儿子。除了君臣的身份,总有父子情分在的。” 昭翮帝被这一个两个的弄得火气直冒,偏偏还不忍心对慕容浔发火,只是挥挥手让他出去。 慕容浔也没走,就陪在慕容霁身边坐着。 “怎么样?” “应该能成。” 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给了个提议,让沈月秋那个丫鬟代替红螺出嫁,希望你没有意见。” 慕容霁怔在当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这是替赵轻丹教训沈月秋?” “我只是让事情回归到原本的发展方向而已,那个小侯爷最先看重的是溪洛,但后来被你的侧妃暗中让红螺给挡了灾,你不知道吗?” 慕容浔愣了一下,脸色不大好看地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王妃告诉你的?” “我也觉得奇怪,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慕容霁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两人就这么一坐一跪地候着,谁都没走。 有轮椅了不起啊,慕容霁揉着酸疼到极点的膝盖,心中越发郁闷。 眼看着就要立冬了,天色一晚宫里就会起风。 尤其是院子里空荡荡的,原本四周茂密的树木也脱落了叶子,显得寂寥萧条。 没有枝叶遮蔽,两人就立在风口上,不多时就手脚冰冷了。 慕容霁看了眼慕容浔:“你身子不好,别强撑了,回去吧。本来这事儿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是宸王府的家务事。” “我都说红螺是我的人了,现在走,你是怕父皇不怀疑吗?再等等吧,应该快有消息了。” 慕容霁伸手脱下外袍搭在他的膝盖上:“你盖着,别冻着再着凉了。” “不用,拿回去。你病了才是会传染给轻丹,所以顾好你自己吧。” “我病了我不去找她行了吧。” 第230章 第230章 谁知慕容浔点了点头:“那挺好,给我盖着吧。” 慕容霁忍无可忍:“她是你弟妹,你适可而止吧。” “谁说她不是了吗,弟弟不听话,我对弟妹好一点,有什么问题?” 两人难得斗着嘴,时间也显得不那么难熬了。 寒风把御书房的窗户刮得咚咚响,昭翮帝对着一摞奏折怎么都看不进去,忽然没好气地拍了下桌子。 边上的公公吓了一跳,欲言又止地在边上伺候着。 “那两个不省心的东西还没走?” “回皇上,看两位王爷的样子,等不到您的回复,今儿夜里估计就在这里过了。” 昭翮帝摔了折子:“老四就罢了,老三也跟着胡闹,他那个身子板吃得消吗!罢了罢了,你出去告诉他们,就按他说得来,朕允了。” 公公一溜烟儿地跑出去,将早就跪僵的慕容霁扶起来;“两位王爷,皇上答应了,夜里风大,快回去吧。” ...... “他们还没回来吗?” 红螺已经醒了,昏昏沉沉地说了几句又睡过去了。 赵轻丹披了件外套在前头等,远远地听到马车的声音,她就大步走了出去。 没等人下来就忍不住探进帘子里问;“怎么说?” 慕容浔见她着急的模样笑了笑,赵轻丹跟着松了口气,看来有反转了。 侍卫小心翼翼地将慕容浔抬下来,轮到慕容霁时,倒是因为习惯了没人管他。 眼看着赵轻丹要跟慕容浔走,他声音不大不小地喊了一声:“王妃。” 赵轻丹转头,看到慕容霁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那双风流婉转的眼眸里居然难得的透着委屈。 像是闻着鱼味儿又吃不上嘴的大猫。 “怎么了?”她又凑过去。 “本王从早跪到晚,腿疼,走不动路了。” 她连忙伸出手小心地扶着他,慕容霁大半个身子靠在她的身上,两个人走得都有些费劲。 衣袖之下,他的手冷得像冰。 赵轻丹起初被这温度刺激了一下,而后轻轻地握紧,下一秒被他用十指交扣的姿势握着,一路往里走。 到了夕照阁,阿楚给他们分别倒了热茶暖身子。 她憋了一路早就忍不住了:“父皇怎么说?” 慕容浔淡淡开口:“红螺不用嫁人了。父皇答应让她做我的侍妾,所以从现在开始,她算我的人。” 赵轻丹被吓到了,惊讶地张了张嘴巴。 门口跟着传来一声惊呼,慕容浔扭过头去,看到刚醒、头上还缠着纱布的红螺在门边站着。 他对她招招手:“进来吧。” 红螺眼底一片潮湿,心里暖的不像样。 “这个决定太仓促,没来得及跟你们商量。不过是权宜之计,等风头过去,你想继续留在王妃身边,或是嫁人,都随你。” 红螺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王爷大恩,奴婢无以为报,若是王爷不嫌弃,奴婢愿意终身伺候您。” 慕容浔笑得温和:“那倒不用。” 第231章 第231章 赵轻丹还不放心:“那父皇有没有重新下旨说收回成命,明日的冥婚仪式怎么办?” 慕容浔把目光投向慕容霁,后者叹了一声起身:“我去一趟落香阁。” “现在去?” “明日成亲的人,换成溪洛了。” 这话带来的震惊效果比刚才还要厉害,赵轻丹迷茫地看着他:“谁?” 慕容霁临走的时候瞬时在她的脸上捏了捏:“就是你讨厌的那个。” 赵轻丹目送他出门,还不敢置信地转头问慕容浔:“我没听错吧,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慕容霁肯答应?” “不是他提的,是我跟父皇提的,不过老四没反对。” 慕容霁没反对是赵轻丹最诧异的。 所以,他居然愿意用沈月秋的丫鬟来替换她的丫鬟吗? 等会儿沈月秋知道了,恐怕要闹个不停了。 落香阁内,溪洛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她笑着跟沈月秋说:“幸好您当初看出来那个小侯爷的想法,要不如今倒霉的就是奴婢了。” “今天侯府的人又来过了,说了什么?” 溪洛捂着嘴巴咯咯笑:“说是明日成亲呢,还抬了一箱子特别少的聘礼来,比上次还不如,等人真的嫁过去了,可有她受得了。” 慕容霁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了这一句,他眸光一闪,神情不自觉地冷了下去。 门外的侍从见到他立即通报:“参加王爷!” 里头也瞬时没了声音。 再见到人,溪洛恭恭敬敬地跟在沈月秋的身后,看起来格外乖巧。 “听闻王爷今日进宫求见皇上了,可是为了红螺的事情?” 沈月秋站起来,亲昵地挽住他。 慕容霁无甚表情地嗯了一声:“侧妃怎么看红螺冥婚的事?” “妾身本来是觉得,红螺能给小侯爷做妾室是一桩美事,毕竟日后也算半个主子了。可没想到红螺也是个命苦的,还没进门夫君就没了。” “所以侧妃的意思,也是红螺不该嫁过去?” 沈月秋面上故作纠结:“妾身虽然心疼红螺,但仔细想想,能入了侯府她日后也不愁荣华富贵了。看侯府也是个讲理的人家,当不会为难红螺的,说不准是件好事。” 慕容霁点点头,又看向溪洛:“你觉得呢?” 见慕容霁居然开口问自己了,溪洛更是忍住心里的暗爽违心地说:“奴婢觉得红螺姐姐的运气十分好呢。毕竟我们这种身份,能做个大户人家的侍妾已是不容易了,红螺姐姐一去就是侧室,真让人羡慕。” 听到这里,慕容霁缓缓地笑了起来。 沈月秋被他笑得不明所以,心里不安地问:“王爷笑什么?” “笑你们比夕照阁里的人懂事多了,她们能有你们一般的通情达理,本王也不至于这么操心了。” 第232章 第232章 溪洛越发觉得欣喜。 慕容霁虽说对沈月秋很好,对她可一向没态度寡淡,所以每次见到他,溪洛都很怕。 难得受了这么一句夸,她扬着的嘴角就降不下去了。 谁知慕容霁冷不丁地开口:“不过溪洛,你现在不必羡慕红螺了。这么好的机会,本王想了想,还是不要让不识抬举的人去了。你比她懂事,日后在定山侯府也能守规矩,不会给宸王府丢脸。” 溪洛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王,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红螺。明日/你出嫁,嫁衣本王已经吩咐周管事去准备了,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门。” 沈月秋再也坐不住,刷白了脸看着他:“王爷!这,这私下换人可是欺君之罪啊,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您岂不是......” “父皇已经首肯了。而且,这新的名字,也是父皇赐的。红螺,记住,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了。” 溪洛再也支撑不住,小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狼狈地爬过去攀住慕容霁的衣摆。 “王爷,王爷饶命啊!奴婢只想陪在侧妃身边哪里都不想去,那位小侯爷压根不喜欢奴婢,到了侯府他们也不会承认的啊!” 慕容霁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他斜坐在椅子上,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在跟她们讨论今日的阴晴。 “你放心。成婚仪式一过,你就是定山侯府的人了,他们不认也得认,绝不敢说个‘不’字。” 溪洛用力地磕着头:“奴婢不想嫁,奴婢只想留在王府。求求您了王爷,别让奴婢跟一个死人成亲!” “这么害怕吗?可你分明说过,这是一桩美事。难道之前你是在骗本王?” 溪洛不敢吭声了,只能小幅度地发抖。 沈月秋瞬间红了眼睛:“王爷,倒不是说这亲事不好,只是妾身实在舍不得溪洛。妾身跟溪洛主仆情深,如果日后身边没有她照顾,只怕要吃不好睡不好了。” 慕容霁目光温和地看着她:“月秋,你不是一向最知道为本王分忧的吗,怎么现在做不到?她的卖身契在王府,是生是死,本王说了算。明日,她若肯嫁,卖身契会烧掉,本王给她准备一份嫁妆,从此以后,她就是定山侯府的人。若是抗命......” 他的视线扫过溪洛,后者低着头不停掉眼泪,却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发出压抑的呜咽。 “若是抗命,那就让王妃开一副无痛的药方送她上路。纵是死,这尸体也要送去冥婚,听懂了吗?” 溪洛听到这里已经面无血色,他的话很清楚。 要么活着嫁,要么就是死路一条,甚至死了都不得安生。 沈月秋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难以抑制的寒意从她的心底溢满出来,冻得她四肢发麻。 怎么可能,慕容霁进宫一趟,向皇上求的竟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找人代替红螺不算,找的还是她的丫鬟。 这岂不是向所有人表明,他对赵轻丹的维护,已经凌驾于对她的照拂之上。 这样的反常让沈月秋几近窒息,胸口一阵阵地疼。 “早点休息吧,侧妃。” 他不紧不慢地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明日还要办喜事,高兴一点。” 第233章 第233章 “咳。”慕容浔先前在风口待得时间久了,还是沾了些寒气。 听到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赵轻丹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连忙探了探他的脉搏。 幸好脉象平稳,并无大碍。 她嘱咐道:“要多喝热茶水,夜里盖的厚实一些。” 赵轻丹在他身边坐着,还是忍不住问:“自之前的何禅一事之后,再也没有人入梦吗?” 慕容浔掩住心中的失落,这种时候想的反而是安抚她的情绪。 “无碍,总能等到的。若真的毫无进展,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你别担心。” 赵轻丹抿了抿嘴唇,眼中浮起一层轻薄的泪光:“三哥,红螺的事情真的多谢你了,我没有想到你竟然肯为了她做到这一步。” 对于慕容浔不愿红袖添香的事情,赵轻丹时有耳闻。 她当然清楚红螺跟慕容浔私下并无甚交集,想来做出这一步,也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 这种格外的纵容与宽待,让她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他怎么总是那么好呢,赵轻丹鼻子一酸,心头发涩。 慕容浔静静地注视着她,目光包容:“不要多想,你今天很累了,该去休息了。答应我,睡个好觉。” 赵轻丹忍住泪意,点了点头。 慕容霁回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心头一梗,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我今夜留宿这里。”他闷闷地说:“给本王备热水。” 他不肯让丫鬟伺候,赵轻丹只能亲自服侍。 等他脱下衣服,露出精壮的胸膛时,赵轻丹脸上有些发烫,不自觉地错开了视线。 “要一起洗吗?”他靠在木桶边故意问。 赵轻丹清了清嗓子:“不用,我洗过了。” “我膝盖疼,你帮我揉揉。” 说着,他把腿伸了出来。 他个子高,双腿长且笔直,此时沾着一片水光,落在眼里是明晃晃的白。 赵轻丹耳尖红了,偏要做出一副正经的模样,待看到膝盖的地方她吸了口气。 许是因为他的皮肤太白了,跪得时间又久,落下两块格外醒目的青紫。 心知他这惨状是为了自己才有的,赵轻丹也不忸怩了,伸出手掌在他两膝不轻不重地揉着。 慕容霁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嘴角微微一翘,又像偷腥成功的猫了。 等躺到床榻上,她又小心地替他抹了些药膏。 赵轻丹的手指很软,指尖圆润,一圈圈地在他的腿上打着璇儿。 刚从热水里出浴,慕容霁身上的热气还未散去。 这会儿贴着她的呼吸,只觉得越发燥热了。 赵轻丹只着了里衣,领口无意识地有些松阔,从他的角度,隐隐能看到锁骨之下的曼妙。 慕容霁动了动喉结,有些口干舌燥。 “王妃。”他慢慢地凑过去,将人环在手臂之间。 他的长腿一屈,她就只能缩在他的胸口了。 赵轻丹蓦地抬头:“王爷要做什么?” “想要你,可以吗?”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第234章 第234章 身为妻子,服侍丈夫确实是合情合理。 但一看到慕容霁这样子,赵轻丹就忍不住想到那天晚上,他把自己生吞活剥了痛楚。 赵轻丹身体抖了抖,蹙着眉心,沉默不语。 慕容霁一下子清醒了,他上次那么混蛋,她肯定是需要时间忘记的。 怎的这么急! 像是惩罚他的恶念一般,他的心口紧接着传来一阵剧痛。 他无力地将额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握住她的手,有些虚弱地说:“又疼了。” 赵轻丹的手心被他牵引着按在心脏的位置。 那里鲜活律动,扑通扑通。 “上一次我们那个的时候,不疼吗?” 慕容霁先是点头,复又摇头道:“其实也疼的,不过不是这种阵痛,而是火烧一样的煎熬。” “我怕你被人占了便宜,又怕你对那些山匪动了感情,所以嫉妒地要命。” 赵轻丹从没想过慕容霁会对自己说这种话。 嫉妒,他这样的天子骄子竟然会嫉妒一群亡命之徒吗? 她诧异之后便是失笑:“你在乱想什么,你是我的夫君,又是这样尊贵的身份,岂是他们能比的。” “可我摸不准你是怎么想的。”慕容霁轻轻抚摸着她的青丝,绕起一点放在鼻尖轻嗅。 这香味让他的痛苦又添了几分,可他逼迫自己受着,更认真地看着她。 “几个月前,我无意于你,却以为你是真心爱我才想嫁的。可如今,你已不是我所熟悉的你,你的心意,亦不是我能猜透的了。” 慕容霁搂住她的腰,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因为控制不住贪念。 他搂得很紧很用力,像是要将她摁进自己的身体里。 “轻丹,我之前对你不好,我都改掉行不行。我知道你讨人喜欢,三哥也好,小酒他们也罢,都跟你亲近,有时候我会心里不踏实。偏又怪不得旁人,只能怪自己。谁让我不是个体贴的丈夫,总惹你生气。” 赵轻丹一面替他揉着痛处,一面心头酸酸甜甜,到底忍不住问:“那,王爷是心悦我吗?” “是,喜欢你,看不见你就难受。” 他闷哼一声:“糟糕了,情蛊又在控制我对你的感情了,要命。” 她哭笑不得,只能打岔让他分散点注意力:“你可不止不体贴,脾气还很差呢。你总凶我!” “下次再凶你,你就打我好了。” 赵轻丹嗔怪:“可算了吧,您可是王爷,千金之躯,被我打伤了如何是好。” “本王恕你无罪。”他说着转过脸,想亲她的嘴唇。 因为疼,他密长的睫毛都在轻轻打颤。 赵轻丹挡住他的动作:“不要命啦,疼晕过去怎么办?”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慕容霁吻她的手指,还能有力气朝她笑:“不如你亲本王一下。” “你真是......”她算是服了,他不仅不要命,还不要脸了。 许是被他的盛世美颜蛊惑,赵轻丹到底没把持住,慢慢地在他的唇边亲了一下。 因为害羞,刚要躲开,她的脑袋就被他的手掌按住了。 他的气息裹挟而来,空气里都浮动着温雅的幽香。 抵死缠/绵,大抵如此。 第235章 第235章 溪洛坐在镜子前被人按住梳妆,浓艳的妆容快要画好的时候,她突然剧烈挣扎了起来,跪在地上求饶。 沈月秋被她喋喋不休吵闹声搅动地头疼欲裂,到底没忍住伸出手甩了她一巴掌。 像是没有发泄足够,数秒之后又是更响亮的一巴掌。 溪洛两眼放空,呆呆地看着她,如同一个被剥离掉灵魂的傀儡。 “主子会救我吗?”过了许久,溪洛才绝望地问。 沈月秋给了她一个怜悯又可笑的眼神:“你说呢,为了一个毫无价值的婢女,他要暴露你的身份,说你是他的人吗?那我呢,我又是谁,五王爷放在四王爷身边的一颗棋子?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都是棋子,谁又比谁高贵呢。 沈月秋看着已经发不出声音的溪洛,总算露出了零星的悲悯心。 她拍了拍对方的头,眼底是空谷山涧的寒沉。 “我会给你报仇的,早晚有一天,赵轻丹会落在我手里。我定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若是你,不如就将此当做个机会。等定山侯府发现你不是真正的红螺了,未必会继续憎恨你。到时候你只要笼络人心,设法将侯府也划进你家主子的势力里,那你就不再是颗废子了。” “听懂了吗?” 天才刚亮,一顶小轿子就从宸王府的侧门安静地送了出去。 没有迎亲的人,更没有敲锣打鼓的吆喝声。 这轿子在定山侯府门前停了片刻,侯府方才有人姗姗地将门打开,在门口放了个火盆,要新娘子跨过去。 这火烧得快,走过去的时候小腿都能感受到脚下的滚烫。 可是溪洛心里冷得像块石头,四肢也如冻僵了一般,任由边上的人搀扶吩咐,不敢有其他动作。 侯府的老夫人眼中充满了鄙夷,恨不得将这个女人的心剜了当做祭品献给儿子。 她态度敷衍,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刻薄:“还不进去,莫要误了吉时!” 说是拜堂,进的却是灵堂。 隔着一层红头巾,溪洛却能感觉到四周的阴森诡异。 若是她此刻能看得见,怕是要吓得哭出来。 周遭一片白布遮蔽,唯有她身上这抹红色十分扎眼。 有小厮捧着牌位站到她身前,溪洛还没反应过来,双腿就被人从后头踢了一下,她扑通往地上一跪。 “不过是个妾室,你还没有那个身份跟我儿正经拜堂,就对着我儿的牌位磕三个响头,便算是礼成了。” 她觉得无比屈辱,怎么都伏不下这个身子。 偏偏脑袋被人自后面摁住,一下下地往地面上按,磕得一个比一个响。 她眼泪刷刷地掉,又不敢反抗,好不容易才被松开,由人领着送/入洞房。 说是洞房,却是与关禁闭无异。 她被人用力一推,差点踉跄着摔倒。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门外已经加了把锁,将房门关的严严实实。 溪洛把头巾一扯,往床榻上看了一眼,顿时后背发凉,一阵颤抖。 那床榻之上,分明放着一个白面纸人,穿着小侯爷地衣服,直直地对着自己。 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恐惧,大声地尖叫了起来。 屋顶之上,易天啧了一声,把瓦片放回去,准备将这一切回禀给赵轻丹。 第236章 第236章 他刚从侯府偷偷溜出来,就看到几匹骏马疾驰而过,身后还跟了不少的百姓围观。 易天拉住其中一人问道:“为何大家都在此处看热闹,方才走过去的是谁啊?” 对方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为首的人你都认不出来?罗雀将军回京述职了,刚刚那一队人马就是铁吾军啊!” “铁吾军,罗雀......”易天低声重复了一遍,赫然抬起眼睛。 红螺感念慕容浔的大恩,自觉应当多多报答他,特意给慕容浔做了早膳想送过去。 谁知慕容浔院子里的人摇头:“王爷今日睡得沉,至今还没醒。” 红螺看了看升起的日头有些奇怪,之前一直听王妃说岄王殿下睡眠不佳,怎么突然嗜睡了起来。 慕容浔却不是嗜睡,而是陷在一个冗长的梦中出不来了。 梦里,他竟然发现自己置身于战场之上。 这是一场安盛跟渝北的战事,双方打了许久,场面胶着。 之后他又看到安盛的军队被人引入盆地,堤坝倾泻,数不清的人死于汪.洋之中。 画面断断续续,可是每一帧都跃然眼前,仿佛是他亲生经历过一般。 慕容浔在睡梦中大汗淋漓,最后竟是梦到有人拿着弓弩对准了自己。 一道长箭破开天际朝自己飞来,才生生地让他从混沌中惊醒。 听见房内的动静,慕容浔的近侍立马进来服侍他起身。 摸到他后背的潮湿,侍从有些担心:“王爷可是做噩梦了?” “无妨。”慕容浔呼出一口气,心里其实并不安稳。 他年少时身为储君,从未被允许过行军作战。 战场刀枪无眼,昭翮帝哪能舍得放他前去。 可是梦境里的画面鲜活真实,分明就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那么,这又是死煞作怪吗。 解开死煞的第二环,究竟是来了么? 赵轻丹去“丹心”的院子里找易天问话的时候,就发现屋子里的气氛十分低迷。 连一向笑嘻嘻的小胖跟小酒都脸色沉郁,好像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 “喂,你们怎么回事,被人抢劫啦?” 当着山匪的面说抢劫,亏赵轻丹问的出口。 易天努了努嘴:“王妃还是别问他们了,他们听说故人回京,想到了一些旧事心情极差,恐怕是不想听玩笑话了。” “故人?谁啊。” 山哥一言不发地起身,就这么将她忽视掉了。 赵轻丹只好问易天:“让你盯着溪洛,她老实地嫁过去了吧?” “恩,那侯府也真是渗人,还扎了个纸人放在喜房内,我看快把那丫鬟吓疯了。” 她挑了挑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没什么好同情的。 说完了溪洛的事,她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问:“故人到底是谁,好人还是坏人,跟他们什么关系?” 易天摇了摇头,一脸高深莫测:“不可说。” 第237章 第237章 丹心已经开始重新营业,店铺一楼里卖胭脂水粉,二楼则卖珠宝首饰。 如今展出的都是这些天赶制的新货,每件商品不论大小皆印着商标,十分抢眼。 因这店铺的前身是念颐坊,京中女子见突然换了名字,总忍不住好奇进来转转。 哪知道一进门就走不动路了。 入眼的每一件都十分精致,比市面上其他店里卖的东西不知看起来名贵了多少。 尤其是连小小的胭脂盒都有特别的包装,无论是送礼物还是自用,都能心情愉悦。 二楼的珠宝就更不得了了,据说每一套都是独一无二的。 有意购置成套珠宝的客人还有一对一的服务,即拿着图册选择自己喜欢的样式,不满意可以提出意见当即修改。 这意味着无论谁买回去,都不可能在旁人身上看到一样的,大大满足了贵人们的虚荣心。 带来们的山匪们清理打扮一番,再被小酒一训练,竟都成了人模狗样的客服,说出去也够匪夷所思了。 是以才开业了几天,“丹心”的门槛就要被踏破了。 因是刚营业,赵轻丹近来有空就带着面纱在店里转悠,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了大名鼎鼎的鬼刹将军罗雀。 罗雀作为安盛名将,带领的铁吾军可谓是声名远扬。 他十五岁随父亲上战场,弱冠之年开始亲自领兵作战,如今二十有六,鲜少有败绩。 铁吾军常年驻扎在安盛跟渝北的两国交界处,最大的对手也是渝北的军队。 自慕容浔的亲姐、安盛的长公主殿下和亲嫁给渝北的平王之后,两国的战事就息掩了许多。 若是京中旁的高门贵子,在罗雀这个年纪早就当婚娶了。 偏偏罗雀一心在军中,对娶妻生子毫无兴趣,所以至今还是个黄金单身汉。 他从边境回来,路上耽误了些时间,连家门都来不及回就直接进宫述职。 昭翮帝自是对他一番勉励,给了不少赏赐。 但罗雀想到家中还有母亲跟妹妹,他只带着宫中赏赐回去未免显得不够诚意。 听属下说起妇人小姐都爱珠宝首饰,就准备购置两套带回去当做礼物。 机缘巧合之下,罗雀出现在了丹心。 赵轻丹乍看到来人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是见过罗雀的,几年前打仗最乱的时候,她有一次跟渝北的太子只身去山里找硝石矿。 当时隐藏了身份夜宿在一家客栈里,用晚膳的时候进来一队人,太子看到就微微变了脸色。 他贴在她耳边压着声音说,来人是铁吾军将领罗雀。 那时候罗雀一身玄衣,面色沉峻,古铜色的脸冰得像一尊塑像。 赵轻丹那会儿年纪小,胆子更小,吓得手心都是汗。 害怕她跟太子的身份暴露,当场被人给拿刀抡了。 可能是当时的印象太过深刻,连转世之后她都记得。 不过这会儿罗雀穿了件月牙白的长袍,腰间挂着青翠的佩玉,倒少了戾气,有几分书生样了。 掌柜的是小酒,但小酒被几个女客围着,还没注意到这里。 赵轻丹坐在隔出来的台子后面看账本,碍于身份不便招呼他,就进了后院把山哥给抓了来。 山哥倒没推辞,还顺手拿了图册准备去做介绍。 第238章 第238章 谁知他一进铺子看到来人,反应比赵轻丹还大,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写满了震惊,竟是瞬间掉头就走。 赵轻丹被他的反应给惊呆了,总不好一直晾着贵客,只好去把小酒拉出来,让他去招呼。 更离谱的是,小酒转头看到了罗雀的脸,也愣在当场,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沉默下来,动都不动了。 罗雀大概是看到无人招待,很快耐心告罄,眉头紧蹙了起来。 赵轻丹只好自己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小店今日太忙,一时招待不周,不知公子想买些什么?” 她带着轻纱掩面,罗雀也没太注意:“我想给家中母亲跟妹妹各置办一套首饰。” “那真是来对地方了,楼上请,我们的样式都是独一无二的最新款。” 她把人引上台阶,还回头望了小酒一眼。 但见小酒怔怔地立在原地,就这么盯着罗雀的背影,神情复杂。 赵轻丹已经确定了七八分。 易天那天所说的回京的故人,恐怕就是罗雀了。 罗雀买东西很快,也没看图册自,就随手从柜子上点了两下,挑了两套让包起来。 赵轻丹利索地给他打包好,报了个高价,对方眉头都不皱一下地付了账,很快就离开了。 等他一走,赵轻丹这才把小酒揪出来:“你跟罗将军什么关系,可别再说什么无可奉告了。都影响做生意了,我这个当老板的有权知道吧。” “我倒是跟他不大走动,但山哥的关系比较大。”小酒叹了口气:“王妃还是自己去问他吧。” 赵轻丹再去找山哥,哪里还能看到他的人影。 不过须臾,他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她坐在店里蹲守,山哥没等到,倒是等来了慕容浔。 赵轻丹心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达官贵人都轮着往她店里跑。 不过见到慕容浔,她总是开心的,面纱都不带了,笑呵呵地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听闻你做起生意了,我来给你捧捧场,买点东西。” 她坏笑:“这里都是女人用的东西,你买来送给谁?” “送给母后好了。” 赵轻丹连连摆手:“皇后娘娘什么金贵的没见过,你可别拿我这些送过去,平白让她笑话。” “不会的,母后喜欢小玩意儿,而且是我送的,她就更喜欢了。” 慕容浔眨眨眼:“你放心,我不告诉她你是老板。” 除了买东西,他还要告知她另一件事。 “我最近又做梦了。” 赵轻丹连忙拉住他说:“什么梦,快跟我讲讲内容。” “我梦到了战场,还有......铁吾军。”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慢慢地起了一个念头。 为什么偏偏是在罗雀回京之后,慕容浔就开始做梦了。 上一次也是,因为何禅的师弟杀了兵部尚书,才将那桩秘事牵扯出来。 是不是意味着,每当跟死煞相关的人出现时,慕容浔的梦境就会有所预兆? 第239章 第239章 赵轻丹把这个猜测跟慕容浔说了:“今日铁吾军首领罗雀回京述职。你的梦,会不会跟他有关系?” 慕容浔呼吸一紧:“你的意思是,我身体里的第二道死煞牵扯之人,一定跟铁吾军有很大的关系,所以罗雀回来,就引发了我的梦。” 她点头:“我觉得是这样,上次何禅不也是吗,总不可能一直都是巧合。否则我喂了你那么多血,也不见你做梦,他一回来,你就梦到了。” 她又问:“能不能详细说说,具体是什么梦境?” “因为战场上看到了‘吾’字旗帜,所以我能辨别出我军的身份。对战敌方应当是渝北军无疑,我还看到了,很多人在凹陷的盆地地形中,不知为何有山洪一般的水泄出来,淹没了不少人。” 赵轻丹听到他说起这一场景,莫名地竟感到十分耳熟。 盆地,大水淹军,铁吾军...... 她按了按眉心,很快,一大股前世的记忆就涌了上来。 三年前,淞嘉岭之战,打了整整两个月。 其中最激烈的两仗,以渝北跟安盛各自胜负一场告终。 她记得,第一场是安盛输了。 那应该是罗雀战争生涯里输的最惨烈的一次。 两万铁吾军被困淞嘉盆地,被当时的渝北主帅太子设计,摧毁了堤坝,将他们的人生生困在低洼地势中。 高地埋伏加上山洪倾泻,铁吾军溃不成军,败得一塌糊涂。 当时她就在军中,对真实情况一清二楚。 事实并不是铁吾军战略失误,而是安盛军中出了叛徒。 那时,铁吾军的军情图跟弓弩的设计图都被人泄露给了渝北,才导致了渝北的那一场大获全胜。 可是赵轻丹不明白,三年前的那一场仗,跟慕容浔的死煞有什么关系。 山哥跟罗雀又有什么关系? 所有的事情堆起到一起,绕城一个让人解不开的谜团。 但无论是怎么难解的谜团,她都必须要解开。 唯有破了这一局,慕容浔的身体才能好转。 死煞的起因尚且不知,他们不可能将罗雀叫过来问个明白,毕竟对方是敌是友并不清楚。 那么眼下的突破口,赵轻丹不由想到了山哥。 他武艺高觉,还会排兵布阵。 一个能力卓越的人,偏偏成了朝廷要犯,落草为寇,还跟罗雀有不为人知的关联。 他究竟是谁? 第240章 第240章 赵轻丹把小酒跟小胖找过来:“等山哥回来,你们三人一起去王府找我。之前我的确说过不管你们的过去,可眼下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我一定要调查清楚。如果你们信任我,还请如实相告。但我可以保证的是,不管你们犯得是什么罪,我绝不会计较,保你们相安无事。” 她难得有神情这么凝重的时候,小酒沉默了一小会儿终是点头:“知道了,我们会去宸王府的。” 晚膳过后,这几人总算来了。 待屏退了一众下人,厅内只留了赵轻丹,慕容霁跟慕容浔。 他们三人一来,赵轻丹就看向山哥:“你跟罗雀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见到他要避开。” 他抿了抿嘴唇,似是认命地笑了一下。 慕容浔面色温和:“本王向你承诺,今晚你们所说的所有话,绝不会从这间屋子里泄露出去。无论你是何罪状,都不会被追究。” 他这话说完,山哥在慕容浔跟慕容霁面前笔直跪下。 他一贯冷漠的面庞松动开,流露出淡淡的悲伤。 “罪臣傅山,曾是铁吾军主帅罗雀的副将。三年前,因被人怀疑通敌叛国,锒铛入狱。后得友人不计生死相救,方能从牢狱中逃脱,无奈之下落草为寇,成了山匪。” 赵轻丹不敢置信地盯着他,山哥,傅山...... 他竟然是罗雀的副将! 难怪他精通阵法,举手投足都有凌人的气势。 她曾想过很多种可能,以为他是家道中落的官员之子,或是哪位贵戚的幕僚,却怎么都想不到,他居然是骁勇善战的将军。 慕容浔跟慕容霁也十分意外,两人飞快地对视了一眼,心中的谜团越发深重。 慕容霁目光沉沉地盯着他:“通敌叛国?这样的罪名寻常人可是不会冠上的,你难道是被冤枉的吗。” 傅山眼中闪过悲戚,疲惫地闭了闭眼睛:“我生于安盛,十六岁投军,曾发誓要守卫家国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场仗,都是将士们在前线拿命打下来的,我纵是死于敌手,被万箭穿心,也绝无可能做出任何卖国求荣的事!” 赵轻丹看到他这幅样子有些难受,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会遭受这样的指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位殿下跟王妃远在京城,对前方战事可能并不了解,不知是否听说过淞嘉岭之战。” 赵轻丹勉强维持着镇定,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淞嘉岭,果然是淞嘉岭! 那时两国的输赢都格外蹊跷,如今细想起来,里面实在藏了太多的玄机。 慕容浔听到淞嘉岭三个字也陷入了深思,忽然露出豁然的神色。 “是了,正是淞嘉岭,本王在京中批过相关的奏折。罗雀曾汇报说,铁吾军战败,是因军情泄露,两万兵马被渝北军困顿于淞嘉盆地。难道那年的军情泄露,与你有关?” 傅山点头:“是与我有关,却不是我所为。位于淞嘉岭的淞城三面环山,是一座极为易守难攻的城池。尤其在城外有一方沼泽地,外表看来与寻常土地并无不同,实际上一旦踏进去,就会深陷下去。我们本来打算将敌军引至沼泽地,等他们筋疲力竭再一举拿下,没想到,这一情报提前被渝北获悉了。” “他们军中有一女子,身怀异术,可召唤灵兽。那一场战,数千人骑着棕熊踏入沼渣,所向披靡,打得我们措手不及。同时泄露的,还有城中修筑水坝一事,淞城中秘密修建了一条近两公里的水坝,本是用作防洪,却被渝北军得知。当时水坝被炸毁,河水倾泻,所到之处......尸横遍野。” 第241章 第241章 赵轻丹不自觉地握了握手指,他说的事情对她来说历历在目。 傅山口中的身怀异术的女子,是她本人没错了。 当时跟安盛的那一场仗,他们的确是收到了密函,指出铁吾军有意利用沼泽来对付渝北军。 因为棕熊在沼泽地中亦能行走自如,在不知密报真假的情况下,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驱使了灵兽出击。 没想到,她曾经无意中跟傅山有过这样的交手,还害得铁吾军死伤惨重,实在是天意弄人啊。 慕容霁有些疑惑:“为何就断定这军情是你泄露的,也有可能是其他人啊?” “一同泄露的,还有铁吾军的弓弩设计图。那场战役中,在渝北军中发现了同样的弓弩。偏偏那张图只有我跟罗将军两个人看过,图是出自我手。罗雀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若是无人担责,他就是最大的罪人,所以他把我推了出去。” 赵轻丹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了,她以为罗雀身为一代名将,怎么都该是正人君子,没想到为了利益也会不惜牺牲旁人。 慕容浔不解:“可本王记得,之后援军支援得很快,不久又打了一场仗,那场仗大获全胜,把渝北军杀得十分狼狈。父皇还因此大喜,宴请朝臣,犒赏三军。” 傅山点了点头:“没错,来支援的主将连斯青因为那场胜仗声名鹊起,一战封神。可以说之前罗雀败得有多落魄,连斯青之后胜得就有多风光!” 赵轻丹忍不住提醒道:“连斯青不是珞贵妃的兄长,宁国公的儿子吗?” 慕容霁看了她一眼,补充道:“因为连斯青大胜,他那年连升两级,直接掌管了东南水军。同年,当时的珞妃晋升为珞贵妃。宁国公一家风光无二,至今仍然鼎盛不衰。” 他们都是安盛的人,并不在渝北敌营,所以压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轻丹有些着急,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讲实情。 真相并不是安盛敌营出了叛军泄露军情那么简单。 因为第二场仗,他们同样收到了军情泄露的密函。 由于第一场渝北大胜,吃了甜头,就默认泄密的人是值得信任的。 所以当第二次军情泄露给渝北的时候,他们完全没有怀疑,针对泄露的军情做了部署。 可谁都没有想到,第二次的军情图是假的。 渝北近四万大军被困雍辙关,被人从高处夹击,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这也是让赵轻丹很疑惑的地方。 若是为了打胜仗故意给了一真一假的情报无异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铁吾军的两万人根本就是无辜牺牲。 她原先不懂为什么会这么安排,现如今才明白。 那很可能这是连斯青的计策。 让罗雀吃了个败仗,他再打了个胜仗,只会衬托出他的绝世将才。 恐怕死去的两万安盛将士,不过是连斯青晋升之路上的铺路石。 他踩着两万人的骸骨,一步登天。 赵轻丹被这个猜测弄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无法想象这是真的,居然真的有人为了权势,可以不顾几万人的死活吗。 而这件本该被千万人唾骂的卑劣事迹,却轻如蝉翼地被遮掩住,也许永远都不为人知。 凭什么呢! 赵轻丹忽然情绪有些激动,她看到放在桌上的水果刀,忍不住拿过来狠狠地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慕容霁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即把她的手握住:“你在做什么,好好的伤着自己干嘛?” 第242章 第242章 她默不作声地将血一滴滴地挤到了杯子里,递给慕容浔。 “三哥,你想知道真相吗?喝下去,也许今夜托梦给你的那个人,就能露面了。” 慕容浔愣住了。 他的确迫不及待地找到托梦给自己的人是谁,在这场战役中充当什么样的角色。 可是赵轻丹的伤口不易愈合,如今切割地这么深,他的心跟着揪了起来。 “我会喝的,你赶紧包扎一下。” 慕容霁沉着脸赶人:“好了,所有人先回去,此事明日再议。” 他一把拉住赵轻丹:“你给我回去!” 到了夕照阁,赵轻丹有些搞不懂慕容霁突然而来的怒气是为了什么。 “你放开我!好好的干嘛发火啊。” 他瞪了她一眼:“你说我干嘛发火?为了让三哥梦到那个人,你就这么伤害自己,女人不是不喜欢留疤吗,你的手指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一次次地划破!” 原来他是为了这个生气啊,赵轻丹有些窘。 “这不是一时着急嘛,这么大的事情不宜拖延,我也想赶紧解决,好让三哥康复。” “让他康复,然后你受伤吗?” 赵轻丹哭笑不得:“不是啊,我这个算什么伤口,换来他行动自如不好吗?” “不好。”他闷闷地盯着她,一脸赌气。 “他是你兄长。” “你还是我的妻子呢。” 看到他这一面,赵轻丹忍俊不禁:“好啦好啦,下次我答应你,不会再弄出这么深的伤口,最多一点点,好不好。” 见慕容霁还是不高兴,她戳了戳他:“又凶我,你上次说的,如果你再无缘无故地凶我,我就打你咯。” “我哪有凶你啊!” 赵轻丹哼了一声,抬起手腕:“你看,都被你给拽红了。” 慕容霁只好把她的手拉过来揉了揉:“不疼了吧。” 而她的手指上的血迹还没有干,看得他实在心疼。 所以下一秒,他就将她的伤口处放在唇边吻了吻,一点点把上面的血吮.吸掉。 赵轻丹被他这么亲昵的动作弄得脸蛋发烫,想要收回来,偏偏被他按住动不了。 慕容霁绝艳的眉眼微垂,触碰她指尖的每一下都如鹅毛轻雪。 酥酥.麻麻,温柔地不像话。 她觉得自己光是这么看着,就要疯了。 当晚,如赵轻丹所愿的那样,慕容浔一闭眼重新进入了梦境。 梦里含怨而死的那张脸也一点点清晰了起来。 他仿佛看到了那个人在弥留之际的绝望。 “连斯青,为了上位不择手段,涂炭生灵,你会遭报应的!” 第243章 第243章 看着画上的这个人,傅山微微皱起眉头。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跟此人并不熟悉。 反而是小酒拿过来看了看:“没有记错的话,他是炊事营的人,周围的人都叫他燕六。他身材矮小,动作很灵活,据说曾经做过窃贼,为了躲避追捕才申请从了军,但因为体质只能做伙头兵。” 小酒跟小胖死去的那位兄长以前也是铁吾军的人。 当初小胖的哥哥坚信他们的副帅傅山绝不会做出叛国的事,就让小酒易容成罗雀的样子,将人给放走了。 三人设法逃了出去,就成了雁落山的山匪。 赵轻丹抓住了重点:“所以这个叫燕六的是个窃贼。会不会就是他偷走了你们的军情图交给了渝北军。” 小酒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吧,我跟他有过几面之缘,他是土生土长的安盛人,平日里没少恨过渝北,实在想不明白他偷军情图的动机是什么。” 傅山又说:“而且摆放图纸的地方十分隐蔽,每天都有重兵把手,他没那种本事溜进去。” 小酒却反驳道:“这倒是不一定。我听闻此人会缩骨,再小的洞都能钻的进去,若他真想溜进去,谁不准能做到。” 傅山摇头笑了笑:“那书房里可是连狗洞都没有的,他再大的本事,也要有机可趁才行。” 赵轻丹听到他们的对话,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她看着傅山:“你们部署作战计划的时候,屋子里可曾添置过大件的摆件没有?” “什么意思?” 她沉吟道:“我曾听说过民间有会缩骨之术的异士可以藏匿于花瓶之中,花瓶的底部若是动过手脚,将瓷片拿开,恰能供人的头骨出入。” 傅山霍然站了起来。 “我有印象了!当年淞城郡守送过一个半人高的红釉瓶给罗雀,里面插满了孔雀羽毛做装饰,十分美丽。即使过了那么久,我仍能记得那个花瓶的模样。” 赵轻丹冷笑:“那么恐怕,你们口中那位燕六就藏匿在花瓶之中了。只要书房里没有人,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任何他想要找的东西。无论是你们的兵防部署还是弓弩设计图。” 傅山冷漠地盯着画纸上燕六的脸,眼底一片赤红。 慕容浔不解地问:“难道此人是被敌国给重金收买了才一直隐瞒于铁吾军中吗。可在我的梦里,他很愤怒地提到了连斯青,这件事情跟连斯青又有什么关系?” 赵轻丹并不想暴露身份,但是真正知道情况的只有她一人。 若她不说,他们绝不会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有些犹豫,偏偏看到慕容浔那张脸,心就一下子软了。 这个人为了自己,已经做了太多的事情,甚至连她身边的婢女都慷慨地护住了。 她又何必为了遮掩前尘往事,顾忌太多呢。 “其实,我偶尔可以问灵。” 赵轻丹决定说一个善意的谎言。 第244章 第244章 反正她都能招魂了,再说问灵也没什么好吓人的。 总好过告诉他们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 饶是这样,慕容浔还是觉得匪夷所思:“问灵是什么意思?” “意味着我有可能跟燕六的灵魂对话,找他问出当年的真相。” 慕容浔吓了一跳:“你,你到底还有多少本事,真的不是仙女下凡吗?” 赵轻丹被他逗笑了,她眨了眨眼睛:“那三哥就当做我是仙女下凡吧。” 为了不让人怀疑,赵轻丹煞有其事地画了一张符贴在燕六的画像上,口中念念有词。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我知道了。” 慕容浔连忙问:“他说什么?” “渝北一共收到两次密报,第一次跟罗雀那一仗是真实情报,包括弓弩图都准确无误。但是第二次密报是假的,引.诱渝北军上当,才让连斯青毫不费力地大获全胜。” 她看着慕容浔,神情严肃:“而这两次密报,都出自同一人之手。” 慕容浔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燕六的泄密,是连斯青所为。铁吾军整整两万人的死,也是连斯青所为。” 赵轻丹沉重地点了点头:“没想错的话,铁吾军的两万条人命,成就了连斯青东南水军主帅的位置。” 他的手都在发抖:“连斯青,他怎么敢!” 赵轻丹悲伤地看着他:“他为何不敢?两万人的死,换来了他无法撼动的军功军衔,换来他的妹妹封为贵妃,换来他的父亲宁国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些人命在他的眼里,分文不值!” 慕容浔眼底一片泪光:“这等丧心病狂的乱臣贼子,是我安盛之耻辱!我要禀明父皇,彻查他的罪行。” 他鲜少有失态的时候,眼下果然是气到极点,片刻都坐不住了。 赵轻丹按住他:“可你没有证据。燕六已死,通敌的密函也在渝北当时的太子,如今的帝王手中。就算你把所有的情况都告诉父皇,他凭什么信你,凭你的一场梦吗!” 慕容浔冷静了下来,赵轻丹在他面前蹲下:“但是,我们必须要对付连斯青。不管是出于对两万死去将士的慰藉,还是对燕六怨恨的安抚,这一笔迟来的账,都一定要算清楚。” 燕六是慕容浔死煞的第二环,他的遗愿不解,慕容浔也无法康复。 赵轻丹抿了抿嘴唇:“三哥,你相信我吗?” “当然,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信你。” “我们的确没有办法找到当年的密函。但是我们可以伪造,做成以假乱真的东西,以一种特别的办法,送到父皇手里。” 她说这话时,跟平常的模样判若两人。 此刻的赵轻丹,目光里闪着异动的光芒,像是蕴藏着无尽的智慧,自她的眸中喷薄而出。 慕容浔有一瞬的怔忪:“何意,那密函谁都没有见过,如何伪造?” 赵轻丹低头一笑:“反正谁都没有见过,不是吗?朝廷是不是有一个部门,专门负责间谍情报搜集。那里面有没有你的人?” 第245章 第245章 听到赵轻丹这么说,慕容浔不是不意外的。 她在他的眼里,虽然聪慧,却也只是一个不懂朝政的官员之女。 可她居然知道安盛有情报司这样的部门,这般敏锐,实在是寻常女子少有的。 见慕容浔神色探究,赵轻丹耸了耸肩:“我只是猜测,若是没有就算了。” “我没有怀疑你什么,我只是在想,你还有多少东西是我所不知的。” 慕容浔很坦然地承认了:“情报司是直接对接父皇的部门,非常隐蔽,以前东宫能够接触到一部分,但不全面。” “没猜错的话,渝北也有你们安插的密探吧,你能不能安排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让他装作从渝北带回来一件东西?” “可以,何物?” 赵轻丹有些紧张,之前说问灵还是可以骗骗人,可她接下来的部署,则意味着她对渝北的情况一清二楚。 她不知道要怎么跟慕容浔解释。 “三哥,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我不能开口相告。但请你记住,我是绝不会害你的。所以我之后说什么,你能不能只信我,但不问原因。” 赵轻丹明白,这很强人所难。 可她实在是有苦衷,哪怕连慕容浔,她都不敢说出自己曾经的身份。 幸好,他只是定定地注视着自己数秒,就郑重地点了点头:“好,你说,我不问。” 她松了口气,继续道:“我听说,渝北的皇帝会将一些机密的信函藏于千机盒中。千机盒看起来与女子的饰品盒非常相似,外表华美名贵,内里暗藏玄机。盒子里有一些小机关,只有精通的人才能够打开。因此哪怕再重要的东西放进去,不能深谙此道的人也绝不会知道里面放了东西。” 慕容浔心里一动,到底按捺住疑惑,仍静静地望着她。 赵轻丹清了清嗓子:“你知道,但凡是皇宫里,总有一些手脚不干净的太监宫女会偷偷摸摸地将宫中宝物拿出去变卖。渝北有一些私营的当铺,看着买卖干净,实际上有专门的渠道帮助这些人把赃物处理掉,俗称‘洗货’。而这些赃物,有时候会流通到民间富商手中,因为东西是宫里的,值得显摆炫耀。甚至有时候,这些东西会流通到安盛或者别国。” 她说到这里,慕容浔已经懂她的意思了。 “所以,你是想伪装成,我们安插在渝北的情报司的人,无意中买到了你方才说的千机盒。然后打开了千机盒,才发现里头暗藏乾坤。再由情报司之手,将密函交给父皇。” 赵轻丹眼睛里流光闪烁:“三哥果然聪明,一点就通!” “轻丹,你实在是让我大吃一惊。竟然连渝北私下的‘洗货’运作都清楚,若不是知晓你自小生长于京城,我简直要怀疑你是渝北人了。” 她抠了抠手指:“这件事,我只愿意告诉你一个,连慕容霁我可都瞒着没说。你答应过我的,关于我是如何得知的,不必追究。” 慕容浔笑了下:“好,我给你保密,也不追究。但你这法子虽然行得通,却很有风险。” 第246章 第246章 赵轻丹喔了一声:“你且说说,有什么风险。” “虽说情报司负责搜罗敌国情报,却也不是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会上报的。你说的千机盒,他们肯定见过,除非能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否则但凡有一点不同,情报司都会鉴别出真伪。” “还有你说的密函,想要伪造更是难上加难。几年前,有一位边境的官员被人检举通敌,有人暗中呈送了所谓的证据给情报司,也是几封来往渝北的密函。谁知情报司甄别之后就说是恶意陷害,不了了之。我不知其中原委,但很清楚,他们甄别密信的方式十分严谨,不会轻易地放过坏人,也不会随意地冤枉无辜之人。我如今的势力还无法左右甄别结果。” 赵轻丹按了按眉心,面露迟疑。 慕容浔以为她是觉得法子行不通,所以很困扰。 他便出声安抚道:“这主意虽好,却很难实行,我们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若实在不行,我再向父皇说出自己做的梦,虽然有些无稽之谈,但说不定能在父皇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赵轻丹摇头:“只有怀疑的种子,并无实证,凭什么扳倒连斯青。而扳不倒连斯青,你的煞怎么办?” “轻丹,不用太过勉强,你已经尽力了。” “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你因为一个奸臣不得解煞,也不甘心两万人无辜的性命被他那样轻贱。” 虽然,他们也曾间接死于她手。 可赵轻丹宁愿那些人是堂堂正正地战死,也好过是被本国的权臣利用,死得这样憋屈! 她深吸了一口气:“千机盒,我能做出来一模一样的,连里面的机关也不会错。经手渝北的密函,我也能伪造地跟原本的一般无二。你若信我,三日后,召你的人从渝北回京,我把千机盒连同密函一并送上。” 慕容浔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了,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 “你怎么可能做得到,你去过渝北吗,你见过千机盒吗,你知道渝北的君主会如何标记看过的密函吗,赵轻丹,你在开什么玩笑!” 赵轻丹垂下眼帘:“可我必须要做到。否则无人可解你的煞,我不会错过能救你的机会。” 她的目光一片赤诚,清澈又纯净,他根本无法质疑她对自己的用心。 但若真如赵轻丹所说,她把东西原原本本地复刻了出来,以假乱真,她又该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存在。 这是她作为巫医的神力吗? 还是她跟渝北,有着不为人知的,绝对不能让人发现的关联。 否则她将面临的,会是无尽的猜疑跟畏惧。 “好,你去做吧。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替你担着,这件事情也不会有更多人知道。但是轻丹,你的秘密实在太过隐秘沉重了,我不敢想象父皇如果知道了会怎么想。所以答应我,哪怕是为了我,日后也不要暴露再多。” 第247章 第247章 接下来的三天里,赵轻丹都是早出晚归。 她把自己关在“丹心”的后院,那里有一个小的加工房,一般只有简易加工的时候才会用到。 这几天赵轻丹就在里面待着,不时要一些装饰的珠宝。 小胖进去给她送饭的时候就看到她手里拿个饰品盒一样的东西在捣鼓。 她在做千机盒。 千机盒其实并不难做,只是利用寻常的首饰盒加工的。 外面镶嵌上六颗珍珠,再铺上一层细碎的金箔。 从外表看,盒子的正面有四个方盒抽屉,每一个抽屉都可以正常拉出来。 而盒子的侧面有一个齿轮状的东西,虽然是齿轮,正常情况下却怎么都转不动。 其实真正藏着东西的是五个暗格。 机关的精妙之处在于,当把左上角的方盒拉出来之后,顺环方向旋转半圈。 再将左下角的方盒拉出,逆环方向旋转半圈。 同理,另一边的两个方盒以对称的方向旋转之后,整个盒身侧面的齿轮才能转动。 齿轮往正面方向转动一整圈,就能看到原本的四个方盒中心有一个圆状的密洞。 那个密洞里,就是藏匿着秘密的地方。 若是寻常人,做出这样的机关恐怕得耗上数月都不一定能做成。 但赵轻丹不会。 在她前世临终之前,渝北的皇宫里一共有二十八个千机盒。 几乎每一个都出自赵轻丹之手。 这机关图是她跟少年储君小时候一起想出来的,她还记得做第一个的时候花费了他们半个月的时间。 可是做成之后他爱不释手,睡觉都抱着睡。 放好齿轮,赵轻丹静静地看了这盒子一会儿,叹了口气。 她忍不住吐槽自己,大概是心态已经老了。 只有老太太才会成天回忆旧事呢,她最近想起那个人是不是太频繁了。 盒子做好了,接下来更重要的就是密函了。 赵轻丹很清楚,为什么之前有人伪造从渝北宫里偷出来的密函会被鉴定为假。 所谓通敌密函,只会有去而无回。 信件送到渝北皇帝的手中,他是不会回信的。 所以纸张,笔墨都无法统一,字迹就更不同了。 通常的栽赃一定是模仿那人的笔迹,以当事人的口吻给渝北通风报信,而后这“信”秘密流出,从而给写信的人定罪。 但是外人并不知晓,被渝北皇帝看过的每一封信,他都会做记号。 类似于已阅的记号。 如果密函上没有这样的记号,则说明这封所谓的通敌密函是假的,根本不是从宫里流出来的。 那人的记号是一枚印章。 印章上是用篆体写“歆”字。 那是她曾经的名字--“李歆”。 她被带入宫时就改了姓,承了皇家的“李”姓。 因为没有起小字,他叫她的时候,总会唤一声“歆歆”。 但左下角的“日”中没有一横,右上角的三撇少了中间那一撇。 所以仿制的人一旦错过了这些故意设计的地方,都会出错。 第248章 第248章 还有就是,印泥的材质也很重要。 寻常的印泥是朱砂混入菜籽油,再加上少许艾绒而成。 可渝北御书房的印泥是朱磦混入蓖麻油添置麝香做成的。 朱磦的颜色不似朱砂那般鲜艳,纯红之中显出些许橙黄,价格也比朱砂印泥要昂高不少。 如果这些细节被人忽略掉,情报司一定能够看出来不对劲。 不难想象,这封密函出自旁的任何人之手,都多数会有问题,被认为是陷害。 偏偏她是赵轻丹,也是曾经的渝北皇后李歆。 这些是她铭刻于生命中的难以忘却的过去。 当她把信塞进机关暗格中,就已经清楚连斯青这次要倒霉了。 受慕容浔密召,潜伏于渝北的密探秘密回京,行动隐秘地来见慕容浔。 他把赵轻丹做好的东西推过去:“你将此物呈送情报司执行长。切记,要告诉他这东西是你从渝北的当铺里偶然得来的,你觉得这盒子不大寻常,所以想拿回来鉴别一下。” 来人拿起来端详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这是......千机盒?” “你认得?” “属下曾无意中在情报司见过一次。这是渝北宫廷密物,极难得手,殿下是从哪里发现的?” 慕容浔瞥了盒子一眼,淡淡开口:“友人无意中得到,相赠于本王。盒子里有信函,你要确保,这里面的信一定要给情报司的执行长看到。” “这,殿下怎么知道里面是何物?如果是涉及两国秘辛,则非同小可。属下斗胆请殿下明示,这是原件,还是伪造?” 慕容浔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本王说它是原件,它就不是伪造。” “属下明白了!此物今日就会呈送给执行长,若无差池,明日即可得出结论。” 他嗯了一声:“去吧。” 得知东西已经送出去了,赵轻丹累得倒床就睡。 慕容霁回府之后就发现她在房间里睡得昏天暗地,难免心里痒痒的。 这几天她都格外忙碌,说是“丹心”的生意忙碌,临晚才回府。 可暗卫分明说,王妃是把自己关在小作坊里做手工,哪里都没去。 这反常的行为搞的慕容霁很是迷惑。 尤其是她明知道慕容浔的第二道煞跟罗雀有关,竟然毫无动作,连慕容浔那里也不见动静。 很反常。 这个女人一定跟三哥又暗中在打什么主意,关键是,他们居然都来瞒着自己。 慕容霁这么想着就不平衡了,明明他才是赵轻丹的丈夫。 但她作为妻子,总是找他哥商量算怎么回事。 他翻身上了床,靠在她的身边,想要把人给弄醒。 赵轻丹睡得很香,完全没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她的五官都是小小的,睡着时更显慵懒精致,还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慕容霁难得生了些恶趣味,捏住了她的鼻子,让她不能呼吸自如。 果然赵轻丹不舒服地哼了起来,手指在他的手背上挠了挠:“别闹。” “你起来,我就不闹你了。” 她好像听到了这话,但是眼睛并未睁开。 慕容霁用小拇指在她睫毛上刮了刮,弄得她有点痒。 “我困,别闹了,从锦。” 他的动作一顿。 从锦。是谁? 第249章 第249章 这个问题,慕容霁在赵轻丹终于醒了之后又问了一遍。 她微微一愣。 渝北皇帝李默,字从锦。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赵轻丹方才在睡梦中回到了渝北的御花园,她经常在御花园的吊床上睡觉。 李默就会拿着狗尾巴草在她脸上挠痒痒。 可现在当慕容霁突然问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却觉得恍如隔世。 她不可能对慕容霁说真话,就只能摇了摇头:“我做了梦,但醒来就不记得了。” 幸好慕容霁没有太计较,而是把她往怀里一搂:“你躲在丹心三天,一个人在干吗?” “做点小玩具。” “三哥的煞还没解,你还有心思做小玩意儿?我不信。” 赵轻丹随意地蹭了蹭他的胸膛:“真的,不然我能干嘛。” “做的东西呢,拿来我看看。” “没带回府上。” 他听出来赵轻丹话里的敷衍,捏了捏她的脸:“小骗子。” 赵轻丹也知道,慕容霁现在对自己还不错。 但他这个人时好时坏,实在不像什么靠谱的人,还不能让她完全信任。 既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嘛要说实话呢。 从夕照阁出来,东越就来向慕容霁禀告。 “王爷,今晨府上潜入一人,去了岄王殿下的院子。” 东越既然说潜入,说明那人虽然被发现了,但没有被他拦住。 定是他认识的人。 “来者是谁?” “前东宫暗卫,魏钊。” 慕容霁眼皮一跳:“魏钊?三哥生病之后,东宫之位空悬,暗卫不是也跟着解散了吗。魏钊之后被分去了哪里?” “属下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是情报司。” “情报司?”慕容霁眼中掀起一层薄光。 为何慕容浔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召见情报司的人,难道跟那场淞嘉岭战役有关? 他沉声吩咐:“若是魏钊下次再来,告知本王一声。” 此时的情报司,正一片匆忙。 当魏钊将千机盒上交之后,破解了千机盒的人就陷入了沉思。 这盒子的机关与之前无意中获得的那个一模一样,所以千机盒并不是仿制的。 说明这东西该是出自渝北皇宫无疑,那么里面的密函呢? 年过花甲的执行长将里面的密函取出来,看清上面的内容之后,如遭巨震。 他迫不及待地凑近了去看那枚印在宣纸末尾的帝印。 第250章 第250章 篆体的“歆”字,略少两笔。 再考究那印泥的成分,虽然已经干了,仍能看出并不是鲜红的朱砂。 而是红中泛黄,如同新鲜的橘子皮。 他心中惊惧不断,待研究了一整晚之后,连忙叫来下人:“快,速速准备进宫,我要去面见皇上。” 宫门早就下了钥,若是寻常人无召见这会儿是断然进不了皇宫的。 可是情报司不同。 尤其是情报司执行长,手执御赐回音令。 只要是在安盛境内,任何一处秘密之地都能进入,不得阻拦。 所以当看到回音令时,宫人立马恭敬地引着人进宫。 他一路直达御书房,稍作通报便被宣见入内了。 昭翮帝放下手中奏折看着他:“爱卿临晚入宫,可是遇上了什么紧急之事?” 执行长颤抖着跪下:“老臣手下一渝北密探近日从渝北带回京一只千机盒,此物乃是渝北皇宫之物,民间本不得窥见。但恐怕是有宫中盗贼见千机盒外表华贵就盗了出来,于黑市‘洗货’。恰被我方密探所得,他识得此物不寻常就带了回来,让老臣破解,谁知,竟是撞破了一大辛密!” “兹事体大,老臣不敢耽误,这才连夜进宫禀明圣上!” 昭翮帝哪里还坐得住,立马让他把东西呈上来。 只见他从千机盒里取出两张密函展开:“这两封信应与三年前淞嘉岭一战有关。臣竟是不知,军中有人偷偷给渝北暗送军情。第一回合罗雀将军领兵战败,原是有人透露了沼泽地和堤坝的情报,才让我军遭遇大败,两万人送命。可依密函来看,此人却还有后手,竟是送了第二次的军情。但不知为何,连斯青将军支援时并未按照信上的部署行事,而是反其道而行,让渝北军一着不慎,输了满盘。” 昭翮帝盯着这两封信反反复复地看。 依着笔迹来说,绝对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为什么,这个人先送了一封真实情报给渝北,而后又送了一封假的。 他的目的是什么? 之前那两万人的死,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执行长面色凝重,笔直地跪着:“敢问皇上,当年淞嘉岭之战,谁才是最大的获益者呢。就这信中的两次部署来看,一次惨败,一次大胜,输赢分明,都是轻而易举,天下的战事岂有这么轻松拿下的道理!” 昭翮帝的手都在抖。 他怆然地往镶龙木椅上一坐,手指已经握成了拳头,一下下地捶着桌面。 执行长俯身长跪:“老臣代两万边疆冤魂请命,恳请皇上彻查东南水军主将,连斯青!” 是夜,一张明黄圣旨踏着寒气出了京城,直抵江南。 魏钊步伐匆忙地从夜色中穿行而过,熟门熟路地进入宸王府后院,敲开了慕容浔的门。 慕容浔一见他的神色,心里莫名跟着一紧。 “结果如何?”他的声音里有些不自觉地涩意。 魏钊走得急,呼吸也显得几分急促,这会儿才慢慢缓和下来,神情复杂地望着慕容浔。 “殿下,东西已经确认过了,是真的。执行长连夜入宫见了皇上,却不知里头到底是何物,属下只知道,一道密旨已发往江南。是皇上要召远在江南的连斯青将军回京,说是要他紧急述职。” 慕容浔心底涌起一阵异样。 赵轻丹做到了,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魏钊实在是好奇地不行:“殿下,您那位友人究竟是什么身份,难道是绝世的神偷能在渝北皇宫里行走自如吗,为何连千机盒跟密函那等绝密的东西都拿得出来。” “属下本来还担心东西是伪造的,可若是假的,定能被执行长识破,情报司从未出过错,那想来里头是原物无疑了。” 第251章 第251章 慕容浔已经说不出话了。 且不说他答应过赵轻丹要保密,就算现在向魏钊说明真相,恐怕他也绝不会信的。 一个从未出过京城的名门贵女,却对渝北的部署一清二楚。 不仅能做出一模一样的千机盒,连密函都仿制地一般无二。 这种事情说出去,谁能信? 正在他沉默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声响,侍从喊了一声:“宸王殿下。” 慕容浔回过神,吩咐人让慕容霁进来。 魏钊一下子站直了。 毕竟身为情报司的人,他是不能轻易跟朝中任何一个皇子有过密接触的。 如今慕容浔已经不是太子,身份与普通皇子无异,此举的确是不合规矩。 而慕容霁对他在这里毫无惊诧,看样子是早就知道他的行踪了,魏钊有些尴尬。 他恭敬地喊了一声:“宸王殿下。” 慕容霁扫了他一眼,看向慕容浔:“三哥找魏钊,可是为了淞嘉岭一事?” “不错。”慕容浔知道瞒不住他,只能在不出卖赵轻丹的情况下把其他信息透露给他。 “我收到密报,淞嘉岭一战实际是连斯青为了军功出卖罗雀,两次联络渝北透露了一真一假的军情。所以让魏钊设法将此事透露给情报司,再借情报司之手告知父皇。” 慕容霁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当真?” “千真万确。父皇已经命连斯青回京述职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东南水军主帅的位置,这次坐不稳了。” “王妃知不知道此事?” 慕容浔顿了顿:“轻丹不知道,我怕事情连累到你们,并未让她掺和进来。” 慕容霁点了点头,这件事情的牵扯实在是太大了,无论是铁吾军还是东南水军,都是安盛最强劲的两支军队。 此事若是真的,只怕半个江山都要变天了。 正说到赵轻丹,外头就听到了她的声音。 魏钊不敢久留,从窗户里一下子跃了出去溜走了。 慕容浔交代过宸王妃来不用禀告,她就敲了下门进来,手里还端着几碗藕粉。 慕容霁看到她这模样有些不高兴:“都这么晚了,你来三哥院子里作甚,还端着吃的,莫不是来陪他宵夜?” 他语气里的幽怨挡都挡不住,赵轻丹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你在想什么呐。我是听说你跟三哥在议事,心里觉得好奇就想来旁听,正好厨房里做了藕粉,就拿过来给你们当宵夜,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奇奇怪怪。” 慕容浔笑了起来:“你别理他,小孩儿一样。正好我饿了,你来得极好。” 三人围着小桌坐了一圈,就这么吃起了藕粉。 赵轻丹状似无意地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慕容浔装模作样地回了句:“在说连斯青。父皇让他尽快回京述职了。” “喔?好好的,连斯青干嘛要回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她一脸无辜地装傻,慕容浔只能忍着笑配合:“恩,出大事了。他可能才是当年通敌叛国的那个人。” 慕容霁不赞成地踢了踢慕容浔:“哎三哥你别告诉她这些,她一个女人家胆子很小的,回头再吓到了。” 慕容浔低头转动勺子不说话,心道她胆子是小。 第252章 第252章 连密函都敢造假,一手把朝廷重臣给拉下水,比狐狸还狡猾。 赵轻丹也在憋笑。 慕容霁余光盯着她,才发现她笑起来有一个非常浅的小梨涡。 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可爱的不得了。 真想戳一下。 大概是有所察觉,赵轻丹歪着头看他:“你总看我干吗?” “我什么时候看你了,应该是你看我吧。” “谁看你啦自作多情。” 慕容霁嗤了一声:“我自作多情?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好了好了,本王知道自己好看,既然你是我的王妃,就勉为其难地让你多看几眼吧。” 她含了一大口吃食到嘴里,听到这话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两腮也鼓动着在吞咽,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有些婴儿肥的小仓鼠。 慕容霁实在没忍住,伸手在她的小涡上戳了戳。 一下还不过瘾,又戳了一下。 赵轻丹忍无可忍:“你还没完了是吧。干嘛总是戳我呀?” “你这么可爱,我还不能戳你啦?” 她眨了眨眼睛,慕容霁笑着耸了耸肩膀,越看她越觉得有趣。 这女人聪明起来是绝顶聪明,可有时候看着又傻乎乎的。 赵轻丹被他戏谑的眼神逗得红了脸,自顾自地低下头搅动勺子。 一旁的慕容浔安静地看着他们,大概是觉得好笑,扬了扬嘴角。 可一瞬又有些说不清的失落,终究没说什么,安静地吃完了东西。 连斯青是在三日后抵达京城的。 他对昭翮帝突然的召见感到很奇怪,但是绝没有往三年前的淞嘉岭一战想。 毕竟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纵然他暗中犯下过滔天大罪,他也绝不会以为有任何人会发现。 应当是东南水军最近有副将调整,皇上关心近况才让他回京问问吧,他这么想。 连斯青从江南出发之前还给宁国公修书一封,说到过几日要回家的消息。 宁国公府自然是一片喜庆。 儿子常年驻军在外,离家千里,难得回来一次,怎么都要庆祝一番。 宁国公特意拟了请帖,准备邀请相好的同僚前来府上小聚,当做儿子的欢迎宴。 连斯青进京之后就直接去了皇宫,他差部下将行礼送回国公府,说稍晚就回去。 原想着此行面圣定是得到一通重赏,风风光光地归家。 谁知道才刚进了内殿,就被御林军团团围住,当场扣押了。 为首缉拿他的人是御林军统领秦骞,连斯青瞬时变了脸色,指着他大骂:“姓秦的,你什么意思!皇上叫本帅进宫述职,你把我当犯人押着做什么!” 秦骞惯常面无表情,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下官奉皇命捉拿罪臣,还请连将军配合。带走!” “罪臣,什么罪臣,老子是功臣,哪里犯过罪,你给我说话注意点!” 秦骞连余光都吝啬给他,径直带了人往里走,却不是去御书房,而是去了沐恩堂。 第253章 第253章 沐恩堂是一处宫内的灵堂。 供奉的却不是先帝列祖,而是供奉那些曾经为了安盛朝出生入死,血洒战场的将士们。 连斯青被带到这里,脸色就已经变了。 他惴惴不安地看着沐恩堂内密集的牌位,心底竟升起一些恐惧。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自里面走近,不是昭翮帝又是哪个。 连斯青立马跪了下来:“臣连斯青叩见皇上!” “连卿,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朕的吗?” “臣初进宫门就被秦大人以罪臣的名义扣押,实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还请皇上告知,好让人臣有自省的机会!” 昭翮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心中的失望越发浓重。 他幽幽开口:“你是朕钦点的武状元,当年赤马游街,直言抱负,何等的风光肆意。可朕没有想到,竟是朕亲手栽培了一头祸国殃民的豺狼!” 昭翮帝这话说得实在是严重,连斯青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的声音都开始抖了起来:“臣愚笨,还请皇上明示。” 晃动的烛火之中,昭翮帝直直看向他,那目光好似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指他的胸膛。 “连斯青,三年前的淞嘉岭之战,你大获全胜,荣耀满身,可还记得这些荣华富贵,是用什么样的手段换来的。” 连斯青不敢置信地看着昭翮帝。 他几乎要被这样的质问逼得喘不过气了。 怎么可能呢,三年前他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谁都没有怀疑过他。 为什么偏偏是在经年之后皇上会旧事重提,到底是说泄密了? 昭翮帝俯下身:“为了让自己的军功显赫,你故意让罗雀惨败,好在那个时候雪中送炭。可你有没有想过,那是两万人的性命啊,就为了你的一己私欲,犯下这样的罪孽,对着满堂的英烈之位,你心中就没有半点的不安吗!” 连斯青浑身都在抖,寒意从四面八方堆起过来,似要把他围在寒冰之中。 “臣,臣岂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定是谁在栽赃嫁祸,还请皇上明察。” “朕亲眼见到了你派人通敌的密函,一共两封,你还有什么狡辩的。那密函之上,清楚地写着,有人躲在花瓶中窃取了军情,朕可有说错?” 这是赵轻丹特意在密函上注写的,当初送给渝北的真实情报上自然是没有交代军情如何窃取。 但为了让昭翮帝认清,她还是加了一句。 所以连斯青听到昭翮帝竟然连花瓶之事都清楚,就知道自己完了。 明明那个时候他派人追杀燕六,看着他坠入了深渊。 所有人都以为燕六已经死了,一个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难道燕六根本没有死,苟活到现在为了找到机会告御状? 他被这个念头吓得要窒息了。 “皇上,臣冤枉,臣真的冤枉啊!密函肯定是假的,若真是通敌叛国的东西,岂能这么轻易流通出来!定是谁在陷害臣,您让他出来,跟臣当面对质,这不是真的,绝不是真的!” “连斯青!那是经渝北的国君亲手处理过的密函,上面有渝北皇室的专属印章,如何作假。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心里没数吗!你敢当着沐恩堂的几万英魂发誓吗?” 第254章 第254章 昭翮帝的声音冷冽肃穆:“若是你所为,你连家上下不得好死,生生世世被钉在耻辱柱上。纵有来生,也终生为恶疾缠身,子女为奴为婢,受尽折磨。你敢说这样的誓言吗?” 偌大的灵堂,昭翮帝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带着回音。 如千斤之重压在他的身上,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四周的木牌,好似周遭有数不清的厉鬼拿眼睛盯着他。 仿佛只要他敢撒谎,那誓言就会成为真实的诅咒,钉在他的宿命中。 而且昭翮帝的架势,他哪里还敢狡辩。 只是不知道那密函是如何辗转到安盛来的,难道是渝北的国君故意害他? 连斯青吓得一动不动,匍匐在地上。 昭翮帝闭上了眼睛,知道他是认罪了。 “欺君叛国,按律当斩。” 昭翮帝话音刚落,连斯青就抖成了筛子,哪里还有半点主帅的威仪。 他嘲讽地看着地上的人,良久才敛住眼中的杀意。 宁国公的独子,若是此时杀了,只怕举朝难安。 那位不安分的老丈人,还不知道要动用多少权势来跟他作对。 如今东宫未立,皇子的势力还不牢固,现在还不是时候。 “念在连家对朝廷的贡献,朕可以留你一条命。但东南虎符,你是留不得了。朕命你自拟陈情书,向天下表明你身患隐疾不可治愈,自今日起,辞官养病,余生不再入仕为官。” “否则,你做过什么,朕会昭告世人。届时莫说是东南水军,便是举国的将士,都会视你如仇敌。” 宁国公府,慕容澈正在宴厅里听着莺歌燕舞作乐。 连斯青是他的舅舅,手握重兵。 他的存在简直就是自己问鼎高位的定海神针,有这样一位舅舅,任谁都会觉得心里踏实。 可是眼看天色已晚,连斯青进宫已有不少时辰还未回来,众人心里难免着急。 好不容易门外传来动静,下人通报说连将军回府了。 宴席上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恭迎这位权势滔天的将军。 谁知却见连斯青身后跟着昭翮帝身边亲近的刘公公。 刘公公手里拿着一张圣旨,众人对了个眼神,心道肯定是皇上又要给赏赐了,纷纷露出羡慕的神情。 果然一下秒就听到刘公公要宣旨,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但听他尖细的嗓子说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因东南水军主帅连斯青身体抱恙,不堪重任,自请辞官归家,永世不踏朝堂。朕念其苦心,接纳陈情,现收回连斯青在朝数职,再不录用。钦此。” 底下跪着的人,除了连斯青,都被吓得魂不附体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 连斯青居然主动辞官,还说永远不再做官了。 皇上这圣旨更是蹊跷,就差把贬为庶人几个字拿到明面上来说了,半点不留情面。 第255章 第255章 刘公公这才满意地走了,留下一院子呆若木鸡的官员。 宁国公也不顾还有外人在,一把夺过圣旨看了又看,几乎要被气晕过去了! 他重重地圣旨扔到了连斯青身上:“你疯了吗,居然主动辞官,还说永不再为官,这是什么胡话!” 连斯青的面色始终阴沉:“父亲,这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的意思又如何,你手握军权,就算他让你把虎符交出来,你不肯的话,他能耐你何!” 宁国公这话倒不是狂妄,他在朝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昭翮帝不可能不顾及。 何况连斯青战功显赫,东南水军是他一手带出来的,都对他忠心不二。 哪怕是天子,想要轻易收权,底下人也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父亲可否先让外人回去再议此事。” 听到连斯青说这样的话,受邀的官员也不敢再留,都匆忙告辞。 慕容澈却是不会走的,他一把将连斯青拉住:“舅舅,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父皇跟你说了什么?” 连斯青:“皇上知道当年淞嘉岭一事的实情了。没治我重罪,已经是极大开恩了。” 饶是宁国公心里都狂跳不止。 慕容澈当时还小,并不知道其中纠葛,因而有些懵。 宁国公还想开口说什么,就听连斯青叹了口气:“皇上手里有实证,若是真的公布于世,我怕是要被千军唾骂致死,如何还能使唤的了东南水军。” 一个视士兵性命如草芥的主帅,根本不可能再有威望。 昭翮帝也是抓住了这一点,才让连斯青心有忌惮地交出兵权。 慕容澈见外公的模样,就知道事情已无转机,一下子慌了起来。 “外公,那现在怎么办,父皇会不会因为舅舅的事情迁怒我们。” 宁国公捏紧了手指,瞥了他一眼:“慌什么,朝中我门生遍布。你父皇想坐得稳江山,可没那个胆子动我。有外公在一天,就能保住你跟你母妃。” “可是好好的,父皇怎么会去查当年的事情,之前对母妃也是,莫名其妙地将她禁足,之后父皇就从未在母妃殿里留宿过。近来外公分明没有大的动作,父皇究竟为何冷漠至此。” 宁国公目光渐冷。 宸王府中,赵轻丹第三次对慕容浔说:“你再抬起来我看看。” 因为激动,她此刻离慕容浔很近,一张脸就快要凑到他的掌心了。 慕容霁实在看不过眼,一把把她的领子给提了起来,将她拉到椅子上坐好:“这都第几遍了,不就是三哥的右手能动了吗,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赵轻丹呵了一声:“什么叫‘不就是三哥的右手能动了吗’,他这手这两年动过吗,上次不过是两个手指能动,现在是整只手好了!” 慕容浔面上也止不住高兴,含笑着看向他的右手。 像是做梦一样。 连斯青一被贬为庶人,他的手就随即好了起来。 因为很久没有用过了,所以他尝试用这只手拿筷子还拿不稳,刚到手里就滑落下去,好不容易才夹起一道菜。 饶是这样,已经让人足够喜悦。 毕竟只要再多练习一番,他的上半身可就行动自如了。 看到赵轻丹笑眯眯的模样,慕容浔心中一阵温暖。 都是她的功劳。 她就像是突然照进他生命中的红日,让那些阴暗的角落瞬间变得通透耀眼。 如同他的福星。 第256章 第256章 慕容霁自然也是希望自家兄长能早日康复的,可是看到自己媳妇儿的兴奋模样又有些吃味。 至于吗,高兴成这样子。 还有他哥也是,看着弟媳的眼光这么含情脉脉的干嘛,当他死人吗? “行了,时候不早了让三哥休息,你跟我回去。” 说完,慕容霁就把赵轻丹横抱着扛到了肩膀上,大步往外走。 这种姿势真的是半点形象没有了,赵轻丹气得在他肩上直蹬腿。 偏偏他就是不放下,直接把人带回了夕照阁。 到了地方,他还板着一张脸:“三哥不过是手好了你就舍不得走了,这要是他腿脚也方便了,你是不是就改嫁跟他跑了。” 赵轻丹白了他一眼,心道她倒是想找个那么温柔的夫君啊,这不是条件不允许吗! 慕容霁一看她居然没有否认而且还瞪自己,越发地不乐意了。 “你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赵轻丹嘴角抽了抽:“我承认了吗?” “默认还不够吗!” 行吧。 他一个转身将她摁在了墙上:“说,谁才是你的夫君。” “你你你,只有你好吧。” 慕容霁却觉得这回答半点诚意没有,他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叫我一声。” “慕容霁。” “不对,叫夫君。” 她噗嗤一笑,捂住了脸:“不行不行,好肉麻啊,我叫不出来。” “肉麻什么,赶紧叫一声,不然我看你记不住,得给你长点儿记性。” “夫......慕容霁,你吃错药啦?” 他一把将人抱起来往床榻上走,身子瞬时压了下去,撑着臂弯问她:“胆子不小,敢说本王吃错药。” “我胆子一向很大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慕容霁看着房内红烛烧得旺盛,不由心中跟着摇曳了一下。 “今夜良辰美景,三哥右手痊愈,连斯青又被处置了,我们实该庆祝一番。” 他咬住她的耳垂,轻轻吐气:“我们做吧。” 赵轻丹脸色微变:“你今日不疼了?” “你不要提醒我,就当做没有那玩意儿,说不定我们把它都忘了,它就想不起来折磨我了。” 慕容霁有些忍不住,最近看到她就满心充盈,总想再亲近一些。 毕竟那一天他实在没做人事,他不希望她的回忆里,两人的床事竟是那般糟糕。 所以他打定主意,哪怕今天是疼到麻痹,都要再做一次。 可是刚要吻下去,赵轻丹就别过头。 她的神情有些冷淡,比先前还不如。 他愣了下,手指抚摸她的脸:“不行吗?” 赵轻丹有些为难地看着他:“我、我有点怕。上次,我疼了一整夜,还病了许久。” 第257章 第257章 见慕容霁静静地看着自己,赵轻丹面露尴尬:“我是不是太扫兴了。” 慕容霁摇了摇头,把人搂进怀里:“那就睡觉吧,本王不做旁的了。” 他一下下地拍着她的后背,似在无声地安抚。 赵轻丹也渐渐地觉得困了,眼皮慢慢耷了下去。 半梦半醒之中,她好像听到有人低声问了一句:“轻丹,你心里真的有我吗?” 没有人回答。 次日,连斯青交出兵权的消息就满朝皆知了。 这等天大的事情自是震动朝野,一时间不少人的心态都有了变化。 宁国公还真是个狠角色,昨晚气得恨不得提刀杀进宫里,今日一早倒和和气气地上朝。 听到周围的低声议论,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甚至能跟边上的人开口言笑,全然让人瞧不出不对劲。 他故作镇定,其他人可就没这么淡定了。 连斯青一倒,空出来的东南水军主帅位置可谓是一块大肥肉。 如今虎符被昭翮帝收了去,但很快肯定还要再放出去的。 天子问朝不问军,江南又富庶养人,也不知这等天大的好事会落到谁的头上。 罗雀如今还在京城,听说连斯青一事颇为诧异。 当年他就看出来此人的狼子野心,心知他就算病死了也绝不会轻易交出兵权。 肯定是昭翮帝手上有足够震慑他的把柄,偏偏这几年两国休战,根本没有什么战事,连斯青为何得罪天子。 罗雀隐隐有种预感,这件事情也许跟当年的淞嘉岭有关。 他不是沉得住气的性子,退朝之后恰好昭翮帝单独宣他说话,他就把这个疑问抛了出去。 “皇上,微臣斗胆问一句,连将军为何会突然辞官?” 昭翮帝仔细地瞧了他一眼,多年的君臣多少有些默契。 罗雀跟连斯青不和,他很清楚,起因就是淞嘉岭一战。 那是罗雀心里的一根刺,不拔下来,恐怕是无法愈合了。 “当年铁吾军出了叛徒,你曾扣下一名副将想要问审,可还记得吗?” 罗雀心里一动,惊讶地抬起头。 “你恐怕是误会了人,当年的事情是连斯青搞的鬼。” 他闭了闭眼睛,慢慢吐出一口气。 “具体的,朕不想再提了。罗雀,当年不是你的错,且释怀吧。” 罗雀低着头,紧紧地抿住嘴唇,并没有泄露此刻的心情。 昭翮帝却又站了起来,想到另一件事:“朕记得,你家中还有一位妹妹,如今多大年纪了?” 听昭翮帝突然问起罗莹,罗雀又紧张了起来。 “回皇上,家妹十七岁了。” “十七岁了?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就是你这个做兄长的没做好榜样,怎的至今还单着一人,也不知道找个媳妇儿照顾自己。” 罗雀神情淡漠,一副对儿女之事不关心的态度:“臣常年在外,居无定所,纵娶了妻子也只能冷落她。” 第258章 第258章 “这话说的,倒叫朕不安了。你若娶妻,自是要带在身边的,谁让你冷落她在京城了。好了,你不愿朕给你指婚,朕便不插手。但你那妹妹......跟老六的年纪倒是相当。” 六皇子,慕容苏。 罗雀一时不知怎么接话,好半天才磕磕绊绊地说:“家妹一向是个有主意的,臣想要问问她的意思。” 昭翮帝这才放他回去。 “我不要嫁给慕容苏!” 回到罗府,罗雀就得到了预料之中的回答。 罗莹满脸不屑:“哥,你不怎么在京城所以不清楚,慕容苏那个人很花心的。几位皇子之中,就数他最不上进!跟京城里那些有名的纨绔子弟相交甚笃,而且还喜欢流连花街柳巷,那种人怎么值得托付未来嘛!” 罗家三代为将,因为出身的缘故,罗莹看起来比寻常女儿家多了些英气,说话也很直爽。 罗雀对这个妹妹既是宠爱,又是无奈:“皇上今日特意开口问我了,你让我怎么答。若是考虑都不考虑,脱口而出地回绝掉,岂不是要皇上没了面子。” “你就只想着皇上的面子,怎么不替妹妹考虑!” 边上,罗夫人听到了叹了一声:“莹儿,你到底想要找什么样的夫婿啊,外头想跟咱们家结亲的人家一只手数不过来,也没见你看中哪个。如今连皇上都想让你做儿媳妇,你怎么还不满足。” 罗莹闷闷不乐地踢了踢板凳,不吭声了。 “你不会还想着那个姓傅的吧!” 罗雀蹙起眉头,姓傅的,傅山吗? 他娘大概是闷坏了,提及此事便停不下来。 “你小时候就爱粘着他,还说长大了要嫁给他。可他倒好,通敌叛国,还逃出牢狱,那般罪大恶极的人,哪里值得你这样作践自己!” 罗莹气得直跺脚:“娘,傅大哥不是那种人,你们都说他通敌,可他的品性我是相信的,你别那么说他!” 整整三年,铁吾军中无人敢在罗雀的跟前提起“傅山”这个名字。 曾经并肩作战的副将,竟成了他的禁忌。 可他没想到,自家妹妹还存了这种心思。 加上今日皇上说到连斯青才是当年作乱之人,罗雀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地疼,几乎要抽搐起来了。 傅山,傅山,他握了握拳头,狠狠砸到了墙上。 早朝之后,慕容霁就在院子里陪慕容浔下棋。 下棋是个不错的恢复法子,他的手初愈,做其他事情总有些牵强。 不过拿棋子就不同了,落子需要思考,动作缓慢,正好能训练右手。 两人虽说下棋,谈得却是另一桩事。 “三哥以为,东南水军的兵符,父皇会交到谁的手里?” 慕容浔放下一颗白子:“我上面的那两个。” 慕容霁点了点头,跟他看法相同。 朝中武将虽不少,未必没有能当大任的。 只是父皇近年来一直想要集权于皇室,而非放权于朝野。 倒不是对群臣不信任,而是人心叵测,把权力交给自家儿子,总好过再流落到宁国公等人的手里。 大皇子或是二皇子的确是极好的人选。 尤其是,他们的母家都有些式微。 第259章 第259章 大皇子慕容燕的母亲丽妃看着才晋了妃位,却是出身不行。 虽说在乡间也是大户,总归比不得京城的官员。 二皇子慕容贤的生母更是早早离世,外公一系原先还做过官,如今直接是官都不做了。 他养在怡贵妃名下,但到底只是个养子。 怡贵妃还有个亲儿子,再偏袒也是要向着自己生出来的那个。 加上他们两人都是去过军中的,身世也好拿捏,定是昭翮帝最佳的人选。 赵轻丹在边上陪他们下棋,她闲的无事,顺手煮着茶。 也不知放了些什么茶叶,方圆数米之内都有幽幽的清香,甚是好闻。 慕容霁余光撇到她,嘴角微微翘了下,刚回过神就听到慕容浔问自己。 “老四,如果你是父皇,这两个人你会选谁?” “大哥吧。”慕容燕夫妻看着人都挺不错的,比慕容贤的做派要磊落不少,对弟弟妹妹们都客气。 赵轻丹看得出来他跟慕容浔都挺喜欢慕容燕的。 慕容浔嗯了一声,面上认同,但仍有些担忧。 “可二哥也非不可能。相较于丽妃,怡贵妃那里还是更能说得上话的。何况二嫂家里是做生意的,跟官场也不大沾边,大嫂的父亲却已经是有兵权在手了。” 赵轻丹听到这里觉得奇怪,她原先没有关心过慕容贤娶妻的事情。 这会儿听到慕容浔这么说,只觉得娶一个商人之女倒不像是那位二哥的作风。 她还以为他娶妻当娶对自己极为有利的王妃,难道是因为真爱? “二嫂跟二哥是怎么识得的?”赵轻丹忍不住问。 慕容霁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在疑惑,二哥那种人竟然肯娶一个没有背景的。” 她忙点头。 他则笑了笑:“那你可想错了,怡贵妃是二嫂的表姨。因着二哥是她养子,就做了个媒人将他们撮合了。二哥肯答应这门亲事大概是有两个缘故,一是不愿忤逆怡贵妃,二是他那岳丈极为有钱,说是咱们安盛排在前几位的富商绝不为过。” 这就难怪了。 有钱便好四下走动,有时候比官职爵位更容易办事呢。 她烫了杯子,给两人分别倒上一杯茶叶。 慕容浔端在手里闻了闻:“好香,是普洱吗,还加了什么?” “一把桂花干。” “想不到轻丹连茶都泡的这般好,还有你不会做的事情吗?” 赵轻丹哼了哼:“我可是大家闺秀呢。” 慕容霁正在小口地抿着茶水,忽然听到她这一句差点没把自己给烫到。 他面露无奈:“也就你这么不知谦虚了,真正的大家闺秀哪会说这种话。” 她顺手夺走他的茶杯:“千篇一律,庸俗!不泡给你喝了。” 慕容霁神情一下子委屈起来,不甘心地又把话题岔到了东南水军上:“兵权一事,怡贵妃极有可能插手,毕竟二哥若是得了权,好歹是她养子,比大哥要亲近得多。她不会放过在这个机会。” 慕容浔也是想到了这一点,面露忧思。 第260章 第260章 赵轻丹见他们的样子,蓦然一笑:“既然你们都想让大哥坐这个位置,想办法就是了。也并非一定要用自己的手,借别人出力岂不是更好吗,现在最着急的可不是你们,而是旁的人。” 两人都朝她看了过来。 赵轻丹笑意不减,看向慕容霁的目光里多了些戏谑:“父皇会对老五那么顾虑,还不是因为觉得他跟宁国公府的手段都不干净。尤其是当初尾阴草跟老七在围猎时遇刺一事,可都是算在了老五的头上。但那两回,老五明显是替二哥背了黑锅,你说他要是知道了,能放过二哥吗?” 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上,老五自己最不好了,岂能看着慕容贤踩着自己上位。 慕容霁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又有鬼点子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有话直说吧。” “王爷最近肯定没怎么跟侧妃叙家常吧,不如今晚就去侧妃那里好好聊一聊,侧妃若是知道了,还怕五王爷不知道吗?” 慕容霁这回更深地看了她一眼,两人有一种无声又诡异的默契。 慕容浔倒是有些诧异,怎么沈月秋现在跟老五还有联系吗? 但这种话总不大好问出口,索性不问了。 因着慕容霁在想事情,棋盘上倒是没有放心思。 慕容浔不动声色地布了个局等着他,当局者迷,慕容霁果然愣了一下,一时不知怎么下手。 赵轻丹从慕容霁的掌心拿过那颗黑子,在棋盘一处稳妥地落子。 随后吃了慕容浔几颗子,眼底闪过一抹光亮:“三哥,你输咯。” 慕容霁这下总算开怀了,朝慕容浔得意地挑了挑眼尾:“还是夫人厉害。” 她的手在他肩上捏了几下:“那你说说,我是不是大家闺秀。” “王妃才情卓越,名满京华!” 赵轻丹听得舒爽了,这才肯把茶水还给他。 慕容浔看着黑白通透的棋盘,心底越发涌起异样的情绪。 他跟慕容霁的棋艺都是宫里的名匠指导的,师从安盛第一圣手,少有败绩。 方才那一局,绝非普通人能一眼看破的。 纵使看破了,不过落了几子,寻常人也绝不敢言输赢就此定了。 但赵轻丹一招破局,还断言胜负已分。 这等功力,他不敢细想了。 越是认识她,他越是觉得赵轻丹身上藏着数不清的秘密。 就像是一条看似从池塘里打捞上来的鱼,肚子里的水却来自浩瀚汪/洋。 几人散了棋局各自回去。 单独跟赵轻丹在一处时,慕容霁也收起了方才的轻松。 他神色未名地看了她一眼:“王妃何时察觉沈月秋跟老五之间有猫腻的。” “王爷可还记得曾经陷害过我蓄意杀人的莲香。” 见慕容霁不记得了,她提醒道:“当时我宫里要招丫鬟,其中有一个就是莲香,而后我发现她父亲病重,还特意去诊治,结果那老翁被人害死了,还嫁祸给我。” 慕容霁这才有印象:“原来你那时候就看出来了。” 听他这话的意思,倒像是他实际很清楚那二人之间的瓜葛,不由一顿。 第261章 第261章 赵轻丹问:“你呢,你何时怀疑的。” 慕容霁苦笑一声:“我一早就清楚她心里没有我,娶她不过也是为了报恩。她喜欢的是老五,我从来都是知道的。” 这下赵轻丹彻底震惊了。 他明知沈月秋心悦他人还敢娶,也是心大。 大概是看出来赵轻丹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只好解释。 “沈月秋虽然喜欢老五,对珞贵妃却是很怕的。她心里很清楚,有珞贵妃把关,哪怕是侧妃老五都不会要她。但她当年救了我,我对她就亲近了些,临到婚嫁的年纪,她说喜欢我,想嫁给我,我就答应了。我母妃又是那种什么都不大在意的性子,只要我想,她总不会多阻拦,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加上那个时候你在宫宴上说我非礼你。父皇看在赵家的面子上一定要我娶你,我不喜欢被人威胁,所以很不情愿。为了气你,才故意显得更看重沈月秋一些。” 赵轻丹有些赧然地眨了下眼睛,拉了拉他的衣袖:“对不起嘛,是我错了。” “不用抱歉。”慕容霁握住她的手指:“歪打正着,甚好。” 赵轻丹这才理解为什么慕容霁表现得那么中意沈月秋,却在纳她为侧妃之后那么久都不碰她,甚至没有过分亲密的举动。 他所做的,不过是想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给她一个尊贵的名头,但实际上也给足了尊重跟自由。 她心里有旁人,他不戳破,更不勉强。 却没想到,他这么全心全意地爱护她,换来她下了一道“情蛊”。 这也太惨了吧。 赵轻丹靠在他的肩膀上:“不过,当年救了你的人真的是沈月秋吗,我就是觉得按照她这种心狠手辣的性格,怎么会做那么好心的事情。” “应该是没错的。我被那毒蛇咬伤就昏迷了数日,醒来后想找到救命恩人,阖宫上下就说那人是她。何况也没有旁的人认领那份功劳,她总不敢拿这种事情撒谎吧。” 她只好说:“那沈月秋小时候还挺有善心的,长大之后倒是长歪了。” 想到这里,她又好奇地问:“不过,咱们俩小的时候见过吗,年幼时候不少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见过的。”慕容霁比她年长几岁,记性也好些。 “你很小的时候见过我之后就爱跟在我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 他那会儿觉得烦,总觉得小姑娘不矜持,半点没有规矩。 可这会儿想起来又心里美滋滋的:“不过你那么小就知道粘我了,肯定是特别喜欢我吧。不然那么小哪懂做戏故意装傻,分明就是真情实感。” 赵轻丹被他不要脸的口气给噎到了,可她实在是不记得。 好像生过一场病,忘了不少事情。 虽然她不是原主,到底错过了原主年幼的记忆,难免觉得可惜。 两人又不自觉地腻歪了一会儿,他才依依不舍地起身:“我要去落香阁了。” 他如今的态度是大不相同了,每每提到去落香阁都像是在做任务,十分不情愿。 第262章 第262章 但赵轻丹推着他出门:“别忘了要紧事。” 落香阁内,沈月秋看到他来了有些无措地起身。 溪洛一走,周洋又给她安排了新的婢女伺候,但她都不满意。 最后“机缘巧合”之下看中一个在附近卖身救父的姑娘,说是有眼缘就买下了。 周洋心里清楚,这定是沈月秋早早就看好的人,这一出不过是做戏好让人顺理成章地进府。 新婢女名为浣纱,见慕容霁来,她慌忙地递了茶进来。 慕容霁下一秒却是屏退了众人,只留他跟沈月秋坐着说话。 沈月秋一时诧异,这些日子,她明显感觉到了慕容霁的淡漠。 偏偏他面上客气,她又说不出错来,故意委屈地抱怨他也装作听不懂。 这会儿特意叫下人都出去,看来是有话说。 沈月秋狐疑地看着他,就听慕容霁叹了口气,语气颇为遗憾地开口:“今日本王午休时做了个梦,竟是梦到了我们小时候的事,莫名就有些怀念。” 他是很少提及旧事的人,沈月秋乍一听这话,只觉得鼻子一酸,差点落泪。 “王爷。您还记得过去的情谊吗,妾身还以为您如今公事繁忙,将那些都忘干净了。” “怎么会呢。”慕容霁晃了晃茶杯。 “那会儿大哥二哥都没封王,三哥还是储君。我们一起在南书房读书,下了学就与你们一同玩耍,那么亲密无间。谁能想到,长大了之后倒是疏远了。” 他拍了拍沈月秋的手背:“若都同你我这般亲近的关系便罢了,如今看着二哥跟五弟那样子,我可真不是滋味。” 沈月秋灵敏地捕捉到重点:“二王爷跟五王爷是怎么了?” “父皇有阵子对老五不喜了,我原先还觉得奇怪,也是今日才隐隐听人说,那中间竟是有些误会。” 她咽了咽口水:“什么误会啊?” “我有一个朋友,在酒楼吃酒的时候无意中听到隔壁厢房里有人高谈阔论。许是那些人喝多了,说话也少了顾忌,不知怎么的就说起了老五跟二哥的事情。” 他瞥了一眼沈月秋,果然见她竖起耳朵,听得格外专注,连他的目光都没察觉。 “听那些人的口气,他们好像是二嫂家商队的佣兵。本在议论连斯青最近罢官隐退的事情,不知为何扯到了当初围猎之时老七遇刺一事。他们居然说,是二哥找人冒充宁国府的人行刺老七,他却装作故意救人洗脱了嫌疑。但父皇却是对老五十分不满了。” 沈月秋瞬时捂住了嘴巴:“当,当真?这可不是小事啊。” 慕容霁故作体己:“自然是真的,醉酒的人失了理智,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碰巧就被我那朋友听了去。他偷偷告诉我,我却是不知跟谁吐露了。要知道,二哥五弟都是我的兄弟,我看着他们手足相残实在不忍啊。” 要说慕容霁这个人,真是原地搭个戏台子就能演戏。 那模样情真意切,把沈月秋唬得信了大半。 “月秋啊,这事我只能拿来跟你说了。你是我的解语花,又跟我们一起长大,定是知道我内心有多煎熬的。” 第263章 第263章 沈月秋勉强挤出一个笑,竟是连宽慰他都不知怎么开口了。 慕容霁自知目的达到了,片刻都不愿多待,又唉声叹气地走了。 他这一走,沈月秋哪里还坐得住,立刻把新婢女浣纱叫来。 “快,给你家主子报信,就说我知道皇上为什么不喜欢他了!” 自连斯青倒台后,慕容澈的脾气就差到了极点。 宫里又传来消息,说是珞贵妃特意给昭翮帝煲了一锅鸽子汤,但昭翮帝一滴未喝都赏给近身伺候的下人了。 这举动把珞贵妃气得要死,一阵胸闷直接卧床不起了。 越是这样,慕容澈越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父皇,就遭到这般冷待。 这时候宸王府却是差人送了信来。 慕容澈以为沈月秋又是在信中吐酸水说慕容霁对她态度不如从前了,本来还觉得烦闷。 但信上打了个红记号,他又打起了精神。 这是他们的暗号,有红色标记则意味着内容极为重要。 等他打开了信看完,只觉得心中冷风怒吼,刮得他刺骨地疼。 除了疼,就是止不住的憋屈。 原来如此啊! 怪不得从秋猎之后,父皇看着他的目光里总有深重的探究,还找了机会将母妃给禁足责罚了一通。 说不准这会儿把三年前舅舅的陈年旧案再翻出来,也是因为父皇心底膈应,存了心收拾他们。 竟是他那位好二哥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设计了那么一出戏,让他无辜蒙冤。 最要命的是,他全然不知,就这么被自己的父亲一步步厌恶到极点了。 细想起来,当初老七跟三哥因为尾阴草差点出了事,偏偏当时最先受怀疑的人是老大。 老大被扣住不说,丽妃都差点被人给谋杀了。 那时间跟后来的秋猎几乎是连到一起了,只要往深了想,怎么看都是同一个人的手笔。 父皇该不会把尾阴草那些烂账都算到他的头上了吧! 这么想着,慕容澈气得恨不得把慕容贤给剁成肉泥,嚼碎了吃下肚子都不够解怨。 不行,眼下东南水军主帅空悬,新任主帅择选在即。 若是这空子让慕容贤给得手了,他岂能甘心! 这简直是踩着他的骨头给那人抬轿,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哪怕是任何他讨厌的其他人得了兵符,他都不愿意慕容贤那个笑面虎得手。 慕容澈的目光重新放到信纸上。 沈月秋说,是慕容霁的友人在酒楼里听到的消息。 这话不知真伪,但慕容霁不会平白拿这话开玩笑。 联想到秋猎之后的桩桩件件,他可以确定此事多半是真的。 既然如此,那他也要跟着做出戏,定要在人前剥了慕容贤的那层皮! 第264章 第264章 要说慕容贤如今最大的倚仗,便是怡贵妃跟她的母家梁氏。 怡贵妃是慕容贤那位二王妃的表姨。 二王妃的祖母跟怡贵妃的生母梁老夫人是亲姐妹,因着这层关系,梁家对禹王府也多有照拂。 老七可是那位梁老夫人宠在心尖上的外孙。 若是让梁氏知道,竟是二王爷多次想要害他们的宝贝孙子,恐怕要气出一身的毛病吧! 慕容澈想到这里就露出一脸的狞笑,随即让人去打听这几日梁老夫人可有外出的行程。 这事儿倒不难打听,他手下的人很快汇报说:“过两日就是冬至了,梁家总有外出吃团圆饭的习惯,每年冬至晚上都定在隆岳酒楼的雅房。” 他沉吟片刻:“去,找几个人安排一下,到时候做一场戏,定叫他们窝里斗!” 冬至这天的隆岳酒楼生意十分红火。 其实不只是隆岳酒楼,这一天几乎是家家有名气的店铺都客源丰硕。 只因冬至对于安盛来说是极为不寻常的日子。 安盛的高祖就是在冬至当日建了新朝,举国欢庆。 这天也是安盛的国庆之日。 梁氏子弟多在京城,平日各自忙碌,这天倒是齐齐聚首,一个不落下。 众人把梁老夫人围在圆桌的正主位,让人上了一桌子的好菜把酒言欢,十分喜庆。 他们一家人正刚筹交错吃得开心时,忽然隔壁传来一阵喧哗吵闹声。 这酒楼味道虽好,隔音却是极差。 只用了沾地至顶的木质屏风隔开,虽然邻桌之间互相看不见,却能听到动静。 似是有一桌子男人喝醉了酒在大喊大叫,惹得梁氏频频皱眉。 梁家正准备派人去隔壁打个招呼,但猛地听到了一句:“你们说,咱们王爷为了陷害五王爷,当真对他的七弟下毒手了?” 此话一出,梁氏这里都睁大了眼睛,一下子都没了声儿。 梁老夫人抠了抠桌面,朝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贴着屏风听墙角。 只听一墙之隔的客人继续道:“呵,咱们王爷有野心,五王爷是斗不过他的,这不,最近连斯青都被下掉了,五王爷怕是以后没靠山咯!” 慕容澈也是有样学样,把慕容霁之前哄骗沈月秋的那套说辞直接照搬了过来,原样地重现给梁氏。 听到后面,梁老夫人连连捂住胸口,一室的人还不敢声张,只能默默地扶着她。 慕容澈也是阴贼,不仅提到了秋猎一事,还顺便把尾阴草也给勾出来说道几句。 “之前王爷让咱们商队从北疆带回来的尾阴草是干嘛用的,我今日偶然听人提起,说是那玩意儿阴损地很,最好不要轻易触碰。听着怪吓人的。” 边上的人对着镂空的墙壁高声附和道:“王爷既然特意让咱们大老远地带回京城了,自然是有他的妙用。主子们的心思岂是咱们下人能猜得透的,不过王爷一向聪明,如今又受到宫里那位贵妃娘娘重视,日后展翅高飞还不是轻而易举。” “你们说,连斯青的兵权如今被收了,以后那重担会不会落到王爷手里?” “依我看啊,大有可能呢!” 听到这处,梁老夫人气得握紧了拳头,一下下地闷声敲着桌子。 其余梁家人也气得变了脸色,对方虽然没有说自家王爷是谁,可他们哪能不知。 分明就是二皇子那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第265章 第265章 梁家大爷,也就是怡贵妃的亲兄长朝着自家弟弟使了个眼色,后者随即出去打听了。 好一会儿他才进来说:“似乎是二王妃家里商队的人。我已经让人盯着了,且待他们出门之后再看去处。” 梁家自然不乏朝中官员,可介于职权不可能没理由地扣人。 等隔壁渐渐地没了动静,他们才好出声。 大爷最先开口道:“真是欺人太甚!当初听闻小七围猎场出事我就觉得不对劲,虽说宫里把消息瞒得紧,没透露出风声来,可我也猜到肯定是他哪个哥哥干的。” 二爷跟着骂了起来:“咱们梁家对那位可不薄,他们家的生意这些年可没少照顾,夏天那会儿大哥还给关口打过招呼放了他们一批货。咱们家娘娘对那养子更是没话说,宫里头哪个不夸娘娘尽心,谁知竟差点把亲儿子给赔上了!” 这里头最生气的自然是梁老太太,盼了多年盼出来一个外孙,手捧着都怕化了。 哪能想到居然被他最亲的二哥这么算计。 跟着那“商队”出去的人没一会儿回禀道:“查到了,他们进了亨通镖行。” 亨通镖行可不就是二王妃家里的产业吗,明明跟梁家还是表亲,一转身就能下这等黑手。 老太太气得心疼不已:“冬至之后的几天宫内无事,高位的娘娘可自行请家里人进宫叙话。差人带信进宫,告知贵妃一声,我有要事相告。” 此时的安盛皇宫却是一片热闹。 冬至因是国庆之日,宫中按例设了家宴。 除了太后跟帝后并一众妃嫔出席之外,各位已经立府封王的皇子们也要带着王妃跟侧妃入宫团聚。 赵轻丹到的不早不晚,她的座位在较为靠前的位置。 大概是为了开席方便,男女眷分别坐在主位的两侧。 因慕容浔没有娶妻,赵轻丹这回是贴着二王妃坐的。 她这才仔细地看了看这位二嫂,她的长相并不艳丽出挑,但眉目中透着一股聪明劲儿。 看模样她跟大嫂很是交好,性子大抵跟她那位夫君一样,圆滑老道,把大嫂哄得不停发笑。 连对着并不熟悉的赵轻丹,她都凑过来撘了几回话。 赵轻丹只得打起精神来周旋,心里却觉得好不耐烦,恨不得这种虚假的客套早点结束。 她四处看了看,发现赵安兰斜后方坐着一位清理佳人,却是个生面孔。 如果她没记错,应该是第一次见此人。 也不知对方是谁,连赵安兰这么自命不凡的性子都不时跟她讲两句话。 二王妃见赵轻丹盯着那处看了好几秒,主动解释道:“那位姑娘是罗雀将军的亲妹子罗莹。今日罗雀将军破格赴宴,父皇特意让他把妹妹一并带来呢。” 赵轻丹心中有数,昭翮帝肯定是存了什么撮合的心思。 再看今晚这位置安排的,罗莹对面就正好是老六慕容燕。 赵轻丹笑了起来,看来老六每日念叨的自由日子快到头了,就是不知道这位罗姑娘是不是个好性子的人了。 桌案上的菜肴上了五六轮,品类都比平日要丰盛许多。 宴厅里其乐融融,看起来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连后宫的各位娘娘都是笑呵呵的面孔。 每个人看起来都好似十分欢欣。 连五王爷都像个没事人一般,全然没有舅舅掉了军权的丧气。 第266章 第266章 而且赵轻丹能感觉到,他的眼神有时候会落在正在聊天的大嫂二嫂身上。 按照沈月秋的做派,他肯定已经是知道了自己被算计的事情,恐怕近日就会有什么动作了。 不过连家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以慕容澈的个性,他应该不会在宫宴上做手脚。 但赵轻丹隐隐觉得今晚的气氛很怪异,和睦中暗藏了玄机。 东南水军不可能长久无人管控。尤其是入了冬,军饷冬例都要分配,必须要尽管派人去江南稳定军心。 那么这场入冬以来的第一个盛宴,又岂能如眼下这般平静呢。 她这么想着,就看到大皇子慕容燕起身离席。 他似乎喝了不少酒,步子有些虚浮。 赵轻丹正在想他这是去做什么了,没一会儿就见他回来了。 这时间应该只是去方便了,倒没什么特别的。 而女眷这里,很快也有一人起身,正是一直坐着不怎么开口的罗莹。 她这一起身,身后的一个丫鬟就跟着上前了一步。 两人低声说了几句,就一起往外头走了。 原本两人的动作都很轻便,并不引人注意。 可也不知怎么的,罗莹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有个小身影一溜烟地蹿进来,跟罗莹撞了个满怀。 这小身影也不是别人,正是昭翮帝膝下的六公主,是宫里一个中位主子熙婕妤的女儿。 小公主不过五六岁,粉妆玉砌地小团子模样。 纵然是行为举止不妥当冲撞了人,主位上的人帝后也不忍斥责。 只是熙婕妤立马冲过来把女儿给拉走了,还给罗莹赔了不是,罗莹自然不敢受,连声说无碍。 她刚要继续出门,却听熙婕妤喊了一声:“罗姑娘,方才你的袖子里似是落了点东西,这纸团子是你的吧。” 几人就在宫门口站着,渐渐惹了众人的注意。 尤其熙嫔这声音不大不小,边上的人却是都听到,纷纷看了过来。 罗莹皱了下眉头:“这不是我的。” “咦,那便奇怪了,方才隐约看到从你身上掉的呢。” 熙嫔说着就顺手将纸团给打开,看完之后却显得十分震惊,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她这反应不寻常,离得近的其他妃嫔也忍不住问:“熙婕妤,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这副表情。” 熙嫔看了罗莹一眼,似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么踌躇的当口,昭翮帝身边的管事刘公公已经快步走了过来。 熙婕妤见到他就把纸团给交了上去,刘公公飞速地看了一眼,也跟着表情凝重起来。 不多时,这纸团就已经递到了帝后的手里。 罗莹本来只是想去如厕,哪里想到会突然被人撞了,更想不到袖子里什么时候多了个纸团子。 第267章 第267章 这会儿见不少人都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罗莹也慌了起来。 罗莹这是第一次进宫赴宴,本就是紧张地要命。 她根本不想让人注意到自己。 可眼下就是再迟钝她都晓得,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她下意识地去看罗雀,果然见罗雀面容严峻,比平常多了几分戒备。 而主位之上,刘公公呈上的纸条被昭翮帝捏在手里。 皇后在他身侧端坐着,目光也落在纸条的字迹之上,不觉跟着蹙起眉头。 慕容燕坐在左下首位,忽然感受到昭翮帝一道冷冽地目光向自己瞥过来,登时吓得坐直了。 之前那几分醉意也在瞬间都醒了,他直觉这纸条可能跟自己有点关系。 可是他压根不认识罗莹,关他何事呢? 罗雀已经坐不住了,他方才也饮了一些酒,这会儿头上的青筋隐隐暴起。 席卷而来的不安感让他一阵不适,但他只能跪下来询问:“皇上,可是家妹犯了什么错事?” 昭翮帝朝着袁皇后看了一眼,后者会意,声音还算平和地开口:“罗将军,不知罗姑娘在家中的小字是什么?” 罗雀是武将,猜不着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皇后既然问了,他自然不敢欺瞒:“回皇后,家妹小字念禾。” 帝后对视了一眼,神情又严肃了几分。 太后见他们这幅样子实在好奇,忍不住开口:“皇后,你就直说发生了什么事吧,在场的都不算外人,今日是家宴,没什么不能说的。” 袁皇后只好道:“回母后,这纸条应是有人写给罗姑娘的,看样子是想邀她去一趟赏月亭。” 宴厅后头有好几处亭子,赏月亭位置相对较为偏僻,但风景十分好。 这个时节,亭边腊梅簇放,芬芳怡人,实在是花前月下的好去处。 只是这写信的人胆子也忒大了,罗莹乃是宫外女眷,尚未婚嫁,身份又特殊。 竟有人敢在这种时候跟她幽会,而且,信纸上这个字迹,昭翮帝岂能不认识。 慕容燕作为长子是在昭翮帝身边待得时间最久的孩子,他的字写得其实不算很好,却十分有自己的特色。 简直是一眼就能识破。 所以方才瞧见了,他的脸色才会难看到极点。 罗莹一听皇后这话,也吓得半死,立马在兄长身边跪好,磕了个头。 “臣女岂敢在宫中做出这种事,还请皇上跟娘娘明察,这纸团绝非臣女所有。” 皇后为难道:“不过念禾是你的小字,这纸上可是写了这两个字的。” 罗雀本就冷的一张脸这会儿更是阴沉地简直要滴出水了,这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故意设计了一出。 但他还不清楚纸条上是谁的字迹,赏月亭里又有什么蹊跷,这会儿还不能贸然求情。 怡贵妃这时倒是开口了:“皇上,依臣妾看,不如让人去赏月亭走一趟,看看是否有人等在那里,也好知道这字条究竟是出自谁手。” 她这话说的也不错,毕竟赴宴的男人如今一个不少地坐着,也不一定就是在场的人所为。 昭翮帝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慕容燕的脸,到底应了一声差人去了。 不多时,一个小公公就端着一个托盘上来。 第268章 第268章 他自外往内走,路过赵轻丹那桌的时候,她眼尖,看出来托盘上似乎放着一个玉铃铛。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赵轻丹觉得那个玉铃铛有些眼熟。 昭翮帝指了指盘子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刘公公接过来放到他们面前:“回皇上,方才让人去了一趟赏月亭,在腊梅树枝上有人用红绸系着这个玉铃铛。奴才看着不像是宫里的物件。” 皇后伸手接过来:“给本宫看看。” 她拿过来仔细瞧了瞧,很快咦了一声:“这铃铛怎么像是出自民间一家名为‘丹心’的铺子。” 赵轻丹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她刚刚果然没有看错。 因为最近店里的生意红火,“丹心”开始出了一些大众款的配饰。 这些配饰并不是私人订制的,是统一模具出货。 但是胜在精美,有品牌价值。 价钱也比独一无二的珠宝首饰要便宜,又比胭脂水粉类更显高雅,很受客人喜欢。 这玉铃铛就是其中之一,还故意造势说是很适合送给意中人,卖得火热。 看皇后这么说,昭翮帝有些疑惑:“皇后是如何得知的?” 赵轻丹就听到她开口道:“前些日子岄王有心也给臣妾买过他们家的东西,据说很是讲究,所有商品上都有特有的‘商标’,呢,这个水波纹图案就是。” 昭翮帝凑过去一看,果然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印纹。 慕容浔跟赵轻丹隔空对视了一眼,又飞快地错开了。 幸好他们都不知道那店铺是她开的。 皇后又问:“赏月亭只有这个物件吗,没有其他什么人?” 答案是没有。 众人的神色都有些奇怪。 疏妃心里很是七上八下,本来皇上私下问过她对老六婚事的意见,还提过罗家这个姑娘。 有罗雀这等军功显赫的哥哥在,罗莹自然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她其实很是满意的。 可眼下出了这种事情,若真的是她跟旁的男人私相授受,那她的儿子算怎么回事? 这么想着,疏妃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她隐约觉得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顺着感觉看过去,就发现昭翮帝正盯着自己。 疏妃起先有些莫名,可昭翮帝眯了眯眼睛,眼神越发有深意。 她忽然就懂了他的意思,到底咬了咬牙,接过了皇后说的关于“丹心”的话题。 “皇上,臣妾也听说过‘丹心’呢,好像前些日子总听老六提起,他打小就爱买漂亮的物件,想来没少光顾那家店。” 慕容苏冷不丁地被自家母妃提到,有些懵地抬起头。 下一秒就听到他的父皇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老六,是不是你又淘气,故意逗人家罗家小姑娘玩!” 慕容苏这会儿的眼神就像是一只委屈的小巴哥,就差把“无辜”两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赵轻丹本来觉得气氛有些吓人,忽然看到他这副模样,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第269章 第269章 疏妃一听自己揣摩对了圣意,一不做二不休地开始卖儿子。 “皇上,定是臣妾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无疑了!他早前就跟臣妾打听过罗家姑娘,还非让臣妾去问人家的小字。臣妾原先以为他是淘气就没有多想,这么一看,这事儿可太像他做出来的。” 慕容苏震惊地看着他的母妃胡说八道。 偏她越说越起劲,半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老六也是的,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总是一副孩子气。喜欢哪个姑娘就爱跟人家开玩笑,臣妾看罗姑娘不知道这纸团是实话,定是老六这个小祸害私下让人放的,玉铃铛肯定也是他买的!” 要不说聪明的女人就是招人喜欢呢。 昭翮帝看着疏妃这般上路子,十分满意地点头附和。 “朕对自己的儿子也是了解的,而且朕方才就想说,这纸上的字迹可不就是跟老六的一模一样吗?” 什么叫您对自己儿子了解,父皇母妃你们是认真的吗? 慕容苏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一肚子的话想要反驳,可是他不敢。 他能说什么,难道当众说自己母妃在撒谎吗? 作为一个孝顺的儿子,他只能分外憋屈地沉默着。 皇后当然很清楚昭翮帝跟疏妃在一唱一和地做戏,这字跟慕容燕的一般无二,怎么可能是慕容苏写的。 但无论如何昭翮帝都不会说是慕容燕的字。 且不说罗雀的妹妹绝不会给人做侧妃,就是他们真的有什么私情,那也只能有当无。 东南水军主帅空着未定,眼下正是最关键的时候。 一着不慎,整个局面都会跟着影响。 所以这个错只能是慕容苏认下来。 他认下了,就是把所有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昭翮帝敲了敲桌面:“老六,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罗姑娘道歉,以后再敢耍这些小心思,小心朕打断你的腿。” 不是,怎么就要打断他的腿了,他什么都没干啊! 慕容苏张张嘴,刚准备稍微辩驳两句,疏妃已经朝他瞪了过来。 “赶紧道歉,瞧把罗姑娘给吓得。” 慕容苏算是明白了,今天就算他不承认,他们也会按头让他认的。 他只能迫于无奈朝着罗莹遥遥拱手:“罗姑娘,是本宫见你可爱,忍不住想送点东西给你,又怕你不愿收下才做了这一出。还请罗姑娘原谅本宫,本宫以后保证不做这种玩笑了。” 罗莹不知原委,竟信以为真了。 她觉得委屈极了。 这分明不是一个小玩笑,可是皇上跟疏妃的语气,分明就准备将此事小事化了了。 没办法,谁叫他是皇子,是千金之尊呢! 罗莹又不能骂他,只好闷闷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赵轻丹远远瞧见了都替老六憋屈,这一对要是真成了,以后可太热闹了。 太后一向是很喜欢慕容燕这个孙子的。 比他年长的小辈都出宫了,他又素来是个欢喜团子,最是知道讨人喜欢。 她以为老六这么说了,肯定是喜欢罗雀这妹妹喜欢的紧! 平日里他虽然顽皮,却也不是这种不知分寸跟规矩的性子。 这得多喜欢才能这么不管不顾啊...... 所以她老人家就清了清嗓子:“皇帝啊,依我看,老六年纪也不小了。他跟老五就差了月份,老五都成亲好些日子了,老六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第270章 第270章 罗莹小脸一白,刚准备开口。 但是罗雀不动声色地掐了她一下,她不敢再说话了。 “哀家看,罗家小姑娘就很不错,模样俏丽,跟老六也一般大,两人怎么看都般配。” 昭翮帝巴不得有人开这个口,立马感激地朝太后递了个眼色。 “母后说得极是!儿子一定把这事儿记着,早日提上日程。” 太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对还跪着的罗家兄妹和蔼道:“快起来吧,坐下吃饭。” 罗莹都快哭了,她对慕容苏愈发没有好印象。 原只当这人是个浪/荡子,不曾想还是个登徒子,简直没脸没皮,害人不浅! 她却是不知,慕容苏比她还要委屈。 这一顿饭已经吃到尾声,场上每个人都心思各异。 太后最先觉得困倦,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 皇后知道昭翮帝等会儿还要找人算账,就没再耽误让他们都回去。 慕容浔趁着人多的时候私下问了皇后一句:“母后,到底是谁写的?” 皇后凑到他耳边小声道:“看着是老大的字。” 这下慕容浔彻底愣住了。 他脑子转得快,已经立刻想到了另一层。 因为涉及到了“丹心”,他又把这事儿第一时间告诉了慕容霁跟赵轻丹。 赵轻丹脑中闪过宴席上的画面,期间似乎只有慕容燕跟罗莹有离席的动作。 为什么偏偏是他们两个,就这么巧吗? 宫人们正在等着将主子们依次送走,好收拾桌案上的碗筷。 赵轻丹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皇后身边:“母后,儿臣有个不情之请。” 她治好了慕容浔的手,皇后现在看到她就喜欢,自然笑容满面。 “你说。” “大哥跟罗莹姑娘两个人面前的菜肴,儿臣想查看一下。” 皇后未料到她会突然说这一句,脸色微变。 “你是怀疑......” “只是怀疑,所以才想求证。” 有她这一句,皇后就让自己宫里的掌事姑姑留了下来协助。 赵轻丹鼻子灵,拿勺子挑到鼻尖嗅了嗅,倒是没有闻出什么特别的味道来。 这事儿是她浅显的猜测,并不一定做真,换做旁人也许就算了不想追究了。 可是她直觉不会那么巧,离席的两人就是出事的两人。 万一是栽赃呢。 那么定是在食物里做了手脚,不过没见到他们有什么异常。 没有异常的情况下,都起身去方便吗? 所以是什么症状......利尿? 赵轻丹开始在脑子里搜罗关于利尿的药物,还真让她给想出来一样。 以前在渝北,有位太妃水肿不下,太医们没有法子就请了她去看。 那位太妃不肯吃苦药,赵轻丹就费尽心思给她找了些没什么味道的药材,其中有一味就是专门利尿的。 第271章 第271章 明明是利尿的药,偏偏有一个十分唯美的名字叫“梦璃散”。 梦璃散是用植物研磨的,虽然不多见,却也不是只有渝北才有。 安盛地大物博,自然不会缺少这种东西。 当然这是她的推测,因为根据她的药理知识,目前能想到的无色无味的确实只有这个。 眼下难办的是,既然无色无味,要怎么断定食物里就是有这味药呢。 给旁人自然是要想秃头了,但她是赵轻丹,岂是普通人能比的。 赵轻丹吩咐掌事姑姑:“宫中可有贝壳?” 姑姑连忙点头。 “现在即刻用烈火炙烤几片贝壳,然后放入水中,再加入一把草木灰。之后的水端过来,我有用处。” 绣房里经常用到漂洗之物,这种法子可以得到漂白剂。 巧的是,梦璃散在漂白粉的作用下会呈现出樱红色。 所以只要把得到的液体掺入他们的吃食中,再对比其他人的食物颜色,就能知道慕容燕跟罗莹的食物是否被人动了手脚。 皇后身边的姑姑动作迅速,不多时就已经按照赵轻丹的吩咐把东西给送了过来。 慕容霁跟慕容浔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分别将漂白水倒入几个碗中。 几乎是在倒入的瞬间,其中的两个碗就跟边上其他的呈现出不一样的颜色了。 正是赵轻丹所说的樱红色。 而这两个碗就是慕容燕跟罗莹的。 所以他们果然真被下了梦璃散! 此人当然清楚宫宴上不能害人,所以只是用了利尿的药物。 那么这二人肯定会去最近的地方如厕。 就在宴厅之后的那条路上,恰巧路过赏月亭。 尤其是慕容燕先前出去的时候都没有带上随从,他独自一人去了赏月亭的方向就成了最大嫌疑人。 何况全程只有他出去过,纸团上又是他的字迹,怎么看,都是慕容燕对罗莹有意! 慕容燕若是对其他任何一个寻常身份的臣女有意,昭翮帝都绝不会动这么大的怒气。 可罗雀是谁? 连斯青一倒,罗雀就是安盛王朝兵权最重的一个将军。 他唯一的妹妹婚嫁一事,只有昭翮帝亲自安排的份,绝没有他人主动勾结的份。 否则,就是狼子野心了。 所以今日慕容燕这个行为只要坐实,他在昭翮帝的眼中就是个图谋不轨的儿子。 这么想想,设计这一出的人实在是太高明了。 第272章 第272章 而这个节骨眼上去陷害老大的,除了那位对东南水军虎视眈眈的二王爷还能有谁? 慕容霁叹了口气,明明身为长子,慕容燕没什么野心,也是个好相处的脾气。 却三番两次地被人陷害,恐怕这会儿他已经被父皇骂得狗血淋头了。 他当然没有猜错,宴席一散,慕容燕夫妻就被昭翮帝给单独召见了。 一关上门,昭翮帝就把那个纸团扔到了慕容燕的头上。 他跟黎王妃对视了一眼,将纸团捡起来看了两眼就心头一抖,两人纷纷跪下了。 “父皇,这字条绝非出自儿臣之手啊!儿臣压根不认识罗姑娘,更不肖说知道她的闺中小字了,这定是有人栽赃。” “栽赃?朕可是看到了,整个宴席只有你出去了一次,有宫人看到你去了赏月亭的方向,其他人可都好好地在宴厅坐着,除了你还有谁?” 昭翮帝这么一说,黎王妃的心也沉了下去。 虽说他们夫妻感情一直很不错,但她还是认得这字迹的。 何况在宴席上,她注意到慕容燕出去之后不久,那位罗姑娘就起身要跟着出去。 怎么会有这种巧合呢,万一不是误会,就是那两人暗结情愫怎么办。 昭翮帝根本听不进去黎王说他只是去如厕的话,他冷笑了一声:“你倒是会打算盘,跟罗雀的妹妹有了关系,是准备把人抬回府做平妻好享齐人之福吗?黎王妃的家里已经有了一方兵力,如今再加上罗雀手里的兵,你是不是下一刻就准备逼着朕把这个位置让出来给你坐了?” 慕容燕吓得直哆嗦,被天子这般猜忌可是要随时掉脑袋的。 就算他是长子又如何,惹了昭翮帝不开心,什么下场都有可能。 “别怪朕没有提醒你,铁吾军的主意可不是你能打的。罗雀那妹妹朕已经决定将她赐婚给老六了,以后就是你的弟妹。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都给朕老实一点,好自为之。再让朕发现你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就给朕回黎王府面壁思过,不要出门了!” 慕容燕内心叫苦不堪,偏偏此刻昭翮帝正在气头上,他说再多在他听来都是诡辩。 他正愁得不行的时候,刘公公通报说:“皇上,岄王殿下、宸王殿下以及宸王妃在殿外求见,说是今日宴席上有些不寻常的地方,想告知皇上一声。” “传他们进来。” 赵轻丹一进门就看到跪在地上十分狼狈的大哥大嫂,在心底默默地心疼了他们数秒。 慕容浔最先出声:“大哥大嫂这是怎么了,惹父皇生气了吗?” 昭翮帝余怒未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面色不虞地说:“你们还留在宫中是为何事?” 慕容霁开口道:“父皇,方才儿臣几个遇到六弟,听他说起宴席上罗姑娘身上落下的纸团非他所写,因此我们有些疑惑,特来向父皇请教。” “朕说是他写的就是他写的,有什么好问的。” 慕容霁面色不变:“哪怕今晚这一出是有人特意安排的,父皇也不在意吗?” 昭翮帝这才神情一凛,直觉他们该是知道了什么,正色道:“何意?” “此为罗姑娘第一次进宫,不同于已经嫁入王室的女子,她比王妃她们要拘谨的多。儿臣不认为她会那样的胆子,在宫里与人幽会。” 慕容霁这话昭翮帝也是想过的,所以他更偏向于是不成器的老大故意用小把戏引人过去。 这么想着,他又瞪了慕容燕一眼。 见昭翮帝表情,慕容霁叹了口气:“儿臣之前坐得近,看到父皇拿着字条时频频朝大哥看过去,加上现在又叫他们过来问话,就斗胆猜测,父皇是不是以为那字条跟大哥有关。” 第273章 第273章 昭翮帝原本已经深信不疑了,可听到慕容霁这么说,又迷惑了起来:“难道不是吗?” 慕容霁朝赵轻丹点了点头,只见赵轻丹示意丫鬟送进来一个托盘,盘子里放了几只碗。 “儿臣意外发现,今日罗姑娘跟大哥的食物里被人动了手脚,都被人偷偷下了一种利尿的药材名为梦璃散。这两只碗里颜色不同,就是证据。” “这也是为什么,席间只有大哥跟罗姑娘有意离开,而其他人没有动作。” 昭翮帝愣住了,这么看来,老大被人给算计了? 慕容燕一听赵轻丹的话连忙说:“不瞒父皇,儿臣今日也觉得奇怪,席间并没有用太多汤水类食物,可是就想要去如厕,实在憋不住了才出门的。而且儿子离开的时间就那么短,哪里还有多余的功夫去挂铃铛呢。” “要说跟罗姑娘有私情就更不可能了,今日还是儿臣第一次见到罗姑娘,岂会对一个未曾谋面的人动心思,儿臣真的冤枉啊!” 昭翮帝听到这里不由皱眉:“可是,字迹要怎么解释?” 赵轻丹上前问道:“能否请父皇将纸条给儿臣看看?” 等她拿到纸团看了几眼,缓缓开口道:“大哥的字虽然很有特色,但并不潦草,写得十分板正,应当属于很好模仿的一类。恐怕是有人故意模仿了来误导父皇。” 慕容燕随即抬起手指发誓:“父皇,苍天在上可以作证,儿臣绝对没有写过这种东西,更不会对铁吾军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若是说谎,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样的毒誓足够看出来慕容燕的诚意了,昭翮帝岂有不信的道理。 方才他一肚子火气,有些失了理智,对儿子说出那样的话总归是过分的。 如今想想,昭翮帝难免生出一丝愧疚。 “好了,看来是朕误会你了。老大,你快跟黎王妃都平身吧,此事朕会彻查,定还你一个清白。” 慕容燕夫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向赵轻丹的目光更加感激了。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出手相救了,连带着之前丽妃的命都是她从鬼门关里夺回来的。 赵轻丹只是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示意他们且宽心。 昭翮帝让黎王跟黎王妃先走一步,留了慕容霁他们三人说话。 要是所有人都像这两个儿子一样让人省心就好了。 又聪明又友爱,多好的孩子! 此时的昭翮帝已经完全忘记上次为了宸王府一个小丫鬟他们跟他叫板的事情了。 他温和地看过来:“依你们看,这纸条是有人特意让它被朕看到的?当时朕离得远,只听到门边有些吵嚷,具体是发生了什么。” 这话说出来就是得罪人了,但是不说也不行。 赵轻丹只好开口:“回父皇,如果儿臣没有看错的话,是六公主从外头小跑进来撞上了罗姑娘,随后熙婕妤上前扶起她,并发现了地上的纸团,说是罗姑娘的袖子里掉出来的。” “熙婕妤?”昭翮帝不满地眯起眼睛,准备让皇后去把熙婕妤找过来问话。 赵轻丹有些无奈,这种事情熙婕妤肯定不会承认的呀。 第274章 第274章 而且她是宫妃,又不可能用什么刑罚逼供,没有证据的事情能问出什么来。 所以她在昭翮帝准备提人的时候拦住了他:“父皇,依儿臣看,这件事情的突破点或许不在熙婕妤,而在六公主。” 昭翮帝蹙起眉头:“六公主才那么大点儿孩子,能知道什么?” 她解释道:“六公主金枝玉叶,向来懂规矩,怎么会在宴席上皮闹冲撞客人呢,很有可能是被人教唆的。如果真的是熙婕妤让她那么做,肯定不会跟那么小的孩子说出实情,大概只会告诉她,让她跑进来的时候记得往人身上撞而已。” “而我们只要把六公主先带走,再派人盯着熙婕妤的住处,看看她是否派人出去通风报信,这样可以看出是否有同党。过几个时辰再告诉熙婕妤,六公主已经承认撞人的事情是有人吩咐她故意做的,熙婕妤就不能再用无心之过来搪塞。加上畏惧父皇的威严,定能问出实话来。” 赵轻丹完全是按照前世的经验来办事,虽然她刚被册封皇后就死了,但她一直在宫里住着。 后宫的事宜也基本都是她在管,所以这种事情应付起来毫无压力。 可边上的人就不这么想了。 昭翮帝咳了两声:“宸王妃果然聪慧过人啊。” 慕容霁也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总觉得不管是先前主动提出检查杯羹的做法,还是现在追究实情的手段。 都能显出她高于常人的警觉性跟敏锐性。 到底是什么环境里成长出来的孩子,才能心思细腻到这种程度。 但无论如何,赵轻丹的提议都是可行的。 所以昭翮帝即刻吩咐袁皇后去熙婕妤的宫里,先把六公主给带走。 这会儿六公主刚洗完澡,正被奶娘带下去准备睡觉。 守门的丫鬟却匆忙通报说皇后娘娘来了。 这一声如同晴天惊雷打在了熙婕妤的头上,吓得她连忙起身外出恭迎。 皇后也懒得跟她废话,直接让人把六公主给抱出来。 熙婕妤这下连规矩都顾不得了,上来就想把孩子抢走,却被皇后身边的管事姑姑制止住了。 “熙婕妤,本宫是奉皇上的命令把公主给带走的,你不用太担心。皇上只是想找公主问几句话,问出答案了,自然就把孩子还给你了。” 熙婕妤脸色刷得就白了,整张脸垮下去:“都这个时辰了,六公主早该睡觉了。也不知皇上是想问什么,不如等明儿公主醒了妾身再带她去找皇上吧。” “事出突然,本宫也耽误不得。” 皇后说完不由她再挣扎,直接吩咐人把孩子抱走。 熙婕妤顿时惊慌失措,连忙将贴身的丫鬟喊来,在她耳边叮嘱一番。 很快,就有一个小丫鬟趁着夜色快步走了出去。 这一幕自然也落在了袁皇后安排的暗中盯着的人眼里。 第275章 第275章 其实只要有熙婕妤坐不住跑去找人这一幕,就基本可以确定她在心虚了。 六公主毕竟是个孩子,这会儿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眼睛都快困得睁不开了。 她这副样子,皇后也不忍心审问。 赵轻丹劝道:“不如让公主好好睡一觉,过会儿去给熙婕妤带句话,她自然会忍不住来认罪的。” 不出赵轻丹所料,熙婕妤本来还存了些侥幸的心思。 心想自己交代过女儿,不管谁问起都要隐瞒。 可皇后派来的嬷嬷说,六公主已经承认是有人故意命她撞了罗家姑娘,现在正吓得痛哭流涕。 熙婕妤眼泪也刷得掉了下来,知道这事儿她是搪塞不过去了。 她不敢耽误,起身就前往栖梧殿请罪。 之后就是后宫的事务了,慕容霁跟慕容浔作为皇子不太方便出面,三人就先回府了。 栖梧殿内,昭翮帝面色阴沉地看着伏在地上的女人,眼中充满了厌恶。 熙婕妤出身并不好,父亲的官职卑微,当年选秀入了宫就总生病。 在后宫一众的美人中,她长得并不突出,存在感很低。 所以即使生了个女儿,也只是从小主升到了婕妤。 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算计起自己的长子来了,真是胆子不小! 昭翮帝并不是喜欢冷脸的人,相反,大多时候他都很和蔼。 熙婕妤还是第一次见到昭翮帝这么沉峻的表情,吓得哭花了脸。 “皇上,是妾身不喜欢罗姑娘长相秀丽出了风头,才故意让六公主撞了她。妾身知错了,求皇上开恩啊!孩子是无辜的。” 皇后听不下去,不耐烦地问:“好好的人家罗姑娘又没有招惹你,何来你不喜欢她一说。熙婕妤,事到如今还不肯说实话吗,是谁指使你陷害罗姑娘跟黎王的!” 熙婕妤不敢说,只知道低着头哭。 昭翮帝被她哭得分外膈应,没好气地打断:“行了,再哭一声你就去冷宫里哭!” 她立刻止住了。 “在朕面前你还想隐瞒?方才你宫里的人去找怡贵妃做什么?” 熙婕妤心头打颤,暗中叫苦。 她让人去问怡贵妃如何是好,对方只警告说不能让她牵扯到自己。 怡贵妃的母家梁氏势力较大,不是她娘家能得罪的。 熙婕妤只能闷声往自己身上揽过错,谁知竟被人盯上了。 “皇上,因为妾身不知发生了何事,心想贵妃娘娘说不定能知道其中原委,才会差人去询问娘娘。但此事与怡贵妃无关,可莫要因为妾身之过冤枉了贵妃。” 皇后听她这语气,也知道这件事熙婕妤是想自己咬死了。 昭翮帝虽然心中不快,但梁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这笔账只能暗中记着。 “行了,熙婕妤品行不端、心术不正,即日起贬为美人。六公主你也不要抚养了,丽妃正好总念叨着想要个女儿,就送到她宫里养着吧。” 熙美人不停哀求,但昭翮帝已经没心情陪她耗着,极为郁闷地走了。 第276章 第276章 他这会儿倒是清楚了,熙美人跟老大无冤无仇的,不会平白栽赃慕容燕。 但牵扯到怡贵妃就是另一件事了。 慕容贤养在怡贵妃名下,是她这么多年带大的孩子,她肯定是向着这个养子的。 恐怕他们都猜测到了他的确有意将东南水军的兵符交给黎王跟禹王中间的一人。 只要黎王被他怀疑有觊觎兵权的心思,定会招惹他厌恶,那么慕容贤就能顺理成章地拿到虎符了。 昭翮帝越想越生气,他这算盘打得倒是响亮。 要不是赵轻丹能发现那层隐秘,他定会对老大心生嫌隙,没准还真的如慕容贤所愿了。 可是现在嘛,哼,他想得美! 这一夜,怡贵妃也是辗转难眠。 明明之前慕容贤的计划听起来天衣无缝,怡贵妃也是想着养子日后得势,对她大有裨益才答应下来。 没想到竟然会被人给识破了,现在只能说偷鸡不成蚀把米。 就算熙婕妤不把自己给供出来,皇上那里肯定要怀疑谁有这个动机。 稍微想深一点就能猜到慕容贤了,怎么叫她不着急。 天亮的时候她身边的大宫女提醒道:“娘娘,老夫人之前招呼过说今日要进宫跟您叙话的,想必她就快要过来了。” 怡贵妃只得勉强收拾一番,打起精神准备见梁老夫人。 谁知见了面梁老夫人的脸色比她还要难看,吓了怡贵妃一跳。 “母亲这是怎么了,可是家中发生了什么事。” 老夫人咬了咬牙:“娘娘,先前小七因为尾阴草的事情生了场病被马蜂给蜇了,那件事情可有眉目了!” “母亲怎么突然提起那个了?” “为娘知道是谁干的了,只是可怜了你啊!竟然养了只狼在身边。” 老夫人将昨夜在酒楼里听到的那一幕都复述给了怡贵妃,后者听完花容失色。 “怎么可能,竟然是禹王做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本宫待他可如同亲子,他怎么能下这样的毒手!” “你可不要忘了,只要你亲生的儿子小七出了事,禹王他就是你唯一的指望了。加上两家的表亲关系,梁家以后就会成为他一人的后盾。这可比一个养子的地位要牢靠多了,这么想来,在这宫中最希望小七出事的,怕就是他了!” 怡贵妃这才反应过来,若是马蜂一事真是他所为才说得通,不然谁会陷害一个年幼的皇子。 而在她当初最怀疑慕容贤的时候,又出了秋猎场上他救人的事情。 那件事情一下子打消了她对慕容贤的怀疑,甚至对他生出了愧疚之心。 现在想来,都是他的阴谋罢了! 小七说过当时捡到了宁国公府的腰牌,可谁说腰牌不能栽赃呢,真正的高手又怎么会遗落这么重要的东西。 怡贵妃深吸了一口气,悔不当初,气得直掐大腿。 可怜她昨日为了帮慕容贤还唆使熙婕妤去对付慕容燕,平白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若是因此惹得昭翮帝不喜,对梁家生出不满,简直太得不偿失了! 第277章 第277章 一番琢磨下来,怡贵妃对慕容贤的感情已经折损的差不多了。 没有什么事情比得上她亲生儿子来的重要。 她是绝不可能为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害了慕容敛的。 他不是想借自己的手拿到东南水军的虎符吗?她偏不让他得逞。 怡贵妃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虽说有梁家助力,自己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她细细思索了良久,与其什么都不做让昭翮帝对她暗生不满,说不准会为日后留下隐患。 不如主动认错把主要责任推给慕容贤,也让昭翮帝知道他这个儿子的真面目。 所以怡贵妃不再耽误,穿了一身白衣就去御书房门外跪着,这可把当值的宫人们都吓了一大跳。 刘公公即刻出来询问:“哎呦,娘娘这是怎么了?” “烦请公公向皇上通报一声,就说本宫自知犯了错事前来请罪,还请皇上能给本宫一个陈述的机会。” 昭翮帝没想到怡贵妃会主动过来,原本他都没打算把她给牵扯出来。 既然她自己认了,倒是让他的怒气稍减了几分。 “宣她进来吧。” 怡贵妃今日不着粉黛,衣饰朴素,比往常自是看着憔悴了些。 昭翮帝沉沉看了她一眼,这才开口道:“说吧,你犯了什么事?” 怡贵妃登时红了眼睛,声音无比凄楚:“昨日冬至宴上,六公主冲撞了罗家姑娘一事,实际是臣妾吩咐熙婕妤做的。昨夜得知熙婕妤被贬为美人,甚至无法再抚养六公主,臣妾心生愧疚,自责难耐。故来向皇上请罪。” 她倒是半点不含糊,把六公主跟熙美人的过错都揽了下来。 昭翮帝一挑眉:“可熙美人说这事儿与你无关,还让朕不要冤枉了你。” 怡贵妃连连叹气:“还请皇上恕她隐瞒之罪,臣妾一贯跟她关亲近,她是怕此事惹得皇上对臣妾不喜才把所有错都一人扛了。臣妾听说之后可真是坐立难安。” 昭翮帝有些不明白她的想法了,旁人遇到这种事情躲还躲不及,她到底怎么想的? 怡贵妃见气氛酝酿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始进入正题。 “皇上,其实臣妾跟罗姑娘素不相识,本来是不会找她麻烦的。只是贤儿那个孩子先前进宫来求臣妾,说希望臣妾帮他一个忙,在宴席上让人撞罗姑娘一下。臣妾原本觉得奇怪,可贤儿三番请求,臣妾一心软就答应了。” 她跟熙美人串过供词,六公主年纪小,只知道要去撞人,对纸条什么的丝毫不清楚。 所以熙美人最多承认人是她故意撞的,但是字条她是不知情的。 眼下怡贵妃就是想将纸条嫁祸之事把自己给摘出去。 所以她眼泪朦胧地继续说:“可臣妾哪里知道,贤儿竟然刻意放了个纸团在罗姑娘的袖子里,熙美人当时会捡起来真的是无心的,她完全不知道有纸条这一回事,更不肖说上面写什么了。” 第278章 第278章 昭翮帝没想到她直接就把慕容贤给卖出来了。 他的目光一下子锐利了起来:“你是说,这纸条是贤儿让人准备的?” 怡贵妃做出一副万般为难的模样:“臣妾今晨差人去探望了熙美人,才听说了纸条之中的原委,顿时心生惶恐。臣妾虽然不清楚那是谁的字迹,可断不会是大皇子所为,多半是贤儿设计了这一出,连臣妾都被他瞒住了。若是之前知道他想要陷害老大,臣妾就是以死相挟都不可能纵容他做出这等荒唐之事啊,身为兄弟岂能为了一己之私给兄长抹黑,简直罔为人弟!” “禹王可是你的养子,怎么,你说这话是不顾这多年的情分了吗?” 怡贵妃一脸刚正不阿的表情:“正是因为臣妾是禹王的养母,才更应该教导规劝,养子犯下错事,是臣妾教导无方,还请皇上责罚。” 她这话说的深明大义,连昭翮帝都听得有些动容了。 他神情莫测地问了句:“那你可知,禹王为何要怎么对老大?” 怡贵妃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态来:“臣妾原先还不清楚,来之前想了下,猜测禹王可能是为了东南水军一事。臣妾作为他的养母,还是对这个儿子十分了解的,他是一个很有野心的孩子。这次恐怕是认为只要老大出了事,您就会最先考虑他了。真是糊涂啊这个孽子,难道在他的眼里,一时的权势比兄弟的情谊还要重要吗!无论什么职位,还不是皇上您说的算,您想给谁就给谁,岂是他能左右的!” 她这话说的很是意味深长。 看似是对慕容贤的失望惋惜,却半点为他求情的打算都没有。 反而话里话外都狠狠踩了他几脚,被她说成一个野心勃勃又不念手足之谊的人。 果然,昭翮帝气得眸光更冷。 是的了,那个位置他想给谁就给谁。 他是皇帝,只有给的份,没有旁人抢的份。 慕容贤这个做法,简直就是对他皇权的挑衅。 昭翮帝如何能忍。 他扫过怡贵妃:“那你说,朕要如何处置你?” 怡贵妃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昭翮帝没有把这笔账算在她头上,不然绝不会询问她的意见了。 但越是这样,她就越要做出公正的模样来。 “臣妾愿意自罚半年的俸禄,并在宫中闭门思过一个月,若是可以,还愿意向黎王跟罗姑娘道歉。此事虽然不是臣妾本意,臣妾却因毫无原则地相信了儿子成了帮凶,难辞其咎!” “另外,臣妾自知没有将禹王教导好,以至他心性出了偏差,着实忐忑。是以臣妾不配再为禹王的母妃自居,日后,禹王想要再认旁人为母,臣妾绝不阻拦。” 昭翮帝这回是实实在在地吃惊了。 要知道宫中的孩子交给哪个妃嫔抚养,这是天大的恩赐。 尤其是皇子,哪怕资质再平庸,都是后宫里每个人争破了头想要的。 怡贵妃把人养大那么大了,这会儿说出几乎断绝母子关系的话来,这是多伤心多失望才会有这样的打算? 第279章 第279章 昭翮帝难得的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疲倦地挥挥手:“罢了,你先回去吧,对你的责罚就按照你自己说得来,至于禹王的事情,让朕再想想。” 怡贵妃一走,昭翮帝就揉了揉眉心,面色颇为烦闷。 他当然知道皇位有多诱人,但作为一个父亲,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儿子们互相对付,闹得家无宁日。 偏偏他们并没有猜错,连斯青的位置他的确有意让黎王或者禹王去坐。 倒不是他多看中这两个儿子,实在是其他人不大合适。 本来念着黎王的岳丈尚在军中,昭翮帝还有些顾忌。 可现在知道了慕容贤的秉性,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心把兵权交给他的。 江南又远离京都,山高皇帝远的,谁知道这个逆子日后要怎么折腾。 想到这里,昭翮帝就打定了主意,当即让人进来磨墨,伺候他拟旨。 宫里这一通热闹,很快就传到了宸王府。 慕容霁心情大好,本来他还有些担心老五那边的挑拨之事不成,现在看到怡贵妃这种反应,只怕那对母子现在已经成仇人了。 慕容浔也放心了不少,以大哥的脾气,即使握了重兵也只会勤勤恳恳,不容易动什么歪心思。 而父皇能相信老大,赵轻丹昨日在冬至宴的发现功不可没。 不过欣喜之余,他们仍是多了些担忧。 慕容贤本来满心以为自己这一计谋能够得逞,早晚会知道是赵轻丹从中作梗。 加上他还得罪了怡贵妃和梁氏,此次可谓损失极大。 吃了这样的巨亏,恐怕都会算在赵轻丹的头上。 慕容浔忍不住提醒道:“日后你出门要尽量小心一点,我怕二哥对你不利。” “无妨,如今外出都有傅山跟易天他们如影随形,不会出岔子的。” 慕容霁心中不是不惊奇的。 原先他还觉得赵轻丹将山匪带回家纯属胡闹,谁能想到她带回来的人中竟然有好几个铁吾军的人。 那个傅山更是罗雀的副将,身手不凡,想必连东越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也不知她是走了什么好运气。 想到傅山,慕容霁有些许地遗憾:“既然当年的事情已经有了答案,出卖军情的人是连斯青,那么与傅山当无关系。你可问过他日后有什么打算,是继续跟在你身边,还是去找罗雀解释清楚,或许能有望重回铁吾军?” 慕容霁的想法倒是人之常情,他们几个毕竟是从军中出来的男子,如今却只能帮着赵轻丹打理胭脂水粉的生意,总归是有些遗憾。 但赵轻丹摇了摇头:“我问过山哥的意思,他跟罗雀似乎是有难解的矛盾,连见都不愿见到他,更别提回到他身边了。” 她摆了摆手:“再说了,替我打理生意怎么了,他们可是有分成的,比做山贼的油水多得多了。你知道‘丹心’如今的生意有多好吗,京城的贵女们都以有‘丹心’的饰品为荣呢!” 第280章 第280章 她微微一笑,朝慕容霁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说不定哪天王爷缺银子花了,还要来讨好臣妾,跟臣妾要零花钱呢。” 慕容霁半点不恼,从善如流道:“那为夫就提前等着吃夫人的软饭了。” 这话逗得赵轻丹哈哈大笑。 不出他们所料,次日清晨的早朝上,昭翮帝就命人宣旨了。 圣旨的内容是宣布即日起黎王成为东南水军的新任主帅,掌管东南虎符。正旦之后就动身前往江南。 这个消息一出,朝野皆动。 除了宁国公一系心中郁闷之外,面色最难看就是慕容贤了。 昭翮帝并没有找他算账,可是昨日他就得到消息,说是皇上责罚了熙美人跟怡贵妃。 结果今日东南水军就被慕容燕给抢走了,叫他如何甘心。 而他差人去怡贵妃的宫中询问缘由,竟然被怡贵妃以身体不适为由给挡在了门外。 他身为她的养子这么多年,可从未吃过这样的闭门羹,难免觉得不对劲。 退朝的时候,不少同僚都围着慕容燕说恭喜。 看到对方意气风发的模样,简直他脸上的每个笑容都是在慕容贤的心里戳刀子。 偏偏走出宫门的时候,慕容澈从慕容贤的身边走过。 后者笑得意味不明:“二哥,真是遗憾啊,弟弟本来还以为,大哥如今这位置定是你囊中之物呢。” 如果他脸上不是那种惹人不悦的表情,恐怕更有信服力一些。 慕容贤冷笑了一声:“五弟还是不要说笑了,这是父皇的安排,不管怎么样,我们做儿子服从就是了。要说遗憾哪能有连将军遗憾,毕竟大哥这位置,还是连将军主动拱手出让的。” 慕容澈面色一沉,眼中显出一丝狠意:“二哥还是不要替连家担忧了,有这个时间不妨操心一下自己吧。弟弟可听说,父皇怀疑冬至宴上的那个纸条是有刻意为之呢。如今罗将军家里即将跟老六结亲,东南水军又归大哥所有,二哥这里可是什么都没得到,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呢。” 慕容贤警告地磨了磨牙。 慕容澈却恍若未见他的阴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二哥怕是没有想到这一天吧,算计了所有人,到头来反噬到自己头上了,好自为之吧!” 如今已经过了冬至,眼看着就要到正月了。 慕容燕一家收到调令就要收拾行李准备去南方,在临走之前,特意在黎王府设宴,请弟弟妹妹们小聚。 慕容贤自上一次早朝之后就宣称生了病,一直闭门不出。 慕容霁跟慕容浔他们则是欣然赴宴,真心实意地替大哥感到高兴。 宴席上,黎王妃拉着赵轻丹的手紧紧不放:“四弟妹,我跟你大哥都是粗人,没有什么花花肠子,却是知道这几次若不是有你相助,我们早就被人陷害的入狱了,哪里还能有如今的风光。” 赵轻丹连忙自谦,但黎王妃一脸郑重:“大恩不言谢,不过我们夫妻一定铭记于心。日后不管是你或者老四有任何需要,只要我们能做的,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帮你们。” 第281章 第281章 这种承诺说出来并不容易,甚至一定程度上意味着某种站队。 虽然赵轻丹知道慕容霁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但慕容燕作为长子能这么放低姿态,足见其诚意了。 这顿饭他们是吃得高兴了,有人却是愁眉苦脸。 赵轻丹看着慕容苏唉声叹气地样子,忍不住走过去拍了拍他。 “干嘛呢,大哥的大喜事你还一脸不高兴。” “四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父皇跟母妃逼着我娶一个我压根不喜欢的女人,我怎么可能高兴地起来嘛!” 慕容苏一脸怨念,他心中仰慕之人就是烟雨楼的红茉姑娘。 虽说他很清楚,自己身为皇子婚事不能做主。 纵然红茉姑娘再怎么名动京师,却是连做他的妾室都不够格的。 可是他就是对红茉念念不忘,甚至有些埋怨身在皇家了。 哪怕只是个寻常的官家子弟,都不会有这么多约束吧。 赵轻丹只得劝他:“你对人家有意思,也要看红茉姑娘对你什么想法啊。她知道你的身份了吗?” “我告诉她了。” “那她有说过想要把余生托付给你吗?” 慕容苏丧气地摇摇头:“那倒是没有。” “那不就得了,红茉姑娘是个明白人,明知不可为何必为之。虽然我只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却能猜到她定是向往自由的人,不会为了你拘束在一方宅院之中的。反倒是你,与其自怨自艾,不如跟罗姑娘好好过日子。那日瞧见了罗姑娘,自有将门英气,未必不是良配。” “可我不喜欢被人强迫的婚约!但父皇金口玉言,已经当众宣布了婚讯,根本由不得我拒绝。一想到日后要跟一个不爱的女人在一起,我就浑身别扭。” 慕容霁离得近,听到这话忍不住看了赵轻丹一眼。 他劝慕容苏道:“其实先婚后爱也没什么不好的,说不准跟罗姑娘相处些日子,你就会发现她比任何人都适合你。” 慕容苏不置可否。 赵轻丹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就算不喜欢,也不要摆出一副臭脸给人家看。又不是罗姑娘上杆子求着你娶她,左右都是父皇的意思。你怪谁都怪不得她的头上,原本你心中有旁的女人她就够惨了,日后再被你一番冷待,她的日子怕是没有指望了。” 慕容苏有些怔忪。 赵轻丹的神色却罕见地有几分严肃:“我说真的,虽然我不喜欢听那些说女人这辈子就要依附丈夫的话。可对大多数女人来说,丈夫对她们的影响是巨大的。你可以不爱她,但你不能不敬她,否则,与抹杀她无异。” 这原本是赵轻丹规劝慕容苏的话,她也是觉得那日看到罗姑娘,觉得她看着不错,有些不忍才开了这个口。 可慕容霁听到耳朵里,心中却泛起一阵酸涩。 她的每一字都是敲打在他的心上,都像是泛着寒凉的针尖。 赵轻丹如今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在说这话,可她自己何尝不是局中人。 当初他是怎么对待她的。 明明是娶了王妃,却连正经的成亲仪式都没有,甚至还在同一天迎了侧妃进门。 他所有的温情都给了沈月秋,也不知道最初的那些日子,她是怎么熬下来的。 这么想着,慕容霁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 第282章 第282章 赵轻丹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他:“怎么了?” 慕容霁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却暗暗下定决心。 之前他欠她的,定要一一补偿回去。 慕容苏大概也没想到赵轻丹会这么劝他,心里有些感慨。 他只好撇着嘴偷偷对赵轻丹说:“既如此,能不能麻烦四嫂替我做一件事。先前我替红茉姑娘搜罗了一本琴谱的孤本,一直没有机会给她。如今因为跟罗家的婚约,母妃看我看得十分紧。要不是今日来大哥府上,怕是连出宫的机会都难得了。” 她一挑眉:“你想让我帮忙送给她?” “正是。一来红茉姑娘不易见外人,但你不同,她是知道你的琴艺的,颇为赞赏,当初我能认识她还是沾了四嫂的光。二来我不敢再去烟雨楼了,否则母妃知道恐要打断我的腿。” 慕容苏尚未封王立府,还是住在宫里,处处被疏妃娘娘盯着,实在不方便。 赵轻丹见他可怜,就答应了。 去烟雨楼这个地方,自然不能穿着女装。 所以赵轻丹兴致勃勃地又换上了男装,将长发束起来,还特意从慕容霁的书房里挑了一把折扇。 慕容霁好笑地看着她:“你又要去逛烟雨楼?” 看到她眼中的神采,慕容霁着实无奈。 哪有这么喜欢去那种地方凑热闹的女人,他这夫人真不是寻常人。 赵轻丹哗啦一下把扇子打开:“都说宸王殿下俊美无双,不知本公子比起殿下来如何?” “为夫那点容颜如何能跟夫人比,有夫人在,京都第一公子的名号怕是都能拿下。” 谁都喜欢听奉承话,尤其这话还是从慕容霁口中说出来的。 赵轻丹被他哄得哈哈大笑。 慕容霁实在忍不住微微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她面上一红,余光看到两人相拥着落在地上的影子噗嗤一笑。 “笑什么?”慕容霁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唇角。 赵轻丹凑在他耳边小声说:“我们现在的样子,好像是一对断袖哦!” 慕容霁嘴角抽了抽,这个女人! 去烟雨楼不宜带太多人,赵轻丹就让傅山跟着自己。 她点名了要见红茉,烟雨楼的妈妈本来还有些为难。 可听到她说:“烦请告诉红茉姑娘一声,在下是当初比琴时胜出之人,她自会相见的。” 果然不多时,赵轻丹就在众人的艳羡中进了红茉姑娘的雅房。 红茉见到她连忙起身行礼:“参见宸王妃。” 赵轻丹囧了囧:“怎么你看出来我是女人了。” “倒是没有看出来,只是之前听六殿下提过,才知那日他的‘兄长’竟是女子。” 红茉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若是王妃以真实身份抚琴,怕是京中有琴圣之称的陆家千金都要自愧不如。” 第283章 第283章 赵轻丹摇摇头:“那你有所不知了,本宫的臭名在京中才是远扬呢。外头人提起宸王妃,可都道我粗鄙蠢笨,配不上我家王爷的。” 红茉不以为然:“那是他们眼拙罢了。” 想到来的目的,赵轻丹把身上的琴谱递给她:“这是六殿下让我送给你的,这本琴谱我看过了,十分难得,他对你也是有心了。” 红茉沉默了一瞬:“红茉身份卑微,哪里当得殿下这般厚爱。” “老六自己不方便过来,他要娶亲了,圣上为他钦点了正妻,估计下个月就会办婚事。红茉姑娘,虽然知道这个问题有些不合适,我还是想问问,你对六殿下,是否有男女之情呢?” 红茉低头一笑:“自初始,红茉就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只敢高攀殿下为友人,却是不敢存了其他心思的。红茉自在惯了,与其屈身于高门做婢妾,不如孑然一身,反而舒坦。” “这个想法甚好,我很欣赏!” 赵轻丹一说完,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些投缘。 又聊了一会儿,天色不早了,赵轻丹想着是时候回府。 红茉起身相送,正准备送她下楼的时候,外面忽然有人吵吵嚷嚷的。 红茉听到声音蹙起眉头,她的贴身婢女进来说:“姑娘,那位连公子又来了,他来烟雨楼小半月都没见到您,一直不甘心。今日又听说您见了旁的客人,一时愤懑不平,正在楼梯口闹事呢。” 赵轻丹不乐意地挑了下眉毛:“连公子,跟宁国公可有什么关系?” 红茉解释道:“来人是宁国公的侄子。” “宁国公的侄子,我不久前倒是听说他有个侄子娶了林太尉家的女儿,该不会就是他吧。” 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赵轻丹冷笑一声。 他娶的可是差点成为太子妃的女人,就是之前跟慕容浔有婚约的女子。 而且赵轻丹偶然听人说起过,那个姓连的在外大放厥词,到处跟人说自己娶了前太子妃,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他那样说,岂不是扫了慕容浔的颜面。 赵轻丹对此人十分厌恶,没想到一转眼他又来骚扰红茉了。 可见这人生性风流,品性极差。 居然还在朝为官,简直是对朝廷命官这个词的侮辱。 “走吧!本宫陪你去会会他。” 红茉有些担心:“娘娘还是不要暴露身份了,万一他出去乱说,恐怕会有损娘娘的名声。” 的确如此,若是外人知道堂堂宸王妃逛烟花之地,还不知怎么编排呢。 第284章 第284章 不过赵轻丹不在意:“我今日特意装扮过,不像上次来的时候一眼就被六殿下认出来。此番出去自当用男人的身份,不会被人瞧出来的。” 两人这才一并走了出去。 那位连公子看到红茉眼中闪过痴迷,之后再注意到赵轻丹时,整个人都气得炸开了。 “红茉,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表面上把自己显得高雅脱俗,还不是一转眼就跟这种小白脸勾搭上了。这男人算什么东西,他比小爷我有钱有势吗,你竟然见他不见我!” 赵轻丹挡在红茉身前哗啦展开扇子:“这位兄台,红茉姑娘在烟雨楼中见客都是为了会友,此番也是与在下交流琴艺,可不是你想的那种意思,何必咄咄逼人。” “闭嘴,你这种小白脸懂什么琴艺。她要是喜欢,再昂贵的名琴小爷都能给她弄来,你行吗!我不管,烟雨楼已经拦了我多日,叫外人看到了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红茉眼底闪过一丝厌烦,只好上前一步道:“连公子,红茉许久不曾见客,之所以会见这位公子,是因为曾在烟雨楼办了一场琴艺的公开比试,很多人都知道的,当时这位公子就胜出了。若是连公子想要见我,不如下次比赛的时候也拔得头筹,红茉必不会推辞。” 赵轻丹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烟雨楼有烟雨楼的规矩,红茉也有红茉的规矩,若是人人都像连公子这般不讲道理,这里的生意还怎么做下去?对旁人也不公平啊。” 连公子冷笑不止,压根没把赵轻丹放在眼里:“不过是会弹点曲子,你真以为自己是才子了。今日宋寅公子还在这里呢,小爷就不信了,你还敢在他面前卖弄不成?” 他说着朝楼梯下方的一桌指了指,看来那些人都是陪着他一起来的朋友。 介于一桌好些人,赵轻丹也没认出来他说的宋寅公子是谁。 她十分诚恳地问了一句:“宋寅公子是哪位,没听说过。” 这一句如同平地一声雷,将那一桌都炸开了。 “你你你,简直无礼!宋寅公子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子,还是上一届的探花郎呢!” 赵轻丹这才哦了一声:“在下依稀记得上一届状元郎是姓孙,但确实不记得第三名是谁了,还请探花见谅。” 她说完,那一桌中一位青衣男子登时红了脸,面上显出几分怒气。 连公子不肯罢休:“探花又如何,应付你绰绰有余了!你敢跟他比才艺吗,你若赢了他,小爷今日就不计较了。可若是输了,你就得跟小爷和宋寅公子道歉,承认自己是个不中用的草包。” 红茉脸色沉闷,并不想让赵轻丹陷入这样的困境中。 可是赵轻丹面色悠哉,转头看向宋寅公子:“那若是你们输了,又当如何?难道二位肯承认自己胸无笔墨,徒有虚名吗?” 他正要开口,赵轻丹随即道:“这样吧,我若胜出,以后你们不准再骚扰红茉姑娘。” 连公子哼了一声:“那也得你赢了才行。既然是小爷提出的比赛,比什么也是我们说了算。今日,不比琴,比棋艺!” 他一说完,周遭嘘了一声。 要知道宋寅公子的伯父可是有安盛第一圣手美誉的,还曾入宫指导过皇子。 京城谁不知道,宋家人人都擅棋,连公子此举绝对是为难人了。 偏偏宋寅自己还不觉得欺负人,有些倨傲地看着赵轻丹:“我没问题,就是不知这位兄台敢不敢比了。” 第285章 第285章 红茉小声地把宋寅家中的情况说了一下,赵轻丹心里有了数。 左右是他伯父下棋厉害,也不一定他们家每个人都能成为第一圣手的。 她比不过也不怕,反正外人不知道她是谁。 再说,就算真的输了,宋寅仗着优势欺负人,赢得也不光彩。 所以赵轻丹无甚压力:“比就比,还望宋寅公子好好发挥。在下也是刚知道,原来你竟是出自棋艺世家,这要是输给了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只怕外面的人要说你们宋家沽名钓誉咯。” 宋寅果然面色愈发难看,一脸不虞地坐了下来。 赵轻丹最是喜欢在心理上膈应对方,下棋是讲究心性的。 越是轻松怡然反而越容易发挥好,可若是紧张了,很可能会发挥失常。 他们这一局并没有采用座子制,而是用最新的“开放式”下法。 即落子随意,无需先在对角摆上两子。 正是按照这样的策略,赵轻丹一上来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她执黑子布局,选择了极为冷门的下法,第一子就落在了棋盘正中心。 宋寅不以为然,时下流行的下法是三三处或是上星角。 鲜少有大拿选择中心落子,所以他心中存了些轻视。 偏偏赵轻丹不知是不是戏弄他,宋寅每下一子,赵轻丹就在对称的位置落子,步步模仿。 连着七子落下,宋寅的心态就越发不稳了。 他有些气急败坏地看着赵轻丹:“阁下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下棋吗,我走哪里你就跟着模仿哪里,哪有这样的道理。” 赵轻丹云淡风清:“此为在下的战术,并没有违背规则吧。你放心,等我觉得你的落子出现失误时,我就不跟着你下了。” “你!”宋寅没好气瞪着她,又无法阻止,只好再下一子。 赵轻丹却犹豫了一秒,下到了其他地方。 宋寅这回反而愣了愣:“你怎么不接着跟了?” “刚刚那子下得很差劲,我什么要跟。” 赵轻丹的态度彻底惹怒了宋寅,他手下更快,恨不得立刻把这个狂妄的人给制服。 但他心绪不稳,之后的几处都走得太急促,赵轻丹就这么不疾不徐地给他布了个陷阱。 而宋寅眼见有优势,果然落入了她的陷阱中。 本以为他要赢了,谁知赵轻丹再落一子,姿态随意地看着他:“宋寅公子,承让了。” 宋寅盯着期盼,忽然脸色灰白,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边上的连公子看不懂,还在催促他:“宋寅,愣着干嘛,你弄死他呀!” 赵轻丹只是笑而不语,在她轻松的神情之下,宋寅只觉得异常难堪。 “我输了。”他把手里的白子放回棋盒,颓然地闭上了眼睛。 这下全场都惊呆了,宋寅公子居然输了!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就打败了宋寅,这也太厉害了吧。 第286章 第286章 宋寅不愿再待下去,也不管会不会得罪连公子,起身就径直走了出去。 赵轻丹看向连公子:“愿赌服输,还希望连公子能履行承诺,以后不再来打扰红茉姑娘。” 连公子看着未完的棋盘,忽然一抬手把所有的棋子都给打翻了。 “谁说我们输了,这盘棋没有下完!既然宋寅走了,便算是比赛中断或者取消,一场没有比完的比赛,如何能算你赢,结果不算数。” 赵轻丹被他理直气壮的语气给气笑了:“真是不要脸的东西,连家出了你这种人,就不怕被人耻笑吗?” “你好大的胆子!既然知道小爷我是连家的人,还敢这么放肆,今儿不教训教训你,你是长不了记性了!来啊,给我把他抓住,狠狠揍一顿。” 红茉脸色剧变,立马想去找烟雨楼的妈妈让打手帮忙。 可是烟雨楼的人不知赵轻丹的身份,却是知道连公子的身份,哪里敢对他动手。 赵轻丹眼中愠怒,手指紧紧地攥住折扇,有点后悔只带了傅山一人出来。 傅山却面上不见惊惶,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简单地低声对赵轻丹说了句:“王妃不用担心。” 她稍微松了口气。 而在连公子的随从冲上来的时候,傅山手指飞速反转,竟是几颗棋子刷刷飞了出去。 这些棋子准确地点在来人的穴位上,为首冲上来的人一下子动弹不得了。 虽然以前听说过武艺高绝的人能运子如兵,赵轻丹却是第一次见到。 她眼中充满了赞许,心中那浅薄的担心也消散了。 那些棋子俨然成了傅山的兵器,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打在人的身上都疼痛难忍,很快那些人就被打得抱头鼠窜,哪里还有半分仪态。 二楼雅座上,有一人看到楼下这一幕,倏地睁大了眼睛。 他直直地望着那个侍从的动作,一瞬间心跳如雷。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同僚百般邀请拉出来喝酒的罗雀。 原本他们在楼上看到连家公子找麻烦并没有出面,毕竟同朝为官,没有替素不相识的人出头得罪连家的道理。 但傅山之后,他从未见过有人能把棋子熟练运用到这个地步。 他到底是谁?难道是傅山? 可他长得跟傅山完全不一样。 罗雀忍不住起身下楼。 就在这时,门口进来一队官兵。 为首的官员阔步走来,将他们双方分开,面上不悦道:“何人在此打闹,扰乱京城治安!” 赵轻丹嘴角抽了抽,来的正是京兆府尹秦源。 看来是他在附近巡查,京兆府又负责维持秩序,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的。 连公子一见到他就嚷嚷起来:“秦大人,你来的正好,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他指了指赵轻丹:“这个人简直胆大妄为,指使他手下的人对我府上的随从动手,你看看他们被打得多可怜,你快把他给抓起来。” 赵轻丹翻了个白眼,还不是因为他手下的人都是些无用的废物,七八个人都被傅山一个人给干翻了。 关键人家山哥还没有近身动手,不过利用一些棋子就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姓连的也好意思提。 第287章 第287章 秦源皱了皱眉头,看向赵轻丹。 他显然没有认出来这位“公子”是他的直系上司宸王殿下的夫人。 她轻轻一笑:“在下赵玉,很抱歉这么晚了还惊扰秦大人。只是连公子方才所说的胆大妄为,在下是不能认同的。我与连公子打赌比棋艺,他带来的人认输了,连公子却恼羞成怒对我动手。我的手下不过是保护我不受人欺负,何来故意找事一说。” 看到连公子身后狼狈的一行人,再看赵轻丹身后只有一个人,姿态优雅,秦源心中啧啧两声。 他当然是知道连公子的德行,也不觉得眼前这个小兄弟会主动惹事。 只是连家若是揪着不放,这事儿恐怕不容易善了。 连公子见秦源犹豫,立马对周围的客人说:“你们说,是不是这个姓赵的人先动手的!小爷我冤枉他了吗!” 边上的人虽然很不齿连公子的做法,可是谁都知道他的身份特殊,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 他见到周围的人沉默下来,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秦大人,你看到了,我可没有冤枉他,不如把他带到京兆府的牢房里重刑审问,看他认不认罪!” 红茉气得够呛,上前解释道:“秦大人,赵公子绝对没有故意惹事,明明众人都看到,是连公子执意要比赛,却不肯承认输棋的结局出尔反尔,甚至动手打人。奴家可以为赵公子作证。” “红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小爷念在你长得漂亮可以不跟你计较,但你为了这个小白脸故意撒谎,我可不会轻饶了你。” “红茉姑娘没有撒谎,本就是事实!”他们身后,有一人缓缓走了过来。 赵轻丹回头看了一眼,面色微变。 而他身后的傅山,则是彻底沉下脸来,险些失态。 开口的竟然是罗雀! 秦源看到罗雀倒是松了口气,在场的其他人要看连家的脸色行事,罗雀却是不用的。 连斯青刚倒台,罗雀如今是整个安盛手里兵权最重的人,谁敢跟他作对? 连公子气恼地看着罗雀:“罗将军这是做什么,难道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得罪我?” “罗某实话实说而已,何来得罪一说。倒是连公子今日所为,如果落到了宁国公耳中,想来他老人家会觉得家门无光吧。” “哼,罗雀,你好样的。”连公子气得咬了咬牙,转身就要走。 赵轻丹却喊住他:“站住,连公子手下的人打碎了这店里这么多东西就想一走了之,是不是太不厚道了。连家钟鸣鼎食,应当还没有沦落到弄坏了人家的东西没钱赔的地步吧!” “你!赔就赔,什么玩意儿!”连公子丢下一袋银子,又转头看了赵轻丹一眼。 “你叫赵玉是吧,给爷等着,早晚让你后悔。” 他们一走,烟雨楼里就消停多了。 赵轻丹打开折扇轻轻晃动着,秦源却是觉得这扇面十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赵轻丹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秦大人,既然是误会,就不打扰您巡查了,请。” 秦源嗯了一声,带着人出去了。 而不远处,罗雀还直直地站着,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赵轻丹简直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还得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样对罗雀拱手道谢。 “在下多谢罗将军仗义执言。” 第288章 第288章 罗雀并没有回应这话,视线越过赵轻丹落在了傅山的身上。 傅山却没有看他,只是微微垂着眼眸,安静地站在赵轻丹身后。 “方才罗某看到,赵公子带来的这位兄弟出手不凡,竟然能利用棋子将人打得一身狼狈,真是开了眼界。” 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沙哑,带着不自觉地干涩。 傅山仿若未闻,半点都没有把这位权势滔天的将军放在眼里,更没有被他夸奖之后的得意。 赵轻丹勉强挤出一个笑:“罗将军莫怪,我这位随从一向沉默寡言,不太会与人打交道。” “不知这位随从,姓甚名谁?” “他跟我姓,姓赵。因为在家里排行老三,我一贯叫他赵三。” 罗雀低声重复了一遍:“赵三。我记住了。” 赵轻丹不敢再留,生怕罗雀发现不寻常,就急急跟他道别,带着傅山走了。 走到半路,傅山忽然开口道:“有人在跟踪我们。” “是什么人?” “应该是罗雀的人。” 赵轻丹抓了抓头:“算了,先不回王府,我们去‘丹心’。” “你不怕被人发现你是‘丹心’的老板?” 她摇摇头:“我们今日出了些风头,想彻底隐瞒是很难了。既然身在京中,总要有个恰当的身份。商贾的身份最为妥帖,我如今又是男子装扮,让罗雀知道也无妨的。” 傅山嗯了一声。 赵轻丹忍不住问:“当初他真的是因为想要把泄露军情的责任推卸给你,才让人将你拿下看押的吗。可我看着他不像那种小人啊,今日还特意为我们出头,不惜得罪连家,这种做派应当不至于为了名利出卖兄弟吧。” “他的确不是那种人。可当年,也的确没有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就抓了我要我认罪。所以我与他之间,早已没有了信任。” “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啊?” 傅山苦笑:“能有什么误会,连小酒他们当初跟我不熟悉,都不顾生死地去救我、相信我。可一起并肩作战多年的将军却那么对我,我无话可说。” 很快,他们就进了“丹心”的后院。 罗雀的人也随即去向他复命了。 “将军,‘丹心’是一家卖胭脂珠宝的铺子,那些人看来都是做女人生意的。” “胭脂珠宝......”罗雀之前还去买过东西,自然是知道那家店的。 他听到这个答案愣住了,难道真的是搞错了。 傅山身为堂堂铁吾军副将,怎么可能去卖这种东西营生,他根本无法想象那个人会做这种事! 可是,先前那个赵三的动作又让他那么熟悉,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罗雀拍了拍额头,痛苦地捂住了脸。 第289章 第289章 安盛皇宫的外围附近新开了家早点店。 作为一个与时俱进的王爷,在好几位同僚们的极力推荐之下,慕容霁决定去尝尝鲜。 天刚蒙蒙亮,入冬之后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冷冽。 慕容霁把漂亮的大衣裹紧了一些,踏入了早点店的大门。 店小二看到这么容颜绝艳的客人,只觉得他肯定身份矜贵,说不定就是入宫早朝的官人。 慕容霁挑了张角落的桌子坐下来,点了一份热腾腾的面条。 刚吃上两口,他就听到周围一桌人热络地聊了起来。 “哎,你们听说了没有,昨天有人在烟雨楼打架,让连家那位公子吃了好大的亏,灰溜溜地跑了呢。” 慕容霁没有在意,连家那么大,好几个公子都不学无术,打架斗殴什么的太正常了。 随即又有人说:“我询问了一番才知道,昨日红茉姑娘破天荒地见了位客人,但一直没有见连公子,连公子一怒之下非要跟那位客人比才艺。” “那连公子不就是个草包,会什么才艺。” “他是不行,但是他带了宋寅公子去,还点名了要跟人比棋艺!” 立马有人慨叹:“这不是欺负人吗,宋寅公子的棋艺谁能比得过!” “重点来了,昨儿宋寅公子下到一半就主动认输了,连公子一气之下推翻了棋盘不认账,双方这才动手了!” “赢了的那位公子姓赵,名为赵玉!之前在京中可从未听说过这号人呢,不过昨夜到今天已经传开了,这位赵公子怕是要出名咯。” 慕容霁听到这里差点没呛到。 宋寅输了...... 输给赵玉? 不对啊,昨天赵轻丹说要去烟雨楼找那个叫红茉的,怎么这么巧,赵玉也姓赵? 慕容霁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家王妃真是厉害啊。 想必再以男子身份出去几趟,赵玉公子就要闻名遐迩了。 只是慕容霁心中越发有一种感觉,他的王妃远远不是故意装傻那么简单。 无论是琴艺还是棋艺,甚至是她随手写的药方上的书法,都能看得出她曾受到过最顶尖的教导。 同在赵家,赵安兰的才华虽说登得上台面,却绝对不算出类拔萃。 赵轻丹作为名义上的庶女,从小不被欺负就是好事了,怎么可能有更高明的老师指点? 而且多半女子只学琴与画,书法跟棋艺兼顾的甚少,赵轻丹那身好本事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会不会连她之前说的,有游历的世外高人教她医术都是假的。 她可是巫医,岂是寻常大夫能教的。 慕容霁目光微闪,却也知道,赵轻丹如果不想说,她是绝不会让自己知道的。 好在他喜欢上的是她本身,其他的倒也不必深究了。 赵轻丹睡醒之后就重新换上男装准备去“丹心”,最近店里生意实在太好,小酒又去外地采购了,总要有人看着。 没想到他才刚进门,门外就来了两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罗雀跟他的妹子罗莹。 第290章 第290章 赵轻丹嘴角抽了抽,罗雀动作也太快了吧,昨天刚查到他们身份,今天就又来试探了。 罗雀的确是对“赵三”的身份存疑,可毕竟这里是卖姑娘家用品的地方,他一个大男人总来也不方便。 所以他就把自家妹子叫上,说是要给她置办些小物件,罗莹才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叫罗莹来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想要看看傅山对待罗莹的态度。 罗莹小时候就很粘着傅山,还说过好几次长大以后要嫁给她的傅大哥。 虽然这话有些孩子气,多半不作数,可傅山对罗莹是真的很宠爱。 有时候甚至比他这个亲哥哥都要周到。 要知道傅山本身是个很寡淡的人,如果能有人让他很上心,那个人一定是对他来说重要的人了。 罗雀看到赵轻丹礼貌地招呼了一声:“赵公子。” “罗将军好,没想到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 他应了一声:“是啊,不知赵公子为何在这里?” “这里是在下的产业。”赵轻丹在心里把他骂了一通,你不都已经查出来了吗还跟我装蒜。 下一秒就见罗雀演技生硬地开口:“原来如此,正巧家妹想买些东西,罗某就陪她过来了。不知昨日的那位赵三兄弟何在?” 赵轻丹刚想让人偷偷报信让傅山躲一躲,谁知傅山刚好从后院出来,跟他们打了个照面。 罗雀一下子热情了起来:“赵三兄弟。” 傅山目光一闪,视线不自觉地落到了边上罗莹身上,眼底有一瞬的失落,但很快就不见了。 “罗某对胭脂水粉不大熟悉,还请赵三兄弟帮家妹参看一下。” 傅山只好走过去看着罗莹:“罗姑娘,请。” 他安静地陪在罗莹身后,也不吭声。 只在她拿起什么问他功效的时候才开口说一两句,但始终是淡淡的表情。 罗雀一直在观察他的样子,赵轻丹也在暗暗观察罗雀的样子。 然后,她就看到罗雀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一弹,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手上飞了出来。 再然后,原本在不远处即将下楼梯的罗莹忽然腿上一软,只觉得小腿瞬时酸麻无力,眼看着就要摔下去了。 虽然这台阶只有三四层,摔了也不会受什么伤。 但是赵轻丹可以肯定这就是她亲哥做的,这也太坑妹了吧! 幸好傅山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把罗莹给拉住了:“小心!” 她身体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下意识地抬起头,却碰上傅山一双关切的眼眸。 这双眼睛真好看啊,像是剔透通润的琥珀,看似漠然,却暗涌着一片赤诚。 罗莹竟觉得他的眉目似曾相识,可他明明是一个陌生人。 因为分神,她竟是一时没有放开他。 还是傅山先回神,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指拨开:“姑娘没事吧?” 罗莹这才察觉到自己失态了,她面色微红地摇了摇头:“没事,多谢公子出手相助。我要的东西已经买完了,结账吧。” 罗雀上前来要替她付钱,但傅山看了一眼篮子里的东西,加起来也就是几两银子,他还是能做主的。 第291章 第291章 傅山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罗莹清丽的面庞,心里五味杂陈。 但他只是轻声说了句:“这些就送给罗姑娘吧。” 罗雀本来准备付钱的手顿了一下:“哦?为何要送?” “我家公子十分感念昨日罗将军开口向秦大人陈述事实的举动,本就想找个机会再次谢谢罗将军。今日碰巧两位光顾‘丹心’,这些东西也并不贵重,把当做谢礼了。” 赵轻丹微微好笑地看了傅山一眼。 要知道他可是一个很冷清的人,平时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一句话。 但是为了送东西居然蹦出来这么多字,可见是真心实意地要送。 赵轻丹岂能拂了他的面子:“不错,若是不嫌,还请罗将军跟罗姑娘收下吧。” 按照罗雀的脾气,他是很不喜欢占人家便宜的。 而且在他心里,昨天开口根本算不得是帮什么忙,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罗莹原本以为他肯定会推辞,谁知道罗雀一口答应了。 他收起钱袋,拿上这些东西:“如此,罗某就多谢二位了。不过凡事有来有往,罗某觉得二位跟我有缘分,不如结交为朋友。今晚在万福酒楼,就由罗某做东邀请二位小聚,如何?” 赵轻丹眨了眨眼睛,心想罗雀真是试探之心不死啊。 也不怪他会怀疑,当初小酒他们是利用易容术变作罗雀的模样,将傅山从大牢里面救出来的。 所以他肯定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办法,能改变人的容颜。 以他的身份,肯定是不会想着跟昨日初绽光彩的“赵玉公子”结交,不过是看在“赵三”的面子才找过来而已。 赵轻丹只好把这个难题交给了傅山。 傅山微微蹙起眉头:“罗将军公事繁忙,我们还是不打扰了。” “时间是挤出来的,只要有心,怎么都会有空。如果今晚二位有事,罗某可能等,明天后天,总能等到。” 这就是没得商量,一定要吃这顿饭了。 傅山抿了抿嘴唇,看向赵轻丹:“属下全听公子的。” 赵轻丹其实对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十分好奇,反正又无法推脱,吃顿饭说不定还能知道点什么,就答应了。 饭局是在晚上,当下罗雀就带着罗莹离开。 不知为何,离开的时候罗莹又往后看了一眼,跟身后目送他们的傅山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愣。 等人一走远,赵轻丹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山哥,回魂了!” 傅山淡淡瞥了她一眼:“你想问什么?” “不是啊,你藏得很深嘛。你跟罗莹什么关系,每天那么多美人在你身边晃也不见你多看人家一眼,可是对罗莹态度完全不一样啊。虽然你看着还是一张冷脸吧,但是能反应能么快地拉住人家,说明注意力一直放她身上吧!还有主动送东西,可不是你的风格哦。” “刚刚送她的胭脂记在我的账上。”傅山并未否认,这让赵轻丹更加好奇了。 第292章 第292章 “哎呀说话说一半会遭天谴的,你不要吊我胃口啊。难道你对罗莹真的存了别的心思,可她要嫁人了,她要嫁给六殿下了呀!” 傅山嗯了一声:“我知道,我又不会阻止她嫁人。左右她是高门贵女,也不是我能配得上的。” “你真喜欢她?” “不知道,也许吧。小时候她总说要嫁给我,我大概是听习惯了,还想过日后提亲的事。如果我还是罗雀的副帅,也许还有可能,但现在......就不要想了吧。” 赵轻丹不由替他难过了起来:“连斯青真不是好东西,他一个人害了几万铁吾军不说,还让你背了那么重的黑锅。如今心上人都要被人抢跑了,太可怜了吧。” “嫁给六殿下,就是日后的六王妃了,她会幸福的。” “关键是老六不喜欢她呀。”赵轻丹也怕老六对她不好,耽误了好姑娘的下半辈子。 “王妃跟宸王殿下不是也成亲之后才有了感情吗,可见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罗莹是个值得被爱的人,六殿下会慢慢发现她的好的。” 既如此,赵轻丹就不说什么了。 因为要赴宴,她回府重新换了件正式一点的衣服。 刚系好腰带慕容霁就走了进来:“你怎么还这身打扮。” “晚上出去赴约,有个饭局。”她对慕容霁眨了眨眼睛:“罗将军请的。” 慕容霁呵了一声:“赵玉公子还真是名不虚传啊,短短一日,连罗雀那种石头都被吸引了,居然主动来请你。” 赵轻丹笑容一僵:“王爷知道啦?” “听闻赵玉公子在烟雨楼将宋寅杀得半路逃走,手下的随从更能以一敌十不费吹灰之力,京城中可有不少人在打听你是哪家的少爷呢。” 她有些心虚地嘿嘿一笑:“惭愧惭愧。” “赵轻丹!你说要是让人知道昨天在烟花之地这么出风头的是宸王妃,会不会惊得眼珠子掉下来?你就不能给我省点心,还跟人打架,嗯?” 他见她一副不当回事的模样,伸出手揪住她的耳朵。 倒是没用什么力气,就是赵轻丹耳朵被他揪着实在是丢脸,她这才讨饶:“啊啊夫君,我错了,我下次低调点!” “今日秦源还跑过来问我,说好像昨日办案的时候在烟雨楼见到了我的折扇,问我是否认识一个名叫赵玉的人。” 赵轻丹啊了一声:“那你不承认不就好了。” “那扇子是嵩凌雪堂的董老先生随性之作,有且只有一副,秦源是认得的。” “那你告诉他的身份了?” “没有,我说你是我偶然认识的一个兴趣相投的小兄弟。你猜秦源说什么,他很诚恳地劝我不要结交随随便便的人,虽然说赵玉有才,可看起来是烟雨楼的常客,还跟花魁十分熟稔。言下之意,本王可不能被你给带坏了!” 赵轻丹实在没忍住靠着他捧腹大笑。 慕容霁看到贴在自己肩上笑得肆意的女人,只觉得此时她的眉眼更显得飞扬明媚。 他忍不住凑过去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 第293章 第293章 亲一下的代价就是慕容霁又疼了一会儿。 赵轻丹只好瞪了他一眼:“以后不给你亲了,谁让你情蛊还没好的。” “我已经让人去苗族打听要怎么根治了,也许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听他这么说,赵轻丹才稍微放下心来。 到了晚上,是慕容霁跟赵轻丹一同去赴宴的。 不过慕容霁并没有跟他们一桌,而是特意坐在了他们隔壁的一桌。 一来让赵轻丹单独跟罗雀在一起他不大放心,谁都不知道罗雀跟傅山的恩怨,万一有生死仇,再挑明了身份,防止赵轻丹有危险。 二来他的确很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罗雀既然敢请,也许就是做好了开口的准备。 到了酒楼里,罗雀搬出来一坛子酒。 只是这酒坛子上方密封的部分用红绳打了好几个结,不大好解开。 赵轻丹拿起来看了看,发现这结十分难解开,绕得很结实。 罗雀却看着傅山:“这是我一位友人送的酒,不太容易打开。不知赵三兄弟能不能解这绳子。” 傅山瞥了罗雀一眼,心里冷笑了一下。 他沉默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把薄刀片,轻巧地切开了,压根没有费力去解繁琐的绳结。 罗雀有些失望地忍住情绪,并未多言。 这是他们军中自己研究出来的极为特别的打结方式,外人想一下子参透并不容易。 原本罗雀想试试赵三的手法,可惜他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酒是好酒,赵轻丹本来不想喝酒的,不过闻着味道有些馋。 加上罗雀不停地劝酒,她就斟了一碗慢慢喝。 动了一会儿筷子,罗雀总算进入了今天的正题。 他端起酒杯自饮了一杯:“不知为何,每次看到赵三兄弟,罗某总能想到一位曾经跟自己并肩作战的朋友。” 喝酒最怕冷场,但罗雀这话傅山是不可能接的,只有赵轻丹捧场地问:“哦?不知对方是什么人?” “他是我的副将,名叫傅山。二位可曾听说过?” 赵轻丹摇头:“当然不曾,既然是罗将军的副将,当常年在军中才是,我们不过是商人,哪里能接触得到。” “我跟傅山从戎的的时间很靠近,我初次打仗,他就陪在我身边,此后多年,我们形影不离,感情比亲兄弟还要亲。” 傅山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喝完。 赵轻丹余光看到他动作,心中有些不忍。 他是不会主动开口的,有些话,只能赵轻丹替他问。 “既然是形影不离的兄弟,罗将军为何说是曾经。现在你们不在一起了吗?” 罗雀嗯了一声:“他走了。生死未知,下落不明。” “啊,好好的为什么要走呢?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第294章 第294章 “三年前,我们在一场战事中惨败。那场战事,是我军中有人勾结了渝北的人,出卖了军情跟兵器图,导致我军几万人惨死。当时我心灰意冷,无时无刻不被煎熬着。我迫切地想要找到背叛者,可就是不愿意相信,出卖军情的人会是我的副将。” 傅山的手放在腿上,在罗雀看不到的地方,死死地按住自己。 如果不是克制,他手上的杯盏可能已经被捏碎了。 赵轻丹却是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 她有些担心,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问下去。 但傅山自己开口了。 他直直地看向罗雀,目光又冷又锋利,像是一把寒潭里现出的匕首:“那么罗将军找到答案了吗?” 罗雀在他的逼视下,眼中甚至出现了短暂的退却。 良久他才继续说:“在连斯青辞官之前,我一直没有答案。” “为什么?他不是你最好的兄弟吗,你为什么不相信他?”傅山或许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语气已经带着不自觉地迫切。 罗雀有些狼狈地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当年出了一件事。让我对他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那场战事之前的数月,他曾在安盛跟渝北的边界救过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被他安置在当地的一户人家里,那时他自己受了伤,那个女人身体也很虚弱,两人都想活下来,又怕身份暴露,就装成了一对夫妻。” 傅山的脸上出现了一瞬的迷茫。 他大概是已经不记得那个女人了,也不明白那个女人为什么会被罗雀特意提起。 这迷茫也让他眼底的寒凉消减了一些,傅山真心实意地问:“然后呢?” “我的副将伤好之后提前回来,留下那个女人独自在那户人家住着。可我对那个女人的身份不放心,总觉得她的出现太突然了。直到淞嘉岭一战兵败,渝北军占领了淞城以及周边的县城。那个女人也被追查她的人找到了,也是到那时,我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傅山怔住了,隔了好一会儿他才问:“她是谁?” “渝北王朝先帝的女儿,洛善公主。” 啪! 傅山手中的酒杯落了下去,地上瞬时多了几块碎片。 罗雀的目光看向地面,他轻声补充道:“而且根据我的探子回报,当时的洛善公主怀有身孕,一月有余。她不肯跟来找她的人回去,还说,孩子的父亲是......陪同她一起过来的人。” 洛善公主并不知道傅山的真实身份,但是她却骗了身边的人说孩子的父亲是他。 而这话传到了罗雀的耳朵里,如同晴天霹雳。 他一直在找勾结渝北的人,可他的副将,却跟渝北的公主在一起,还让她有了孩子。 无论从什么角度想,傅山都成了当时最大的嫌疑人。 彼时军心不稳,军情的泄露让整个铁吾军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罗雀无法,只得以找到了叛敌之人为由,把傅山给关了起来。 他甚至不知道怎么面对傅山,或者说他是不愿意面对他跟渝北公主的那段私情。 所以他将傅山困在牢中,怎么都不肯见他。 说完了这些,罗雀深深地望着傅山:“那位公主后来如何,我不得而知。我的副将被人救走,也失去了踪迹。这几年来,我每天都在问自己,当初的真相是什么,却无人能为我解惑。” 第295章 第295章 傅山要怎么说,他当初救人的时候哪里知道对方的身份。 只是看到那个女人一身狼狈,说话也可怜兮兮的,一时不忍罢了。 而且他当时受了伤,在边境随时会遇到敌人。 为了保全自己也需要一个假身份安置,这才跟她做了一段时间的假夫妻。 谁能想到,那个女人竟是有了身孕的,而且还是敌国公主。 他走的时候留了足够的银两给她,只当萍水相逢,便再也没有打听过后续了。 可罗雀竟替自己关注着,还暗中摸清楚了对方的身份,又是在到处搜罗叛徒的档口。 怎么想,都是太凑巧又太不凑巧了。 罗雀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表情,就差现场拉住傅山问他当年到底清不清楚那个女人的底细,孩子又究竟是谁的了。 可是傅山怅然过后又变得沉寂起来,不再说话了。 这下罗雀反而更不安了:“赵三兄弟,依你看,我那位副官是不是毫不知情,一切也都只是巧合?可在当时发生那样的事情,我能怀疑的人又只有他了。若是有朝一日他知道前因后果,能不能原谅我呢。” 傅山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罗将军这话问的奇怪,我不是你的副将,你来问我,是问不出答案的。” 他这是不肯承认了。 罗雀有些着急了:“我知当年抓了他是我行事鲁莽冲动,可谁让一国公主都开口承认了呢。那位公主好歹是个金枝玉叶的贵人,岂能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我也是认定了这一点,才会信了。” 傅山没有接话,赵轻丹却是苦笑了一下。 他们或许对洛善公主不熟悉,可她是赵轻丹曾经的姑子,她却是清清楚楚的。 洛善会掩人耳目地逃出来,实际是有隐情的。 她那个时候已经嫁了人,夫家是凤阳城里的一位侯爷。 在渝北跟安盛开打之前,本国的内乱持续不断。 那位侯爷就暗中投靠了一位二字王爷,暗中传送情报、黄金,可以说是在先帝的眼皮底下惹事。 后来那个王爷被当时还是储君的李默一锅端了,牵扯出洛善的夫家。 为了以绝后患,先帝下旨让公主和离,然后抄了驸马一家,斩首的斩首,发配的发配。 公主就是在那个时候逃出去的。 她肚子里是驸马的孩子,可是按照李默父子的脾气,是绝不会任她生下来那个孩子的。 她害怕就私下伪装逃走了,恰好路上碰见了受伤的傅山,两人结伴而行,掩人耳目,到底是藏了一段时间。 之后的淞嘉岭一战,罗雀大败一场。 淞城附近的县城也被渝北军占领。 第296章 第296章 洛善公主那个时候肚子还没显怀,胎象却不大稳妥,就让大夫来看了开了安胎的药方。 这自然也被罗雀暗中安排盯着她的人获悉,就已经让罗雀引起怀疑。 再之后,洛善的身份被渝北军发现,当即就将他带了回去。 发现并带走她的人是李默的亲卫,他询问洛善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洛善一口咬定是傅山的。 收留她住下的那户人家也说,是她跟丈夫一起来的,这是后来丈夫有事先走了,才让她在此处耽误了。 这也是为什么,罗雀会认定孩子是傅山的缘由。 赵轻丹彼时不在现场,但她能够想象出洛善公主信誓旦旦地撒谎的模样,说不定就要指天发誓了。 她是为了保全腹中的孩子,才编造了跟傅山的这一出,说是后来重新遇上心上人跟他私奔了。 可是她再怎么编排都是没有用的,洛善很快被接回渝北皇宫,被李默送上一碗药水堕了胎。 那碗药是赵轻丹熬的,本意是减轻她的痛苦,让她不要留下病根。 但也正因为是赵轻丹亲手做的堕/胎药,洛善才恨死了她。 或者说,恨死了她前世的李歆。 赵轻丹如何能想到,时隔经年,跟随在她身后的傅山竟是当年的那个男人。 命运的长线千回百转,终究是把所有人都扣到了一起。 连同她的前世跟今生,一并纠缠糅合。 赵轻丹苦笑了一声,也兀自端起酒杯,一口饮下了。 她听到自己开口:“罗将军,你可曾想过,那位公主金枝玉叶为什么要放弃一身荣华躲藏着逃离皇宫,又为什么会甘心跟一个路人装作夫妻。她有心隐藏身份,岂会如实告诉你那位副将实情,而若你的副将对她真有私情,更应该将人带在身边而不是一走了之不管不顾才对。在下虽然不是当事人,却能够猜出个大概。” 罗雀见她晃动杯盏,似笑非笑。 她一张格外俊俏的脸上隐隐浮现出一丝悲悯跟无奈;“所谓的私情和骨肉,恐怕只是误会而已。” “而您的那位副将,却因为这个误会,背负着卖国的罪名锒铛入狱。这件事情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想来都不能轻易释然吧。” 罗雀眼底一热,险些落泪。 “我想找到他,跟他说清楚所有的事情。我想他回铁吾军,把他失去的那些都还给他。可我却不知道,他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 他看着傅山:“是我错了,你能不能回来。” “罗将军怕是醉了,怎么对着我一个外人说这样的话。”傅山起身要走,却被罗雀一把抓住。 “你是他,我不会认错。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把棋子用到你那般出神入化的地步,还有你的眼睛,神态,说话的语气,你们就是一个人。若你不是他,何故会失态到打翻酒杯。傅山,我已经请求皇上将你身上的罪名洗清了。只要你肯回来,定能官复原职,千错万错,都是我有负于你。” 傅山没有看他,只是想用力掰开他的手。 罗雀却死死地攥住,怎么都不肯放:“难道你甘心在一个普通的商贾身边做个随从吗,你可是十万铁吾军的副将啊!你生来就该在战场上浴血奋战,金戈铁马,怎么能......消沉至此,枯守着皇城根下一个胭脂铺子度过余生。” 傅山冷冷地回过头:“我是谁,做什么,与罗将军何干?” 第297章 第297章 罗雀胸口一紧,却听傅山缓和了语气:“况且,罗将军终是认错了人。今日在下就当你是喝醉了,日后,还请不要再认错了。” 说完,傅山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只剩下赵轻丹一个人,难免有些尴尬。 罗雀再看她的目光都不太友好了:“赵公子应该知道,鲲鹏生长于海天,而不该困囿于家宅。傅山究竟是何身份,虽然他自己不承认,罗某却已经确定,想必赵公子也心知肚明。还请公子能成/人之美,早日放了他。” 说完,也不给赵轻丹接话的机会,他径直走了出去。 好一会儿,雅房的门才再次被人敲响。 赵轻丹看向前来寻她的慕容霁,酒劲儿也上来了。 她懵噔噔地朝他走去,却是一头栽在他的怀里:“夫君,我头好晕啊。” 前一世为李歆的时候,她的酒量是真的好。 转世之后倒是常常忘记这一点,偏占了个一杯倒的身子,喝着喝着就迷糊了。 慕容霁一脸无奈:“幸好我跟着你来了,否则罗雀倒是没什么危险,你自己把自己撂倒了可还行。” 她闻着慕容霁身上熟悉的味道,把一张脸往他胸膛上蹭,双手还环住了他的腰。 慕容霁哭笑不得,还得想办法把人给弄回去。 若她如今是女人打扮就罢了,偏偏看起来就是个公子哥儿。 而且她还走不动路了,以搀扶的姿态都没法走。 慕容霁长叹一声,把人直接横抱了起来往外走。 还不得以将他的脸遮挡在怀里,不让人瞧见了。 可他再怎么想不被人注意,也注定是做不到的。 顶着一张风华无双的容颜,路过的人纷纷朝他们这里看过来。 更有些心生钦慕的女子看到他搂着一个男人咬了咬牙,还得被身边的人拉一把才回过神。 “别看了,时下好多俏郎君都被男人给抢走了,我们是没有机会的。” 慕容霁脸色黑了黑,忍住把赵轻丹给扔到肩膀上扛着走的冲动,憋屈地下了楼。 一出门却是撞见了带队巡逻的秦源,想到秦源才给自己的忠告,慕容霁脚步一滞,停了下来。 秦源却是一下子看到了他:“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本王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一天天地到转悠,哪哪儿都有你。” “每年入了冬,城里的流民就多了一些,犯案的人也跟着多了。下官这也是为了维护城中治安啊。这......这位公子是?” 慕容霁清了清嗓子:“一位友人,喝多了,本王把他送回去。” “哎呀,怎么能让殿下您亲自受累,还是下官找个壮士的属下把人送回去吧。” “不可!”慕容霁哪能让别的男人抱她。 秦源正奇怪,就见他怀中人不舒服地翻了翻,露出了大半张脸。 他定睛一看,这不是昨日在烟雨楼的那个赵玉还是哪个! “这是赵公子?” 慕容霁没好气地应了一声:“本王的车驾就在附近,不劳烦秦大人了。” 赵玉却是慵懒地伸出一只手臂,勾住了慕容霁的脖子,另一只手还在他的喉结上摸了摸。 第298章 第298章 秦源瞪大了眼睛,心想这样宸王殿下都不把人给丢下去,这位公子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慕容霁眼角跳了跳,低声训斥:“你给我安分点,再乱动我就给你扔路牙子上。” 说完也不看秦源,他把人又往怀里拢了拢,大步走向马车。 秦源狠狠咽了咽口水,昨日那位公子的皮相可谓上乘,俊美不输殿下。 殿下说是友人,却是连仅此一把的折扇都送给他了,更是一路亲自抱着人不松手,旁人碰都碰不得。 该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秦源一拍大腿,心里有点可怜起宸王府内那位容颜姣好的王妃了。 被可怜的王妃尚不自知她已经害得自家王爷声誉受损了。 回到宸王府,慕容霁嫌弃她一身酒气,把她剥了个干净扔进水桶中洗澡。 因为一路抱着他,他总觉得自己身上也沾了味道。 索性一并脱了下水,两人洗了个鸳鸯浴。 这么突然的一下她总算醒了,双眸迷蒙地趴在桶边看着眼前的男人惊呼一声:“啊,你你、你做什么!” “如王妃所见,正在沐浴啊。” “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啊!” 慕容霁理所应当地挑了下眉毛:“夫妻一起洗澡不是很寻常的事情吗,有本王在,都不用外头那些笨手笨脚的丫鬟,保证把你洗的干干净净。” 说完,他修长的手指就拿了一块皂角,在她的皮肤上打了个圈。 赵轻丹浑身一震,无处躲藏,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不劳王爷亲自动手了吧,您身份高贵,哪能让您受累做这种事情。” “本王不觉得累呢。要说起来,方才抱着王妃走一路才是真的胳膊酸了。” 她心虚地挤出一个笑:“王爷抱着我,走了一路?” “是呢,还恰好碰上了一众下属,在人前被人看到本王抱了个公子不撒手。王妃是不知道,秦大人当时的眼神就差把‘龙阳之好’四个字钉在本王的头上了。” 赵轻丹真是想笑又不敢笑,只好讨好地看着他:“那下次我穿女子衣服陪你去秀恩爱,保证把王爷的取向给你扭转回来。” 慕容霁一把把她拉到怀里,两人肌肤贴着,亲密无间。 他的声音清清凌凌地落在她耳边,带着水中散发出来的热气,蛊惑地人愈发滚烫。 “既然本王已经背了这黑锅,不如就把这癖好给坐实了。否则平白惹了通闲话,多吃亏。” 赵轻丹扭头看他:“王爷要怎么坐实。” 慕容霁轻巧地笑了:“王妃只管坐着,本王来动就行。” 她这回是彻底淡定不下来了,扒着桶边就要逃,却被他紧紧圈住,动弹不得。 “就这么怕我?” “我、我不习惯。” “多来几次不就习惯了。” 赵轻丹掐了掐他的腿:“情蛊还没解呢,你小心纵欲过度身子吃不消。” “本王分明是欲求不满,怎么可能纵欲过度。”他的吻起先落在她的肩头,细细密密。 第299章 第299章 到后来再慢慢往上,慕容霁吻上了赵轻丹的樱唇。 带着蚀骨痛楚的欢愉,每一次,都令人记忆深刻。 慕容霁有了经验,事先点了自己的会天穴,得以封闭了部分痛觉。 虽然这样会导致血液不太流畅,但到底能减缓了一些痛楚。 他眼底的渴望太浓烈,像是喷涌而出的泉水。 涤荡着赵轻丹的心跟着晃了晃。 大概是水中太过温暖惬意,她原本的惧怕也消减了不少。 看到慕容霁隐忍的模样,她有些心软。 “你真的受得了那种疼?” 她既然这么问了,就是不会拒绝了。 慕容霁总算松了口气,像只求欢的忠犬,在她锁骨边蹭了蹭。 “能扛得住疼,但扛不住王妃魅力无边。” 赵轻丹佯装呸了他一口,索性眼睛一闭:“那来吧。” 这一次,慕容霁比之前那次要小心太多。 一番云雨下来,他的后背上被她划出了七八道红痕。 她只觉得出了一身的汗,这汗又跟热水掺和到一起,早已分不清了。 慕容霁想把她抱出去擦擦身子,可是他方才用了太多的力气。 之前封住的穴位也渐渐冲开了,新一轮的疼痛席卷而来,折腾得他站都站不起来了。 赵轻丹本来大腿有些酸,慵懒地靠着等他抱。 但一瞧见他的神色就知道不好,便忙自己起了身,匆匆擦干之后套上里衣,这才来将他扶着跨出来。 “没事吧?去躺着歇一会儿?” 慕容霁委屈地撇撇嘴:“本来该本王伺候你的,现在反而调了个方向了,换做你辛苦了。” 赵轻丹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事的。我,我不算很累。” “那是本王还不够努力。” 她面上一红,瞪了他一眼:“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两人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赵轻丹的手指一下下替他揉着痛处。 慕容霁轻轻握住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不用道歉,该道歉的是害你的人。” 他用力把她搂进怀里,吻着她的鬓发:“我一定会好起来的,哪怕是为了给你一个健康的丈夫,我都要好起来。我答应你。” 赵轻丹心头一暖。 方才极致的密合跃于她的眼前,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躺在自己身侧的,是这一世她真正的丈夫。 第300章 第300章 又或者说,经历两世,却唯一真切拥有过她的人。 这一种特别的存在让她的心里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情怀。 她也侧过身搂住他的身体,仿佛想把自己嵌入他的骨血之中。 两个都有些疼的人依偎着靠在一起,像极了一对同生共死的患难夫妻。 翌日,赵轻丹担心罗雀继续到‘丹心’去找山哥,所以早早地前去守着怕他乱来。 谁知没守到罗雀,却是等到了前天在烟雨楼对上的那位连公子。 看到他不怀好意的那张脸,赵轻丹一早的好心情消失殆尽。 他果然不是寻常人,赵玉不过在烟雨楼刚露了脸,这么快就被他给找到了。 连公子此番来就是为了挑事的。 在见到赵轻丹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没找错地方,不屑地哼了一声:“呦,这卖胭脂的店家是谁啊?怎么那么像赵公子啊。” 赵轻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原来是连公子,不知为何突然造访小店,难道是来找在下切磋棋艺的?” 听她提起下棋,连公子就十分恼火。 “得意什么,你一个大男人在这种地方卖这种东西,说出去简直是丢人现眼,还好意思自称才子,别给京城的才子们脸上抹黑了。” 赵轻丹冷笑:“在下一没偷二没抢,做的是正经营生,连公子这也要管?何况才子的美名在下压根不在意,又不是我求着宋寅输给我的,你不去找宋寅要说法,却来我这里咄咄逼人找麻烦,未免有些不讲道理吧。” “谁说小爷我是来找你麻烦的,我来替家中妻妾买胭脂的不行吗。愣着干嘛,还不把你们这里最贵的给爷拿过来。” 易天从楼上下来,狐疑地看了姓连的一眼。 他小声问赵轻丹:“要不要把人弄走?” “不必,开门就是为了做生意,他要买,卖给他就是了。” 说完,赵轻丹拿了几个小盒过来:“这是本店的特制款,里面含了美容养肤的成分,连公子的家中女眷应当会喜欢。” “怎么卖?” 赵轻丹竖了个手指。 “呵,十文钱吗?” 她笑着摇头:“不,是每盒一两银子。” “什么!”连公子大喊了起来:“你怎么不去抢钱,这种不入流的小东西凭什么这么贵,黑店吧你们。” “原来连公子觉得贵了买不起啊,没关系啊,本店也有便宜的,几十文钱的胭脂请移步那边的柜台。” 连公子气得咬牙:“小爷什么时候说买不起了,笑话,我连家家财万贯,会出不起几两银子?” 赵轻丹露出微微鄙夷的神情:“可看公子方才的神情,实在容易让人误会是手头吃紧。您不用不好意思勉强自己的,公子之前看的是本店最贵的几款,买不起很正常。毕竟听说连将军都辞官了,想来连家的处境也是大不如前了,我们都能理解的。” 连公子一向最好面子,哪里能听得下去这样的话。 他被赵轻丹一激就险些跳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到底是没忍住掏了钱。 “买就买,你既然敢卖出去,就一定会后悔的!” 赵轻丹毫不客气地把银子收下,偏她收了钱还要膈应对方几句:“连公子怎么看着不情不愿的,可千万别打肿了脸充胖子。若是买不起在下送给你几盒稍微低廉些的就是了,万一为了买这点你瞧不上的胭脂,却平白损了一个月的俸禄,可就让在下过意不去了。” 第301章 第301章 赵轻丹倒也没说错,普通官员的俸禄一月不过几两,所以这回姓连的落到她手里,可真真是破费了。 眼看着连公子气急败坏离开的背影,易天有些担忧。 “王妃,这人看着就是来找麻烦的,真让他这么把东西给买回去,恐怕还有后手。” 赵轻丹哼了一声:“无妨,不管这东西卖不卖给他,他如果认定了要来找事,之后的麻烦怎么都免不了的。左右躲不过,不如赚他点银子,总好过什么都得不到还惹了一身骚。” 易天担心的后手当天午后就来了。 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带了个蒙着面纱的女子。 连公子一进门就开始嚷嚷,吓得店里的客人都散开了。 “来啊,大家都来看看这家胭脂铺的东西,十分劣质。我家女眷用在脸上没一会儿,肌肤就变得又红又粗糙。就这样的东西他们还好意思卖一两银子一盒,简直是在坑人。” 赵轻丹正在后面改珠宝的设计图,还没注意到前面的动静。 易天快步走进来喊她:“我就说那个姓连的要找事吧,他带着自己的侍妾来,说给她用完脸就出了问题。现在还把我们店里的客人都给吓跑了。” 今日小酒跟傅山都不在,易天又是个擅长用拳头解决问题的。 可是拳头是不能用在连公子身上的,他难免恼怒了起来。 赵轻丹用扇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急,我去看看。” 她想到了什么,又低声对易天说了几句,易天点了点头,很快出去了。 赵轻丹仍是以男子身份示人,不过外面看热闹的百姓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丹心’的老板。 赵玉一出来的时候,一身银白色的长袍就让整个店铺显得明亮了几分。 再看到他那张脸,于一众普通相貌中显得格外显眼出尘。 似是诗文里说的阳春白雪,一颦一举都透着优雅与矜贵。 比起正在吆喝高呼的连公子,赵玉看起来更像是哪家高门的少爷。 姓连的听到人群中传来的惊呼跟赞叹声,顿觉不满。 他可是来找人算账的,这人却因为一副好皮囊笼络了人心怎么行! “赵玉,你好大的胆子,小爷好心好意地来你这店里买东西,你竟然敢把这等劣质的颜值卖给我。没看到我的侍妾都因为用了这胭脂坏了脸吗,今日若是你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定让人砸了你这铺子。” 赵玉指了指他的侍妾:“贵府女眷一直用轻纱遮面,在下也看不真切伤处,不知可否摘下蒙面让人瞧瞧,在下也好给连公子一个交代。” 连公子示意身后的女人用手指挑起轻纱的一角,果然露出半张泛红的脸,一时有些骇人。 但很快,她的手又放了下来,一副不能给人多看的样子。 赵轻丹蹙了下眉头:“连公子,在下方才看的不仔细,你这只给人瞧上一眼就论断是我家胭脂出了问题,我可是不能认的。” 第302章 第302章 “呵,这是小爷我的侍妾,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仔细看她的脸。但她今日本来好好的,就是用了你家的东西才变成这样的,除了你们东西有问题,还有什么别的理由。我不管,出了这样的事,你怎么着也得赔上纹银白两,再给小爷我跪下磕几个头,不然咱们没完!” 赵轻丹冷笑,他还真敢说。 就她如今的身份,连见了昭翮帝都不用下跪。 他一个宁国公家不得势的侄儿,也敢对她发难。 不过她是没有亮出王妃的身份,在连公子眼中只是个平头庶民,自然受了轻视。 周围的人则是听到纹银白两大大吸了口气。 这么多银子怕是可以买下整间铺子了,这位赵公子虽然穿着贵气,却不一定能拿出这么大一笔钱的。 人群正议论不休的时候,易天却突然带了一个女子过来。 那女子手里提了一个药箱,待走近了才看出身份。 这是同焉堂的女大夫,姓许,因为医术不错,很受京中女眷的欢迎。 赵轻丹朝她示意问好,又对连公子说:“既然在下作为外男不宜替连公子家中的女眷查看,不如就让许大夫看看吧。她的医术是京中有名的,想来定能看出个所以然。” 连公子不情愿:“你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怀疑我诬陷你不成。” “那可说不准啊,您今早买了东西走的时候可是高声警告了在下,让我小心一点,一定会后悔卖东西给您。这不,下午就出了事,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莫不是您这张嘴开过光了,就是您说一是一,铁了心来找在下的麻烦。” 听赵轻丹这么一说,看热闹的人又说开了。 不知是谁提起前几日在烟雨楼,赵玉跟宋寅比棋艺赢了一事,当时连公子就故意动手,两人早已结了梁子。 这么一来,围观的人都对连公子指指点点,说起他的不是来。 其实人群中是有赵轻丹安排的人特意这么说的,她之前交代了易天几句。 一是让他速去请许大夫过来。 二是造势让外人知道赵玉跟连公子的过节,这样一来,无论结果如何,对店里的口碑不至于太有损伤。 赵轻丹看着他;“怎么,连公子莫不是心里有鬼,才不敢给大夫看。如果真是这样,在下不如去衙门请官老爷做主,不知栽赃嫁祸这种事情,衙门管不管?” “谁栽赃了!看就看。” 他把侍妾往许大夫面前一拽,有些警告地看着许大夫:“你最好给爷看仔细了,别胡说八道。” 许大夫却是冷静地瞥了他一眼,完全没有受这话的威胁。 揭开了面纱,她的手指在这侍妾的脸上摸了摸,就漠然地对赵轻丹说:“赵公子,这位姨娘脸上的不妥是擦伤引起的,像是被什么粗粝的东西摩破了,应该与胭脂无关。” 她话音刚落,连公子就狠狠地推了一下许大夫:“瞎了你的狗眼,这么明显的过敏你看不出来,竟然耍赖说是擦伤,你懂不懂医术!” 第303章 第303章 赵轻丹连忙将人扶住,眼神凌厉:“连公子若是不信许大夫的话,大可以再找一位大夫来看。只是真实情况就摆在那里,换十个大夫,百个大夫来,恐怕也是一样的。” 连公子阴沉着一张脸:“谁知道你们家的胭脂里有没有添加有毒的东西,这胭脂的颜色如此鲜艳,红得十分诡异,看着就吓人。若是我让人去鉴定其中的成分,还不知有多吓人呢。” 他刚好有个熟悉的姻亲在鉴定所当差,动动手脚并不是难事。 只要到时候一口咬定是他们家胭脂的材质有问题,这姓赵的还不是百口莫辩。 谁知赵玉噗嗤一笑,朝手下人伸出手,接过一个今晨卖给连公子的同款胭脂盒。 众人只见他把胭脂打开,拿出一把小银勺舀了一小勺,下一秒竟是送到了嘴里。 如同是吃下什么食物一般,他在嘴巴里咀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甚至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位老板胆子也太大了,真不怕里面有不好的东西吃了让身体抱恙? 谁知赵轻丹缓缓开口:“各位有所不知,本店的这盒胭脂之所以名贵,是因为用料十分考究。是采摘了玫瑰花瓣和红花,熬成浓稠的花汁,再用酸石榴汁混上白醋,加入米粉之后静置沉淀所得。因花瓣并不是每个季节都能有的,少不得高价从花农手中收购干花,且这些花都是用清水浇灌,连农药都不曾沾染,比寻常的花要费更多的心思。正是如此,这胭脂才能入口无害,敢问连公子,这样的成分,如何能让您的侍妾过敏呢?这要是都不能用,怕是她本身就染了什么恶疾,还是尽早查清楚的好。” 赵轻丹面带讥讽,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看热闹的人也都站在她这边,尤其在赵轻丹吃了那勺胭脂之后,对用料的怀疑也消失地干干净净。 这俨然成了连公子的一出闹剧,他已经听到不少人低声说他小肚鸡肠,心胸狭隘所以才故意找茬了。 连公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眼见赵轻丹身边没有那晚跟着他的那个随从,他下定决心要让这个赵玉吃些苦头。 “来人啊,把这店给小爷砸了,再把这个姓赵的给我打一顿!” 赵轻丹眸光冰冷:“看来你是真的不要脸皮了。” “废什么话,你一个身份卑贱的人,小爷我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谁敢说个不字。” 说完,他一挥手,带来的人也冲了上来。 这些人手里竟然还都拿着刀,见着人就要往人身上砍。 易天把赵轻丹护在身后,一剑劈开几个人。 赵轻丹实在是没想到这姓连的会嚣张到这个地步,原本以为那天在烟雨楼惹事是他醉了酒加上失了面子才冲动导致。 谁知清醒的时候一样的糊涂,她还真是高估了此人的脑子。 她暗暗嘱咐易天:“防备为主,伤了他的随从可以,但不要伤了姓连的。” 连公子实在是小看了赵轻丹。 殊不知虽然今天傅山不在,易天的功夫只在他之上,不在他之下。 都不用其他人帮忙,他的剑凌空飞了一圈就吓得连家那帮花拳绣腿退了好几步。 看到这一情景,连公子自然是又怨又郁。 只觉得赵轻丹已经在人前扫了好几次他的面子,越发令他憎恨。 他眼底闪过一抹戾色,忽然想到袖子里藏着的平日留着防身的飞刀。 而赵轻丹正在边上看着手下的人打斗,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第304章 第304章 这种淡漠更是惹恼了连公子,他冷哼一声,一把极小的手刀就刷的一下刺了出去。 正向赵轻丹! 她尚未察觉,却听有人惊呼一声:“小心!” 赵轻丹猝然回首,看到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的慕容浔抬起了手臂,硬生生地替她挡开了那一刀。 手刀咣当一下落到了地上。 但慕容浔的手心划出了一道骇人的血口。 赵轻丹睁大了眼睛,快步跑到他的轮椅边。 “三哥,三哥你怎么样!” 慕容浔蹙着眉心,并不去看自己垂下的血粼粼的手,而是仔细看了看她:“你有没有伤到?” 她含着眼泪摇头:“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我在府中待着无聊,想来看看你。” 结果他刚被人推到这里,就看到了那一把直直飞向赵轻丹的利刃。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都未想就伸出了手,用尽全力将凶器给拍开。 赵轻丹的眼泪止都止不住,偏慕容浔还在耳边提醒她:“别叫漏了嘴,外人并不知道你是谁。” 她心中愧疚不已,宁愿这刀是刺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的右手才刚刚好,就要遭受这样的伤害,都怪那个姓连的! 赵轻丹只觉得一股压不住的火气腾腾地往上冒,恨不得亲手把他给杀了。 慕容浔朝身后看了一眼,他的侍卫已经飞快地闪身过去,一把捉住了连公子,把他给押到了慕容浔面前。 姓连的惊呆了,方才他看到那把飞刀被人给用手截开了,刚想破口大骂。 谁知一转头看到来人竟然是慕容浔。 天知道慕容浔干嘛要救一个胭脂铺的老板,连公子看到自己的刀伤了他的那刻就软了腿。 “岄王殿下恕罪!我方才不是故意弄伤您的,我只是想对付这个欺人太甚的奸商,谁知殿下突然出手替他挡住了。” 慕容浔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眉宇间的愤怒昭然。 “欺人太甚的奸商?本王只看到是你带着一帮人在胡作非为,你当本王眼睛瞎了吗!” 赵轻丹不敢耽误,又不能暴露自己,赶紧让许大夫过来给慕容浔包扎。 再看向连公子时,她的眼中一片寒凉。 “小人多谢殿下出手相救。殿下猜的没错,这位连公子仗着家世栽赃我店里的东西有问题,被大夫否认之后又恼羞成怒想要打砸店铺,甚至用利器伤人。方才若不是殿下替我挡了一刀,恐怕小人现在生死难料了。” “你闭嘴!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王爷面前编排我!殿下,您可千万别信他的鬼话,他店里的东西伤了我侍妾的脸,我才来找人算账的。可这老板死活不肯认,还多番挑衅,我才忍不住动手。” 第305章 第305章 赵轻丹冷笑,因为愤怒跟心疼,她的眼底都泛起一片红光。 “在场的百姓可都见证了全程,若没有记错,方才连公子可是说,在下身份卑贱,是以你想怎么收拾我都没人敢说个不字。在下自问没有连府这般滔天的权势就认了,可你身为臣子却敢行刺岄王殿下,你难道不该认罪吗!” 对上慕容浔冰冷的眼神,连公子连忙赔罪:“殿下,今日是连某失了手,这里给您赔罪了。可我也不知道您为什么要出手救这么个贱民,都怪这个姓赵的惹事,才连累您伤了玉体。” “贱民?” 慕容浔面色更沉:“本王怎么不知,在京城里安分营生的百姓何时成了贱民。难道在连公子的眼里,没有一官半职的普通人都身份卑贱吗?今上爱民如子,若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你连家就是这样对待百姓的,怕是要大动肝火了。” 连公子一听这话抖了抖,头都不敢抬。 慕容浔的语气越发严厉森冷:“本王之所以挡了这一刀,就是怕朝中有人仗着权势欺凌百姓。所以今日本王的伤,是为你连家所伤,这笔账,怎么都要算到你的头上!” 连公子吓得扑通往地上一跪,不停讨饶。 他实在是怕慕容浔会把今天的事情给捅到圣上那里。 虽然慕容浔如今已经不是储君,却是皇上十分宠爱的儿子。 不论是出于什么缘由,这刀子的确是他下的,只要今上追究起来,他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他的讨饶声,慕容浔不为所动。 方才如果他的动作再迟一点点,那刀子恐怕真的要伤到赵轻丹。 万一再伤到什么要害的部位,慕容浔简直不敢去想。 所以这个人,他一定要好好处置。 谁知他刚准备让人把连公子带走,边上有一女子匆忙地跑过来。“请殿下开恩!” 慕容浔闻声抬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来人是林太尉家的千金,连公子刚娶进门的夫人,林宛西。 不巧,也是差点成为他的太子妃的人。 赵轻丹看着来到面前的女子,觉得似乎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却听她开口道:“殿下,臣妇听到这里出了事就急忙赶过来,竟听说外子误伤了您,心中惶恐不安。特来向殿下请罪。” 听到她自称连公子的内子,赵轻丹才心中一凛。 原来如此,此人是林宛西! 她下意识地去看慕容浔,却见他皱起眉头,紧紧地抿着嘴唇。 很显然,慕容浔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她。 可林宛西分明就是来求情的:“殿下,外子性子急,遇事容易冲动,臣妇回去之后一定多多规劝他。但纵使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会故意伤了您的,这件事情定是个误会,还请殿下放他一马吧。” 慕容浔面色严厉:“他虽不是故意伤了本王,对这位无辜的公子放冷刀却是事实,更让人打砸了他的店铺,多番挑衅纠缠。这样的劣性,本王实在难恕。” 第306章 第306章 林宛西这才看向赵轻丹,她赔笑道:“这位公子,你铺子的损失我们都会赔偿,我在这里替我夫君给你赔个不是,还请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 赵轻丹不悦地盯着她:“连夫人,你一句不是故意的,就可以掩盖他为非作歹的行为了吗!正是你们的纵容,才让连公子一错再错,我不愿意原谅他。” 连公子听到这话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还欲再开口,但被林宛西给制止了。 “公子的愤怒我完全能理解,我向你保证,日后你再做生意,他绝不会来打扰。” 林宛西说完又看向慕容浔,声音极轻地开口:“殿下,可否看在当年的交情上,饶了我夫君这一次。臣妇过去从未开口求过您,您以前也说过,日后若是可需要,会帮衬我一些。这一次,能不能不要让圣上知道,否则连家......” 她这话说得声音小,旁人自然听不到。 可慕容浔听到了,赵轻丹也听到了。 赵轻丹只觉得荒唐无比! 林宛西竟然还敢提当年,那时她林家竭力解除婚约,慕容浔只是沉默地应了。 他没有计较林家的不道义已经是极大的宽容了,她居然还好意思让他往后多加照拂! 真是为所未闻,不要脸至极,果然她跟姓连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偏偏林宛西还就是不要脸了,瞬时声泪俱下:“殿下,连家近来已经被皇上所不喜了,如果再传出恶闻,只怕越发要被降罪。臣妇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家人能平平安安,还请殿下成全。” 慕容浔轻叹了一声,闭了闭眼睛。 赵轻丹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心软了。 这并非是他对林宛西怀有旧情,而是他对过去那脆弱的不堪一击的情分留有余地。 赵轻丹咬了咬牙:“在下看来,连夫人此举不像是求情,倒像是道德绑架。” 林宛西身子一晃,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慕容浔却是别过头:“罢了,你带他走吧。记住今日.你们的承诺,日后不要再来打扰这家店,也不要再惹是生非,否则今日的账,下次本王会一起算上。” 林宛西总算松了口气,连声道谢,将地上瘫软的连公子给拉扯着带走了。 等周围的人都散去,赵轻丹不赞成地看了他一眼。 “你还跟她讲情面做什么!人家退婚的时候念着你的好了吗,也就是你这种老好人才给她面子,换做是我,当下就把姓连的给带入宫里,叫父皇做主。” 慕容浔冲她眨了眨眼睛:“别生气嘛。现在想想,幸好当初她没有遵守婚约嫁给我,不然她眼光这么差,我们肯定也是兴趣难投的。” “我怎么能不生气,我都快要气死了,那个杀千刀的竟然敢伤了你。” 她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压根不敢看他缠着纱布的手。 方才许大夫清理伤口的时候她多看了两眼,就知道这刀口很深,说不定要修养数月。 他不在意地笑:“不用担心啊,有你在,什么伤不都能治好吗?” 第307章 第307章 赵轻丹瞪了慕容浔一眼:“我偏不想治好你,叫你也长长记性,看下次还要不要徒手去挡刀了!一朝王爷竟这么不知道保护自己,赤着手往刀上送,你怎么想的!” 慕容浔看着她,目光宽宥温和,像在包容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赵轻丹也知道不能对他发火,她就是心里有气。 既气自己,更气连家夫妇。 因为赌气,她连店铺都懒得收拾了,阔步就回了王府。 反正刚刚林宛西留下一袋银子,打碎了什么,再重新置办就好了。 结果好巧不巧,刚踏进王府的大门,周洋就走过来递了张帖子。 “王妃,您午时刚出门不久,连家就派人送了帖子过来,说是邀请您三日后去参加花茶宴。属下替您收了帖子,只说您不在,不要替您决定。” 赵轻丹这会儿听到“连家”两个字就心烦。 “连家?他们家几十口人,不少人还都分家出去了,这回做东的是谁?” “是虞部郎中连奎严家中主办。” 赵轻丹转头去看慕容浔:“虞部郎中?是谁?” 慕容浔揉了下眉心:“就是刚刚跟你打架的那个。” 她一直叫那个人连公子,却是连对方的姓名跟官衔都不清楚。 这会儿听说自己最讨厌的人竟然上门送了帖子,登时冷笑了一声。“花茶宴,这是干嘛的?” 周洋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毕竟这种宴席已经举办了多年,他很意外赵轻丹竟然不知道。 “回王妃,花茶宴是专为京中女眷设立的宴席,每年都会由较为体面的门第轮流操持。今年是连大人家中设宴,想来主办的该是他新娶的连夫人。” 周洋说道这里顿了一下,心中有些忐忑。 他方才忘记了,那位连夫人不是旁人,可是差点跟岄王结为连理的。 赵轻丹不高兴地应了一声:“都是去干吗的?” “时下入了冬,京中贵女有喝花茶吃花糕的习惯,便会邀上兴趣相投的女眷一起喝茶聊天。” 听周洋这么说,赵轻丹只觉得无趣的很:“兴趣相投的女眷?本宫怕是连他们中大部分的脸都没见过,何来兴趣相投一说。何况那位连夫人应当没见过我才是。” 纵是今日见过,她见得也是“赵玉”而不是“赵轻丹”。 周洋为难地看了赵轻丹一眼:“据属下所知,连夫人应当是跟侧妃交好。” 赵轻丹这就懂了,林宛西想要请沈月秋,自然会送来帖子。 可是宸王府并非她一个女眷,还有赵轻丹这个王妃在。 于情于理,都应该给赵轻丹也下帖邀请。 若是寻常时候碰上这种事情,赵轻丹是半点兴趣没有。 她都能想象得到去了之后的场景,无非就是一群无聊的女人围着说客气话。 攀比丈夫,攀比金银首饰,有孩子的再炫炫孩子。 第308章 第308章 何况林宛西跟沈月秋关系好,少不得要替沈月秋出头,到时候还不知要出多少幺蛾子。 慕容浔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看着她劝道:“不过是喝喝茶吃点心,坐久了十分无趣,我劝你别去了。” 赵轻丹却是把请帖一收;“我这个人睚眦必报,心眼小的很。连家既然敢请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你不会想去找麻烦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担心你去了吃亏。她们人多,虽然身份不及你高贵,可万一抱团欺负你怎么办。” “三哥,你把我想得太脆弱了吧,我岂是她们能欺负得了的。今日这口气,我可没有出掉。赵玉没法找回来的场子,我偏要用赵轻丹的身份去讨回来。” 慕容浔其实了解她,她并不喜欢那种莺莺燕燕的场合,否则宫中盛宴的时候也不会特意找个清静的地方待着了。 她想去,无非是觉得他被连公子所伤,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轻丹,你不必为了我做不喜欢的事情。” “我才不是为了你。”她撇撇嘴:“他们砸了我的店,以为赔我一点银子就算了,没那么容易。” 书房内,慕容霁听着东越的汇报,不觉眉头深锁。 “连奎严竟然敢对王妃下手?” “是,若不是岄王殿下恰巧在王妃身边替她挡住了那一刀,恐怕王妃多半会受伤。” 慕容霁听到这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一方面他很感谢慕容浔的仗义出手,一方面又有些责备自己没有陪在赵轻丹身边,才让她差点出事。 “王妃身边不是有好几个高手吗,怎么回事?” “小酒跟傅山他们今日都有事外出了,原本易天一个也够应付的,谁知道那个连公子下黑手,想用暗器伤人。” 慕容霁眯起眼睛:“三哥居然肯算了?” “因为林小姐,也就是连夫人当时也在,大概是像岄王求了请,所以岄王就让他们走了。” 慕容霁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去找两个官员上个折子给父皇,就说是当时路过看到连奎严仗势欺人,还连累了岄王受伤。” 东越犹豫了一下:“可是岄王殿下的态度分明是不计较了,咱们捅出去会不会不好。” “又不是他告知父皇的,是旁人路过看到的,连家还能指责三哥出尔反尔不成。欺负了本王的王妃还想息事宁人,想得美。连奎严最近手里是不是在负责京郊别院的内殿修缮,你去动点手脚,让他今年别想过个好年了。” 听到这里,东越有些想笑。 他们家王爷还是头一回暗地里对谁动手脚的,这会儿为了王妃也算是破了先例。 看来王妃在王爷心中的地位越发地显重了。 交代完事情,慕容霁到夕照阁去找赵轻丹,果然看到她一脸沉闷地坐着。 他走进去的时候她没有注意,慕容霁想了想,又转身回到了院子里。 看到一树盛放的寒梅,他轻巧地从树上折下一枝梅花,这才重新来到房间。 赵轻丹托着下巴在发呆,忽然就看到眼前一抹鲜亮。 再然后,娇艳的花瓣扫过她的睫毛,一阵芬芳柔.软。 第309章 第309章 赵轻丹觉得痒痒的,伸出手把花枝给拿住:“王爷这是干嘛?” 慕容霁一笑:“看你不开心,哄哄你咯。” 她喔了一声:“王爷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王妃或许不知道,本王是会算命的。今日本王算到,王妃同人打架了,还差点被人伤了,对不对?” 赵轻丹睨了他一眼:“王爷的情报可真及时。” 他垂眸看到桌上的一张帖子,打开看了看,不由蹙起眉头。 “花茶宴?这是连家写的帖子?你打算过去吗?” 她嗯了一声:“去!” 慕容霁一听她这个字说的斩钉截铁,就知道她是憋了坏水准备挑事了。 他轻咳了一下:“不然我们不去了吧,这种无聊的宴会有什么好玩的,席间的茶水点心还没有王府的厨子做得好。” 见她不为所动,慕容霁又补充道:“那位连夫人跟沈月秋的关系很好,她的辈分上又是老五的小婶,我怕你应付不来。” 这话跟慕容浔说的真是一般无二。 赵轻丹噗嗤一笑,心想她的夫君总算也知道关心她了。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何况,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不会替我兜着吗?” 慕容霁俯身看她,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说的是,不管你捅了什么麻烦,本王都会想办法替你解决好的。” “不过臣妾记得,以前臣妾惹了事,王爷可都是袖手旁观,好几次还火上浇油呢。现在怎么变了,难道是因为侧妃让你彻底失望了,你就把对她的喜爱都转移到我身上来了。” 他不乐意地瞥了她一眼:“我对你好,与旁人何干?以前是本王不懂事,给王妃赔个不是,还请王妃大人有大量,不要同小王计较了。” 赵轻丹笑得停不下来,忍不住亲了亲他的下巴。 经过他这番打岔,她的心情果然舒爽多了。 三日之后,就是赴宴的日子。 赵轻丹特意让阿楚跟红螺替她准备了一身宝蓝色的刺绣小袄,衣面上用金丝银线绣着华丽的飞雁图案,看起来雍容大气。 她今日上了较为浓丽的妆容,比平日淡妆素抹的模样更添了几分贵气持重。 原本阿楚替她拿出一套金色流苏饰品。 可是赵轻丹想了想:“之前王爷让人打造的那套血玉首饰在哪里,用那套。” 阿楚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王妃,您不是说看到那套首饰就不高兴,总能想起上次跟王爷之间的矛盾,所以让奴婢收起来不肯戴吗?” “可现在本宫跟王爷和好了呀,反而是沈月秋机关算尽惹得王爷厌弃,我何必去管她怎么想的。再说了,那东西本来就是王爷特意给本宫准备的,意外被自作多情的人截胡了而已,岂能因为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人就糟蹋了宝贝。” 阿楚一听也笑了起来。 赵轻丹肯戴那套血玉,说明她已经不对之前的事情介怀了。 这么想着,王爷跟王妃更加般配了呢! 慕容霁今日下了朝就连忙往家里赶,怕回去晚了赵轻丹就已经出门了。 他刚回来就看到院子里一抹靓丽的身影。 待走近了,他先是闻到一阵馨香,在看到前头女人的一把细腰,晃得他有些分神。 赵轻丹闻声转过来,慕容霁对上她的脸,心中忍不住涌上惊喜。 第310章 第310章 果然血玉配她才美,热情似火又光泽潋滟,像是九霄之上的仙女。 因为心里太高兴,他脸上也跟着露出笑意:“王妃今日真好看,本王都移不开眼睛了。” “王爷怎么回来这么早?” 往常下了朝,他还要去京兆府处理公事。 近来公务繁忙,都不会那么早回来。 慕容霁却是朝身后看了一眼,几个女人上前一步,齐声答道:“奴婢参加王妃!” “这些是谁?” “本王让人给你找的贴身婢女,你可以从里面挑一个你喜欢的。红螺如今虽然还在你的院子里伺候,但是她名义上已经是三哥的侍妾了,总不能在任何场合都陪着你。阿楚虽然也不错,但不会功夫,本王就找了身手利索的,可以随时保护你。” 原本有易天他们在,慕容霁不算太担心。 可是上回她在店铺里差点出事,他就觉得还是要谨慎一些。 赵轻丹看了这几人一眼,本来觉得她们都差不多,选谁都是一样的。 她随手指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刚准备打发其他人走。 可她的余光瞥到剩下的几个人转身之后露出的后颈,心头一凛。 赵轻丹随即出声:“等一下!” 慕容霁狐疑地看着她:“怎么了,可有不妥的地方?” “不知王爷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丫鬟,身世可清白?” “是本王吩咐周洋特意找的,有的出身武馆,有的还从过军。” 赵轻丹走到中间一个看着最瘦弱的女人身后,目光在她雪白的却有三颗红痣的后颈上掠过。 “王爷,臣妾改变主意了,我想要她,换个人吧。” 慕容霁不明所以:“这个看起来会不会太瘦了些,你之前选的那个看着最壮实,本王瞧着挺放心的。” “不用了,看着壮实的有些场合也不太方便带着,而且清瘦的未必身手就不好。还是要这个吧。” 见她坚持,慕容霁也不反驳:“不如两个都留下。” “一个足矣。” 最终只剩下她看中的这个,这些都不是签了卖身契的,因此是属于雇佣关系。 但这个丫鬟还是恭敬地跪了下来:“奴婢能得王妃青眼是奴婢的荣幸,还请王妃赐名。” 赵轻丹望着院子里一树红梅:“本宫就叫你梅香可好?” “多谢王妃赏的名字,梅香日后定会誓死保护您。” 周洋很快就带着她下去办手续了。 阿楚有些奇怪地问:“王妃为何会突然改变了注意,是这位梅香看起来更清秀些吗?” “在你眼里本宫就这么颜控吗?咳,不过这也是一个方面吧。” 还有一个方面,她是不能够告诉阿楚的。 那三颗红痣......实则是一种极为隐晦又秘密的象征。 第311章 第311章 梅香压根不是什么武馆出身的女子,她是渝北的密探。 或者说,她是赵轻丹亲手创立的凤卫军之一。 凤卫有一个特点,如果被投放到他国,就会给她们喂下一种特殊的药物。 这种药物可以控制她们的身体,并在身上留下三颗痣。 赵轻丹的思绪有一瞬的恍惚。 凤卫真正效忠的人,实际应该是她,而不是渝北皇帝李默。 只是她离世之后,原以为凤卫的组织会溃散。 可是没有想到,她在安盛还能看到旧部。 等赵轻丹确定了人选,慕容霁又找来东越:“之前让你去二公主的府上一趟,你去打过招呼了吧。” 东越连连点头:“王爷放心,属下还送了份礼物给二公主,按照您的吩咐请二公主在花茶宴对王妃多多照拂一些。” 慕容霁满意地应了一声:“二姐说什么没有?” 东越摸了摸鼻子:“二公主挺惊讶的,她还特意跟属下确认了一遍,您让照顾的是王妃而不是侧妃。大概在二公主的眼中,侧妃才是您心里最看重的吧。” “是本王的错。”慕容霁苦笑了一下:“其实本王有时候觉得,自己看似跟王妃很亲近,却并没有真正地走进她的心里。她对我的信任是浮于表面的,我们之间总有一层看不见的隔阂,一定是之前本王对她的态度太差了,现在才会自食其果。” 东越忙安抚他:“王爷您可是咱们安盛最受欢迎的男人,只要您努力,王妃迟早会真心心悦您的。” 慕容霁唔了一声:“以后还要多多加油啊。” 阿楚见时辰不早了,提醒她说:“王妃,咱们是不是该出门了。” “恩,走吧,梅香今日就不用陪着我了。” 到了连府,赵轻丹在门口碰上了赵安兰的车驾。 按照辈分,林宛西还是慕容澈的婶母,所以也就是赵安兰的长辈。 不过就算是她的长辈,赵轻丹也绝不会给半点面子。 看到赵轻丹的瞬间,赵安兰一双眼睛都瞪直了。 一个饮茶会她穿得那么妖艳多姿干嘛! 这女人还特意戴了一套红得滴血的玉器,闪得她眼珠子都要瞎了。 她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王府的作风有多奢侈吗! 尤其是赵轻丹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宸王府的饭菜是更养人吗,她的气质比在赵府的时候好了一大截。 作为姐妹,跟她一前一后地踏进大门时,赵安兰都能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后。 仿佛她这个赵府嫡女的存在,就是为了衬托身后这个贱人似的! 林宛西作为东道主很是殷勤地将她们二人迎了进来。 她态度热络:“两位王妃同时光临,真是让我们府上蓬荜生辉啊。快快请里面坐。” 沈月秋因为跟林宛西的关系亲近,一早就已经到了。 第312章 第312章 这会儿正坐在一众小姐妹身边说着话,她忽然抬头看到赵轻丹身上的首饰,脸色骤变。 之前明明听说赵轻丹把这血玉给收起来了,怎么这会儿又当众佩戴上身了,岂不是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打她的脸! 跟沈月秋交好的女眷自然知道她跟宸王妃不太对付,所以态度并不热络。 明明身边有位置,都没有人主动开口让赵轻丹坐过来。 林宛西也像是故意的一般,因为赵安兰走在前头,就先去招呼了赵安兰,反而冷落了身后的赵轻丹。 赵轻丹丝毫不在意,刚准备找个显眼的位置坐下来。 忽然二公主慕容兮主动开口道:“四弟妹,过来跟二姐一起坐。” 慕容兮从进门到现在就没怎么开过口,之前沈月秋来讨好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她也只是淡笑地回应了一下。 为什么她会主动让赵轻丹坐过去啊! 要知道二公主跟慕容霁的关系是相当好的,不过她现在已经嫁了人所以不住在宫里,而是住在公主府中。 可是以前在宫里时,琦妃是二公主生母安嫔的宫中主位。 琦妃性子清冷,安嫔也是琦妃在宫里为数不多的闺蜜了。 按理说慕容霁宠爱沈月秋而厌弃赵轻丹,二公主应该也对沈月秋态度更好才是。 现下这么明显的对赵轻丹示好是闹哪一出。 旁观的人都心思各异,沈月秋脸上也有些不好看。 二公主却像是没看到她们的脸色,只是笑着问赵轻丹:“你这首饰好看极了,像是贡品,是父皇赏的吗?不过这式样真新颖,瞧着跟外头的不一样。” 赵轻丹故作羞涩地一笑:“是父皇赏给我家王爷的,不过王爷特意让人给我设计成珠宝,说是我戴着好看。” 呵呵哒,你们不是喜欢炫耀吗,本宫来膈应死你们! 有人暗自吃惊,也有人不屑地认为肯定是赵轻丹故意这么说充面子,慕容霁才不会喜欢她。 立马有人阴阳怪气地问:“这么说来,宸王殿下对王妃真的好啊,不知道侧妃有没有一样的呢,王爷该不会厚此薄彼吧。” 赵轻丹无辜地看着她:“因为血玉有限,王爷只做了一套给本宫呢。侧妃当时想要,还跟王爷闹得有些不高兴呢,是吧侧妃。” 沈月秋实在笑不出来,绷着脸没吭声。 方才问话的人随即替沈月秋打抱不平了:“呦,那王爷可太偏心咯。” 赵轻丹淡淡问了句:“不知这位夫人是?” 二公主看了对方一眼:“是兵部侍郎家的侧夫人。” 她随即又在赵轻丹耳边补充了一句:“他家正夫人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所以多是这位侧室出门走动。” 赵轻丹噗嗤一笑,有些好笑地看着说话的人:“这位侧夫人说笑了,王爷厚此薄彼不是应该的嘛,本宫跟侧妃虽然亲如姐妹,但毕竟身份有别,若是侧妃处处想跟本宫有一样的待遇,不如让她直接做王妃得了,还做什么妾啊。” 对方面色一僵,许久才憋出一句:“王妃说的是。” 赵轻丹却是笑容更甚:“无妨,左右你也是个侧夫人,没做过正室,所以会问出这种话倒也能理解。本宫不会同你计较的。” 第313章 第313章 这位想挑事的侧夫人几乎要羞得撞墙了。 赵轻丹的确没有跟她计较,只是把她损得从里到外没有脸面了而已。 偏偏在场的还没几个人开口帮她说话,为什么? 因为的妾室寥寥无几,只有几个得宠的跟着来了。 可大多数都是家中男人明媒正娶的妻子。 人家宸王妃说错了吗。 当然没有啊,区区妾室,纵然再得宠又怎么能跟妻子相提并论,可笑至极。 所以赵轻丹这番话虽是无礼,却是说到了大多数人的心坎里。 该! 可这么一来,沈月秋的面子全然挂不住了。 她死死地捏住杯子,几乎是用尽力气才忍住不抬头看向赵轻丹。 否则她不能保证自己的眼神会不会把赵轻丹给戳死! 作为沈月秋的好友,林宛西自然不忍她受到这样的嘲讽。 虽然赵轻丹是王妃,可能偶尔能得到宸王的青睐。 但这种青眼定是稍纵即逝的。 毕竟沈月秋对宸王有恩,又有少年时的情谊,旁人哪里比得了! 所以林宛西连忙开口解围,故意岔开了话题。 “按照惯例,咱们每年这花茶宴都要题字开鸿运的,如今客人差不多到齐了,不如正式开始吧。” 一般来说,都是设宴做东的女主人题字。 写几句吉祥话在长条红纸上,再将红纸贴在大门上,寓意吉祥如意。 这也算是京中才女们对安盛朝的一种私下祈福的仪式。 但这题字也是有讲究的,既然是做祈福用,这字迹当然要秀气非凡。 若是做东的女主人不擅长笔墨书法,则会由她开口邀请最擅长书法的才女动笔。 总之,最终贴在门上的字一定要是漂漂亮亮的。 当然,林宛西怎么都不会是不擅书房那种类型。 相反,之所以她当年会被选中成为太子妃,就是因为才名远扬。 至少比京中的许多同龄贵女都要强上许多。 在一番谦虚礼让之后,林宛西害羞地笑了笑,拿起了笔。 “既然众位夫人都让宛西写,那宛西就献丑了。” 说完,她就在红纸条上落了两句“千秋万代,安盛洪福”。 原本林宛西对自己的字十分有信心,正等着边上的人吹捧赞扬。 谁知其他女眷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宸王妃捂着嘴笑了一声。 有耳朵的都感觉到,这笑声里带着浓浓的戏谑和嘲讽。 林宛西神色一变,尽量控制情绪地问她。 “王妃怎么笑了?” “哎。”赵轻丹摇摇头:“连夫人这手字,果然是献丑啊。” ! 林宛西简直要炸了,赵轻丹什么意思! 说她献丑,说她字难看? 她一个草包懂什么呀,竟敢这么作践她的才名。 饶是再懂得隐忍,林宛西面上也覆了一层冷霜。 第314章 第314章 赵安兰跟着皱起眉头,要知道林宛西可是嫁入了连家的。 既然她是慕容澈的王妃,怎么都要顾忌连家的脸面。 她冷哼了一声:“姐姐这话太可笑了吧,人家连夫人的字清秀大方,端端正正的。到了你嘴里就成了献丑,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吗!” 赵轻丹不赞成地看了赵安兰一眼,脸上露出孺子不可教的嫌弃。 “依妹妹的那点功力,这字的确算是好的了。只是本宫想着,既然是一年一度的花茶宴,又是想给咱们安盛祈福的,怎么都不能将就,这才忍不住出声。当然了,本宫只是一片好心,连夫人若是听不得本宫的建议,那就当本宫没说过罢了,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林宛西简直要气笑了。 她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让她怎么能当做没发生过? 林宛西勉强站直了,好让自己维持着体面。 “既然王妃开口指教了,宛西自然要自省。只是宛西的才能有限,这字已经是尽了力的,恐怕再写也差不了多少。若是王妃有意,不如您也写一副,好让宛西学习一番。” 赵安兰噗嗤一笑,眼皮都要翻出来了。 就赵轻丹那手蚯蚓般软趴趴的字,也好意思拿到台面上来。 以前在府里,她爹可没少嫌弃过赵轻丹呢。 真是为了装逼脸皮都不要了。 她可是乐于见得赵轻丹丢脸的,反正她已经嫁出去了,左右丢的又不是他们赵家的脸面。 “是啊姐姐,你的嘴巴那么会说,手上肯定也很能耐吧。要不你给大家伙儿露一手,也好让我们瞧瞧什么叫好字。” 赵轻丹一挑眉毛:“你们确定要本宫来写?” 林宛西听到赵安兰的话,就知道赵轻丹肯定是拿不出手的。 否则以赵安兰的脾气,怎么会给赵轻丹机会让她在外面长脸呢。 所以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然确定了。笔墨已经备好了,宸王妃,请吧。” 赵轻丹扬了下嘴角,从容地接过笔。 还不忘回头看着林宛西:“既如此,那就请连夫人看仔细了,本宫只教一次。你下笔的姿势很优美,不过笔力不足,折弯之处少了些劲道,所以看起来没有精神气。” 林宛西气得要死,她低头看了眼红纸。 只一眼就呆滞了。 因为离得近,所以她比旁人都先看到清楚。 赵轻丹用了跟她一样的行书,可是她出手行云流水,每一笔都锋利苍劲,一点都不像一个闺中女子的字。 她心里一抖,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赵轻丹。 对方一派镇定,丝毫没有紧张慌乱。 但林宛西叫苦不堪,她知道,她输了。 等赵轻丹写完,边上的人都纷纷过来围观。 本来准备好一通说辞的人都愣住了。 这这这,这种字是赵轻丹写的! 不是说她草包一个不通笔墨吗,谁能解释一下这什么情况啊。 林宛西的“清丽”的字体在赵轻丹行云流水的两行字边上被秒成渣了好嘛。 这会儿谁好意思昧着良心说林宛西的更好啊,除非眼瞎了。 赵轻丹冷眼扫过一圈人的神色,最后满意地望着张大嘴巴的赵安兰。 “妹妹,姐姐这字可还入得了你的眼睛?” 赵安兰沉默了。 她敢说不能吗? 她相信只要她说了个不字,赵轻丹下一秒就要让她来发挥。 这不是更加打脸吗! 第315章 第315章 见周遭一片沉默,赵轻丹故作疑惑地哎了一声。 “大家怎么不说话呀?” 林宛西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宸王妃果然厉害,臣妇自愧不如。不如今日的祈福红帖,就用王妃的字迹吧。” 赵轻丹摆摆手:“那可不成,这要是传出去,外人岂不是要说连夫人的书法不堪入目,会坏掉你的名声的。” 林宛西心里要把她给骂成筛子了。 明明赵轻丹现在的做法已经让她名誉扫地了好嘛! “不如这样吧,连夫人就照着本宫的字多练几次,总能练出点劲道的。本宫相信你哦,开始吧。” 说完,她还体贴地替林宛西准备好新的纸条。 虽然说花茶宴每年只是小范围的聚会,可是在京城还是算有名气的。 很多人都在暗中关注发生了什么。 林宛西当然想用自己的字帖了,否则传出去她这面子别要了。 但是赵轻丹让她当场练字是什么鬼啊,还是照着她的练,同样很丢脸的好不好。 迎着众人的目光,林宛西沉重地把笔重新提起来,如同拿着千斤铁。 赵轻丹就立在她边上指导:“哎呀,这一笔写的不好。” “这个转折弯的太过头了!” “第二个字收笔太仓促了,好丑啊。” ...... 林宛西眼里含着怨恨,几乎要羞愤而死。 “王妃,臣妇实在是比不上您,要不您再写一遍教教我?” 赵轻丹揉了揉手腕:“可是我累了。要不这样吧,让我的丫鬟重写一遍,你跟她学学。” 这话一出,四下哗然。 阿楚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虽然平时在府上没事的时候,赵轻丹会手把手地教她们。 所以她们写几个字是不成问题的。 但是这个场合,轮不到她这种身份的上吧。 赵轻丹却像是没看到周围的目光:“本宫的丫鬟很不错的,能将本宫的字写个八/九成,有什么问题吗?” 言下之意,是林宛西的字连宸王妃身边的下人都不如了。 这丢脸的程度可不是输给赵轻丹那么简单了。 立马有人替林宛西说话:“宸王妃,不就是几个字嘛,何必咄咄逼人呢!” 赵轻丹回望那个开口的人:“本宫咄咄逼人了吗,也是听连夫人说这是为了给安盛祈福,本宫才想着慎重。既然是祈福,事关国运,难道要敷衍了事?这位夫人的意思是,随便什么字都能应付了,我安盛朝的国运,在你眼里就这般儿戏吗!” 被呛的人顿时讪讪的:“王妃教训的是。” 林宛西愤懑地放下笔,坚决要将赵轻丹刚刚写的贴在门上。 “王妃,我自愧不如,还是用您的字吧!” 赵轻丹这才耸耸肩,有些失望地睨了她一眼。 “既然连夫人坚持,那就这样吧。” 二公主把她拉倒身边小声问:“你跟林宛西有仇?” “我很讨厌她,就喜欢装可怜欺负人!她不是要面子吗,我偏让她没脸。” 其实二公主也很不喜欢林宛西。 她算什么东西,当初竟敢拂了皇家的面子。 第316章 第316章 慕容浔作为她的弟弟,在她眼里可是一等一的好,轮得到她林家挑三拣四? 尤其是她竟然为了讨好连家嫁给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跟她的三弟完全不能比好吗。 她要是不退婚,这会儿已经是堂堂岄王妃了,赵轻丹也不敢对她如何。 所以啊,都是自找的。 因为前面被赵轻丹打了脸,后面倒没人敢找她的麻烦了。 花茶宴为了增加所谓的雅趣,还有一个手工环节。 就是每位女眷都可以自己揉面做点心,捏成自己喜欢的形状和颜色拿到后面去蒸。 若是手艺出众的,自然也要被人称赞一番。 赵轻丹本来对这种事情毫无兴趣,但是她就是不爱让那些她看不顺眼的人出风头。 尤其沈月秋跟林宛西方才丢了脸,更想要在这方面挣回来。 可赵轻丹作为“丹心”的老板,手艺活儿岂是她们能比的。 等她捏好了几个成品,二公主在边上赞叹不已。 沈月秋则是暗暗咬牙,手上的花糕被她赌气一捏,一下子变了形。 这种被处处压一头的感觉真是太差了! 而且压着她的还是赵轻丹这种蠢笨闻名的女人,真是气死个人。 好不容易众人捏好了糕点,被人送到后厨去蒸。 很快时辰就差不多,可以出笼了。 林宛西作为东道主特意去后面厨房里盯着。 等快要好的时候,又吩咐各家夫人带来的丫鬟到后厨来取。 赵轻丹朝阿楚点点头,示意她跟着其他丫鬟过去。 二公主则拉住她热聊:“轻丹啊,没想到你跟老四的感情现在这么好。他起先还不放心你独自过来,特意让手下去我府上打个招呼,让我照顾你呢。” 现在看来,赵轻丹哪里会被别人欺负,她不欺负人就不错了。 老四未免想太多了。 赵轻丹有些惊讶。 怪不得呢,平日里二公主跟她不过是点头之交,哪里有今日这般热情。 原来是慕容霁提前知会过了。 可是慕容霁都没有在她面前讲过,竟是默默地替她做了打算,也是有心了。 赵轻丹心里涌上一片暖意,脸上也不自觉地笑意更浓了。 正聊着天,忽然有人着急慌忙地跑过来。 来报的下人一面跑一面惊呼:“不好啦,连夫人落水啦,快来人啊!” 二公主蹙起眉头:“这可是在连府,连夫人作为女主人怎么会落水呢,是不小心脚下打滑了吗?” 立马有人接口:“应当不会吧,如今还没有落雪,地上并未有湿/滑的地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府中已经派了侍卫去打捞了。 只是这么冷的天,一旦落入湖中,恐怕是要吃不小的苦头的。 很快,众人都齐齐跑到了湖边。 在侍卫的齐心打捞下,连夫人终于从水里上来了。 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在冰冷的湖水中瑟瑟发抖,显得楚楚可怜。 沈月秋在一群人中表现得尤为关切,她连忙上前询问道:“林姐姐,好好的你怎么就掉到水里了?” 第317章 第317章 林宛西痛苦地摇了摇头,睫毛上挂着的不知是水珠还是泪珠。 她的脸色因为受了寒而有几分发白,看起来活脱脱是一个病娇弱女子。 “我也不知道,方才我在湖边走得好好的,突然有人自我身后冲上来推了我一把,我就坠入湖中了。” “什么!” 边上的人一下子愤怒了起来,纷纷议论是何人如此大胆。 赵轻丹则是佩服地看了林宛西一眼。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想着说这些呢。 她要是林宛西,这会儿该利索地回房间换一身干净的衣服,用火炉好好取暖才是。 沈月秋则是看向林宛西身边的丫鬟:“你当时在你家主子边上吗,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没有?” 那丫鬟低垂着头哭哭啼啼地说:“奴婢当时去帮主子拿东西,所以暂时离开了一会儿,但是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个穿着紫色衣裳的身影推了主子一下。主子就掉入水里了。” 连家的丫鬟们都是一水儿的碧绿色冬衣,听这意思自然不是他们本家的下人了。 而众位夫人带过来的丫鬟之中...... 所以人都把视线投向了赵轻丹身侧的阿楚身上。 赵轻丹冷冷扫过众人,冷笑一声。 她说这林宛西怎么还不回去换衣服反而在这里拖延。 好家伙,敢情是设计了这么一出等着她呢! 全场的婢女之中,只有阿楚是着了一身紫色小袄的。 这一下子,客人们看赵轻丹的眼神就变了。 从方才到现在,他们都看出来赵轻丹对林宛西的不喜。 她可是一直在刁难林宛西,该不会又吩咐自己的婢女趁人不备推人下水吧。 这手段也太下作了。 可是碍于赵轻丹的王妃身份,一时无人开口。 赵安兰却是上前一步,严厉地看着阿楚:“该死的东西,还躲着干嘛,跪下!” 阿楚依言跪下了。 但她看着赵轻丹,眼神坚定:“王妃,奴婢方才只是按照连夫人的吩咐去后厨拿点心。并没有推连夫人下水,还请王妃替奴婢做主。” 不等赵轻丹开口,赵安兰就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还敢狡辩!目击证人都说了是穿紫衣服的人动的手,不是你还能有谁。本宫今日就要替宸王妃教训你这个没规矩的东西!” 赵轻丹见她对阿楚这般奚落,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妹妹这是做什么,二公主跟本宫还在这里呢,轮得到你多嘴?” 第318章 第318章 赵安兰一下子炸毛了:“你这是什么,我堂堂王妃不配替连夫人做主吗?” “二公主和我都是你的姐姐,当然要先问过我们的意思,这点规矩你都不懂吗!” 赵轻丹轻蔑地白了她一眼,转头看向阿楚。 “当时你身边可有旁人在,好为你作证。” 阿楚点头:“有的,侧妃的丫鬟浣纱在奴婢身边,我二人是一同走着的。” 赵轻丹看了看浣纱:“上来答话。” 浣纱却是一脸为难地看着阿楚,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沈月秋忍不住说了一句:“王妃问什么你回答就是了,干嘛不说话。” 浣纱扑通往阿楚身边一跪:“回各位主子,奴婢原先的确是跟阿楚在一起走着,旁的姐妹都比我们先走了一步。可是后来阿楚突然说有事,将手上拿的盒子也塞到了奴婢手里让奴婢先走,之后奴婢就不知道了。” 众人看到浣纱的手上果然是有两份糕点,而阿楚手上空空的。 这么看来,浣纱并没有诬陷她。 这个阿楚分明是找借口让人先走,然后自己趁机去推了落单的连夫人下水。 其心可诛! 赵安兰冷哼了一声,挑衅地看着赵轻丹:“怎么样,现在姐姐还有什么话可说?你的丫鬟犯了这样的错事,还不知是不是有人教唆的,你总不会还妄想保住她吧。” 林宛西则是越发可怜地在原地发抖:“王妃,臣妇同您无冤无仇的,为什么您的丫鬟要这么对臣妇?难道是臣妇做了什么让您不高兴的事情吗,还请王妃提点。” 赵轻丹幽幽地朝她望了一眼:“连夫人还真是铁了心要生病啊,大冷天的从水里浸了一遭,不想着赶紧换身干净的衣服,却要在风口里站着吹冷风,这是生怕自己不着凉是吗?” 林宛西闻言身子一僵。 沈月秋则是不赞成地看着赵轻丹。 “王妃,虽然妾身一向敬您,但林姐姐已经这么可怜了,您何苦还要这么薄凉呢。同样是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赵轻丹看傻子一样看她:“侧妃,实不相瞒,本宫觉得你脑子有病。难道本宫让她赶紧去换衣服不是为她好,难不成侧妃你也巴巴盼着她病了才好。这种事情也站出来杠,你是杠精转世吗?” 沈月秋被她说得满脸通红,好一会儿才别扭地开口:“自然是要以身体为主的,林姐姐,你快些去换衣服吧。” 林宛西很快就被人搀扶着下去了。 赵安兰还在咋呼:“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这个叫阿楚的丫鬟也没法狡辩了,依本宫看,应该将她交给京兆府。哦不,京兆府可是宸王殿下统领的,说不准他会包庇呢,还是交给大理寺来得好!” 赵轻丹这下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了。 她盯着那个叫浣纱的:“你仔细说说,为什么你们两个会比旁人都落后,不是所有人一起去拿点心的吗!” 浣纱答道:“因为阿楚说我们不要跟其他人抢,等她们都走了再拿会比较方便,奴婢就听了她的。” 赵轻丹又看阿楚:“你来说,是不是这样?” 阿楚脸上一片镇定,大概是跟在赵轻丹身边久了,她的气质也变得沉稳出挑了起来。 “回王妃,并非如此。实情与浣纱说的恰好相反,是她拉住奴婢,让奴婢等等她,奴婢才会比旁人都慢了一些。而她方才说的,奴婢故意把点心盒子给她拿着也是假的,实际上,是阿楚故作不慎踩开了奴婢鞋面上的绳带,奴婢不得以要蹲下来系带子,她提出帮奴婢拿着东西。谁知道一抬头,她就一溜烟地跑了。” 第319章 第319章 不同于浣纱说话时候的支支吾吾,阿楚面色沉静,语气不紧不慢,十分有条理。 赵轻丹啧了一声,不悦地看着浣纱。 “好好地你拉住阿楚非要比旁人慢一步作甚?” 浣纱哪里能承认,连连说是阿楚栽赃了她,请沈月秋替自己做主。 沈月秋县自然很不高兴:“王妃,虽然您有心偏袒您的丫鬟,可是浣纱也是妾身带出来的人,妾身很信任她的人品,她是绝不会撒谎的。” 赵轻丹揉了揉指甲盖:“侧妃的意思,是本宫的丫鬟在说谎咯?这是什么道理,你信任你的人,就要陷本宫于不义,未免太不讲理了吧。” 沈月秋连忙说:“可是人家连夫人的婢女也看到了,是个穿紫衣服的推了连夫人下水。在场的只有阿楚是紫衣服,这总不会假吧。” 谁知赵轻丹根本不把这话放在心上。 “侧妃这就说笑了。谁不知道连夫人跟你不是姐妹胜似姐妹呢,她的下人自是向着你的。她这话里的虚实本宫还真不能保证。” 被她点名的那小丫鬟立马不服气了:“宸王妃的意思是我家主子跟沈侧妃合计陷害您不成?可是这么冷的天,湖水凉的彻骨,稍有不慎就容易落下病根子,谁能拿这样的事情来谋划。我家主子断不是这样的人。” 边上的人一听纷纷说是。 林宛西那么庄重自持的性子,怎么会为了抹黑赵轻丹故意做这一出。 再加上今日又是连家做东,真出了事连家也麻烦。 肯定是赵轻丹身边的丫鬟为了自保反咬一口罢了。 这么一来,其他人看赵轻丹主仆的目光就不满了起来。 从进门开始她就多番挑剔,处处不饶人。 哪里像上门做客,分明是寻仇的吧! 赵轻丹看到周遭鄙夷的眼光,全然不在乎。 她只是淡淡地扫过浣纱跟连家那个女婢的脸,缓缓开口道:“来人,先把她们三人都带下去。一会儿单独审问。”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赵轻丹开口。 “各位也许听说过,本宫略通医术,对治病有些研究。” 只有二公主给面子的应和道:“不错,本宫还听父皇称赞过你。” 赵轻丹朝她笑笑:“大家应该都有耳闻,这世上有一种病叫做疑心病。这种病的症状就是患者认为跟他说话的人在撒谎,所以对人不信任。但凡是病,就会有办法可医。本宫不才,恰好知道如何对付疑心病。” 二公主又问:“哦?怎么对付呢?” 赵轻丹眨了眨眼睛:“简单。一句俗话,叫做‘观鼻子观眼’!只要告诉患病的人,如何判断对方说话时候的神态,就能发现这个人是不是在撒谎了。患者懂得识人之术,自然就会疑虑消减了。” “而人在撒谎的时候,会因为紧张有一些小动作。比如摸鼻子,手指贴着腿,浑身都会绷紧。而说真话的人因为没什么压力,往往形态自然。” “再有,说真话的人回忆起事情,多数会垂着眼帘,不会时时关注其他人的眼神。说谎话就恰好相反,因为说话的人不确定自己的言语是否被信任,会随时盯着听众,时刻注意他人的神情。” “更有一种判断方式,就是让人倒着把事情叙述一遍。若是真实的,说话者不会太费力气,从后往前回忆一遍就是。可若是假的,则会磕磕绊绊,漏洞百出。” 沈月秋听到这里眼皮直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320章 第320章 随后就听赵轻丹说:“等会儿各位且看本宫单独将她们给找过来问话,就上面的这几点,大家仔细地看着。就知道谁是真、谁是假了。” 沈月秋连忙说:“这是歪理,谁知道这些办法能不能成。” 赵轻丹则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可这是审案子的时候官差们常用的法子。有些还是本宫听王爷说起的呢,怎么,王爷从没跟侧妃聊起这种趣事吗?” 她当然是胡说八道的,慕容霁才不会闲的没事跟她说这些。 这些都是她前世判定手下是否出了叛徒得到的经验。 可是赵轻丹这么说了,沈月秋就不能反驳了。 不然,她就是在质疑慕容霁的办案手法! 一群官太太们都是头一回听到,竟觉得有些新奇,都按捺不住了想让人来答话。 赵轻丹就先把浣纱给提了来。 她看向浣纱:“你把事情的经过倒着说一遍。” 浣纱不明所以:“倒着说是什么意思?” “就是从后往前说,后面的事情自然是你拿着两个盒子回来了,那之前呢,发生了什么?” 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浣纱后背一下子绷直了。 她摸了摸鼻子:“之前,是阿楚让奴婢拿着她手里的东西。” “她让你拿你就拿,她的理由是什么?” 浣纱一直看着边上的人:“她说,她漏了东西在厨房,要折回去拿。再之前......她......” 这几句话比最初正着说的时候要迟缓多了,而且浣纱不时就看向沈月秋。 见沈月秋脸色难看到不行,她心里突突的,总怀疑是不是败露了。 赵轻丹却突然打断她:“行了,方才连府有个丫鬟说,看到你从阿楚手里拿了盒子就跑,她则蹲下来系带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沈月秋瞪了赵轻丹一眼,哪里有突然冒出来的丫鬟,她分明是要骗浣纱。 她刚准备开口,赵轻丹就指着她:“你闭嘴,不准替她求情!” 浣纱这下彻底急了:“是奴婢说漏了,阿楚的鞋带的确散了,但她也说要回去拿东西,奴婢跑是因为怕主子们着急要糕点。” “好好的,你睬她鞋子干嘛!” “奴婢,奴婢是无心的。”她说话时两只手都在发抖,死死贴着大腿外侧。 还有看热闹的夫人替她数了,她总共摸鼻子六次。 跟宸王妃说的那些撒谎的特征简直如出一辙啊! 沈月秋的心沉了下去,已经开始计较要怎么辩解了。 赵轻丹却是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人把阿楚给带了上来。 第321章 第321章 阿楚的表现跟浣纱截然相反,即使是倒着陈述,她也是娓娓道来,丝毫不见紧张。 而且她回忆时眉眼微垂,并不看人,很像是在认真回想当时事。 赵轻丹嗯了一声,却突然道:“阿楚,方才又有其他丫鬟站出来说,在厨房时是你拉着浣纱不让她走,跟你之前的供词可不一样,你作何解释?” 众人明白,赵轻丹不止诈了浣纱。 大概是为了公平,她连自己的丫鬟都要诈。 阿楚却皱起眉头:“不知是哪位说的,奴婢可以跟她当面对质,绝无此事。此人定是撒谎,奴婢没做过的事情,是不会承认的。” 再对比之前浣纱一诈就改变说法的模样,谁真谁假,一目了然! 浣纱也意识到不对劲了,紧张地看着沈月秋,眼泪都出来了。 沈月秋却是脸色刷白,紧紧攥着手指。 不多时,连夫人的婢女也出来了。 赵轻丹直接严厉地指责她:“浣纱跟沈侧妃都认罪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竟敢胡乱陷害本宫的婢女,你该当何罪!” 这婢女一见浣纱眼泪都下来了,沈月秋脸色发白,而阿楚镇定自若。 登时就以为她们是真的认罪了。 所以她连连磕头:“王妃饶命,许是,许是奴婢看岔了,好像不是紫色的衣裳。奴婢当时眼睛花了,没瞧清楚。” 二公主噗嗤一笑:“妙哉妙哉!轻丹,你真是太厉害了。” 余下的话,也不必再说了。 谁能料想,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竟真的是栽赃。 沈月秋身子一晃:“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她话音刚落,赵轻丹就对边上的人说:“大家都来听听沈侧妃的说辞,尤其要注意本宫方才说的‘观鼻子观眼’,可千万别错过细节!”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地提醒旁人沈月秋要开始说谎了! 沈月秋气得磨牙,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那厢连夫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她回后院换好了衣服,正被人搀扶着姗姗而出。 为了博同情,林宛西一面走还一面咳嗽。 赵轻丹有些怜悯地看着她。 真相都被揪出来了,她还不知情地继续演呢。 果然,林宛西用手绢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委委屈屈地开口了。 “罢了,方才臣妇也想通了,宸王妃若是执意不认,臣妇就不计较了。此事,咳咳,就当没有发生过。” 二公主憋着笑,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忍不住开口提醒林宛西:“连夫人啊,你有所不知,方才你的婢女跟沈侧妃的婢女都承认自己撒谎了,所以,别装了,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林宛西脸色骤变,不敢置信地看着沈月秋。 沈月秋也愤愤地回了她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哎呦!你这个丫鬟怎么能害王妃呢,我就说宸王妃这么高贵的身份怎么会做那种事情!” 她一下子把黑锅甩到了婢女的身上。 可周围人哪能相信,都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第322章 第322章 林宛西知道难以糊弄了,索性眼睛一闭,装晕了过去。 几个丫鬟连忙扶着了她。 赵轻丹翻了个白眼。 尽管对方已经晕了,她还是没准备放过林宛西。 所以她扬声道:“众位也看到了,今日不是本宫仗势欺人,实在是有些人不仁在先,就别怪本宫不义了。本宫可不像连夫人那么‘善良’,说出不计较了这种话。这笔账啊,本宫一定好好记在心里,日后再跟连家讨要!” 林宛西垂在地上的手又抖了抖,她当然是听到了。 可是她不能睁开眼睛,心里后悔地肠子都要青了。 好好地干嘛要给赵轻丹发请帖啊,这女人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赵轻丹说完又面向沈月秋:“至于沈侧妃嘛,别怕,本宫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毕竟咱们是一家人嘛,不论你做了多恶心人的事情,本宫都会尽力迁就包容你的。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本宫对你的套路已经烂熟于心了。” 这么一来,外人也就知道沈月秋才是那个不安生的。 还以为她是个淡薄高雅的性子,这会儿看起来,真是提不上手。 沈月秋几乎要被这些鄙夷的目光给气死了。 偏偏她还要高傲地昂着头,做出一副冰清玉洁的高贵姿态。 仿佛这样,就可以不被人瞧不起了。 赵轻丹慵懒地摆了摆手:“罢了,今日被一通闹剧搅和的兴致都没了,不如都散了吧。本宫也回去了。” 说着,她就跟二公主两人携手往外走。 这场戏看够了,其他人也没心情再留下来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有小厮通报说,宸王殿下来了。 因为在场的都是婚嫁过的女眷,倒是不怎么避讳见外男。 只是赵轻丹觉得奇怪,好好的慕容霁怎么来了? 果然一出门就看到林宛西那个丈夫连奎严跟在慕容霁身后。 他们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之前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 说是今年的花茶宴竟是宸王妃题的字,据说比连夫人的字好看不知多少。 慕容霁担心她出风头会惹麻烦,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连奎严则是觉得林宛西落了他的面子,害他被好几个友人笑话,也忍不住来此查看一番。 正好碰上了前来的慕容霁。 他理所当然地以为慕容霁是来找沈月秋的,便笑着问道:“殿下是来接沈侧妃回去的吧,您跟沈侧妃的感情可真深厚啊。” 慕容霁恍如没听到他这话,并不搭理。 连奎严自讨了个没趣,正好看到里面的人出来。 就见原本冷着脸寒如冬雪的宸王殿下蓦然露出一抹笑容,上前一步对为首的女子伸出手:“王妃,本往顺路过来接你回家。” 连奎严把这女人打量了好几眼,这才想起来不对劲。 这不是沈月秋,这是赵轻丹呀! 慕容霁什么时候跟赵轻丹的关系怎么好了,他竟是特意来接她的。 在一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赵轻丹回握住他的手,还故意嘟起嘴:“王爷,您可算来了,臣妾今天被人给欺负了。” 第323章 第323章 从未见过赵轻丹这般娇憨模样的慕容霁一下子站直了,甚至有些许手足无措。 身后的其他人则是脑子里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谁敢欺负您啊,不是您单方面地在虐渣吗? 可被娇滴滴的妻子难得撒娇冲昏了头脑的宸王殿下不乐意了。 他的脸色一下子寒沉了起来。 只见他把赵轻丹拉到了身后,护犊子似的扫过众人:“谁欺负了本王的王妃?” 当着连奎严的面,外人是不好多说的。 二公主则是上前一步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听到后面,连公子的脸色都绿了。 虽然他是连家人,举家都站在慕容澈那边。 可慕容霁身居要职,连奎严也不想得罪他啊。 “殿下,这事情肯定是个误会。内人一向懂事,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想必是......” 慕容霁不客气地打断他:“连公子的意思是二公主说的不对,这么多位官家太太都误会你夫人了?就你夫人清清白白,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盛世白莲,其他人都在害她是吗?” 连奎严噎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都这种时候了还狡辩,你们连家未免太无耻了。本王好心让王妃来参加这宴会,谁知竟差点被你们泼了这么一盆脏水,简直是丧心病狂。若是连正经的聚会都能耍这等手段,日后谁还敢跟你连家交好!” 慕容霁这话委实不客气,听得连奎严一阵憋屈。 他憋屈自然不能让林宛西好过,就没好气地问下人:“夫人呢!” 下人喏喏答道:“夫人方才晕倒了。” 赵轻丹在慕容霁耳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连夫人是被我揭穿了,装晕呢。” 看起来是她在跟慕容霁咬耳朵,可周围的人都能听到。 连奎严想当作没听到都不行。 他大步走了进去,果然看到被人扶着的林宛西。 他气不打一出来,对着她的脸啪啪就是两耳光。 林宛西这回不想醒都得醒了。 她震惊地看着连奎严:“你居然打我!” “打你怎么了,臭娘们这么给爷丢人。题字比不过旁人就算了,还假装落水。” 他说着压低了声音:“没让别人抓住就罢了,偏你这层皮都被人扒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什么德行了,何故来害我!” 林宛西忿忿地盯着他。 夫妻一场,他就是这副凉薄的嘴脸,简直让人作呕。 她难道是无缘无故地设计赵轻丹吗? 还不是因为题字的时候落了脸,怕被他责怪,才想着让赵轻丹丢人。 谁知弄巧成拙,成了这个下场! “给我起来,去给宸王妃赔罪。宸王殿下也来了,我.日后还有事要经常求着他们京兆府帮忙呢。” 林宛西没办法,只得咬着牙过去了。 她一出来,阳光下那两边的巴掌印又红又清晰,简直想看不到都不行。 赵轻丹在心里冷笑,也就是这种没品的男人才拿女人出气了。 这要是放到慕容浔身上,她绝对不会弄成这幅样子。 “王妃,臣妇知错了,千错万错都是臣妇跟沈侧妃的错,臣妇不该听沈侧妃的提议就对您下手。还请您恕罪,大人有大量,别跟臣妇一般见识了。” 第324章 第324章 方才碍于慕容霁的身份,二公主并未将沈月秋给掺和进来。 这会儿他忽然听到林宛西提到沈月秋,握住赵轻丹的手越发紧了紧。 “侧妃,是你干的好事?” 赵轻丹知道他憋着一肚子火气,若是可以,早就把这人给休了。 但情蛊在,万不能太过冲动。 所以赵轻丹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抚。 “好了,左右是我们宸王府自家的事情,就不劳连夫人开口抱怨了。还请连大人管好自家家眷吧,没什么真才实料还喜欢学人家充才女,本宫都替她害臊。有躲在阴沟里害人的功夫,还不如本本分分地在家提高学识,以后别再闹笑话了。” 这番话简直是在林宛西的心窝子上戳刀。 她一向要面子,羞得恨不得去死了。 慕容霁则是皱了下眉头,摸了摸赵轻丹的脑袋:“好了,我们回去,不要为这种人费神了。” 两人相拥着走在前面,沈月秋脚下千斤重地跟着,每一步都是像踩着刀尖。 围观的哪里还看不明白。 敢情赵轻丹半点没说错,慕容霁当真是宠她。 看这模样,沈月秋在他心里远比不上赵轻丹重要。 难免有人唏嘘,都说妻不如妾。 谁能料到这京城里最宠妾灭妻的男人现下改头换面,把正室捧上天了。 慕容霁是骑马来的。 可是沈月秋坐进马车里,赵轻丹才不想跟她坐在一起倒胃口。 所以她提议:“王爷,要不臣妾跟你共乘一骑吧。坐在车里怪闷人的。” 慕容霁当然知道她不愿面对沈月秋。 毕竟沈月秋再讨厌,他们还得迫于无奈地留着她。 他就拉住她上了马,还特意替她将面纱给戴起来。 介于两人的容颜实在太过出挑了,路上总有人频频望过来。 看到赵轻丹这张唇红齿白的小脸,慕容霁恨不得将她挡得严严实实的。 不要给外人看,只给他一个人看才好。 他还不放心,贴在她身后问:“你真的受委屈了?” “当然没有,那种小手段也配让我受委屈?我就是要让他们连家好看。” “放心吧,连奎严不会嘚瑟很久的,我有办法收拾他。” 赵轻丹忍不住笑了起来:“王爷今日护着我的样子,还是很英俊的。” 他得意地哼了下:“本王哪天不英俊,王妃没有听说过吗,本王可是京城的女子心目中最英俊的男人排行第一的。” 她刚要说什么,又听他有些委屈地叹了口气。 她狐疑转头:“好好地叹什么气?” “你方才没看到吗,像连奎严那种上不了台面的男人身上都佩戴了香囊。而本王这么英俊潇洒,却无人绣一个香囊给我,实在是不公平。” 赵轻丹哭笑不得,这人近来怎么越来越孩子气了。 看到人家有香囊,还眼巴巴地跟她要。 她是给他绣一个呢,还是给他绣一个呢。 第325章 第325章 一回到落香阁,沈月秋就把桌布给掀了。 方才进门的时候,慕容霁下马就扶着赵轻丹跟着下来。 他甚至毫不避讳地牵着赵轻丹的手就往里走。 压根没有给沈月秋一个眼神。 要说她先前在连府闹了那么大一出,慕容霁怎么都会问责。 沈月秋一路上都在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样才能给自己开脱,结果好了,根本没人来问自己。 浣纱自然也惴惴不安:“侧妃,王爷怎么不提此事了,这态度倒让奴婢拿不准了。” 的确,讲道理,就算慕容霁不与她计较,至少要拿个丫鬟开刀。 浣纱都做好了受罚的准备,谁知等了许久不见一个回音。 沈月秋咬住薄唇:“近日我要同你主子见一面,你安排一下吧。” 她哪里知道,并不是慕容霁跟赵轻丹不想计较。 只是惩罚了一个浣纱,还会有下一个人进来。 不管是溪洛还是浣纱,都是一个样子。 既然为沈月秋所用,对赵轻丹就少不了算计,是谁又有什么不同。 至于沈月秋,慕容霁只当她是一个王府里的一个摆件。 每天例行公事地去看一眼而已。 临晚时,沈月秋满脸愧怍地来夕照阁请罪。 慕容霁跟赵轻丹正在用晚膳,彼此对视了一眼。 两人眼中都有些无奈,连桌上的美食都变得不合口了。 “让她进来吧。” 沈月秋一进门就红着眼睛,一看就是哭过了。 她低垂着头,用手绢擦着眼角,作美人垂泪状。 这种画面第一次见也许让人怜惜,次数多了只有厌恶了 赵轻丹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侧妃怎么来了?” “妾身知道今日犯下大错,特意来请王妃赔罪。是妾身太过羡慕王爷跟王妃感情深厚,心中有些吃味,才会做出这等荒唐事。虽然王妃并未同妾身计较,可是妾身自省之后越发惭愧。” 赵轻丹叹了一口气:“身为女子,如此善妒可不行啊。王爷身份这么尊贵,身边陪伴的不过你我二人,已经十分节制了,这你就受不了了。若是日后府里再进新人,你岂不是要闹翻天了。” 慕容霁意味不明地看了看赵轻丹,心里犯嘀咕。 怎么他的王妃这么大度吗,一个沈月秋就够他们烦的了。 她还想着以后来新人? 沈月秋哪敢反驳,只能低头认了。 赵轻丹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本宫就罚你两个月的例钱充公吧,以后切记不要再犯,王爷觉得怎么样?” 慕容霁嗯了一声:“王妃是府里女主人,后院的事情当然你说了算,就这样吧。” 第326章 第326章 沈月秋这才起身,又哀怨地看了慕容霁一眼。 可是慕容霁只是低头吃菜,并不看她,她只好不甘心地离开了。 等她一走,赵轻丹噗嗤一笑。 “太搞笑了,你说她非要惺惺作态干嘛。居然还有人上杆子讨罚的,本来她不来,我又不会对她怎么样。可她来了,我当然要薅她一点毛。” 侧妃两个月的例钱不是什么小数目,慕容霁抿嘴一笑:“罚款也别充公了,回头让周洋拿了给你置办套首饰。” 赵轻丹就更高兴了。 慕容霁却是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你方才说,王府以后来新人......是何意思?怎么王妃这么大度,丝毫都不介意本王纳妾吗?” 明明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当初的赵轻丹多狭隘啊,纳个沈月秋为侧妃她就闹了好久。 赵轻丹当然也记得过去,轻咳了一声。 “不,那话我是用来应付沈月秋的。若是王爷以后再要纳妾的话,臣妾还是很不高兴的。” 慕容霁这才笑了:“这还差不多。” 赵轻丹在心里冷笑,他也好意思说! 好像沈月秋不是他纳的一样。 很快,沈月秋就跟慕容澈见了一面。 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弄堂茶楼里,慕容澈刚进去,一个香软的身体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他手上一顿,借着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 沈月秋抬起一张瓷白色的小脸,一双明眸泪汪汪的,好似藏了万千委屈。 慕容澈轻轻一笑,手指在她的脸上捏了一下:“怎么了,谁让我的小宝贝受委屈了。” “王爷,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宸王府,回到你身边啊。” 他垂下眼帘,眼睛里闪着不明的光泽:“之前可不见你想回来,你不是说,四哥待你很好吗?” “那是之前。宸王现在满心只有那个赵轻丹,妾身在他眼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我好怕再过不久,宸王府就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慕容澈不轻不重地捏住她的手:“怕什么,你不是给我四哥下了情蛊吗,有那玩意儿在,他最爱的人肯定是你。” 听到“情蛊”两个字,沈月秋忍不住抱怨了起来:“谁知道那个苗族的人有没有骗我,说好了这个东西能让男人对女人痴心不改的。但他分明是对那个赵轻丹越来越好了,还经常留宿她的院子里!按照你之前说的,我勾引他都无济于事,难道他跟赵轻丹亲近的时候,没有体会到噬心之痛吗?” 慕容澈对这种东西也不甚了解,可又觉得按照慕容霁的机警,不应当毫无察觉才是。 他眯起眼睛:“他该不会知道情蛊的存在了吧?” 沈月秋提高了声音否认:“不可能,这种东西如此罕见,就算他找遍了京城的大夫也不会知晓,最多只会认为身体不适罢了。” 他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手指又理了理她的头发作安抚状。 “好了,怕什么。以本王对四哥的了解,他怎么样都不会丢下你的。他那种人外冷内热,很重旧情。你之前救了他的命,他永远都会记着,这辈子都得念着你的好。” 沈月秋心虚地看着他:“旁人不知道真相,你还不知道吗?若是有一天宸王知道当年救了他的其实是......恐怕恨不得要杀了我。” 慕容澈眼底漠然,那张跟慕容霁有些相像的脸上一片阴寒,连声音都听起来有些骇人。 “真相早就被母妃给抹杀了。当年到底是谁救了他,四哥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第327章 第327章 林宛西自那日花茶宴之后,可谓是名声扫地。 连家上上下下都将她责备了一通。 连奎严更是把她关在家里面壁思过,哪里都不让她去。 她越想越不对劲。 从一进门,赵轻丹就对她充满了敌意。 诚然,连家由于立场问题,跟宸王府的确不对付。 可是也不见她对连家其他人有这么大的意见。 尤其她们还只能是旁支,算不得直系。 肯定是有什么她想不到的地方。 林宛西没想到答案寝食难安,就派了个丫鬟去沈月秋那里打听。 沈月秋对林宛西本有几分怨气,可毕竟她没受到太大的责罚,总归没有断交的意思。 她只好问来人:“你们夫人近来有没有在外面跟王妃碰见过,或是家里得罪过什么人没有?” 那丫鬟很肯定地说:“夫人绝没有私下得罪宸王妃。不过......” “不过什么?” “奴婢方才似乎看到了岄王殿下也在宸王府上,岄王殿下跟宸王妃的交情好吗,我们家大人前些天不小心误伤了岄王,将他的掌心给刺破了。” 沈月秋忍不住扶额:“你们家大人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岄王可是皇上的心尖宠,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少不了要拿他问罪。尤其他还是连家人,连累的可不是只有他自己,更有宁国公跟五殿下。” “可是,那日夫人跟岄王殿下求了请,他答应此事不向圣上禀明,应该......会无事吧。” 沈月秋冷笑,心里把连奎严那个不省心的给骂死了。 他自己作死就罢了,若是害了慕容澈,那真是罪大恶极! 但被这丫鬟一提醒,沈月秋倒是想到了。 难怪那日赵轻丹抓着林宛西不放。 可是,她是为了慕容浔出头? 为何这么大动干戈,慕容浔跟她的关系,总有些令人遐想。 沈月秋若有所思:“回去告诉你家夫人,咱们这位宸王妃对岄王殿下可不是一般的上心。连公子动了岄王,宸王妃自然要收拾她。” 她说完心里忽然有一计。 慕容霁现在不是对赵轻丹很看重吗? 要是外头传言宸王妃跟他的好哥哥不清不楚的,不知他要如何处置啊。 “丹心”店里,赵轻丹把易天叫过来:“近日我新挑了一个丫鬟,名为‘梅香’,你多盯着她。尤其是她单独出门的时候,跟着她看看是否找过什么人。” 易天有些不解:“王妃对新来的丫鬟不放心?那换一个人就是了,何苦要试探。” “不,我要她另有作用。倒不是怕她会害我,而是想知道她背后有没有其他势力。你跟踪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她的功夫不低,别被她发现了。” 易天只得应下来。 赵轻丹看了一眼店里:“傅山呢?最近不常见他。” “罗将军来了几次,山哥有心躲他,就主动去厂子里监工了。” 第328章 第328章 她叹了一口气:“罗雀之所以动作这么急,是因为他除夕之后就要走了。他不忍傅山在我们店里荒废,有意将他带回铁吾军。只是傅山不肯,两人就僵持着。” “其实我倒希望他能回去。山哥跟我们不一样,我们只是有些功夫傍身,他则是天生的将才。那些排兵布阵的本事,只有放到战场上才有妙用,放在这胭脂铺里,到底是有些屈才了。” 赵轻丹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不管怎么样,都得尊重傅山自己的决定。 她看到小酒新画的设计图,倒是想到了旁的事情。 上一次慕容霁暗示过他想要个香囊,她虽然没有明着答应过。 但她心里已经做好打算,要给他绣一个,省得他成天惦记。 回到王府里,赵轻丹就在院子里画花样子。 阿楚看她画了好几张都不满意,有些好笑。 “王妃别担心,王爷既然开口要了,自然是无论您做出什么样的图案,王爷都会喜欢的。只要是出自您手,他肯定高兴地戴着。” 赵轻丹又废了一张纸:“好歹是生平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也是本宫头一回送他香囊做礼物,怎么都要好看些才行。也不知道他平日里喜欢什么物件,好让本宫做个参考。” 她转头看了梅香一样,但见对方笔直地站着,也不掺和,性格有些疏离。 见赵轻丹问自己,她才平静地答道:“回王妃,奴婢不太懂这些,恐怕给不了什么参考。” “罢了,明日.你们陪本宫出去买布料跟绣线吧。” 院子的一角上,一个小丫鬟偷偷摸摸地听了一会儿墙脚,这才小心翼翼地溜走。 梅香倏然抬起头,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眼神有些凌厉。 “王妃,方才有人在偷听。” 赵轻丹没当回事:“无妨,定是侧妃的人。我们没有说什么私.密的话,叫她听了也没事。” 只是她心里暗暗一惊。 如今的凤卫实力竟然这么厉害了。 不过是一点脚步声都能让她察觉到,真是不容小觑。 那偷听的小丫鬟随即向沈月秋汇报:“侧妃,奴婢听王妃的意思,是她要给王爷做个香囊呢。还说明日要带丫鬟去外面买布料跟绣线。” 沈月秋慢条斯理地摸着指甲盖:“香囊?哼,王爷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从前不见他对这些风月之事感兴趣,如今倒是惦记着这些玩意儿了。” 浣纱忍不住劝道:“侧妃,要是王爷喜欢,不如您也做点小东西讨他欢心,否则总让王妃在王爷跟前露面,对您可不利啊!” “我巴巴地送上去,他也要搭理我才好。” “您可别这么说,王爷心里头肯定是有您的,否则也不会日日都来落香阁了。” 听到这话沈月秋才舒坦一些,总归慕容霁没有把她给忘了,每日再忙都会见她一面。 她挑了下眉毛:“去,那天花茶宴的时候,王妃不是写了一幅字吗,你设法将那副字给取来。” 浣纱不解:“侧妃这是何意?” 沈月秋凉凉地笑了笑:“我自有妙用。” 慕容霁不是期待着赵轻丹给他个惊喜吗,她偏要好好地膈应他一一下。 让他不仅不惊喜,还会耿耿于怀。 第329章 第329章 林宛西见沈月秋派人来,不情不愿地把那日赵轻丹写的红字条给递了过去。 “好好的,你们家侧妃要这个干吗?” 浣纱只好含糊地答道:“侧妃说她另有用处,奴婢不大清楚。” “那天你们回去之后,宸王殿下当真没有责罚吗?” “王爷只罚了侧妃两个月的例钱,旁的惩罚就没有了。” 林宛西撇撇嘴,这算什么处罚。 相较于她在连家里外不是人的处境,沈月秋的待遇已经是极好了。 说来也奇怪。 要说慕容霁对沈月秋不好吧,她犯了这么大的事情,慕容霁也舍不得对她如何。 可要说他还是满心喜欢沈月秋,那天在人前也不至于那般维护赵轻丹。 这种不明朗的态度简直匪夷所思。 她又想到另一件事:“岄王如今一直住在宸王府,当真是跟宸王妃交情匪浅?” “是呢,岄王对王妃很看重,如今都不大请御医看,全是王妃一人照料呢。” 林宛西有些不舒服。 人在自己当下过得不好的时候,就会去回忆过去。 她还是当年太子的未婚妻时,可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岂是赵轻丹那种货色能够比的。 可偏偏慕容浔说病就病了,还是那种站不起来无法自如的病。 这一倒下,太子之位丢了不算,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若是他依然康健该多好啊,那现在,她已经是正式的太子妃了。 京城里同龄的女人,谁能比她风光了去。 尤其是慕容浔的脾气如春风秋雨,绵柔温和。 纵是一千个连奎严也不能比的。 可她在慕容浔最难的时候弃他而去也是真的。 当时不管是林家,还是她自己,都对骤变感到恐慌。 林家几乎是一夕之间就重新站队,转入了宁国公的阵营。 她也不甘心伺候一个废人,便私下找他提了悔婚的事。 这样不道义的事情,林家不敢对皇上明着讲。 唯有她博取了慕容浔的同情,让他主动提出来,他们才能保全。 那个时候,他应该对自己很失望吧。 想到这里,林宛西越发地憎怨赵轻丹。 让慕容浔一直消沉下去不好吗! 为什么赵轻丹非要装圣人,将他从泥淖里拉出来,重新给他希望。 这么一来,赵轻丹倒成了他黑暗里的光,成了对他来说特别的存在了。 那么她呢,岂不是衬得她愈发不堪了吗! 浣纱没注意到林宛西变得狰狞的神情,拿了红纸就走。 沈月秋盯着这纸上写的两行字“千秋万代,安盛洪福”,露出一个隐晦的笑容。 她的手指在最后一个“福”字上轻轻地摩挲着,心头已经有了一计。 第330章 第330章 翌日,赵轻丹就带着阿楚跟红螺出门采买。 她另外安排了梅香去“丹心”,假意让她给易天带几句话。 实际上,赵轻丹是想让易天熟悉一下她的长相。 还有就是,将自己是赵玉,也是“丹心”老板的秘密透露给她。 这对凤卫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作为凤卫,她有事无巨细地向上级禀告的义务。 所以赵轻丹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梅香会趁机去找她的上司。 而易天说不定能有所发现。 果然不出赵轻丹所料。 从“丹心”出来,梅香没有立刻回府,而是去了趟烟雨楼。 她轻车熟路地从后院翻了进去,径直去了一个房间,敲开了一扇门。 里面的女人打开门示意她进来,梅香恭敬地唤了一声:“姑娘。” 女人露出一张惊艳绝伦的脸,对她颔首一笑:“你如今在哪里当差?” “属下进了宸王府,成了宸王妃的贴身婢女。” “哦?宸王妃吗?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我还挺喜欢她的。你既然近了她的身,好好伺候就是了。” 梅香继续道:“属下发现,宸王妃还有另一重身份,竟是经常伪装成男人,名为赵玉。她手下还有个特别兴旺的营生,是京中一家名为‘丹心’的铺子。她是幕后的老板。” “赵玉?”女人噗嗤一笑:“我知道的,她曾以男子身份来见过我,但我竟是不知,‘丹心’是她手里的店铺。这个宸王妃,还真是有意思。” 说话的人眉眼婉转,不是烟雨阁的头牌红茉还是哪个! “她既选择了你,说明你二人是有缘分的。如今你的身份是她的婢女,自然要保护她的周全。只是你当知道,护她周全不意味着牵动凤卫的势力,只能凭你自己的本事。这些话,不需要我再提醒了吧?” 梅香拱手领命:“属下明白!” “去吧,宸王妃心思活络,你日后不要常来找我了。被她发现了,你我都要麻烦。” “是!” 布店里,赵轻丹挑了一批明紫色的布料,第一眼瞧过去就庄重贵气。 她想到慕容霁平日里穿得多是深色衣裳,连朝服也是偏暗的,配这颜色刚刚好。 店家连忙堆着笑上来:“这位夫人一看就是好眼光,这匹布料我们店里仅有两匹呢,是云州刚送来的。不是小的夸口,京中只有我们家能有这般上乘的品质。” 上乘的品质就意味着价钱也是令人咂舌的。 赵轻丹嘴里碎碎念地说贵,还是没犹豫地就要了下来。 她还顺便带了金丝银线,花了好些银子。 “慕容霁啊慕容霁,为了满足你的虚荣心,本宫可是大大破费了!” 她们前脚刚走,老板心满意足地放好银子,心道这回遇上贵客了。 谁知没过一小会儿,又有一个穿着不凡的丫鬟走进来。 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下人,出来替女主子置办的。 老板又扬起笑脸迎上去:“不知客人有什么需要,本店都有的。” “老板,方才那主仆三人要了什么,你这里还有剩下的吗?” 听她这么说,老板连忙把仅剩一匹的紫色布料给拿了出来:“您可来巧了,统共就只有两匹呢。” 这丫鬟半点都不迟疑:“我要了。她们可还买了其他的?” 老板忙说:“还有金丝银线。” “同样的材质,也给我拿一些。” 第331章 第331章 来人说完又嘱咐道:“这件事情我不希望让旁人知道,若是日后有人问起,你可记得别说漏嘴了!” 难得遇到肯买云州布的大主顾,老板当然不敢得罪。 他连连答应下:“客人请放心,小的嘴巴稳妥的很,保证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得了他的保证,丫鬟才放心把东西拿走。 未回到王府之前,赵轻丹就见到了跟踪了梅香折返的易天。 她当然知道他找来的用意,敛住神色问:“怎么样,探查到什么了?” 易天神色有一丝纠结:“梅香去了烟雨楼。我不远不近地跟着,发现她很是熟悉地进了烟雨楼后院。我怕里面有人盯梢,不敢跟着翻进去,只能在外面等。她倒是没一会儿又出来了,现在怕是已经回府了。” 这回赵轻丹有些诧异了:“烟雨楼?” 她忍不住摇了摇头,是啊,她应该想到的。 烟雨楼是京中最负盛名的烟花之地,来往皆是达官贵人。 每每权贵们醉酒偷香的时候,最是会嘴上不把门说出些什么秘密。 把这里当成某个据点,可不就是最好的情报场所吗? 她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皇城根下大张旗鼓地养敌国探子,凤卫真是越发能耐了。 不过赵轻丹不担心,如果凤卫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有办法控制住。 打发了易天,她就回了王府。 梅香果然已经在院子里守着了,赵轻丹权当无事发生,朝她招招手。 “你也来,一起帮本宫裁布。” 香囊其实并不难做,赵轻丹前世虽然女红不算好,但她很聪明。 有时候闲着无事了去宫里的秀坊看绣娘们做针线活,看着看着就能悟出门道来。 所以很快,她就能裁出一个轮廓来。 最要紧的就是上面的绣面。 慕容霁身为王爷,虽然不设品级,却等同于超品的官员。 所以他的朝服上的绣图为仙鹤。 那么香囊就不能选同样的图案了。 可赵轻丹有心让两者相称,彩云跟仙鹤则十分匹配。 但只有几多祥云,又显得单薄了一些。 赵轻丹不由想到了慕容霁的名字。 霁,有霁月的意思,即天上明月,朗朗高照。 不如就在祥云边上绣一轮圆月好了。 白色与金色的线正好能派上用场。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同。 红螺忍不住说道:“王妃对王爷可真上心啊。他能收到这么诚意十足的礼物,定然会十分欢喜的。” 赵轻丹的动作一顿,微怔了一会儿才看向他们。 “本宫对王爷很上心吗?” 第332章 第332章 连刚来数日的梅香都点头:“奴婢看得出来,王妃跟王爷的感情很好。” 她点了下头,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对慕容霁是什么感情,她到现在都说不清楚。 从一开始,她所想的不过是能安稳地活下去,且不能让人轻易欺负了去。 到后来,他们关系缓和了,她也是乐意见得的。 一个肯对自己好的夫君,一定是好过成日怨恨自己的夫君来得强。 他们甚至有了最亲密的举动。 也许慕容霁现在是喜欢她的,那么她呢,她也喜欢慕容霁吗? 这么一想,手上的针忽然一抖。 针头在指尖上戳破了一处,阿楚忙喊了一声:“王妃小心!” 赵轻丹不在意地摆摆手:“无事。” 慕容霁进了夕照阁就看到桌子上的碎步了。 他猜到了什么,心头一喜,转身问赵轻丹:“王妃今日在忙什么,听周洋说你出了趟门,还买了些物件。有需要让下人买就是了。” 赵轻丹一看到他眼里藏不住的笑意就知道,慕容霁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偏不告诉他,故意淡淡地说:“买的是女人家的东西,不自己出去逛怎么知道合不合心意,说了你也不懂。” 慕容霁走过去贴着她的脸:“真的只买了你自己的东西,没有买旁的吗?” 赵轻丹一本正经地点头:“当然啦。” 他心想说她是个小骗子。 可是又觉得这会儿说破了不好,得后头拿到了东西才算惊喜。 所以慕容霁就忍住了,又跟赵轻丹说了会儿话,才起身去往落香阁。 赵轻丹看得出来,慕容霁每每要去落香阁的时候心情就会很不好。 却是不知道,等他到了那里,心情更加不好了。 沈月秋正在院子里训下人。 一个看着眼生的小丫头跪在台阶下头低着头发抖,嘴里不停地说:“侧妃,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妄议主子,奴婢再也不敢了。” 慕容霁饶是不愿多管,都少不了问一句:“这是怎么了?” 沈月秋像是才看到他一样,往他怀里一钻:“王爷。” 他心里一阵恶寒,不着痕迹地将人拉开:“发生何事,说给本王听听。” “还不是这个丫头不懂规矩!什么话都敢往妾身跟前说,妾身气不过才罚了她。” 慕容霁觉得不耐烦,还是耐着性子继续问:“她说了什么?” 沈月秋朝那丫鬟递了个眼神,她自己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王爷,是连府的夫人请侧妃派个人前去问话,侧妃就派了奴婢过去。连夫人问起奴婢岄王殿下跟咱们王妃的关系如何,奴婢就照实说两位主子相处融洽,谁知连夫人神情苦恼,说总算知道王妃为什么要针对她了。” “连夫人说近来她在外头听到不少闲言碎语,说咱们王妃跟岄王殿下的关系有些不寻常。本来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王妃会处处针对她,这下想明白了,怕是王妃不喜她曾经是岄王殿下未婚妻的身份。加上前些日子,那位连公子在外不小心刺伤了岄王爷,更是得罪了他,想来更让王妃不高兴了。” 慕容霁听到这里冷笑连连:“什么玩意儿!岄王的事情跟本王的王妃何干。是什么人嘴碎说这些没根据的鬼话,那连府的人也有脸皮相信。林宛西自己手段下贱惹了王妃生气,反而倒打一耙说起王妃的不是了,真是好算计。” 沈月秋听到话里话外慕容霁对赵轻丹的维护,心里头越发郁闷了。 第333章 第333章 偏偏沈月秋还不能表现出来,只得顺着这话说。 “可不是吗!妾身也觉得这话简直是没道理。虽然妾身有时候不懂事会羡慕王妃跟您的感情好,对她有些不敬。但也不意味着要让外头的人胡说八道坏了咱们王府的清誉。” 慕容霁的目光生冷:“这些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地上的丫鬟被他看得不敢抬头,支支吾吾地说:“奴婢也不清楚。” “不清楚就敢拿到主子跟前嚼舌头?姓连的一家脑子有病,你既然是王府的丫鬟,难道跟着脑子坏了吗!来人,把这人舌头给本王拔了,若是谁再敢讲一句王妃跟岄王的不是,本王直接摘了他的脑袋!” 沈月秋身子一晃,没想到慕容霁会这么大反应。 她本来是存了心借这个丫鬟的嘴巴让慕容霁心里膈应,谁想他盛怒到这个地步。 那丫鬟被吓得连连磕头,不停地向沈月秋求救:“侧妃救救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慕容霁冷冷地瞥了眼沈月秋:“你要救她?” “妾身......妾身并不是想替她求情,只是觉得这话也不是她说的,不过是复述了些外头的传言......” “侧妃应当知道,祸从口出。但凡这些个下人管住自己的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不至于落到这种下场。本王这也算以儆效尤,谁还敢再犯,就别怪本王大开杀戒了。” 慕容霁说完,也不再看她,直接示意侍卫将人拖下去。 沈月秋一瞬觉得手脚冰冷。 她从前怎么会以为慕容霁是个好性子的,现在看来,不过都是假象。 他真的发起火来,绝不是她能够承受地住的。 等人一走,沈月秋的腿都快软了。 浣纱紧张地扶着她:“侧妃,这如何是好?” “罢了,看来让下人在府中散播这些闲话的手段是使不得了,不然按照王爷的脾气,谁讲了几句恐怕都要被拉出去砍了。你试着让人在府外宣扬,做的隐蔽一些,不要让人发现是我们放出去的。” “再去那家绣房里看看,那个香囊做得如何了,一定要尽快弄好。字体照着王妃的字来,务必做到一模一样。” 浣纱只得战战兢兢地去了。 沈月秋心里冷笑,慢慢地镇定下来。 慕容霁之所以那么大反应,恐怕也是因为对赵轻丹跟慕容浔的关系感到介意吧。 他若是表现得对赵轻丹越上心,后头闹得才越厉害呢。 她在外边的绣房里找人拿着那匹布料也做了个香囊。 上面没有用旁的花样子,但是绣了一个“福”字。 正是那日在花茶宴上,赵轻丹写的那两行字的最后一个字。 沈月秋让浣纱把红纸取回来就是为了这一出。 到时候看她怎么说得清! 慕容霁没想到在府外还真的听到了奇怪的传言。 昨日在落香阁他就憋了一肚子火气,今天早朝的时候刚在早点铺子坐下吃点早餐,就听到有人胡讲。 “你们可听说了没有,岄王殿下至今都住在宸王府里,由宸王妃独自照料着,体贴地很!他们的关系啊不寻常!” “岄王殿下不就是之前的太子殿下吗,听说他是顶温和的一个君子。会不会是因为宸王妃不讨宸王殿下的喜欢,又碰上岄王那么好脾气的兄长,一来二去两人就生了私情。” 第334章 第334章 “哎呦那可不得了啊,普通人家遇到这种事都是避讳的不得了,真要是发生在天家,宫里头哪能放过宸王妃?” 慕容霁闭了闭眼睛,忽然拔出了佩剑。 边上的人都吓了一跳,脸色刷白地看着他。 倒是慕容霁的暗卫跟着心头一颤,生怕主子一个不乐意砍了这些人的头。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对风评总是有影响的。 他们连忙将人劝住,并飞快地将那些人都清理出去。 慕容霁忍了许久才收回长剑:“去查,给本王查清楚,是谁在外面传播谣言。传播者全部带到京兆府去,关起来严审!” 赵轻丹明显觉得这两天慕容霁的情绪不太高。 她忍不住问起来:“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是朝堂上的一些公务罢了,没什么。” 慕容霁不愿意跟赵轻丹说这些。 他不希望她觉得自己是小心眼,尤其之前都答应过,不会再无缘无故地不信任她。 赵轻丹也没有怀疑,但还是想哄哄他。 “你把眼睛闭起来。” 慕容霁不明所以,可赵轻丹戳了戳他:“快嘛,有惊喜哦。” 他这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真的吗,是什么?” 其实早就猜到了,但慕容霁还是满怀期待。 原本他心头的那些阴霾也都跟着散开了。 赵轻丹轻手轻脚地将那个明紫色的香囊拿出来,比划了一下位置。 然后她小心地把香囊系在了他的腰带上。 慕容霁此刻还是闭着眼睛,不过他能够感觉到她在身前的动静。 所以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压都压不住。 “好啦,你睁开眼睛吧。” 慕容霁这才慢慢地睁开眼,往下一摸就看到了一个紫色的香囊。 这布料厚实纯滑,有一种隐绰的矜贵。 上面还用绣线绣着祥云跟明月,看起来颇有诗意,十分雅致。 真是好看极了,他的王妃手艺可真好啊! 他越想越满足,朝着她露出一面好牙口:“王妃有心了,竟有这般天上有地下无的巧手,本王很喜欢,定要每日都佩戴着,羡煞死旁人。” 赵轻丹被他说得有些赧然:“哪里就天上有地下无了,你少埋汰我。” “怎么会是埋汰,真的是好看。瞧瞧这月亮,比玉盘都圆润,金黄透亮。人家说望月思人,王妃绣这朗月,是希望本王时时刻刻地能记着你吗?” 赵轻丹脸上一热,呸了一声:“我哪里是找个意思了,你少曲解!这月亮寓意是你的名字。人家说风光霁月,王爷可不就是天上的清亮之月吗。” 慕容霁笑容更甚:“哦?原来在王妃的心里头,本王是天上月啊。那敢情好,以后王妃抬头就能想到本王了。无论你身在何方,本王都会永远陪着你。” 第335章 第335章 赵轻丹听到这话,心里忽然一暖。 没有人不喜欢甜言蜜语,尤其是好听的话从这么好看的男人嘴里说出来。 赏心悦目,又悦耳动听。 她噗嗤一笑,被他一把揽进怀里。 慕容霁闻着她秀发上清淡的芬芳,忍不住凑过去深深嗅了几下。 这模样看起来,他对她倒像是有些依赖跟眷恋。 “王妃。你心里有我的,是不是?” 赵轻丹从他怀来探出头,仔仔细细地凝望了他一会儿。 慕容霁被她看的有些紧张,可还是故作凶狠地捏着她的下巴。 “快回答,不然我就要强吻你了。” 她哈哈一笑:“你脑子里在胡想什么,你是我的夫君,我心里怎么会没有你呢?” “我就知道。”他总算满意了,用力亲了她一口。 这一下是亲在眉眼处,却还似不够。 他又俯身吻住她的嘴唇,一点点往里头探。 却是忽然,他低声咳了两下,嘴角竟是沁出了一丝血迹。 赵轻丹的嗅觉十分灵敏,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可慕容霁已经伸手捂住了她的双眼。 然后他用手指飞快地擦干净溢出来的那抹血红。 “你怎么了?不舒服?” 赵轻丹急得不行,慕容霁却只是别开脸。 “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她一把捉住他的手指,果然在上面看到了血迹。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 “你其实很痛是不是,我就知道,情蛊不会那么简单的。居然咳血了,这是第几次了,你老实告诉我,不要瞒着我!” 慕容霁只好说:“真的是第一次,之前没有遇到过。也不知这回是怎么了,明明我们上次一起洗鸳鸯浴也没有这么......” 见赵轻丹眼眶里含着泪,慕容霁急了:“不要哭,我没事的。一点血而已,哪里流不得。” 他说完又想去搂她,将人摁在怀里亲。 但赵轻丹躲了过去,坚决不让他碰了。 “你最近不能跟我亲近了。”她埋怨地说,说完又觉得生气,更加不悦了。 慕容霁无辜地看着她,见她不是在开玩笑,不由苦笑一声。 “我已经够惨了,王妃还要远离我?那本王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赵轻丹瞪了他一眼。 她还是怕他没命陪自己到老。 没意思总比没命好吧。 “就这样吧!”她一个不高兴就开始赶人:“你出去,我累了。” 慕容霁被他赶了出去,怕是今晚连夕照阁都没法留宿了。 可谓是心中大苦。 等他一走,赵轻丹推窗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这月亮好似也有些模糊。 赵轻丹不自觉地伸出手:“你说要陪着我的,到永远,可别说话不算数。” 夜色浓重,一个生面孔的小丫头小跑着来到慕容浔的院子前。 守门的护卫拦住她:“何人,何事?” “奴婢奉王妃之命,来给岄王殿下送个亲手做的小玩意儿。还请护卫大哥收下,替奴婢转交给殿下。” 赵轻丹的确偶尔会派人来送东西,这丫鬟虽然不是熟面孔。 但宸王府的下人那么多,慕容浔的侍卫也不是都能认识。 所以他没有怀疑,温言收下了。 第336章 第336章 那丫鬟答谢了几声,就又重新掩入于夜色中。 侍卫将东西交给慕容浔:“殿下,这是王妃让府中下人送过来的东西,请您看看。” 慕容浔打开外面的包布,里面却是一个紫色的香囊。 他动作一顿,有些不敢相信。 “这是,王妃送给本王的?” “是啊!那丫鬟说,这是王妃亲手做的呢!” 慕容浔的心情有些复杂,他挥了挥手:“出去吧。” 香囊上,端端正正地绣了一个“福”字。 他能看得出来,这是根据赵轻丹亲笔的行书所绣成的,字迹跟她的书法一般无二。 这是她亲手做的? 她亲手给自己绣了个香囊吗? 慕容浔的手指紧紧地捏住香囊,心中闪过不安,但更多的是喜悦。 无法掩饰的,无法隐藏的喜悦。 她竟然绣了这么可爱的东西给他! 还是个“福”字,是为了让他早日康复,多积福气吗。 他这么一想,又心头安了几分。 何必想那么多了,她大概是为了给他一个福袋,当做一种祝福罢了。 既如此,他又怎么能拂了这等美意。 所以他没有犹豫,将香囊系在了身上。 里面似乎还放了安神的干花草,闻起来颇为淡雅,沁人心脾。 大概是因为得了好物,让人心情愉悦。 这一整晚,慕容浔睡得倒是很踏实。 若是夜里睡得好,他次日都会起得早一些。 天刚蒙蒙亮,慕容浔让人推着自己去花园里下棋。 他最近的右手已经灵活了许多,虽然前些日子伤到了留下一道长疤痕。 但是并不影响正常的使用。 最近他迷上了自己跟自己下棋,左右手同时进行,十分有趣味。 慕容霁因为昨日在早点铺子惹了一身怒气,今日便不想在外面用早膳了。 恰好厨房里在给岄王准备点心,慕容霁就让人去请岄王来一起用饭。 他心情很好,穿上朝服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将香囊给挂上。 在他眼里,这香囊跟朝服格外地般配。 仙鹤凌云,祥云逐月。 简直如诗如画,意境悠远。 慕容霁不由地露出一个笑,只是这笑意还没有至顶,就忽然凝结在他的脸上了。 慕容浔的轮椅从远即近地过来。 他分明看到,他三哥的腰上也有一个香囊。 慕容霁收敛了表情,手指却不自觉地按在自己的腰上。 明明指尖传来的手感丝滑厚重,他的心情却一点点地皱巴了起来。 慕容浔却是没注意到弟弟的神态,十分自若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前几日倒不见你在府上用早膳,可是外头有好吃的店铺?” “是啊,有一家新店,味道还不错。只是总吃,也会觉得腻。” 他一面说着,视线却忍不住往慕容浔的香囊上瞟。 越看心里越难过了。 跟他一样的明紫色,金银绣线。 就算他想要自欺欺人地说,这不是赵轻丹送的,都骗不过自己去。 第337章 第337章 因为慕容霁已经坐着,木桌挡住了他身前的香囊,慕容浔并未在意。 事实上,他今日会把香囊戴在身上,也是因为没有多心。 女子赠送这样的东西,原本可能是寄托了某种情谊。 但是赵轻丹是他的大夫,那里面又放了干花草,他难免觉得这是用来给他凝神的。 慕容霁心里有事,囫囵地用了一些早点就出发了。 临出发的时候,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在门边的周洋。 周洋会意,上前一步:“王爷有何吩咐?” “你去打听一下,岄王的香囊是哪里来的。” 周洋一愣,小心地看了看慕容霁的脸色。 见他似乎只是询问,未见愠色,连忙应下。 早朝过后,慕容霁就被交好的同僚给拉住了。 叫住他的是白彦楠,年纪轻轻已任职从三品少府监。 因白彦楠是前太保白大人的嫡次子,小时候也有幸跟皇子们一起在南书房读书。 所以他跟慕容霁的关系一直不错。 慕容霁瞥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碰自己的朝服,不咸不淡地问一句:“干嘛?” “殿下好有福气啊,今日下官在您斜后方站着,一眼就看到您腰上的香囊了。这该不会是沈嫂子给您做的吧?” 白彦楠前些日子一直感染风寒,竟是大半个月没有出门。 在他的记忆中,如果慕容霁肯用女人给的东西,那这东西一定是沈月秋给的。 听到这话慕容霁就替赵轻丹不值。 为什么每个人都以为他跟沈月秋深情不渝,他以前对赵轻丹到底是有多差? 慕容霁不悦地呛了他一句:“你哪有什么沈嫂子。本王的王妃姓赵,能担得起你一声嫂子的,唯有她一人而已。” 白彦楠诧异地张了张嘴,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慕容霁嘴巴里说出来的。 慕容霁修长的手指将香囊摆正,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这是王妃给本王绣的,好看吧。” “好看好看!王妃嫂嫂的手艺真好!” 白彦楠哪里还敢再提沈月秋,一个劲儿地夸起了赵轻丹。 慕容霁瞟了一眼白彦楠。 这小子实则跟他的六弟关系最好,虽然不算十分俊美,却从小到大都女人缘非常好。 他忍不住问:“小白,若是有一女子给一男子送了个香囊,是为何意?” 白彦楠立刻说:“还能为了什么,定是心悦于那个男子,香囊这等贴身用的东西,岂能随便送人,只要送了,就得往深了想!” 说完,他还朝慕容霁眨了下眼睛:“殿下只管宽心,王妃对您这是一片真心昭然啊,纵使她不送什么物件给您,她对您的心意整个京城谁人不知?” 慕容霁脸色有些不好看。 那能一样吗! 从前的赵轻丹行事鲁莽根本就是装的,他一度怀疑她当初对自己黏糊糊的态度,不过是帮助她离开赵府的一种策略。 可是她为何要给慕容浔送香囊啊! 难道慕容浔也开口要过? 不对,慕容浔那种性子不会那么莽撞。 第338章 第338章 若真的是出自赵轻丹之手,也只能是她自己主动送的。 回到王府时,他果然从周洋口中听到了准信。 周洋声音有些压着,尽量平稳地回答:“王爷,岄王殿下的香囊确是昨晚上王妃差人送过去的。不过属下瞧着里面放了些花花草草的,恐怕是用来给岄王调理身子的。” 说完,他又特意补充了一句:“王妃作为大夫,对岄王爷关怀,也是情理之中。” 饶是做好了准备,慕容霁还是心里发堵。 他挥挥手示意周洋出去,手指却在额头上摁了摁,好一会儿才把东越叫进来问话。 “之前散步谣言的人抓住没有?” “回王爷,抓住了七八个最是嘴碎的,只是人多口杂,难免有疏忽,一时不能都处理掉。” 慕容霁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东越,你觉得王妃对岄王是什么态度?” 东越挠了挠头:“熟悉以为,王妃以前在赵府并无兄长照拂,岄王殿下性情体己温和,又是您跟王妃的兄长。这么一来,王妃对他当是有些兄妹之情。” “兄妹之情?”慕容霁忽然笑了起来:“你说得对!就是兄妹之情,弟妹也是妹妹,所以王妃才会那么体贴!” 这么一想,慕容霁就心情好了一些。 “告诉王妃,今日本王陪她用膳。” 赵轻丹下午在院子里晃悠,想起来慕容浔的手上伤疤,又递了个特效的软膏过去。 结果她一进门就看到了慕容浔身上佩戴的香囊。 这个香囊她想不注意都不行。 因为实在是跟她送给慕容霁的那个太像了,除了绣纹不同之外,材质大小一模一样。 赵轻丹暗暗吸了一口气,一时想不明白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谁知慕容浔见到她盯着香囊看,反而是一笑:“轻丹,还没来得及谢过你。这香囊真不错,我很喜欢,谢谢你特意缝给我。” 她大吃一惊! 怎么可能,她明明只给慕容霁做了一个,哪里还有精力做第二个。 可是慕容浔不是那种胡说八道的人,他说是自己送的,就意味着肯定是谁让他相信了。 再看上面的“福”字,的确很有她的味道。 恐怕说不是她做的,外人都不信吧。 赵轻丹有些迟疑。 慕容浔看着的确挺高兴的,照理说,她这会儿不宜告诉他真相。 毕竟这种事情弄错了,他脸上也不大有光。 可是不把话说清楚的话,万一旁人误会了怎么办。 尤其是如果慕容霁看到了怎么办,按照慕容霁的性子,肯定会大为恼火。 她是好不容易才跟慕容霁有如今这种相亲相爱的平和状态。 一旦被打破了,不知又要费多少心力去弥补了。 赵轻丹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三哥,我的确有意为你做个安神的小物件摆在身上,好让你睡得舒服。可是这香囊不是我做的,打算送给你的东西,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做呢。” 慕容浔一下子敛住了神色。 他并没有动怒,但是神情瞬时严肃了起来。 第339章 第339章 赵轻丹只见慕容浔把香囊给摘了下来,朝自己递过来,她连忙接了。 “可是昨晚,有个丫鬟借着你的名义递过来这个东西,还说是你亲手做的,让我的侍卫转交给我。” 说完,他就让人去把昨晚的那个侍卫叫进来问话。 那侍卫一听赵轻丹问起昨天来送东西的丫鬟是谁,一下子会意过来。 昨天的东西恐怕不是王妃送的,而是有人借了王妃的名头拿给殿下的。 他一瞬紧张了起来,连忙跪下请罪:“还请王爷,宸王妃恕罪,因属下对宸王府的下人并不熟悉,昨夜又夜色深重,黑暗中并没有看清楚那人的长相,所以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属下一时不察才收了她的东西,实在惭愧!” 慕容浔也不会迁怒于他,只淡淡训斥了几句就让人走了。 他看向赵轻丹:“你觉得会是谁做的,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轻丹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能在王府中随意差遣一个下人的,除了落香阁那位还有谁?你看香囊上的字迹,学了我的行书学了个九成九,这是摆明了摁在我的头上。如果没有猜错,她是为了让慕容霁对我与三哥你的关系心存芥蒂。” 慕容浔一听这话有些内疚:“是我的错,这种东西,我应该问清楚再戴的。只是我见里面有些花草,以为你拿给我做调理用的。” 赵轻丹把东西拿出来闻了闻:“倒不是有害的,的确是些安神的的东西。” 若真是有害的,就是明摆着的嫁祸,沈月秋才不会那么做。 毕竟按照赵轻丹对慕容浔的关怀,越是有益处的东西,越可能出自于她。 慕容浔有些奇怪:“好端端的,她怎么想到用香囊来离间你跟老四?若是我突然佩戴了一个香囊,很可能是手下的丫鬟嬷嬷做的,不见得就是你送的,老四又怎么会怀疑你?” 赵轻丹抿了抿嘴唇:“因为我刚给慕容霁做了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实不相瞒,这布料跟丝线,跟我买的完全一致。说不定她派的人就是跟着我出了府,找到同一家店买的。” “原来如此!”慕容浔忽然想到了什么,面上有些不安。 “糟糕。今晨我遇到老四,也戴上了它。老四应该是看到了,但是并未开口询问,倒是周洋后来遇到我问了两句,我以为是你送的,就告诉他了。” 现在看来,并不是周洋问的,应该是老四让周洋问的。 慕容浔有些尴尬,怪不得他觉得用早膳的时候,慕容霁的神情有些微妙。 原本邀请他一起用膳时应该是心情很好,可后来都不怎么讲话。 “轻丹。我觉得老四肯定是误会了,你最好跟他解释一下,或者我再去找他解释清楚。这种事情,明显是有人故意设计了你我,不说清楚的话,对你对我都不好。” 赵轻丹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跟他讲的。应该能说得通,如果说不通了,再麻烦三哥你出面就是了。” 慕容浔自嘲一笑:“枉我自以为聪明,竟然在这种事情上犯了糊涂。是我的错,何来麻烦一说。” “你千万不要自责,我们有什么错,错的只会是心思不纯害人的东西。沈月秋这个渣滓,早晚有一天我要收拾了她!” 慕容浔蹙起眉头:“老四之前糊涂过一阵,如今我见他倒是拎得清了。既如此,你们为何还要把沈月秋留在府里?” 情蛊的事情,赵轻丹并没有告诉过慕容浔。 她也不大愿意这种事情被更多人知道,只好说:“无非是看在小时候她救过王爷的恩情。慕容霁是念旧情的人,何况是救命之恩了。” 慕容浔有些不赞成:“这也不是办法,长久下去,我怕你会受委屈。” 第340章 第340章 “放心吧。”她淡淡一笑:“我可不大容易受委屈的。沈月秋在我这里讨不到好,她敢来招惹我,只会自取其辱。” 从慕容浔那里回来,阿楚就告诉赵轻丹,慕容霁派了人来传话说晚上一同用膳。 赵轻丹细眉一挑:“他要来吃晚饭?” 她有些想笑,心道这回慕容霁倒是沉得住气了。 没有即刻来质问自己,反而还知道先填饱肚子。 碍于这份气度,赵轻丹特意让人做了几个慕容霁喜欢吃的菜。 他也没让她久等,来的挺快。 赵轻丹一直盯着他的表情,并未瞧见他神色冷淡不悦,而是跟寻常一般。 再见那个香囊没有被摘下来丢掉,却是在他的腰上端端正正地系着,十分打眼。 “王妃今日的菜是按照本王的口味来做的吗?真有心了。” 他口味清淡,但赵轻丹喜欢吃辣。 所以平时都会有几道重口味的菜,不似现在一桌子素净。 “是特意给你做的,怕你忙了一整天的公务太辛苦了,想让你多用些饭,能有力气做事。” 慕容霁展颜一笑,拿起筷子畅快地吃了起来。 他们独自在家吃饭倒没有那种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两人随意地说着些话。 可赵轻丹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问起慕容浔香囊的事情。 她不禁怀疑,他是真的全然不在意呢,还是压根就没注意,而周洋也没有告诉他? 但她又觉得不对。 既然他的早膳是跟慕容浔一起用的,两人隔桌坐了那么久,怎么都能看到。 周洋又不是个多事的性子,会特意问一句,肯定也是有人授意的。 难道慕容霁是想听自己主动说? 赵轻丹想到这里就放下筷子:“你有没有什么话要问我?” 他愣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真的没有?万一你不问,我真当你不关心咯?机会可只有一次,错过了我不一定还愿意解释哦。” 慕容霁别别扭扭地看了她一眼。 “也没什么特别想问的,就是听到周洋说起王妃也送了一个香囊给三哥,想来你是为了给他调理身子特意准备的。为了照顾病人,你辛苦了。” “噗嗤!”赵轻丹庆幸自己这会儿没有喝水,不然她肯定要喷出来。 第341章 第341章 慕容霁也太好笑了吧! 从他嘴里居然能说出这么替她着想的鬼话,把她跟慕容浔有私情的可能性主动打消了,这可太难得了。 见赵轻丹笑得停不下来,几乎就要揉肚子了。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好好的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你把三哥当成兄长,自然是会替他考虑。何况用来缝制香囊的布料我看着还挺不错的,只做一个到底有些浪费,不如多做几个送人,也算物尽其用。” 赵轻丹用手指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哎呦我的王爷,你可太有意思了。” 慕容霁被她笑得一阵脸热,故意板起脸沉声道:“不准笑了,你这笑得让本王心里头没底。” “好啦好啦我不逗你了。实话告诉你吧,那个香囊压根不是我送的。” 慕容霁诧异地抬起头:“可是三哥亲口说是你送的。” 赵轻丹冷哼了一声:“三哥也误会了,是有人以我的名义给他送过去的,没猜错的话就是你的好侧妃了。我还真是小瞧了她,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我要给你做香囊,连布料跟绣线都跟我买的一个样儿,关键是上面的那个字,也是照着我的字来模仿的。” 这下慕容霁彻底愣住了。 按照他方才的说法,已经给她找好了台阶。 纵然真的是她送给慕容浔的,她也大可不必再隐瞒。 可她现在否认,只能说明真的不是她送的。 赵轻丹见慕容霁不说话,环住他的臂膀问:“我这么说,你信是不信?” “我信你。”他答得毫不犹豫,让赵轻丹又笑了起来。 “可沈月秋为什么要这么做?如今你向我解释过了,我断不会再往心里去,她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赵轻丹抿了下嘴角:“我猜,他肯定以为你要对我大动肝火,我们少不得要吵一架。而且最后你未必肯信我,就算不计较了,心里也会产生嫌隙,对我对三哥都会不满。那她的用意就达到了。” 她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摇了摇头:“可惜她算对了旁的,偏算错了你。沈月秋肯定没有想到,你完全没有对我发火,更没有跟我吵架。” 这么说着,赵轻丹不由笑眯眯地注视着他:“怎么回事,难道你不怕我偷偷给你哥送个香囊吗?这可是香囊哦,贴身的物件哦,送出去说不定有特殊寓意哦。” 看到赵轻丹恶作剧般的表情,慕容霁哪里还会再别扭,那点小情绪早就烟消云散了。 他的下巴在她的脑袋上蹭了蹭:“我先前总是误会你,让你不开心,我自己也觉得难受。所以我就想着,以后再发生任何事,都要从你的角度想想,不要轻易下定论。” 慕容霁有些歉意:“之前你被掳去了土匪窝,虽然你没跟我说实话,但是我的反应也太霸道了些。咱们第一次圆房就弄得那么僵,那就像是我心里一根刺似的,想起来就挺糟心的。” 其实那件事情计较起来,还是她有错在先。 赵轻丹那会儿对慕容霁总是有所保留,宁愿相信慕容浔都不肯信他。 也难怪他那么生气,而且事后,他还是很有诚意的。 她抱了抱他:“过去的事情,咱们不想了。日子还长着,咱们好好过,对彼此都多些信心。你看这回就很好,我们有商有量的,才不至于中了奸人的道。” 第342章 第342章 慕容霁被她说的心里暖烘烘的,只觉得如今的赵轻丹就像是贴心小棉袄一样,尤其招人稀罕。 此时,慕容浔却在房里生了个火盆。 金丝炭烧得火热,他把香囊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将它扔进了火盆里。 再不看一眼。 侍卫走进来汇报说:“王爷,宸王殿下最近在让人查一些散播传言的人,据说京兆府已经奉命抓了七八个人,都在牢里关着审问。” 慕容浔眉眼轻抬:“传言?关于谁的传言?” “是,是您跟宸王妃的传言。外头有些不长眼的,竟敢私自非议说,因为宸王殿下对王妃感情寡淡,王妃悲愤之下移情别恋,爱上了您,所以特意让您住在宸王府,方便私会。” “还说......” 侍卫看到慕容浔的神情,已经不敢再开口了。 慕容浔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继续说下去。” “还说王妃在花茶宴百般刁难连夫人,是因为连夫人曾经跟您有婚约。” 这些话要不是慕容浔让他去查,侍卫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复述的。 慕容浔用力握了握手指,实在不敢去想这种话传到赵轻丹耳朵里,她会有多伤心。 身为女子,她自然很看重清誉。 尤其,她又一向很喜欢老四。 若是因为自己弄得他们夫妻不和,他简直...... “把这话私下转告给宸王妃,但不要说得那么直白,只要让她知晓,外面有些闲言闲语的传言。本王不想让她担心,但也不希望她一无所知因而少了防备。” “另外,让岄王府准备一下,待这里收拾好,本王就回岄王府。” 侍卫一惊:“您近期就要回府吗,可是您的病才刚有些起色,正是因为王妃调理得当。若是回府了,不便于王妃问诊,会不会不利于您的身体。” 慕容浔神色有些黯然:“本王不希望因为自己,弄出不必要的误会。就这样吧,不必多说了。” 赵轻丹听到慕容浔侍卫的转述时吓了一跳。 因为慕容霁的交代,宸王府上下倒是无人敢提及那些传言。 所以赵轻丹迟迟没有耳闻,如今乍听说,竟有些恍惚。 但她情绪并没有很大的起伏,反而告诉来传话的侍卫:“让你家王爷别多想,无非是些不了解实情的人乱嚼舌头。他且安心养病,这些事情不要费心了。” 侍卫有些惋惜地说:“王妃,我家王爷还说,近日想要搬回岄王府去。” 他说完又给赵轻丹磕了个头:“属下斗胆,瞒着王爷恳求您,劝劝王爷吧。他如今右手才好,正是关键的时候,若是半路中断了,属下实在是担心他的情况。” 第343章 第343章 赵轻丹心里一动:“岄王竟说要走?” 她示意侍卫起来:“你是对岄王一片忠心,本宫岂能怪你。他是本宫一直照顾的病人,让他就这么走了,本宫也不会放心的。你且回去吧,本宫会再劝他。” 等人一走,赵轻丹不由蹙起了眉头。 慕容浔会突然想走,定是觉得他人在宸王府里长住对她不利。 虽然方才那侍卫并没有说的很仔细,但肯定是慕容浔提前交代过他。 外头真正的传言,还不知有多不堪,才会连慕容浔都这么介意。 想到这里,赵轻丹把周洋给唤了过来:“咱们王爷是不是听说了府上不好的传闻,之前听说他让人处置了侧妃院子里一个丫鬟,是为了何事?” 周洋不大想告诉赵轻丹,毕竟慕容霁说过不能让王妃烦心。 可是赵轻丹一拍桌子:“让你说就说!” 他被冷不丁地吓了一跳,哪敢再瞒着,就什么都说了。 “侧妃的人说是从连家听来的?呵,恐怕这话的源头就是落香阁跟连府吧,真是不省心的东西。” 赵轻丹摸了摸手指:“既如此,本宫就也送他们一份礼吧。” 周洋狐疑地看了她一样:“王妃的意思是?”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很公平不是吗?” 这之后没多久,京城里就传出了各种传闻。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说是宸王府的侧妃跟五王爷有染,因着沈侧妃小时候是被五王爷救下来带入宫里的,有青梅竹马的感情。 但是因为沈侧妃不讨贵妃娘娘的喜欢,才无奈嫁给了宸王。 不仅如此,外人还说沈侧妃跟现在的五王妃赵安兰眉眼有几分相似,之所以五王爷会娶了赵安兰,是因为她长得像沈月秋。 除了关于沈月秋的传闻,还有一些连家的阴私传出来。 比如连奎严虽然是宁国公的侄子,还招惹过宁国公的通房小妾啦。 又比如那位连夫人对连奎严并无感情,总是私下里骂他是无用的废物,实际上恨不得现在还嫁给岄王殿下啦。 这些事情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本来王室跟贵族的八卦就被百姓们津津乐道。 大家说起来不过是听个乐子,真真假假的谁有在乎呢。 五王府中,赵安兰气得摔了好几个名贵的瓷器。 本来她出门逛街,竟是听到有两三个妇人围在一起说她长得像宸王府的侧妃。 这话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她堂堂的赵府千金,王府正妻,竟然被人说长得像个妾! 之前她能够忍沈月秋,不过是因为知道沈月秋实际是站在慕容澈这边的。 慕容澈跟珞贵妃提起她的时候,也只是说因为对沈月秋有救命之恩,她说过要以命相报。 所以赵安兰才没有对沈月秋有意见。 可如果真的像是传言所说的那样,沈月秋竟是跟慕容澈有私情的话,那她岂不是被他们都给骗了! 其实要说赵安兰长得有一丁点像是赵轻丹还不多,跟沈月秋像那简直是胡说八道。 但是外头的大多数人都是没见过这种高门贵女的,从旁人嘴里听说像,他们只能认定她们必然是像极了! 第344章 第344章 所以这话传得一发不可收。 再说连府的那些就更奇葩了,偏偏大家都能当真。 连奎严常年流连花街柳巷,会觊觎长辈的通房未必不可能。 至于那位曾经为人称道的才女林宛西嫁给这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下当然会骂他废物了! 这么一想,这些传闻简直再真切不过了。 之前关于赵轻丹跟慕容浔的那些流言也早就被更劲爆的消息给冲淡了,无人再提。 赵轻丹听到小酒的回复,笑着挥了挥扇子。 他们之前做山匪的,之所以在雁落山上还能消息灵通,也是因为在城中眼线众多。 这些眼线中,有商贾,有乞儿。 流动性强,而且身份并不很高。 所以想查也差不多个所以然来。 他们不是喜欢传谣吗,正好,她给他们送一打过去! 书房内,沈月秋哭哭啼啼地跪在每日来例行公事看她一眼的慕容霁面前。 她的声音里像是饱含着天大的委屈,加上那一双水盈盈的眸子,换做其他的男人定会心生不忍。 “王爷,妾身真的没有想到外面竟然传出这样的话来。妾身对您的真心天地可鉴,有您这么温柔体贴又英俊不凡的丈夫,其他人根本入不了妾身的眼。” “丈夫”这两个字让慕容霁的眼中闪过一丝狠狞。 虽然念在昔日恩情,他绝不会杀了她。 但是也不喜欢听到她说自己是她的丈夫。 毕竟在他的心里,现在他的妻子只有一人而已。 见慕容霁神色不善,沈月秋刚要再说话,东越就在外面说了一声:“王爷,王妃来了。” “请王妃进来。” 沈月秋垂下头,脸上划过一阵埋怨。 那个女人突然过来干嘛,肯定是故意来看自己笑话的! 赵轻丹瞄了眼地上跪着的女人,嘴唇挂起一抹冷笑。 但她偏要故意问了一句:“哎呀,沈侧妃怎么在这里跪着,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沈月秋不想让她火上浇油,只好咬着牙说:“府外有些嘴碎的人说了些误会,并无什么大事,就不叨扰王妃了。” “侧妃说的是你跟五王爷的事情吧?恰好本宫在外面也听说了呢,本来本宫想装作路人替你辩驳一二,可那些人就像是认定了一样,怎么都不听劝。” 沈月秋哀求地看着慕容霁:“王爷,妾身若是一心向着五殿下,当初又怎么会求您呢?请您千万要明察,还妾身一个清白,否则妾身宁愿一头撞死了。” 听到她反复拿救人的事情说,赵轻丹就觉得厌倦。 她摆摆手:“好好的说什么撞死,你一死,不是更让外面的人觉得是你心虚了吗,到时候更洗脱不了嫌疑了。” 赵轻丹揉了揉手指:“不如本宫给你出个主意,只要你在王爷跟本宫的面前发个毒誓,说你跟老五没什么关系,这事儿咱们就揭过不提了。” 第345章 第345章 “毒誓?”沈月秋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些慌。 偏赵轻丹说的云淡风轻:“是的呢,之前也有人陷害本宫跟岄王爷,本宫就给王爷发了个誓,王爷就没有计较了。毕竟王爷海涵大度,是不会轻易信了外头的鬼话的。这样吧,本宫给你想个说辞。你就说,如果你跟五王爷有私情的话,你二人五雷轰顶、死无全尸,哪怕是投胎转世也只能为奴为娼,应该就差不多了。” 沈月秋脸色刷白。 赵轻丹看都不多看她一眼,只是歪头对慕容霁说:“王爷,臣妾这个提议好不好?” 慕容霁看到沈月秋的脸色就越发烦闷。 她对老五什么感情,他能不知道吗? 他无甚表情地嗯了一声:“就按王妃说的来吧,月秋只要照着王妃的话发个誓,这件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本王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沈月秋的手指死死地剜着大腿的肉。 好一会儿,她才颤抖着将赵轻丹的话给复述了一遍。 每一遍,都像是忍着凌迟之痛。 等她说完,赵轻丹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好了,看到侧妃这么有诚意,本宫很是欣慰。你回去吧,本宫还有话对王爷说。” 沈月秋恨恨地起了身瞪了她一眼,不甘心地离开了。 她一走,赵轻丹就哈哈大笑。 慕容霁无奈地瞥了她一眼:“这下高兴了?” “她肯定要憋屈死了,我要是她说不定还要去庙里拜拜菩萨,希望这誓言千万不能兑现。” 慕容霁摇了摇头,又好笑地问她:“不过本王什么时候让你发过誓了。上一次,本王明明是无条件地相信了你。” “怎么,你觉得不公平,那我现场给你发个誓啊。反正我不是沈月秋,我问心无愧,完全不害怕的。” 说完她就要竖起手指做发誓状,却被慕容霁一下子捂住了嘴巴:“好了,不准说那些不吉利地话。我说过信你,岂会让你咒自己。” 她眨眨眼:“又不会灵验。” “那也不行,那些话戾气太重了,我不喜欢你说。” 赵轻丹笑了笑。 她又想起来意,笑容也收敛住了。 “对了,三哥的侍卫说,三哥最近在让人收拾东西,看样子是打算回岄王府了。” “为什么这个时候回去?他的手才刚好,腿上更是要紧才是。” 慕容霁的语气很不赞成,赵轻丹也松了口气。 她本来就不想让慕容浔走,可又怕自己强行挽留会惹得慕容霁不悦。 所以她才会特意过来打探慕容霁的口风,见他对三哥是真的关怀,才放下心。 赵轻丹叹了口气:“他大概也是听到了前阵子的闲言闲语吧。三哥那个人你是知道的,他一向自尊心很强,又很替旁人考虑,肯定是怕自己在府里住着会让外人误会,影响了我们夫妻感情。” 慕容霁皱起眉头:“我们之间的感情岂是会被那些闲话所扰的,三哥也太小心了些,不行,我去劝劝他,让他别回去。” 第346章 第346章 赵轻丹嗯了一声:“那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结伴去找慕容浔,他院子里的下人果然在来回走动,收拾了不少行囊出来。 “三哥,你这是打算临走了再告诉我们,或是直接不辞而别吗?” 慕容霁有些埋怨:“你住得好好的,为何要走,可是府中的下人怠慢了你?” “当然不是。我在你府上受到得都是十足的尊敬,处处照料都极好。但是一直住着不是长久之计,我的病,或者说我的煞是需要机缘的,若是余下跟死煞相关的人没有现身,我的腿可能会迟迟不恢复。难道要在你府里待一辈子不成?” 赵轻丹心里是有不舍的,她忍不住说:“但有我在,能随时替你把脉针灸,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吧。” 慕容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放心,若是我开始做梦了,就说明是死煞相关的人有了线索,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的。以后还是会经常麻烦你们,我不会放弃的。” 他的定力有限,此时走是最好的。 若是再晚,陷得深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自控住。 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霁儿,轻丹,我们都知道,这并不是离别,所以无须伤感。” 慕容霁还想挽留,但赵轻丹看出来慕容浔离开的决心了。 她深吸一口气,对他灿烂地笑了下:“我明白了三哥,我们不拦着你了。但你别忘记,赵玉的马骑得很好,从宸王府到岄王府,很快就能到,所以,有任何事情都要告诉我们。” “当然。” “还有,你府上近身的人一定要十分谨慎,日常的吃食多让懂药理的人盯着。我怕你有望康复,会让一些图谋不轨的人坐不住。” 慕容浔神色一凛:“我知道了。” 既然有人能害他第一次,说不定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霁儿,如今你待轻丹很好,我就放心多了。三哥希望你以后,更一直都记着善待妻子,愿你们夫妻一体,互相扶持。” 慕容霁嗯了一声:“我会的。” 原本慕容浔就收拾地差不多了,跟他们辞别之后,便坐着马车离开了。 临走之前,几人商量了一下红螺的去处。 虽说父皇不会看重一个丫鬟或者侍妾,但是为了救她,慕容浔毕竟开过口。 所以为了防止有人大做文章,红螺还是跟着慕容浔去岄王府的好。 “我还没有告知过红螺,但你们放心,等她收拾好过去了,我会安排个人照顾她的起居,我府里又没有女人难为她。过段时间,我再让人将她送走,安排个好的婚事,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 赵轻丹又是弯腰一拜:“多谢三哥慷慨相助。” “你我之间,无需言谢了。” 慕容霁跟赵轻丹站在门边目送他远去,两人都有些怅惘。 赵轻丹的眼中泛起一层轻薄的雾气,又被她给忍了下去。 “王妃其实很不舍三哥走吧?”慕容霁看着她,摸了摸她的脸。 她抿了下嘴唇:“一直以来,三哥都是我心中的好兄长。我从小,就......很想有个哥哥。” 第347章 第347章 赵轻丹想到自己这一世的身份,家中是没有兄长的。 只有两个并不亲近的弟弟,还都不在京中。 但她前世在渝北,身为李歆的时候,没有入宫之前,家中是有两位关系极好的哥哥。 她的祖父,曾在宫里做过御医。 父亲虽未进宫,也是民间极有声望的大夫。 她年幼时的很多事情都忘却了,但家中父母和睦,兄妹亲近,是十分快乐的一段时光。 可惜,因为一场意外,她前世的家人都遇难了。 只余下她一人被李默所救,带入宫闱,开启了轰轰烈烈的人生。 如果让她再选一次,她宁愿从未遇到过李默。 只愿跟父母兄弟在一起,和和美美地活下去。 回到夕照阁之后,赵轻丹就把红螺给叫到了身边。 她看着跪在地下的姑娘,十分不舍地将人给扶起来。 “好好的,跪下干嘛?” “王妃,奴婢知道岄王殿下已经回去了,所以不知道奴婢以后要怎么办?” 赵轻丹摸了摸她的脑袋:“红螺,一直以来,本宫都很喜欢你,也巴不得你能永远陪着本宫的身边。只是上次为了救你,明面上你已经是岄王的侍妾了。所以,你且跟着岄王回府吧,等风头过去,他会安顿好你的去处,绝不轻怠了你。” 红螺忍住泪水又给她磕了个头:“王妃跟王爷大恩,奴婢没齿难忘。奴婢今生永远都是您的人,只要有用得到奴婢的地方,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轻丹勉强笑了笑,对阿楚跟梅香说:“瞧瞧,小姑娘这是逞强呢,本宫还能舍得让她赴汤蹈火去。你呀,给本宫照顾好自己,吃的穿的不要少了,本宫就放心咯。” 几番温言关怀,赵轻丹又让阿楚给红螺准备了丰厚的包裹,这才让人送她离去。 对于这一世来说,红螺是她来此以后最初的关怀。 在所有人都厌弃伤害她的时候,是这个丫鬟用单薄的身子,护在了她的面前。 所以赵轻丹希望她能过得开心。 红螺跟着去了岄王府之后,管家很客气地安排了她的起居。 见管家打算给她个单独的院子,还让人在身边照顾她,红螺连忙推辞。 “奴婢始终谨记身份,不敢逾越。来到岄王府仍愿为婢,还请管事您向王爷说一声,让奴婢帮着做些事情,否则奴婢万难心安。” 见她不愿意被人伺候,管事只好又去询问慕容浔。 慕容浔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既然她觉得不自在,就随她吧。你让她做一些轻松的活计,吩咐些简单些的人事给她掌管,这样府里的人也不会看轻她。至于住处,还是单独安排一个房间,总归记得多照拂一些。” 管事连忙应下。 岄王从宸王府搬出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宫里头自然也知道了。 帝后两人都有些担心,但是明白肯定是慕容浔自己的意思。 作为一个王爷,总是住在弟弟府上的确不合适,他们就没有表态。 第348章 第348章 但昭翮帝对这个儿子更多了几分怜爱跟心疼。 御书房里,前些日子关于弹劾连奎严当街刺伤岄王的奏折还被他压着未表。 并非是昭翮帝不愿意替儿子出头,只是因为事关连家,他不得不隐忍。 之前铁吾军的事情太过严重,他直接将连斯青给贬为庶人了。 宁国公虽然没有进宫求情,但是之后在朝堂上没少给他施压。 六部中都有连家的门生,涉及甚广。 但凡有谁拖延渎职,都会影响整个朝廷的运作。 而连奎严这个事,连家大有可能说是他失手所致,绝非有意,总不好太过计较。 正是如此,搞得昭翮帝最近都不好意思宣儿子进宫,甚至不好意思派人去问候他。 只能故意装作不知道。 不然见了慕容浔,还是会觉得对不住他。 现在既然他回到岄王府了,昭翮帝正准备趁机赏赐点东西,也算是有个由头。 谁知道刚准备拟旨,就听有人匆忙来报。 “皇上,工部尚书王大人求见,说是有要紧的事情向您汇报!” “宣。” 自之前的工部尚书曹平春死后,工部就是这个王贵主事。 他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行事却十分沉稳,很受昭翮帝的信任。 听到王贵要事求见,还这么急匆匆的,昭翮帝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果然不出他所料,王贵一来就跪下请罪。 “皇上,臣有罪!臣之前派遣虞部郎中连奎严负责京郊别院的修缮一事,本以为他能够胜任。谁知方才京郊传来消息,说是别苑的内殿起火,烧得旺盛。虽无人丢了性命,里头不少珍贵的字画都毁了。” 虞部并不是六部之一,只能说隶属于工部管辖,是工部的第三司。 所以连奎严如今是王贵的属下,连奎严闹出了这种事,王贵自然要请罪。 昭翮帝脸色生冷:“好好的,别苑的内殿怎么会起火!” 王贵只好说:“现下入了冬,天干物燥。连奎严不知是听了什么理,非要在过年之前将内殿修缮好。所以让人日夜不停地赶工,夜里赶工难免会用到烛火,底下人一时不察,就让火烧了起来,等好不容易灭了火,却是损失巨大。” 别苑里放着的,很多是开国甚至是前朝传下来的宝贝,金贵不说,还十分罕见难得。 甚至还包括开国时高祖请当时的国师所做的游龙壁画。 这一把火,委实将那些东西都毁了不少。 昭翮帝气得连连捶着桌子:“平日里他不过就是个白拿俸禄的闲职,京城里哪里还有像他这么清闲的便宜差事,朕对他照拂到这个地步,这连奎严竟是荒唐得不像样子!难得让他办件差事,又不是什么难事,竟是办成这个鬼样子,他人呢,你把他给朕拎过来!” 这会儿连奎严正在别苑里哭天抢地,他本来压根没把这差事放在心上。 平日就算是来照看,也不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谁能料到走了水,还损失了这么多的宝贝。 第349章 第349章 连奎严吓得腿都软了,还是身边的小厮提醒道:“公子,还是赶紧给宁国公说一声吧,有宁国公在,也许皇上能格外开恩。” 他立马让人去找宁国公帮忙,这才刚把人给派了出去,宫里就传话说,皇上要见他。 虞部郎中本来说刚刚够得上去每日早朝的官品,但因为连奎严实在没什么要紧事,昭翮帝很久之前就让他不用去早朝。 作为京中一个知名的纨绔子弟,连奎严当然求之不得。 所以他已经很久没有面圣了。 突然被皇上召见,还是在京郊别院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是去降罪的。 连奎严现在只能盼着宁国公能够对他这个侄儿上点心了。 到了皇宫里,昭翮帝见到他就冷着一张脸。 连奎严跪在请罪:“皇上,罪臣知错!罪臣一心想着能在过年之前修缮好别院,一时心急才让人日夜赶工,谁知引起走水。罪臣心痛不已,还请皇上责罚!” “当然要责罚,没用的蠢货!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这些年的俸禄朕给你都觉得心疼!来人,将连奎严拉下去打三十大板,再将他贬为从八品下的承务郎,永不提拔!滚下去。” 这样的结果让连奎严大惊失色,原本他在虞部,算是京城里不大不小的官。 加上沾着连家的光,走到哪里都觉得高人一等。 可是成了承务郎,就真的是个垫底的官了。 充其量算个平时管管部门资料的管理员,但凡京城里是个当官的都算他的上级了。 他哪里知道,昭翮帝见到他就替自家儿子憋屈。 正好,趁此机会好好收拾他,也算替慕容浔出气了。 宁国公在连奎严挨了板子被贬官之后才得到消息,自然气得不行。 他握了握手指,心想是最近给昭翮帝的压力还不够吗,竟让他下这么大狠手。 偏偏是这样的狠手之下又留有一丝余地,让人不好直接翻脸。 比如连斯青当初犯了那么大的罪,昭翮帝也留了他一条命。 连奎严更是能继续做个小官,这种程度,让宁国公想厚着脸皮去求情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哪里想到,这事根本没完。 翌日早朝的时候,一直在朝中默默无闻的平章阁学士突然站出来状告连奎严。 原来这位学士在一家古玩当铺里面居然看到了高祖时期的遗物,经过鉴查发现此物是从京郊别院流传出来的。 此前内殿修缮,很多物件都统一存放在内殿隔壁的小宫殿里。 现下一把火烧了,自是不好清算。 谁能想到民间居然流传出别院的宝贝,这说明有人在火灾之前就偷偷地卖出御物。 而所有东西的保管,可都是跟连奎严直接挂钩的。 昭翮帝昨日的怒气还没消散,今天又出了这种事,岂能不发作。 宁国公连忙求情:“皇上,老臣以为宝物会被当卖定是那些在别院里做工的人手下不干净,连奎严身为朝廷命官,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何况老臣是他的长辈,平日里没少对他耳提面命,他断不会明知故犯!” 本来昭翮帝想当庭罢了他的官,但宁国公这么一开口,他还不好立刻决定。 昭翮帝不满地挥了挥手:“将连奎严先禁足在府上,此事交由大理寺跟京兆府共同调查。宸王,便由你主理吧。” 慕容霁上前一步:“儿臣领命。” 退朝的时候,宁国公的脸色不大好看。 第350章 第350章 偏偏他身后有两个跟他不是一派的官员小声嘀咕着。 他离得近,听到对方议论说:“哎呀,宁国公好气度啊。不是外头有传言说,连奎严对宁国公的妾室心怀不轨嘛。宁国公居然还能忍,这会儿都不忘替侄儿求情。” “是啊,这寻常人恐怕都受不了这种气。” 宁国公一听这话,脸色更是难看的不行。 外面的传言他不是没有听过,可总觉得是有人不怀好意地挑拨。 谁知道朝中不少官员都知道了,这让他多么没脸。 一回到宁国府,他就语气不善地找来了一帮妾室跟通房。 他虽然年纪大了,身边的女人却大多年轻貌美。 有些通房比慕容浔那个外孙的年纪都要小。 宁国公看着她们,没好气地交代:“以后你们在府上行为举止要端正一点,别给人捉了把柄,传出不好的话来。” 谁知有个通房瑟瑟地走出来往地上一跪:“老爷,实不相瞒,您那位侄儿曾经对奴三番两次地骚扰,奴也说过自己是您的女人,连公子却不以为然。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您活不长了,说不定以后府中的女眷都要遣散,让奴不如早做打算,投靠了他。” 宁国公差点没顺过气! “孽子!他竟然敢这么咒我,枉我对他那么信任。” 这个通房的确姿色出众,而且也颇为受宠,理应不会拿这种事情撒谎。 想到连奎严那个滥情的性格,宁国公竟是不疑有他。 他一拍桌子,决定不管他的死活了。 宁国公哪里能想到,这小通房早就被慕容霁的人给盯上了。 原来她私下跟宁国公府的一个侍卫不清不楚的,被他们捉了把柄。 如果这件事情让宁国公知道,她绝对没命活下去。 所以她索性按照慕容霁的祝福,诬陷了连奎严。 说她被人骚扰,总好过跟人通奸来的好吧。 东越听到宁国公府传来的消息,不由一笑。 他的主子就是这点厉害,总是能不动声色地布置好每一环。 照他看来,朝中其他的皇子都跟慕容霁没法比。 若他有心问鼎,加上琦妃娘娘那么受宠,恐怕慕容霁早就是新的储君了。 这也是为什么慕容澈总是盯着宸王府不放。 可是他偏偏没那个心思,只好便宜了旁人。 果然如慕容霁所料,之后他再查连奎严,宁国公府并未出手阻拦。 很快,慕容霁就递了新的证据。 说是在连府找到了京郊别院的数张字画,连奎严人赃并获,直接被押进大牢。 昭翮帝顺势抄了他家财产充公。 第351章 第351章 因为家都被抄了,昭翮帝心满意足了,也就把连奎严给放了。 连奎严回去之后竟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屈身在林宛西的娘亲林夫人借给他们的宅子里。 林宛西看到他就止不住的厌恶,心里后悔地不得了。 原本是不想一辈子浪费在慕容浔那个废人身边,现在看来还不如不悔婚。 至少现在,她还是堂堂的岄王妃。 怎么都不会沦落到连住的地方都要靠娘家。 看到她哭哭啼啼的,连奎严就觉得自己男性的自尊心都被打击了。 他没好气地叱骂道:“哭什么哭,你哭丧呢!你这个扫把星,谁跟你好上了都要倒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想还惦记着那个慕容浔,外头的传闻我都听说了,嫁给本公子了还不安分,你以为现在慕容浔还会要你吗!别说正妃了,你都被人玩过了,就是侍妾通房,他都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林宛西恨恨地盯着他,恨不得一刀捅死他。 她就是守寡了,也不想跟这种男人过后半辈子! 可是她不敢,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只要宁国公不倒,姓连的就得罪不起。 但,她也要开始做两手打算了。 罗府中,罗莹听说连奎严被抄了家,不由拍手称好。 虽说抄的只是连奎严的小家,也足够大快人心了。 罗莹作为一名嫉恶如仇的姑娘,对这种不学无术之辈很是没有好感。 可她想到自己即将嫁的人,不禁又哭丧了脸。 这段时间,宫里不停地有赏赐送到罗府来。 而且这些赏赐还有不少是昭翮帝跟疏妃娘娘送给她这个准儿媳的。 罗莹一看到放在红色礼盘上的东西,就心中郁闷,默默垂泪。 这天吃饭的时候,本来她还因为连奎严没有好结果心情大好。 但一想到自己的境遇又黯然了下来。 罗雀看不下去妹妹的神情,关切地问:“你到底怎么了?” “哥,我一定要嫁给慕容苏吗。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他,你帮帮我吧,求求你了,你救我这一个妹妹,你忍心我以后都过不好吗?” 听她这么说,罗雀心里也很纠结。 但皇命难违,没有特殊的原因,谁敢跟皇子退婚。 而且跟皇室退婚的女人,谁敢娶回去? 纵使有胆子大的娶了,也大多没好下场。 林宛西跟连奎严就是最好的例子。 前些日子他还沾沾自喜,现在却什么都没了。 “你喜欢什么样的?你才多大,一个闺阁里的姑娘,懂什么叫喜欢。” “我宁愿跟有勇有谋的战士在一起,而不是一个纨绔皇族!” 罗雀心里一惊,想到了一个人。 他盯着罗莹看了一会儿,竟是想到了一个主意。 傅山是自己副将的时候,跟罗莹的关系那么好。 上一次她去他们店里,明明他对自己的芥蒂未消,罗莹都能被他优待。 如果让他们相认,能不能彼此说服呢? 第352章 第352章 这么一想,罗雀就坐不住了。 等罗母回房休息之后,罗雀看着妹妹:“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找到你傅大哥的下落吗?我知道他在哪里。” 罗莹握住他的手,神色里是她自己都不觉的紧张。 “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丹心”里,赵轻丹摇着扇子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 她满意地点点头:“照这个发展趋势,本公子想着可以多开几个连锁店了。” 傅山在一目十行的看着账簿,其他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就他永远无甚表情。 忽然,门边来了一个姑娘,赵轻丹刷的起身。 她朝着傅山望了一眼,扬声道:“罗姑娘!” 罗莹跟她打个招呼:“赵老板,我想找这位大哥说点事,方便把他借给我一小会儿吗?” 傅山神情复杂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罗莹。 罗莹却不等他们同意,径直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腕,把他给带到了院子里的一件库房。 易天咽了咽口水:“这,这小子艳福不浅啊!” 赵轻丹把扇子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还艳福不浅?我看他是无福消受吧!那是普通人吗,那是未来的六王妃!” 等只剩他们两个人,傅山错开眼神。 “不知罗小姐找在下是为何事?” “把你的脸上这层假皮揭开,我要看看你真实的样子。” 傅山总算看着她,却一动不动。 罗莹的眼中慢慢蓄起了眼泪:“不给我看吗?傅大哥。”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慢慢地撕开了那层逼真的伪装。 “罗将军还是告诉你了。” “如果他不说,你就准备瞒着我一辈子!傅山,你这个骗子,上一次我们就见过面了,我在你的面前,你都不肯同我相认。就这么看着我擦身而过,你难道没有想过,我再也不会来了吗?” 傅山听着罗莹的话,眼底有说不清的挣扎。 “对不起小莹,我,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你很快就要嫁给六殿下了,身份更是高贵,我不愿意让你再为了我这样的人费心。” “谁稀罕嫁给他!”罗莹眼泪刷刷地掉了下来:“我根本就不喜欢他,凭什么皇上让我嫁我就要嫁,难道我注定要身不由己吗?” “小莹......” “还有你,你为什么无法面对我?当年的事情,是连斯青的错,与你何干!皇上都决定赦免你了,你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 傅山低下头,不知怎么开口。 “你不属于这里,傅大哥。你心里很清楚,就算老板跟其他人待你再好,你也不该屈于方寸。你跟我哥去战场吧,他很快就要回去了,铁吾军才是你的家。” 说到这里,罗莹又止不住哭泣了。 “你曾经说过,等我长大就......娶我的。可是我长大了,你又在哪里呢?” 她蹲了下来,竟是哭得泣不成声,连站着都没力气了。 傅山握了握拳头,心里疼的不像样。 原本以为,他能够坦然的。 可真的到这一步,他发现自己还是不愿接受。 难道真的无法改变吗? “其实也不是不能逆转现状的。”忽然,身后有人开口。 第353章 第353章 两人都齐齐望了过去,赵轻丹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在下耳朵太灵,不小心路过听到了一点。” 罗莹却不责怪她偷听的行为,连忙起身相问:“赵老板有什么好提议吗?” “这,当然并不是什么好的提议,尤其对罗姑娘来说,是一种牺牲跟冒险。一般情况下,我不会做出这种提议。但是我看罗姑娘好像实在不愿意做这个皇子妃,每个人的追求不同,也许嫁入天家并不是你最好的归宿,所以我才斗胆一说。” 傅山却是有些迟疑。 虽然赵轻丹肯定是为了他们着想,可结果如果对罗莹清誉不利,他也不情愿。 罗莹却是迫不及待:“你快说。” “既然是未来的王妃,皇家对对方的身体肯定要求挺高的。若是罗姑娘向今上禀明你身体有些隐疾,最好是不利于......” 赵轻丹有些纠结,她现在毕竟是顶着男子身份,说这种话好像不太妥。 “不利于生儿育女吗!”罗莹倒是替她说了。 赵轻丹有些诧异,看到罗莹两颊泛红,可她目光坚毅。 傅山身体一僵,随即否决:“不行!这对你的声誉影响太大了,而且一旦用这个借口退了婚,其他高门如何看待你,再想嫁得好就难了。” 罗莹抿着嘴巴,赵轻丹忍不住对傅山翻了个白眼。 “拜托,人家罗姑娘对你的心意我一个外人都看的通透了!她退婚了当然是便宜你小子了,难道你还准备让她嫁给别人不成。” 傅山张了张嘴,竟有些紧张。 他当然是喜欢罗莹的。 只是以他现在的身份,怎么能给他幸福呢。 “我看罗将军不是那种卖妹求荣的人,反而他对你一直很看重。如果你愿意跟他回到铁吾军去,多立战功,地位也不会低的。到时候娶了罗姑娘,岂不是美事一桩!” 傅山听到这里,总算是动摇了。 “哎呀,是男人就不要磨磨唧唧的,当初不是你答应人家小姑娘以后要让人家嫁给你的吗?现在临阵退缩算个什么爷们!赶紧的,表个态吧。” 赵轻丹说的没错,这是他曾经的许诺。 罗莹一个姑娘家尚且能有这样的勇气开口,他岂能退缩了。 “好!小莹,如果罗家能够同意你退婚,我一定会努力挣个名头,不让你受委屈。” 有了他的承诺,罗莹总算破涕而笑了。 一旦有了这个设想,几人就一起去了罗府。 罗雀看到傅山跟着过来,以为罗莹将他说动了,心中一阵激动。 可是傅山随即说明了来意,问罗雀肯不肯将妹妹托付给他,拒了皇家。 罗雀心中一凛。 “你们这么做,是准备欺君?” 第354章 第354章 赵轻丹敲了敲桌子:“罗将军,你是罗家的主事人,所以你的决定是最关键的。你过年之后肯定要回军,父......咳咳,皇上定是想在你走之前办了婚事。再不做决定,罗莹的一生可就被定下了。” 罗莹态度坚决地看着他:“哥哥,你想让我生不如死吗?我心里只有傅大哥,旁的人我一概不喜欢。你就成全我们吧,傅大哥也决定了跟你回铁吾军去立功,我等他回来娶我。” 罗雀揉了揉眉心,良久,才总算点头。 “好吧,你从小性子就很倔,我若不答应你,恐怕你要闹翻天了。” “娘亲那里......” 傅山站了起来:“我愿意同老夫人说清楚。” 罗雀摇摇头:“在罗莹退婚之前,你不要跟她说。娘亲一向刀子嘴豆腐心,她会同意的。” 这么一来,就是要解决罗莹的身体问题了。 要知道皇子的未婚妻不是平常人,即时说有什么不好,宫里肯定会派太医过来诊疗的。 一旦被发现了问题,罗家就是欺君之罪,所以非同小可。 赵轻丹微微一笑:“诸位放心,在下跟宸王夫妇刚好有点小交情,宸王妃一向医术了得,也许她有办法能帮助罗姑娘。在下这就前去拜访她问一下。” 傅山的嘴角抽了抽,拜访她自己吗? 罗莹有些惊喜:“我上次在宫宴上见过那位王妃,感觉她好美好动人,一看就是个好人。就是不知她会不会愿意帮忙了,这种事情可不是小事,万一......” “放心吧,宸王妃古道热肠,非常热衷于帮忙。她一定会帮你的,包在我身上。” 回到家里,赵轻丹就把这个事儿跟慕容霁说了。 慕容霁眼皮一跳:“你疯了吧,真是胆大包天。要是父皇知道你暗戳戳地想将他的儿媳妇许给旁人,肯定要气死了。” “所以不能让父皇知道呀。我有一种秘药,能让人的脉象不稳,若是大夫诊断会判定病人为寒症。你要知道,得了寒症的女人看着半点不显,平常也不会有什么不妥当,就是一旦宫寒,很不容易怀孕的。我不信父皇跟疏妃娘娘不愿意抱孙子,所以只要罗家提出退婚,父皇不会不肯的。” 慕容霁睨了她一眼:“方法你都想好了,还来问我干吗?” “哎呀,人家不是担心父皇万一意难平,能有个人帮忙说情嘛。而且你最好劝劝老六到时候同意地洒脱点,别纠缠人家姑娘。” “你放心吧,老六巴不得不娶呢。罗家只要一提出退婚,只怕他能高兴地跳起来。” 赵轻丹噗嗤一笑,也觉得慕容苏绝对做得出来。 很快,被罗莹请去家中问诊的医女就开了张病单,陈述了罗莹有体寒之症。 罗雀将这张病单呈送到昭翮帝面前,跪着请罪:“原本臣蒙受皇恩,家妹有幸能跟六殿下有了婚约。谁知今年例行检查时,却诊断出了这样的症状,臣不敢欺瞒皇上,特来请罪。家妹此症,恐怕无法为六殿下绵延子嗣,臣一家,实在是愧对皇上的厚爱!” 昭翮帝看着病单也纠结了起来。 但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让宫中的太医去了两个到罗家,想要查清楚是否属实。 罗雀自然规规矩矩地领了人回府。 因为得了赵轻丹给的那颗特效药,罗莹如今手脚冰冷,面色也白了些。 虽然她人没受苦,外人看起来,总觉得病恹恹的。 第355章 第355章 太医得到的结论自然是一样的。 在细细的诊断之后,两位太医都十分遗憾地对昭翮帝汇报:“皇上,罗姑娘体寒很严重,这样的体质,日后想要生下小皇子,恐怕会很难。” 原本昭翮帝还有些犹豫。 毕竟罗雀军功赫赫,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就退了婚,岂不是会让罗家寒心。 作为一个皇帝,他当然也清楚,一旦跟皇家退婚了,罗莹别想嫁得好。 偏偏疏妃也得到了消息,哭哭啼啼地跑过来。 “皇上,臣妾就老六一个儿子,当然盼着他能早点有子嗣让臣妾以后能抱孙子了。难道您不想有可爱的皇孙吗?罗姑娘虽好,这身子骨不行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昭翮帝被她烦的不行,只好又宣了罗雀见面。 罗雀一来就表明了态度:“皇上,此事是臣跟妹妹有愧于皇家恩典,罗家不敢再占着六殿下未婚妻的名头了。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将这婚约解除吧!” 昭翮帝一听罗雀这么讲理,对他又是愧疚又是喜爱。 所以罗雀一走,他就赏赐了一大堆宝贝到罗家。 跟之前不同,这回罗莹收到宝贝顿时高兴了。 罗雀幽幽地白了她一眼:“你呀你!为兄就是太宠爱你了,才会纵容你这么胡来。” 罗莹亲昵地拉住他:“哥哥,难道小妹以后跟傅大哥在一起你不开心吗?这次你可要表扬我才是,若不是我帮你留住他,傅大哥才不会原谅你,答应跟你回铁吾军呢!” 此件事情能成,还要感谢宸王府的功劳。 罗莹又特意去买了好些礼物带着,想要登门拜访宸王妃。 赵轻丹这会儿是女人家的装扮,早就坐在家里静候她的到来了。 罗莹见到她就盈盈一拜:“多谢王妃高义,宸王府大恩,罗家记住了。日后有任何需要罗莹跟罗家的地方,只要我们能做到,都会尽力帮助您的。” 赵轻丹拉住她:“本宫是上一次在宫里见着你,就觉得心生欢喜。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要是受了委屈本宫可要心疼咯。何况上一次的事情,其实是有人故意陷害你,也并非是老六写的纸团。其中的阴诡,本宫不方便对你细说,你心里有数就好了。” 罗莹有些吃惊:“竟然不是六殿下作为吗?” “怎么,你误会了老六?是不是后悔啦,其实老六那孩子很不错哦。” 赵轻丹故意打趣,罗莹羞得小脸通红。 “您就别拿我开涮了。臣女自问跟六殿下无缘,不敢高攀皇室,此生能遇到一个普通人,已经足够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赵轻丹喜欢她,特意将人送到门口。 罗莹一走,沈月秋却是得到了消息。 她的眼睛里闪过探究:“罗家小姐怎么来了?她跟赵轻丹有什么关系,罗家跟宸王府又有什么纠葛不成?” 这样大的事情,她当然第一时间让人透露给了慕容澈知道。 慕容澈果然也大吃一惊。 要知道,连家这段时间一直霉运缠身。 最大的损失莫过于连斯青的军衔被拔除。 而连斯青会倒,跟罗雀一定有关系! 当年的事情,罗雀心里一直对连斯青心存芥蒂。 谁知道是不是罗雀找到了什么罪证,试图扳倒了他舅舅。 如今莫名其妙的,宸王府就跟罗家走得亲近了。 岂不是说明,那件事情宸王府也参与其中了? 第356章 第356章 慕容澈咬了咬嘴唇,心中恨死了他那个四哥。 明明他才是天之骄子,可是慕容霁总能让他不好过。 眼下连家接连出事,他不能轻举妄动再对宸王府怎么样。 但是,并不意味他就这么算了。 慕容澈眼底寒凉,招来手下。 “去,想办法将当时冬至宴上是宸王妃发现了汤羹里有利尿的东西才让事情反转,使得父皇怀疑起禹王的消息传出去。一定要让本王那位二哥知道!他现在一定很郁闷,最近父皇对他毫不亲近,怡贵妃也对他冷淡至极,这些事情,不妨都让他误会是宸王妃所为。” 他冷冷一笑,就让他们狗咬狗,他来坐收渔翁之利好了。 禹王府中,探子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给了慕容贤。 慕容贤狠狠地踢开了脚下的圆凳。 赵轻丹,又是赵轻丹! 那个女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妖怪,怎么什么药物都能查看出来。 从尾阴草开始,他就莫名地诸事不顺。 仿佛只要所有的事情跟赵轻丹沾了边,就一下子坎坷了起来。 慕容贤眼底一片杀意。 这样的祸害,多留着一天,就会给他带来更多的不利。 必须要除掉才好啊。 只是那个赵轻丹身边,不知为何总有很多的高手。 慕容霁派了暗卫保护她不说,连她的丫鬟侍从都不像普通人。 何况那个女人狡猾地跟个狐狸一样。 想让她上钩,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一定要找到突破点,即赵轻丹的软肋才行。 是什么呢? 慕容贤眯起眼睛,忽然开口道:“赵家的那个戚夫人,是赵轻丹的生母吧?” 他的属下一听到这话,就立刻说:“是的王爷,那位戚夫人之前还被皇后娘娘给封了称号呢,又被抬了平妻。现今她在赵府的地位,跟之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是嘛。咱们那位宸王妃看着也是个孝顺的,你说若是她的母亲出了事,她是会见死不救呢,还是会想法设法地救她?” 慕容贤冷笑:“来人,给本王盯紧了赵家那位戚夫人的动向,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就将她给本王绑了。本王这一次,定要赵轻丹死无葬身之地!” “是!” 赵府里,戚夫人看着下人准备好拜佛的贡品,眉眼含笑。 自从女儿跟宸王殿下的关系和睦了之后,戚夫人就更加相信神佛了。 定是她日日在佛祖跟前祷告起了作用,慕容霁才会改变了心意,开始善待她的女儿。 所以每个月初,戚夫人都会去附近的寺庙里拜一拜。 以感念佛祖保佑。 这一回,她又上了马车,正悠悠往庙里去。 可走了许久还没到,她一揭开帘子,发现不大对劲! 第357章 第357章 戚夫人连忙叫住了赶车的人:“喂,你们且先停下,这条路怎么不对?” 赶车的人却是一个狞笑,猛地抽了马匹几鞭子。 马车顿时跑得更快了! 戚夫人吓得花容失色,再往后一看,原本跟在她身后的那辆丫鬟们的车,哪里还有踪影。 她被人给绑了? “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了我!你可知我是谁吗?” “戚夫人说笑了,我们可正是因为知道你是谁,才一定要带你来的。要怪就怪,你生了个太聪明的女儿,连累你受罪吧!” 女儿......轻丹? 戚夫人心头颤动。 原本她还以为是赵同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会对自己下手。 怎么,对方想针对的人,居然是轻丹吗? 那么岂不是说,轻丹会有危险了! 宸王府。 周洋正在院子里跟下人商量着多种一些冬季也能新鲜的花儿。 谁知守门的侍卫匆匆赶来:“周管事,不好了,出大事了。” 原来方才有一支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冷箭射在了王府大门上。 这箭上还带着张布条,上面写着几句话。 竟是说王妃的生母赵夫人在一帮歹徒的手里,若是王妃想要母亲平安无事,就必须要独自前往一处庄子救她。 此时非同小可,周洋哪敢耽误,立马去了夕照阁告诉赵轻丹。 赵轻丹本来还在小憩,突然被人摇醒了。 半梦半醒间就听到了这样的噩耗,她一下子清醒了! 她勉强镇定下来,吩咐周洋:“去,现在去赵家询问清楚,看看我娘是否真的出事了?” 她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话说,赵府来人了。 赵轻丹心中一塌,快步走了出去。 “王妃!”来的是戚夫人身边的老嬷嬷。 “今日我们陪夫人去庙里上香,谁知走到半路,她那辆马车就突然消失了。奴婢们到处找了也没有看到踪影,还派人去了趟庙里,怎么都没有找到夫人的下落。赵大人这会儿正在调派人手搜罗呢,说不定还要报官。” 赵轻丹摁了摁眉心,手里死死地捏住那张布条。 看来布条上所说的是真的了。 母亲真的被人绑架了。 而且既然对方会把消息送到宸王府,就说明这件事情一定是冲着她来的。 是她害了戚夫人! 赵轻丹只好安抚嬷嬷:“你先回去告诉父亲,此事本宫会跟王爷商量,让他先不要报官,尽量压着消息。” 戚夫人不管怎么说都是女眷,若是被歹人掳走,传了出去恐怕名声有损。 何况对方说过,要赵轻丹独自一人前去。 一旦她带的人太多引起对方不满,说不定对方恼怒之下,会伤了戚夫人的性命。 送走了赵家人,赵轻丹即刻去找慕容霁商量。 在慕容霁面前,不知为何,赵轻丹突然脆弱了起来。 她忍不住红了眼睛:“王爷,定是我无意中结了仇家,对方想要找我寻仇,却连累了我娘。她那么胆小的人,肯定吓得不轻。” 慕容霁见她这样子,心疼得不得了。 第358章 第358章 “别怕,本王一定替你救出母亲。布条上说的这个地方很是偏僻,分明是在一个山脚下,人烟稀少。我们决不能按照他们说的,让你一个人过去,这样不仅救不出母亲,你肯定也会陷入险境。” 赵轻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而且她不会武功,若是真的对方设了埋伏,她凶多吉少。 慕容霁蹙起眉头:“你带回来的那个小酒,不是会易容术吗。本王看你新收的那个梅香,身手应该不错,她的身形应该也跟你相似,一般人看不出来差别。” 赵轻丹眨了眨眼睛:“王爷的意思是,让梅香代替我去?” “应该说,让她代替你先单独过去会会那些人。但仅凭她一个人,想要把母亲救出来是不可能的,对方会做什么样的埋伏我们都不清楚。我会安排暗卫偷偷在四周做准备,一旦梅香那里应付不来了,我们就冲进去支援!” 这个打算是最理智的,也是最可行的。 赵轻丹点头,转身去找梅香商议。 梅香当然一口答应。 “王妃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全力将夫人给救出来。” “到时候,本宫跟王爷还有其他侍卫都会埋伏在附近,跟你里应外合,希望不仅能救出母亲,还能找到幕后之人!” 按照约定的时间,他们一行人分开出发。 小酒之前已经照着赵轻丹的模样做了一张假皮,仔细地给梅香戴上。 梅香都惊呆了,做了那么久的凤卫,她自以为见识良多。 谁能想,天底下还有这么神奇的招数。 从镜子里看,竟是跟王妃十分相似。 总之乍一看,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做好了准备,众人兵分两路过去。 梅香单独坐在一辆马车里,为了履行承诺,她甚至不敢让车夫跟着过去。 约定的地方是山脚下一个废弃的院子。 说是院子也不尽然,因为四壁破旧,围墙都不完整了。 赵轻丹想要尽快找到戚夫人的位置,特意从树上招了一直雀鸟下来。 她让这只小雀鸟飞进院子里,替自己寻找戚夫人的下落。 慕容霁眼见她的手法,心里更加惊骇了。 之前隐隐听说他能够驱动鸟兽,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这个女人身上,究竟藏着多么大的灵力。 细细向来,竟有些令人生畏。 但他是不会觉得惊悚的,她再厉害,也是他的妻子。 慕容霁安下心神,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梅香进入了院子,里面竟是空无一人。 整座庭院都透露出凋敝败落的萎靡感,让人觉得心底生寒。 她心里清楚,越是安静似古井,里面越是有诈! 小雀鸟在每个房间里都飞了一圈,直到飞进了地下室。 它立在了一口木盖半掩着的米缸上,在里面发现一个人,刷的冲了出去。 得到了灵雀的信号,梅香一下子有了方向,起身往地下室走去。 下面光线晦暗,连阳光都吝啬照进来。 梅香小心翼翼地踩着台阶,目光却凌厉地扫过四周。 第359章 第359章 还是很安静,静的诡异。 梅香知道,要么是这里没有人,要么,就是对方很厉害。 所以他们能屏住呼吸,不被她所窥见。 她很快看到了那只雀鸟所指引的米缸。 梅香心中一喜,快步走向米缸。 她才刚把盖子推开,忽然,身后现出一抹杀意。 下一秒,梅香袖子里的软剑霍然抽出,刷得一下替自己挡开了一刀! 对方神情一凛,被这一剑给震慑到了。 他的同伙们齐齐现身,小小的地下室里,顿时涌出来十多个死士。 这些人一身黑衣裹面,出手快而猛,对着顶着赵轻丹脸的梅香就劈头砍下来。 她一个翻身,勉强躲开了。 梅香高喝一声:“来人!” 这边是给外面的人信号,让他们过来帮忙! 黑衣人下手更猛,刀刀都想要梅香的命。 双方交手之下,他们心里暗暗吃惊。 不是说宸王妃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吗,可眼前的这个人,分明功夫了得。 这人真的是宸王妃? 东越带着外面的暗卫纷纷冲了进去。 赵轻丹不放心,但是她知道,自己如果进去的话,是不能帮忙的。 若是引起了对方的注意,说不定更有危险,到时候只会添乱。 慕容霁就守在赵轻丹的身边,留她一人在外面,他自然不放心。 他出声安抚道:“别怕,我们带的人手充足,且他们个个都是武功绝顶的,一定能顺利地救出母亲。” 东越顺着声音找到梅香,从米缸里将昏迷的戚夫人给抱了出来。 暗卫掩护着他往外走,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对方既然是死士,就抱着赴死的决心去对付他们。 招招下了全力,一时他们的人竟是摆脱不开。 赵轻丹在外面等的十分焦急,正不安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一群灰黑色的东西围进了院子里。 慕容霁也注意到了,两人定睛一看,发现那竟然是七八匹狼! 怎么回事! 难道对方竟然是驯服了狼群来替自己效命? 若是一群杀手,东越他们对付起来也许尚有余力。 可加上这么一群东西,还有一个毫无意识的戚夫人,这简直难上加难! 赵轻丹坐不住了。 “不行,我要进去,我能驱使狼群,它们肯定会听我的话。” 虽然不愿意让赵轻丹涉险,但慕容霁已经见识了她的厉害。 他只好点点头:“本王陪你一起进去,不过你不能逞强,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一定要在本王身后。” 两人就跟着去了那个院子里。 东越他们本来已经杀了出来,好不容易走到了院子里。 谁知道迎面就碰到了眈眈相视的狼群,众人都深吸一口气。 这可如何是好? 这些狼看起来凶残无比,稍许的对峙之后,为首的一匹就扑了上来。 东越身后的一个暗卫抽出冷刀,在狼脸上切开一道血痕。 之后,其他的狼纷纷围成一圈,这模样是将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当成囊中美味了。 赵轻丹推开院子的门,驱动兽语,想要让群狼听令。 这些狼群果然调转了方向,幽幽地看着她。 第360章 第360章 她刚松了一口气,谁知它们并未听从,还是做出搏杀的姿势。 赵轻丹惊呆了,怎么可能! 这还是她活在人世以来第一次失控。 前世,她可是能调动千只棕熊组成军队的,怎么会连区区几匹狼都控制不住? 不对,她盯着这些狼的眼睛。 她发现了异常。 这些狼好像被药物控制住了,他们眼神迷蒙诡异,根本不是正常精神状态下的模样。 怪不得她没有办法让它们听从命令。 在药物的催噬下,狼群仿佛更加嗜血了。 看到面前的一群人,它们生猛地扑上去,毫无顾忌。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人跟狼就厮杀到了一起。 还有方才的死士们纷纷冲了出来,一下子,竟是让原本有胜算的局面变得被动了。 慕容霁也很快加入了战局。 只是他不能离赵轻丹太远,始终将赵轻丹护着,不让人靠近她。 幸好赵轻丹目前是男装的模样,并未引起的死士的猛烈攻击。 他们目前还没有发现梅香身份异常,都在拼死地去杀梅香。 赵轻丹知道自己不能参与厮杀中,可是看到他们露出疲态,她心里揪成一团。 她的手摸到了马背上的弓箭。 不再犹豫,她拿起那把弓,全力拉满。 然后放出一道冷箭,直直地射进了一个正在跟梅香纠缠的死士后背。 那人惊骇地转身,还没看到杀了自己的是谁,就倒了下去。 慕容霁瞪大了眼睛,万分诧异看着赵轻丹。 她究竟还有多少本事是他不知道? 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女子,竟然能有这样好的射技。 但眼下有再多的疑虑,他都不好多问,只能按下迷惑,继续抗敌。 赵轻丹再次拉满了弓,这一次,她把剑对上了为首的巨狼。 她瞄准了方向,刺啦一声。 那根羽箭准确地射进了那匹狼的腹部。 巨狼哀嚎数声,面前一片血迹,总算迟缓了下来。 赵轻丹还欲再动手,她刚要低头去拿羽箭。 谁知一匹狼绕到了她的身后,竟是猛冲着要扑过来。 慕容霁一转身就看到这一幕,吓得呼吸一滞。 他在瞬间将赵轻丹拉到了自己身边,然后身子一转,径直挡在了她的身前。 那匹狼的前爪哗啦撕开了他的衣服,在他的后背划出两道血粼粼的伤痕。 东越惊呼一声:“王爷!” 他的刀直直地飞了出去,刺中了狼头。 这匹狼终于倒了下去。 可是慕容霁受不住这难熬的痛苦,疼得满头都是汗。 赵轻丹害怕地抱住了他:“慕容霁,慕容霁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 “轻丹。”他低声叫着她的名字,见到她眼底的泪水,心又抽抽地疼了。 “我没事,乖,别怕啊。” “慕容霁,你不要有事,求求你。”她根本止不住眼泪。 泪眼朦胧之中,她看到慕容霁身后血水流了一片,只觉得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感。 “不要,我要救你,你不会出事的。” 第361章 第361章 东越高喊一声:“属下在这里拦着,快带王爷走!” 赵轻丹这才打起精神,看到几个暗卫齐齐护在他们身前。 她扶起慕容霁,示意白马蹲下,两人总算上了马背。 他的血从伤口处溢出来,涓涓留在她的掌心里。 赵轻丹只觉得这粘稠的血液比炭火还要炙热,烫的她手指蜷缩,不忍碰触。 有两个死士见上了马的人是慕容霁,想要杀过来捉住这位身份尊贵的王爷。 但护卫将他们隔出了一个屏障,赵轻丹咬着牙夹了下马肚,飞身跑了出去。 “驾!” 她用尽全力带着慕容霁往外跑,分秒都不敢耽误。 那些死士仍然全力攻击着梅香,东越等人只好在她附近周旋着。 可突然,有人反应了过来情况不对劲。 从方才到现在,慕容霁都是靠在另一人的身边贴身保护着,压根没有管他的“王妃”。 这个女人又武艺这么高强,跟原本得到的线索完全相反。 难道这个人压根就不是赵轻丹? 一个死士闪身来到了她身侧,竟突然用手去摸她的脸。 汗水跟血水的浸泡,让梅香脸上的假皮变得有些松弛。 这么一用力拉扯,果然拉下来一个面具似的人皮罩。 “糟糕,这不是宸王妃,我们中计了!” 这些人很快意识到真正的赵轻丹已近跟慕容霁一起走了。 而一旦让他们把戚夫人给带走,下次再想有这么难得的机会,就更不容易了。 “追!”几人在地上放出了烟雾弹,飞身就踏着围墙追了出去。 东越暗道一声不好。 按照推测,慕容霁肯定等不到即刻回府,估计会在附近的客栈或者酒楼踏脚,方便诊治。 若是让这些死士在他们之前找到赵轻丹跟慕容霁,王爷又受了重伤,他们岂不是都危险了。 “快,我们要分开几路去找人,现在不知道王妃带着王爷往哪个方向走了。” 东越扶着戚夫人:“我护送戚夫人回府,你们立刻去找,不得耽搁!” 狼群还未退散,若是平时,他们都能仗着轻功飞出去。 偏偏还要护着一个没有意识的妇人,只能奋力杀出去。 梅香看到破败的铁门心生一计。 “狼很怕金属敲击的声音,我们使劲敲这个铁门,它们说不定会害怕就走了。” 她说完抽出软件,对着铁门刷刷打了几下。 原本还留着口水一脸凶相的狼群果然停了下来。 其他人也纷纷敲击着身边的铁器,狼群慢慢往后退,总算退出了院子。 东越扶着戚夫人上了马车,驾车离去。 其他人则分成三路,寻找附近的客栈等方便留宿的地方,希望能找到两个主子的下落。 赵轻丹是往东走的。 之前那庄子位置偏僻,她隐约记得东边的人迹多一些。 好不容易策马看到了一个农家客栈,她面色一喜,停了下来。 “慕容霁,很快就好,再坚持一下!” 她偏过头对身后的人说。 慕容霁却已经是回去了意识,无力地靠在她的肩头上。 若不是她设法用粗布将两人捆在一起,他也许支撑不到这里就会掉下去。 第362章 第362章 赵轻丹心疼极了。 客栈的生意显然不好,乍来了两个客人,小二立马迎了上来。 “呦,客官,住店吗?” “对,开一间上好的房,麻烦你,帮我把人扶下去,这里有个伤员。” 小二态度殷勤:“好嘞。” 结果一看到慕容霁的样子,他就吓了一大跳。 “这,这客官怎么回事,该不会死了吧!” “闭嘴!他活得好好的,受了伤而已。” 赵轻丹扔过去一整锭银子:“准备好热水跟干净的布送到房间里,若是有穿着一身黑衣的人打听,你就管住嘴,说没见过我们。” 小二害怕的要命,一来是担心这位重伤的客人会死在他们这里,总归不吉利。 二来又觉得他们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万一给他惹麻烦就不好了。 可是赵轻丹给的银子这么多,他一个月都不一定挣得到。 富贵险中求,就咬咬牙跟她一起将人给扶上了楼。 慕容霁伤在后背,赵轻丹让他趴躺在床上。 小二一出去,她就连忙查看他的伤口。 锐利的狼爪将他的后背撕扯出几道骇人的红痕来,仿佛将他的皮肉都剜出去了。 赵轻丹的手指刚刚触碰到他的皮肤,慕容霁精壮的蝴蝶骨就颤了颤。 不用想,都知道是痛到了极点。 她的眼泪一滴滴地往下掉,强忍住的悲愤的情绪,勉强调出了治疗的药物。 那些狼都形态怪异,不知道是被什么样的药物给控制了。 而如果是毒素的话,说不定连慕容霁的伤口都可能受影响。 幸好赵轻丹用银器探了探,他并没有中毒。 只是必须将伤口反复洗干净,挤出里面的淤血,否则化脓容易发烧。 眼中的话,也许真的有生命危险。 伤口实在是太深太长,清理起来尤为麻烦。 清水换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去,过了许久,才勉强将伤口处清理完毕。 赵轻丹又在他的后背敷上一层浓浓的草药。 确保他不会有性命之忧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屋子里烧着有些劣质的炭火,堪堪能感受到些许温暖。 但赵轻丹因为紧张,她的后背都湿透了。 她坐在床边看着慕容霁,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他的脸。 他仙人般清贵矜冷的面庞,此时白的透明,毫无血色。 一张薄唇也干涩苍白,如同缺少了雨露滋养的玉兰花瓣。 赵轻丹已经看过这张脸很多次了。 过活两世,她都不得不说,慕容霁是她见过的所有人之中最好看精致的。 无论是哪种形态,都美的惊心动魄,摄人心魂。 哪怕是最讨人厌的时候,她都愿意给他的容颜几分薄面,少生点气。 可她一点都不想见到他此刻孱弱的模样。 她宁肯他对自己丝毫不温柔,恶声恶气,怒目而视。 也不要像现在这样安静,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 “你理理我,慕容霁。”赵轻丹抬起他的手,蹭了蹭自己的脸。 第363章 第363章 赵轻丹心中涌起了一层悔意。 那个时候,要不是她看到狼群想要冲进去,慕容霁是不是不会跟着她一起去院子里了? 可是当时那个场景,她以为自己能够控制住的。 她痛苦地低下头,都怪她太自以为是了。 “慕容霁,慕容霁。” 赵轻丹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竟莫名觉得这名字如今念起来...... 有丝丝缱/绻。 这不是第一次,他在危难之中救她了。 她活了两世,自问经历过那么多次生死攸关的时刻。 但真正算起来,除了他以外,鲜少有人能不顾自己的处境,坚决地让她躲在身后。 就算是前世,李默常说爱她爱到骨子里。 关键的时候,他还是会为着他的江山,赐死了她。 “可是慕容霁,我不值得你对我这般好的呀。”赵轻丹低声喃喃。 她不过是寄托在他妻子身体里的一缕亡魂,实际却是旁人的皇后。 隔着千山万水,从遥远的敌国重新归于人间。 她本以为,活着就是最大的奢求了。 哪里还敢再要的更多了。 作为他的妻子,一直以来,也不过是心不在焉地跟他过着日子。 她甚至从未想过,白头偕老,或者矢志不渝的爱情。 一颗沉寂如死的心,想要再心动起来,实在是太难了。 赵轻丹静静地拥着他,闭上了眼睛。 客栈外,一人策马扬鞭,疾驰靠近。 她看了眼此处的客栈,瞬时停了下来。 来人正是脱身赶来的梅香。 店小二看到她迎了上去:“客官,是打算留下歇脚吗?” “店家,我打听一下,这里有没有一男一女,哦不,两个男子过来。他们应该是共乘了一匹白马,其中一个男的受了重伤,可曾来过你这里住店?” 听她这么说,店家犹豫了起来。 方才那位小公子特意嘱咐过,不能轻易告知外人他们的踪迹。 可是他说的是不能让穿着黑衣服的人知道。 现在来的是一位姑娘,还穿着尤为华丽,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这样的身份,应该不是那位公子口中的坏人吧。 梅香一看到他迟疑不决的样子心里就有数了。 “店家,是不是有人叮嘱过你,不要泄露他们的行踪。你放心,我是那两位公子的下人,绝不会伤害他们的。” 店小二一听这话,已经信了大半。 若真是他们的仇家,绝不会派一个小姑娘来吧。 这小姑娘细胳膊细腿的,能杀什么人。 他低声道:“两位贵客在楼上的天字一号房。我这就带您过去。” 到了门边,梅香扣了扣房门。 门内,赵轻丹眸光一闪,右手不自觉地握住了慕容霁的佩剑。 梅香的声音很快响起:“公子,是奴婢来找你们了,奴婢可否进来?” 赵轻丹松了口气:“梅香?进来吧。” 第364章 第364章 见到赵轻丹平安无事,梅香就稍微放了心。 只是看到慕容霁的模样,她又深吸了一口气。 “王妃,王爷他会不会有危险?” “他现在体力不支,昏迷不醒了。而且还在发烧,本宫给他喂了颗药丸,他现在没有意识,会继续沉沉昏睡着。” 梅香有些担忧:“可是方才,奴婢的假面被人给挑开了,那些人已经怀疑您的身份了,正在集结着四处追杀。若是久留于此,奴婢担心一旦他们找上门来,奴婢只有一人没办法应对。” 赵轻丹当然很清楚这个风险。 但慕容霁的情况摆在这里,他们一时根本没法走。 偏偏从这里到王府还有很漫长的一截路,连找帮手都难。 眼下只能勉力拖延了。 “我娘呢?她在哪里?” “戚夫人被东越侍卫给带走了,因为不放心您跟王爷的安危,我们所有人分了几路寻找。前面又遇到岔道口,奴婢跟另外的两人再次分开。也是奴婢运气好,恰巧就碰上了。” 赵轻丹点了点头,又给慕容霁换了块湿布,给他的身上跟额头都擦了擦。 梅香守在一边的矮凳上,心中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有人追过来。 也许再过几个时辰王爷就能醒了。 到时候他再坚持一会儿,勉强能回府的话,总好过在这里过夜。 可是她还没有盘算完,却隐隐听到一些脚步声。 梅香的听力极好,一下子站了起来,偷偷来到窗边打开窗户。 果然,她看到几个穿着黑衣的人围了过来。 梅香后背一凛,压低了声音对赵轻丹说:“不好了王妃,外面来人了,就是那些黑衣人。若是让他们发现我们的踪影......” 她看了一眼毫无意识的慕容霁,眼皮疯狂跳,整个心都不安了起来。 赵轻丹瞬时坐直了。 她又迅速地从袖子里渡出了几根有麻醉药的银针,递给了梅香:“找个机会插在他们身上,说不定能少两个对手。” 可是来的有七八个人,就算梅香能成功弄到一两个,也无济于事。 梅香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若是动用凤卫...... 凤卫实则在京中无处不在。 再偏僻的地方,都有凤卫的势力。 但她不能这么做,单单为了一个跟其他人毫不相干的私主,她是万没有理由求同伴出手的。 哪怕是跟这些人决一死战,她也不能让凤卫的身份暴露。 梅香咬了咬牙,握紧了手中的软剑。 也许这些人不会发现的。 那个店小二看起来挺机灵的,说不定他三言两语就能够将人都打发走。 怀着这样的侥幸心理,梅香慢慢安抚自己。 可赵轻丹突然开口问她:“梅香,方才你骑马过来,可有让店家替你牵到后面给藏起来?” 梅香抬起头:“糟了!奴婢,奴婢把马给拴在了前面院子里,那匹马是王府的马,比外面的马要看着精壮贵重,会不会被人发现?” 赵轻丹蹙起眉头,眼底一片忧心。 看着一脸无措的梅香,赵轻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梅香,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准备搬救兵吗?” 梅香茫然地看着她:“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赵轻丹抿了抿嘴唇,吐出两个字:“凤卫!” 第365章 第365章 当赵轻丹的口中说出“凤卫”这两个字的时候,梅香眼底一片惊诧。 或许惊诧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眼下的心情了。 有那么一瞬,她以为自己见鬼了。 “王妃,奴婢方才好像听错了,您,您说什么?” 赵轻丹悠悠起身,直直地逼视着她。 “事到如今,你还想瞒我?你是渝北密探,潜伏在安盛京城中的凤卫之一不是吗?本宫知道你不愿意暴露身份,可你觉得,现在这个情况还有退路吗!梅香,你想誓死一博,本宫跟王爷可不想死!” “你,你怎么会知道?你究竟是谁?”梅香看着她,眼神复杂。 若赵轻丹不说清楚,她甚至会在那些死士找上来之前先一步了结了他们。 赵轻丹看出了她眼底的挣扎。 她凌然扫了她一眼:“本宫以渝北皇后-李歆的身份命令你,立刻让凤卫来救驾,不得耽误!” 轰...... 梅香扑通往地上一跪,呆滞地望着她。 李歆,皇后李歆! 当年的主上,不是已经死在了渝北的凤阳皇宫里吗? 怎么会来到安盛,变成了敌国的王妃? 可是她不敢再耽误,从她说出李歆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有理由再反抗了。 凤卫,誓死效忠主上! 梅香从怀中拿出一颗烟雾弹,对着天空放了一道。 很快,天上如同炸开了百只银蝶。 虽然眼下还是白昼,看不真切。 但这些银蝶如同活物一般,四处飞散开。 朝着四面八方,扑闪而去。 “在附近的凤卫赶来之前,奴婢会拼死守住这里,一定不会让您跟王爷陷入险境。” 梅香说完,怯怯地看了她一眼。 她心中有数不清的疑问,可是赵轻丹完全没有现在开口解释的意思。 这简直让梅香煎熬地不行! 客栈外,店小二一看这些人就头皮发麻。 来人皆是一身黑衣,有些人身上还有残留的血迹,看起来都是江湖中的杀手。 夭寿哦,店小二都快要哭了。 之前那位公子口中的追杀他们的坏人,肯定是这批人无疑了。 关键是那位公子看起来也是个没功夫的,边上还带着一个伤员,加上后来的那个自称是下人的小姑娘。 他们三个人这战斗值不就是为零吗! 店小二决心做个善良的人,他赔笑着走过来。 “各位不好意思,今日小店被一个富商包下给孩子庆祝生辰,等会儿富商一家人就要来了,所以没有位置了,还请你们寻个旁的地方落脚吧!” 为首的死士上前一步,打量着他:“你这里有没有伤员来过?应当是两个公子哥模样的,其中一个伤的不轻,见过吗?” “没有没有,什么伤员啊,我这小店今儿都没进客人,压根不知道您说的是谁。” 另一黑衣人沉沉开口:“大哥,跟他废什么话,进去搜一搜不就知道了!谁晓得他有没有被人收买了撒谎。” “恩。让开,我们要进去搜店!” 第366章 第366章 小二为难地拦住他们,腿根都有些发软了。 “客官,这可不成啊,等会儿我店里的贵客就要来了,你们这会儿闯进去,要是弄乱了我店里的东西,我会不好跟贵客交代的。” 他话音刚落,一把刀就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店小二脖子一缩,眼泪刷的下来了。 “您请您请,小的不拦着了。” 进了院子里,一匹白马映入眼帘。 这帮人眼睛一亮,纷纷围了过去。 店家咽了下唾沫,心虚的不行。 “这马是哪里来的?” “这,这是我家掌柜的马,怎么了?” 死士凑近了,细细地看了一眼那个马鞍,对着店小二就是一耳光。 “撒谎!睁大你的狗眼,这马鞍上还刻着宸王府的印记,你家掌柜是个什么身份,也敢跟宸王府沾上边吗!” 店小二脑子里都要炸了。 什么?宸王府? 那,那两个之前过来的伤员,该不会是什么王爷吧。 他这小店到底为什么会招惹上这些大人物? “还不快说,他们在哪个房间!” 店小二腿一软,跌坐在地:“说说,小的说。起先来了两位客人,宿在了天子一号房,后来又来了一个姑娘,说是他们的下人,目前人也在楼上。是他们逼我,我才隐瞒的。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些死士踹了他一脚,倒是懒得动手宰了他。 他们径直上楼,先找到宸王跟宸王妃才是关键! 楼上,梅香跟赵轻丹合力将慕容霁给藏到了其他房间的柜子里。 他们两人跟着躲在附近,心里却很清楚,眼下藏得再好,都会被翻出来的。 赵轻丹手里拿着银针,心想能对付一个是一个。 梅香则躲在门上的房梁之上,若是有人进来,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那些死士自是先进了天字一号房。 可是踢开门一看,里面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但是从被褥跟周遭水盆等东西可以看出,方才这里一定是有人的。 房间的窗户大开,让人不禁怀疑。 难道这三人是从窗户里逃走了? “不对,当时那只狼伤了宸王,按理说宸王是重伤,一时半会儿不应该走得了。而且真正的宸王妃没有功夫,再加上她那个丫鬟,两个人想带着一个大男人从三楼翻下去,是绝不可能的。” 另有人说:“不错,就算真的是从窗户里逃走的,之前我们都在外面,半点动静没发现。就伤员来说定是做不到,他们一定是藏在了哪里!” 于是,他们就开始翻箱倒柜地将这个房间都找了一遍,并没有发现踪迹。 为首的死士命令道:“给我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搜,我就不信了,他们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这些人便分散开,各自去了不同的房间。 很快,就有一个人推门进了他们现在藏身的厢房中。 赵轻丹屏住呼吸,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动了他。 但是来人岂能那么轻易地放过去,他刚准备走过去翻看柜子。 梅香忽然飞身而下,骑在了他的头顶,将剑从他的头骨中间刺了下去。 第367章 第367章 这个黑衣人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被梅香给弄死了。 赵轻丹看了一眼窗外,还不知凤卫何时能够赶来。 可他们剩的时间并不多了。 又有人发现了这个房间里的不寻常,便招呼身边的人过来。 刚走近两步,梅香就从上面飞下来,用力砍出一剑。 这动静很快惊动了所有人,众人纷纷围了过来。 赵轻丹趁乱将针插.入到其中一人的脖颈处,那人顺势倒下。 但她的手臂也被切开了一道血口。 梅香惊呼一声:“主上!” 她随即下手更猛,贴身护在了赵轻丹身前。 可这会儿,梅香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之前的那场厮杀就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如今以一敌众,更是在以命相博。 听到梅香叫她身后的这个公子为“主上”,死士也明白,她才是真正的主子。 怪不得一直找赵轻丹不得,看样子,宸王妃是女扮男装了。 认清目标之后,他们就全力来刺杀赵轻丹。 梅香手脚并用,手下切开一个人,脚上又踹飞了一个,但她的肩膀被连着砍了两刀。 赵轻丹看着她的血口心中一阵担忧,若再不来救兵,他们都要死。 对方没给她喘.息的机会,新一轮的攻势霹雳落下。 梅香被刀刃压垮在地上,已经站不起来了。 赵轻丹咬了咬牙,被逼退到了角落里。 一个人提着手中的刀上前一步,脸上露出得逞的狞笑。 “宸王妃,何必再挣扎呢。有人花重金买你的命,今日,谁都救不了你了!” 说完,他就抬起刀,朝着赵轻丹的头就要劈下去。 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心道,这一世,她的运气好像还是不太好。 黑暗中,却没有立即传来劈天盖地的痛楚。 只听咣当一声,什么东西摔落在地上。 赵轻丹轻轻睁开了眼睛,看到原本立在自己身前,想要杀掉自己的人满头是血。 他慢慢地倒了下去,他的身后,站着一位身着紫衣拿着双刀的女子。 是凤卫,她们来了! 死士哪能料到会突然杀过来十几个的女人,他们瞪大了眼睛。 “你们是什么人?” 这样的身手,就像是特别训练过的组织,但似乎他们在京中从未听说过。 另一个绿衣女子轻蔑一笑:“你觉得,你还有命听到答案吗?” 说完,她手中的长鞭就甩了出去,将那人的脖子给勒住。 之后用力一拽,那人就跪在了地上,没了生气。 赵轻丹甚至能够看出,她们之中有不少的功夫还在梅香之上。 双方很快又打了起来,原本一直在优势的那些黑衣死士渐渐落了下风。 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凤卫就将这些人全部都给弄死了。 赵轻丹并没有阻止他们留个活口。 第368章 第368章 既然是死士,就不会受任何威胁,是绝不会出卖雇主身份的。 与其让他们自己说,还不如等死后从尸体身上找到有用的线索。 杀光了人,紫衣女子才看了赵轻丹一眼。 她蹙了下眉头,很显然,对此次的救人行动十分不满。 她的视线落在地上的梅香身上:“你最好给我们解释清楚,为什么会私自求援。” 梅香吐出一口血,咬着嘴唇说:“这位是,主上!” 绿衣少女冷哼一声:“是你一个人的主上,可不是我们的主上。” “不,她是......皇后娘娘,我们所有人的主子!” 梅香说完,众人都骇然地看着赵轻丹。 紫衣女子死死地盯着她:“何以证明?” 赵轻丹淡淡扫了她一眼,推开窗户,指着窗外树上的一只麻雀。 很快,这只麻雀就飞入了她的掌心,乖巧地一动不动。 她能够驱动鸟兽。 这世上,能做这般的人,她们所知的只要那一位。 紫衣女子震惊地眨了下眼睛:“可是,您不是已经......” “本宫的确死过一次了。”赵轻丹勾了勾嘴唇。 “可是老天垂帘,本宫又重新以另一个身份活下来了。‘若离南桑,曲水沉香。天玄梦娆,白凤呈祥。’这十六个字,被本宫亲笔提在凤卫的盛水堂,若是安盛的宸王妃,可会知道这些?”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主上!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她前世便是天赋异禀,死后能够还魂再生,恐怕也只是因为这奇异的命格。 就是不知,这样特殊的命格,究竟是福还是祸了。 赵轻丹示意她们起身:“如今本宫的身份已经变了,就不可能再回到渝北,曾经的皇后李歆死在了未央宫,所以从今往后,本宫都只能是安盛的宸王妃,赵轻丹。” 紫衣抿了抿嘴唇问她:“可是主上,安盛是我们的敌国,凤卫又只是效忠于您一人。您若执意留在渝北,我们......” “你们全部都是乱世里被捡回来的人,那些年打了那么久的仗,你们身上究竟留着哪一国的血,自己又说得清楚吗?但若是不愿继续为本宫所用,本宫绝不勉强。是去还是留,你们自己决定。” “属下愿誓死追随主上!” 赵轻丹已经猜到了,不管她身在哪里,身为何人。 凤卫,是绝不会背叛自己的。 “此事保密,尤其是对渝北的那位陛下,绝不能让他知道。” “遵命!” 赵轻丹冷漠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眼中现出一片寒凉。 胆敢绑架了她的母亲,伤害了她的夫君。 这笔账,她一定要算清楚。 “你们善后,好好查一查这些死士的来历,属于哪些组织,又跟京中什么人来往紧密。若是让本宫知道动手的人是谁,定让他后悔万分!” “是!” 为了不引人注意,只留下了两个人护在左右。 慕容霁还在昏睡着,赵轻丹让人准备了一辆马车,还是决定先回到宸王府再说。 她始终握着慕容霁的手,并不松开。 其他凤卫偷偷问梅香:“主上难道对这位宸王殿下动心了?” 梅香这会儿伤得体无完肤,听到这话还是不忘应了一声。 “咱们的陛下,恐怕是比不上这位王爷的。” 第369章 第369章 问话的人听了有些不服气。 “自主上去后,未央宫迟迟未立新后。所有人都说,陛下是心中始终惦记着娘娘,才不愿让旁的女人为妻。” 梅香闭着眼睛哼了一声:“那又如何,你不要忘记,当年赐死主上的,也是陛下本人。” 半路上,他们遇到了前来寻人的王府侍卫。 周洋策马走在最前面,看到了梅香面上一喜。 “王爷王妃何在?” 赵轻丹揭开车帘:“周管事,本宫跟王爷安好,不用担心。” 周洋看到她的手臂上一片红色,不由提高了声音。 “王妃,您受伤了!” 赵轻丹有些哭笑不得,梅香在外侧伤成这幅样子他都没看到,她这点伤算什么? 何况还有个伤的不省人事的慕容霁在。 按照先前讲好的说辞,梅香解释道:“奴婢幸运地找到了王爷跟王妃,但是又不幸地碰上了追杀过来的人。原本是应付不过来,谁知遇上了两位好心的女侠相助,一起将那些人都杀了。” 周洋看向梅香身边两个其貌不扬的女子,明明都看着瘦弱白净,想不到这么厉害。 见到周洋他们,两个凤卫就能够放心地离去了。 周洋连忙要那银子给他们当做谢礼,两人看了一眼赵轻丹的眼神,并没有拒绝,都收下了。 待回到王府,看到了慕容霁后背上的伤,周洋一下子眼睛就红了。 王爷那么矜贵的一个人,怎么能吃这样的苦啊! 介于赵轻丹自己也受伤了,周洋连忙将江慎跟其他几个医女叫了过来替慕容霁还有赵轻丹跟梅香诊治。 江慎听说他们出了事之后就一直坐立难安,现在总算看到人,却不想重伤至此。 好在赵轻丹已经替他的伤口敷过药了,虽然草药看着渗人,总是比最开始血肉模糊的样子好上太多了。 江慎连连感慨:“王妃,您也太厉害了,在那么偏僻的地方都能弄来草药,若不是清洗即使,王爷现在的情况一定更加凶险。” 赵轻丹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江慎并不知道她是巫医,更不知道她能够随意利用灵力调用药品。 只是她用了灵力,自己身体就更虚弱了。 医女替她将手臂的伤口包扎好,轻声叮嘱道:“王妃近来伤口处不要沾水,明日小人再来给您换药。” 梅香那里比较麻烦,肩头的伤口处理以后还要缝合。 等一通忙下来,天都黑了。 赵轻丹几乎一天没有进食,丫鬟给她准备了晚膳。 她不敢吃辛辣的,只能吃点清粥小菜。 刚端了碗准备吃一口,床上的人动了动。 赵轻丹也不顾上别的了,放下碗筷就走了过去。 “慕容霁,你醒啦?” 慕容霁缓缓地睁开眼睛,他仍是趴着,后背上重新换了一种更有效的药草。 他微微抬起下颌看着赵轻丹:“我们回府了吗?” “对,回府了。因为我之前喂你吃下的药丸里面有安眠的成分,所以你昏睡了好久。怎么样,是不是很痛。” 他勉强转了下头,忽然看到了赵轻丹手臂上缠着的白布,神情一变。 第370章 第370章 “怎么回事,你受伤了,谁弄得?” 慕容霁的脸色瞬时变得冷冽冰寒。 他明明记得,赵轻丹带着自己去了什么地方暂时落脚。 只是他吃了药之后就基本没意识了,难道之后他们又遇到了追杀的刺客? “这只是小伤而已,你不要操心了。还是你后背的伤势比较严重,肯定会留疤的,而且,会疼很久。” 赵轻丹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肩膀,眼圈都有些红了。 慕容霁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唇边亲了亲。 “发生了什么,都告诉我好不好?” 她知道不说慕容霁肯定会思绪不宁,就骗了他。 “我们两在那家客栈歇下之后不久,梅香就找到了我们。谁知道又来了三四个歹徒。” 赵轻丹不敢说十来个人,就尽量把人数说少一些。 “幸好,那家客栈有两个路过的江湖人士,看到我们的情况心生不忍就出手相助了,梅香跟她们一起把那些人都给处理了。” 慕容霁信了,跟她十指相扣,握得很紧。 “答应我,以后不准再以身涉嫌了。今天你差一点就出了事,还那么多次置身于危险之中,如果真的有什么差池了,你让我怎么办。” 赵轻丹心里乱糟糟的。 她觉得自己原本冷硬的心在慕容霁的温情之下,好似在一点点地塌陷了。 原本她从未想过重新喜欢谁。 但不由自主地就会代入到自己是宸王妃的角色,是他的妻子。 关于慕容霁的所有,都会影响着她的心绪。 搅得她心神不宁。 难道她爱上慕容霁了吗? 赵轻丹心里一紧,眼神复杂地看着床榻上的男人。 明明之前,她那么讨厌他。 后来为什么就慢慢沦陷了呢。 男人见她在发呆,似教训一般咬了一下她的手背。 赵轻丹嘶了一声,捏了下他的脸:“干嘛呀你,属狗的,还咬人呢?” “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分心,一点都不认真。” 慕容霁撇撇嘴,看起来十分委屈。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是在担心你的后背以后永远都有伤痕要怎么办。毕竟你的身材那么好,皮肤更是光滑如玉,这么一个玉雕似的大美人却留下一背的疤痕,以后可就不好看咯。” “美人?” 慕容霁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你竟然说自己的夫君是美人?赵轻丹,你胆子不小,难不成本王在你眼中竟是那娇滴滴的小娘子吗?你还想做我夫君不成?” 她噗嗤一笑:“最难消受美人恩。若是娘子喜欢的话,夫君就勉为其难地成全你一次吧。日后有机会,娘子为夫君穿一次女装可好。” 想到那一幕,她忽然笑得尤其灿烂,显然心里期待极了。 “赵轻丹!”慕容霁被她给气笑了,这女人怎么这么奇特。 不过算了,谁让她是自己的女人呢,再放肆都得宠着呀。 “若本王的后背一直难看,你会嫌弃我吗?” 第371章 第371章 慕容霁眨巴眨巴眼睛盯着她,大概是因为生病了,比平常看起来脆弱几分。 赵轻丹摇摇头,俯身在他的肩胛骨处吻了一下。 “不会,我不嫌弃你。你怎么样,都是最好看的。” 慕容霁刚有一些高兴了。 可是笑着笑着又觉得不对劲:“你说实话,你到底是喜欢本王的人,还只是喜欢本王的脸?” 赵轻丹嘴角抽了抽。 她好像没说过自己喜欢他。 好吧,她之前的确敷衍地说过。 但现在听起来,就像真的一样。 搞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了都。 慕容霁见赵轻丹迟迟不回话,神情更加委屈了。 “你果然是觊觎本王美色!” “哈哈哈。”赵轻丹被他逗得直笑,今天一天的郁闷都扫清了。 刚要再说什么,外面就传来了沈月秋的声音。 慕容霁苦丧着脸:“我不想见她。” “不行,你得见她,还得见灵儿。如果这几日/你行动不方便,我就把灵儿抱过来养几天。” 赵轻丹说完又想起来,也许慕容霁能对沈月秋这么放得下,还有这一层原因在。 虽然情蛊是沈月秋下的,她的目的也是让慕容霁对她深情不移。 可蛊种毕竟是附在灵儿的身上,这效果自然比不得在她自己身上来的更深重。 比如之前烟雨楼的那位姑娘,想娶她的男人为她几乎成痴成魔,那才是真正的疯狂啊。 这么一想,赵轻丹也不知慕容霁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毕竟猫的寿命不过短短的十几年,得好好护着灵儿才是。 眼下,虽然慕容霁不想见,赵轻丹还是把沈月秋给放进来了。 沈月秋看到慕容霁的样子就哭得梨花带雨,那模样给外人看到了,只会说一声侧妃对王爷真是用情极深。 再看赵轻丹不咸不淡的态度,对比起来,赵轻丹简直像个没心没肺的薄情人! “王爷,您好好的出了趟门,怎么回来就成了这副模样了。妾身听说之后吓得饭都吃不下去了,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的,不然妾身会心疼死的。” 慕容霁勉强笑了笑:“有劳侧妃关心了。” 沈月秋听出了这话里的敷衍,不由蹙了蹙眉头。 她看向赵轻丹:“呦,王妃也受伤了?既如此,这里就不需要您照顾了,有我就行了。王妃快去休息吧。” 慕容霁不舍地看着赵轻丹,哪里想让她走。 可是他看了一眼她的手臂,又有些担心。 察觉到慕容霁的眼神,赵轻丹也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不由咳嗽了一声:“本宫不走。” “王妃这么逞强做什么,妾身好歹身子周全,行动都很方便,照顾起人来,总比您这位伤员要利索吧。” 赵轻丹端起粥坐在床边吃,一副谁赶都不走的态度。 “我就不。谁知道侧妃会不会独占功劳啊,上一次王爷受伤,本宫照顾了他那么久,某些病号却不知道,还以为我偷懒在睡大觉。” 慕容霁想起来了。 那次也是为了救赵轻丹,他的腹部被人刺伤。 结果她守了自己大半夜,可沈月秋却故意让他以为,赵轻丹只是来看了一眼就走了。 第372章 第372章 他还为此跟她怄气,两人都闹得不开心。 想不到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赵轻丹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可见他这位王妃,醋劲儿也不小嘛。 慕容霁莫名地想笑,这会儿还得故作正经道:“罢了罢了,王妃要留下就留下吧,你一日没吃东西了,还是多用一些。” 听到他这么说,赵轻丹看了看手里的清粥。 “你饿不饿,我喂你吃一些?” 说完,她就用小勺舀了一勺米粥放到了慕容霁的嘴边。 沈月秋见鬼似的捂住嘴巴:“王妃!这勺子方才你是不是已经用过了,都已经脏了怎么能给王爷用呢!王爷千金之躯,是绝不会......” 她还没说完,就自己闭嘴了。 因为在沈月秋惊骇的目光中,慕容霁咽下了那勺米粥。 他好像一点都没有被沈月秋说的问题所困扰,神色再寻常不过。 其实赵轻丹都有些发愣了。 她方才是下意识地动作,并不是真的要让慕容霁沾上自己的口水。 本来听了沈月秋那么说,她都准备起身去重新准备一碗新的了。 可是慕容霁吃的那么自然,看得赵轻丹心里一动。 看来他完全不嫌弃自己啊。 就是嘛,大家都是夫妻了,有什么好嫌弃的。 赵轻丹忍不住又给慕容霁喂了一勺:“怎么样,味道如何?” “还不错。” 听他说了,赵轻丹也吃了一口,颇为赞成。 “府上的厨子真是棒,这么素净的吃食也能准备得这般味美,可见手艺精湛。该赏。” 他纵容一笑:“你若是喜欢,赏赐就好了,府上这种事情,还不是你说了算。” 看到他们不分你我的模样,沈月秋简直要气得呕血了。 慕容霁疯了吗! 明明他那么讲究的一个人,平时连旁人夹菜给他,他都会觉得嫌弃。 所以自小到大,都很少有人敢吃饭的时候给慕容霁夹菜。 可他竟然跟赵轻丹共用了同一个勺子,他们已经亲密到这个地步了吗! 虽然不爱他,但是沈月秋对慕容霁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占有欲。 一个一直以来都是属于她,站在她这边的男人突然之间倒戈,让她完全不能接受。 赵轻丹像是才想起来边上还有个沈月秋一样,懒懒地看了她一眼:“侧妃不累吗,干嘛总是站着,那里有凳子自己坐吧。” 这语气,她是来做客的吗! 沈月秋强撑着又坐了一会儿,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共用完那碗粥。 赵轻丹又伸出手在他的额头上探了探。 但因为是低烧,光凭着手上的温度还不一定能感受得准确。 她又俯身下去,索性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慕容霁的额头上。 过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他:“温度还是有些高的,睡觉之前再服用一些退烧的药物,明天应该就能好了。” 沈月秋把袖子里的帕子都给扯得乱七八糟。 赵轻丹怎么能在她面前就做出这种动作!当她是死人吗! 第373章 第373章 沈月秋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如坐针毡。 在赵轻丹跟慕容霁身边,她俨然成了一个第三者。 她死死地咬住了嘴唇,到后来仿佛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忽然站了起来。 “王爷,王妃,妾身忽然想起来落香阁还有些事情没有交代,不便在这里待太久了。” 赵轻丹哦了一声:“这样啊,那你先回去吧。” 慕容霁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沈月秋咬了咬牙,刚走到门边,赵轻丹突然又叫住她。 “对了沈侧妃,王爷这几日行动不便,总在床上待着也会无聊,你有空的话,多把灵儿抱过来给他逗个趣儿吧。” 这话说的坦然,沈月秋也并未多想,就应了下来。 “知道了,妾身告退。” 等她一走,慕容霁动了动肩膀:“总这么趴着有些难受,能不能换个姿势。” “最好不要平躺着,不然你侧身躺着呢,来,我扶着你。” 他静静地任由赵轻丹动作,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你这出了事儿,得跟宫里知会一声吧。不然明日早朝肯定要告假,父皇总会知道的。” 慕容霁点点头:“回头让周洋亲自进宫禀告一声吧,只是知道的人一多,少不了有人会来探病,你大概又要忙了。” 赵轻丹叹了口气:“你觉得这次是谁动的手?能有实力请到这么多死士,主要还是冲着我来的,难道是哪位皇子?” “那些人的尸体都在哪来,说不定尸身上能看出刺客的来路,不如我让东越去探明一番吧。” 赵轻丹咳了一声,她已经让凤卫去查了,也不愿意东越看到那些尸体。 毕竟凤卫的手法利落特殊,万一慕容霁发现异常,她不好解释。 两人商量了一下,就吩咐了下去。 因为是突发事件,周洋只好拿了王府的令牌连夜进宫求见。 昭翮帝听闻慕容霁重伤,王妃也伤了手臂之后,不由大怒。 对方在京城之中明目张胆地劫持了重臣的夫人,又以此威胁宸王府,可谓胆大包天。 盛怒之下,昭翮帝派出了御林军首领秦骞亲自调查,并派人给赵府跟宸王府都加了防卫。 赵同得到消息之后自是感恩戴德,心里也暗暗有了计较。 昭翮帝能因为慕容霁受伤,连带着赵府都多有照拂。 可见这位四王爷看似不争不抢,在皇帝的心目中地位却很不凡。 而那位五王爷所倚仗的连家近来却频频受挫。 看来,不到最后,压在他身上的筹码可半点不能作数。 赵府里,怡庭郡主看到赵同对戚夫人嘘寒问暖,气得饭都吃不下了。 自从戚夫人被抬了平妻之后,赵同的态度就格外殷勤。 三天两头地往戚夫人院子里跑不算,有什么新奇的小玩意儿也都往她那里送。 可有把她堂堂郡主放在眼里! 眼见着宫里赏赐的燕窝又被送到了戚夫人那里,怡庭郡主一拍桌子。 “真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的,那个女人都被人掳走了,虽说一把年纪了不是什么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可谁知道有没有清白受损。这种人就该让她下堂,送到别庄去省得在跟前碍眼。他倒好,反而越把这人当宝贝了,真是不伦不类!” “那样的狐狸胚子,死了才好!” 她这话倒是全然忘了,当初她这个赵府正妻的位置,还是从戚夫人手里给抢过来的。 第374章 第374章 怡庭郡主身边的嬷嬷只得劝:“您身份高贵,何必跟那种上不得台面的怄气。小心为了她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那太不值当了。眼看着快要到过年了,文澜长公主也该带着两位小公子回京了。等长公主一回,您还担心没人收拾那位吗。” 怡庭郡主一听这话,不由勾了勾唇角。 是了,她的母亲文澜长公主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姑姑。 更是先帝在世时就备受宠爱的姐姐,如今已经过了花甲之年。 先帝虽去世了,今上却是很孝顺她的母亲。 原本她身为公主之女,不过能得个县主的封号,还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被封了个郡主。 其间尊重,可见一斑。 怡庭郡主膝下有一儿一女,但赵同却是有两个儿子。 府里本来除了她跟戚夫人,旁的女人都没资格生孩子。 但赵同有一次醉酒,宠幸了怡庭郡主身边的一个陪嫁丫鬟,那丫鬟先是瞒着,后来偏就有了身孕。 当时怡庭郡主膝下只有赵安兰一个女儿,总觉得不踏实。 文澜长公主就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把那丫鬟的孩子也留着,放在自己膝下养。 等孩子出生了,赐杯毒酒给丫鬟。 人死了,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所以她就留下了长子。 再过了一年半,又生下了自己的亲儿子。 这么一来,她膝下倒是有两儿一女。 比起只有一个女儿的戚夫人来说,实在是好了太多。 文澜长公主常年住在南方。 因为岁数大了,喜热闹,就把两个孙子都接过去陪着自己。 每到过年的时候都会回京。 算一算今年,老大要过十五岁生辰,老/二也十三岁了。 总不好一直都在南方,两个孩子自今年开始就不会再回去。 说不准,文澜公主自己也会在京城定居。 连皇上都要给几分面子的母亲就要回来了,看那个戚夫人还有什么本事在自己面前蹦跶! 还有那个赵轻丹,一个庶女而已,嘚瑟什么。 等她两个弟弟都回来了,赵同的眼里岂会还有她的位置。 这么想着,怡庭郡主就心里舒坦多了。 很快,宸王跟王妃受伤的消息就弄得人尽皆知了。 几位皇子公主纷纷来宸王府探望。 赵轻丹跟他们周旋的时候,特意多留了他们说话。 在说话时,又故意半真半假地说些细节。 为的就是想试探出来,到底是谁下的手。 她总觉得二王爷慕容贤跟五王爷慕容澈看到慕容霁的情况,都有些神情微妙。 这两人也是她心里最大的怀疑人,但究竟是谁,还要再做判断。 为此,赵轻丹想要正式召见凤卫在京中的总牵头人。 第375章 第375章 从宸王府出来,慕容贤的脸色就难看到极点。 方才在赵轻丹跟慕容霁面前憋了那么久的笑意,这会儿消失殆尽。 他已经找了全京城最专业的杀手组织听风堂,该组织更是出动了十几个精英。 没想到,竟是一个都没留下,全部死了。 听风堂中还有擅长用兽药来控制野兽的高手,在行动之前,对方保证过绝对会万无一失。 结果呢! 这帮废物,不论是慕容霁还是赵轻丹,居然一个人都没弄死。 要知道,当时他们挟持了戚夫人,提的条件是让赵轻丹单独过去。 即便赵轻丹不会如约,她也绝不可能带很多人冒险。 最多带几个人随身保护罢了,而这几个人说不定还不敢近身,只能远远地候命。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京中第一杀手组织折损成这个鬼样子! 赵轻丹难道会功夫吗? 可是慕容贤又觉得不可能,会功夫的人用内力可以试探出来。 他自己也武艺不凡,多次跟赵轻丹接触,都没有测出来。 那只能说明她跟老四身边,高手如云。 这让慕容贤充满了危机。 他事后试图让人暗中找到那些人的身体,却是发现一个都不剩了。 根据痕迹摸索到一家发生过打斗的客栈里,那客栈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都没了。 也不知是死光了,还是因为害怕都逃走了。 若是让他们查到线索跟自己有关...... 慕容贤摇了摇头,应该不会。 老四的手不可能伸到那么长的。 他跟听风堂暗中的交易,是通过一家地下钱庄完成的。 那种黑色地带,他们做皇子的,可没本事触碰到。 慕容澈比慕容贤晚出来一小会儿。 两人在宸王府的大门前虚假地打了个招呼。 “二哥,也不知是什么人对四哥下这样的狠手,竟是连狼群都出动了,看来是有心将四哥四嫂给弄死啊。” 慕容贤顺着这话叹气:“可不是吗,听说对方是冲着四弟妹去的。可见她近来行事乖张,惹得有人不满了。” 慕容澈忽然凑近了一步:“不知道二哥对四嫂,是不是也有不满呢?” 慕容贤脸色一崩:“五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实话实说而已,毕竟,四嫂可是耽误了二哥你不少好事啊。” “五弟,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啊。” 慕容澈不以为意:“咱们兄弟私下闲聊而已,二哥不用那么紧张。” 他说完拍了拍慕容贤的肩膀:“不过也是奇怪,最近在朝堂上,都不见二哥你有什么作为呢。父皇似乎不怎么重用二哥你了,该不会是你不小心得罪了怡贵妃娘娘吧?那我可劝二哥好好讨好她才是,少了贵妃那么一个位高权重的母妃做倚仗,你可就......没娘了!” 说完,慕容澈也不等慕容贤反应,就径直上了马车。 慕容贤背着手目送他的车驾离去,手指却将手腕上捏出了一片红印。 这个该死的东西! 第376章 第376章 重新给慕容霁换了药之后,赵轻丹说要出门一趟。 慕容霁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她:“你要去店里吗,最近我都生病了,你怎么还惦记着你那个小店。难道银子比本王还重要?” 赵轻丹捏了捏他的耳朵:“连店铺的醋你都吃,你是三岁小孩儿吗?” “若是王妃将本王当成三岁小孩便不走了话,本王可以屈尊当一回。” 这么孩子气的话,委实不像慕容霁能说出来的。 她笑嘻嘻地凑过去:“怎么了,就这么喜欢我啊,片刻地离开一会儿,你都觉得舍不得?” 慕容霁被她笑得尴尬,不由别开脸不去看她。 但是他耳尖都有些红红的,很是可爱。 赵轻丹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见他还是别扭着不肯转过来。 她索性伸出手将他的脸给掰过来,然后吧唧对着他的嘴巴亲了一口。 “好了,三岁的小宝宝要乖一点,姐姐出去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他的睫毛扑闪着:“谁是你弟弟啊。” “当然是最可爱最英俊的霁儿啦。” 比慕容霁年长的人都喜欢叫他霁儿,但赵轻丹可比他小,何曾这么叫过。 从她嘴里蹦出来这两个字,有种说不出的宠溺,还有戏谑...... 慕容霁抿了抿嘴唇:“没规矩。” “规矩是什么,能吃吗?若我是有规矩的女人,以后可不会主动亲你咯,你自己考虑清楚,要不要我变得循规蹈矩?” 见她要起身,慕容霁一把拉住她:“那你再亲一下。不要那种浅尝辄止的,要深一点的。” 赵轻丹简直服了:“霁儿不乖哦,深吻只怕你要痛死了。难道后背的伤还不够你受的,非要心口再疼一些才过瘾。” 他苦闷着脸不说话。 赵轻丹有些心疼,到底凑了过去,那就吻一小会儿好了。 她轻轻地咬住他的嘴唇,一点点地吮住他薄而精致的唇。 舌齿相抵,彼此的气息瞬间就混在了一起。 赵轻丹怕他胸口难受,还特意很是体贴地伸出了一只在他的左胸揉了揉。 只是慕容霁却觉得她在撩火,不自觉地闷哼了一声,一声微弱的吟气从唇缝中吐了出来。 两人的眼睛都变得湿漉漉的,像是蒙了层迷雾。 “我难受。”慕容霁用力占有她的樱唇小嘴,手掌毫不客气地禁锢住她的脑袋。 “别走了。”慕容霁凝望着她,挽留的意思很明显。 赵轻丹不自然地摸了摸发烫的双颊,还是狠了狠心推开他:“现在不行。” 她已经让梅香做好了准备,正要去烟雨楼见凤卫在京中的牵头人。 这个时候爽约,总归说不过去。 而且,大白天的...... “你不要白日宣银哦!”她杏眼一瞪。 慕容霁轻咳一声,小声在她耳边说:“那晚上好不好?” “你都这样了,晚上怎么弄嘛。” 赵轻丹说完才发现这话格外的娇嗔嗲气,又瞪了他一眼,小跑着出去了。 第377章 第377章 因为梅香还重伤着,赵轻丹不忍让她忙碌,就带着易天去了烟雨楼。 易天看到赵轻丹一身男装有些无奈。 “王妃,你怎么那么喜欢逛烟花之地,你手臂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就不能消停点吗?” 赵轻丹也很无奈,他以为她很想来吗。 谁知道凤卫会把大本营选在这种地方啊。 由于梅香提前传好消息,自有人接待赵轻丹上去。 易天虽然对这种地方不感兴趣,但是担心赵轻丹一个人去房间里不安全,本来想跟着。 不过赵轻丹拦住了他,只让他在一楼听曲子,独自一人上了楼。 等易天一走,来人就恭敬地说到:“主上,姑娘在雅房里等您,包括凤卫在京都的几大堂主,都已经到了。” 赵轻丹嗯了一声,推开了雅房的门。 里面为首坐着的,居然是红茉。 她有些诧异地挑了下眉毛,把房门给关了起来从里面拴好。 几人一下子都站了起来,神情激动地看着她。 红茉的眼神复杂:“王妃,您,真的是......皇后娘娘吗?” 上一次在客栈里出过手的紫衣女子接话道:“不会错的,主上能够驱使鸟兽,更对我们凤卫的情况十分清楚,这天底下,能做到的,唯有她而已。” 红茉并非不信。 只是若她知道一直以来认识的宸王妃竟然是曾经的皇后娘娘,她定不会像从前那么怠慢的。 “属下红茉,携身在安盛京城的八大堂主,参加主上!” 赵轻丹抬了下手,示意他们坐下。 她有些戏谑地看了红茉一眼:“想不到名动京城的烟雨楼花魁,竟然是渝北的凤卫?” 红茉赧然一笑:“之前属下没有认出主上,请主上恕罪。” “无妨,你若是认出来本宫了,那才是出事了。” 此次来的几人都是堂主,而真正布置在京中的凤卫还有更多。 历来渝北都视安盛为劲敌,在安盛的都城,必然不会手软。 按照红茉的陈述,凤卫连安盛的皇宫里都能安插.进人。 其他重要的行当各有安排,虽然都不算关键人物,打听消息之类的却是完全没有问题。 而她们在安盛所做的营生就更是丰富了,原本第一批凤卫就是赵轻丹在渝北用钱训练出来的。 她前世还在世之时,也将不少生意给搬了过来,好让凤卫力量壮大。 如今看来,她们竟是扩大了不知多少倍。 红茉忍不住问:“主上,您是打算在安盛定居了吗?但未央宫自您去世之后始终空置,当初虽然亲手赐死了您,却非陛下本愿。属下们都以为,陛下对您念念不忘,您当真不想回去了?” “前尘隔海,本宫既然已经给了一条命给他,便当做还了他多年的栽培之恩。自此以后,本宫跟陛下之间,再无亏欠。” 她淡淡道:“他放任你们在京城,无非也是想要借凤卫的势力随时查探安盛京中的虚实。但你们是我的人,并非陛下的人。之后效力于谁,还希望你们能分得清楚。再传达消息会渝北,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即可,撼动根基的事情,就不要再让那边知道了。” 第378章 第378章 几人心中顿时有了数。 娘娘此举,是彻底站在了安盛这一边。 不难想象若是日后两方再有战事,只怕,她也不会再向着渝北了。 紫衣女子名为琴音,是天音堂的堂主。 上次赵轻丹嘱咐过她查探那些死士的身份,她就将那些尸体都带了回去。 “主上,那些死士身上虽然虽然没有明显的刺青或者其他印记表明身份,但是属下在他们的领口里发现了一种毒药。那种毒药被缝合在领口的布料之中,恐怕是用来灭口的。” 这倒是能够理解,他们这样的身份是不会出卖雇主的。 若是被敌人抓到了,宁愿服毒自尽也绝不会屈打成招。 “属下经过探查发现,那种毒名为寒极散。入口即化,必死无疑。而京中的组织中,有这种毒的,只有听风堂。” 赵轻丹重复了一声:“听风堂?” “此乃京中排行第一的杀手组织,规模庞大。咳,不过介于我们的人无孔不入,刚好有一个凤卫在听风堂做......账房打杂的丫鬟。” 赵轻丹的嘴角不由抽了抽。 她还以为凭着凤卫的本事,会有人在这个组织里面做一个顶级的杀手。 没想到竟然是打杂丫鬟。 不过这样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不会太出风头。 “根据线报,她说前几日听风堂确有一大笔客观的进账。而那笔钱是通过一个地下钱庄涌进来的。” 赵轻丹眼神一冷:“查到源头没有?” “查到了。我们的人地下钱庄对接时,还是打听到零星的风声。他们最近洗清了不少字号为‘通亨’的银票。” 通亨......赵轻丹眯起眼睛,那是二皇妃母家的产业。 她握了握手指:“所以,对本宫跟王爷动手的人,是二王爷?” 红茉点了点头:“应当错不了。” 赵轻丹冷笑:“果然是他,那个慕容贤,还真是不安分呐,多次阴谋被本宫识破之后,居然想要杀人灭口。” 红茉知道她肯定不会咽下这口气,便问道:“王妃可想刺杀禹王?若是您想的话,属下可以安排人手。” “不。”赵轻丹制止她:“禹王暗中的势力肯定比肉眼可见的多,想要对他动手,绝对吃力不讨好。说不定行刺不成,我们还会损失不少人手,甚至暴露身份。” 她顿了一下:“二王妃家里生意,近来有什么大的动作吗?” 琴音抬眸,勾起一个笑:“属下打听到,亨通镖局最近会运一批银子去西北的崇伽一代。” 赵轻丹起了兴趣:“只运银子?交易双方都是谁。” “无买方也无卖方。就是亨通镖局私下运送,也不知送到西北是用作什么方面。但属下得知,那批银子,足足有五万两。” 她惊诧地眨了下眼睛。 五万两白银一声不吭地运往西北,京中却毫无消息。 慕容贤,他到底想干嘛? 第379章 第379章 赵轻丹在脑子里迅速地做了判断。 此事她有两种应对方式。 要么,让人趁早劫了银子。 要么,就是派人一路盯着,从京城去往西北,看看这银子到底是用作什么途径。 前者需要想个恰当的办法来抢,抢来的银子还得找合适的渠道洗干净,不能让禹王府看出追查下去。 后者则是变数更大,一旦银子去了西北,再想弄出来就难了。 万一他拿银子做了什么事情,开弓之后难收场,也未尝不是麻烦事。 红茉听到她提的两个想法,回应道:“主上,我们在西北的人并不多,大多的势力还是在京中。” 赵轻丹便做了决定:“既如此,这趟镖,你们就多安排些人手劫了。可有洗钱的渠道?” 红茉自信满满地笑了起来:“主上只管放心,莫说只是区区五万两,就是五百万两银子,属下也有渠道。古玩字画,地下赌庄,甚至连京中贵人们最喜欢去的麻将会所,都是洗钱的大好路子。” 赵轻丹不由跟着笑了。 谁说女子不如男? 她当年创立凤卫时,选的女子各个都厉害的了不得。 如今这势力越发壮大,竟是连她这个主上都要跟着慨叹了。 “另外,西北纵使人手不够,也要盯着崇伽一带,看看最近有什么大的动作。再派人时刻注意亨通镖局此次送镖的负责人动向,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搞清楚二皇子在西北搞什么鬼。” “是!” 赵轻丹又想到什么,挑了下眉毛:“劫镖之事,若是方便的话,可以往五王府头上引。” 红茉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扬了下唇角:“遵命。” 从烟雨楼出来,赵轻丹骑马回府。 沿途看到了一家糕点铺子,也不知为何生意极好。 前来买东西的客人竟是从店铺里一直排到了路牙子上。 赵轻丹有些好奇地看着易天:“这家店什么名堂,为什么这么多人排队?” “据说是一家新开的点心店,生意好得不得了。老板用各种花瓣研磨了添在糕点里,蒸出来的点心味道清淡美味,还打了美容养颜的旗号呢。” 听她这么说,赵轻丹服气了:“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买过?” 易天呵了一声:“那倒没有,不过来‘丹心’买东西的女眷们最近都在议论,并且若是谁家外子出门特意买了这糕点回去,都要说出来跟闺蜜们炫耀一番。听得多了,我自然就知道了。” 赵轻丹摇着头笑了笑,忽然觉得有趣,随即下了马。 易天瞪大眼睛看着她的动作:“王妃要去排队?可是这队伍这么长,说不定要排上一炷香的时间,您要是想吃,让宸王府的下人们来排就是了。” 他心里嘀咕一声,反正他是没有那个闲情跟耐心来等的。 赵轻丹一挥手:“我家王爷素来喜欢吃清淡的小甜点,正好他受了伤也不能吃油腻的,难免嘴里没味道,我就买回去给他解解馋。” 易天听到这话简直哭笑不得。 见过相公拿这些东西哄家里妻妾的,倒是少见夫人买了哄夫君的。 王妃这是不是男子扮相做久了,都快把性别给搞错了。 赵轻丹虽然身份尊贵,却不以地位压人,老老实实地站在队伍末尾等了起来。 易天也只好跟在她的身后保护着。 第380章 第380章 果然走近了就看到队伍里的顾客里几乎都是男的,只有个别女人在里头。 她摇着扇子一阵好笑,京中肯花心思讨夫人高兴的男人,看来还不少嘛。 站在她前头的男子估计是无聊了,就找人扯谈。 他看到赵轻丹风度翩翩,但模样年少,忍不住问道。 “小兄弟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吧,家中已经娶妻了嘛?倒是难得你年纪小也懂得疼人,家中妻子肯定跟你十分恩爱吧。” 赵轻丹忽然想到了之前跟慕容霁开玩笑说他是美人的话,那个时候她还真哄过他让她从了自己。 现今听到这人搭讪,不由笑得更加灿烂。 “正是,我家夫人向来貌美,吃些养言的糕点,最合适不过了。” 易天猛地听到这一句,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王妃还真是敢说啊,她也不怕宸王殿下听到这话,气得惊坐而起。 排了一会儿,赵轻丹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不由抬头看了看天色。 今儿本来就是阴天,云层密布。 这会儿倒是更显得阴沉了,乌云厚重地汇聚在一起,仿佛就盖在头顶,压得人喘不过气。 易天看到她神色不对,关切地问:“公子怎么了?难道不舒服?” 赵轻丹咳了几声,蹙了蹙眉头。 她为医者,最是注重自己的身体。 天冷了之后一向记着保暖,绝不会染上风寒。 可今天这般不舒服来得实在突然,让她不由有些疑惑。 “不如先回去吧。” 赵轻丹摇头:“再等一等吧,前头还有六七个人,也快要到了。” 又等了一会儿,赵轻丹觉得脸上染了一丝丝冰凉的湿意。 她抬眸一看,天空中竟是开始飘起了雪花。 怪不得天色难看了,居然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好不容易买上了几盒点心,赵轻丹心情好了些,胸口的躁闷也舒缓了点。 因为没有带伞,她策马回到王府的时候,头上跟肩膀上都落了一层薄雪。 迎上来的丫鬟连忙要替她擦一擦身体,防止她受了寒。 但赵轻丹念着手里的点心是刚出炉的,最好不要耽误趁热吃味道才好,就阔步往慕容霁的寝院走。 赵轻丹走得急,并没有注意外头站着的丫鬟除了慕容霁院子里的,还有沈月秋身边的两个。 慕容霁院子里的人瞧见了她,刚想通报告知里面一声王妃来了。 谁知被沈月秋的身边人给拉住了,摇头示意不用。 赵轻丹没注意到这些小动作,径直往里走。 刚走到门边就听到一阵啜泣的声音。 再然后,她透过半关的门缝,看到沈月秋坐在慕容霁的怀里。 她双手紧紧地抱着他,哭得甚是娇俏可怜。 第381章 第381章 赵轻丹的注意力放到了慕容霁的身上。 只见慕容霁的手,也拍了拍沈月秋的后背,并未如之前一般推开她。 跟他前些日子的淡漠冷待相比,这样的态度,已经软化太多了。 赵轻丹只觉得自己的胸闷之感越发强烈,竟是差点难受的没站稳,不由伸手扶住了门框。 边上的丫鬟连忙走过来扶着她:“王妃,您没事吧?” 房内,慕容霁冷不丁地听到这句话,霍然抬起头。 他下意识地想推开沈月秋。 但是沈月秋死死地抱住了他,怎么都挣脱不开。 慕容霁心里骤升起一抹恼火跟愧疚,他咬了咬嘴唇,声音冷了下来。 “侧妃,你先放开本王。” “可是王爷,妾身胸口好难受,实在没什么力气了。” 他盯着门边看,从他的角度,正好挡住了赵轻丹的身影。 方才丫鬟就开口喊人了,她怎么还不进来,她没事吧? 慕容霁急得不行,到底是把沈月秋用力一扯。 这一扯却是牵动了他后背的伤,疼得他深吸了口气。 边上的江慎连忙劝道:“王爷,您别乱走动,还是在床上歇着吧。” 慕容霁撑着身体扬声对外面问了一句:“王妃,你为何还不进来?” 沈月秋这才知道原来是赵轻丹来了。 她没有慕容霁的那种耳力,先前并没发现。 这会儿看到慕容霁紧张的态度,不由心中冷笑。 他对那个女人倒是越发地上心了,可还记得他们之前多年从小到大的情分! 过了好一会儿,慕容霁等的心里一阵忐忑,又忍不住问:“王妃,你没事吧?” 赵轻丹勉强顺过气,脚步却是比先前还要虚浮一些。 慕容霁实在不放心,让江慎出去看看。 江慎一出门就看到了她的模样,连忙上前替她诊脉。 这一诊治,却是皱起眉头:“王妃,是否感到心悸?您心脉不畅,看起来不太好。” 赵轻丹抿了抿嘴唇,片刻都不愿意久留。 她把手里的糕点盒子往江慎手里一塞:“把这个东西给王爷,本宫累了,想回去躺会儿。” 一听她连进来都不肯,慕容霁急的要下来。 但沈月秋坚决拉住他,不让他乱动。 慕容霁只好喊了一句:“赵轻丹,你给我进来!” 江慎为难地看着她:“王妃,王爷的伤口不宜牵动,您若不进去,他肯定要去找您,这一折腾定是对他不好。” 赵轻丹忍着心中郁结,到底走了进去。 她淡淡地扫了贴坐在他怀里的沈月秋一眼,只觉得那股难受的劲儿怎么都降不下去。 沈月秋似有所感,忽然捂住胸口状似喘不过气地咳了几声,更靠着慕容霁撒娇。 慕容霁被她蹭的格外不耐烦,吩咐江慎道:“江慎,你再给侧妃看看!是开个方子还是别的,总归拿个主意出来。” 江慎叫苦不堪。 他感觉沈月秋压根没什么毛病,可今儿天上刚开始飘雪,她就嚷嚷着胸闷不舒服了。 第382章 第382章 据说,这位侧妃的毛病是几年前就有的。 因为当年救了王爷的时候,体内留下了残毒。 那蛇毒阴寒,民间还有个说法叫雪见愁,也叫发天。 意思就是,一到了下雪天,就会浑身不舒服,有胸闷心慌等症状。 所以只要下雪,沈月秋就会有这么一遭。 以前她在宫里的时候,每年也是请了太医固本的。 今年则是她到了王府之后的第一场雪。 这不,刚落了雪,症状就来了。 但是江慎以前没碰到过中过类似蛇毒的人,也看不出去沈月秋到底哪里不舒服了。 让他随意开药,他实在是开不出来,也不敢乱开啊。 江慎只好说:“不如属下明日进宫,去一趟太医院问问之前给侧妃诊治的太医,求个她先前用的方子来。属下无能,不能看出侧妃哪里不舒服。” 沈月秋抿了抿嘴唇,未施粉黛的一张脸看起来倒是虚弱苍白。 “王爷,是妾身没用,这么多年了这毛病也没好一些。都怪妾身拖累了您,幸好您不嫌弃妾身,每年的下雪天都能陪在妾身边上哄着我,不然,可真是太难受了。” 赵轻丹自进门后就一言不发。 一是她今日身体状况太差,压根没力气讲话。 二是看到沈月秋腻歪在慕容霁身边的样子,她就难受的不行。 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么剧烈的情绪反应。 以前不是没见过他们亲昵,毕竟那会儿沈月秋才是最得宠的。 只是她那会儿也没把慕容霁当成自己男人,岂会往心里去。 可现在不同了。 他们之间,早已不是陌路夫妻。 说一句恩爱甜美也不为过。 既然沾上“恩爱”这两个字,再看到丈夫跟妾室亲密,她只觉得格外刺眼。 慕容霁的目光始终注意着赵轻丹。 他看到她脸色不对,心里七上八下的。 听完江慎的话,慕容霁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你明日进宫就是了,常给侧妃看病的太医姓蒋。” 沈月秋得意地朝赵轻丹看了看,眼底一片挑衅。 哼,看吧,慕容霁总是记得跟她有关的一切。 赵轻丹却觉得根本听不下去,她砰的把手里的盒子放在桌上,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 他自己不长记性还念着这蛇蝎心肠的女人,那她何苦来讨不痛快。 她起身想走。 慕容霁推开沈月秋就下了床,一把拉住她:“王妃,我还有事找你。” 赵轻丹不耐烦地呛了他一声:“找我做什么,我今天不舒服,你别惹我不高兴。” 慕容霁扣住她,不让她甩开自己。 他看了眼沈月秋:“侧妃,你先回去,本王有要事跟王妃商量。” 沈月秋含泪看了他一眼,但慕容霁态度坚决。 她只好慢吞吞地起身往外走,步子里透着一股弱不禁风。 等沈月秋走了,慕容霁赶紧哄人:“别生我气,我真不是故意的。旁的时候我能不管她,但下雪天却是做不到冷眼旁观。江慎知道,沈月秋当年为救我,得了雪见愁,一到下雪天就不舒服。” 第383章 第383章 见赵轻丹不为所动,慕容霁语气更急切了几分。 “她突然找来哭得肝肠寸断,我就算再狠的心,也不好推开她。毕竟,她这多年的毛病,的确因我而起。” 赵轻丹瞪了他一眼:“放开我。” “王妃。” “你碰过她了,还来碰我,脏死了!” 赵轻丹自己说完,也发觉这话醋意十足。 但她倒没有不好意思,她就是吃醋了,管他什么理由。 慕容霁一愣,讪讪地摸了下鼻子,乖乖松了手。 他朝江慎递了个眼色,江慎立马会意。 “王妃,王爷真的是挺为难的。侧妃一来就扑到他怀里,他如今行动不便,又不好太用力。何况侧妃一直说难受,她再不讨喜,好歹占着侧妃的名分,又不停强调这是当年救人留下的旧疾。王爷又是个重情义的,实在是不好做得太狠。” 赵轻丹冷笑:“就她事多,不过是随手救了你。这事儿放在旁人身上,一样会出手相救。偏她拿这情分束缚着你,竟是多少年了都不肯松口,也好意思的。” 江慎只好又把她的症状跟赵轻丹解释了一通。 赵轻丹蹙起眉头,总觉得这样子跟她自己有几分相似。 她印象里,原主这个身子到了阴雪天总不明朗。 不过她的记忆比较模糊,不太确定就是了。 慕容霁不放心她,忙问道:“方才你怎么在外面耽误那么久,可是那里不舒服,江慎,你把脉怎么说?” 江慎也觉得奇怪:“属下以前就说过,王妃身体里似乎有种余毒,但是属下对毒理实在不怎么精通,所以看不出来名堂。只是方才能感觉到心脉淤堵,或许也跟天气有关。” “不然这样,明日/你进宫之后再请太医来府上给王妃看看。不过别找那个蒋太医了,换成徐太医好了。他年纪大,又是院长,说不定能有所涉猎。” 听到他说起蒋太医,赵轻丹又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王爷的记性可真好啊,连给侧妃看诊的太医姓蒋都是清楚的,可见在宫里那么多年,没少照拂过侧妃。” 慕容霁岂能没听出来赵轻丹今天话里的夹枪带棒,不免一阵心虚。 “本王从小这记性就好,就是想忘记都难。哪怕是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不知为何也都能记着,王妃可别拿这个挤兑我了。” 江慎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只觉得一阵牙酸。 他刚准备退下,忽然慕容霁指了指桌上的盒子问了句:“这是什么?” 赵轻丹这才想起来她辛辛苦苦排了那么久的点心,又耽误了这么一阵,都快凉掉了。 她没好气地把东西往他面前一推:“路上看到随手买的,爱吃不吃。” 虽然说是随手买的,可慕容霁觉得这也是赵轻丹能想到自己,不由心情愉快了起来。 他连忙把盒子打开,紧接着闻到一阵花香。 混合着蜂蜜跟面点的清香,加上做工精细,不用说定是美味。 “本王很喜欢,有劳王妃了。” 江慎却是眼尖,盯着这个包装盒看了好几眼。 “咦,这是不是满月斋的点心。就是烟雨楼附近新开的那家,生意好得不得了,每次去可都要排大长队呢。前些天属下想着,这家店盛名远扬,怎么都要尝一尝,谁知连着去了三日都排不上,王妃如何能随手买到的。” 赵轻丹被他一问,莫名噎了一下。 慕容霁拿起点心的手一顿,抬头盯着她:“你特意排队买的,等了多久?” 她没好气地答了句:“一个时辰,行了吧。” 第384章 第384章 慕容霁深吸一口气。 她今日身体这么不好,却为了自己在冷风里站着,排了整整一个时辰。 而且,外面还下着雪,她连个手炉都没带。 可他呢? 他在这暖阁里,压着脾气安抚沈月秋,像是个朝三暮四的负心汉。 慕容霁手指紧了紧,都不敢吃了。 他觉得心里酸的难受,鼻子都有些发涩。 这么珍贵的东西,他怎么觉得自己不配吃呢。 看到慕容霁的动作,赵轻丹故作不耐地推了他一下。 “行了你,别弄出这个模样来,要吃就吃。我是闲的没事干才去排了队,你以为特意给你买的吗?” 她嘀咕了一句:“再不吃都冷掉了。” 慕容霁闻言狠狠咬了一大口,却细嚼慢咽,回味了许久。 “真好吃。”他扬起头,目光温柔:“谢谢夫人。” 赵轻丹被他看得心情舒缓了不少,自己也拿了一块尝了味儿。 见江慎在跟前杵着,哪好意思吃独食,就让江慎也拿一块。 江慎立马狗腿地笑了,刚准备伸手去拿,手背就被慕容霁拍了一巴掌。 “干嘛,这是王妃给本王买的,你要吃不会自己买啊,这都要抢。” 江慎委屈巴巴地看了赵轻丹一眼,赵轻丹朝慕容霁翻了个白眼。 “你差不多得了,我不是买了两盒吗,分他一块怎么了。你又吃不完那么多。” 慕容霁就是不肯:“谁说我吃不完的,你特意辛苦给我买的,我肯定今天都吃完。” 江慎幽幽地说道:“王爷,吃多了容易积食。” “要你管。” 瞧瞧这话说的,是人话吗? 江慎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自觉待不下去了,委委屈屈地告辞了。 赵轻丹用手指抚了抚胸口,慕容霁见状立马帮着她一起顺气。 她按住他的动作:“行了,你后背还没好呢,别乱动了。” “不生我气了,好不好?” 她嗤了一声:“生你的气?我要是跟你计较太多,早就被你给气死了。” 赵轻丹在心里补充一句,也就是看在你长得小白脸样儿,让人看着就能多几分兴趣,她才不多置气的。 要感谢,就感谢他生的好吧。 吃饱喝足,总会往那方面想想。 慕容霁想到她出门之前的那个吻,缠缠.绵绵,不觉抵了抵后槽牙。 “王妃,今晚......” 赵轻丹忍不住踢了他一脚:“还今晚,我都这么虚弱了你还想着不正经的事!你精虫上脑了吗!” 他立即否认:“没有!本王.刚想说,今晚我们不做了,就安安静静地睡觉,你别多想!” 第385章 第385章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赵轻丹不舒服地缩成一团。 她的手脚也比平时冷一些。 慕容霁握住她的手替她取暖。 男人的身体精壮温热,她不自觉地靠在了他的怀里。 他后背的伤口抹了药之后灼伤一般疼,慕容霁不大睡得着。 赵轻丹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掐了他一下:“怎么还不睡?” “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刚得到消息,文澜长公主要回京了。” 听到慕容霁的话,赵轻丹睁开了眼睛:“是先帝的姐姐?” “没错,也是怡庭郡主的母亲。你两个弟弟,都会跟着她一起回来。” 赵轻丹根据原主的记忆隐约有个印象。 原主对这位长公主好像非常地恐惧,赵轻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慕容霁低头看了她一眼:“你在抖吗?” 赵轻丹在心里骂了原主几句,真是没出息,听到这名字身体都能起反应! 她撇撇嘴:“那位长公主很凶,对我母亲跟我都态度恶劣。以前每次她回赵家的时候,我都没好果子吃。” “不用怕。你如今是宸王妃了,她不敢对你太放肆,最多会摆点长辈的谱。若是她做得太过了,你不用理她就好了。” 赵轻丹有些烦躁地嗯了一声,却忽然睡不着了。 慕容霁也睡不着,索性拉着她闲聊。 “刺杀我们的人,我大概知道是谁了。之前对方绑架了你母亲,给我们放冷箭送了张布条你还叫记得吗?周洋根据那张布条追本溯源,找到了卖布的店铺。那家店除了零卖,还给不少官宦人家供货。” 赵轻丹抬了抬眼皮:“是禹王,对吗?” “你猜到了?” 慕容霁低低一笑,用力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这么聪明。” 赵轻丹心想,她可不是聪明,她是手下能人多而已。 既然慕容霁知道了是禹王操作,赵轻丹也不瞒他另一件事了。 “小酒他们先前不是山匪嘛,所以消息比较灵通。他今日告知我一个消息,禹王府那位二嫂的家里,最近要运送一批银子去西北,你猜多少钱?” “多少?” “五万两。” 慕容霁蹙了蹙眉头:“是亨通镖局运送?我之前查过,他们的主要业务都在南方,好好的,怎么往西北送货了。” 走镖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一般的镖局常走熟悉的路线,生怕中途出意外。 反常必有妖。 赵轻丹闷声一笑:“我已经让人把他们运送雪花银的消息放出去了,想必这一路,亨通镖局的生意不会好做了。” 慕容霁眼睛一闪,忽而抿嘴笑了笑,有了个主意。 三日后,赵轻丹得到消息,亨通的那趟镖出发了。 凤卫早就埋伏在必经的山道上,准备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第386章 第386章 赵轻丹心情极好,甚至还买了点美酒回来,等着听到好消息庆祝一番。 大概是夫妻之间心有所感,赵轻丹感觉到慕容霁的心情也很好。 他刚能下床走动,还亲自泡了壶龙山雪域的茶。 赵轻丹从他怡然的神情中,就能感觉到肯定有好事要发生。 夫妻两人各自怀着暗戳戳的小秘密,准备给对方一个惊喜。 谁知道等到临晚,出门一整天的梅香总算回来了。 她见到赵轻丹时,却哭丧着一张脸,失望地摇了摇头。 赵轻丹心中一紧,拉住她关好门问:“怎么回事,事情没成功,难道败露了?” 梅香咬了咬牙:“奴婢一直在烟雨楼等消息,原本凤卫已经得手了。亨通镖局的那帮人哪里能是凤卫的对手,她们几乎没怎么费力就弄到了那几箱银子。” “那怎么失败了?” 她撇撇嘴:“谁知道,后来又来了一批人!竟是在同一条山路上将凤卫抢过来的银子都给重新抢走了。那些人还布了阵法,凤卫一时没有绕出去,差点全员迷路。对方提出只要她们交出银钱就让人走,没办法,她们只能放弃了。” 赵轻丹摩挲着手指,若有所思。 阵法? 难道还是亨通镖局的人? 不对,如果他们之中真的有这样的高手,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被凤卫得手。 她之前骗慕容霁说放出消息,实际上并没有真的放出。 知道这件事情的不过只有她的人而已。 到底是谁,竟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梅香忧心忡忡:“原本强行破阵也并非不可,按照凤卫的能力,跟对方拼死一搏的话未必会占下风。但是此次派出去的凤卫中有原本在军中待过的女兵,她认出那阵法的风格,很像铁吾军......如果真的惹上了铁吾军,以防我们细作的身份暴露,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赵轻丹霍然抬头:“铁吾军?你说那阵法是铁吾军的路数?” 她忽然想了一事,大步往外走。 茶室里,慕容霁正饮着上好的茶水看雪景。 昨日下了一整夜的雪,今天院子里银装素裹,煞是美丽。 但赵轻丹却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沉声质问他:“你是不是找人劫镖了?” 慕容霁一挑眉:“你怎么又猜到了?我本来准备给你个惊喜呢。二哥这次的损失可不小,就当做给宸王府的赔礼了。” 赵轻丹一阵脑袋疼,怪不得她的人失手了。 感情这黄雀就是她的枕边人! “你该不会找罗雀帮你的吧?” 慕容霁会心一笑:“是傅山告诉你的吧。我的确是让罗雀出手了,反正上次二哥在冬至宴上算计了大哥跟罗莹姑娘,罗雀也记着那笔账,自然要清算的。” “你怎么跟他说的,他带了私兵回京?” 看出来赵轻丹闷闷不乐,慕容霁奇怪地盯着她。 “对啊,你这么生气干嘛,我又不是故意隐瞒你,只是想事成之后再让你开心一下罢了。我答应罗雀,只要他出手,五万两银子都可以变成铁吾军的军饷。他当然很乐意,正好有一队私兵在京城,加上傅山那么会布阵,不声不响地就能弄到手。东越方才打听到消息,已经成了,这银子直接走水路运走,保证不让人发现。” 第387章 第387章 赵轻丹揉了揉头上的穴位。 “五万两银子,你都拱手送给罗雀了?你怎么这么大方呢?” 慕容霁无辜地看着她:“可是本王不缺银子花啊,铁吾军常年作战也挺辛苦的,这不是挺好的嘛。” 他眨了眨眼睛:“王妃,你不觉得本王很机智吗。你想教训禹王府,我不用一兵一卒就让说动罗雀下手了,二哥肯定要气疯了。不高兴吗?” 高兴你奶奶娘个腿的。 五万两白银干点什么它不香吗,白白送给别人,当她是散财童子吗。 赵轻丹忍住跟他动手的冲动,危险地笑了笑:“你真是太聪明了,我怎么就找了你这么聪明的夫君呢。” 慕容霁不由坐直了,总觉得阴风阵阵是怎么回事? 回到夕照阁,赵轻丹瞟了眼梅香:“行了,别叹气了,着了自己人的道了。” 梅香疑惑地看着她。 就听赵轻丹咬牙切齿地说:“我家王爷为了给禹王府一个教训,唆使铁吾军劫镖,还把银子直接送走当做铁吾军的军饷了,一个子儿都没给本宫留下。” 梅香小心翼翼地挠了挠头,听着就好气啊。 按照王妃的火气,该不会要把王爷扔到火上烤吧。 这件事情的直接后果就是,宸王殿下本想着伤势好一些了,趁此机会能够跟王妃好好温存一番。 加上禹王府破了这么一笔财,怎么都该庆祝。 今夜本是良辰美景,花前月下。 谁知道赵轻丹不仅不让他留宿,甚至连夕照阁的院门都不给慕容霁进了。 慕容霁怅然地被赶了出去,始终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坏事惹了她不悦。 不过比宸王殿下更郁闷的人非慕容贤莫属了。 这笔银子,他送到西北本是为了开采猛火油的原料。 那里人迹不多,还有他的私部按守,正好可以谋划大事。 原本这件事情是天大的秘密,银子也会分成已批运过去。 谁能想到,这第一趟竟然让人轻而易举地给劫了! “王爷,我们的人跟对方交手的时候,发现了七星箭弩的踪迹。若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江南水军以前作战时曾用过的兵器。会不会是大皇子?” 听到属下的话,慕容贤沉了脸。 “黎王元月之后才出发,按照他拖家带口地去江南的速度,这会儿不过刚到。他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留下京中的眼线并隔空部署。此事,只会是江南水军旧部所为......” “王爷的意思是?是连斯青连将军上次带回来的人所为?” 慕容贤气得打翻一个花瓶:“连家,又是连家!看来是老五那个狗杂碎了。” 上一次一起去探望老四的时候,慕容澈就阴阳怪气地在宸王府门口跟自己讲那番话。 如今竟然明目张胆地用七星剑弩对自己下手,这是算准了他用那笔银子另有用处,不敢声张吗! 慕容贤眼神阴鹜了起来。 这笔账,他一定要跟慕容澈算清楚! 烟雨楼里,红茉把嫁祸给慕容澈的手段跟赵轻丹说了一声。 “主上,我们劫镖的时候特意用了原来江南水军用过,却不算常用的七星剑弩。只要对方有心,定能发现这一茬,怀疑都五王府头上。” 第388章 第388章 赵轻丹点头,显然对这个方法还算满意。 不过红茉有些踌躇:“原本为了让双方掐起来,您是打算做出一幕戏,好让禹王怀疑那批银子的去处。如今银子已经被宸王殿下交给了铁吾军,咱们还要继续做戏吗?” 听她说起这个赵轻丹就觉得心塞。 但是她原本设计的一出狗咬狗,不做实在可惜了。 她用扇柄点了下桌面:“继续,那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没少算计过本宫跟王爷的命。所以,我一个都不想放过。” 红茉听明白了这意思,表示这一次肯定不会再出问题。 赵轻丹又在这里小坐了一会儿,不多时,却有一人在外面敲门。 “红茉姑娘,你在吗?” 这声音,是老六,慕容苏。 两人对视了一眼,红茉用眼神向赵轻丹请示是否能开门。 毕竟她如今是一身男装,出去的身份就是赵玉。 赵轻丹想到慕容苏以前也见过自己穿男装的样子,虽然现在稍作装扮,跟那时不大一样。 可瞒着他,也没什么必要。 在得到赵轻丹的默许后,红茉才敢放慕容苏进来。 他兴致冲冲地拿了一副花鸟画过来给红茉鉴赏,谁知正要开口,就看到她房里坐了个男子。 慕容苏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他当初能跟红茉单独见面,还是沾了自己四嫂琴艺出众的光。 这小白脸是谁,最近又没有琴艺笔试,他凭什么在这里? 看到慕容苏不善的眼神,赵轻丹只觉得好笑,还朝他挑了下眉毛。 慕容苏被他惹恼了,倨傲地抬了抬下巴:“红茉,这位公子是谁,看着眼生。莫非是烟雨楼开始做起了小倌生意?” 赵轻丹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 红茉吓了一跳,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殿下莫要胡说,这位你可惹不起,别得罪他了。” “笑话,这天地下,除了本宫在宫里的长辈,谁敢让本宫惹不起。喂,小子,你谁啊!” 赵轻丹歪头一笑:“你嫂子。” 慕容苏精神一震,吓得站直了。 他说变脸就变脸,随即堆满了笑:“我说这是哪家的小公子这么秀气呢,原来是我四嫂!这旁人家可养不出来这么俊美的容貌。” 赵轻丹哼了一声:“方才我好像听到,有人叫我小倌?” “啊嫂子,你打死我吧,我错了。” 几人笑作一团,赵轻丹怕他问自己为什么来找红茉,先发制人地问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手里拿着什么好东西。” 慕容苏献宝似的打开一副画卷。 “这是今年平邱出的解元陈立桦新画的一副花鸟画,那不过十八岁的少年,笔力却远比不少年长的画师精湛,他此番进京,许多人都猜测,他说不定能会试,殿试都大放光彩,可能入前三甲呢。” 听他提醒,赵轻丹才想起,立春时很快就要会试了。 第389章 第389章 安盛的科考三年一次,却是无数学子翘首以盼的日子。 这叫陈立桦的少年居然能够在十八岁就中了一省的解元,可见是个极其聪慧的。 赵轻丹看了这画眼中止不住赞许,若真能让这等年轻才俊中了三甲,也算是佳闻一桩。 提到科考,慕容苏又想起来:“四嫂,四哥的身体可好了?今儿早朝上,父皇还提起呢,说是如今举子们大半都进京了,得有人安排好秩序。之前大哥在京城时,这事儿都是大哥做的,不过大哥如今去了江南,倒是不知派谁了。听父皇的意思,原是想让四哥安排的。” 赵轻丹暗骂了一句慕容苏不省心。 朝廷上的事情,他竟然毫无遮拦地就在此处讲了。 红茉如今是自己人还好,若真是敌国奸细,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就知晓了秘闻。 但赵轻丹跟慕容苏也算熟稔,知道他不是眼见的荒唐。 那只有一个可能,他对红茉非常信任。 这个混小子,前些日子因为跟罗家的婚约在身,被疏妃娘娘压在了宫里不肯放出来。 如今好不容易解除了婚约,就巴巴地往这里跑了。 他不会真想把红茉给弄进日后的六王府吧。 赵轻丹不好管他的私事,只好含糊回答:“你四哥如今刚能下床,但我不建议他那么早就处理公事。父皇若有什么打算,反正自会跟他讲,轮不到我.操心。” 慕容苏闻言点了点头,继续说那陈立桦。 “陈解元是昨日才入的京城,不过他的书画竟然已经名声大噪,在一众举子里颇受推崇,就我手上这幅画,已经卖到了二百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 赵轻丹有些诧异,就是一些京中名家的画,不过也只能值个几百两。 这小解元能有这样的价值,可见很多人看重他日后会飞黄腾达。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赵轻丹不欲久留。 但慕容苏想跟红茉单独待一会儿,没有要走的意思。 赵轻丹却对他的心思很不放心。 红茉并非是卖身的烟花女子,连卖艺都是看心情。 他要是仗着身份乱来可如何是好。 所以赵轻丹对慕容苏道:“我要回府了,你既然心里担忧你四哥,不妨跟我同去探望,尽尽心意。” 慕容苏就是一千个不情愿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她走了。 两人对于来过烟雨楼之事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都只当没发生过。 回府之后慕容霁问起,赵轻丹只淡淡地说:“跟老六在街上碰见了,他特意来看你。” 慕容苏又关怀了几句,坐了一会儿才走。 慕容霁送走了人,担心赵轻丹还生气,别别扭扭地哄她。 “昨日是我不好,想做事情之前都没跟你打个商量,你肯定是担心我行事不周全容易冲动,出于担心才会跟我置气,我都懂。” 赵轻丹暗骂,你懂个球球! “不过王妃,本王真的知错了,也诚心向你认错。你下雪天身体不舒爽,好不容易才好些了,可别为了我气坏了身体。” 赵轻丹一挑眉:“你到底想说什么,有什么想要的直接说吧。” 慕容霁修长的手指勾了勾她的手心:“本王觉得是时候要个孩子了,不如我们今晚努努力,说不准明儿就能怀上了。” 第390章 第390章 这速度,他怎么不做梦呢? 这天才刚暗下来,他就说这种话。 赵轻丹听了脸色一红,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耳尖。 “没羞没臊!” 她发现慕容霁自从表明了心迹之后,是越发地不要脸皮了。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赵轻丹刚被他磨得点了头。 谁知岄王府突然有人来请,说是岄王殿下午睡陷入梦魇了,一直到现在才醒。 赵轻丹一下子站了起来,哪里还管的上跟慕容霁那档子风月之事,匆匆忙忙地要随侍卫去岄王府。 慕容霁不情愿她这么晚了单独去自己兄长的府邸,也不顾后背还通着,非要跟过去。 两人在马车上都面露狐疑。 最近京中可发生了什么命案或者大事吗,怎么慕容浔的死煞又活跃了起来? 到了岄王府,慕容浔果然脸色苍白了不少。 他刚从一场冗长的梦境里苏醒过来,还没有完全回神,此时的表情都有些发愣。 赵轻丹替他诊了脉,连忙问:“可是很不舒服?” 慕容浔歉意一笑:“抱歉轻丹,天都黑了还让你跟老四跑一趟,是我的不是了。” 慕容霁摆手:“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了。你梦到了什么?” “一个男人,看不清脸。但是他说了些话,我隐约能记得,是跟科举有关,好像是什么书院,考试。” 赵轻丹没想到下午她跟慕容苏.刚讨论过科举,慕容浔这里的第三道煞就来了。 所以,果然如他们之前猜测的那般。 只要跟死煞相关的人现身,梦境就会出现。 不过,这对慕容浔来说,却是一件极大的好事。 每突破一道煞,他的身体就更康复一些。 说不定很快,他就能站起来了。 “三哥,你快再回忆一下,除了说道书院考试,梦里的那个人可还提起过其他的东西。” 慕容浔摁了摁眉心,轻声道:“似乎还有一句诗词。” 他想了一会儿,提笔写下:“鸿鹄千里远,凌空望九州。” 慕容霁低声重复地念了一遍,忍不住说:“如果这句诗是这个人写的,他应该很有远大的抱负。如今又是新一轮的科考,立春便要会试了,三哥梦境中的男人,会不会是跟此次进京的举子有关系?” 赵轻丹颇为赞成:“我觉得是,如今要做的,就是等三哥再梦到他时,能有更细致的信息,好让我们有线索查下去。” 慕容浔应下,因为时辰太晚了,不肯让他们耽搁,连忙让他们回去。 红螺听说赵轻丹来了,忍不住过来相送。 她身上穿着内院女管事的衣裳,整个人看起来干练了不少。 见到赵轻丹跟慕容霁,她脆生生地行了礼。 “奴婢拜见宸王殿下、王妃。” 第391章 第391章 赵轻丹笑了起来:“呦,红螺,你这看起来在岄王府小日子过得很滋润哦,气色都好了不少。” 红螺笑眯眯地答道:“多亏了岄王殿下照拂,让奴婢管管闲事,奴婢可想死您了。” “这有何难,宸王府永远是你的家,你想回去就回去走动,再不行,本宫时常去‘丹心’,你到那里寻我就是了。” 红螺撇撇嘴:“奴婢今天一早就去‘丹心’了,本来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见着您,结果看到易天大哥在里面忙,就帮他看了会儿店。不过幸好,白天没等到您,晚上总归见到了。” 慕容霁睨了赵轻丹一眼:“你今天不说去店里了,是不是又背着我去了别的地方,还不敢告诉我?” 赵轻丹心虚地瞪了他一眼:“我是没去店里,而是去逛街了!谁让你不肯让我出去闲逛,不说去店里,你都不让我出门了。” 慕容霁眯起眼睛:“赵轻丹!” “干嘛!你凶我?” 她委委屈屈地反驳:“你居然为了这么小的事情质问我,你心里一点都没有我。” 要是让慕容霁知道她又背着他去烟雨楼,指不定要说什么话呢。 赵轻丹索性情感绑架,完全不给他发作的机会。 红螺一脸懵地看着原本高冷的王爷跟王妃,实在不明白他们怎么秀起了恩爱。 赵轻丹朝她挤了挤眼睛,一脸忿忿地往外走:“慕容霁,我对你太失望了,你压根不爱我,不主动给我银子逛街就算了,我花自己的钱逛街还要被你质疑。” 慕容霁都要疯了,他不过是想问问她去哪里了,怎么就变成不爱她了。 两人吵吵闹闹的夜里,连庄的一处墓地也并不安宁。 连庄是连家在乡下买的一处别庄,因为风水好,被当做了墓地。 连家旁支里不少去世的长辈都葬在此处。 是夜,一行人抬着一箱箱的棺材来到了墓地里。 因为这里阴森森的,一般也没人靠近,倒是不用担心有人会过来。 他们在空旷的地上挖了几个坑,用最快的速度把几口棺材给埋了进去,再重新把土地给松软好。 而附近的草丛里,却有几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这里的动向。 就像是黑夜里的饿狼,死死地注视着前方的一举一动。 却不知背对着他们动作的人,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翌日,慕容霁终于算是恢复了康健,前去早朝。 他却没有想到,暌违了几日的早朝会这般热闹。 刚开朝没多久,他的好二哥慕容贤就沉着一张脸,说了一桩让他心痛的事。 “父皇!儿臣有要情上奏。儿臣先前听说西北一带最近在闹旱灾,因为当地的地方官是儿臣幼年时的好友,在来往的书信中提到此事,儿臣不忍当地百姓受累,本想着送些银子前去救济。因为近来朝中诸事繁多,儿臣不忍因此事让父皇受累,就跟禹王妃商议着,从王妃的娘家出了几万两银子送过去。不曾想,这银子竟然被人给夺走了。” 第392章 第392章 慕容霁眼皮一跳,心想罗雀可千万别露馅。 不过就算他露馅了,也不会牵扯到他头上就是了。 昭翮帝蹙起眉头:“还有此事,银子被谁给夺走了?” “父皇有所不知,这银子是通过禹王妃娘家的亨通镖局运送的,您也知道,亨通镖局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镖局,里面的镖师武艺也都不错,但没想到,有一帮人将他们尽数制服,将银子都抢走了。那帮人的武功可不是寻常的匪徒,更像是训练有素的王府精卫。” 罗雀有点紧张地动了动手指,心里也在计较如果真的被认出来是铁吾军要怎么办。 谁知道,慕容贤下一句让罗雀跟慕容霁都大吃一惊。 “而且,根据那些镖师的回报,对方跟他们打斗的时候,用了一种箭弩,名为七星箭弩。” 昭翮帝并没有打过仗,对这种兵器不熟悉,就好奇地问道:“哦,这箭弩有什么讲究?” “回父皇,这种箭弩设计精巧,耗费时间精力,并不常见。但是战场上偶尔会用到。” 听到他说战场,昭翮帝望向罗雀。 “罗将军,你常年作战,应该很有经验了。不如说说看,这七星剑弩会在出自谁手啊。” 罗雀上前一步:“回皇上,铁吾军用的箭弩一直都是我们自己设计的,每年创新改良,并没有什么统一的名字。这七星剑弩之所以闻名,是因为这是西域一位工匠师在百年前设计的,而后虽有改良精进过,却换汤不换药。臣隐约记得,这箭弩上一次出现在本朝,应该是......”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昭翮帝自然不乐意他说话说一半吊胃口。 “上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你倒是别吞吞吐吐的。” 罗雀只好硬着头皮甩黑锅:“是,江南水军一年多前在屏南训练场,用过一次。” 他话音刚落,慕容贤还没来得及接话,就有另一人开口了。 “一派胡言!罗将军的意思是,劫走镖银的事情,是我儿所为了?斯青早已经卸任了江南水军主帅的职务,正安安心心地在家养病,怎么可能联系旧部来做这种事情。” 说话的自然是宁国公。 连斯青不在,他说什么也不能任由这种浑水泼到连家。 罗雀沉声解释:“宁国公无需动怒,下官不过只是陈述事实,因皇上有所一问实话实说而已,并没有盖棺定论的意思。” 昭翮帝听到宁国公的话也老大不乐意,本来人家罗雀也没讲什么,他跳起来反驳的劲儿倒是足。 慕容贤这下坐不住了,立马接话道:“罗将军所言甚是,儿臣虽然也查出来这七星剑弩跟曾经的江南水军有关,但也以为,不一定就是连家所为。只是近日,发现了一些线索,却是跟连家,脱不了干系......” 听到这里,连慕容澈都没法冷静了。 他本来怕自己出头,会让昭翮帝生厌。 但再不说,可就任由人泼脏水了。 第393章 第393章 慕容澈上前扬声道:“父皇,儿臣的舅舅当初进京述职时,压根没有带什么旧部回来。而今他成了闲人在家,更不会去跟将江南水军再有牵扯,如何能调动人劫镖。二哥此言,分别是陷连家于不仁不义。” 昭翮帝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转向慕容贤。 “禹王,你有何发现,不妨当众说清楚。” 慕容贤却没有立刻应下:“父皇,此事非同小可,儿臣并不想打草惊蛇。还是需要派人到现场一同勘察才能有定论。恳请父皇下令彻查此事,也好让儿臣的五万两银子,有个交代。” 在场的人,其实多半都不信慕容贤口中赈灾的鬼话。 他若是真有心要做戏,一定是提前许久就向朝廷允诺,绝不会做的不声不响。 毕竟,这位禹王殿下可不是什么低调的大善人。 但是他既然说了这钱是用来救济穷苦百姓的,已然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加上不算什么小钱,总归要查一查。 昭翮帝大手一挥,指了一下一直站在边上装死的慕容霁。 “老四,你不是身体大好了吗,正好,你来负责此事,给朕查清楚。” 慕容霁一拱手:“儿臣遵命。” 介于慕容贤说得神神叨叨的,片刻都耽误不得的样子。 早朝散的也快,慕容霁就带着事件的相关人员都一同跟着慕容贤去他所说的地方一探究竟。 几人策马扬鞭,竟是跟着来到了乡下。 宁国公的近臣以及慕容澈看到这个路线有些忐忑,怎么看起来像是连家的别庄。 果然,不多时,慕容贤就在别庄附近停了下来。 并且指着边上的一大块墓田说:“本王已经让人看着这里了,这就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慕容澈大喝一声:“二哥不要血口喷人。此乃我连家旁支长辈们下葬之处,寻常人不得靠近。怎么会做你口中的那些事情,莫不是你故意栽赃嫁祸吧!” 慕容贤冷笑:“昨天夜里,本王的人可是亲眼看到,有一行人偷偷摸摸地过来,将土地挖开,放了几口棺材进去。不过从未听闻连家最近死了几个人,只怕这些棺材里,装的不是什么尸体,而是白花花的银子了!” “胡说八道!”慕容澈虽然还在反驳,心里却越发没有底气了。 他自然是没有派人做过这种事情,若是真的有,只能是被人诬陷了。 怕就怕他自己心里清楚是诬蔑,慕容贤却拿这个当做理由在父皇面前诋毁连家。 到时候可就说不清了。 慕容霁懒得看他们吵架。 他心里对发生了什么事门清儿,这会儿却要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 “好了,你二人不要吵了,既然二哥说了,昨夜有人抬了棺材过来埋在了土里,再挖出来看看就是了。” 慕容澈咬着嘴唇狠狠瞪了他一眼:“安息之地,岂能如此不敬。” 慕容霁冷哼一声:“本王是奉了父皇之名行事,你若是不满意,大可去跟父皇说理。东西不挖出来,如何分辨是非。来人,按照禹王所说的位置,给本王挖开。” 手下的人应声而动,果然看到了一大块地方又翻新过的痕迹。 慕容澈心里越发不安,死死地盯着他们的动作。 不多时,几口新做的木棺就被人给抬出来了。 棺材已经被钉子用力钉住了,又费了好些力气才撬开。 第394章 第394章 可是等到撬开之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慕容霁上前一步,才发现,这几口棺材里,竟然都是空的。 他郁色沉沉地看着慕容贤:“二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棺材可都是空的,你却说里面藏了银子,莫不是在欺骗父皇。” “这,这怎么可能?” 慕容贤凑过去一看,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有些气急败坏地对慕容澈喊道:“老五,你们家人脑子有毛病吗,大半夜的抬几口空棺材来干嘛?你还不会是故意算计我,好让我上当吧!那五万两到底被你们给藏到哪里了?” 慕容霁往后退了一步,让他们慢慢吵。 真正的狠人,永远深藏功与名。 这件事闹了个乌龙,两边都掰扯不清楚。 慕容贤坚定地认为银子就是被慕容澈给藏在别处了,这些棺材是他们设计了拉他下水的阴谋。 而慕容澈及连家当然不承认,还说对于棺材的事情一无所知。 昭翮帝听完陈述之后气得砸掉了砚台,把两个儿子都骂了一通。 在他看来,他们没一个好东西。 原本他对老.二跟老五就攒够了失望,如今更是心里嫌弃。 不多时就让他们都滚回去,面壁思过。 可怜这两人这次算是惹上了无妄之灾了。 慕容霁从宫里出来之后,就跟罗雀见了一面。 他实在觉得快意,忍不住赞扬道:“罗将军好手段啊,不仅抢了那些银子,还能栽赃给了五王爷,果然是一箭双雕。” 在慕容霁看来,罗雀因为跟连斯青的宿怨,一直跟连家不对付。 此次能想到这样的妙计,也是合情合理的。 谁知道罗雀摇了摇头:“此举非铁吾军所为,铁吾军不是从亨通镖局手里抢到银子的。在之前已经被抢了一波,我本以为,他们是遇上了山匪。现在看来,似乎是有人抢了顺便栽赃。” 慕容霁这下很是意外。 居然有人比他先动手,还算计了老五。 “你说,今天连家墓地里的那些空棺材,会不会也是有人刻意为之,好让慕容贤跟慕容澈鹬蚌相争。” 罗雀颔首:“我认为是这样。不过,会是谁呢......” 慕容霁思索了一下,第一拨人很像山匪? 那是不是有可能,是赵轻丹派出去的。 他想到这里就坐不住了,立马回了趟王府。 赵轻丹没料到他回来的这么早,她见到他淡淡地抬了下眼皮,没有半分热情。 慕容霁回忆起那日他让罗雀动手之后,她就生气的态度,越发觉得自己的推测成立。 “王妃,本王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赵轻丹懒懒地抬头:“什么好消息啊。” 第395章 第395章 慕容霁在她身边坐下:“今日父皇狠狠地训斥了二哥跟老五一顿,你可知是为什么?” 赵轻丹心里哼笑了一声,还能是为什么。 肯定是昨天那几口棺材奏效了呗。 但她还是做了表面功夫:“说出来让我乐一乐呢。” 慕容霁一边观察她的表情,一边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只见赵轻丹得意一笑,转而才哦了一声:“这样啊,那可真是活该。” “你好像不是很惊讶。” 赵轻丹眨了下眼睛:“没有啊,我只是觉得,贱人自有天收,因果循环而已。” 慕容霁凑在她耳朵边:“本王有个猜测,想让王妃解解惑。罗雀那天是黄雀在后,却是有人螳螂捕蝉在前。那个螳螂,该不会是王妃你吧?” 赵轻丹吓了一跳,警惕地盯着他:“你别乱说。” “你让小酒他们做的?本来想趁机把五万两银子给弄到手,顺便栽赃给老五,但没有想到,我跟你有了一样的部署,又把你到手的银子给抢了。怪不得,你那天会那么生气......” 听到他的一阵分析,赵轻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狗男人的脑袋实在是太聪明了,想瞒着他,还真不容易。 见赵轻丹不说话,慕容霁越发笃定。 “然后昨晚,你为了引导二哥盯着老五,还让人抬了空棺。赵轻丹啊赵轻丹,你这小脑袋瓜够灵活啊!” 赵轻丹都无语了,话都给他说干净了,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否认,便是默认了。 慕容霁环臂看着她:“你哪来的人手,就靠着带回来的一帮山贼,做得手脚这么干净?” 她没好气:“我花钱雇人做的,不行吗!要不是你,这五万两已经进我的账了,都怪你,白白便宜罗雀了!” 他哭笑不得:“你也没提前告诉我啊,早知道你动手,我怎么都不会让罗雀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不过,你从哪里雇的人,别穿帮了。” “哎呀,不告诉你,每个人都有秘密的好不好。万一以后你对我不好,仗势欺负我,我总要找到能帮助自己的势力吧。反正,这是我作为一个独立女性的保障,与你无关。” 慕容霁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见她不肯说,就作罢了。 他说起另一件事:“因为三哥的病情跟科举相关,正好父皇问我有没有精力统管举子们在京中的动向,我就答应了。” “你答应了?那你岂不是会很忙碌?” 慕容霁苦笑:“我这是为了谁,现在二哥跟老五都不讨父皇喜欢,三哥的身体又不好,大哥去了江南,老六又素来贪玩,反而只有我能派上用场了。” 赵轻丹想想也是,便顺便替他按了按肩膀:“好吧,算你辛苦了,给你揉揉。” “有劳夫人了。” 因为耽误了几日,今晚两人总算做了回正事。 赵轻丹刚给他调理出了一种止痛药,只要提前服用,倒是完全不影响亲密的举动。 “我就不该给你捣鼓那劳什子的止痛药,若是还让你心里痛着,倒也能收敛一些。这下好了。” 彻底收不住了。 慕容霁亲自将人抱到净房里洗干净。 回到床上,两人沉沉睡去。 第396章 第396章 赵轻丹没想到,次日一早却是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有凤卫通过梅香给赵轻丹带了口信,说是红茉被人带走了。 原来,带走她的不是别人,正是疏妃娘娘。 因着慕容苏这几天往烟雨楼跑得太勤快了,而且他尚未封王立府。 这便意味着一举一动都很可能被疏妃的人监视着。 前些日子他跟罗莹的婚事刚泡汤,疏妃正头疼着给慕容苏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儿才好。 结果就发现他动不动往烟花之地跑,还听说他跟花魁红茉关系亲密。 这么一来,疏妃就坐不住了。 今晨,宫里就偷偷来了一位太监,一位嬷嬷,将红茉给“请”进了宫里。 如果不知红茉的身份,这左右算是慕容苏一人的桃花债,她不会管的。 但红茉如今是凤卫在京中的首领,赵轻丹不可能坐视不理。 她思忖了一下便进了宫。 不过她进宫得有由头,只能先去见见慕容霁的母妃,琦妃娘娘。 琦妃听说赵轻丹特意进宫看自己,微微有些诧异。 要知道她们这对婆媳算得上最不像婆媳的了。 平日私下里几乎没碰过面,纵是在公开场合见了,也是点头之交,随意聊几句就分开。 琦妃总觉得赵轻丹不是特意来见自己的。 不过赵轻丹的礼数很周到,特意送了几盅上好的燕窝还有名贵的人参。 当然,她是绝对不会说这是前些天给慕容霁疗伤用剩下来的。 见她带了不少礼,琦妃态度还算热情。 “老四身子大好之后已经进宫见过本宫了,本宫瞧着他恢复的不错,听说你手臂也伤到了,可好些了?” “回母妃,已经好多了,还用了王爷从宫里拿的祛疤膏,再用几日一定就没有疤痕了。” 宫殿里用了充分的地龙,走在里头暖烘烘的。 赵轻丹穿得厚实,不一会儿就出了汗。 她忍不住把系在脖子上的围脖摘下来。 谁知琦妃不经意看了一眼她雪白的脖颈,却看到领口处若隐若现的一道红痕,轻咳了一声。 “王妃啊,本宫本来对你们的私房事不感兴趣。不过你跟霁儿都是受伤初愈的人,近来还是悠着点,房事不要太频繁了。” 赵轻丹想到了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般地摸了下脖子。 然后她又飞快地把围脖给戴起来了。 “母妃说的是,以后儿媳会注意的。” “本宫就是随口一说,没有教训你的意思,毕竟,本宫也是希望早点抱孙子的。” 这下赵轻丹的小脸更红了,一时竟分不清是脚下的地龙更烫,还是她的脸更热了。 第397章 第397章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也没什么好聊的了,赵轻丹没忘记今天的正事,就起身告辞。 走出琦妃娘娘的院子不久,就有个小宫女模样的人走过来请安。 她还说了一句,自己刚刚在御花园里捡到了一块玉佩。 方才疏妃娘娘在御花园里散心,所以这玉佩很可能是她的。 赵轻丹心里有数,这位小宫女绝对是她的凤卫。 知道赵轻丹想见疏妃,所以特意做出了这一出,想要给她机会接近疏妃。 赵轻丹于是对她说:“既然是疏妃娘娘的东西,自然是名贵,以防你们不小心弄丢了,还是本宫亲自递过去好了。” 那宫女靠近的时候,偷偷在赵轻丹耳边说:“主上,红茉姑娘正在疏妃那里。” 此时疏妃的雅芳殿里,她正坐在主位上漫不经心的喝茶。 她眼睛不时地往跪在地上的红衣女子身上瞄一眼,心中却不似看起来这般淡定。 这女子自然是她让人偷偷带进宫的红茉了。 饶是知道花魁名动京城肯定是个美人,疏妃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美到极致的容貌。 恐怕比宫中第一美人琦妃年轻的时候都不差,怪不得这女人能把自己的儿子给魂都勾没了。 疏妃已经让她跪了快一个时辰了。 就是想让这女子失态或者有冒犯的地方,好让她拿捏出错处来。 偏偏红茉跪的笔直,看起来毕恭毕敬,让她心里越发烦躁。 “红茉,本宫听闻你跟六殿下的关系亲近,总惹得六殿下去烟雨楼那种地方找你,你可知错?” 不管怎么样,疏妃决定先给红茉安个罪名。 红茉不卑不亢的解释:“烟雨楼是开门迎客之处,小人是楼里的姑娘,贵客要见,自然不敢推辞。” “哼,本宫可是听说你清高的很,寻常的官家子弟不少人都想要见你,可他们之中大多人连你的门都没进过,你偏让六殿下见面,存的是什么心思。该不会妄想一步登天,成为六殿下的女人吧。” 红茉只好说:“小人不敢,六殿下身份尊贵,乃是龙子,岂是小人这种身份卑微的人能够高攀的,哪怕给殿下做侍妾,小人都不够资格,所以娘娘放心,小人绝对不会玷污了殿下清白。” 疏妃哪能想到红茉一开口就这么识相。 她本来以为这种打着才女名号的女子,故意装得清高,说不定会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谁知道这么懂道理,搞得疏妃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教训她了。 “你最好记得自己的话,别给本宫表面上说一套,背地里做一套。若是坏了六殿下的名声,本宫唯你是问!” 红茉对慕容苏压根没那个意思,她一个敌国间谍头子满脑子只有算计,哪有别的。 对付疏妃这种女人,她自有办法。 听到这话她不由面上更加恭敬,甚至还骗疏妃自己有了心爱之人,不过他人不在京中,外出云游了。 这话一出,疏妃对红茉更多了几分放心。 不过,她不打算就这么把红茉给放走了。 正琢磨着要怎么安置红茉的时候,宫女传来消息,说是宸王妃来了。 第398章 第398章 疏妃眉眼一挑:“宸王妃?她不去找琦妃,跑到本宫这里来作甚?” “王妃说,她在御花园里捡到了一块玉佩,当值的宫女说,您先前去过御花园,就想送过来看看是不是娘娘您的。” 这个时辰不是睡觉的时辰,总不好赶人。 疏妃看了一眼红茉,让她躲到屏风后面去,这才让人请赵轻丹进来。 赵轻丹笑眯眯地跟疏妃请安,拿出玉佩来询问。 疏妃见东西果然是自己的,自然客客气气地道谢。 她发现如今的赵轻丹举止利索,比嫁入王府之前传闻中的模样好太多了。 不觉又多夸了几句,这才想起红茉还在,就准备让赵轻丹走。 谁知屏风后面扑通一声,发出一个声音。 紧接着一个小丫鬟尖叫了起来,随即似想到了什么,又生生地闭了嘴巴。 赵轻丹连忙起身:“呦,娘娘这宫里是怎么了,似乎有人晕倒了。” “不过是个不中用的丫鬟,身子骨不好。不用介意,宸王妃还是先回去吧,省的本宫这里乱糟糟的不便招待你。” 赵轻丹却很是担忧地看向那处:“娘娘,轻丹会医术,刚好人又在此处,不如哪位宫女不舒服,可以让我看看。” 疏妃咬了咬牙:“你身为王妃,岂能屈尊为丫鬟看病,这可不妥。” “身为医者,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还请娘娘不要拒绝轻丹的好意” 很明显,她是铁了心要给人看病了。 疏妃只好问:“后面是谁晕倒了,把人带过来。” 没办法,丫鬟只好扶着“晕过去”不省人事的红茉姑娘来了。 赵轻丹故作狐疑地问:“娘娘,这位姑娘好像不是宫里的人?” “恩,是本宫让人从宫外带回来的。” 考虑到老六平时跟宸王夫妇的关系还不错,疏妃索性也不瞒着了。 “实不相瞒,轻丹啊,你是知道你六弟那个性子的。他就喜欢在宫外沾花惹草的,这姑娘就是他在宫外看中的人,可是身份实在上不了台面,本宫当然不放心,就让人把她带进来看看,谁想还没说几句话呢,她就晕过去了。你快看看她是什么毛病,别再闹出人命了给本宫惹麻烦。” 赵轻丹连忙给她诊脉,心里好笑。 这当然是红茉故意弄晕自己的,不过赵轻丹不可能拆台。 她叹了口气:“这位姑娘脉象不稳,像是受了惊吓。恐怕是娘娘您突然召见,她心里六神无主,一时慌乱就晕过去了。不知娘娘打算怎么处理她?” 疏妃十分为难。 她母家打算在宫外举办个宴会,届时会邀请京中的贵女们前往赴宴。 疏妃最近看重宁远侯府的一个娣次女,就让母亲一定邀请了她。 到时有意让儿子跟那位侯府千金相看。 但慕容苏对此很反感,上一次赐婚是他父皇金口玉言逼迫下才成的,这次无人逼迫,恐怕不容易让他听话。 第399章 第399章 疏妃就打算把红茉给藏在身边,以此来威胁儿子。 慕容苏若是真的看重这个女人,必然要乖乖听话。 听到疏妃的计划,赵轻丹嘴角抽了抽。 这真的是亲娘吗,上次在冬至宴慕容苏跟罗莹的婚事就是被她给算计的。 这会儿她又要拿红茉来威胁慕容苏,果然有手段。 不过按照慕容苏对红茉的看重,以及他甚至动过让红茉进以后六王府的打算。 疏妃这一招要挟,恐怕多半会奏效。 赵轻丹只好开口:“娘娘对六殿下的慈母之爱果然是感天动地,只是红茉姑娘身体不好,不便在宫里久留,不如送到宫外某处暂时藏着,等六殿下的亲事定了再放人可好。” “不行,她现在不能出宫,本宫必须要亲自盯着,等老六事成了才能放人。” 赵轻丹面露困惑;“难道娘娘想将红茉姑娘困于宫闱之中,可若是安置在您的寝殿里,父皇来时见到她,恐怕不妥当。” 撇开她的身份不该出现在后宫,就这副容貌来讲,疏妃也绝不可能让人留在身边。 万一昭翮帝看上了人,这事儿就可就滑稽了。 “本宫方才想到一处。在宫里西北角的西雲宫,几乎不会有人过去,不如先将她藏在那里。不然在宫外,老六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的找到,但藏在冷宫就不一样了,他一定想不到,人会在那里。” 赵轻丹实在佩服疏妃的智慧。 的确如此,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都不会没事儿干跑去冷宫的。 疏妃大可以派人监视,尽在自己掌握之中。 赵轻丹有些迟疑,正想着要不要再劝劝,就见红茉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疏妃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本宫不会要你的性命,只是在六殿下定亲之前,让你在冷宫待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就放你走。” 红茉一口答应下来:“小人领命,绝不会给娘娘添麻烦。” 她既然肯答应,说明心里有数。 加上赵轻丹知道,宫里也有凤卫的影子,红茉自己也是身怀绝技,绝不会落入危险。 她就放了心,不多时就从疏妃的殿里告辞了。 西雲宫并非是闲置的冷宫。 里面已经住了一位小主,这小主却是很多人都不记得的。 是几年前选秀时入宫的才人,也不知犯了什么事情,听说连盛宠都没有承过就被打入冷宫了。 最惨的是,她很快就神志不清,彻底疯了。 安排红茉入住的嬷嬷受了疏妃的指示,倒是没有为难红茉。 她对红茉还挺客气:“委屈姑娘在这间房里小住,一日三餐自有人端过来,换洗衣物也有人替姑娘准备。隔壁虽然住了位主子,脑子却不大好,不过她不吵闹,就是个安安静静的性子,必不会打扰到姑娘,您安心住些时日便好。” 红茉更是泰然:“嬷嬷放心,我定会安心住下,不踏出此处半步,不给娘娘惹麻烦。” 一见到对方这么懂事,嬷嬷自然高兴,又真心实意地夸了她几句才离开。 等人一走,就有一个小宫女飞身入内。 “姑娘!外面有一个护卫守着,疏妃定是没料到您会武功,倒是没有找旁人看着了。” 红茉嗯了一声:“王妃怎么说?” “王妃的意思是,如果您对六殿下没有男女之情,大可住着。若是有感情,她来想办法将您弄走。” 第400章 第400章 听到这话,红茉摇头一笑:“男女之情?纵是有,我也不会给帝王家的人。且让王妃不用费心了。” 她说完又想起另一要事:“王妃那日说起的那句诗,可有眉目了?” 来人摇了摇头:“我们的人跟进京的不少举子接触过,发现没有人写过这首诗,而且王妃自己都不确定那句诗是不是今年的举子做所,线索渺茫。” 红茉只好让人先走,继续去查。 今日阳光很好,反正闲着无事,红茉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不一会儿,对面那扇门也打开了。 里面走出来一个长相清丽的女人,身着白衣,目光呆滞。 只见她面无表情地找了个台阶坐下来,朝着太阳眯了眯眼睛,又低下了头。 这就是那位被打入冷宫的小主吧。 红茉有些好奇,不知道对方是犯了什么罪。 闲来无事,她就观察这女人的一举一动。 只听她一直在碎碎念,说一些很奇怪的话。 忽然,白衣女人说了一句:“鸿鹄千里远,凌空望九州。” 红茉刷的抬起头。 若是寻常人,自然听不到相隔那么远的低声喃语。 但是作为凤卫首领,武艺非凡,一下子就听到了。 这一句诗,方才她才跟手下提起。 正是赵轻丹告知他们要找到来源的那一首。 红茉大惊。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连忙走到那个女人的身边,站在白衣女人身后的丫鬟警惕地看了一眼红茉。 “你是谁!” “别怕,我不是坏人,是暂时住在冷宫里的客人。” 这丫鬟嗤笑:“进了冷宫就出不去了,怎么会是客人。” “真的,我不是皇帝的妃嫔,因为无处可去临时住几天就会走,自然是客人。” 见这丫鬟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她展颜一笑:“姑娘莫怕,我对你家主子没有恶意,就是方才听她说起一句诗,觉得分外耳熟。似乎,是我一位故人所作的诗,所以想问问这位小主,是否认识我那位故人。” “什么诗句,哪位故人?” 红茉对着白衣女子,把那句诗轻声慢语地重复了一遍。 “鸿鹄千里远,凌空望九州。” 白衣女子抬起头,目光虽然还是呆滞,但表情松动了一些。 她对着红茉突然笑了起来,让她原本苍白憔悴的面容,显出一些诡异的光彩。 “是啊,小主,这诗是你自己写的吗?还是你所认识的人写的。” 可白衣女子只是不断地重复着,像是没听懂她的问题,并不回答。 红茉只好看向她身后的丫鬟:“姑娘,不知道你是否听过这首诗?” 第401章 第401章 丫鬟冷着脸:“从未听过。” “那方便告知我,你家主子的身份吗?她又是因为什么才被关进了这冷宫里?” 见红茉神情认真,不像是刻意奚落她们,这丫鬟才肯回答。 “我家小主是三年前进宫的愉才人。原是前御史中丞王大人家中的嫡女,因为选秀入宫。而后,却因为遭人诬陷,被皇上所不喜,打入了冷宫。可当年的事情,分明是个误会!” 红茉心里诧异。 若说是三年前的事情,如果是真的过错,一般人不会介怀至今。 难道是有什么冤情才? 可是看这丫鬟的态度,她分明是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红茉无法,只好又让凤卫前来。 “告诉王妃,那首诗有眉目了。” 宸王府,赵轻丹听到梅香的传话,眼睛刷的亮了起来。 “当真?这倒是巧了,这么说来还得感谢疏妃娘娘突发奇想的做法,让红茉有些线索。不行,本宫要去找一趟岄王。” 慕容浔在没有出事之前一直都是住在东宫里,对后宫之事也许会清楚。 他见赵轻丹着急地赶来,面带喜色,就知道她兴许是有头绪了。 “三哥,西雲宫里如今住的那位愉才人,你可有印象?” 慕容浔沉吟了一下;“愉才人,似乎不太记得了。” “她爹原来是御史中丞,姓王。但现在好像不是了,或许是女儿在后宫犯了什么错事,连累了家中。” 他靠在轮椅上想了一会儿:“没记错的话,当时好像有一个刚进后宫的小主,跟其他男人有了什么私情,被关进了冷宫里。因为罪名是秽乱后宫,并没有声张,处理的十分低调,具体的细节,我不太清楚。” 赵轻丹连忙说:“皇后娘娘是后宫之首,她处理宫中的大小事宜,应该会记得吧,不如你有空去问问皇后娘娘?” 慕容浔看了她一眼:“为何会突然提起此人,不是说我的死煞跟科举有关吗,怎么会牵扯到后宫的女人?你又是怎么知晓,冷宫中有人与此事有关?” 赵轻丹一时不知怎么跟慕容浔解释红茉的事情。 她只好含糊地说道:“我有个关系还不错的朋友,是一位青/楼女子。” 慕容浔挑了下眉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赵轻丹轻咳了一声:“别误会,她算是半个老板,而且只卖艺不卖身,非常有名。我是因为偶然的琴艺交流跟她相识,之后就常常见面切磋琴技。你说不定也听过,她叫红茉,是烟雨楼的花魁。” 慕容浔还真的没有听说过,但示意她继续说。 “老六,就是慕容苏对她心生爱慕。不过她对老六没什么想法,偏偏这事儿被疏妃知道了,就把她弄进了宫里,目前藏在冷宫里,说是以此来要挟老六定亲。” 说到这里,赵轻丹都替疏妃害臊了。 慕容浔也眼皮跳了跳,对老六多了些同情。 “正好我今天去宫里看母妃,知道了这事儿,就派人照拂红茉一二。谁知道她在西雲宫里见到了那位愉才人,听到她说起这句诗,就留了个印象,又让人通知了我。” 第402章 第402章 听赵轻丹这么说,慕容霁奇怪道:“红茉为何会知道这句诗。” “我原想着,她在烟雨楼人来人往的宾客众多,说不定就有进京的举子过去喝花酒,万一能听人说起呢。我就跟她提了提,让她留意些。” 这话说的虚虚实实,且大部分都是真的,慕容浔就信了。 “原来如此,看来这就是缘分了,不如我亲自进宫问问母后吧。” 赵轻丹想了想说:“我跟你一起去。” 这边他们二人齐齐进了宫,另一边,慕容霁也在忙科考的事情。 按照惯例,统筹举子们引导事宜的官员会亲自去看望其中成绩出类拔萃的考生。 慕容霁只好带着礼部的几个人前去串门,好给昭翮帝交差。 这其中让人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那位十八岁的平邱解元,陈立桦。 陈立桦在京城租了个小院子,跟另外两个共同入京的朋友同住。 得知宸王殿下亲自上门,三人都诚惶诚恐,十分紧张。 慕容霁温言安抚了几句,又对他们说了些鼓励的话,刚准备离开。 谁知陈立桦特意叫住他:“殿下,小人有个人想向殿下打听,想斗胆跟殿下借一步说话。” 见他神色严肃,慕容霁允了。 等其他人都退出去之后,只见陈立桦往地上一跪,对慕容霁说:“小人想向殿下询问三年前的一名举子,他叫做程明水,也是从平邱考入京中的解元,却意外获罪死于牢狱之中。不知殿下是否听说过此人?” 慕容霁垂眸看着他:“程明水?这个名字,本王似乎有点印象。” 陈立桦对他磕了个头:“小人不敢隐瞒殿下,这程明水,曾是小人在平邱的老师。小人自小的学业就是老师资助而完成,因此,老师对小人有大恩。三年前,他考上解元入京,听闻会试时仍然一举夺魁,连中两元,但谁都没有想到,在殿试之前,他就因为获罪而锒铛入狱,最后竟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慕容霁眸光一闪,原来是那个人。 怪不得他会有印象了。 当年的程明水跟陈立桦一样,都很年轻。 因为连中两元,很多人都在猜测,那人会有望三元夺魁,成为新科状元。 谁知不知因犯了什么事,压根没有前去殿试。 之后,人们都只记住了三甲的名字,程明水这个闪耀一时的年轻人,慢慢就被人给遗忘了。 慕容霁那个时候年纪不大,也只是隐隐听说,并未深究过。 如今听人提起,心里也生了疑惑。 “你想查明程明水入狱而死的缘由?” “是。小人自知身份卑微,不敢造次。但听闻殿下遥领京兆府,又是个清明正直的人,故想求殿下给小人一个机会,得知真相。” 慕容霁将他给扶了起来:“很快就要会试了,你还是一心备考,不要分心了。这件事情,本王可以去查,若有结果自会让人告知你一声。但本王还是希望你先忙着自己的考试,别耽误了前程。” 陈立桦自是千恩万谢。 第403章 第403章 慕容浔跟赵轻丹径直去了皇后的栖梧殿。 因为慕容浔身体不便,他的马车在宫中惯常不用停。 他想去哪里,哪怕是直接去御书房,都不需要下车。 所以赵轻丹沾了回光,等侍卫将慕容浔的轮椅抬下去,她便跟着下去。 因着先前宫妃带着小公主来玩,小公主不慎将盒子里的弹珠滚落了一地,竟是不小心遗漏了一颗在马车下方。 赵轻丹下车的时候没在意,踩到了遗落的珠子。 她脚下一滑,差点摔了。 “小心!”慕容浔一把拉住她,心口骤紧。 赵轻丹松了口气:“踩着东西了,吓我一跳。” “也吓我一跳。”慕容浔松开了手。 院子里,出来迎接儿子的皇后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有些发闷。 她不由多看了他们二人一眼,眼中神色复杂。 他们这般亲密,根本就是自然而然的。 若是换成旁的女人,难免让人多想。 可赵轻丹偏偏是宸王妃,是浔儿的弟妹。 皇后心里有些黯然。 但很快,皇后又恢复如常,朝他们温和一笑。 “今日怎么你们两人结伴进宫了,可是又事找母后?” 慕容浔点头:“有件事情,想向母后打听一下,希望没有叨扰母后。” 皇后笑着睨了他一眼:“别的事情再重要,也比不过你的事情啊,还不快进来。” 赵轻丹看了一眼宫内的丫鬟,小声问:“母后,这件事情有点私.密,能不能让宫人们先退下?” “你们先下去吧。” 很快,殿内就剩下三位主子了。 “现在可以说了吧,是什么事情,让你们特意进宫一趟。” 慕容浔开口道:“听闻西雲宫住了一位小主,叫做愉才人。不知是因为犯了什么事情才被打入冷宫的,母后可还记得?” “愉才人?你问起她做什么,她被打入冷宫,那可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这会儿宫里估摸着都没几个人能记起那号人了,你怎么提起了?” 慕容浔不敢提死煞的事情,一来是担心皇后知晓会心神不宁。 二来是因为,死煞会牵扯出赵轻丹巫医的身份,他不愿拿这种事情冒险。 所以他想了个说法:“儿臣近日总是做噩梦,夜不能寐。梦中总有一男子出现,他口中就提到了这位愉才人。所以儿臣想着,是不是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故有此一梦。” 皇后面色微变,若是儿子反复地梦到,说不定跟什么神迹有关。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让本宫想想。当年愉才人一事,并非本宫经手查办的,因为那会儿本宫的身子不大好,宫中有不少事宜都是由刚封了贵妃的珞贵妃来办。但本宫也听说过始末,似乎是她隐瞒了进宫前在家中的一段私情,跟家里一个表哥并不清白。而且那表哥还是当年的一个举子,原本有望一飞冲天高中状元的,却因为与她的私情被发落,后来宫外的事,本宫就不知道了。” 听到皇后说起“举子”两个字,赵轻丹跟慕容浔对视了一眼。 第404章 第404章 难道梦里的那个男人,就是那位愉才人的表哥? 怪不得会提起科考的事宜了。 可死煞乃是人的私怨归结而成,且这些怨愤多半是出于无奈,并非本意的。 该不会是,当年又有什么隐情吧。 赵轻丹想到红茉传的话,得知那个愉贵人如今已经精神错乱问不出什么了。 不过她身后还有个丫鬟看着是好的,说不定她能说出些实情。 事关慕容浔的梦,皇后哪里会耽误。 当下就打发了人去将愉才人的贴身丫鬟给带回来问话。 不多时,那丫鬟就战战兢兢的来了。 她已经许久没有出过冷宫了,得知是皇后找她的时候,她吓得一阵腿软。 再看栖梧殿里,除了皇后之外还有两个贵人。 这一男一女她却是都不认识。 对着皇后,她害怕地磕了个头:“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边上的宫女提醒道:“这两位是岄王殿下跟宸王妃。” 这丫鬟又喏喏地请了安。 皇后见她吓得不轻,心里也有些不忍:“免礼,起来吧,站着回话。” 她看向赵轻丹,示意她想问什么尽管去问。 赵轻丹就对她笑了笑:“别紧张,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奴婢小萍。” “好,小萍,你是你家主子从原来的府上带入宫中的丫鬟是吗?” “是的。” “听闻愉才人是因为跟家中的表哥有私情才获罪的,作为贴身丫鬟,你可知道情况是否属实?” 小萍哭丧着脸,身子抖了抖。 “怕什么,但说无妨。有皇后娘娘在此,不论发生何事,她都会主持公道的。” “奴婢分明记得,主子在进宫前,跟那位表哥并不是很亲近,甚至,连见面都不曾有过机会。那位表公子是从平邱进京的考生,因有亲缘关系就借住在大人家中。小主是正经人家的女儿,又是冲着选秀去的,岂敢欺瞒圣上,动那种不该有的心思。” 这话一出,皇后愣了愣。 “可是当年皇上下令,派珞贵妃亲自调查,她分明告知本宫与皇上证据确凿,你家小主的确跟表兄互通过心意,甚至......连身子都不是清白的,难道还能冤枉了她不成?” 小萍又扑通往地上一跪:“奴婢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检查的嬷嬷会说小姐不是处子。明明小姐从未与人圆过房,进宫之后短短的时间也从未被皇上召见过,奴婢愿意用性命担保,小姐还是完璧之身。” 皇后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本宫记得,当时还查出来什么物证吧。” 小萍点头:“是一首小主那位表兄手写的诗词,那张纸却不知怎么回事,竟然从小主的贴身包袱里给搜了出来。所以搜查的人就断定,这是小主跟男子书信传情,将旧人之物随身携带,以慰藉相思之苦。” “可是,奴婢纵使不识得几个字,也知道那压根不是什么情诗。小主一贯聪慧谨慎,如何能将这样危险的东西随身携带,分明是,有人栽赃与她!” 第405章 第405章 冷宫这三年,小萍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是什么样的日子。 愉才人被问罪不久之后就疯癫了,如今什么都不知晓了。 她守着昔日主子,两人相依为命。 连宫里的奴才们都能将她们欺负了去。 这些委屈,她压抑在心里,如今被人问起,几乎字字啼血。 “皇后娘娘,奴婢原想着进了西雲宫那样的地方,是再没有机会出来了。奴婢本来也已经死心不想再去抱怨跟诉苦。只是今日您肯召见奴婢,还特意问起当年之事,这些话在奴婢的心里已经憋了太久太久了。皇后娘娘,求您给小主做主吧,她真的太惨了。” 皇后蹙起眉头,心里升起一个念头。 若是当年,是珞贵妃利用手段排除异己,该如何是好? 她看向赵轻丹:“轻丹,如果现在让你去查愉才人的身子,你可有办法?” 赵轻丹眨了下眼睛:“倒是可以试一下,但这种事情,最好是再找一个经验丰富的嬷嬷跟着。” 她说完又提醒道:“母后,不然咱们还是行事低调些,别打草惊蛇了。若真有隐情,也别让贵妃知晓了有所提防。” 皇后点头,便让赵轻丹带了一个栖梧殿的嬷嬷,不声不响地过去了。 京兆府内,慕容霁让秦源将三年前与程明水相关的案卷给调了出来。 看到卷宗上写着“品行不端”四个字,慕容霁蹙起眉头。 “秦源,这是何意,仅凭品行不端这种难以说得清的东西,如何就判了程明水有罪。你给本王解释清楚。” 秦源抓了抓头发:“王爷,那会儿下官还不是京兆府尹,不过是个少尹,此事并非下官主理的。” “当时的京兆尹姓杨是吗,本王记得他因年岁已高辞官了。” “对,杨大人不仅辞官了,还跟着女儿女婿搬离了京城。不过,另一位少尹似乎是跟着杨大人办理了此案,他如今还在京兆府任职,不如叫他过来问问。” 很快,秦源就将少尹给带了来。 慕容霁指着案卷问:“程明水一案,你可还记得内情?” 少尹面色一沉:“下官记得的。此事,是宫里下令彻查的,并非是程明水得罪了哪位显贵。若真要说得罪,恐怕是得罪了圣上。” “什么?”慕容霁敲了敲桌子:“说清楚。” “程明水是平邱上来的考生,曾连中两元,在科举中表现尤为突出。一般来说,考生向来推崇京中的裕华书院。在程明水之前的好几届,三甲的人选从无例外是出自裕华书院,想必殿下也是听说过的。” 慕容霁点头。 裕华书院盛名在外,已经多年包揽了三甲的才子。 因而在所有人的眼中,这书院堪称安盛第一书院。 历来想要走科举路子做官的人家,都会想尽办法把孩子送往该书院。 可以说,进去的门槛,千金难求。 少尹感慨到:“可程明水的出现,打破了裕华书院这个惯例。他是地方上考进来的学生,中了解元不可怕。可怕的是,此人连中会元,而且当时他才二十岁。这样的年轻人,本该前程似锦。” “又是为何会得罪了皇上?” 第406章 第406章 “程明水进京后,曾住在表舅家中备考。他的表舅是前御史中丞王大人,那王大人家里还有一位嫡女,参加了那一年的选秀。而后也确实被送/入了宫中。只是送/入宫里没多久,就被人查出来,跟程明水有一段私情。若王家女没有进宫,一切尚可商榷。偏偏她进了宫,封了小主,那就是皇上的女人,所犯的,自然也就是欺君之罪!” 慕容霁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查出来他跟家中表妹私情的事情,是发生在会试之后,殿试之前。” “正是!” 他沉默了一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偏偏就在殿试之前,让此人一下子失去了高中甲等的机会。 何况私情这种事,纵然是真的有,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被人给挖出来。 焉知其中有无阴谋。 慕容霁眯起眼睛:“他那位进宫的表妹,何许人也?” “下官若没记错的话,那位已经被打入冷宫了。王爷若想问,随意向哪位娘娘打听一番,应当就能知道了。” 从京兆府出来,慕容霁就回了王府。 但周洋却说,王妃先前去了一趟岄王府。 而后,又跟着岄王进宫一趟,去找皇后了。 慕容霁心下狐疑,好好的,他们两一起去找皇后干嘛? 西雲宫里,红茉看到赵轻丹带着一个嬷嬷来,眸光一闪。 赵轻丹朝她笑了笑,却转身去了愉才人的房间。 愉才人看到她,呆呆地抬起头。 小萍连忙将人扶到了床上,让她平躺着。 赵轻丹朝嬷嬷示意一下,嬷嬷上前一步,将愉才人的两腿分开了。 愉才人像是突然感受到了什么,惊吓地不停往后退。 小萍连忙按住她,哭着安抚道:“小主别怕,她们不是坏人,您让人检查一下,就能洗脱冤情了。” 嬷嬷一把抬起她的腿,揭开衣服看了看。 过了一会儿,嬷嬷深吸了一口气,对赵轻丹说:“王妃,老奴看来,小主是清白之身。但是不知为何,她手臂上的守宫砂却丝毫不见,这倒让人奇怪了。” “守宫砂判定的办法,其实不是全然准确的,若是用力搓洗,或者服用一些药物,那东西很可能消失。如果仅凭那个来判断的话,并不能作数。” 嬷嬷面色难看了起来,这岂不是意味着,这小主真有可能是冤枉的。 可再看她如今的模样,别说洗脱冤情了,连正常生活都做不到。 两人检查完之后,就要去向皇后复命。 嬷嬷出门看到了对面的红茉,疑惑了起来。 “咦,西雲宫不是只住了一位吗,这位又是谁?” 赵轻丹哭笑不得:“嬷嬷不用管她,她是疏妃的客人,临时住在这里的。疏妃并没有恶意,本宫一时也解释不清。”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嬷嬷也懒得管她了。 第407章 第407章 回到栖梧殿,皇后听说了结果,不由心底生寒。 若真是有人蓄意诬陷,残害后宫,手段何其狠毒! 她想立刻去找昭翮帝禀明,但被赵轻丹给拦住了。 “母后,若是就这么找过去,贵妃不会承认当年是故意为之的。毕竟愉才人的守宫砂的确不在,他们大可以以此为理由,作为愉才人非处子的证据。” 皇后冷笑:“本宫当初就不该放任她。想想也是,明明进宫时,那些姑娘的身子都是检查过的。而后偏被珞贵妃说成了漏网之鱼,甚至是进宫时使了手段糊弄过去的,这才更让皇上生气,以为自己被骗了。” 慕容浔也劝她:“母后先不要急。不如先找出来愉才人随身携带的那首诗,查清楚内容再做定夺。毕竟诗稿是在愉才人身上,也算一项物证了。” 按例,所有物证应该交由御掌司保管。 皇后当下命人将御掌司的掌事宫女给叫过来问话,并责令她找出当初的那张手稿。 赵轻丹这才看到完整的那首诗。 “鸿鹄千里远,凌空望九州。与卿久阔别,浮云寄相思。” 乍一看,这的确是一首情诗。 皇后有一瞬的踌躇。 万一他们真有私情,珞贵妃没有冤枉人,该如何是好。 慕容浔却飞快地将这首诗给背了下来,打算回去查一查。 “母后,看到情诗未必就是写给愉才人的,万一她那位表兄家中已有妻子,是写给旁人的也未尝不可能。” 皇后沉默地点了点头,将这宣纸收好。 天色已晚,赵轻丹跟慕容浔不宜久留,就先回宫了。 他的马车先将赵轻丹送会宸王府。 刚到门口,就碰见了等在门边的慕容霁。 担心慕容霁吃醋,赵轻丹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找三哥是有正经事,他的病情有新突破我们就一起进宫一趟。” 慕容霁睨了她一眼:“我又没说什么,你这么激动干嘛,心虚?” 慕容浔被他们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心中却泛起微薄的失落。 他正准备告辞,慕容霁却叫住他:“三哥,你在宫里住的时间久,不知是否知道冷宫里有个女人,姓王,是前御史中丞王大人家中的嫡女。” 赵轻丹跟慕容浔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你说什么?” 等三人一并坐下来,分别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摊开说了之后。 他们才发现,原来调查的竟是同一件事。 赵轻丹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今年平邱上来的那位新解元陈立桦,实际上是这个程明水的学生。他进京除了想考试之外,还想查清楚他老师所犯的事情。” 第408章 第408章 说完,她一拍桌子:“我知道了,一定是他突然进京,是此事的关键人物。所以三哥的死煞忽然活跃了起来。” 慕容霁认同地点头:“我也认为是这样。你们所说的这首情诗,似乎确是写给某位女子的,若真的是冤情,程明水所爱之人,说不定另有其人。” 赵轻丹托着下巴:“不过他进京是为了考试,除了自家表妹外,应该不太有机会认识并结交旁的女子。会不会是他在平邱的时候就有妻子,或者未婚妻之类的,不如将陈立桦叫过来问问。他不是程明水的学生吗,肯定跟老师很熟悉,对老师的感情状况大概也会清楚。” 几人不再耽误,起身去了陈立桦所住的院子里。 赵轻丹为了行事方便,再次换上了男装。 三人结伴而行,低调地找了过去。 陈立桦没想到慕容霁会再亲自来找自己。 他诚惶诚恐地将人请了进去,并未惊动同住于一个院子里的另外两人。 到了他的房间里,慕容霁介绍道:“这位是岄王殿下,这位是赵公子,本王的朋友。” 陈立桦连忙要跪下请安,但被慕容霁制止了。 “我们来,就是为了问你程明水的情况。你看看这首诗,可清楚他在平邱之时的感情状况?” 看完了这首诗,陈立桦抿了抿嘴唇:“这应该是老师写给师母的诗!” “什么?你有师母?”赵轻丹最先忍不住问出来。 陈立桦一口承认:“是的,老师在进京之前,家中已经娶妻。只是因为考试不方便,没有带妻子一同进京。他本想着若有机会高中了,就回到平邱接上妻子,谁知道,竟然惨死狱中。” 赵轻丹又问:“在你看来,你这位老师跟师母的感情如何。他会不会进京之后碰上别的女人,就忘记了旧爱,背信弃义?” “绝无可能!公子有所不知,在下的老师跟师母乃是青梅竹马,自幼相识,感情非寻常夫妻可比。老师出事之后,师母从未改嫁,一心守寡,可谓情比金坚。” 三人听完,都沉默了下来。 慕容浔淡淡开口:“那你可知,你的老师是因为被人指证出同表妹有私情而获罪,而他的那位表妹,那时刚选秀进宫被封了小主。” 陈立桦如遭雷劈。 “这不可能!殿下,这定是出了什么误会。对了,师母,师母此次也进京了,不过因为不方便跟我们同住,就单独住在外面。她心中始终放不下老师的事情,故想找机会寻问清楚,才特意跟着小人一起进京。” 很快,慕容霁就让人前去将陈立桦的那位师母给接过来了。 这位师母一看就是出自书香门第的女人,虽然身着素衣,却气质沉稳,不卑不亢。 见到几位显赫的皇子,也只是平淡地行了礼,显得从容有度。 陈立桦介绍说,因为师母家中是开私塾的,进京之后经人介绍如今在一户人家做女先生。 她在听说程明水是因为跟宫中小主的私情入狱而死时,沉寂的脸色顿时剧变。 “还请贵人明察,外子性格内敛,并非不守规矩的浪.荡子。别说那位小主是要参加选秀的,就算是普通的表妹,也绝不会刻意亲近。” “何况外子寒窗苦读,为的是一朝高中改变命运,岂能在殿试之前闹出那样荒唐的事情自毁前程!妾万不敢信。” 第409章 第409章 等看到那首诗,这位师母更是一口咬定。 “这诗词一定是写给妾的,贵人们有所不知,妾的小字为念卿,夫君在时常唤妾一声‘卿卿’。” 与卿久阔别,浮云寄相思。 难怪了。 他进京数月,加上路上耽误的时间,自然是与家中妻子久阔别。 因为思念,才会遥寄相思。 而王家那位表妹,同一屋檐下,何故说阔别,又何必相思。 话说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年之事,定有隐情。 就是不知到底是王家女得罪了人,还是程明水得罪了人。 要说王大人那个官,在京中实在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位置。 加上王家行事低调的很,王家女进宫封得不过是个才人,更未被今上注意到。 拿她开刀,总不至于。 那么另一种可能,就是针对程明水了。 一个地方上考过来举子,天纵奇才。 连中两元,一下子就成了所有人眼里的璀璨之星。 可他耀眼之时,是否挡了旁人的路呢? 赵轻丹率先开口:“此事要查,还是先派人将程夫人保护好,她会是重要的人证。” 慕容霁点头,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看向了如今同样出类拔萃的陈立桦。 “你平日在家中温书,就不要经常出门走动了。目前尚未会考,一切还算平静。若是会考你一样取得优异的成绩,局势就不好说了。” 陈立桦心中一凛:“小人遵命,会尽量小心行事,无事不出门的。” 从陈家出来,慕容霁就调拨了分别暗中保护了程夫人跟陈立桦。 赵轻丹见他模样,忍不住问:“你觉得程明水出事,是因为他连中两元,有人不愿意他再上一层?” 慕容霁颔首:“我认为是这样。” “这是为何,就算他能高中状元,能分配到的官职也不过只是个从五品。在京中算不得什么大官,还能撼动旁人的利益不成。” 慕容浔听到这话却是思索了起来。 好一会儿,他盯着慕容霁:“霁儿,你在怀疑......裕华书院?” 慕容霁抿了抿嘴唇:“科举之事,三年才一次。如果状元出自地方而非裕华书院,哪怕那里再声名显赫,在举子心中的分量,恐怕都会大打折扣。” 说到这里,慕容霁眼中闪过一丝冷笑。 “何况,三哥应该暗中也调查过,裕华书院跟连家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赵轻丹啊了一声:“又是连家。这裕华书院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支撑着,连我在闺中的时候都经常听人提起,仿佛那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进了那书院的门,就像半只脚踏进了官场一般。” 慕容霁解释道:“你可知为何?” 第410章 第410章 “不知。” “每三年,从千名举子中脱颖而出的进士不过百人,却有一半以上是出自裕华书院。哪怕不是甲等,余下的也能做官,可以说,裕华书院就是官员的输送枢纽。” 剩下的,不用慕容霁强调了。 虽然刚开始这些官员分到地方上,不一定是什么位极人臣的大官。 但其中定会有佼佼者脱颖而出,成为国之栋梁,肱骨之材。 到那个时候,裕华书院背后的人,反而成为了最大的收益者。 她忽然想到一事:“你们之前说,宁国公的门生遍布朝野,可是这个意思?如果连家是裕华书院背后的势力,则意味着,这些人日后跟宁国公多有牵扯。” 慕容霁眼中暗暗赞许:“王妃聪慧,一点就破。” 赵轻丹啧了一声:“当年的程明水就是一匹黑马,突然从一众裕华书院的尖子生里脱颖而出,一旦他成了状元,裕华书院的风头就被人给抢了。毕竟三年一次的大事,哪怕出现一点不确定因素,都有可能影响那个地方的声誉。所以,程明水就被人给提前弄死了。” 慕容浔目光渐冷:“没记错的话,那一年的甲等三人,皆出自裕华书院。那个探花宋寅,还是裕华书院副院长宋老的孙子。” “宋寅,下棋很厉害的那个?他们家是有名的围棋世家,宋老是不是还进宫教过你们皇子棋艺。” 听她这么说,慕容浔有些意外:“你也知道宋寅?” “何止知道,我还跟他下过一盘棋。当时在烟雨楼里,宋寅就跟那位连公子一道,连公子欲找红茉姑娘的麻烦,被我解了围。而后非要让宋寅跟我下棋想让我输的难看,谁知道,我却侥幸赢了他。” 赵轻丹之前还觉得奇怪,好好的,宋寅那种书香世家的人怎么就跟姓连的扯到一起了。 原来背后就有这种关系。 “你竟赢了他?”慕容浔这回吃惊不小。 虽然他先前就知道赵轻丹很厉害,但没想到她连宋寅都能赢。 她到底是谁教出来的女子。 慕容霁却是早就知道的,摇头一笑:“是啊,因为她赢了宋寅,赵玉公子的名声就在京城传开了。如今可是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位横空出世的赵公子是何许人也。” 赵轻丹故作羞涩地眨了眨眼睛:“惭愧惭愧。” 慕容浔轻叹一声:“如果程明水没有出事,也许探花的位置,轮不到宋寅来坐。” 赵轻丹看向慕容霁:“所以你方才提醒陈立桦,是出于这个考虑?你担心一旦他会试也出风头,会重蹈覆辙,有人再对他下手?” 慕容霁点头:“正是。” 赵轻丹看了看窗外:“快立春了吧。” 新一轮的会试,就快到了...... 不久,赵轻丹收到了一张帖子。 是礼部尚书宁大人家中设宴,这宴会却与往日不同,重在玩乐。 安盛民风开放,女子亦有许多游戏的项目。 譬如,蹴鞠,投掷,跳绳,踢毽子。 如今天冷,做些游戏倒是别有乐趣,自然让人感兴趣。 但赵轻丹知道,这次宴会另有深意。 礼部尚书乃是疏妃的母家,想来这一次,是要让慕容苏跟那位侯府千金相看的。 可怜的老六,心上人被关在冷宫里,就这么被母妃给骗了去。 第411章 第411章 因为是游戏局,赵轻丹穿了一身轻便的衣服。 宝石红色的束身小袄,腰身上系着一条白玉腰带。 在枯燥的冬日里,就像是一抹艳阳。 慕容霁今日休沐,答应了陪她一起去赴宴。 看着赵轻丹一大清早就起来忙活,他实在是哭笑不得。 “平日里不见你梳妆打扮,怎么今日这么隆重?” 赵轻丹正在对镜抿红唇,听到这话睨了他一眼。 “平常又不会有那么多小姑娘齐聚,连上次都是已婚局呢。但今日可不同,多得是未婚的女子出席,想我如今嫁了人年纪也大了,万一被人家比下去,那多不好呀。” 慕容霁听得不由好笑:“你年纪大了?你才几岁,在我心里,正是最花样的年华呢。” 赵轻丹放下红纸,半真半假地喔了一声:“可是听闻宸王殿下在京城的桃花最是盛放,多得是小姑娘对你存了心思。要是有比我年轻貌美的凑过去,谁知道某些人会不会生出其他心思。” “王妃真会冤枉人,明明是你生的肤白貌美,每次出门都教人移不开眼睛。加上这么盛装打扮,是打算出门勾谁的魂?” 慕容霁看着她被玉带勒住的纤细的腰身,不自觉伸出宽大的手掌按了按。 盈盈一握,窈窕玲珑。 他咬了咬牙:“小妖精。” 赵轻丹闻言,又仔细地瞧了他一眼。 慕容霁穿了一身宝蓝色的骑装,这颜色正抬皮肤。 他本就白,这么一衬,那张玉雕似的脸愈发出尘。 何况对着旁人,他惯常不爱笑,敛眉垂目,清贵矜冷。 这么走出去,不知道要惹得多少女子芳心萌动呢。 到底谁才是妖精? 设宴的地点在户外,在一处风景宜人的空旷草场上。 他们刚才马车里下来,赵轻丹就听到了议论声比先前大了不少。 再一看宴席上从各个方向频频望过来的视线,赵轻丹心里有些吃味。 她凑到慕容霁身边咬耳朵。 “真想把宸王殿下的这张脸给挡起来,带回府上藏好了,不给旁人看见。” 慕容霁被她说得蓦然一笑。 这一笑可不得了。 风华尽显,皎月般清朗明亮,竟是令周遭都失了几分颜色。 赵轻丹仿佛听到议论声更大了。 她瞪了他一眼:“不准笑了。” 慕容霁伸出手指捏了捏她的耳垂,随即握住赵轻丹的手,跟她十指紧扣。 外人看来,这简直是如胶似漆的一对。 任凭再恩爱的夫妻,都不敢说能做到这么亲昵。 宸王夫妇的感情升温,再不能有人说是作假的了。 因为男子那边也有活动,慕容霁被宁大人家的大公子亲自引着往另一边去。 他只好松开了赵轻丹的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去玩吧,吃点东西别饿了肚子,太闹腾的游戏就不要玩了,小心别碰着伤着了。” 第412章 第412章 赵轻丹难得乖巧地点了点头,又在他手面上用小拇指勾了勾,这才不舍地放开了。 这一幕看得边上的宁大公子一阵牙疼。 谁说宸王宠妾灭妻的,这分明是把宸王妃宠上天了。 等赵轻丹施施然地往女客那边走时,早就有旁观的人坐不住了。 她的位置安排得靠前,正是在赵安兰身边。 刚坐下就听赵安兰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嗤笑道:“装模作样。” 赵轻丹权当没听见,神清气爽地喝了口茶,动作优雅清丽。 配上她周身的装扮,偏生出几分英气来,叫人移不开眼。 边上又有人问:“宸王妃没有带沈侧妃一起来吗,倒是许久不见她出门了,方才我们还提起她了。” 上一次的花茶宴,林宛西跟沈月秋可谓颜面尽失,都不敢出门走动了。 这一次果然没瞧见林宛西的面孔,不想还有人特意提起沈月秋? 赵轻丹失笑:“家里的那个总归不大上得了台面,她不想来就罢了。怎么,谁还念着她不成。” 这话说的半点不客气,但谁都不敢反驳。 有人朝对面看了看,赵轻丹望过去,看到了一个熟人。 当初送去定山侯府做侧夫人的溪洛,今儿竟也被侯夫人给带出来了。 她模样不差,被珠宝绸缎打扮一番,倒有几分小家碧玉的味道。 赵轻丹似笑非笑地望过去,看得溪洛攥紧了手指。 都是眼前的这个女人,非要让她代替红螺守寡! 若不是她自己懂得讨得老夫人欢心,简直不能够想在侯府过得什么倒霉日子。 溪洛盯着赵轻丹,恨不得将她身上戳个洞出来。 可是赵轻丹的视线就这么从她身上掠过去了。 那么轻蔑,傲慢,高高在上。 看到她的态度,溪洛心底堵着一口气。 她忍不住开口道:“宸王妃在背后这么说沈侧妃不大好吧,谁都知道沈侧妃为人宽厚,待人和气,您何必趁她不在就诋毁呢。” 赵轻丹慵懒地往溪洛那边瞧了眼:“本宫当是谁呢?是你啊。难为你如今不做沈侧妃的奴婢了,还心心念念着她,也不怪你们平日里姐妹相称,秉性一致了。” 边上立马有人捂嘴笑了起来,正是那天在花茶宴也去的夫人。 沈月秋当时可没少丢脸,一个妾做出那种事情,任哪个正妻都容不下。 有心巴结赵轻丹的随即接话道:“看来这位有所不知呢,沈侧妃作风不端曾被宸王妃当众指了出来,放在其他府上赶出家门都是轻的。如今还能在王府里好好待着,已经是王妃格外开恩了。” 溪洛压根没听说这一初,一脸迷茫。 赵轻丹咦了声:“怎么你当时不在场吗?” 前先说话的夫人附和道:“王妃怎么忘了,花茶宴上去的大多都是正儿八经的夫人呢。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赴宴的。” 赵轻丹勾了勾唇角:“是本宫记性差。” 定山侯夫人狠狠地剜了溪洛一眼,责怪她给侯府丢了脸。 溪洛不敢再吭声了,心里恨意更深。 谁都没想到,一直跟赵轻丹不对付的赵安兰突然开口了。 “可不就是作风不端吗,那种人也能做侧妃,宸王妃还真是大度。” 第413章 第413章 赵轻丹一听这话噗嗤一笑。 沈月秋一向喜欢装好人,什么时候惹上赵安兰了。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当时放出去的那些传闻,不由眼眸一转。 难道那些话也传到了赵安兰的耳朵里。 她这位妹妹可不是什么吃素的好说话的主,估摸着心里早就有了计较。 想必暗中恨死沈月秋了。 毕竟,沈月秋算起来跟慕容澈可是“青梅竹马”的感情。 但就这四个字,已经足够膈应人了。 溪洛没想到连赵安兰都这么讨厌沈月秋了,不由大吃一惊。 这样重要的事情,沈月秋知不知道,主子又知不知道? 她抿了抿嘴唇,心下有了计较。 赵轻丹对女人间的斗嘴不感兴趣,虽说有人挑衅她必然回怼过去,可她并不想为此败了兴致。 很快,其他女客又陆续来了。 有一个粉.嫩嫩的身影小跑着来到她身边,脆生生地叫了声:“宸王妃。” “呦,罗姑娘啊,快请坐。” 赵轻丹喜欢罗莹,把她拉到自己另一边的空位,两人有说有笑。 赵安兰看到了心情很差。 罗莹可是罗雀的妹妹,慕容澈知道他跟连斯青有过节不好拉拢。 但是他更不愿意与罗雀为敌。 可看到罗莹这态度,分明是跟赵轻丹关系不错,难道罗雀私下竟是支持宸王府的? 赵安兰正想着这其中的弯折,就听一人开口道:“不是听闻罗姑娘身子不大好吗,怎么也有精神出来走动了。” 罗莹脸上笑容一滞,不明所以地望过去。 赵轻丹朝说话的人看了眼,抬了下眉毛:“这位姑娘是?” 宁尚书的夫人立马介绍说:“王妃,这位是宁远侯府的娣次女,韦艳。” 赵轻丹想起来那天在疏妃宫里她说过的话,心里有了数。 这就是疏妃想要介绍给慕容苏的侯府千金了。 怪不得说话阴阳怪气的,想来是知道了罗莹原先是赐婚给老六的,心里对罗莹有些介意。 这么故意说出来,也够恶心人的。 老六那么洒脱的好孩子,要是跟这样的成亲了,指不定多别扭。 罗莹面上有些尴尬,一时没有答话。 赵轻丹不欲在宁家的宴会上给此人难堪,就拉着罗莹继续聊天,权当没听到。 谁知对方不依不饶的,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提高了声音问。 “罗姑娘,旁人问你话,怎么不见你回答呀?” 罗莹咬了咬嘴唇,本想挤兑回去。 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硬是压住了自己的脾气,一声不吭。 赵轻丹却仿佛明白了她的意思。 罗莹并不是个忍气吞声让人拿捏的,她哥哥兵权在握,她哪里用得着对这种人低声下气。 现在会忍,无非也是听到了风声,知道这韦艳日后多半会嫁给慕容苏。 罗莹对慕容苏有些内疚,这才不想正面冲突。 第414章 第414章 但赵轻丹向来是个护短的。 她是傅山的心上人,傅山又是她的属下,总结起来,罗莹就是她的人。 凭什么让旁人这么欺负。 她冷冷地朝韦艳扫了一眼:“韦姑娘,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没看到本宫在同罗姑娘说话吗,你让她回答你,岂不是要求她怠慢本宫?” 韦艳本意是针对罗莹,哪能想到赵轻丹会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被她说得红了脸,气焰瞬时灭了。 赵安兰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损赵轻丹的机会:“宸王妃好大的脾气,总不忘仗势欺人。” 赵轻丹眼尾一挑:“比不上妹妹你啊,管人都管到姐姐的府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宸王府的侧妃抢了你的男人呢。” 她这是讽刺赵安兰方才突然发作的那一句。 赵安兰被戳到痛处,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气氛一时诡异,宁夫人却忽然朝着一处喊了声:“六殿下!” 慕容苏从马背上下来,穿了件藏青色的长袍,玉冠束发,身材颀长高挑。 他见人总带着笑,还露出清浅的一对酒窝,十分讨喜。 宁氏是他外祖母,她一叫人,慕容苏自是怪怪走过来问好。 韦艳见了她,原本挑衅的做派也淡了下去,一下子娇羞了起来。 那张不算很美的脸露出几分羞涩,微微低着头,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慕容苏身上瞟。 “外祖母进来身体可好,先前听母妃说,您下雪的时候受了些风寒,可千万记得保暖。” 宁氏拉着他笑作一团,连连说好。 她知道疏妃已经提前交代过今日的来意了,就特意向他介绍起韦艳。 “瞧着那边着青衫的姑娘没有,那就是宁远侯府的千金,她年纪同你一般大,正好能玩到一块儿去。等会儿游戏的时候,你记得多照拂一二。” 慕容苏听到这话头如斗大,偏还要乖乖望过去一眼。 他心里念着红茉,那张美丽动人的面庞在脑海里闪过,再瞧着眼前这张脸,心里倍感失望。 韦艳却丝毫不觉,本想大着胆子抬起眼想跟他对视,可看到他的下巴就不敢再往上看了。 胆子真小,慕容苏在心里嫌弃。 他越发苦恼了起来,眼睛一瞄看到了赵轻丹,随即咧开一口白牙往她那边走。 “四嫂。” 赵轻丹应了一声,就见他凑过来讲悄悄话。 “四嫂近来可去过烟雨楼?” 他声音说的极低,靠的也就近。 但碍于老六这性子,倒没人觉得他们相处的不妥。 只是不少人心里暗忖,想不到六殿下跟宸王妃的关系这般亲近? 赵轻丹睨了他一眼:“怎么,你到处找不到人,着急了。” “你也知道红茉人不见了,我母妃不知将她藏到哪里了,城里每家客栈我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人影。” “疏妃娘娘拿她要挟你跟韦艳好,是不是?” 慕容苏吸一口气:“连这个你都知道?好嫂嫂,你可别瞒着我旁的事,算我求你了。” 赵轻丹瞥了眼韦艳:“你喜欢这位吗?” “不喜欢!她还不如前一个罗姑娘有意思呢。” 罗莹本来低头吃点心听八卦,但她学过功夫,耳力不错,听到这里懵噔噔地抬起头。 “殿下说我吗?” 第415章 第415章 原本慕容苏一眼只看到了赵轻丹,压根没注意到她身边坐着谁。 可是现在发现他提到的当事人就在边上,吓了他一跳。 “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在这里啊。”罗莹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 慕容苏挠了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解释。 “本宫方才是在夸你,没有其他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他知道罗莹是因为身体不好才退婚的,说不定心里已经很难过了。 方才他虽然没有恶意,但难免有将她跟韦艳放在一起比较之嫌。 好在罗莹并未往心里去,脾气竟也比上次在冬至宴上见的时候好了些。 他可还记得上次被她连续瞪了好几眼,莫名其妙替人背黑锅呢。 另一边,韦艳看到慕容苏跑过去跟赵轻丹说话也就罢了。 他居然还跟罗莹聊了起来。 嫉妒如同一把烈火烧得她满腔愤怒,她死死地盯着罗莹,气得手指将帕子攥出了好几道折痕。 罗莹压根没注意到她。 她想起来上一次在冬至宴是误会了慕容苏,想了想还是该道歉。 “对不住了六殿下,上回我不知道那个字条不是你写的,心里埋怨了你许久,后来才知道真相,还请你不要介意。” 慕容苏慷慨地笑笑:“不会啊,不怪你嘛,任凭谁被骚扰了都会不高兴。” 赵轻丹看着他们冰释前嫌,心里有些好笑。 其实这么看,这两人还挺合拍的。 不过凡事都有先来后到,慕容苏喜欢红茉,罗莹喜欢傅山,总归是错过了。 跟罗莹说完,慕容苏又来求赵轻丹。 “四嫂,你怎么知道那么仔细,该不会你清楚红茉的去处吧,我之前就看出来你跟她关系好,你就告诉我吧。” 赵轻丹幽幽开口:“她人在哪来我不能说,不过她没有危险,你大可不必为了你母妃的威胁来牺牲自己的幸福。娶妃这种事,还是尽量找合心意的。” “当真?” “不骗你。” 有了这重保证,慕容苏就不怕了,心情也舒坦了些。 他懒得在这里被韦艳盯着,阔步就往另一边去。 罗莹凑到赵轻丹边上继续八卦:“原来六殿下有心上人了,是谁啊。” 赵轻丹弹了弹她的脑袋:“保密。” 等人差不多都来了,众人就做起了游戏。 最先开始玩的是毽子。 赵轻丹其实不太会踢毽子,以前在渝北的时候虽然也玩过,可总是不能连续超过三个。 她那会儿把原因归结为那副身体的平衡性不太好。 现在好不容易换了个身体,说不准就能多踢几个。 男客与女客都分别开始比赛,按照规则,双方赢的人可以对在场的任意客人提一个能做到的小要求。 输的人则要接受惩罚,亲自去生火替众人烤肉食。 秉承着这一世肯定会超过前世,绝不止踢三个的执念,赵轻丹上场了。 然后,她抬起脚,姿态优美,端庄霸气地......踢了一个。 再然后,毽子,啪得一声,掉了。 第416章 第416章 慕容霁因为看到她上场,特意在不远处围观。 她方才架势摆得那么足,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什么高手现世。 谁知道赵轻丹一出脚居然只踢了一个,笑得他一阵腿软,肚子都揉痛了。 赵轻丹尴尬地咳了两声,乖乖地让到一边。 赵安兰则狐疑地睨了她一眼:“你是故意的吧,以前在家你不是最会踢毽子的吗。” 是吗,看来原主的一世英名都被她给毁了。 韦艳在赵轻丹下一个出场,她铆足了劲儿想拿个女宾里面的头名。 因为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环节,她提前绣了一个香囊,想要到时候送给慕容苏。 只要她能赢,慕容苏就得按照规则答应自己。 必定会收下的。 这样想着,她发挥的尤为出色。 尤其跟方才赵轻丹惨不忍睹的一个相比,她一口气踢了九十几个,显得非常灵活。 在前面的也没有人比得过她,韦艳觉得自己离胜利很近了。 有人打趣问道:“不知韦姑娘等会儿会提出什么要求啊,在场的哪位客人能满足你啊。” 她们说着话,眼睛却往慕容苏那边瞟。 都在拿她打趣。 韦艳做出娇羞状,却从袖子里将香囊取了出来,捏在了手里。 慕容苏只觉得不妙,恨不得立刻就走。 罗莹是在最后一个出场的。 她自小跟着兄长练武,踩桩马步没少练过。 所以身体的平衡能力非常好。 踢毽子这种小活动对她来说易如反掌,随便踢个一百多个都不是问题。 原本她想着自己刚退婚,还是不要出这样的风头。 可是韦艳目光不善,还多次挑衅,罗莹心里也有些赌气。 反正慕容苏喜欢的人又不是她,她对他的那点内疚无需转移到韦艳身上来。 所以罗莹勾唇一笑,轻轻松松地踢了一百二十几个。 边上的人都惊呆了,纷纷说她厉害。 跟罗莹比起来,韦艳之前的风头一下子就被掩过去了。 慕容苏现在看到她,简直像看到雪中送炭的仙女。 他第一个鼓掌:“罗姑娘,好样的!” 罗莹对他俏皮地笑了笑,赢得满堂彩的心情也挺好的。 赵轻丹满脸艳羡,正准备去找罗莹讲话,忽然身后有人拉了拉她。 “你还笑得出来啊,女客人这里,可就数你技术最差了。等会儿王妃还得去生火做饭,好可怜啊。” 说话的除了慕容霁还有谁! 赵轻丹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别以为我没看到,刚刚我出丑的时候,就你笑得最欢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你有仇呢,怎么,让你的王妃去生火你很骄傲吗,看到我这双细长雪白的手没有,这么细嫩,你舍得让我受苦吗?” “当然不舍得了。这样吧,你求求我,我就去男客那边比赛,替你拿个头筹,到时候让我提要求,我就说减免掉本王王妃的责罚,如何?” 赵轻丹不大相信地看着他:“你?你行不行啊,可别说大话吹牛皮啊。” 慕容霁靠着她咬耳朵说:“本王行不行,王妃难道不清楚吗?” 第417章 第417章 这人现在怎么说话刚说几句就没个正经了。 赵轻丹瞪了他一眼,暗骂一句:“衣冠禽/兽!” 可不就是衣冠禽/兽吗。 风度翩翩的宸王殿下私底下却喜欢下流话。 真不害臊! 不过慕容霁倒是没有诳她,慕容霁踢毽子的确很厉害。 她们这里比试完了,一群女眷就围过来看他们的比赛。 慕容霁一马当先。 赵轻丹跟着数,已经数到了一百五十几。 只觉得他脚下那毽子颠儿颠的,她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 到后面,慕容霁知道自己赢定了,也懒得再踢了。 他使了个坏,用脚尖一勾,把毽子给踢到了赵轻丹怀里。 赵轻丹吓了一跳,一双杏眼睁得滚圆。 这模样落在慕容霁眼中,实在是更好笑了。 不过她这回不在意,真心实意地夸奖:“王爷,你好厉害啊,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哪有人不喜欢被奉承的,何况赵轻丹难得绵软。 她这么一开口,慕容霁的心情瞬时被熨烫地服帖了。 赵轻丹忍不住凑上去:“你怎么这么会玩,从小就会吗?” “倒也不是,你看罗莹之所以比你们都稳,是因为她跟着罗雀练武。而我也一样,我小时候也经常被外公逼着练习,天没亮就打拳,学剑,更为苛刻,他有时候也会让我踢毽子,是为了练习身体的灵活性。时间一长,就很熟练了。” 这还是赵轻丹第一次听到慕容霁小时候的事情,不由听了出了神。 还有他的外公,赵轻丹回忆了一下,她的记忆里几乎没有关于慕容霁外公的印象。 按说琦妃在宫里位居四妃之一,母家当是十分显赫才对。 连疏妃这样的,家里还有个正三品做尚书的父亲。 那么慕容霁的外祖父是做什么的。 她刚要问,比赛结果已经决出。 女宾那里,众人纷纷问罗莹想要什么。 她朝赵轻丹看了看:“不如让王妃的责罚免去吧,她身份尊贵,小女哪敢让王妃生火啊。” 赵轻丹嘿嘿一笑,心想还是罗姑娘人好,比慕容霁那个不正经的好多了。 谁知赵安兰不肯了:“凭什么呀,愿赌服输。她既然参加了,就没有免去责罚的道理。罗姑娘你再换一个旁的,宸王妃的处罚可不能减掉。” 说完,赵安兰还挑衅地朝赵轻丹看了看。 赵轻丹哼了一声,心想这可真是亲妹妹,逮着机会就要坑她。 因为罗莹的提议被否决了,慕容霁这里也不好提。 但他又不忍心赵轻丹独自忙活,便说:“本王想陪王妃一起做事,就这个要求。” 边上的人一听不禁唏嘘,都朝赵轻丹投去艳羡的目光。 赵轻丹有些意外地看了慕容霁一眼。 这位养尊处优的皇子殿下,居然也肯陪自己做苦力。 没想到慕容霁半点不推辞,真的挨着自己生活,烧烤,颇为体贴。 看来他还是个会疼人的。 赵轻丹抿唇一笑,看向慕容霁的眼神更温柔了些。 除了他们这里在烤东西,当然还准备了不少别的吃食。 不过大家最期待的还是饭后的活动。 第418章 第418章 打马球。 慕容霁有心逗她:“王妃还要上场吗,上午你踢毽子的神来之脚本王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实在是不忍直视。” “你别笑话我,踢毽子本来就不是我强项,但是马球不同。我骑马是不是还不错,马球打得也好呢。” “哦?往年总有些女子在球场玩乐,似乎从未见过你的影子。你这马球是怎么练出来的,在梦里吗?” 赵轻丹当然不能说实话,只让他等着看。 她这回倒没有说大话,马球这种东西,一上场就能见本事。 赵轻丹手里拿着球杆,俯身冲刺,就打了一个漂亮的回旋球。 慕容霁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她身上的一抹红衣,成了他眼中独一无二的好风光。 眼看着球滚去了中央,赵轻丹刚要策马过去。 谁知她身下的马忽然撅起前蹄,凄凉地吼了一声,竟是开始做疯癫状,怎么都拉不稳了。 赵轻丹后脊不由绷得紧紧的,用力扯住缰绳,靠在马耳边上试图安抚它。 慌乱之中,她听到马的哀嚎声。 它说它眼睛看不见了。 赵轻丹猝然抬头,往四周看了看。 到底是谁,趁乱给她的马眼睛里洒了东西。 她环抱住马的身体,双手抚摸着马背,不停地劝它温顺下来。 “别怕,我告诉你怎么走,你听我的指挥来。” 原本痛苦到极致的马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听从赵轻丹的话往前走。 边上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异常,围过来问:“王妃,可需要帮忙?” 赵轻丹沉声道:“我的马被人暗算,看不见路了。” 可是场上这会儿马球打得气氛火热,她有靠在边上,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动态。 她知道必须要医治马眼,就想先找个宽敞安静的地方停下来。 慕容霁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见赵轻丹行为反常,心里有些担心。 他就往这里赶了过来。 赵轻丹的马儿倒也听话,由她指示着拐了个弯,眼看着快要到一片空地了。 忽然,不知从何处飞出来一道短小的冷箭,直直地插在了马肚上。 这马一下子失去了控制,痛的剧烈晃动起来。 赵轻丹只能紧紧地抓住绳子,却分明感到这马已经听不进去她的慰藉。 它几近发狂。 慕容霁用力夹.紧了马肚,加快速度往她这里来。 周围人不敢靠近,赵轻丹吓得面色苍白。 身下一个用力,她实在没有力气拉住绳子,到底是被甩了出去。 这一下太过用力,将她甩出去数米远。 眼看着就要从高处摔到了地上,赵轻丹呼吸一滞,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她不敢再看前方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她并没有感觉到周身的疼痛。 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她。 赵轻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到慕容霁紧紧环住她,两人在草场上滚了几圈。 而她相安无事地趴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瞬,先前所有的错乱无章都平息了下来。 第419章 第419章 尘土飞扬中,赵轻丹沉沉地看着他。 她的心中仿佛蕴藏着万千情绪。 生平第一次她意识到,哪怕遇到再恐惧的时刻,只要有慕容霁在,她都不那么害怕了。 赵轻丹察觉到头上一软,慕容霁宽大的手掌在她头上揉了揉。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摔疼了吗?” “不疼,你都护住我了。” 赵轻丹说完又想到他后背的伤口,心里一紧。 “你怎么样,上次被狼爪抓出来的伤痕还没有完全好,这会儿会不会再撕扯开。” 慕容霁摇头:“无碍。你的马怎么了?” 赵轻丹转过头,这匹马已经被几个人合力制止住了。 看台上,溪洛看到了这一幕,死死地握住手心。 明明差一点,赵轻丹就能被甩出去了。 偏偏慕容霁就能准确无误地接住了她。 这个女人的运气为什么总是这么好,她怎么还不去死呢! 她可是一直盯着球场上的动向的。 第一次马眼受伤的时候,她分明就不该控制得住。 也不知道她走了什么好运气,那马儿竟然挣扎一会儿就安静了。 要不是后来中了一箭,恐怕她半点皮都蹭不破。 赵轻丹被慕容霁拉着起了身。 宁家的人诚惶诚恐地说:“王妃,这畜生突然发狂险些伤了您,我们这就将它给宰了。” “不可,此事是人所为,并非马的责任。” 她走上前去拍了拍马背:“别乱动,马上带你去医治。” 他们牵着马到平地上躺下来。 赵轻丹看了一下插在它腹部的冷箭,箭头虽然没.入了马的身体里,但是没有流血过多。 最重要的反而是它的眼睛。 万一用了什么恶毒的药,这马眼可就要废了。 赵轻丹用看到它眼角边上的灰白色粉末,用手指沾了一点仔细看了看。 慕容霁见她神情凝重,忍不住问:“是什么?” “生石灰!” 立马有人要拿清水来给马洗眼睛,但被赵轻丹给制止了。 “不行,取食用的油来。” 如果赵轻丹没记错,清水跟生石灰容易生热,会造成灼伤。 用油先洗一遍,再用清水使劲冲,就不会出现那种意外。 好不容易一通折腾,马眼总算清明了。 很快,马场里专门治疗马的兽医也过来了,有他在,赵轻丹就不用亲自折腾了。 虽然马没事,这事儿却没完。 很显然,有人在混乱地时候趁她不被对着马眼下了手。 本来按照平常的情况,一匹如同瞎了的马肯定会狂躁不安。 那么赵轻丹在球场中穿走,必然会有危险。 只是对方没有想到,她第一次竟能够将马给制伏住了。 所以那个暗中动手的人,才没有忍住,第二次对马腹出手了。 方才的那个冷箭,是十分常见的用具。 单从面上看,是看不出什么异常的。 可如果眼下不将背地里捣鬼的人给揪出来,再拖下去,就彻底没了证据了。 第420章 第420章 赵轻丹眼眸一转:“来人,取一大盆清水来。” 慕容霁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她沉静地开口:“捉鬼!” 赵轻丹扬声道:“方才本宫出事时,凡在本宫附近的所有人,统统都站出来。” 她说的其实是马眼被撒上生石灰的时候。 当时她听到了马儿的话,特意存了个心眼,将离自己近的人都大概给记住了。 所以听到她这么说,有五个人神态紧张地上前。 她定睛一看,还拉出了另一人。 这其中也包括了慕容苏。 不过慕容苏十分坦然,他知道赵轻丹是为了查出背后的人,态度相当配合。 “你们几个人伸出手来,本宫要查看。” 赵轻丹从他们面前一一走过,略看过之后心里微沉。 看来方才有人已经偷偷地擦过手了,不过没有人递过干净的布巾过来,对方真要将手上的石灰擦干净...... 只能是擦在衣服上。 赵轻丹的目光在这几人的衣服上逡巡了一圈。 其中三人都是深色衣服,并没有任何沾上白灰粉末的痕迹。 而另外三人则是浅淡的白色,如果真的是沾在衣服上,哪怕仔细看,也不大看得出来。 她沉默了一瞬,突然开口:“你们三人,把外袍给本宫脱了。” 他们立马抗议了起来。 “王妃这是何意,您虽然身份尊贵,但也是个女子。岂能随意地让外男脱下衣服,难道宸王殿下不介意吗?” 赵轻丹转头看向慕容霁:“我自有用处,你介意吗?” “本王不介意,你只管做就是了。” 他说完还扫了一眼那三人:“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谁如果不从,本王就当他心虚,第一个带下去审问!” 连慕容霁都发出这样的话了,他们如何敢不听从。 三人都不情不愿地将外袍给脱了下来。 赵轻丹让人将第一件衣服放入清水中。 她盯着水面,没发现异常,就示意随从提起来。 又放了第二件进去,却一下子变得不大一样了。 原本平静冰凉的水面上忽然冒气了一阵雾气。 再凑近了看,能看到水面上浮动着一层看不真切的白色粉末。 袖扣处,衣摆处,都能看出痕迹。 赵轻丹冷笑一声,沉声质问:“这是谁的衣服!” 站在中间的一人哆嗦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慕容霁立马下令侍卫上前:“来人,捉住他!” “不要,我是冤枉的,不要抓我!” 他扬声喊冤,还朝着看台上方高喊:“娘!救命啊,不关儿子的事情!” 看台上,果然有一老妇颤颤巍巍地跑了过来。 赵轻丹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人竟然是定山侯夫人。 她儿子不是已经死了吗? 慕容霁在她耳边说:“这是定山侯府的大公子,之前不在京城,他弟弟出事之后,他就被调回京城任职了。” 原来如此。 定山侯夫人见侍卫压着儿子,脸上愤怒难平。 “干什么,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还不快把我儿给放开,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敢对定山侯府的公子动手!” 慕容霁冷笑:“老夫人,方才有人在草场上意图对宸王妃不轨,害得王妃差点出事,眼下的证据看来,是侯府的这位公子所为!” 第421章 第421章 定山侯夫人一双眼瞪得铜铃大,显然是不信。 “这不可能!你们这是栽赃!” 慕容霁指了指面前的那一盆清水:“是不是栽赃,自有定论。只有沾了生石灰的衣服,到了水里才会生热。而旁人的衣服,一点事都没有。王妃的马受惊,就是有人趁乱在它的眼睛里撒了生石灰,这还有何可狡辩的。” 赵轻丹赞许地看了一眼慕容霁。 她家王爷还是很懂的吗,都不用她特意解释,就知道其中的道理了。 但那位侯府夫人岂能明白,她压根听不懂什么遇水生热,只知道反驳。 慕容霁懒得跟她废话:“是或不是,人带回京兆府仔细审问,自然能有结果。来人,把这位定山侯家的公子给本王带走!” 那人早就吓得腿软了,不停转头喊:“娘娘,儿子不想坐牢!不要让儿子被人带走啊。” 定山侯府人一把拽住赵轻丹:“宸王妃,你什么意思!我家侯府虽不及你们王府位高权重,但好歹是皇上亲封的世袭侯位。可你跟宸王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我们,是何居心。” 赵轻丹嫌弃地睨了她一眼。 “你误会了,本宫没兴趣找不相干的人麻烦。如果不是有人非要来找本宫的不痛快,自然也不会出事。” “我家小儿子已经死于你们手里了,你们还不肯放过侯府吗!非要我定山侯府断子绝孙了,你们才高兴是不是!” 慕容霁见赵轻丹被她拽的难受,不动声色地将她们拉开。 “老夫人,话可不能乱说。你家小公子在外到底结了多少仇家,你自己清楚。自家儿子不是什么省心的,一朝被仇人手刃,却要把罪名按到我宸王府头上,谁给你的胆子?” 溪洛也从上方跑下来,拉住侯府夫人说:“娘,不要同他们多说了,宸王殿下权势滔天,岂是我们能撼动的。” 赵轻丹厉色看向她:“这位侧夫人还真是会颠倒黑白,本宫与王爷不过是按照规矩办事。如今他嫌疑最大,将人带走调查有何不妥,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以权压人了?好歹你还是王府旧日仆人,王爷好心烧了你的卖身契,将你嫁过去如今成了个小主子,你就巴巴地非议旧主,是非不分?本宫一时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卖主求荣的好,还是该说你们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溪洛被她责骂地羞红了脸,倒是不敢再胡说了。 眼看着自家儿子被人带走了,侯夫人气急攻心,只觉得赵轻丹简直就是个邪门妖女。 她一时气不过,伸出手取下发簪。 在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定山侯夫人突然冲了上来,想要用手里尖锐的发簪去刺赵轻丹。 “小心!” 梅香因为站在赵轻丹背后,正好看到了对方冲上来的动作。 她手下软剑一闪,刷得朝那位夫人甩了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她将定山侯夫人手上的一根小拇指给切掉了。 “啊啊!”随即,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传了出来。 慕容霁漠然转身,瞥了一眼摔落在地上的簪子。 “如果你胆敢伤了王妃,本王定要你付出想不到的代价。” 他的眼神冰冷,莫说是痛的发抖的侯夫人。 第422章 第422章 连她身边的溪洛都打了好几个颤。 “走,我们回家。”慕容霁担心赵轻丹害怕,挡住了她看向对方血粼粼的手指的画面。 然后另一只手拉住了她,跟她牵着手离开了。 溪洛只好去安慰受了伤的侯府人:“娘,您没事吧,我们赶紧去看看大夫吧。” 这侯夫人却像是发了狂,恶狠狠地看着她,用另一只沾了血的手啪得打了她一巴掌。 “都怪你!你这个从宸王府嫁过来的东西,指不定跟他们一样黑心!之前你跟宸王妃呛声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想害我们家。我大儿子要是也出事了,我定要你偿命!” 溪洛手脚冰凉。 她是知道这夫人的厉害的,万一大公子真的要坐牢,在侯府最倒霉的人一定是她。 这么想着,溪洛的眼神就冰冷了起来。 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任凭她迁怒自己。 尤其是,如果让她知道,大公子会对赵轻丹出手是受了自己的挑唆。 恐怕,她真的离死期不远了。 回去的路上,溪洛看着骂骂咧咧止不住喊疼的老夫人,心里动了杀意。 京兆府的审问室内,秦源脸色阴沉地看着对面的人:“公子为何要对付王妃?” “我没有!你们不要血口喷人,凭我的衣服上有石灰就说是我做的,那马不是还受伤了吗,我身上可没有箭弩。” “你身上是没有,但是根据搜查草场的侍卫回报,他们在草垛里发现了一个,肯定是有人偷偷丢的。” 他死不承认:“那又如何,你们找不到证据是我丢的,就没有权利收押我。” 慕容霁已经将赵轻丹给送回去了,进门的时候刚好听到这话。 他眉眼冷冽,带着令人生畏的寒凉。 “要证据是吗,撬开嘴总会有的。秦源,给他上刑具。今天之前,本王要他的认罪书!” 秦源没有立刻应下来,极为小声地在他耳边问了一句:“王爷,他毕竟是定山侯府的人,我们如果动用刑罚,会不会惹怒定山侯,到时候被人参一本。” “左右已经得罪了,本王岂会怕他们。从他对王妃动手的那一刻起,在本王眼中就已经是个死人了。不管是谁,伤了本王的女人,就要付出代价。” 有了他这句话,秦源也不再犹豫了。 很快,就命令手下把人给带下去。 审讯室里渐渐传来尖锐的嚎叫声,这种软骨头,用不了多久就招了。 他承认了趁人不备地时候,往赵轻丹身下的马眼上撒了把生石灰。 而后发现赵轻丹居然驯服了马,又不甘心地放了一箭。 秦源把认罪书递给慕容霁:“王爷,这侯府大公子说,他是想给弟弟报仇。他一心以为,当初那位小公子是被宸王府给弄死的。” 第423章 第423章 慕容霁听到这话不由蹙起了眉心。 “他不是刚被调回京城吗,对之前的事情应该不清楚,这就认定是宸王府所为了?定山侯府的人还真是没脑子,这种不清不楚的事情也敢随意构陷,闹成这副样子也是他们活该。” 秦源纠结了一下:“据那位公子说,是之前从宸王府嫁过去的那个丫鬟说的。不知她是在府上怎么编排您跟王妃的,似乎说您跟王妃对那位死去的小公子很有敌意,在他被人暗杀之前,还说过要弄死他之类的话。” 慕容霁眸光更冷。 溪洛...... 她竟然敢这么胡说。 他之前以为,将她嫁到了定山侯府去守寡,她应该就会安分了。 却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好大的胆子。 恐怕平日里,她在定山侯府没少挑拨非议。 慕容霁淡漠地扯了下唇角。 “今日这侯府公子被我们给带回来,定山侯一定会派遣人来询问探视。到时候提醒他们,人已经认罪了,而且一定要强调,那位嫁过去的侧夫人‘功不可没’。” 果不其然,定山侯很快就派人来找儿子。 但秦源并没有让他们见到人,只是将认罪书拿出来给众人看了看。 “你们家公子已经承认,他是受了那位小公子侧夫人的挑拨对王妃下手的了。意图谋害王室,可不是小罪,这件事情,王爷已经准备要呈报给圣上了。” 这样的话被送到定山侯府,定山侯夫人哪里还坐得住。 她立马将溪洛给找了过来,拿起墙上的九头鞭就对着她一顿狂抽。 鞭子又粗又糙,打得溪洛连滚带爬,何况就皮开肉绽了。 溪洛眼中压着恨意,嘴上却仍在讨好。 “娘,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是大哥回京之后问起夫君之死,我一时心痛才告知他实情的。想来大哥也是气不过才想对付宸王妃,眼下还是赶紧想办法救救他吧。” 定山侯一听这话气得跺脚。 “还想什么办法!”他指着夫人大骂:“都是你这个不省心的老东西,居然还在最后对宸王妃下毒手。你做出这种事情,宸王自然对我们侯府更生怨恨,如今儿子在他的手里,你岂不是逼着他对付儿子!” 老夫人听到这里也慌了。 人都认罪了,如何责罚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那怎么办呐!” “还能怎么办,老夫只能厚着老脸去求宸王开恩。” 溪洛握了握手指,突然说:“娘,娘我们不如去求宸王妃吧。今日看宸王对王妃的态度关切,说不定她说话能有用!” “求王妃,凭我们今天那么针对她,她哪里会愿意帮忙。” “不管怎么样都要试试啊,我原是宸王府沈侧妃的丫鬟,侧分心善,一向喜欢我。我去求求她,让她帮忙带我们见王妃,一定可以的。” 侯夫人一听这话,连忙让她去找沈月秋。 沈月秋倒是没想到,溪洛会特意来找自己。 赵轻丹跟慕容霁这会儿都不在府上,溪洛来得突然,府里的下人也不可能拦着她。 第424章 第424章 沈月秋听她说明来意就神色探究了起来。 “定山侯府的人就算都死光了,你应该也不关心吧。这会儿特意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大公子来求我,你是何用意?” 溪洛被打得后背还在火辣辣地发痛。 她在沈月秋跟前再也懒得掩饰。 “还请侧妃帮我,除掉老夫人。” 沈月秋眸光一闪:“喔?你要对定山侯夫人动手,为什么。” “奴婢多次想引导定山侯府站到五王爷的阵营去,可是那位老夫人不喜朝堂之事,总是劝侯爷不要站队,这是其一。其二就是,她为人太过强势,稍有不满就对奴婢动手,奴婢在她手里生死难料。与其将命放到这种人手里拿捏,不如将她除去。奴婢保证,只要她一死,奴婢定有办法让侯爷归顺五王爷。” 沈月秋慵懒地笑了笑:“你想让她死,应该不会没有主意吧。” 溪洛跟着替她捏了捏肩膀:“侧妃以为,借王妃的手杀人,可是个好主意?” 沈月秋挑了下眉毛,听到溪洛附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 她哼了一声:“近来每日辰时,王妃都会在竹苑附近的亭子里喝茶。明日.你们来,从后门走,自会有人引着你们进府。” 溪洛连忙道谢,临走还不忘保证,此事一定能成。 回到定山侯府,溪洛就对夫人复命道:“我已经跟侧妃说好了,她答应明日会想办法让我们见到宸王妃的。娘,明儿一早,您就跟媳妇儿去宸王府吧。” 定山侯夫人就是再不情愿见到赵轻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请罪。 尤其是定山侯已经派人探过慕容霁的口风,他那里分明是丝毫不退让。 这么看来,赵轻丹倒成了唯一能指望上的人。 翌日一早,老夫人就穿了一身素衣,带着溪洛前去拜访。 谁知溪洛只带着她走后门,还叮嘱说:“王妃并没有首肯我们进门,如今能入府,还是侧妃特意打过招呼安排好的,不然,我们今日不一定能见到王妃。” 听她这么说,定山侯夫人心里越发生气了。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走了进去,被下人引着往竹苑方向去。 赵轻丹近来喜欢在竹苑附近用早茶。 入了冬之后,府里不少植物都凋敝了。 唯有这竹苑青翠依旧,在沉郁的冬季里,倒显得格外鲜活喜人。 她本来心情还不错,谁知道梅香忽然提醒道:“王妃,似乎有人来了。” 赵轻丹抬起头,就看到府上的丫鬟领着两个人往这里走。 她一下子就认出来对方是谁,不由蹙起眉头。 “谁让你们进来的!” 上门拜访,一不下拜帖,二不打招呼,半点规矩没有! 看出来赵轻丹的不悦,侯夫人一扫昨日的跋扈,低声下气了起来。 “王妃莫要怪罪,是老身想要来求见一面,怕您不允,才请了侧妃搭线让我们进门。今日老身前来就是为了给您赔礼道歉,还请王妃原谅昨日老身冲动之下的所作所为!” 第425章 第425章 又是沈月秋! 赵轻丹厌恶地睨了她一眼,又轻蔑地看了看溪洛。 “本宫倒是不知道,你家这位侧夫人嫁出去了还喜欢跟宸王府的侧妃私下勾结。莫不是做奴婢做上瘾了,什么事都喜欢找旧主帮忙吧。” 溪洛任她数落,也不敢吭声。 侯夫人自然不会帮溪洛说话,手下推了她一把,竟是让她跪下。 “还不快给王妃赔罪,到底是个下人出身,半点规矩没有。昨日在宴会上就对王妃出言不逊,老身也是才知道,她竟然背地里挑唆我儿对付您。平日里也没少在府里说您的不好,这才引得老身误会了,还请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同我们计较。” 她这态度到底是比昨天低了不知多少姿态。 赵轻丹也不想仗势欺人,这老太太虽然不讨喜,毕竟是个侯府夫人。 如果她太过怠慢,恐怕传出去对王府的声誉也不好。 赵轻丹正在喝着茶,见对方要长谈的架势,不好赶人。 她指了指下首的木凳:“老夫人请坐吧,既然来了,天寒地冻的,便喝口热茶再走。” 溪洛一听这话连忙挣扎着起来,主动说:“是奴婢不守规矩得罪了王妃,奴婢这里给王妃赔罪了。不如让奴婢在边上伺候吧。” 侯夫人给她使了个眼色:“还愣着干嘛,过来斟茶。” 赵轻丹不咸不淡地叹了口气:“侧夫人说笑了,如今你是翻身成主子了,哪里还好让你自称奴婢在边上伺候呢。还是一起坐下来喝茶吧。” 溪洛忙说不敢,从丫鬟手里接过添上来的茶具。 她的袖子宽长,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将指甲里藏着的东西弹入了杯子里。 然后接过茶水倒入杯子里,给老夫人递了一杯,又在自己面前放了一杯。 她不敢坐,嘴上说着感谢王妃赏茶,只在夫人身后站着。 所有人都没料到会有人在眼皮子底下折腾。 赵轻丹更是连看都懒得多看她一眼,半点没在意。 侯夫人自讨个没趣,悻悻地伸手端起茶水喝了几口,替自己解围。 溪洛见她喝了大半杯,胸口砰砰直跳。 她暗中咬了咬牙,也抿了浅浅的一小口咽下去。 不多时,她就觉得有些难受,脑袋开始发晕了。 再看这老夫人,只见她忽然开始抽搐,竟是周身都颤动了起来。 大口大口的白沫从她的嘴巴里吐出来,看上去尤为骇人。 赵轻丹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去探她的脉象。 一番查看下来,才发现她分明就是中毒了! 而溪洛也身子一歪,头往下一栽倒了下去。 赵轻丹只好又蹲下去探查她的情况,她也中了毒。 她心里一跳,看着两人的茶杯愣了愣。 难道这茶水里有毒? 出了这样的事,侯府夫人带来的两个丫鬟顿时站不住了。 两人本来在亭子外面候着,一瞧见这副情景,都吓得惊叫连连。 “老夫人,您怎么了,别吓奴婢啊!” 赵轻丹刚想让人把茶水给撤走,好一探究竟。 第426章 第426章 谁知这两个丫鬟竟是抢先一步将杯子夺了过去,两人的力气都大,死活不肯撒手。 “王妃这是打算害死我家老夫人再销毁证据吗!” 赵轻丹揉了揉眉心,看到晕过去的两个人头疼的厉害。 她沉下心去试图救治,再一探老夫人的呼吸,竟是戛然而止了。 不仅是呼吸,连脉象都沉寂了下去。 她这是......死了? 好好来的人偏死在了她的院子里,还是在喝过了府上的茶之后出了事。 赵轻丹紧紧皱起眉头,总觉得要有麻烦。 亭子外,又来了几个人,正是沈月秋匆忙走了过来。 她吓得脸色一白,似不敢置信地看着赵轻丹:“王妃,您在做什么,侯府夫人跟溪洛这是怎么了?” 赵轻丹眯起眼睛,直觉此事与沈月秋脱不了干系。 “愣着干嘛,将人抬到前面去,再把江慎找来。” 这里的动静也惊动了周洋。 他一看这样子,心猛地跳了几下。 “王妃,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两人中毒了,本宫压根不明白怎么回事,这老夫人好像已经断气了。” 周洋呼吸一滞,心说不妙。 “派人去通知王爷一声,今天的事情,怕是定山侯府不会善了。” 赵轻丹甚至连施针都不好下手了。 老夫人这模样分明已经是无力回天了,至于溪洛,倒是症状不显。 但是一旦她动手诊治,回头不一定说得清。 沈月秋像看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盯着她:“王妃岂能因为一己私仇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您对他们下毒,将王府置于何地,不是成心给王爷添麻烦吗!” “闭嘴,本宫不傻,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怕就怕有些人背地里做了什么,还贼喊捉贼。” 沈月秋随即反驳:“王妃这话真让人听不懂了。今日竹苑里的可都是您院子里的身边人,难不成妾身还能使唤的了她们不成!” 这也是赵轻丹觉得奇怪的地方,这毒到底从何而来的。 关键是这种毒她没见过,压根不知道名字。 赵轻丹本打算等江慎来了问问他。 谁知江慎还没等来,先等来了定山侯府的人。 原来是之前等在王府外的小厮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回去通风报信,很快就把侯府的人给引了来。 定山侯声嘶力竭地带着人闯进来:“宸王妃,你欺人太甚!我夫人诚心前来道歉,你竟然给她下毒害死了她,你这个毒妇!” 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慕容霁又不在府上,赵轻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从她们进门到中毒,再到侯府的人找上门。 分明就是一个圈套等着自己。 赵轻丹面色寂静,吩咐人将她们抬着前往正厅。 定山侯见到人躺着不动,更是破口大骂。 “夫人啊!你可不能出事啊,这宸王妃怎么能这么对你,你都一把年纪了她却非要你的命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女人,我朝有这样的王妃,简直就是安盛之难啊!” 第427章 第427章 虽然心底里,定山侯对他这位年老色衰的夫人已经没什么的感情了。 但是堂堂的侯府夫人在宸王府丢了性命,说出去简直就是他们侯府的奇耻大辱。 他身为一朝侯爷,岂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 加上压在心中的旧仇,硬是把赵轻丹说成一个无恶不作的蛇蝎心肠之人。 他在门边高声控诉,看热闹的人自然也越来越多。 赵轻丹心里十分烦躁,还是没有整理出头绪。 她并不认为,自己手下当差的那几个人会出卖自己。 如今能在她左右近身伺候的,都是赵轻丹精挑细选确认过人品的。 应当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陷害自己才会。 可要是定山侯府故意设计这一出,也不需要牺牲一条人命吧。 正在赵轻丹苦思冥想的时候,有两拨人从不同的方向往王府过来了。 来得较快的人是慕容霁。 周洋派人去禀告之后,慕容霁就快马加鞭地往府上赶,路上还撞见了仓促赶来的江慎。 可他们刚下马,另一拨人就气势汹汹地过来了。 赵轻丹抬眼一看,心里突突了几下。 又是明亲王! 许久之前有一次,她替当时府上有个叫莲香的丫鬟父亲医治,结果那人被人暗中害死了。 那会儿明亲王就是不问青红皂白地拿下了自己,带她去大宗正院上了严刑。 要不是她上一次机灵,给自己用了芊罗散,恐怕小命都要交代在牢里了。 也不知这位亲王是怎么回事。 她跟他无冤无仇的,每次一出事,他都会第一时间过来逮自己。 慕容霁显然也很不喜明亲王来的这样快。 在看到这位王叔的一瞬,他的眉眼一下子深沉了不少。 他不动声色地握住了赵轻丹的手,对江慎说:“去看看,他们中了什么毒?” 江慎不敢耽误,连忙去查。 在给定山侯夫人诊完脉之后他瞳孔一阵,知道这人是没命了。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没有开口,转而去看溪洛。 跟着她们来的那两个下人立马把手里抱着的茶杯给拿出来。 她们声泪俱下:“我家老夫人跟侧妃人就是喝了宸王妃这里的茶之后才出事的,请大人一定要为她们做主啊!” 江慎拿起其中一个杯子闻了闻。 第428章 第428章 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但是碍于明亲王他们都在,他踌躇着不愿开口,甚至想要暗中将茶水给打翻。 可是明亲王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同样带了懂药理的大夫过来。 那人从箱子里拿出银器探了探,那银器一沾上茶水竟然就开始发黑。 再过了一会儿,发黑的部分又起了变化,竟是慢慢地呈现出一种渐变的红色来。 只是这红色着实诡异,如同什么邪物,让人看着都犯怵。 明亲王带来的大夫深吸了一口气,恐惧地看着明亲王:“王爷,看这银针的模样,这里头的毒药是溟血花。此药毒性极大,多服用一些即可致命,哪怕用得少也容易昏迷不醒,看老夫人的样子,应该是喝了好几口茶才会暴毙。而那位侧妃人该是喝的不多,否则现在可就是两条人命都不保了。” 溟血花? 这什么玩意儿,赵轻丹完全没有听说过。 对于毒药她其实不太了解,如果是渝北的毒或许还能清楚些。 可若是旁的,她就没有本土的大夫知道得多了。 定山侯指着赵轻丹:“宸王妃,你还有何话可说!都人赃俱获了,还想要狡辩说不是你所为吗,昨日在宴席上,我夫人同你发生了一些摩擦,两人闹得不愉快,你的贴身婢女伤了她一根手指不说,今天她特意来赔罪,你却直接将人杀了!” 明亲王也沉沉盯着她:“宸王妃,这一次,你总不要说本王冤枉你了吧。” 赵轻丹看向明亲王:“王叔这话我怎么听不懂,侄媳明明跟她们二人饮了同一壶茶,又不是什么阴阳壶可以做手脚。我若在里面下毒,岂不是也会害了自己。” 那茶壶又被呈上来,经验过是无毒的。 明亲王皱眉:“那就是杯子上下了毒!这杯子总不会是她们从外面带进来的,而是你宸王府的。这你总不能反驳吧!” 慕容霁打断这话:“好好的,定山侯府的两位怎么跑到我们宸王府来了。可是提前下过拜帖?” 周洋立马上前道:“回王爷,属下从未收到过定山侯府的拜帖,甚至都没有瞧见客人从进门进来。方才探明才知道,两位竟是从后门进来的。” 慕容霁眼神冰冷:“后门进来的!没有家中主人的应允,谁放她们进来的,难不成是她们硬闯的吗?” 赵轻丹瞥了一眼站在身后看热闹的沈月秋,抿了抿嘴唇:“据溪洛说,是她求了沈侧妃,让她将人带来见我的。事先,臣妾半点风声都没听到,完全是蒙在鼓里。” 慕容霁冷冽地扫了沈月秋一眼,这一眼吓得沈月秋身子一抖。 他从来不会用这样骇人的眼神看着自己,这是为了赵轻丹迁怒于她吗? 沈月秋咬了咬牙,心里愈发憎恨赵轻丹。 不过今日这一出,她绝对逃不掉了。 就算不要她偿命,这件事情闹到了大宗正院,也一定要她吃不少苦头! 最好能让她剥了一层皮,弄死她才好。 “明王叔,您也听见了,定山侯府的人突然前来,完全没有打过招呼。她们是偷偷摸摸地进门,王妃就是有心加害,也没有时间准备不是?何况王妃一向善良,绝不会害人性命,这件事情,一定是有人栽赃。” 明亲王听了这话嗤笑一声:“霁儿,多日不见,本王竟是不知道,你作为一个身居要职的王爷,也有这样色令智昏的时候。谁不知道宸王妃擅长医术,想来对各种毒药也十分精通。溟血花这样的毒物,寻常人听都没听过,除了她还会有谁下手。” 赵轻丹心道,实不相瞒,她还真的没听过。 她又不是百科全书,会点医术就百毒精通,这话说的忒没有道理了。 第429章 第429章 沈月秋这个时候却突然开口了:“明王叔,妾身觉得王妃心性纯良,应该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何况毒药这种东西,总是要提前准备的,难不成王妃还能在看到侯府夫人进门之后,特意让人偷偷外出去买不成?” 听到沈月秋看似向着自己说话,赵轻丹半点都不觉得轻松。 相反,她甚至觉得一个更大的坑在等着自己。 同样的,慕容霁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戒备,总觉得沈月秋这话不简单。 明亲王却像是被人提醒了什么,接话说:“不错,既然宸王妃不肯认罪,那就找到更多的证据让她承认好了。李大夫,你应该是认得溟血花的吧,你现在就带人去王府的花园里给本王查看一番,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那名李大夫便冲进了王府,前去搜查。 慕容霁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他的余光注意到沈月秋的脸色。 只见她听到了这话,微微扬起了嘴角。 这幅样子,竟像是有所准备似的。 不对劲! 可是眼下他也来不及阻止了,明亲王的人在花园里四处搜罗。 如果他阻拦,必定会被说成妨碍办案,甚至是心虚。 赵轻丹也察觉到异常,她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万一真的是让他们在宸王府找到了这种花,就说明这花原先就在院子里被人种下了。 种花的人除了沈月秋,再无旁人。 那么溪洛肯定也是知情的。 她若是故意用给自己跟那位老夫人下毒,弄死了老夫人,自己却是轻症。 这么一来,既扫清了老夫人这种刁蛮的婆婆,又洗清了本人下毒的嫌疑。 最后还能把责任给推卸到她的头上来,岂不是一箭三雕! 赵轻丹眸光一闪,她还是小看那个溪洛了。 原以为她不过是被自己给送出去守寡的废子,却不想一个小丫鬟也能翻出水花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院子里就传出一声高亢的喊声。 “王爷,小的发现溟血花了。就在后院靠近竹苑的林子里种着,分明还有一株又被人掐过的迹象。这花的花籽入水即化,味道清淡,可是毒性剧烈,寻常人家是绝不会当做观赏的花种在园子里的。” 第430章 第430章 明亲王冷哼一声,看着赵轻丹的眼神分明就像是看着一个杀人凶手。 “宸王妃,你们就是在竹苑附近喝得茶,那花距离喝茶的地方那么近,正好方便你动手。现在你要的证据也有了,还是不要狡辩了。这件事情,就算是告知给皇上,他也会认定是你做的。” 赵轻丹扬声道:“还有一种可能,王叔说漏了。” “你还要怎么辩驳!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这毒还可能是溪洛自己下的。她如果对老夫人心生怨愤,说不定就想找个机会弄死她。她之前是我宸王府的下人,这种花说不准就是她亲手种的。” 沈月秋后背一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找个赵轻丹,脑子转的好快。 她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猜到了真相,还真是不容小觑。 不过那又如何,从现状来看,溪洛的嫌疑可比她小多了。 定山侯府的人第一个不同意。 定山侯站出来说:“你不要血口喷人。溪洛嫁入我侯府,虽然本侯并不喜她的身份,但她也是个孝顺的孩子,深得我夫人的喜欢。我夫人待她亲厚,她如何能做出害了她的事情来!” 赵轻丹听到这里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她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唇角。 “侯爷,你莫不是老糊涂了,你家夫人待她亲厚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昨日在草场上,老夫人心意不顺当场就打了溪洛,责骂声不断。今日我看她的身上还有新伤,分明是昨日在你们府上又受过重罚了。遇到这样的婆婆,纵然是我也不愿意伺候。溪洛这姑娘的心性我作为旧主还是清楚的,她绝不是什么好相处不记仇的性子,只怕早就把你夫人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早早弄死她了。” 沈月秋当即替溪洛说话:“王妃这是何意!若溪洛是那下毒之人,她又怎么会傻到自己也中毒了呢。何况王妃说您对溪洛有所了解,但妾身才是她的旧主。昔日里我们情同姐妹,自然十分熟悉,溪洛断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偶尔她来府上探望妾身,还提起老夫人待她的好,这样的人,岂会对老夫人动手?” 赵轻丹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她为什么会中毒,侧妃难道不清楚吗?只有受害者才会被人同情,她如今也轻微中毒了,自然所有人都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去。可就凭这个断定不是她所为,未免太愚蠢了!而且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她主动要给老夫人斟茶。那两个杯子,都是经过她手的。” 沈月秋心里焦急了起来。 赵轻丹的分析缜密谨慎,如果再让她说下去,简直就是要替自己开脱了。 “溪洛如今人昏迷不醒,自然无法为自己辩驳,王妃您想要怎么说,当然都可以了。不过明王叔才是有权利调查此事的人,一切还要看明王叔的判断。” 明亲王原本就讨厌赵轻丹,听到这里冷哼道:“宸王妃好厉害的一张嘴,果然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连本王都差点被你糊弄过去了。” 慕容霁不赞成地开口:“王妃说得十分有道理,王叔如果差点认同,不也是说明她说得很有可能吗?眼下又偏说她在糊弄,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明亲王被呛得面色难看,不满地开口:“宸王还是不要再替王妃遮掩了。是非定论,本王自会将人带回去细细审查。” “王叔预备要怎么审?还不会是要带回去严刑逼供吧,侄儿可记得上一回王妃差点死在了大宗正院,父皇听到了也很不高兴。还希望王叔能够谨记教训,莫要重蹈覆辙了。” 听他提起上次,明亲王就极为怄气。 那一次鬼知道发生了什么,赵轻丹居然在牢里中毒了。 第431章 第431章 上一次赵轻丹出了事,还连累他也被昭翮帝给迁怒了。 明亲王一想到吃过的亏就恼怒:“宸王,你如今负责统领京兆府,应该知道审问少不了用刑,难道因为这是你的王妃,本王就要徇私枉法吗?” 慕容霁靠近他,压低了声音:“王叔,侄儿的王妃细皮嫩.肉,禁不起拷打。平日里侄儿疼她疼得紧,最是见不得有人欺负了她。如果宸王妃在大宗正院里有半点伤了碰了,还请王叔别怪侄儿不留情面,旧账新账一起算。” 明亲王眯起眼睛,眼中闪过愤怒。 “霁儿,你威胁我?” “王叔严重了,这不是什么威胁,不过是提醒罢了。我可以跟你保证,王妃一定会脱罪,相安无事地从里面出来,今日.你带她走,我拦不住,但是她绝对不会平白蒙冤。等她沉冤昭雪的时候,如果身上一身伤,您应该知道,到时候会被问责的人就成了您了。” 赵轻丹也很清楚,就算她分析得再有道理,人毕竟是死在了她身边。 所以今日那大宗正院是必然少不了走一趟的。 她跟慕容霁离得近,他方才对明亲王说的话,也隐隐约约地落进了她耳朵里。 赵轻丹心头一暖,原本的不安也减轻了不少。 慕容霁到现在还握住她的手,她能够感觉到他掌心的潮湿,紧张。 她心里有些动容。 比起上一次她孤零零地被人带走,还知道宸王府不会成为自己的依靠时,现在的处境已经好上太多了。 慕容霁用力地捏了捏她的手指,目光缱.绻灼热.地看着她。 “王妃,一切有我,不要害怕。本王答应你,一定还你一个清白,尽快将你给救出来。” 说完,他想到了什么,又贴在了她的耳边说:“不要再伤害自己,这一次,交给我好吗?” 他一定是想到上一次她为了自救服用芊罗散的事情。 赵轻丹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等你的。” 慕容霁动了动喉结,心里有万千不舍。 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都没法向她吐露。 他极慢地放开了她,眼中竟有些轻薄的雾气。 虽然已经警告过明亲王了,可他是铁定站在老五那一边的人。 会不会私下里苛待她,不顾警告动刑? 慕容霁怎么都对她放心不下。 明亲王却冷漠地开口:“好了,将所有证据带走,宸王妃,请吧。” 赵轻丹面色镇定地往外走,临走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了慕容霁一眼。 四目相对,她对他笑了笑,示意他安心。 慕容霁也勉强挤出一个笑,不愿她难过。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长街上,慕容霁的脸色彻底垮了下来。 他看着仍然叫嚣的定山侯府众人,沉声吩咐周洋。 “将这些人统统赶出去,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他们靠近王府半步!” 定山侯还要再说赵轻丹的不是,慕容霁刷得一下抽出了佩剑。 剑锋寒光乍现,吓得定山侯瞬时闭了嘴。 “再让本王听到你说宸王妃半句不是,本王不介意给你放点血。” 第432章 第432章 看到他不像开玩笑,定山侯讪讪地走了。 临走时还把老夫人的尸体跟溪洛的身体给抬了回去。 沈月秋眉心一直皱着。 虽然赵轻丹按照她所预料的那样被人给带走了,可是她突然有种预感。 仿佛事情不会进行的太过顺利。 她没有功夫,听不到刚刚慕容霁对明亲王说了些什么。 可是看明亲王的脸色那么难看,一副受制于人的样子,该不会不重罚赵轻丹吧。 沈月秋决定回去就要找慕容澈问清楚,让他给明亲王再多嘱咐一些。 千万不能放过那个女人! 谁知她心里还没算计完,一只大手忽然提起了她的衣领。 沈月秋意外地抬头看着慕容霁,对方竟是阴沉着脸,毫不留情地拎着她进门了。 “你给本王进来说清楚!” 看到他这么严肃的模样,沈月秋心里七上八下。 她立马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态:“王爷这是做什么,妾身知道您不愿意看到王妃被人带走,可您也不能为此来找妾身的麻烦啊。” 慕容霁根本不想听她说这些废话。 他把她带进了房间,砰的关上了门。 下一秒,他就将人往前一甩。 沈月秋堪堪扶住了桌子,才没有跌落在地。 她不敢置信地盯着慕容霁,仿佛他做了什么绝不可能做的事情。 “王爷,您对我动手?” “是你做的吧?”慕容霁紧紧地握住手指,他方才在人前就想发作了。 要不是她给自己下了情蛊,他简直就想扒了她这层虚伪的皮。 “什么是我做的,妾身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月秋,沈月秋,你可真是本王的好侧妃。今日之事,本王可以确信是你的手笔!先前王妃所说的,就是真相吧,她压根不认识什么溟血花,那王府里怎么会有这么阴诡的东西,不是你私下种的,怎会存在!” 沈月秋含泪凝望着他,像是想不通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王爷,您变了。以前,您肯定站在妾身这一边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您总是偏袒起王妃来了,难道妾身跟您那么多年的感情,还比不过王妃跟您不到一年的相处吗!” 慕容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的眼中肃杀,森冷,就是没有眷恋。 沈月秋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这难道才是真正的慕容霁吗? “这一年来,你做的事情还少吗?你口口声声地说,本王偏袒王妃不肯帮你,自己都不觉得可笑吗!沈月秋,当初本王那般信任你,你又是如何做的,仗着本王的宠爱一次次地陷害,算计,让她受了多少委屈。” “我没有!” 慕容霁俯身,紧紧地逼视着她:“你做过什么,应该心里清楚吧。本王为什么对她好,是因为她善良,正直,从未害过本王。本王也是在脑子清楚之后,才明白这份善意有多么地难能可贵!” 沈月秋紧张地咽着唾沫,几乎就要怀疑慕容霁已经知道情蛊的事情了。 第433章 第433章 慕容霁静静地看了沈月秋一会儿:“这要问你自己了。” 沈月秋见他就是不提情蛊,自然不能松口。 她神情越发痛苦:“妾身同王爷自幼相识,我会不会害您,您不清楚吗?我若有心对您不好,当初又何必拿自己的命,去救下您的命?” “当初你想进宸王府,我答应了你,算还清这份恩情了吧。”他突然开口问。 沈月秋一愣,完全想不到这话会是慕容霁说出来的。 “王爷的意思是,让我进宸王府,是为了报恩?” 她不信,他对自己的感情一定是真的,怎么可能是为了报恩。 “不进宸王府,你其实无路可去不是吗?以珞贵妃的性子,她不会允许你成为老五的人,你对他的感情,你我都很清楚。我从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强人所难,所以本不会让你成为我的侧妃。但我是你唯一的退路,我若不答应,你哪里都去不了。” 沈月秋怔怔地看着他,因为太过震惊,一时竟忘记反驳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紧张地瞪大了眼睛。 “王爷可知您到底在说什么!我上次就解释过了,我跟五王爷只是幼时有过一段交情,他当年救了我,我很感激。可是我的心里从来只有您一人而已,上次我都发过毒誓了,您忘记了吗?” 见他不为所动,她惊惶地去抱住他的腿:“王爷,是不是因为您心里介意我跟五王爷的关系,才会对妾身越来越冷淡了。您真的是误会了,妾身是您的侧妃啊,既然嫁给了您,是绝不会背叛您的。要怎么做,我才能让您知道我是真心的?” 慕容霁垂眸看着她。 沈月秋哭得柔弱动人,她当然也很清楚自己这样子其实很勾人。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应该会心软吧。 慕容霁如她所料地蹲了下来,更近地靠近了自己。 沈月秋心中一喜,看吧,他一定不会放任她伤心的。 谁知道慕容霁开口问:“你想知道,你要怎么做就能让我觉得你是真心的?” 她愣了一下,慢慢点了点头。 慕容霁冷冷地看着她:“既然这样,你就去大宗正院里实话实话,把你背地里做了什么事情都招了吧。” 沈月秋心里咯噔一下,不由提高了声音:“王爷!您的意思是,让我去把赵轻丹给换出来!你宁愿让我坐牢,都不舍得她受一点苦吗?” 他似笑非笑:“方才你不是说,做什么都愿意吗,这就反悔了?” “妾身没想到,王爷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妾身自问没有做过那些事情,凭什么替别人承担。王爷如果一定要找替罪羊,还是另寻他人吧。” 沈月秋的反应早在慕容霁的意料之中。 他淡漠地睨了她一眼:“既如此,侧妃还是好好歇着吧。”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放心,本王知道你好面子,为了你的颜面,本王一定会每天都来看望你的。” 第434章 第434章 等慕容霁一走出去,沈月秋瘫坐在地上。 看着重新合上的那扇门,她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从这个房间里出来,她找到身边的浣纱。 “去,给你家主子报个信,就说赵轻丹已经被明亲王给带走了。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一定要让明亲王好好地‘招待’赵轻丹,千万别放过她!” 慕容霁很快进了宫。 昭翮帝已经听说了在宸王府发生的事情,见到慕容霁的时候表情还有些严肃。 “你是来找朕求情的?” 慕容霁往地上一跪:“求父皇开恩,王妃身体不好,不能在牢里待得时间太久,何况儿子知道,她绝对不会是凶手。” “如何肯定?” “王妃是医者,心地善良,只有医治病人的心意,绝不会主动去害人。昨日在草场上的前因后果,父皇恐怕不知情,但所有赴宴的人都能做证,是定山侯府蓄意谋杀王妃,那侯府公子已经认罪了,如今人还在京兆府,王妃才会回击,但从未存心刁难过。” 昭翮帝面色难看地盯着他。 “就算朕相信宸王妃又如何?如今证据确凿,那毒花是不是你府上生长出来的,如果不是她所为,难道是你这位王爷亲自做的?定山侯府是开朝以来就存在的世袭侯位,到如今虽然不如从前风光了,名头还是在的。他们家的老夫人被人毒死了,朕要是坐视不管,岂不是让老一辈的侯门都感到心寒?” “儿臣认为,这件事情是沈月秋跟她当时那位丫鬟,如今已经嫁入侯府的侧夫人所为。那毒花十之八.九是沈月秋之前种的,毒也应该是那个丫鬟下的,只是她自己也重了轻微的毒,至今未醒才免了嫌疑。” 昭翮帝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说是谁做的?” “儿臣的侧妃、沈月秋。” “霁儿,你、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沈月秋不是平日里你最喜欢的女人吗,怎么不替她求情,反而将她给推出来了。” 慕容霁神情郑重:“儿臣只是实话实话,以前儿子糊涂,总是受到蒙蔽。现今越发觉得,娶了赵轻丹这样的王妃,是儿子的福气,儿臣实在无法看到她无辜受苦。” “你说是沈月秋干的,她能承认?” “她不肯认,但儿臣想将溪洛带回京兆府审查,一定有办法让她开口,还请父皇首肯。” 昭翮帝想起来溪洛是谁了,自然很为难。 “她已经不是你们王府的人了,现在嫁到定山侯府,哪有随意审问的道理。何况她还没醒呢。” “她中毒不深,很快就能醒了。” “然后呢,你把她弄过去拷打逼供,这传出去,谏官的帖子恐怕要参死你!就现在,弹劾你们宸王府的奏折已经有好几个了!” 慕容霁见昭翮帝这里说不动,又动了别的心思。 他给昭翮帝磕了个头:“既如此,儿臣就不为难父皇了。儿臣自己想别的办法,只求父皇不要阻拦就好。” 昭翮帝直觉他要搞事情,眯起眼睛刚要警告几句。 第435章 第435章 慕容霁已经迫不及待地起身往外走:“父皇公务繁忙,儿子不打扰了,这就告退。” 他走得急,昭翮帝迷惑地看着身边的公公:“你说宸王到底想干嘛?” 刘公公低头抿了抿嘴:“奴才哪能猜到殿下的心思,只是没想到,殿下如今对王妃这般看重呢。” 昭翮帝叹了口气:“原本是好事,偏偏又发生这种波折。这一对也是让人不省心,你去,找人看看他这是准备去哪儿?” 慕容霁并没有出宫,他径直往一个方向走。 很快,他就来到了太后的紫霄殿。 太后正在院子里逗鹦鹉说话,听说下人禀告说宸王殿下来了,她眨了眨眼睛。 “他一个人来的?平日里倒不见他来看哀家啊。” 虽然比起慕容苏,太后跟慕容霁这种高冷的孙子不是太亲近。 但好歹是她的孙子,她也是喜欢的,就让人请宸王进来。 慕容霁非常识时务地问候了一遍皇祖母的身体,并且难得地说了几句讨她喜欢的话。 比如已经让人去寻了上好的阿胶,过几日就呈过来献给皇祖母。 再比如最近做梦梦到幼时,在皇祖母膝下长大玩乐的时候,十分快活。 太后眯眯眼儿瞅着他,陪着他胡扯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放下茶盏。 “行了,你是哀家的孙子,你脑子里想什么事儿压根瞒不住我。别拐弯抹角的了,有什么事情就跟哀家说吧。” 慕容霁有些赧然地咳了一声:“既然皇祖母让孙儿说,孙儿可就不瞒着您了。其实今日孙儿进宫是为了给王妃求情,祖母有所不知,她因为受人诬陷,被眀王叔给抓进大宗正院了。” 太后还真不知道这事儿,听他细细说了前因后果,不由蹙起眉头。 “哀家看轻丹那孩子比之前机灵多了,应该不至于这么糊涂当众下手才是。” “是啊,王妃压根不认识那种毒药,这一切发生地猝不及防。如果不是沈月秋将人偷偷带入府里,以她的脾气,她压根不会见定山侯夫人。” 太后挑了挑眉毛:“你想让哀家做什么呀?” “自上次太后服用丹药之后,王妃还没怎么进宫给您诊脉呢。不知皇祖母最近可有需要,让王妃来给您诊诊平安脉?” “呦,你是想让哀家装病啊。” 慕容霁尴尬地挠了挠鼻子,并没有否认。 太后用纤长的指甲套戳了戳他的脑袋:“一众孩子里,就数你这脑子最聪明。这会儿倒是知道哀家有用,竟想出这种主意了。” 她这话虽是玩笑,但慕容霁也心虚的很。 毕竟老祖宗身体好好的,突然让人家装病,这实在算不得孝顺。 好在太后是个好脾气的老太太,赵轻丹也算救过她的命,她还记得赵轻丹的好。 当下就同意了。 而且她的演技说奏效就奏效,慕容霁这还没走,太后就颤颤巍巍地起了身。 “快,哀家头晕的厉害,赶紧传太医。” 慕容霁连忙扶住了她,让贴身的嬷嬷去传了太医院的院判来。 院判来了之后自然是一通着急。 毕竟什么毛病都看不出来,太后却一个劲儿地说不舒服。 到后来太后还突然发起脾气了:“张太医,你这是怎么回事,哀家什么问题你都看不出来吗?” 张太医吓得一直擦汗:“兴许是您夜里睡得不安稳,下官还是开一副安神的方子给您。” 第436章 第436章 “别了,哀家睡得香着呢,可不是你说的那个毛病。” 说完她挥挥手:“好了,你这里是没主意了,哀家还是不指望了。霁儿,你媳妇儿呢,她一贯医术好,快让她来给哀家瞧瞧。” 慕容霁只好配合演戏:“皇祖母,她如今涉事了,正在明王叔那里接受调查。” 太后立马让人拟了懿旨,递给慕容霁:“哀家不管她什么事儿,现在立马让她进宫侍疾。若是哀家有半点不舒服她却耽误了,拿你是问。” 慕容霁领旨离去,留下一脸懵逼的张太医。 总觉得自己是个炮灰,但他没有证据,好气哦。 御书房里,昭翮帝听到了侍从的汇报,怔了好一会儿。 “他拿着太后的懿旨出宫了?” “正是,据说是太后娘娘身体不适,张院判都束手无策呢。” 昭翮帝一拍桌子:“当朕傻啊,今晨朕才去紫霄殿里请了安,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太后就一病不起了?这个老四,玩手段玩到朕这里来了,难怪先前让朕不要插手呢。” 刘公公一脸无奈:“那您还管不管啊。” 昭翮帝眉毛一凛:“太后抱恙,朕身为孝子如何能不顾。自然万事以太后为先了。” 这话一出,等于放了赵轻丹是板上钉钉了。 大宗正院里,明亲王.刚收到慕容澈的消息。 老五特意嘱咐他这位王叔,对赵轻丹一定不要客气。 她绝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不用刑罚,简直让人不解恨。 明亲王想到慕容霁的威胁,顿时气得痒痒的。 万一她真的能有机会出去,再被拷打一番,皇上怪罪下来不好交差。 但如果让她安稳地待着,自然什么都审不出来。 这个女人伶牙俐齿,总有理由替自己开脱。 不打一打,实在没办法让她松口。 明亲王咬了咬牙,还是决定不管慕容霁。 收拾人的办法那么多,谁说一定要眼睛能看到的办法。 有的是其他折磨人的手段,外表看起来甚至觉得毫发无损。 但实际上,照样能让罪人扛不住。 “来人呐,给宸王妃上笑刑。” 所谓笑刑,就是将人的脚固定住不能动。 再将犯人的鞋袜褪去,脚底抹上蜂蜜之类的甜食。 找一只山羊来,山羊自然会舔那些蜂蜜。 人的脚底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会被痒得受不了而大笑不止。 这样的刑罚看起来没有任何威慑作用,但效果却好得出奇。 也许有些人硬骨头能扛得住打,却不一定扛得住痒。 到时候,恐怕她没做过也会忍不住招了。 明亲王狞笑一声,很快赵轻丹就被带上来了。 第437章 第437章 看到明亲王在这里,赵轻丹面上并不见慌张。 “王叔这是准备重罚侄媳了?侄媳倒是不怕,只是替王叔担心,您凡事还是三思而后行的好。” 明亲王冷哼一声:“本王何时说过要鞭打你了?但好歹权责在身,宸王妃你又是个说不通话的,总得想点办法让你说出实话才行。” 他一说完就沉下脸来:“来人啊,伺候王妃坐下来。” 赵轻丹直觉有危险,警惕地看着他。 但是狱卒已经将她拉到了长凳上按住,又有人给她的脚上上了枷锁。 “你们要做什么?” 狱卒面无表情地将她的鞋袜给脱了。 赵轻丹面上闪过恼怒:“放肆!本宫的脚岂是你们这些奴才能看的。” “宸王妃,你还是不要这么讲究了,等你过会儿招供了,供词送进宫里,也许这辈子就跟做主子无缘了。想嚣张,还是收着点吧。” 她心里恼火,咬着牙瞪了明亲王一眼。 却见有人在她的脚心刷了一层蜂蜜。 一个想法跃入脑中,她忽然猜到他们准备干嘛了。 这个瞬间,赵轻丹一下子不害怕了。 原来他们是准备用笑刑啊。 果然,下一秒就有人牵着一头山羊过来了。 赵轻丹非常冷静地看着这一幕,恍若未见。 明亲王狐疑地盯着她,总觉得赵轻丹好像比之前还镇定了。 他心想,一定是女人家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即将面临什么。 要是她尝到了痛苦,可见不会这么冷静了。 他招招手:“来啊,把山羊带过来,给我们的王妃好好瞧瞧。” 赵轻丹嗤笑:“怎么,王叔是准备将这山羊赏给侄媳作伴,还是准备杀了让我享用美食啊。” “哼,你想得美!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它的用处。” 他使了个眼色,山羊就被带到了赵轻丹的脚边。 闻到了她脚心的味道,山羊舔了舔嘴唇。 很显然,它跃跃欲试地想要尝一尝蜂蜜的味道。 赵轻丹一瞬不瞬地盯着它,眼中充满了警告。 她抬起手薅了一把羊头:“你最好乖一点。” 山羊被她给震慑到了,当即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明亲王脸色一变:“怎么回事!这羊怎么往后走,将它押过去。” 虽然羊头是被押到赵轻丹的脚边了,可它的舌头就是不伸出来。 明明平日里这蜂蜜是它最喜欢的味道,但现在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只羊怎么都不为所动。 “没用的畜生!来呀,再领一头羊过来。” 很快,又有人带着另一只羊上前了。 第438章 第438章 那只羊在看到赵轻丹脸上诡异的笑容时就颤了颤,竟是比之前那一只还不如呢。 它连靠近都不敢,任凭狱卒怎么拉扯着绳子,就是死活不肯上前。 明亲王气得要死:“是不是蜂蜜没有刷够,再多刷几次!” 这么一来,赵轻丹的脚底板全是蜂蜜,闻着都觉得腻味。 山羊本来是极其喜欢的,甚至还有一只没出息的都流下口水了。 但是触及到赵轻丹的眼睛,它们就给吓死了。 这女人看起来好凶,还听得懂它们说话,刚刚还给它们暗中下了死亡威胁。 万一一时贪嘴,说不定小命不保了,它们才不傻呢。 赵轻丹慵懒地往后仰了仰,脚丫还随意地动了几下。 “王叔,您方才不是说,让我见识一下它们的作用吗?怎么回事啊,到现在还没发挥作用,真叫人奇怪。” 明亲王只觉得一阵气恼,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冤枉啊,我能做什么呀?这羊是你们养的,蜂蜜是你们涂的,我连脚都被固定住了,难不成暗中有鬼,他们吓到啦?” 说完,赵轻丹吸了口冷气。 “不过您还别说,这大宗正院里啊,阴森森的。侄媳总觉得不对劲,好像四周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这里似的。您可千万不要做什么违心事啊,否则那些阴魂找过来,很吓人的。” 明亲王气得握紧了手指:“闭嘴!不要说那种乱七八糟的话,本王不信鬼神,你少糊弄人。” “那好好的,这两只羊怎么就不敢动了呢。我看啊,肯定是有什么邪祟。” 见她一脸得意的样子,明亲王越发恼怒。 他推了一个长相丑陋的狱卒上前:“去,到地上趴着。这两只羊不是不管用吗,你给本王当一回畜生,好好地伺候伺候宸王妃的脚心,一定要让她知道厉害!” 听到他这么说,赵轻丹笑不出来了。 他竟然敢让人舔自己的脚心? 赵轻丹怒目而视:“王叔未免太过欺负人了!我好歹是堂堂王妃,你让人脱了我的鞋袜也便罢了,竟然敢让人来舔我的脚心。若是让我家王爷知道了,今日之耻,他定会加倍奉还!” 明亲王狠狠一笑:“宸王一时半会儿恐怕还没那个本事将你从这里捞出去,他只说不要严刑拷打你,可没说别的不行啊。本王何曾虐待过你了,不过是让人伺候你一回,难道还委屈你了?” 那狱卒一看到赵轻丹雪白嫩滑的小脚,只觉得气血上涌。 他哪里还顾得上尊严,恨不得将那小脚丫捧在手掌心里反复蹂.躏。 如今又裹了一层蜂蜜,味道肯定更加甜美了。 若能亲一亲,尝一尝,简直赛过活神仙。 这么想着,他一下子就趴了下来,缓缓靠近。 赵轻丹阴沉地看着他:“你敢!若你再靠近本宫一步,本宫定让你后悔,来日割了你的舌头,砍了你的手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人愣了一下,踌躇了起来。 明亲王却冷哼一声:“愣着干嘛!此乃本王的命令,你还敢违抗不成。这女人的话你也害怕?她如今自身难保了,只要认了罪,谁都救不了她,你有什么好顾忌的!” 听到这话,这狱卒脸上露出越发下流的表情。 “小人能有机会给王妃舔一回脚,也算是有福了。王妃莫怕,小人保证伺候得您舒舒服服,让您终生难忘。” 赵轻丹气得面色通红,死死地盯着他。 第439章 第439章 赵轻丹觉得恶心作呕,偏偏双脚被紧紧禁锢住,怎么都没法反抗。 此时此刻,她无比地想念慕容霁。 连慕容霁都不曾对她的脚这么亲近呢,这种下贱的东西凭什么! 眼看着这人就要凑过来了,赵轻丹死死地盯住了那两只羊。 电光火石之间,两头羊发了疯似的冲了过来。 它们将这狱卒给撞到在地,分别站在了赵轻丹的左右。 她略微松了口气,套在山羊脖子上的绳子却被人给拽住了。 几个人合力将羊重新给拉走了。 狱卒有些恐惧地四处看了看:“王爷,这里不会真的闹鬼吧?” “别听这个女人装神弄鬼,让你做你就做!今天本王一定要她好看!” 话音刚落,突然有人阔步从外面走进来。 与此同时,一道冷冷的声音打破了一室阴霾。 “皇叔是想要让谁好看啊?” 是慕容霁的声音! 赵轻丹鼻子一酸,有些委屈地抬起头。 就看到慕容霁步伐匆忙地闯了进来。 身边的狱卒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王爷,宸王殿下非要硬闯进来,小的怎么都拦不住。” 慕容霁的目光瞬时就落在了中央的女人身上。 她被人强行摁在椅子上,一双脚上用了镣铐锁住。 而她雪白的脚面,就这么被所有人看了去。 慕容霁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在烧,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欺负。 如果他没有来,赵轻丹会面临什么? 明亲王没想到慕容霁会突然到这里来,想到之前他对赵轻丹做的事情,一时也有些慌了。 他沉声质问:“宸王这是做什么?擅自闯入大宗正院,可有把礼法制度放在眼里?” 慕容霁眼神冰冷地扫过明亲王:“礼法?制度?呵,王叔所谓的礼法,就是将侄媳的鞋袜脱下,随意践踏她的尊严吗?你这个样子,可有半点长辈的模样,简直让人作呕。” “你怎么能这么跟本王讲话!” “就算是父皇在这里,这些话我同样要说。堂堂亲王,这么对待本王的王妃,你可真行啊!” 慕容霁快步走到赵轻丹的身边,一脚踹开了趴在她脚下的狱卒。 他眼眸深沉阴冷:“这个人要对你做什么?” 赵轻丹抽了抽鼻子,痛苦地摇了摇头。 慕容霁握住她的脚趾,却发现脚心被人涂了一层蜂蜜。 他忽然想起来这是什么刑罚了。 笑刑...... 这两只山羊,恐怕也是为了来舔她。 只是明亲王肯定不知道,赵轻丹能够驱动鸟兽。 所以这些山羊绝不会妄动。 那么,他是准备让这个狱卒动手了? 想到这里,慕容霁周身仿佛渡上了一层冰霜。 他刷的一身抽出了佩剑,对着那个狱卒的脸上划了一下。 那狱卒痛苦地捂住了眼睛,他的双眼都被刺瞎了。 第440章 第440章 赵轻丹怔怔地看着他,慕容霁却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乖,不怕,我带你走。” “慕容霁!你胆子也太了,就算你是王爷,也不能在此处放肆。怎么能随意伤人。” 慕容霁面无表情地睨了明亲王一眼:“本王并不是随意伤人。只是动了他的眼睛,还留他一条命,他就应该感恩戴德了。王叔你自己做了什么打算,心里没数吗?” 他从怀里掏出了太后懿旨:“太后身体抱恙,宫中御医诊治无果,特命令宸王妃前去看望侍疾,不得有误。” 明亲王不敢相信地拿起懿旨,果然,这是太后的意思。 他不由冷笑:“好啊霁儿,本王还真是小看你了。太后怎么会病得这么及时,宸王妃前脚刚被弄进来,后脚就要进宫去伺候了,这也太巧了吧!” 慕容霁哼了一声:“你若是不满,可以去找太后理论。只是太后如今抱恙,身体正虚弱着,若是王叔不小心冲撞了她老人家,可不要怪父皇责怪你!” 他说完懒得再管明亲王怎么想,沉声对边上的下人说:“打一盆温水来,本王要给王妃净足。” 赵轻丹的脚上全是蜂蜜,压根不能穿上鞋袜,一定要洗一下。 方才他提剑弄瞎了一个,旁人哪里还敢再反抗。 很快,就有人端了盆清水来。 “解开脚镣。” 见对方不动,慕容霁盯着明亲王:“你想抗旨不成?太后若有闪失,王叔担得起责任?” “给她解开!” 她的皮肤细嫩,磕碰的地方已经红了一片,还破了皮。 慕容霁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脚放进了水里,亲自用手的给她搓揉着,仔仔细细地洗干净。 赵轻丹没想到他会亲自做这些事情,想拦住他:“王爷,我来吧。” “别动。”他低着头,看不清此刻的表情。 但是他的动作很轻,很体贴。 温热的水中,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脚底,让她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等洗完脚,他又用自己的衣袍替她擦干脚面,再替她将鞋袜穿好。 任凭谁看到了,都不会相信这是堂堂皇子会做出来的事情。 可是慕容霁做的毫无怨言。 不,怨言吗,或许也是有的。 对他自己的抱怨。 他终究还是来迟了一些。 赵轻丹要自己站起来,但慕容霁直接将她拦腰给横抱了起来。 “搂住我。” 她的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慕容霁再不看旁人一眼,带着她大步走了出去。 明亲王咬着牙,紧紧地捏住手里的懿旨,啪得往桌上一拍。 得意什么! 太后还能装病一年不成,只要太后的身体一见好,他立刻就去要重新将赵轻丹给带回来。 定山侯夫人的那条命,她不认也得认! 上了马车,赵轻丹就被慕容霁给搂进了怀里。 她下意识地抱住了他:“让你担心了。” 慕容霁亲了亲她的额头:“对不起,我来晚了,你受委屈了。” “那又不关你的事,谁能料到明亲王会使出那样的招数,实在太下作了。” 赵轻丹不解地蹙起眉头:“我之前就想问,他好像很讨厌我,这是为什么?” “明亲王最亲近的一个表妹--喜怀郡主正是嫁给了宁国公。那个郡主是从小养在明亲王过世的母妃身边的,两人情同亲兄妹,所以他对宁国公府异常亲厚。” 原来如此。 第441章 第441章 两人径直去了皇宫,慕容霁已经让人将赵轻丹的衣物直接送往紫霄殿了。 赵轻丹见到太后就跪下磕了个头:“轻丹多谢皇祖母搭救之恩。” 太后一扫疲态,慵懒地挥了挥手。 “行了,起来吧。你是没瞧见霁儿来找哀家的时候那模样,要感谢,就感谢你自个儿夫君得力吧。” 赵轻丹害羞地朝慕容霁看了一眼,后者握了握她的手。 “我已经跟皇祖母说好了,在那桩事情解决之前,你都在这里住着。等事情处理好了,本王自会接你回府。” 她点了点头。 时辰已经不早了,慕容霁不能在深宫久留。 他这就要回去了,但一想到回去见不到赵轻丹,他又十分不舍。 看到小两口你侬我侬的样子,太后掩唇一笑:“好了,你媳妇儿在哀家这里还能出事不成,还不快回去,省得碍了哀家眼睛。” 慕容霁只好告辞。 赵轻丹一直看着他,慕容霁趁着太后不注意,飞快地亲了一下她的眼角。 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赵轻丹脸颊发烫地揉了揉,立即去给太后诊脉。 从宫里出来,慕容霁就去了一趟京兆府。 秦源正在整理卷宗。 按照慕容霁的意思,把跟定山侯府有关的所有案情都给翻出来。 这是要算旧账了。 但是经年的案子太多,想要一个个找到十分不易。 整个京兆府都在档案部里忙着,到夜里慕容霁才回去休息一会儿。 他直接宿在了夕照阁。 明明所有的陈设都没有动过,可是因为没有了女主人,所以整个房间显得空荡荡的。 慕容霁睡在赵轻丹的枕头上,盖着她常盖的被子。 呼吸之间仿佛还能闻到她的味道。 “轻丹。”他将自己埋在被子里,默念着赵轻丹的名字,昏昏入睡。 次日一早,慕容霁连早朝都告假了。 一来是担心早朝上会有人参他坏了规矩,慕容霁实在懒得应付。 二来也是因为,他想要尽早找到定山侯府曾压下去的过失。 如今定山侯府的大公子还在京兆府大牢里关着。 只要他找到线索,就能谈条件。 忙了一天,总算整理出了两件不算小的案子。 这两件事情都是跟放贷有关。 原来定山侯在东郊的一个院子里做过地下借贷的事情。 而且是利滚利,借钱的人在短期内需要支付高昂的利息钱给他,时间拖延地越长,压力就越大。 这两件案子,都是对方还不上,被定山侯的人给报复了。 一个是砍掉了手脚,第二天就死了,对方家里的妻子前来报官。 第二个是将人给打瘫了,如今生死不知,也是当初家里的老人来京兆尹求官府做主。 第442章 第442章 不过看到卷宗的定论,这些诉求并没有得到回应。 几年前,高利房贷朝廷查得还不算严,本质上,定山侯的确是债主。 秉承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说法,再加上他暗地里疏通,这些事情就这么翻篇了。 那会儿慕容霁还没有遥领京兆府,秦源也不是京兆府尹。 这些事情都不是他们经手的,皆是前人留下的东西。 近年来,因为私下放贷总是出事,朝廷已经开始收紧整治了。 但慕容霁总觉得定山侯府一旦做过这些事情,肯定不会轻易就放弃的。 毕竟,高利的钱来得快。 赚习惯了快钱,哪有那么舍得松手的。 “秦源,立刻派人去这个窝点暗查,务必找到他还在放贷的证据。” 果然不出慕容霁所料,还真让秦源查到了东西。 虽然定山侯府换了个地方,但是门路还在。 秦源顺着之前卷宗上的一些人物线索查下去,就让他发现了新的的窝点。 他命人假意去借钱,发现利息高的离谱,已经远远超过了朝廷的容忍上限。 如果这件事情被皇上知道了,定山侯免不了要出事。 慕容霁还想再找到更多的东西。 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倒是来了场及时雨。 大理寺卿严照上门了。 他拿了一封书信过来求见慕容霁,说是跟定山侯府有关。 慕容霁连忙请他进来。 严照拱手行礼:“参加殿下,下官受岄王殿下所托,派人百里加急去往丛州,也就是那位定山侯大公子之前做官的地方探查,发现了不久前的一件事。” “是岄王让你去查的?快快请说。” “恰巧下官有位同窗刚刚升迁到丛州做知府,下官托他打听了一番,才知道那位大公子在丛州可不是什么善茬。他跟一位定了亲的商家小姐厮混,不顾对方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毁了人家的婚约,并将人养在府外做外室。那位小姐的未婚夫后来发现了她的踪迹,自然要上门闹一通,谁知这定山侯公子竟是踢坏了对方的命.根子,如今那人半死不活,家里甚至已经在料理后事了。” 慕容霁眼角跳了跳。 这么看来,这位大公子跟他那个死鬼弟弟一样,都是个娘胎里带出来的色胚。 这一家子坏事可真是做绝了,合该进了一家门。 “此时可属实?” “下官不敢妄言,是昨日快马加鞭从丛州得到的消息,这封信乃是知府大人亲笔,字迹绝不会错。” 丛州离京城不远,但仅仅用了一天多的时间来回,可见送信的人十分赶路了。 慕容霁心中动容:“本王在此谢过严大人了,也请你替本王谢谢丛州知府以及岄王。等王妃的事情处理好,本王再亲自设宴道谢。” 严照忙说不敢,便告辞了。 慕容霁整理好所有的事情,冷笑一声:“秦源,走,我们去会会定山侯。” 再次踏进定山侯府,已经是物是人非。 上次来的时候,他们家还设宴邀请了慕容霁跟赵轻丹。 可现在已经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 虽然慕容霁位高权重,定山侯看到他也没有好脸色。 “王爷怎么来了,听闻您动用手段将王妃给请出了大宗正院,可真是肆无忌惮啊。本侯虽然不及您的地位高,也不是吃素的,王爷就等着谏官的参奏吧!” 第443章 第443章 慕容霁丝毫不见压力。 他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喔?原来侯爷想让谏官来参本王啊,正好巧了,本王手里也有一些跟王爷有关的趣事。那些谏官们应当会十分感兴趣,只要到时候他们看了,还真说不准咱们两个,谁先被参上一本。” 定山侯警惕地看着他:“宸王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霁朝秦源看了一眼,后者娓娓道来。 “定山侯,通交巷子三十六号,这个地址您可熟悉啊?” 听到秦源的话,定山侯咽了咽口水,紧张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在说什么,本侯听不懂。” “既然地方跟侯爷没关系,那下官可就要按照规矩查处了。那间宅子里有人放私贷,利息高的吓人。去年年中的时候,皇上可下令要彻查民间这种行为,正好京兆府就拿那地方开刀可好啊。” “秦源,你好大的胆子!” 定山侯气得山羊胡都翘了起来。 慕容霁冷嗤了一声:“到底是秦源胆子大,还是侯爷胆子大?父皇眼皮子底下都敢知法犯法,你真够可以的。” 秦源适时补充道:“据说,当初侯爷还压下了两宗命案,要是这个节骨眼上皇上知道了,想来不会高兴的。” 定山侯眯起眼睛,心里盘算着要不要跟那里划清界限。 谁知慕容霁又说了另一件事:“侯爷你自己胆大包天也就罢了,谁能想到你的两个儿子,更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听他说起儿子,定山侯越发不镇定。 “你什么意思?” “已经死了的那个小公子做过什么事,想来你自己也清楚。死者为大,本王懒得追究他的过失了,但是那个大的嘛......在丛州可也没少不安分啊。” 秦源又把今日听大理寺卿的一席话原封不动地重复给了定山侯。 定山侯哪里肯认下,连说慕容霁是在冤枉人。 “本王已经派人去丛州派人探查,不久就该接回来几个当事人好好问清楚。到时候是真是假,一问便知。大公子如今成了京官,父皇念在你家刚丧了小儿子,还特意给他升了职,就是不知道这事儿捅出去,他那个官还能不能继续做了。” 定山侯这回彻底慌了神。 “王爷究竟想做什么?” “本王早就说了,是你们侯府冤枉了本王的王妃,本王没有旁的要求,你们还她一个清白就成。有些事情,本王不愿意做得太绝了,跟宸王府彻底交恶了,对你们定山侯府又有什么好处。” 定山侯咬了咬牙:“难道我夫人白死了吗?” “别强行做出一副深情不渝的样子,令夫人什么脾气,大家都心知肚明,侯爷你应该没少抱怨过,不是外头还养了几个烟花女子不敢往府里带吗。” 听到这话,定山侯越发虚了。 慕容霁果然是眼线活跃,京中的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那王爷可否答应,能让我大儿子平安从牢里出来。” “这要看侯爷做到什么份上了,你要搞清楚,现在不是本王求你,是你在求本王。” 他眼神漠然,哪里像是商量的样子。 定山侯急得一头汗,死死地攥紧了手。 “王爷希望本侯怎么做?” 第444章 第444章 “本王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家那位从宸王府出来的侧夫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以为,她是存了什么好心认你做爹孝敬你的?她是五王爷的人。” 定山侯呼吸一滞。 这倒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不过转念一想,溪洛在府上可没少说过宸王府的坏话,还常夸赞五王爷仁慈。 这么看来,一切又都有迹可循。 “本王的王妃可没有傻到在自家院子里杀人,你冷静一下好好想想,这件事情最大的嫌疑人是谁。你家夫人平日里没少对溪洛动手吧,你要是溪洛,会心中不恨?连你儿子都招了,是溪洛怂恿他对付宸王妃的,这么多事情加在一起,还不够你想明白的?” 慕容霁说完,定山侯就沉默了下来。 他也不急,气定神闲地看着对方。 好一会儿,定山侯才拿定了主意:“原来害死了我夫人的竟然是溪洛!王爷放心,她已经有苏醒的迹象了,等人一清醒,本侯立马将她送交京兆府。” “另外,本侯会修书一封交给明亲王,澄清这一切都是误会,明亲王那里,定然没有理由再追究的。” 有了这个保证,慕容霁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识时务者为俊杰,侯爷果然没让本王失望。” 很快,大宗正院就收到了定山侯府送来的和解书。 定山侯亲笔书写,表示跟宸王府的一切都是误会。 乃是府中的侧夫人因对老夫人怀恨在心蓄意报复,故意栽赃给了宸王府。 明亲王看到这封信,气得牙疼。 “这个定山侯,还真是没用的老东西!自家的婆娘命都没人,他居然还能被慕容霁那小儿给说动,说不计较就不计较了!” 想到慕容霁先前对自己的威胁,明亲王越发恼火。 这个老四,如今是真的不将他这位王叔给放在眼里了。 若是让他日后登上至尊之位,京城哪里还容得下他? 定山侯府中,溪洛又被强行灌下去一大碗药,总算是彻底醒了。 她一睁眼就看到了定山侯,心里一喜。 心想,老侯爷还挺关心自己的,看来她这一次的苦肉计用得甚好。 谁知定山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溪洛,你醒了?” “是啊爹,那宸王妃实在太可恶了,她居然将娘给害死了!孩儿心痛如刀割,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怎么知道老夫人死了?” 溪洛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声:“难道娘还活着?” 人的第一反应总是最真实的。 定山侯也没有蠢到极点,一看她瞬时的反应,哪里还想不明白。 虽然溪洛立刻补救,露出欣喜的表情,说老夫人如果没事就太好了。 但定山侯还是发现了她面上的不甘心。 他冷哼一声:“毒是你下的吧?有人在你身上找到了毒药,你还有何可辨的。” 第445章 第445章 溪洛心里一颤,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当时指甲盖里的余毒没有清理干净。 她抓紧了被单:“爹,这绝对是栽赃,儿媳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定是有人故意抹在了我身上。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定山侯嫌恶地推开她:“好了,这些话你去京兆府,自个儿跟宸王殿下说吧。你好歹是从宸王府出来的人,想来他会给你留个情面,不会做得太绝。” 溪洛吓得直摇头:“不,宸王殿下很不喜欢我,如果我到了他手里,肯定要少层皮。爹,爹您可不能这么对我。” 定山侯冷笑:“谁是你爹啊,我儿子都死了,哪来的儿媳妇,从今天开始,你就跟我们定山侯府没有关系了。来人,将这个女人给带出去,送到京兆府!” 溪洛就这么被人推携着送到了慕容霁那里。 看到慕容霁的一瞬,她扑通往地上一跪。 慕容霁看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怎么了,这么害怕,心虚吗?” 天黑之后,溪洛终于在认罪书上画押。 慕容霁让人把东西收好,看了眼天色,心里失落落的。 宫里已经下钥了,这会儿没法进宫去接赵轻丹出来。 可他,已经等不及了。 此时的安盛皇宫,却是一片热闹。 因为定山侯府的折子已经送到了宫里,赵轻丹算是彻底洗清了罪名。 之前她不敢乱跑,就老老实实地在紫霄殿待着。 如今既然无事了,太后也不想拘着她,让她去花园里转一转,省得总在她这里闷出毛病来。 赵轻丹一想到明天大概就要回去了,心里也挺放松的。 便去了御花园赏月。 旁的院子里一到冬天自然什么好看的都没有,可是御花园里却是四季如春。 即时是冬天里,也是种满了应季的花草。 眼见之处,一片繁盛。 正巧在御花园里碰见了疏妃娘娘。 她看到赵轻丹挑眉一笑:“恭喜宸王妃了,听说你已经沉冤得雪,洗脱了害人的嫌疑。” 赵轻丹连忙请安:“多谢娘娘关怀。” 她想起来红茉还在冷宫里住着,总归不大方便,就小声开口问:“不知道六殿下前阵子跟那位侯府千金相看是否满意?可有好的结果了?” 一听到这话疏妃就心里头不高兴了,她拉着赵轻丹抱怨。 “别提了,老六那日半点没给人家韦姑娘面子,不过听闻那位韦姑娘也是个小家子气的,总是找罗莹的麻烦。咦,罗莹是不是跟宸王妃你关系不错?” 赵轻丹点头,颇为遗憾地帮腔:“说实话,那位韦姑娘配六殿下还是差了些。毕竟六弟为人直爽,玉树临风,在京城未婚的年轻男子里必然是十分出众拔尖的。但韦姑娘处处不饶人,还拿着罗姑娘跟六弟先前的婚约计较,就显得没什么肚量。” 谁都喜欢听人夸自家儿子。 疏妃看得出来赵轻丹是真心觉得慕容苏很不错,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可不是嘛,本宫也想给老六找个好姑娘啊,原先那位罗姑娘,本宫看着其实很喜欢。但是你知道,总归是有些不大合适。看来他的婚事,只能再等等了。” 第446章 第446章 赵轻丹立马提到红茉:“那如今住在冷宫里的那位红茉姑娘,娘娘打算如何安置?当初您答应了老六若是去赴宴相看就放了她的,但现在老六的事情悬而未定,总不能一直关着她。” 听到她提前,疏妃也觉得自己太过霸道了。 “那便让她走吧,明儿想个法子将她送出去就是了。” 赵轻丹一听,主动说:“正好,明日我也该出宫了,不如就让红茉姑娘跟着我一块儿走吧,也省得娘娘您再费心。” 疏妃听她这么说笑了笑:“没想到宸王妃这般热心肠,既如此,那就麻烦你了。” 对于红茉,疏妃倒没有不放心。 如果她真的对老六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这些天住在宫里,指不定就想办法勾搭上了。 可是她半点动作都没有,每日十分老实安静。 加上红茉提起过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既然不是两情相悦,就没什么好怕的。 他那个儿子她心里还是知道的,虽然贵为皇子,却不是强人所难的性子。 绝不会明抢的。 所以放红茉走,疏妃并不阻拦。 赵轻丹便想着去跟红茉商量着明天出宫的事宜,就起身前往西雲宫去。 她哪能想到,往西雲宫去的路上,却被一个小丫鬟给瞧见了。 那丫鬟不是旁人,正是黎华公主身边伺候的。 上一次赵轻丹替黎华“开刀”,将她吓个半死,身上还留了那么大的疤痕。 黎华成天在宫里骂赵轻丹是贱人,提到她就恨得痒痒的。 连带着她的身边人看到赵轻丹都心生警觉。 这丫鬟回去之后立马告诉了黎华:“公主,奴婢看到宸王妃独自往西雲宫方向去了,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跟着。” 其实是因为赵轻丹随身带了可以呼叫凤卫的信号球,她根本不怕。 加上身边的丫鬟都是太后宫里的人,赵轻丹并不想带着多生是非,才独自前来。 “西雲宫,你不会看错了吧。她跑到那里去干吗?” “那个方向本就无人居住,只有西雲宫一个冷宫,奴婢在宫里生活了那么多年,不会认错路。何况奴婢还偷偷跟着她走了一截呢,绝不会看错人。” 黎华刷得站了起来:“天色已晚,赵轻丹一个人跑到冷宫去做什么?该不会是去那里偷偷跟人幽会吧。” 也不怪黎华往这方面想,之前的确有些不守规矩的宫女跟侍卫在冷宫里乱搞。 还被人逮到过,那可是秽乱宫闱的大罪。 何况她是宸王妃,如果真的做了什么,皇家的脸面可都被扫光了。 “快,本宫这就要禀告皇后娘娘。” 黎华刚要往栖梧殿走,又想起来皇后一向跟赵轻丹很亲近。 因为慕容浔的关系,皇后对赵轻丹照顾地不得了。 万一告诉了皇后,她私下将事情给捂住了,那岂不是便宜赵轻丹了。 第447章 第447章 这么想着,黎华就立马去找昭翮帝了。 昭翮帝正在书房批阅奏折,听说黎华公主来了,就请她进来。 对这个女儿,他并不是非常喜爱,总觉得她有时候太过任性了。 但是毕竟是自己的骨肉,也没有不疼爱的道理。 黎华一进门就告状:“父皇,儿臣发现宸王妃私下去了西雲宫。” 听到黎华这么说,昭翮帝不乐意地蹙起眉头。 “好好的,你怎么管起宸王妃的事情了?她是你四嫂,你不要总是针对她。” “儿臣没有针对她,是儿臣身边的丫鬟亲眼所见,她一个人独自前往冷宫,天色已晚,她一个人过去那种无人居住的地方做什么?” 黎华一脸愤懑:“而且,她边上连个伺候的丫鬟都不跟着,这太不正常了不是吗?父皇,万一有人作风不检点,偷偷在宫里跟其他男人纠缠不清,岂不是有损皇家声誉!” “放肆!这样的话如何能乱讲,你一个还未出嫁的公主,怎么能说出这种荒唐的胡话来,对方还是你的嫂子。” 黎华不服气:“正是因为她是儿臣的嫂子,儿臣才要替四哥看仔细了。之前宫里又不是没有出现过有人冷宫私会的情况,赵轻丹那种女人又不是什么老实的,万一她也犯了这样的错误,这对四哥多不公平啊!” 昭翮帝被她说得不耐烦:“你到底想怎么样?” “儿臣希望父皇跟儿臣一起去一探究竟。您难道不好奇她到底要干嘛吗?” “朕日理万机,手里这么多政务尚未处理,这样的事情你若真的不放心,找你母后就是了。” 黎华委屈地拉着昭翮帝的胳膊撒娇:“父皇,母后一向不喜欢儿臣,她对宸王妃那么好,心里头必然向着宸王妃。就当您陪儿臣散散心,去西雲宫里瞧一瞧,说不定就能有意外收获呢。” 昭翮帝被她缠得烦了,心里也有些疑惑。 就不情不愿地放下了奏折,让人摆驾西雲宫。 西雲宫里,赵轻丹正在跟红茉说明日何时起身。 以及出宫的路线。 因为王府的马车不能直接到紫霄殿的门口,她们得在神虎门外才能上车。 聊得正起劲,忽然有个侍卫匆忙地进来禀告:“王妃,不好了,皇上跟黎华公主往这里来了。” 赵轻丹瞪大了眼睛:“你没有搞错吧?” 但一听到黎华公主,赵轻丹似乎又猜到了。 肯定是黎华无意中发现自己往西雲宫的方向走,心中起了什么该死的念头。 那个刁蛮任性的小公主,上辈子跟她有仇吧。 赵轻丹咬了咬牙,知道这会儿躲是躲不起来了。 “你们娘娘怎么说?” 这两个侍卫都是疏妃派人看着这里的,之前是为了盯紧红茉不让她乱跑。 但是按照常理,他们本不该在此处。 “另一个人已经去通知疏妃娘娘了。” 赵轻丹看着他大眼瞪小眼:“那你在这里,怎么说得清楚?” 的确是说不清楚。 单单一个侍卫在这里,王妃也在这里。 还有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陌生姑娘。 这关系看起来,剪不断,理还乱...... 赵轻丹只好说:“你先出去守着,不要到里面来。” 第448章 第448章 她没有让人藏起来的意思,万一躲躲藏藏的被找到更讲不清楚,还不如堂堂正正的。 大不了,就把疏妃推出来,反正这事儿跟她也没关系。 黎华一下车辇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侍卫。 她冷笑一声:“父皇,这西雲宫附近怎么会有侍卫!而且您看这个人慌慌张张的样子,分明就是奸夫。” 侍卫连忙跪下来请安:“属下参加皇上,参加黎华公主。” 昭翮帝看到他也蹙起眉头:“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此处?宸王妃呢?” 侍卫不敢撒谎:“属下是在偏西门当差的护城军,奉了疏妃娘娘之命前来西雲宫守着。” 四妃及以上的位置虽无权调动御林军,但有时候为了各宫安全,可以调动五个以内的护城军。 所以这侍卫能接受疏妃调遣,并不算违规。 黎华一听跟疏妃相关,自然是一万个不信。 “父皇在场,你也敢糊弄人吗?宸王妃在哪里,你明明是跟宸王妃单独见面的吧,怎么会扯到疏妃娘娘。” 侍卫委屈巴巴地说:“属下只是听从命令在宫外守着,方才宸王妃的确进了西雲宫内,但跟属下并无交集。” “这里可是冷宫,她一个王妃跑到冷宫来干嘛,看月亮吗?你不要再撒谎了,身为宫闱侍卫幽会王妃,该当何罪?” 昭翮帝听到黎华言辞凿凿的,心里有些不满。 她这么急着给赵轻丹定罪做什么,事情都还没问清楚。 “行了,你们先随朕进去找宸王妃。” 听到动静,赵轻丹带着红茉出来拜见了。 她落落大方地拉着红茉的手走过来对昭翮帝行礼:“参见父皇。” 身后的红茉则是老老实实地跪下行了个大礼。 昭翮帝不明所以:“轻丹,大晚上的你跑到冷宫里来干嘛,这事儿跟疏妃又有什么关系?” 赵轻丹是不好不让红茉出面的。 否则她跟侍卫单独出现在此处,才是真的有口难辨。 她本想实话实说,左右这事儿跟红茉和自己都没什么关系。 反而是疏妃可能会受一顿责骂。 谁知赵轻丹刚要开口,就听到有人急急忙忙地从身后过来。 疏妃的声音老远传来:“皇上,皇上您听臣妾解释。” 黎华心里咯噔一声,怎么疏妃还真的来了。 难道赵轻丹不是来跟侍卫私会的,她来干嘛了? 昭翮帝听到疏妃的声音,愈发觉得疑惑:“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一个两个的跑到冷宫来干嘛。” 他的视线越过赵轻丹,落在了她身后跪着的女人身上。 “她又是谁?” 这女人并没有穿着宫女的衣服,虽然只着一身素色衣裙,却能看出来十分窈窕。 该不会是他以前冷落在冷宫里的哪位罪嫔吧? 但他记得西雲宫住着一个小主,说是脑子坏掉了。 这人看起来也不像有病的。 第449章 第449章 疏妃听到昭翮帝这么问,就知道赵轻丹她们还没来得及说。 她不欲此事牵扯到自家儿子,否则让皇上知道老六对烟花女子惦记颇深,岂不是对老六不利。 所以她索性说:“皇上,这位姑娘是宫外的姑娘,被臣妾特意请进来......弹琴的。” 赵轻丹囧了囧,这疏妃还真敢说啊。 “弹琴?你请宫外的女子进来弹琴?” “是啊,因为臣妾自己的琴弹得并不好,偶尔跟宸王妃聊天的时候,听她提起过宫外有位女子的琴技十分突出,就想将人请来教教臣妾。但是臣妾知道此事不合规矩,所以不敢向皇后禀告,就偷偷地将人给接进了宫里,又不敢让她宿在臣妾宫中,只好暂时委屈她住在冷宫里......” 赵轻丹撇撇嘴,疏妃干嘛还是把她给扯进来啊。 太不够意思了吧。 昭翮帝听到这里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爱妃。 “你,特意请了个宫外女子进来弹琴学琴,还怕被人知道,将人给藏在了冷宫里?” 疏妃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睛:“是啊。臣妾知错了,皇上,臣妾是看您的寿辰很快就要到了,想要学习一首曲子给您庆生的,不然何苦这么折腾。” 赵轻丹心里默默地给疏妃娘娘拍了拍小手。 高明,实在是高明! 站在情感的制高点上,她要是昭翮帝都不好意思怪罪。 宫里的女人,果然没一个简单的。 果然,一听疏妃是为了自己,昭翮帝面色稍霁。 “虽然你是为了给朕惊喜,也不能这么不合规矩办事啊!” 黎华见他们无人提起赵轻丹,立马问道:“可是好好的,宸王妃跑过来干嘛?” 疏妃睨了她一眼:“是本宫知道明日宸王妃出宫,想着总让这位姑娘住在冷宫里实在是招待不周,并不妥当,所以请宸王妃明日捎上她一同出宫的。宸王妃才会特意前来商讨事宜,黎华公主还有问题吗?” 这么一来,倒是全部说得通了。 昭翮帝的目光落到了还跪在地上的红茉身上。 “好了,别跪着了,起来吧。既然是疏妃请你来的,朕不会降罪于你,只是疏妃,这件事情你自己去找皇后请罪,罚两个月的俸禄!” 疏妃连忙称是。 昭翮帝本来都准备走了,余光却瞥到了红茉的身影。 他又转过身,定定地看了红茉两眼。 “你,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一听这话,不知为何,赵轻丹心里一咯噔。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红茉也有些紧张,慢慢地将头给抬了起来。 她可是名动京城的花魁,烟雨楼美人如云的地方都掩盖不了她的光芒。 即时现在穿着素净的衣服,可她一抬头,就是一张出水芙蓉般秀丽的脸。 昭翮帝怔了怔,目光定在她的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疏妃一见昭翮帝的表情也暗叫不好。 这糟老头子该不会看上儿子喜欢的女人了吧。 虽然疏妃压根不希望老六跟红茉有任何的牵扯,可她更不希望红茉被皇上给瞧上啊。 按照老六的脾气,这事儿还不得闹翻天啊! 疏妃连忙打岔:“皇上,您看时间也不早了,明儿红茉姑娘还要出宫,不如让她整理整理早点休息吧。臣妾这就陪您回去如何。” 第450章 第450章 赵轻丹也连忙说:“是啊父皇,您政务繁忙岂能因为这种小事烦神,还请您移驾吧。此处毕竟是冷宫,天寒地冻的,多有不便。” 昭翮帝却仿佛不乐意走了。 他慢条斯理地嗯了声,眼睛看着红茉:“听疏妃说,你弹琴很好,正好,朕今日乏了,想听听琴音,不如姑娘为朕弹奏一曲,如何?” 赵轻丹恨不得一拍大腿。 完犊子了。 皇上开口,红茉哪敢说不。 但冷宫里并没有琴,最后的结果是,众人乌泱泱地一起去了疏妃的雅芳殿。 中途,黎华恼羞成怒,气呼呼地先回自己的宫里了。 赵轻丹跟疏妃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担心。 自古帝王最多情,果然不假。 到了雅芳殿,红茉只能硬着头皮发挥了一曲。 因为前面疏妃刻意吹嘘过她的琴技,红茉还不能藏拙。 她只好正常发挥。 一曲完毕,余音绕梁,婉转动人。 昭翮帝的目光越发温和,一个所有人都看出来的念头在他心里蓬勃生长。 很显然,他对红茉动了心思。 赵轻丹急得不行,昭翮帝这个年纪当红茉的爹都绰绰有余了。 她可是自己得力的属下,京中的凤卫之首啊,凭什么便宜给昭翮帝啊! 红茉自己也很煎熬,她又不傻。 在烟雨楼遇人无数,男人这点小心思她当然看得出来了。 当下她就决定要断了昭翮帝的心思。 所以在昭翮帝不吝啬赞扬之后,问起她是哪家的姑娘时。 红茉毫无隐瞒地说:“回皇上,民女乃是烟雨楼的一名乐姬,名为红茉。” 昭翮帝并不是一个喜欢逛烟花之地的皇帝,但是烟雨楼实在是太有名了,他想没听说过都不行。 果然,听到“烟雨楼”三个字,昭翮帝的脸色一垮。 他无甚表情地看了疏妃一眼,疏妃身子一抖。 堂堂妃子竟然将烟雨楼的姑娘找来教自己,这传出去估计要被言官给喷死。 但是,看到红茉那张脸,还有她绝佳的琴艺时,昭翮帝又动摇了。 他可是一国之君,想要什么不能够? 不过是一个姑娘,换个身份送进宫中,也不是什么难事。 赵轻丹一看到他在沉吟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还没死心。 果然下一秒,昭翮帝又转向疏妃:“爱妃,这位红茉姑娘的琴技果然如你所说的那般美妙。想来有她的陪伴,你的琴会弹得更好,不如就将她多留在宫中一些日子,伴你左右可好啊。” 疏妃为难了起来。 她当然很想说不好,但是如果忤逆了昭翮帝,会不会惹得君王发怒。 而且,她已经闯祸了,昭翮帝可还没原谅自己呢。 见疏妃犹疑不决,赵轻丹咬了咬牙,故作不知地开口了。 第451章 第451章 “父皇,还是不要让红茉姑娘久留了吧,不然她的心上人该想念红茉姑娘了。” 赵轻丹这一句简直就是平地一声雷炸在了昭翮帝的心口。 他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赵轻丹一眼,又转向了红茉。 红茉后背一紧,在帝王的凝视下,难得显出一丝拘谨。 她勉力配合赵轻丹的话,露出一抹娇羞来。 那模样,好像真的有什么心爱的人等着自己。 昭翮帝看了她一会儿,才慢慢地开口:“这样啊,那朕似乎不能不近人情。” 疏妃心紧了紧,连忙过去挽住昭翮帝的手臂:“皇上,时候不早了,就让宸王妃跟红茉姑娘先离开吧。您就在臣妾这里歇息吧。” 赵轻丹拉了一下红茉,两人跟昭翮帝及疏妃行了礼,双双退下了。 昭翮帝睨了疏妃一眼,不知为何,这眼神让疏妃心头一耸。 幸好他很快就移开了视线,但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了外面。 疏妃蹙起眉头,觉得一定不能让昭翮帝知道老六对红茉的感情。 从雅芳殿里出来,红茉跟赵轻丹分别松了口气。 红茉不解地问:“主上,为什么皇上会突然去西雲宫里?” “方才跟着他的那位公主名叫黎华,看我十分不顺眼,有事没事地就会找我麻烦。肯定是她先发现了我的行踪就直接找到了皇上,没想到她这次会带来这么棘手的麻烦。” 赵轻丹说完看了看红茉:“我估计父皇看上你了。” “那怎么办啊,今日我们那样说,皇上会信吗?” 赵轻丹咬了咬嘴唇:“不好说,君心难测,加上你又是万里挑一的好容貌,万一他就是盯上你了,派人去查探,说不定就用什么手段强取豪夺。” 越说赵轻丹越觉得有可能。 且不说红茉暂时没有心上人,就算真的有,皇上想要,抢还抢不过来吗? “可是王妃,属下不想进宫啊。宫里头办事不方便,我身份还很特殊,万一哪天出事了,连逃走都不容易。” 敌国在京中的间谍首领进宫为妃......这种事情太惊悚了好吗。 赵轻丹摸了摸下巴。 “要是你能找个喜欢的人飞快嫁了就好了。不过这也太难了吧,喜欢你的倒是不少,但对方未必让你满意啊。” 实在不行的话,就让红茉换张脸,假装消失不见了吧。 不过她这样的美人如果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一晚昭翮帝应该是在疏妃那里留宿了。 红茉心惊胆战地回了西雲宫,还担心会不会中途有人闯进来。 幸好,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翌日,赵轻丹收拾好东西准备跟太后辞行,再去看看琦妃跟皇后。 谁知刚走到紫霄殿的外厅,就看到了坐在桌边等她的慕容霁。 赵轻丹蓦得一笑,嘴角怎么都压不下来。 明明只是两日未见,却如同隔了三秋。 晨光懒洋洋地洒落在他的身上,让慕容霁画卷般的容颜比往日更加柔和明媚。 见到赵轻丹的一瞬,他的心里也踏实了。 他缓缓笑了起来,朝她伸出手:“王妃,好久不见。” 第452章 第452章 赵轻丹听到这话噗嗤笑起来:“不过两日,哪里是好久。” “可一日没有王妃,本王就觉得度日如年。难道王妃不想念本王吗?” 太后还在不远处坐着呢,大概是听到了,露出一个颇有深意又有点嫌弃地笑容。 她老人家心里倒是有些意外。 毕竟慕容霁跟慕容苏不同,他可是难得能见到这一面的。 小两口这感情倒是比她想得腻歪不少。 赵轻丹不好意思,轻声说:“不想你啊,你有什么好想的。” 慕容霁故作不满,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白眼狼。本王一下朝就来接你回去了,都不知道哄哄我。” “回去再说嘛。” 听到赵轻丹软软地开口,慕容霁就坐不住了。 他立马向太后告辞:“皇祖母,那孙儿就带着轻丹先走了,改日再来向您请安。” 赵轻丹见他径直往神虎门去,拉了拉他的袖子:“不去看望母妃了吗?” “不去了。”他坏笑一下:“急着让你回去哄我。” 到了神虎门,红茉已经安安静静地在角落里等了。 慕容霁见到她也在,愣了一下:“这位是,有点眼熟?” 赵轻丹也是服了,慕容霁看起来真不记得她了。 见到红茉这张脸之后还能忘记的,他也算是屈指可数的人之一。 果然是因为自己太好看了,才会对边上的其他美人无感吗。 “这是烟雨楼的花魁红茉姑娘,因为老六的关系她被疏妃给偷偷带进宫了,现在我们再将她送回去。” 慕容霁听完了前因后果扶了扶额:“疏妃娘娘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最让人害怕的事情不是这个好嘛,昨日父皇也见到了红茉,我特别担心父皇会强抢她进宫。你没看到他的眼神,充满了掠夺性,我昨天都吓死了。” 慕容霁沉吟了一瞬:“有可能。” 红茉也紧张了起来:“那怎么办。” 赵轻丹连忙安抚她:“别紧张,船到桥头自然直。如果皇上真的不准备放过你,我们再想别的对策。” 慕容霁看着赵轻丹,眯了眯眼睛:“王妃似乎跟红茉姑娘关系非常好。” 赵轻丹尬笑一声:“有过数面之缘,投缘。” 之后,她就不敢再跟红茉热聊了,害怕慕容霁听出来什么不对劲。 这男人实在是太聪明了,不得不防。 他们先将人送到烟雨楼,因为还没.入夜,清晨的烟雨楼并未营业。 所以马车就绕到了后面,方便红茉从后院直接进去。 谁知红茉刚提着裙子下车,忽然有人纵马飞奔过来。 按照红茉的功夫,她避开这种是没有问题的。 她尽量不着痕迹地往后飞了飞,那马的前蹄翘起,看起来却像是将人踢开一般。 边上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心里一紧,为这位美丽的姑娘揪心一把。 这时,红茉却觉得腰上有一道力量揽住了自己。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稳稳地被一人给接住了。 第453章 第453章 接住红茉的人看着纵马离去的身影皱起眉头,随后低头道:“姑娘小心。” 他很快放开了红茉,十分守礼。 但他的视线却忍不住朝红茉多看了几眼。 她真的太美了,像是圣洁的仙子。 即使穿着一身不起眼的衣服,都显得格外出尘。 想到这里,他又避开了目光,暗斥了自己一句。 明明不是沉溺美色的人,他却盯着人家看了那么久,实在是失态又失礼。 红茉也朝对方看了看。 这是一个精壮的男人,有着小麦色的皮肤,眉眼端正严肃。 她是习武之人,但是因为常年服用掩藏的药物,一般人是不会看出来她的功夫底蕴。 可是她一下子就能辨别出对方的深浅。 这个男人很厉害,无论是轻功还是臂力都在大多数练武之人以上。 而且,他板正的眉眼中,有一种淡淡的不容忽视的肃杀。 这让他的气场显得格外强大。 红茉觉得此人十分对自己的胃口...... 一个荒唐但萌动的念头从她心中升起。 在男人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红茉拉住了他:“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心中感念,想请公子喝一杯热茶,不知公子是否愿意赏脸。” 红茉话音刚落,边上将这一幕都看尽眼底的赵轻丹眨了眨眼睛。 她有些无辜地看着慕容霁:“这男人没看错的话,是罗将军吧。” 慕容霁点了点头。 他们的话自然也传到了那两人的耳朵里。 罗雀转过身,微怔了一下。 他对慕容霁跟赵轻丹行礼:“见过宸王殿下,王妃。” 慕容霁摆摆手:“罗将军方才的英雄救美果然精彩。” 红茉的动作顿住了,罗将军,哪个罗将军? 她看向赵轻丹,后者用口语告诉她:“罗雀。” 红茉不吱声了。 开玩笑的吧,罗雀在渝北颇负盛名,可以说是渝北军多年的老对头。 但是红茉很早就来京城了,并没有见过罗雀本人。 她原本还以为,这位让人闻风丧胆的将军会是什么虬髯大汉。 怎么像个书生一样清秀。 红茉有些尴尬地看了他一眼,罗雀正好也低头看向红茉。 四目相对,他心里竟有一丝说不清的情愫。 赵轻丹作为旁观者看到这一幕,忽然觉得好笑。 她正巴不得给红茉赶紧找个心上人,罗雀居然就送上门了。 这该不会是老天特意给的暗示吧。 第454章 第454章 她朝红茉挤了挤眼睛,又掐了一下慕容霁。 “王爷,人家红茉姑娘想请罗将军喝茶,咱们别在这里耽误他们时间了,赶紧回府吧。” 慕容霁一下子就看出来赵轻丹的想法,失笑地睨了她一眼,跟罗雀告别。 等他们一走,红茉有些赧然地低头一笑:“未料想公子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战神罗将军,小女子唐突了,还请将军莫怪。” 罗雀听到她轻声慢语地说着话,只觉得这声音如同淙淙泉水,格外动听。 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不知姑娘想在哪里请在下喝茶?” 红茉掩饰住心里诧异。 怎么罗雀没有拒绝自己,真的要去喝茶? 她忽然有些高兴了起来:“实不相瞒,小女子乃是烟雨楼的老板,您叫我红茉就行。若是公子不嫌弃,可愿意去楼上雅房坐坐。” 罗雀并不是什么修身养性的和尚,以前也跟同僚来过烟雨楼。 只是之前没有注意到红茉的脸,连难道她露过面都是蒙着轻纱的,这还是罗雀第一次见到花魁本人。 难怪是花魁了,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想。 “将军。” “走吧。”他回过神:“烟雨楼的普洱茶一向好,在下就向姑娘讨一杯普洱了。” 马车里,慕容霁见赵轻丹一脸坏笑,忍不住问:“你就这么想撮合罗将军跟红茉?” “我先前不是诳了父皇吗,万一父皇查出来没那回事找我麻烦怎么办。如果她能遇到喜欢的人,那就再好不过了,你刚刚看到了吧,红茉看着罗雀的时候,耳朵都有些红红的,这不是心动是什么?” 慕容霁笑着摇了摇头:“你啊,做事也太随性了。这一对怎么看都有些不搭,罗雀军功显赫,毕竟是朝廷高品武将,罗家这样的门第,他家中还有一位老母,不一定能松口吧。” “你懂什么,英雄才配美人好吗!他罗雀要是普普通通的家世,在我看来还配不上红茉呢。” 何况,人家红茉又不是真的烟花女子。 堂堂凤卫之首,如果不是为了情报,干嘛要委身在这种地方。 赵轻丹可见不得旁人说她的手下有半点不好。 慕容霁连忙哄她:“本王没有瞧不起人的意思,但罗将军也未必是良配吧,你不要忘记,他很快就会离京了。过完年,他就要回铁吾军了。” 赵轻丹若有所思。 她决定改天去探探罗莹的口风。 毕竟罗雀也二十好几了,总不能一直身边没有女人吧。 真要是分居两地异地恋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罗莹跟傅山不很快也要异地了嘛。 烟雨楼雅阁里,罗雀接过茶盏:“多谢。” “将军这次在京城待得倒是久,以前小女子只听闻将军大名,还从未有幸见过您呢。” 罗雀愣了一下,不知为何有些许黯然,他笑了下:“是啊,很快就要回去了。” 红茉看着他放在杯壁上的手指,方才她不小心碰到,摩挲到他指尖的一点手茧。 她抿了抿嘴唇,忽然撞着胆子问:“不知将军家中可有妻妾了?” 罗雀没料想红茉会这么直接,他怔了怔,忍不住抬头凝望她。 “未曾。家母的确多次催促过,只是在下常年身在边关,纵然是娶了妻子,也不好让妻子随行,只能留她独守空闺,所以没有考虑过。” 红茉似是为他感到惋惜地叹了一声:“这样啊,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像罗将军这样的旷世英雄,若是哪位女子能有幸陪伴左右,一定是天大的福分。” 罗雀动了动喉结:“姑娘觉得,能跟在下在一起的女子,是幸运的吗。” “当然了。” 第455章 第455章 似乎是怕罗雀不信,红茉又补充一句:“将军这样的人,该是大多数女子心目中的英雄。若不是您在前线抗战杀敌,又如何能有我们歌舞升平的好日子呢。” 才怪。 红茉在心中默默地出卖了渝北,先将自己划入了安盛的阵营。 罗雀很少听到女子这样直白的袒露,心中不是不动容的。 何况她又这样的美丽,真诚。 他微微一愣神,门外的小厮提醒道:“公子,可要回府用午膳。” 罗雀起身:“多谢姑娘的茶,在下该回去了,改日若有缘分,愿能再与姑娘相见。” 红茉笑了起来:“罗将军可是当真?不是敷衍我吧。” 她总算高兴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扬了扬,听得人心里发痒。 罗雀转身,有些郑重地说:“自然不是骗你。大丈夫一言九鼎......” 说完,他有些懊恼,什么一言九鼎,他都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 红茉却轻快地起身:“既如此,小女子只当将军同我相谈甚欢,明日是月底,烟雨楼按例会有猜灯谜的活动,将军若是有兴趣,不妨来玩。” 她说到这里,又想起罗雀是武将,不一定懂文人的那些风趣。 红茉便改口道:“除了灯谜,还有画舫游船。烟雨楼在烟波湖畔,虽已入冬,湖水却潺潺流动并未结冰。能在游船上看看沿湖美景,亦是一桩妙事。” 罗雀脸上露出不自觉的笑意:“姑娘希望在下来?” 她没有回答希不希望,只是说:“将军是第一个让小女子开口相邀的人。” 有她这句话,罗雀抿了抿嘴:“好,那明晚见。” 红茉这下高兴了,亲自将他送到了门边。 等人下了楼梯,她又快步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很快,罗雀跟他的小厮就走到了街上,红茉托着下巴看着他的背影。 不知为何,罗雀忽然转过身,抬头朝着她房间的方向望了一眼。 这一眼,两人都愣在当场。 随即,又各自笑了起来。 红茉大大方方地朝他招了招手,罗雀翻身上马,慢慢地往家中走。 罗雀回到家中,饭桌上已经备好了饭菜。 罗莹离他坐得近,不知为何深深嗅了几下,突然凑到他边上。 “你干嘛?”罗雀往后退了一步。 “哥,你身上好香啊,像是沾了什么香粉的味道。今日.你不是说要去靶场的吗,怎么会有这种香气,该不会是......跟哪个女子在一起吧。” 听她这么说,罗雀真是服了。 他这妹妹是狗鼻子吧,这都能闻得出来。 难道是真的有香气他却不自知? 他不由抬起袖子闻了闻。 罗老夫人一见他的动作眼睛一亮:“不会真叫莹莹说中了,快跟娘说说,你是见到了哪家的小姐。” “您别听她瞎说。” 第456章 第456章 罗莹嘘了一声:“娘,他肯定是心虚,天哪你看,他脸红了。” “胡闹!”罗雀的威严在罗莹这里半分作用都没有,她越发觉得兄长奇怪,给她娘使了个眼色。 罗老夫人放下筷子:“娘对姑娘的家世倒是不在意,只要是个好孩子,对你喜欢那就足够了。可你倒是争口气啊,这么多年了,一个人影都没带回来过。” 罗雀脑子闪过红茉的笑颜,低头弯了弯嘴角,没讲话。 这一天,从平邱刚进京的那位解元陈立桦收到了一张帖子。 是同期的举子邀请他参加明日烟雨楼的灯谜会。 对方送帖子时连连向他描述灯谜会的盛况:“陈兄有所不知,烟雨楼虽然是烟花之地,可来往的宾客多是才子贵族,身份不俗。这一月一次的灯会总是能吸引很多人的注意,若是在灯会上出彩,说不定就能扬名京都了。” 对方这话倒是不假。 上个月因为天气原因,烟雨楼的灯谜会取消了。 加上这是元月,几乎所有举子都已经进京。 每年的这个月份,都是烟雨楼灯会最盛大的一个月。 如果真的能在灯会上大放光彩,则意味着很多达官贵人都记住头筹者的名字。 要知道他们身为举子,除了为了高中,还为着以后能有一份好的出路。 无论是否榜上有名,才名在外一样重要。 说不准就能被哪位王爷相中收为幕僚,到时候哪怕落榜,亦能有个归宿。 陈立桦有些心动,可又记着慕容霁的提醒,一时拿不定主意。 他便向慕容霁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人请示,侍卫随即告知了王爷。 慕容霁一听就说:“他想去自然可以去。本王没有限制他自由的意思,只是担心他出事。不过现在会试还没有开始,陈立桦如今还是个解元,京中的解元不止他一个,倒是不用太过担心。” 赵轻丹在边上听说了灯谜会的事情,眼睛刷的亮了起来。 她晃了晃慕容霁的胳膊:“我们也去吧,早就听闻元月的烟雨楼最是热闹了,这样的趣事咱们可不能错过。” 慕容霁不赞成地看了她一眼:“旁的就罢了,本王发现你对烟雨楼还真是情有独钟。你一个姑娘家,总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赵轻丹不服气:“怎么,只有你们男人去得,我们女人去不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不止你们喜欢美人,我也很喜欢啊。” 慕容霁捏住她的耳垂:“再说一遍,你喜欢谁?” 她被他弄得痒痒的,讨饶道:“放开我,我喜欢你,喜欢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宸王殿下,行了吧。” 他将人搂进怀里,吻了吻她的锁骨。 这味道让他着迷,沉溺,不愿撒手。 “喜欢可不是只有嘴上说说那么简单的,王妃打算怎么向本王证明。” 赵轻丹推不开他,嗔怪地问:“那你想怎么证明啊。” 他从善如流地从袖子里拿出一颗止痛药。 看到他的动作,赵轻丹就不自在了。 慕容霁这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居然止痛药随身带? “今日跟皇祖母聊了聊,听到她抱怨说,宫里一直没有小孩子环绕膝下,怪无聊的。” 赵轻丹才不信:“小皇子小公主都年纪不大,太后怎么会无聊。” 第457章 第457章 “可太后还想要更小的宝宝,在摇篮里晃动着逗乐,那才更有意思。” 慕容霁将人拦腰抱起,轻轻放到了床榻上。 他用手指绕起她的秀发闻了闻:“王妃好香。” “色胚!” “本王才不是色胚,只是一个想要孝顺祖母,满足她心愿的孝子而已。” 他翻身压在她的身上:“王妃听懂了吗?” 怎么可能听不懂,赵轻丹笑了起来。 大概是此刻的气氛太好,慕容霁看着眼前人的笑容,只觉得心头都有些融化了。 他常被人说成.人间绝色,许是自己生的太好,对外界的长相总是不上心。 只有赵轻丹这张脸,从先前的厌倦到习惯,再到着迷。 如今,已经成了他自己都不易察觉的瘾。 这瘾与沈月秋给他下的情蛊不同。 情蛊是他的毒,赵轻丹却成了他的药。 “王妃。”慕容霁的手熟练地解开了赵轻丹的衣袍。 他纤长的手指探进她的衣物里,不轻不重地摸索着。 赵轻丹伸出小腿,翘起脚尖勾了勾他的下半身。 这已不是默许,而是勾引了。 慕容霁觉得一切的气氛都好极了,正准备进一步动作时,赵轻丹却忽然咬着他的耳朵。 她声音轻轻的,像是调皮的猫:“王爷,今日不巧了。” 慕容霁疑惑地看向她,但见怀中的女人露出一抹戏谑:“人家这几日不方便。” 上首的男人眸光渐暗,咬牙切齿地捏了捏她的细腰:“不方便还撩我,故意的,嗯?” “没有故意啊,就是随便撩撩,谁知道你这么经不住诱惑。” 她感受到某一处不一样,噗嗤一笑:“宸王殿下好生热情,还真是一点即燃啊。” 慕容霁面色微窘,但很快又恢复了寻常。 “王妃,特殊时候也可以特殊对待的,那里不行,总有其他地方可以,帮帮为夫可好。” 赵轻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你真是!” 慕容霁细长浓密的睫毛轻轻一扫,那双漆黑的眼眸如同无边夜色,被清风吹拂。 她定定地望着眼前人,觉得此人说不定是什么妖精转世。 不然怎么总将她迷得七荤八素。 “只能弄一次。”她极小声地嘀咕。 慕容霁眼底泛起笑意,得逞地吻了上去。 夜色浓郁,慕容霁将她抱入净房沐浴。 见她揉着手臂,还做出体贴的模样替她揉了揉,换来她的一记白眼。 “哎,你说我明天是以什么身份去烟雨楼啊,是赵玉呢,还是宸王妃呢。” 慕容霁睨了她一眼:“当然是宸王妃。明日是民间盛宴,定有不少喜欢热闹的女子出门,不用担心。若你总以男子装扮出现在本王身边,恐怕再过不久,就要传出本王似有断袖之嫌了。” 赵轻丹一脸幸灾乐祸,就听慕容霁幽幽地抱怨。 “而且赵公子才名不浅,才子最是受烟雨楼的名伶们喜爱了。本王可不想多几个女情敌,还是不要自找麻烦了。” 她嘴角抽了抽:“连女人的醋你都要吃?” 第458章 第458章 他冷哼一声:“管他男的女的,只要是个活人,都有危险。” ...... 翌日,两人在府中用过晚膳就出门了。 外头天冷,加上又晚上,赵轻丹被慕容霁责令裹得严严实实。 她身着厚实的淡粉色锦衣,衣裙上用彩线绣着大片红白相间的腊梅,外面又添了一件雪狐披风。 一颦一举,贵气天成。 慕容霁则是一身玄衣,眼看着萧劲干练,背影走在院子里,仿佛跟夜色融入一体。 但转过身再看到那张脸,白如傲雪,不可方物,只觉得凛凛不能冒犯。 梅香跟东越紧跟在二人身后,看到他们的装扮都有些惊艳。 作为一个生死随主的属下,梅香非常稳妥地沿袭了她家主子的审美。 如今看慕容霁越看越满意,已经把渝北皇宫中那位高贵的帝王给抛之脑后了。 虽然渝北君主也是一等一的好容貌,比起这位殿下来说,总归还是逊色了几分。 颜狗的认可,就是这么简单。 他们到烟波湖畔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慕容霁还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偶有同僚认出他来,连忙上前对慕容霁跟赵轻丹请安。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见过赵轻丹的,也不是所有人都清楚宸王府中这些日子的变化。 所以有个别官员并不能确定慕容霁身边的女子是王妃还是侧妃。 只能硬着头皮说:“见过这位夫人。” 慕容霁眼皮一抬,声音里有一丝冷冽:“胡大人以后记好了,这是本王的王妃。” 对方顿时不安地道歉:“下官眼拙,见过王妃。” 赵轻丹忙笑着让人走了。 “你干嘛,好好的发脾气,人家都吓死了。” “谁让他乱叫,居然叫你夫人,为夫叫还差不多,他凭什么乱叫。” 赵轻丹捏了他一下:“你啊,醋精转世吗?” 她刚准备再调笑慕容霁两句,忽然目光望到了他身后不远处,倒吸了一口冷气。 慕容霁也转头:“怎么了,看到谁了。” “你看你左后方,那人是不是父皇身边的刘公公。” 经她提醒,慕容霁自然也看到了。 “刘公公怎么会在此?难道,父皇他......不会吧。” 赵轻丹扶额:“惨了,我就知道父皇对红茉贼心不死,他肯定是听说了今天是灯谜会,所以偷偷出来凑热闹。” 慕容霁捂住她的嘴:“注意你的用词,什么叫贼心不死。” “不行,我得找到红茉提醒她一声,万一父皇对她用强的怎么办。” 赵轻丹说完就拉着他去烟雨楼里面,谁知在门边碰上了慕容苏。 慕容苏看到他们笑了起来:“哎,四哥四嫂,你们也来了。” “老六,真是哪儿都有你啊,你看到红茉没有?”赵轻丹忙问。 慕容苏有些颓然:“方才问过掌柜的,他说红茉姑娘早些时候上了游船,估计要好几个时辰才能下来。这湖上游船那么多,我都不知道去哪里寻她。” “游船?她跟谁去了。”因为没看到昭翮帝,赵轻丹实在不放心。 第459章 第459章 慕容苏摇头:“问过了,都说不知道。” 赵轻丹只好提醒他:“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父皇也在附近。” 老六深吸一口气:“四嫂,你别吓唬我。父皇居然出宫了,还来这种地方,他要干嘛?” 说完他又不等赵轻丹回答,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我知道了,今年进京的举子定有很多人会到这里来猜灯谜,父皇一定是想要提前看看这些人的深浅,到时候在殿试时也能有所应对。” 赵轻丹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慕容苏好奇地看着她:“你说。” “之前红茉不见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疏妃娘娘将人给藏到哪里了吗?实际上,她被你母妃藏进了西雲冷宫......” “什么!”慕容苏扼腕叹息:“怪不得我到处找了都没发现她的人影,原来母妃将人私自弄进宫里了。不过这件事情跟父皇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父皇前天晚上去了趟西雲宫,见到了红茉,还听她弹了首曲子,我看得出来,父皇对红茉......颇为赞赏。” 听到这话,慕容苏脸色一变,不吭声了。 慕容霁看了他一眼:“行了,为了个女人就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呢。” 慕容苏委屈地盯着他:“那如果有人看上了四嫂,你也不在乎?” 被他这么一呛,慕容霁噎了一下:“当我没说。” 慕容苏紧紧抿着嘴巴,显然不高兴了。 隔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问:“她该不会跟父皇去游船了吧?” 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烟波湖上,红茉站在船头看着沿岸的风景,脸上笑意满满。 罗雀一身长袍立在她身边:“姑娘冷不冷?” “不如罗将军还是叫我红茉吧,总是说姑娘,听着怪生份的。” “咳。”罗雀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如她所愿地喊了一声:“红茉。” “哎。”她脆生生地应了,转头迎上他的目光,看出来心情很好。 罗雀也跟着笑了:“你也不要叫我将军了。叫我罗雀就好。” “那不好。”她歪了歪头:“肯定很多人这么叫你,不亲切。” “那你想怎么叫?” 红茉自顾自地说:“罗大哥,咦,不好不好,雀哥哥?好像也怪怪的......” 罗雀耳根一红,竟有些不知所措。 红茉忽然拍了下手掌:“不如,就叫哥哥怎么样。” 他差点被呛到。 红茉见他不应,忍不住问:“你家中是不是有个妹妹啊,我这么叫会不会不妥。” 见她想要改口,罗雀连忙说:“不用改,我听着甚好,就叫我哥哥吧。我家中的确有位妹妹,但她习惯叫我大哥,倒不如你叫得亲。” 他顿了顿,眸光逐渐温和:“小茉。” 红茉心里一动,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第460章 第460章 谁说将军心如铁石的,说不准,也有绕指柔肠呢。 二楼一间雅房里,昭翮帝坐在窗边看着外面。 秦骞立在身边近身保护着,替他斟了杯茶。 刘公公从外面敲门进来,禀告说:“皇上,方才奴才打听了一圈,听说红茉姑娘跟一位男子上了游船。但是看到的人离得远,并未只隐约见着人的背影,并没有看清正脸。” 昭翮帝端起茶杯,垂眸吹了吹浮动的茶叶,抿了一口才问。 “让你打听她的心仪之人,可有收获?” “回皇上,听闻红茉姑娘是烟雨楼的老板,并不是经常露面。她之前还云游四方,这段时间才常在京中。所以就算是烟雨楼的人,也不十分了解她的情况,并不大清楚。只是......平日里总有人慕名想要求见红茉姑娘,能见到她的,屈指可数。” 昭翮帝动作一顿,慢慢放下了杯子:“都有谁?” “其中最常来的,是,是......” “是什么是,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 见昭翮帝不悦,刘公公连忙道:“是六殿下。” “啪。”昭翮帝一拍桌子:“堂堂皇子,竟然流连这种地方,他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听到老六常来,昭翮帝又沉吟了一小会儿。 “不对,红茉是疏妃请进宫里的,按照疏妃那个性子,怎么会允许老六跟红茉这样的身份过多纠缠。朕怎么听着,事情有些蹊跷呢。” 刘公公硬着头皮说:“回皇上,据烟雨楼的人说,之前有身份神秘的人将红茉姑娘带走之后,六殿下来过几次多番查找,还在京中的许多客栈都找过人,但未果......” 这么说来,就是疏妃私自藏了人,老六还不知情了。 想到昨天她说的学琴,昭翮帝冷冷一笑。 怪不得了,昨日她还敢欺瞒自己,说什么为了他的生辰特意请了老师来教,敢情都是托词。 “秦骞,让影卫找找六殿下在不在附近,如果看到他,将人给朕带上来!” 若是让他发现跟着红茉上游船的人是老六,看他怎么收拾这个小崽子。 秦骞的影卫四处遍布,很快就发现了慕容苏的踪迹。 只是没想到宸王夫妻也在,影卫走过去请安:“宸王殿下,王妃,六殿下,皇上在二楼,请六殿下上去。” 老六瞪大了眼睛:“只请我?为什么请我,父皇看到本宫了??” 影卫只好说:“因为皇上不知宸王跟王妃也在。” 虽然昭翮帝没叫他们,慕容霁跟赵轻丹还是跟着一起去了雅间。 三人看到昭翮帝都老老实实,昭翮帝一扫慕容霁:“老四,你们两怎么也来了?” 赵轻丹忙说:“是儿臣爱凑热闹,特意拉着王爷来看看。” “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看的。” “自然是为了一睹今年才子们的风采啊,父皇特意出宫,不也是为了提前试探举子的水平吗?难得父皇这般勤勉,平时日理万机,还不忘提前对举子们表示关怀,有父皇这样的君主,真是我朝之福,学子之福!” 这马屁拍得飞起,慕容苏真是服了。 他随即附和道:“四嫂说的甚至有道理,儿臣也是想看看举子之中谁能脱颖而出,故特意出宫掌掌眼。” 第461章 第461章 听到慕容苏的话,昭翮帝冷哼一声。 “恐怕未必吧。听闻六殿下可是烟雨楼的常客,朕倒是不知,连花魁都跟你十分熟稔呢。” 瞧瞧这快要溢出来的酸味。 慕容苏脸色微变,笑容越发勉强了起来。 “你可知,红茉跟谁去游船了?” 听到昭翮帝突然问起,慕容苏诧异地抬起头:“她不是一个人去的吗?” “还有一位男子,应该就是她的心上人了。宸王妃,你不是也认识红茉吗,她的心上人究竟是谁,你认识吗?” 慕容苏心里蓦地一酸,抬头看着赵轻丹。 他完全不知道什么心上人的事情。 怎么可能呢,红茉那样的姑娘,寻常男子怎么配得上她! 赵轻丹不自觉地抓紧了慕容霁的手。 慕容霁跟她十指紧扣,开口解围:“回父皇,王妃跟红茉姑娘的确有过数面之缘,所谓的心上人,也只是听红茉姑娘提过,但王妃并未见过,故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昭翮帝上下打量了赵轻丹一眼,赵轻丹只觉得这目光十分沉重。 她恨不得有什么事情赶紧打断这里的一切,正想着,刘公公又匆忙进来了。 “皇上,皇上,方才有一游船靠岸,边上的人说,红茉姑娘下来了。老奴已经吩咐过了,等会儿只要他们进来,就请人上来。” 赵轻丹蹙了下眉头,心里却在盘算着她身边的男人是谁。 她忽然想起了罗雀。 昨日也不知罗雀是否跟红茉再有牵扯。 如果真的是罗雀,他见到昭翮帝,会愿意出头吗? 从船上下来,红茉忽然哎了一声。 罗雀问她:“怎么了,可有哪里不妥。” “哥哥,我的暖手炉不慎落在游船上了。” “船似乎载了新的客人,已经开走了。明日我再多送几个新的暖手炉给你,好不好?” 红茉抿嘴笑了笑:“当然好呀,不过......现在入了夜,天怪冷的。” 罗雀闻声微顿,犹豫了一瞬,低头凑在她身边问:“那哥哥替你暖一暖可好?” 说完,他的手掌小心地握住了红茉的小手。 她只觉得这双手粗粝宽大,却格外温暖,让她胸口砰砰直跳。 这该死的心动。 见红茉没有挣脱的意思,罗雀心里泛起丝丝甜蜜,越发握紧了她。 她的手指细嫩小巧,跟他的手相比,显得格外精致。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握住女人的手,只觉得个中滋味难以形容。 竟是这样的软,这样的滑吗? 还是只有她的手是如此的。 两人本想沿着花灯散散步,谁知忽有一人上前来挡住去路。 罗雀下意识地将红茉挡在了身后,神情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红茉能感觉到,他周身在这一刻充满了肃杀之气。 她做了那么久的凤卫,从来只有她保护旁人的份,这么被人护着,还是头一回。 她心里一暖,越发觉得安宁了。 “你是什么人?” 第462章 第462章 对方似乎没想到会见到罗雀,愣了一下。 见罗雀眼神犀利,他连忙行礼:“回将军,下官乃是秦统领手下,皇上在此,想见红茉姑娘。” 红茉手指一紧,罗雀感觉到了她的紧张。 他皱起眉头:“皇上在这里?要见红茉?” 罗雀转头,看到红茉脸色有些难看,他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她咬了咬下唇,似是怕给罗雀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想要挣脱他的掌心。 但是罗雀紧紧地握住了她,并不给她挣开的机会。 两人沉默地对峙了数秒,红茉委屈地看了他一眼:“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她让来人先走,然后飞快地讲了一下前几天进宫以及碰上昭翮帝的事情。 “皇上让你弹琴了?” 红茉缓缓点了点头,不安地说:“王妃知道我不想被皇上注意,特意说我有心上人了。但那只是托词,并不是真的。我原以为皇上不会再找我,没想到今日他竟然会出宫。” 罗雀不语。 红茉不由看着他:“将军还是不要上去了,我的身份不堪,您又是朝廷重臣。若是让皇上看到您跟我在一起,恐怕会有辱您的声名。何况,他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我......” “我陪你上去。”罗雀打断她的话。 “小茉,我昨日并不是第一次来烟雨楼,所以我们并不是昨日才认识的。我秋末回京,便成了你的客人,我喜欢听你弹琴,所以常来,一来二去,生了情愫。” 红茉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你何必如此,我只是一介烟花女子,根本不值得你为了我得罪今上。” “我行军打仗,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君王。自己喜欢的女人,还是护得住的。” 听到他说喜欢,红茉咬紧了牙齿。 这世上很多人都说过喜欢她。 他们奉上盛世明珠,罗绮美玉,仿佛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们也能想办法弄过来。 可是红茉从未放在心上。 喜欢这种东西,多么虚浮浅薄啊。 今天他可以为了你着迷沉溺,说尽世间最好听的情话。 转眼却能为了利益,将所谓的喜欢践踏地七零八落。 可现在,罗雀却说喜欢她,不知为何,红茉就是信了。 她如何能不信呢? 他是朝廷的一品名将,有着令人生畏的地位。 换做寻常人,在这样的位置,大概要视她这样的女子为玩物罢了。 但罗雀却想护着她,不惜得罪帝王。 红茉眼底有些潮湿,他们不过才认识两日,她何德何能。 “走吧,别怕,一切有我。” 罗雀拉着她往楼上走。 走到门边,里面的公公飞快地将门打开。 昭翮帝端坐于茶案之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进来的两个人。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 随后很快掠过红茉的脸,视线定格于罗雀的脸上。 “罗爱卿。”昭翮帝无甚表情地开口:“你好雅兴,朕竟是不知,你也是烟雨楼的客人?” 赵轻丹跟慕容霁很快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诧异。 慕容苏死死地瞪着罗雀,似乎是不愿意再看下去,有些赌气地别开了眼睛。 第463章 第463章 罗雀仿佛没有看到众人的神情。 他仪态自若地上前一步,拱手回答:“回皇上,臣心爱之人在烟雨楼营生,故而臣经常来探望,算不得客人,或许可以算得上是半个自己人。” 这话直白又霸道,听得红茉耳根子发烫。 红茉不加掩饰地看着他,此时此刻,再也顾不得什么皇权压制。 除了罗雀,她眼底再容不下旁人。 昭翮帝低沉一笑,意味不明地抬眸直视罗雀:“这倒是奇怪了,先前朕曾问过罗将军可想过婚事,你的回答似乎与当下截然不同。怎么,那个时候,爱卿是在欺君吗?” 红茉心中一凛,呼吸都轻慢了下来。 罗雀抬起衣角,稳稳跪了下来:“回皇上,当时,红茉并未答应臣的求爱。也是前不久,我们才互通了心意,故臣是近日才算得偿所愿,还请皇上莫要怪罪。” 昭翮帝冷冷地盯着他,一时间,气氛凝重又寂静。 隔了好一会儿,昭翮帝才突然开口:“怎么,爱卿抱得美人归,是打算金屋藏娇,在府外再添个宅子?”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但就是所有人都听懂了。 昭翮帝的意思,分明是说,罗雀不会将红茉带入府中。 能给她的,只能是偷偷将人养着,左右不过算个外室。 赵轻丹握了握手指,有些不满地看了昭翮帝一眼。 罗雀也蹙了蹙眉头。 他没有看昭翮帝,只是眉眼低垂地回答:“在遇到红茉之前,臣本以为今生不会有喜欢的人,宁愿一生倾覆战场,保家卫国。但臣终究是个俗人,逃不过人世间的感情,今生能遇到所爱,已是万幸。若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定当珍惜。” 此话一出,赵轻丹有些意外地多看了罗雀一眼,眼底不由多了抹满意。 红茉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自己做到这个份上。 要知道他如今面对的人是当今圣上,所以当下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说是承诺都不为过。 这甚至断掉了被赐婚,或是任何其他议亲的可能。 可明明,他们才认识那么短的时间。 她自问压根没有为罗雀做过什么,甚至连自己的身份,都无法坦诚相告。 罗雀当真这么喜欢她? 一室烛火晃动,慕容苏的脸色一寸寸灰白了下去。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罗雀,又看着满眼只有罗雀的红茉,极慢地吐出一口气。 一生一世一双人...... 身为皇子,他没有那个魄力,亦或者能力做到。 若红茉是他能设法明媒正娶回家的王妃,他自然有信心守住一心人。 可他们之间的身份悬殊注定让他止步于此。 所以抛开一切不说,就这一点,他比罗雀已是差的太多了。 也是这一瞬,慕容苏忽然就不再执拗什么了。 或许对红茉来说,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良配,何必强求呢。 第464章 第464章 慕容苏黯然一笑,坐着的昭翮帝也面色莫测。 他没有立刻回这话,反而看向红茉:“红茉姑娘,罗将军的意思是想娶你,你意下如何啊?” 红茉看着地上跪着那人的侧脸,数秒后才淡淡一笑:“民女一切都听......哥哥的。” 这声哥哥叫得着实腻歪,显然是两人私下的叫法。 昭翮帝看到罗雀抿嘴的模样,心里又有些无名火。 偏偏这火气他还不好发作出来,当下只能忍住了。 他咳了一声:“你就没有想过,你二人虽情投意合,身份却不大般配吗?罗爱卿是朕最器重的武将,朕就算让他尚公主都不为过,可若是将你赐给他,外人恐怕要非议朕这皇帝做得不厚道了。” 红茉故作不解地看着昭翮帝,十分乖巧地在罗雀身边跪下:“民女虽身在烟雨楼,擅长曲乐,却未曾轻易抛头露面取悦于他人,更不会作践自己。自问清清白白,无愧于心。民女对将军之心赤城真挚,哪怕入不了将军门楣,也甘愿陪伴一生,还请皇上成全。” “朕若是不依,倒成了棒打鸳鸯了?” 昭翮帝睨了他们二人一眼,幽幽开口:“只是罗爱卿是不是忘记了,再过不久,你就要回军中了,难不成,你行军作战,还要带着她一起去不成?” 罗雀沉声应道:“哪怕皇恩浩荡准许臣携带家眷,臣也不舍将红茉带走。边关疾苦,臣不愿她受累,宁愿她留在京中。” 这声“家眷”,等于彰显了罗雀的决心。 赵轻丹忍不住插了句:“画本子上都说英雄配美人,这么看来,倒是不假。” 这话自然得了昭翮帝一记白眼。 她讪讪地笑了下,反正不能让他得逞。 昭翮帝也不再自讨无趣了:“爱卿倒是知道怜香惜玉。既如此,朕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红茉松了一口气,听到昭翮帝让他们起来。 “行了,难得的热闹盛事,都别站着了。刘元,给众人赐座吧。” 刘公公立马安排人坐下,又分别给他们奉了茶水糕点。 雅房的窗户半敞,外面的猜灯谜活动已经进行大半。 这些灯谜并非只是字谜,诗谜那么简单,还涉猎了人文地理,甚至律法算学。 若谁能从中脱颖而出,则意味着此人功力深厚,博学广识。 如他们所料,如今出彩的几人都是举子。 影卫不时地上来通报:“昌陇亚元周峰解出九十七盏,京都亚元王立德解出一百一十一盏,京都解元何飞解出一百二十盏......平邱解元陈立桦解出一百三十九盏!” 这四人是目前最快的。 京都那两个,不出意外都是出自裕华书院。 而陈立桦...... 昭翮帝若有所思:“陈立桦,他是平邱上来的解元?这倒是难得了,平邱多年未有高中的举子,今年倒是出了匹黑马。” 慕容苏听到熟悉的名字,接话道:“父皇,陈立桦的画功很好,刚入京城就颇受人推崇,儿臣也买下了两幅,改日有空拿给您瞧瞧。” 赵轻丹心想,你还拿过一副来讨好红茉呢。 可惜,人家喜欢的是别人。 慕容霁则神色微动。 第465章 第465章 听昭翮帝的语气,他大概是早就将三年前的程明水给忘记了。 不过眼下并不是提起的好时候。 他的父皇刚情场失意,估摸着心情不会太好。 几人心思各异地在楼上坐着,下面的竞争越发激烈。 尚未猜出的谜面越来越少,到了最后,竟是差点动手抢了。 等到结束时,刘公公激动地说:“皇上,那位平邱的陈解元胜出了。之后跟着的两位都是裕华书院的举子,今年看来,地方上也卧虎藏龙呢。” 慕容霁冷笑,地方上可不是今年才卧虎藏龙。 而是有人之前用下作的手段,将阻碍了裕华书院前途的人都弄死了而已。 昭翮帝唔了一声:“这一次胜出的赏金是什么?” “拔头筹者可获赠白银五百两,是烟雨楼出的赏金。” 听到这话,昭翮帝看了一眼红茉,对刘公公示意:“加一块枋山玉做赏金。” 说完,他也不顾众人神情,自顾自地起身:“回宫。” 他这一走,自然把慕容苏顺带给捎走了。 赵轻丹这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真怕父皇方才强行拆散你们。不过,你们动作是不是太快了点,不是昨天才认识的吗?” 红茉羞赧一笑:“我对将军,一见钟情。” 罗雀握住她的手:“我亦然。” 赵轻丹抖了抖,往慕容霁怀里一缩:“夫君,他们好腻歪哦,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慕容霁将她稳稳环住,淡定地低头亲了亲她的鬓发:“遇到这种情况,只要比对方更腻歪,我们就赢了。” 其余三人:......无法反驳 不远处的一间雅房里,明亲王面色阴沉地放下杯盏:“你说什么?” 侍卫小声回报:“方才属下看到了秦统领跟刘公公,便猜测,皇上今晚或许也在附近。” “皇上怎么会亲自来?难道是为了举子们猜灯谜?” 明亲王恶狠狠地看了眼窗外:“倒是让那个姓陈的占尽了风头,照这样下去,若是此人在会试上再突出一些,岂不是殿试更被看重了。” 说完,明亲王眼色一暗:“你去一趟宁国公府,将今晚皇上暗访的消息透露给宁国公,他自然知道要怎么做。” 深夜,一封密信自宁国公府送出,抵达宋家。 这是裕华书院副院长宋明的府上。 宋明小心地取出信件,读完内容面色一沉,随即将纸张燃烧在烛火之中。 “父亲。”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前些日子跟赵轻丹比过棋艺的宋寅。 “是谁送来的信,您怎么看起来十分忧思,儿子可能帮到您?” 宋明沉吟片刻:“今年的举子们,你可有所了解?” “裕华书院的那些举子,儿子自是已经跟他们熟悉。父亲想问的,是地方上的?” “平邱那位解元,陈立桦,今晚在皇上面前可出了不小的风头。王立德跟何飞已经是书院今年最出色的两个了,但都被他给轻易比了下去。这要是到了殿试......” 宋寅眼中眸光一闪:“父亲的意思是?” “平邱,又是平邱。这个地方还真是不安生啊。” 第466章 第466章 “您是想上之前那一次处理掉程明水一样,将这个陈立桦也给......”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宋明冷笑一声:“故技重施可太费周章了。陷害不成,还有别的办法不是吗?听说,陈立桦现今是跟两个其他举子同住在一个院子里,既如此,一旦发生纠纷,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不小心伤了碰了也是常有的事情。” 宋寅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儿子明白,这就去安排。” 昨日赢了头等,陈立桦自己本没当回事。 可不知为何,他这小小的院子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自昨晚到今天午时,上门拜访的人就未断过。 烟雨楼的掌柜也亲自送了赏钱来道喜。 除了五百两银子之外,还有一块质地尤为突出的枋山玉。 陈立桦不明所以地看着掌柜:“原先说好的不是只有五百两吗,为何会多出这么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 掌柜的越发笑容灿烂:“公子有所不知,昨日围观的不乏贵人,您手上的这一块,据我们老板说,正是一位非常尊贵的客人添的,公子有福了。” 烟雨楼里的人,什么王公贵族没有接待过。 能让烟雨楼的掌柜跟老板说出这种话来,对方的身份一定是极其鼎重。 难道是宫里的那位? 陈立桦再稳重,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年轻人。 听到这话不由笑了起来,春风得意。 跟他同住的两位举子也纷纷羡慕起来,虽然都是平邱来的,可陈立桦的地位跟他们完全不同。 这位同窗,注定了会前程似锦。 其中一人神色复杂地看着陈立桦手里的玉佩,不动声色地握住了拳头。 凭什么只有他能受到这样的优待,自己就不行? 他想起今晨有人吩咐自己的话,暗暗拿定了主意。 “陈兄,这是大喜啊,不如今晚我们在院中喝点酒,替你庆祝一下吧。” 陈立桦很少在外面喝酒,因为他记得慕容霁的提醒,不想让自己出事。 但友人说在家中小酌,倒是不碍事的。 左右都不会出了这间小院子,喝两杯总不会出什么乱子。 于是临晚,三人在饭厅里杯酒交错了起来,面上看来都有些微醺。 忽然窗户吹动了几下,竟是进来两个黑衣蒙面人。 陈立桦跟边上的举子胡生都瞪大了眼睛:“你们是谁!” 唯有王生看了几人一眼,醉意一下子消散了。 为首的人朝王生点了点头,他忙抛下两人大步往外走。 陈立桦扭头看他:“王兄准备去哪里?” 黑衣人冷冷一笑:“陈解元与其关心旁人的去向,不如关心一下,自己是否还有命活着吧。” 说完,来人便提起手中冷刀,朝着陈立桦刺了下去! 王生走到外面,很快拉住了街道上事先安排好的两人。 他做戏道:“两位兄台可否随在下回家一趟,家中两位朋友喝酒时起了争执,竟动起手来,我一人身子单薄拉不住,还请你们帮帮忙。” 第467章 第467章 这两人原本就是宋寅提前安排好的,当下自是全力配合演了一场戏。 “这还得了,走,我们这就同你回去看看,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三人一同往回走,心里都不约而同地冷笑。 只怕里面两个黑衣人已经处理干净了,只等着他们去收尸就好了。 院子里格外安静,王生示意他们人在饭厅。 等推开饭厅的门,他们还来不及动作,忽然脖子上都多了一把剑。 王生吓得哆嗦了起来,不敢相信地转过头,却见身后多了几个面无表情的剑客。 再看陈立桦跟那胡生,早就醒了酒面色冰冷地站在一旁,毫发无损。 至于那两个黑衣人,正被人制伏了踩在脚下,哪里还有还手的余地。 入夜的京兆府,灯火通明。 慕容霁听说了陈立桦家中的状况,便连忙起身前去审问。 因为赵轻丹不想一个人待着,就问他能不能同去。 在得到慕容霁的允许之后,她才化身成赵玉,紧跟在他身侧。 见到慕容霁,秦源连忙出来相迎。 可看到他身后的赵玉时,秦源又怔了一下,露出一丝为难。 “殿下,这赵公子......” “自己人,无妨。” 秦源眨了眨眼睛,余光不时往赵玉身上的喵一眼。 这人什么来路,竟然让一向不喜外人靠近的宸王殿下都常伴左右。 该不会真的是,咳咳。 到了审讯室,那两个黑衣人倒是咬紧了牙关不吭声。 但王生不过是一个没吃过苦的书生,哪里经得起京兆府这些大刑招呼的。 当下就将所有知道的都给招了。 他倒是没有瞒着,说是裕华书院身后的宋家找到他要求他这么做。 王生见到了慕容霁痛哭流涕:“宸王殿下饶命啊!小人是受人胁迫不得以而为之的。那位宋寅宋大人可是之前的探花,如今的六品官员,宋家更是在京中根基颇深,若是得罪了他们,小人担心仕途不保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求殿下从轻发落吧!” 慕容霁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如同看见什么脏东西。 “从轻发落?若非本王暗中让人保护陈立桦的安危,只怕今日.你们这一出,他跟另一位举子都成了死人了。” 让两个人做出争执状,伪装成双双死于对方手里的样子。 这王生就成了一个劝拉无果的旁观者。 他们的生死,便算不到他的头上来。 这个算盘打得倒是响亮。 第468章 第468章 “秦源,去宋家,将宋明父子给本王带来!” 此时的宋府书房还掌着灯。 宋明坐立不安地在房中走动:“寅儿,你确定找的人能万无一失吗,怎么到现在了还没有人回来复命。” 宋寅坐在下首,眉宇间也出现了几分焦灼。 按照时间来算,理应早就有消息了。 为何一点风声都没有。 他正准备再派人去那个院子里查探一番,忽然管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老爷,少爷,不好了,京兆府尹秦大人带兵到了咱们府上,小的拦不住,他们闯进院子正往这里来!” 宋寅刷得站了起来:“怎么可能,好好的,秦源为何会来!” 宋明死死地捏住了桌角:“寅儿,该不会是......” 父子两对视了一眼,都不由慌了神。 很快,门外就传来了秦源的声音:“宋院长,宋大人,在下奉宸王殿下之命,请两位到京兆府问话。事出紧急,还请两位不要耽误了时辰。” 宋寅当先走了出去:“秦大人,夜深露重,下官跟家父都准备安寝了,不知秦大人突然带着这么多人闯进来,是为何事?” “有人指认宋家参与一起蓄意谋杀案,因为被人截下,杀手并未得手。但这笔账总要算一算的,所以两位,请吧。” 宋明从身后出来,冷喝一声:“荒唐!我乃裕华书院如今的副院,如何会跟杀手有所勾结!你们京兆府办案也是越发不像话了,什么人的话都能信了,这绝对是诬陷!” 秦源见他们态度不配合,也跟着冷了下来。 若说宋寅的祖父曾经的宋老还算是有些文人风骨。 到了宋明这一辈,虽然继承了家父的职称,却是半分清雅都没有。 “是不是诬陷,到了地方自有定论。两位若再不走,本官就让人请你们走了。” 说完,他身后的人就将他们二人给钳制住,不由分说地拉走了。 到了地方,宋明父子见到审讯室吊着乌压压的人,眼皮都狂跳不止。 尤其是王生一见到宋寅就喊了起来:“宋大人,谋害陈立桦是你指使我做的,可不能让我背锅啊!” “胡说八道,本官跟陈立桦无冤无仇,为何会让你害他?你是何人,是不是因为跟陈立桦有仇,所以自己害了他还要嫁祸给我?” 听到这话,赵轻丹噗嗤一笑:“宋大人不妨自省一下,为什么人家不指认旁人,偏指认你。” 宋寅看到她瞳孔一震:“你,你是赵玉!” “正是在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霁睨了他一眼:“赵公子是本王的朋友,因为擅长审讯,特被本王邀请过来协同办案。宋大人,说说吧,如今这举子及他找的两个所谓的路人都已经招了,一切是你们宋家指使,好让他们做出一副陈立桦跟友人矛盾互相伤害的样子。万一成了,可就是两条人命啊,这般作为,就不怕侮辱门楣吗!” 宋寅哪里肯认:“下官不认识这举子,陈立桦的名字也只是偶然听人提过,怎么可能主动去害人。殿下的怀疑,恕下官不能认同。” 赵轻丹轻轻一笑:“宋公子想要一个杀人动机?你不肯说,在下替你说就是了。今年平邱的解元陈立桦,可谓少年英才,小小年纪就能力突出,想来会试,殿试,也是要大展身手的。” 宋寅嗤笑:“我若是陈立桦同期的举子,赵公子这么说或许还有点可能。当年我已高中探花,何必再跟后辈去争,岂不可笑。” 赵轻丹回眸直直看向他:“你不想争,你们裕华书院不想争吗?若是状元花落平邱,名动安盛的裕华书院,怕是要面上无光吧。” 第469章 第469章 宋寅脸色沉得厉害。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裕华书院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如何会生出这种容不下旁人的想法。公子此言,未免太折损裕华书院的声誉了。” 赵轻丹像是听到好玩的事情,审讯大牢里阴冷潮湿,只有低矮的窗户能透着气。 她手里漫不经心地扇着折扇,轻薄流动的风随着扇面啪嗒啪嗒地响。 结合整体的紧张气氛,她这般随意的态度,越发招人恨。 宋明跟宋寅不敢瞪着慕容霁,只好把怒火发泄到不相干的人身上。 “难不成殿下特意找个毛头小子来,就是故意羞辱老夫的。倒是不知老夫跟殿下有什么仇,竟遭到这般对待。” 慕容霁给赵轻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继续讲。 就听赵轻丹啪得将扇子合上,收敛起笑意走上前:“宋副院,听闻你大儿子是六年前的榜眼,小儿子宋寅又是三年前的探花。你原是裕华书院的先生,子承父业如今蹿到了副院的位置,也算是桃李满天下了。” 除了不满意她那句子承父业,旁的宋明倒觉得贴切。 他面色得意:“怎么,看你这样子也不是什么正经举子,说不准就是什么考场失意的小混混,想故意找老夫的麻烦?” 赵轻丹啧了一声:“宋副院,在下一介商贾,哪里有本事找你们麻烦。请你们来的可是宸王殿下,你这指桑骂槐的本事可不太行啊,是个人都听得出来你在辱骂殿下,该当何罪啊。” 宋明老脸一白,嘴唇都气得哆嗦了起来。 赵轻丹懒得再跟他兜圈子:“裕华书院虽然一直颇有盛名,却是从九年前开始名满天下的。只因九年前的科考开始,每一届的三甲皆出自裕华。可若是今年出了个陈立桦,小小年纪就将你们亲自栽培的门生比下去,在外人看来,恐怕要议论裕华书院开始走下坡路了。” 宋家两人咬了咬牙,警惕地盯着她。 赵轻丹神色越发冷厉:“只是外人并不知道,原本这殊荣,三年前就该被打破的。又或者更早的时候就有意外,偏被狼子野心之人,用一些下作的手段给遮掩罢了。” 宋寅抖了一下,就见赵轻丹眸光犀利地盯着自己。 他不明白,对方明明只是个小商人,同他比棋之前名不见经传,为何会有这样锐利的锋芒。 连他这种常年近身权贵的官员都被震慑到了。 “宋大人。”赵轻丹突然点了宋寅。 “不知你这几年的金科探花,夜里睡觉可还踏实,有没有担心过被恶鬼缠身,来找你的麻烦。” 宋寅面色灰白下去,死死地看着她。 “你在胡说什么!”这话却说得好没有气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有几分心虚。 慕容霁不着痕迹地将赵轻丹一揽,走到她的身前。 “宋寅,你可还记得,三年前会试所出的会元,程明水。” 宋寅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应该记得的吧。”慕容霁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毕竟若不是他死了,这个探花,怎么都轮不到你来当。” 宋明瞧见儿子的脸色,虽然心里也慌得不行,还是强装镇定。 “殿下这是何意?三年前的事情,您或许不清楚,可那程明水是犯了大罪,被皇上授意拿下的。这件事情与我儿何干,又与宋家何干?” 第470章 第470章 “宋副院莫不是老糊涂了,事情不过才过去三年,就不记得自己当初做过什么了?那程明水为何会入狱,旁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难为你一把年纪,为了个不争气的儿子,还要想方设法地替他扫清障碍,连人家表哥表妹的感情都捏造出来了,不仅弄死了程明水,还逼疯了宫里一位小主,若是父皇知道了,你觉得他作何感想?” 闻言,宋寅最后一丝希望仿佛都被榨干了。 此时的安盛皇宫,袁皇后沐浴过后,准备就寝。 一个鹫鸟在栖梧殿上方盘绕了两圈,落在了窗檐边。 袁皇后似乎听到鸟声,原本的一丝困意也尽数消散。 “可是岄王府有什么事?” 她的贴身婢女匆忙进来:“娘娘,殿下来信。” 闻言,皇后将信纸展开看完,眸光一闪。 “速传御掌司的掌事姑姑过来,皇上人在何处?” “今日宿在怡贵妃那里了。” 皇后嗯了一声:“差人告诉皇上,本宫有急事相告,怡贵妃若睡不着,可前来一同旁听。” 很快,宫女就步伐仓促地赶过去请人。 怡贵妃宫里,好不容易等了小半月才盼来了圣驾,正准备跟皇上温存一番。 谁知皇后突然有急事相邀,她心里有些不高兴。 除了不高兴还觉得奇怪,皇后不是那种爱争风吃醋的性子,总不会刻意来坏她的好事。 看来真有事。 没料到穿好的人还补充了一句:“皇后娘娘说了,事关后宫秘辛,贵妃协理后宫事务,若是不困的话,也可一同旁听。” 怡贵妃一听这话哪里还睡得着,比皇上都着急往栖梧殿赶了。 等人到了,才发现栖梧殿里已经站了不少人。 除了皇后,还有御掌司的刑姑姑。 更让人意外的是,还有两个生面孔,看着像是一对主仆。 丫鬟倒还正常,但是那主子却神态痴傻,不似寻常人。 昭翮帝狐疑地看着她们:“皇后,这是谁啊?” “皇上可还记得三年前因获罪被打入冷宫,前御史中丞王大人家送.入宫里的那位嫡女,愉才人。” 昭翮帝蹙了蹙眉心,隔了一会儿沉下脸来,显然是总算记起这人发生过什么事情了。 “你这是何意?已经处置过的女人还带到朕跟前来做什么,何况看这样子,就是个疯子,皇后还想让朕照拂一二不成。” 皇后看着他,神情严肃:“臣妾并非此意,今日连夜找皇上来,是因为臣妾无意中发现,当年愉才人所谓的欺君,或许是被人陷害的。” 昭翮帝一怔,复又觉得荒谬:“她一个小小的才人,进宫时又没有盛宠在身,谁会刻意陷害她?” 第471章 第471章 袁皇后闻言一笑:“臣妾也想知道,不过是小小才人,当时审理此案的珞贵妃何故大费周章,非要将人逼到绝境。” 昭翮帝眸光微顿,就听袁皇后开口道:“皇上应该还记得,珞贵妃曾说愉才人与家中表哥有私情,已经不是完璧之身却隐瞒实情将人送进宫里。可近日臣妾才发现,愉才人压根没有被人破过身子,所谓的守宫砂,也不能证明什么,甚至只要用力搓洗,那东西就会自动脱落。” 边上的怡贵妃听到这话,诧异地捂住了嘴巴。 昭翮帝脸色沉寂了下来,就见愉才人身边的丫鬟跪下一五一十地将先前告诉过皇后的情况重新复述了一遍。 她指天发誓:“皇上,我家小姐进宫之前跟那位远方的表哥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怎么可能有私情呢。奴婢以命起誓,如有半句虚言,愿被天打雷劈。” 袁皇后示意御掌司的刑姑姑拿出一张陈年旧纸。 “这是一直保管在御掌司的物证,的确是一张情诗。但这首诗压根不是写给愉才人的,而是他那位表哥程明水,写给家中发妻的。程明水家里有个妻子,如今也在京城,一直想要找到当初丈夫遇害的真相,她的小名,叫做卿卿。” 昭翮帝将薄薄的纸片捏在手里:“皇后如何得知那人家中情况?这丫鬟又为何过去这么久才说?” “此前这对主仆都被关在西雲宫里,无令不敢迈出宫门半步。但前不久,听闻疏妃娘娘藏了名女子在西雲宫里,而宸王妃跟那女子似乎有些交情,去探望过。这愉才人的丫鬟才寻着机会,告诉了宸王妃。宸王妃不敢耽误,又来禀告于臣妾。” 那女子自然是红茉了。 这么一来,也就说得通了。 昭翮帝盯紧手里的纸:“就算如此,也不能证明他们并无私情。这两人都是寂寂无名之辈,遇害总要有个理由吧。” “愉贵人的那位表哥是当年的会元,名为程明水。据说是个极为聪明的年轻人,若是参加殿试,说不定就能夺得三甲。可他在殿试之前就锒铛入狱了,当年的三甲皆出自裕华书院,探花宋寅,是副院长宋明的小儿子。” 袁皇后还没有说完,忽有宫人急急来报:“皇上,明亲王连夜入宫说有要事找您。他听闻您在栖梧殿,已经在百米外候着,不知皇上可要宣见?” “让他直接过来。” 因为明亲王在,皇后便不再多说。 她示意嬷嬷将殿中的人证都带走,只留了自己跟怡贵妃作陪。 明亲王走得很急,一进内殿见到众人就仓促见了礼。 昭翮帝不解地问:“这么晚了,发生何事让你如此着急?” “回皇上,臣弟得到消息,说是宸王殿下让人带兵去了裕华书院副院长宋明的家中,不由分说地将宋家父子都给带去了京兆府。这、这简直是胡闹啊!会试在即,一众考生都将裕华书院当做心中圣殿,这种做法,绝对会扰乱考生的心绪,还请皇上下旨,让宸王莫要胡作非为了。” 昭翮帝才听到皇后说起裕华书院,后脚就又从明亲王的口中听到了。 他心里一动,老四虽然偶尔在感情方面不大拎得清,对于公事倒是从不会含糊。 加上他又是负责统筹考生的皇子,断没有胡来的道理。 “明亲王,说话就要说清楚,宸王为什么要带走宋明父子,可有缘由?” 明亲王唉声叹气:“臣弟听说是几个举子内部有些纠纷,险些闹出了人命,其中一个举子大概是胆小怕事,就将宋家给牵扯了进来,说是宋家指使的。这、这简直让人哭笑不得,宋家那样的门第,如何能做出指派杀手杀一个小小考生的事情来。” 第472章 第472章 原以为听了这话,昭翮帝也会赞同自己。 却不想,昭翮帝若有所思地沉默了数秒,忽然开口问:“出事的举子,叫什么名字?” 明亲王一愣,下意识否认:“臣弟不清楚。” “既然你什么都不清楚,大晚上的跑进后宫来作甚?急着到朕面前来数落朕的儿子不是个东西?” “臣弟不敢!”明亲王连忙跪下,哪能想到昭翮帝会来这么一出。 他咬了咬牙:“臣弟只是担心宸王此举会影响到考生的发挥,毕竟不少考生出自裕华书院,若传出去宋副院出了事,岂不是人心不安。” “一个副院,难道能代表整个裕华书院不成。别说他只是被但过去问几句话,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让书院停滞运作吧。” 明亲王被这话一噎,一时竟不知怎么开口了。 “好了,这件事你不要管了,宸王职责在身,他自然会将所有事情查清楚。凭一个宋家,还轮不到你大宗正院插手。” 皇后原本不想跟明亲王多有龃龉。 但是听到昭翮帝提起大宗正院,她冷不丁地开口。 “说起来,宗亲皇族里头,宸王妃如今倒像是大宗正院的常客了。光是大牢都进过两次,偏偏每一次都是遭人陷害的,搞得好好的小姑娘每回都惨兮兮地出来。明亲王跟宸王府,倒是有些孽缘了。” 明亲王听到这话头上沁出了一些冷汗。 皇后这话看似玩笑,实际也是在提醒昭翮帝,他跟宸王府不对付。 加上今晚宸王前脚带走了宋家人,他后脚就进宫告状,怎么看,站队的嫌疑都太过明显了。 而皇上,可是素来不喜党同伐异的。 明亲王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昭翮帝冷哼了一声:“行了,你回去吧。” 等人一走,皇后指了指铺在桌上的情诗:“臣妾的话还没说完,皇上可要继续听?” 昭翮帝颔首,但又想到了什么,叫了个影卫进来。 “去查,是哪几个举子出了事情,如何出了事,所有细节,全部打听清楚。” 从栖梧殿听完皇后的话出来,已经是三更天了。 昭翮帝却不觉得困,转身又钻进了书房。 影卫的消息及时回来:“皇上,涉事的有三名举子,其中一人,便是昨日您在烟雨楼赏的那位陈立桦。” 第473章 第473章 京兆府中,除了两个杀手,王生那几人已经签字画押。 慕容霁还没有给宋明、宋寅二人用刑。 他们频频望向外面,似乎在等什么人来。 慕容霁见状轻笑一声:“宋大人在等谁来救你们吗,这可不巧了,今日就算明亲王来,也带不走你们中的任何人。” 听到明亲王三个字,两人都隐晦地抖了抖。 赵轻丹替他将供词放好,轻声问:“等会儿上朝,你可要提及此事?” “朝堂上,宁国公一党官员较多,会有不便。下朝之后,我再去跟父皇详说。” 赵轻丹点头。 他的手自长袖中握住赵轻丹的手腕:“白日早朝过后,无论父皇是否下定决心处置裕华书院,亦或者他预备追查到哪个地步,我在朝中,树敌只会更多。” 她闻言在心里叹了一声,抬眸看着慕容霁:“你怕吗?” “原本孑然一身,自然不会怕。可如今,多了牵绊,有时候也会患得患失。” 赵轻丹抿了抿嘴唇,于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回握住他的手:“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要顾忌我。” 慕容霁没有回复,只是看了眼天色:“很晚了,宋家父子被关在此处,有重兵看着,谁都带不走。不如我们回去先歇息,明日再说。” 两人便乘车回去。 路过不少院落,去能看到窗户里面灯火通明,一道人影坐在桌边。 这一看,便是备考的举子们。 一场科考,便能改变命运,踏入这乾坤朝局,闯荡荣华。 有人能在荣华之中恪守本心,名垂千古。 自然也有人在这条路上,随时随地失了本心,变得忘记了自己。 科考如此,皇位之争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三年前,程明水被害,连斯青通敌叛国,珞贵妃一跃成为贵妃协理六宫。 宁国公府的野心在那个时候正式喷涌,而后一发不可收。 明明已经有了滔天的权势却仍然觉得不够,就是不知机关算尽到最后,是否真的能得偿所愿。 慕容霁见她想得出神,忍不住问:“在想什么?” “我有个问题。”她看着慕容霁:“虽然你之前回答过,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你跟其他几个皇子都不一样。九五之尊的位置,你为何半点兴趣没有?”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起另一人。 “在铁吾军、东南水军以及其他大小军队势力突起之前,安盛大半的兵权曾集中在一个人手中,那个人,就是我外公,大名鼎鼎的西北王孙诀。” 赵轻丹瞪大了眼睛,她竟然从来都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不过在我出生之后,外公就辞官了。以他的战功,就算要个世袭的侯位,爵位,甚至异姓王位,都不在话下。但他什么都不要,带上几个随从,浪迹天涯,竟然谁也找不到他的踪迹了。” 第474章 第474章 “他卸下兵权之前,我母妃进宫为妃,当时安盛京中常有人危言耸听,说是孙家若存了谋逆之心的话,朝廷就会改立马颠覆。所有人都以为,父皇根本不会允许我出生。没想到,父皇并没有忌惮外公的势力,不仅让我平安降世,还对母妃宠爱有加。之后不久,我外公就主动交了兵符。” “我小时候跟他断断续续地在一起待过,有时候数月,有时候半年。他告诉我,权势这种东西,一点意思都没有。身居高位时,他没有一天是开心的,可交出了权势,他反而很快活。现在想想,他比宁国公高明了不知多少。” 赵轻丹听得入神了,却见他莞尔一笑。 “我有这种想法就罢了,你怎么也这么豁达?你不想成为皇后吗?” 听到皇后两个字,赵轻丹的眼神闪过一丝黯然。 “皇后啊......”她缓缓说:“当皇后也很没意思的,干嘛要做。” “你又没有做过,怎么知道没意思?” 赵轻丹眨眨眼睛:“我没有告诉过你吗?我以前做过一个梦,梦境非常的真实,在梦里,我就是一个皇后啊。可是每天都好累哦,一点都不像现在这么轻松,梦里的那个皇帝还很懒,连奏折都要我帮他批阅,我每天都睡不了几个时辰就要披星戴月地辛劳,很糟心的。” 慕容霁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也真敢做梦啊。” “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啊,梦到了我有什么办法。” 他忽然又问:“咦,你梦里是谁的皇后,难道不是我吗?” 她无辜至极:“好像不是哦,我做梦的时候,还没嫁给你呢。” 慕容霁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一把将人摁倒了怀里。 “不嫁给我,你想嫁给谁?以后不准做这种乱七八糟的梦了,就算做梦,梦里的夫君也只能是我,听到没有。” 赵轻丹被他的霸道行径弄得哭笑不得,好半天才从他的怀里微微仰起头。 “知道了。”她轻声说。 她这般提及过去,早已不复以往的沉重。 仿佛那沉重又真实的一生,真如同一场绮丽大梦。 梦醒了,什么都成了假的。 唯有怀抱中的男人,胸膛温热,心跳平和,呼吸都绵长馨香。 这才是再真实不过的人生。 之后的早朝,面上风平浪静。 明明半个朝堂的人都清楚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就是无人开口提及。 散朝之后,慕容霁将认罪书递给昭翮帝。 “父皇,宋家谋害陈立桦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虽然宋寅尚未认罪,可只要父皇允许儿臣用重刑,不出一日,必有结果。” 昭翮帝深吸一口气,沉沉放下手里的纸。 “你是想让宋家认罪,还是整个裕华书院认罪?” 慕容霁眨了下眼睛:“这要看父皇的意思。若是只查程明水跟陈立桦的案子,宋家足以倾覆。可若是查多年来的选官用人,整个裕华书院,都不算无辜。” “霁儿,你这是把一个烫手山芋递给朕啊!且不提过去,就从三年前开始算起,进士总共一百一十人,其中五十七人出自裕华书院。何况书院成立百年,这笔账,怎么算得清!” 第475章 第475章 昭翮帝这话问得着实不客气。 但是慕容霁心里清楚,昭翮帝并不是对自己生气,而是他拿不定主意。 父皇下不了决心,当儿子的自得帮忙。 “您其实也很清楚,若是往深了追究这件事情,会是一个极好的切口。如今宁国公府的兵权被收了,父皇还不动他们,无非就是因为这群官员。从裕华书院出来的门生,在朝中做重臣的不在少数,更不肖说七零八落的小官,一旦动了宁国公府的根基,怕是这些人都会不满,站出来反对。” 昭翮帝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慕容霁所言的确是他心中所想,连斯青一倒,他心里大块石头算是落下了。 毕竟造反这条路,算是给宁国公府堵死了。 原本这兵权绝不会轻易收回来,偏偏连斯青犯的是叛国罪,若是声张出去,再对他死心塌地的将士也会不满。 所以连家当时才肯乖乖交出兵权来。 只是百足之虫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连家门生遍布,跺跺脚整个王朝都要颤动,原因就是跟连家有关的官员实在太多了。 昭翮帝盯着慕容霁:“你想怎么做?难不成把所有从裕华书院出来做官的都给削了?且不说多年来科举选出来的官员要损失大半,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那么多官员做替补啊。” “无需多年,三年即可。既然是三年前闹出了事,就将三年前从裕华书院出来的所有六品以上官员降职,调离重要位置。算一算不过二十余人,这些位置一般都有副官可以立即补上,倒不怕出什么大乱子。若是有他人反对,反对者视同违反天威,即刻降一品,无一人可幸免,只要惩处到位,就不会有人敢站出来说话了。” 昭翮帝听完就心动了。 谁都知道,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 偏巧是在科举上动了手脚,若是错过了,日后他们收敛住不再犯,这样天大的好机会可就再没有了。 见到昭翮帝犹豫的神情,慕容霁添上一把火。 “这是裕华书院亲手递过来的刀,这刀不接下来,以后就会换个方向,捅向您了。” 昭翮帝张了张嘴:“就算朝堂上没人敢说什么,可外头的人会怎么讲,史官又会怎么写?” 慕容霁甩开衣摆,端端正正地跪下:“此事,儿臣会再三请求彻查,父皇可以拒绝,但儿臣心意已决,除非父皇首肯,否则绝不退让。” 昭翮帝安静地看着他。 说什么绝不退让,不过是想把所有的骂名,一个人给扛了。 从宫里出来,慕容霁去了趟京兆府。 却不想赵轻丹也在,正化作翩翩公子,假传旨意地招呼秦源将宋明父子都狠狠抽.打了一番。 原本抽.打是不管用的,只是赵轻丹偷偷给两人喂了药。 这药是原本她在渝北宫廷里逼问重犯时必备的,服下能疼得肝肠寸断。 一般没人受得了。 宋家两人还都是文人,连一炷香都没熬过去。 等慕容霁来的时候,两人都没什么生气地瘫在地上,宋寅已经哭了三回。 他每哭一回,就粗喘着气抖搂出一些信息。 第476章 第476章 到了这个份上,总算是交代了当初怎么陷害程明水,这回又预备怎么弄死陈立桦。 白纸黑字,按了手印画押。 慕容霁拿起认罪书笑了起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王妃真是本王的贤内助,你怎么就确定我这趟进宫能被批准用刑,没有消息,你倒是敢。” “猜的,你信心满满地去了,岂能没有收获。何况父皇忍连家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好的机会,他应该不会错过。” 慕容霁刮了下她的鼻子:“聪明。” 赵轻丹托着下巴:“事情都替你办好了,你今日来为得也是这个,现在可以回去歇着了吧。” 昨天他有心事,一夜翻来覆去的,明显没睡好。 加上为了早朝天没亮就起身了,这会儿眼眶下面都有些发青,看着是累坏了。 慕容霁环抱住她,将下巴放到她的肩上,闭上了眼睛。 “恩,不急,明天可以多睡一会儿?” 赵轻丹诧异:“是休沐的日子吗?” “不是,接下来的几天,每日要去神户门外跪着。” 赵轻丹啊了一声:“做什么?” “求情彻查裕华书院及三年来涉及到的官员。” 慕容霁面上倒没有什么压力,闭着眼睛捏了下她的脸:“别担心,这件事情父皇肯定会答应的。多求几次,朝廷必会大换血。到时候,宁国公府孤立无援,就再也不会掀起什么风浪了,大家都省心。” 赵轻丹却更不轻松了,她不由蹙起眉心看着他:“那你会有什么影响?” 慕容霁睫毛微微一颤,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云淡风轻地说:“倒不会出什么意外,但少不了被人记恨,背负些骂名,旁的应该没什么了。” 她不吭声了,有些话到了嘴边,想了想又咽下去了。 最后赵轻丹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手拍了拍慕容霁的后背。 “平日里多带一些暗卫在身边,真到了千夫所指的地步,别平白被人骂了,还要丢了命。” “知道了。”他双手抱紧了她,心里却在盘算,得多派些人给赵轻丹暗中保护着才好。 赵轻丹被他抱着,脑子里却想到另一桩事。 她猛地想到了最坏的后果,自己先将自己吓了一跳,忙呼出一口气。 幸好她没有将那事儿给忘了。 慕容霁疑惑地抬起头:“怎么了?” “我今晚要回府做一出戏,到时候你不用管,配合演就是了。” 他下意识点头,还是不放心地问:“怎么演,到底是怎么了?” “沈月秋,千万不能让她趁机失踪了。你要行事,老五说不准会拿情蛊做文章,离了蛊种,七日/你就差不多心绪难控了。万一你身体出了岔子,宁国公的人必然说你是神志不清胡乱行为,事情多半会前功尽弃。所以不管是灵儿还是沈月秋,这些天都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半步。” 第477章 第477章 慕容霁经赵轻丹一提醒,也才想起来这糟心事来,不由苦笑了起来。 这些天有了她配的药,疼痛已经减轻许多了。 人一旦安逸久了就会忘记痛苦,果然不假。 赵轻丹要演的戏很简单,说一句漏洞百出也不为过。 但能困住沈月秋就行。 回府之后用完晚膳,赵轻丹浩浩荡荡地带着一行人去落香阁。 沈月秋如今一见到她就头疼,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她冷冷地哼笑一声:“王妃这么大阵势地来我这里做什么?” 赵轻丹将一碗汤往她房间的桌子上沉沉一放。 “本宫要做什么?这话该是本宫问你吧!沈月秋,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让人在本宫的晚膳里下毒?” 汤碗就在桌上,边上还附带了一根银针。 这会儿已经黑了半边,看起来颇为渗人。 见赵轻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沈月秋急了:“我好好的干嘛给你下毒,你出了事情岂不是第一个怀疑我,我不会这么蠢。这件事情与我无关,谁知道是你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对方要你出事,赖不到我头上来。” “本宫的丫鬟试菜时吃了两口,现在腹痛难忍。这府上除了你谁会动手,趁早把解药交出来,本宫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沈月秋气得直跺脚:“说了不关我的事!” 赵轻丹挑眉冷眼:“你说的不算。这府上你藏的毒物还少吗,先前定山侯夫人出事,溪洛都认罪了,你运气好才没有被揪出去。这回不知又下了什么东西,竟让人痛成那样,别废话了,交不出解药,你哪儿都别想去。” “凭什么!”沈月秋不肯。 但不肯也没法,赵轻丹直接让人将这院子封得水泄不通。 别说是大活人了,连只猫都跑不了。 原本在这里当差的所有人都被看守的死死的,来去全部被盯着。 明面上是府里侍卫看守,暗地里,赵轻丹还吩咐凤卫盯梢。 总之,在慕容霁那边的事情解决之前,沈月秋哪里都去不了。 慕容霁见她都安排妥当了,自然省心不少。 他去见沈月秋的时候,就听到对方泪眼婆娑地控诉。 “王妃此举实在是欺人太甚,我知王爷不喜欢我了,可下毒这种事情,我是绝对做不出来的。怎么她半分证据都不讲,就将我这院子给围起来了,这要是传出去,我这脸面往哪里搁?” 慕容霁揉了揉灵儿的脑袋,漫不经心地接口:“这后院是王妃做主的,她不肯松口,本王也没有办法。不过她关得了你一阵子,还能关上一年半载不成。等过些日子她消气了,或是那丫鬟有了解药,本王就督促她放人,这总行了吧。” 沈月秋还想说,被慕容霁不耐烦地打断。 “就这样吧,你在院子里,吃穿用度一概不会少的,不过是少了些自由,绝不会出事。” 他起身出去,不再跟她纠缠下去。 回到夕照阁,赵轻丹笑眯眯地喝着美容茶。 “沈月秋又找你哭诉了?” “哭诉也不会理她,整个院子都封死了,信件也不会送出去,应该不会出岔子。” 赵轻丹心满意足了,靠着他说:“明日在神虎门,你们准备怎么做?” 慕容霁已经做好打算:“秦源会在早朝上将认罪书公布,由本王携带京兆府其他官员跪在神虎门外,陈请处置裕华书院一系的官员。” 第478章 第478章 她啊了一声:“那岂不是很累。” 他有些无奈:“不去跪着看起来没有诚意,只有那样才能显得比较有决心。你不要担心,今日每人都派发了护膝,非常厚实,棉兜兜的料子,绝不会伤了膝盖。” 赵轻丹有些心疼,明明人还没去受罪呢,她就不忍看他的膝盖了。 她伸出手覆盖在他的腿上,作势揉了揉。 却被慕容霁一把抓住了手腕。 “想安慰我?” 赵轻丹点了点头。 “这么安慰力度不够,不如来点更有趣的方式。” 他眉眼含笑,就差把欲.望两个字刻在脸上了。 赵轻丹原本的心疼荡然无存,非常嫌弃地收回手。 “不行吗?”慕容霁在她边上蹭了蹭:“小日子还没结束?” 结束是刚结束,他也真是掐准了时间。 见她不语,慕容霁循循善诱:“本王倒是想过几日再伺候你,可就是不知道这事儿要耽误多久父皇才会松口。万一跪上个十天半个月,每天累得腰酸背痛,肯定无法将王妃服侍好,那本王必然要心存内疚了。” 她哑然失笑,屈指敲了敲他的额头:“就数你贫嘴!” “行不行嘛。” 赵轻丹反手摸了摸他的脸:“去洗澡。”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就被慕容霁给抱了起来,阔步往内间水房走去。 两人嬉闹了一会儿,在水里就折腾了一回。 好不容易洗干净上了床,又折腾了一回。 原本慕容霁不想收敛,铆足了劲儿还蠢蠢欲动。 但赵轻丹一脚将他踹下去:“差不多得了,别到时候你人还没跪下去,腿就先软了。这倒不用装可怜了,外人看来真可怜才是。” 好歹尝到了美味,慕容霁也舒坦了。 他将赵轻丹一把捞在怀里,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睡觉!” 两人都慢慢呼吸绵长了起来。 翌日,慕容霁自是没有上朝,领了几个官员在快要下朝的时候跪在神虎门。 此时的朝堂上,早就风起云涌。 秦源痛心疾首地指出三年前那桩陷害,请求回复程明水的名誉。 昭翮帝也难得地放下了帝王的颜面,当堂自省说那个时候受人蒙蔽错怪了忠良,愿意亲自替程明水写一篇悼文。 还说要将牵连的前御史中丞洗脱罪名。 这话一出,举朝惊动。 更让人震动的是,前殿总管太监急匆匆地进入朝堂禀告:“皇上,宸王殿下携京兆府一众官员跪在神虎门外。” 昭翮帝明知故问地站了起来:“宸王他这是要做什么?” “回皇上,殿下让老奴带话,说是若不严惩裕华书院,他断不会回去,所有请求已经写在了请命纸上了。” 第479章 第479章 说完,这位总管就照着手里的请命纸一字一板地念出来,声音难得的洪亮锐利。 念到最后,宁国公身后站着的一位老文臣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他一口气没喘上来,当场就晕过去了。 但是这么一位重臣晕了,都没人有心思去扶一扶。 实在是慕容霁提出的要求太过骇人听闻。 他那一通诉求,一下子就要处置掉二十几个裕华书院出身的官员。 单着朝堂上就站了七八个,听完之后全部跪了下来。 再算上帮着打抱不平的人,陆陆续续竟是跪了半个大殿。 宁国公面色阴冷地抄手站在最前面,面无表情地盯着昭翮帝。 “皇上,您也看到了,宸王殿下这通要求着实不通情理,同僚们都不同意。虽然老臣一向看重殿下的才学,也万没有答应这般荒唐行径的道理。” 昭翮帝忍下心中怒火,面上顺着这话点头:“宁国公跟诸位爱卿所言极是,虽然宸王此举是有意肃清朝堂弊端、维护官僚制度。可责令下来也太过严苛了些,真叫朕为难。” 说完,他就吩咐前殿总管去招呼宸王回去,不要再提此事。 但慕容霁哪能这么轻易地走人。 宁国公从神虎门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慕容霁笔挺的后背。 跟旁边几个官员相比,慕容霁跪得尤为挺拔。 就像是坚韧的松柏,连跪着,都让人移不开眼神。 真是刺眼啊。 他眼神阴鹜地盯着几人的身影,低声吩咐随从:“告诉五殿下,宸王一门心思放在裕华书院可不行,给他找点别的事情,分分心也好。” 五王府内,慕容澈气得连摔了三个名贵的花瓶。 赵安兰紧张地攥紧帕子看着他:“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宸王那个祸害!他竟然想要清理掉近年来从裕华书院出来的二十余位高位官员,这简直是要我连家的半条命!” “啊?裕华书院跟连家,有很大的关系吗?” 听到赵安兰的问话,慕容澈嫌弃地看着她。 “裕华书院成立之初,就是连家的祖辈资助的,至今背后最大的靠山便是本王的外祖。百年来裕华书院向朝廷输送的官员有千八百人,迄今正在其位的也有好几百,五品以上数不胜数,你说有没有关系!” 赵安兰吃惊地捂住了嘴巴,她是完全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如今虽然慕容霁提出来的是整治三年来的官员,看着数量有限。 可一旦做成了,就是咣当一刀。 以往以裕华书院为荣的门生,只怕未来听到这几四个就要绕道走了。 这样一来,想要控制朝局,简直是妄想。 尤其是连斯青的兵权丢了,在这样至关紧要的关头,简直是雪上加霜。 这种底.裤都快要被人拉扯下的窘迫感,逼得慕容澈心绪难宁。 第480章 第480章 他看着赵安兰,越发气恼起来。 “你父亲是怎么回事!今日在朝堂上,慕容霁提出那样的要求,半个大殿的人都跪着否认,他却纹丝不动,一点态度都没有。” 赵安兰没料到父亲会不替连家考虑,当下也急了。 “不会吧,是不是父亲担心皇上以为他站队,生怕惹了父皇不悦才没有表态。我是他的女儿,王爷你又是赵家的女婿,他岂会不帮着您呢。” 慕容澈听到不由冷笑:“赵安兰,你记性是不是不好。你姐姐赵轻丹也是赵家的女儿,我若是出了事,他可还有个女婿呢。今日他不跪,难道不是表明他心向着那位女婿。怎么,觉得如今连家失势了,他想倒戈不成!” 赵安兰被他数落得一阵难堪,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我爹不会的,我才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她赵轻丹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小妾生的杂碎,凭什么跟我比,我娘可是郡主!” “郡主又如何,你在这里说戚夫人是小妾,偏人家是原本的赵夫人,几十年的夫妻了,你娘那位郡主才是半路横插了一脚的。你爹近来对你什么态度,对你姐姐又是什么态度,你自己掂量!” 这话气得赵安兰大哭不止。 慕容澈被她哭得心烦意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有这个时间在本王跟前撒泼,不如想想办法治一治宸王。你去,将你姐姐私下约出来。” 赵安兰擦干眼泪:“约她干什么!” “哼,慕容霁不是如今很看重她吗,若是他的好王妃没了影子,我看他会不会着急去找人,还有那个闲工夫跪在宫门口请命?” 听了慕容澈的话,赵安兰连忙起身去收拾一番,算计着怎么将人请出来。 赵安兰一走,慕容澈又叫了近侍过来:“沈侧妃那里有没有消息?” 侍从摇头:“一直没动静,人没来,也没音信。” 慕容澈蹙起眉头:“往宸王府带个口信,让沈月秋想办法搅和一番。哪怕她失踪几天,或者将那猫儿藏起来,怎么都行,务必要折腾得慕容霁没力气再闹下去。” 侍从得令离开,想办法在宸王府边上转了几圈,却是半个熟人的影子都见不到。 他心下觉得奇怪,吹了声口哨叫来驯服的鸟,到落香阁的院子里飞了一圈。 落香阁外,赵轻丹朝着天空眯了眯眼睛,缓缓抬起手臂。 原本该进入落香阁的鸟儿腾空扑打了几下翅膀,直挺挺地转了个玩儿,落在了赵轻丹的手臂上。 阿楚瞪大了眼睛看到这一幕,梅香则是见怪不怪了。 “王妃还会训鸟啊。” 赵轻丹慵懒地嗯了一声,手指戳了戳鸟喙:“学过,简单的很。” 说完,她像是对话一样问这小东西:“干嘛来了?” 鸟儿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赵轻丹若有所思,吩咐人笔墨伺候。 很快,她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何事,禁足中。” 梅香看了眼字迹:“这是谁的字?” 赵轻丹沉默地朝落香阁方向扬了扬下巴,梅香了然。 将字条绑在鸟腿上,鸟儿出去兜了一圈,原路返回。 这回纸张已经换过了,多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滋事、失踪”。 赵轻丹轻蔑一笑。 第481章 第481章 等门口没了动静,赵轻丹换了身男装要出门。 梅香亦趋亦步地跟着。 周洋提醒道:“王爷说了,这几天情况特殊,防止有人找麻烦,让您尽量留在府邸。” 赵轻丹点头:“我知道,不过我着男装,外头没几个人认得,不碍事的。” 她指了指梅香,又指了指树上:“暗卫到处都是,放心。” 见周洋还要留人,赵轻丹用扇子将他推了推:“周管事,真的别操心,本宫有要事。” 赵轻丹是去见了陈立桦。 陈立桦的院子门口也多了几个暗卫,虽然快要开始了,他却无心看书。 朝廷里的消息天一亮就传到了宫外,外头说什么的都有。 议论最多的就是宸王殿下。 陈立桦出去买根油条都听到几桌的人在夸赞地说:“你们不知道,宸王要将裕华书院出来的所有官员都......” 说到这里,讲话的人瞪大眼睛,做出咔嚓的手势。 边上人的捂住嘴巴,纷纷露出惊骇的表情。 陈立桦心神不宁地回去,不多时赵轻丹就找来了。 他面上一喜:“赵公子!” 赵轻丹看他样子就知道他已经听到了些风声,安抚道:“不用担心,殿下这是想拿三年前的官员开个刀,左右二十来人,并非外面传言的那么恐怖。” 陈立桦感动不已:“没想到殿下会这么将老师的事情放在心上,我已经听说了,皇上当堂说老师无罪,还要给他写悼词。师母一大清早就来过一趟,眼睛都哭肿了。” 赵轻丹心想,这孩子还是单纯。 慕容霁此举为了程明水讨个公道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肃清宁国公的人。 不过她不能打击一颗对慕容霁崇拜的幼小心灵,颇为赞成地点了点头,顺便夸了自家男人几句。 “对了,在下有件事情还想请陈兄帮忙,只是会考在即,又怕事情会耽误陈兄温习功课。” 陈立桦当下答应:“万死不辞!” “这倒不必。”她失笑:“听闻陈兄在这一届举子中很有些威望,平日口才也不错,在下想让陈兄带着一些考生在宫墙外求情。你也知道,殿下之所以想要对付裕华书院,无非是为了科考的公平性。他如今在宫里跪着,皇上却没有答应下来,恐怕内心还在犹豫。” 陈立桦听懂了:“赵公子是想让我们去添一把火。” “是啊。”赵轻丹缓缓一笑:“年轻人的火烧得更旺更剧烈,安盛的未来,早晚得靠你们。” “定不负使命。” 当天,陈立桦就四处拜访,找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外地考生商议。 他们写下请命书,约定好时间,准备明日一早就出发去皇城外跪请。 赵轻丹叮嘱易天跟小酒:“这几天就不要开门营业了,将店里的人差遣出去,务必保护好那帮文生。” 店里的一帮土匪闻言非常激动。 平日里做土匪总觉得太过粗鲁,好不容易从良做了商人。 但手脚早就痒痒的,这会儿能被主子派遣去保护未来的国家栋梁,简直就是毕生荣耀。 这差事怎么都要办得漂漂亮亮的。 许是猜到了赵轻丹人来到“丹心”,周洋差人过来回话,说赵安兰亲自来府上了。 第482章 第482章 赵轻丹一挑眉:“她来干嘛?” “先是想找王妃您,周管事说您不在。她又想见见沈侧妃,周管事说她身体抱恙不见客,五王妃就很生气。临走的时候说,戚夫人身体不大舒服,让您有空回趟赵府。” 赵轻丹嗤笑:“你去赵府一趟,若是我娘不舒服,就让人将她直接送到王府来。本宫脸上过敏,这几日不宜见人,不方便过去。” 下人应了声走了。 赵安兰带着人在赵府守了大半天,结果哪里有赵轻丹的影子。 她暗骂那个女人太过精明,半点不肯吃亏。 只好悻悻而归,被慕容澈痛骂了一通。 直到夜幕降临,慕容霁都还没回来。 赵轻丹睡不着,心想惦记着,慕容霁自早上出去之后就没人影了。 会不会一整天一杯水,一粒米都没碰过。 她独自坐着喝了碗汤,却食不下咽,没有胃口地放下了筷子。 阿楚不放心:“吃这么少可这么好,晚上睡觉胃会不舒服。” “放一放吧,晚上热一下,本宫等王爷一起吃。” 正说着话,忽然外面闹哄哄的。 赵轻丹蹙起眉头,有人进来禀告说:“王妃,落香阁走水了。火一下子蹿得很高,两间屋子都烧了起来。” 听下人说完,赵轻丹刷得起身:“什么?侧妃呢,她有没有出事?” 下人不明所以地看着赵轻丹。 怎么王妃这么关心侧妃的死活吗,平日里瞧见了,以为两人水火不容呢。 不等人回话,赵轻丹快步往落香阁方向走。 半路上碰到了沈月秋。 可惜不是安全情况下的沈月秋。 而是被人劫持的她。 劫持她的正是这府中的侍卫,平日里就在落香阁外守着。 原本赵轻丹已经让人看着那里的一举一动,偏偏这火来得突然,所有人都没防备。 等找到沈月秋的时候,她已经被一个侍卫将刀架在了脖子上。 赵轻丹冷眼看着他们。 那侍卫疯狂地喊了起来:“都不准乱来!沈侧妃在我手里,若我出了事,她也别想活命。” 沈月秋惊惶地哭了起来:“别杀我,别杀我!” 装的还挺像,若这火不是她自己放的,那就更真实了。 赵轻丹不紧不慢地看着两个人的动作,找了张临近的桌子坐下。 她对阿楚招招手:“拿包瓜子来。要椒盐味儿的,这两天嘴里没味儿,甜的不得劲。” 那侍卫带着沈月秋被一帮王府府兵围得水泄不通。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嗑瓜子的赵轻丹:“你当真如此歹毒?好歹她是侧妃,你身为王妃竟然不管王府其他女眷的死活?” 赵轻丹熟练地吐出瓜子壳儿:“不管的啊,全王府都知道我跟你手里那个关系差,你要是弄死她,我谢谢你嘞。赶明儿你头七的时候,替你多烧些纸钱。” 第483章 第483章 沈月秋恨恨地咬了咬牙。 赵轻丹此刻越是云淡风轻的洒脱,越是衬托出她的狼狈。 她又要哭了,瞪大了眼睛装可怜,哑着嗓子开口,如同交代后事。 若是不明所以的人路过听了,怕都要撩起袖子抹两把眼泪。 “王妃,我知道你恨不得我死,如果我死在王府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只是王爷还未归来,妾身说不定要错过同王爷的最后一面。真没有机会见到王爷,还请您向他转述,妾身这一世遇到了王爷,已经足够幸运了,若有来生,还愿伴他左右,不离不弃。” 赵轻丹又吐出一嘴的壳儿,懒洋洋地问:“说完了啊?说完了我让人动手了。” 沈月秋凄凄惨惨地流眼泪:“您先答应我!” “我不答应也没关系。你放心,听着你这遗言的人甚多,记性好的能一个字不差连停顿都学得一模一样转述给王爷,你只管放心地去吧。你屋里的一切本宫都会笑纳,包括灵儿本宫也很喜欢,早就想抢来做宠物了。” 阿楚没忍住,噗嗤一声,随后捂住嘴巴。 这种时候怎么能憋不住笑,不妥! 沈月秋气得嘴上皮都咬破了。 赵轻丹挥挥手:“行了,准备动手,不用管侧妃死活,只管将这护卫给本宫弄死了。” 说着,几个弓箭手就直接掏出了长弓,对准了侍卫。 侍卫手足无措,茫然地看着沈月秋。 他是慕容澈安插在府里的人,今早也是赵安兰来了一趟,才暗暗得到了消息。 只是五王爷可交代过,沈侧妃半点事不能有。 原本他都打算好了,只要劫持了人,将人带出去府外自有兵力接应。 到时候不仅自己能逃走,还能让侧妃失踪几天。 可现下完全不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沈月秋深吸了一口气,怒骂道:“赵轻丹,你当真那么狠!我又不想死了,你必须要救我,否则王爷回来,一定会怪你的。” 赵轻丹抬了下眼皮:“瞎说八道。王爷已经不爱你了,本宫才是王爷最爱的女人,你死了这条心吧。” 话本子上都这么争风吃醋的,说出来好肉麻,有点爽啊。 沈月秋扬声高喊:“不准射箭!谁要是害死了我,王爷定会追究责任。” 说完,她又面向罪魁祸首:“赵轻丹,你可别后悔,我要是出了事,你以为王爷也会无恙吗!” 听到这话,赵轻丹眼中冰冷。 可她面上笑得灿烂:“哦?你倒是说说,你若是出事了,王爷会如何?” 沈月秋一时语塞。 这种时候,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讲情蛊的事情吧。 她气得直跺脚。 赵轻丹一抬手:“放箭!” 控制住沈月秋的刺客气急败坏,不仅自己得走,还得保护沈月秋。 “等一下!” 刺客关键时候叫停:“我刚才想过了,侧妃毕竟是无辜的,我手上沾染鲜血太多也不好,就把她放了吧。” 说完,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把沈月秋往外一推。 浣纱哭天喊地接住了主子。 沈月秋一没事,这侍卫一下子成了箭靶子。 周洋问赵轻丹:“王妃,要留活口吗?” “要留什么活口啊,他什么来历谁还不知道吗,弄死弄死。” 第484章 第484章 话音刚落,这人就被刷刷地几道飞箭给穿了心。 沈月秋死死地盯着那具尸体:“你,你怎么能杀人?他都放了我了,你难道不要留下来审问吗?” “留下他,还要浪费精力跟牢饭,我朝的闲钱很多吗?怎么,沈侧妃当真是菩萨心肠啊,人家要杀你,你还不肯对付他?” 说完,赵轻丹也懒得与她废话。 她朝周洋招手,吩咐下去:“既然落香阁烧了,就给侧妃重新安个院子。切记,给本宫下毒的解药还没找到,在此之前,侧妃必须要严加看守!” 闹了一通,半点好处没到手,还平白丢了个属下。 沈月秋这回真的气哭了,在又湿又冷的院子里抹眼泪。 她那厢刚住下,慕容霁就回来了。 赵轻丹见他走路姿势还算稳妥,松了口气。 “膝盖可还受得住?” “还行。晚上风大,有些冷,幸好我们提前寻了个有遮挡物的地方跪。” 赵轻丹让人热了饭菜端上来,坐着陪他吃。 他忙问:“你还没用饭?” “恩,你没在,不大有胃口。” 慕容霁板着脸:“胡闹,吃晚了容易不消化,你身体又不如我硬朗,这怎么能行。明儿说不定还得这么晚,你万不能再等了。” 赵轻丹没答话,替他盛了碗热汤。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完,她让他别忘记去看沈月秋。 “她今天住在东三院。落香阁走水。” “她又干嘛了?”慕容霁一听就知道沈月秋是故意的。 赵轻丹一笑,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他,慕容霁哭笑不得。 “有了今日这一出,她大概不敢再作妖了。” 慕容霁握住她的手,笑眯眯的:“得亏你主意大,真不怕她死了,我跟着遭殃?” “怕什么,她那个样子,就算慕容澈死了,她也不敢殉情的。只要我们不说情蛊的事,她自己绝不会主动招,如何甘愿就那么死了。” 赵轻丹蹲下来,还是将他的裤腿给撸上去,露出了膝盖。 虽说垫了厚垫子,石头地上冷硬异常,到底是青肿了一片。 她早就准备了活血化瘀的膏药,替他按摩地搓揉着。 舒服多了。 “明日带些给陪你的同僚们。”她叮嘱。 慕容霁笑容更深:“知道了,王妃真好,贤惠的不得了。” “明日我找了人帮你。” 他一愣:“谁?” “一些地方上的举子。”赵轻丹抬头:“以陈立桦为首,希望打破裕华书院垄断的人。” 慕容霁默了一瞬:“会考在即,会不会影响他们读书。” “或许会,但该去还是要去。” 赵轻丹问他:“读书是为了什么?” 他答:“也许是为了齐家治国平天下。” “归根究底,是为了这个天下。科考得胜,是一人私利。但朝廷清明,是万民之利。牺牲小我成就万民,才是入仕为官的根本。” 第485章 第485章 慕容霁摸摸她的头:“王妃若是男子,就该入朝为官,科考的时候把这些话写在卷子上,那些判官可喜欢这种舍己为人的好精神了。说不准能捞个状元郎做做。” 赵轻丹哑然失笑:“我若中了状元,你当真要做断袖不成。” 断袖? 不成不成,还是小姑娘模样白白净净的招人喜欢。 慕容霁看着她越发觉得稀罕,搂着人又不老实地啃了一阵儿才撒手。 翌日一早,比前一日就更热闹了。 谴责慕容霁的声音越发的多,都在说他心狠手辣,甚至是党同伐异故意排挤同僚。 但支持他的也不在少数,态度同样很坚决。 太傅赵同两手抄在袖子里,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心里却不踏实。 从昨日赵安兰在赵家坐立不安待了那么久的模样看,宁国公府,怕是坐不住了。 很快,前殿总管又来奏了:“皇上,外围宫城外跪了上百个地方上的举子,每人按了手印递了张状子进来,说要控诉裕华书院的罪行,愿朝廷能答应宸王殿下的诉求,方能安稳他们的心。” 慕容澈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父皇,四哥可是负责科举安排的官员。这些举子如今肯出来替他出头,岂不是说明四哥有结党营私之嫌!这种行为比裕华书院荒谬得多!谁知道他有没有狼子野心,妄图操控未来朝局。” 坐在龙椅上的昭翮帝简直想热泪盈眶了。 老四要是能有结党营私的那份心思就太好了! 他老早就旁敲侧击地问慕容霁要不要做太子,偏老四死活不松口,装傻充愣地回避。 不然这储君位子会空这么久吗! 不然他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每天矜矜业业地批复所有折子吗! 昭翮帝叹了口气:“带头的考生是谁啊?” 总管高声答道:“回皇上,是平邱解元陈立桦。” “这就对了。”昭翮帝说:“朕也是刚得知,陈立桦是程明水的学生,事关他的老师,他自然要出头的。而且此人虽年少却极为聪颖,前途无量啊,小小年纪已经是一众举子的主心骨了,倒是与宸王无甚关系。” 听到昭翮帝明晃晃的维护,慕容澈气得牙酸。 之后的局势更加激荡了。 第三日,除了举子,还跪了一地的百姓。 这些百姓里,不少人控诉说,裕华书院的学费高昂不合理。 明明入学考试自家孩子考得不错,却因为交不起学费被挤下去的。 又说这学院将有名望的先生们都给挖走了,垄断了全国最好的资源,对寒门子弟来说,着实不公。 裕华书院的负面消息越传越广,甚至有人爆出该书院的学生在科考做文章时,会用特殊的办法作弊。 这是据一位曾在书院读过几年书、但科考当天坏了肚子最终没有参加考试的学子揭露的。 这么一来,大家总算知道为什么每年一半以上的进士都出自同一处了。 “沽名钓誉!天下文人之耻!” 第四日,朝堂上,一位十二年前的探花,如今的四品谏官出言大骂。 “皇上!臣原本也觉得宸王此举太过残酷,可结合最近的消息,臣斗胆,请求皇上彻查历年来所有从裕华书院出来的朝臣。若果真有作弊之嫌,简直是朝廷的祸害之源啊!” 第486章 第486章 这位大人一看就是性情中人,昭翮帝听了不由头疼。 彻查几百名官员,他这江山还坐不坐了? 宁国公气得想杀人。 下了朝,他恨恨地责骂手下:“怎么回事,不是让捂住消息,为什么污水越来越多,百姓还都知道了!” 烟雨楼里,赵轻丹悠哉地吃着瓜果。 红茉问道:“主上,这几日的消息传得广,您可还满意?” “不错,黑幕揭得恰到好处。辛苦凤卫了。” 红茉忙说:“为了您的事儿,我们怎么都不觉辛苦的。” 她笑了笑,又问:“对了,你跟罗雀最近处得怎么样了。本宫已经让人着手给你准备嫁妆了,就等你成亲了。” 一听这话,红茉小脸通红。 “这,怎么就提到成亲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如何没有?罗将军亲口承认的,他若不要你,宫里那位还排着队呢。他过完年就要走了,当男人的哪能不负责任,光嘴上保证没用,必须娶回去才算。” 红茉扒拉了一下衣摆:“罗老夫人也不知是个什么性子的。” “我已经替你打听过了,罗雀那位妹妹罗莹说,她娘如今百无禁忌,只要是个女的,她都能接受。” 这么随意的吗? 从烟雨楼里出来,街道上忽然热闹了起来。 有百姓从街头一路狂奔到街尾,口中喊着:“皇上同意彻查裕华书院啦,五品以上官员全部降职啦!” 一时间,夹道两旁欢呼声不断,不知道的,还以为过年提前了。 赵轻丹一愣,抬头看了看天空。 太阳自厚重的云层里探出头,这是几日来难得的晴天。 她不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史书而后这样记载这段往事。 昭翮二十年,帝四字宸王上书声讨裕华书院,举朝震动。宸王长跪神虎门,多日不起。群官怒谏,帝王难允。再,举子百名聚援,百姓万名聚援,不论亲贵高门,抑或贩夫走卒,附和陈情,天下涤荡。帝难辞盛愿,遂下令彻查裕华书院一系,次月,百年书院不复实存。 岄王府中,慕容浔动了动右脚趾,总算露出了笑意。 赵轻丹蹲在他身边眼巴巴地问:“怎么样了,你都不肯拖鞋,我也看不到效果。” “能动了。”慕容浔温和地看着她:“五个脚趾,都能动了。” 她托着下巴一会儿笑,一会儿又皱眉头。 “怎么了?” “只单单是脚趾吗。我还以为,最起码整只脚都能动了呢。” 慕容浔反而不急了:“一件件来,总归有天大的进步了。” 是啊,裕华书院被送了一把皇上特别让人定制的大锁,彻底封住了院门。 名满京华的学堂,终究只能成为了可悲的牺牲品。 第487章 第487章 宁国公气得生了一场大病,昭翮帝自是要派人前去探望。 治病的时候,派遣去的人少不了旁敲侧击。 国公爷年岁已经大了,身子骨也不复往日硬朗了。 不如趁早退休,回家安享晚年。 宁国公心里清楚,这话现在让旁人说,还是客气的。 可要是他不识抬举,后头安在他身上的罪名,只会多不会少。 到时候别说体体面面的养老了,不丢了小命,哦不老命都是好事了。 于是很快,宁国公当朝向昭翮帝提出辞官。 昭翮帝眼角微红,泛着泪光不舍挽留。 次日,再奏请辞官。 如此三次,总算应了。 批准辞官当晚,昭翮帝很高兴。 慕容霁来御书房里汇报公务之后,硬是被父皇留了下来一同用晚饭。 看昭翮帝红光满面的模样,今晚多半是要喝几盅烈酒的。 果然,刘公公奉命从酒窖里拿来云川地区进贡的大补药酒,说是平日里没事多喝几杯都对身体好。 尤其对男子好,壮阳。 慕容霁十分无奈地陪着饮了一个时辰,心想今晚回去可不好办。 王妃自己平日虽喜饮酒,却不爱闻到旁人身上的酒气。 他沾了一身回去恐怕不得同榻而眠,再喝了这种酒,岂不是无法纾解。 昭翮帝却是尤其尽兴,难得夸奖了他几句。 “你这回差事办得好,瞧见这几日宁国公在朝上的表情没有,哎呦那个憋屈啊,朕看了心里狂笑不止!” 慕容霁谦虚地说是分内事。 昭翮帝却不想轻易揭过去,热切地看着他:“朕给你一些赏赐可好。” “父皇看着给吧,多赏些珠宝首饰好了,王妃喜欢。” “哎,大丈夫不要成天想着讨媳妇儿开心,想点有志气的!再给你个好差事,要不要?” 慕容霁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昭翮帝哪能轻易放过他:“朕老了,你以为这皇位还能坐几年,眼看着活了大半辈子,你就不能让你爹想想清福?” 慕容霁只好放下筷子,苦着脸说:“若是折子看不过来,儿臣可以每日进宫帮忙批阅,分一些带回去批阅也是可以的。但储君之位就算了,真做不来。” “京兆府每天那么多打打杀杀,鸡毛蒜皮,你做的不是挺好的。当太子怎么了,你看老五,比你还小几岁,还不是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 慕容霁才不上当:“您要是想,就让老五去当。说不定他真的当了太子,反而会老老实实地消停了。” “朕偏不。那小子一肚子坏水,将他外公学了个十成十,不妥。” “大哥不行吗?” 昭翮帝叹了几声,面上有点嫌弃。 老大秉性是好的,就是太过老实木讷了,还容易被人骗。 这以后怎么当皇帝,遇到哪个大忽悠,江山都能被人给忽悠了去。 慕容霁只好又问:“老六呢,跟老五一般大,差不多也能封王了。若是将来找个靠谱人家的姑娘成了亲,怎么都算大人了。” “他算个屁的大人!”昭翮帝几杯小酒下肚,皇帝的斯文都不顾了。 “成天背着朕偷偷溜出去逛窑子,在外招惹的小姑娘比朕的后宫妃子都多。”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 第488章 第488章 慕容霁不愿意提禹王,索性把这棘手的事情又推给前太子。 “不要就再等等吧,三哥说不定很快就能康复了。” 昭翮帝听了这话仿佛清醒了一点:“浔儿近来怎么样了?” “上身已经恢复如初了。右脚趾如今也能动一动,比之前好上太多了。也许再有个一两年,人就活蹦乱跳了。到时候有一个天资聪颖的嫡子在,您还怕无人继承大统?” 昭翮帝被他哄得又高兴起来。 哼,看来看去还是老三最好。 不像老四,求他当太子都不肯,一点都不识抬举。 胸无大志!不肯攀登!还怕老婆! 啧,半点优点都没有了。 虽然儿子周身找不到优点,该赏还是要赏的。 “说吧,珠宝是赏给轻丹的,你自己想要什么?” 慕容霁单手托着下巴:“要不父皇给块免死金牌吧,现在当官太不容易了,一着不慎容易掉脑袋,儿臣还要留着命以后跟王妃云游四海呢。” 瞧瞧这点出息! 晚上回去,赵轻丹在软塌上画珠宝的花样儿。 听见慕容霁回来,本来想凑过去亲热一下,忽然闻见了酒味,又缩了回去。 慕容霁想凑过来,被她拿毛笔挡住:“离远点儿!臭死了。” 他从善如流:“本王这就去沐浴,沐浴完了就香了。” “还是臭,回你自己寝室去睡,今晚不准留在夕照阁了。” “当真不留?”慕容霁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金灿灿的牌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赵轻丹一骨碌起身,伸手想去拿,被人制止了。 “先说清楚,今晚能不能留?” “你手里是什么?” 慕容霁将牌子拿近一些,正反面都是硕大的“免”字。 赵轻丹两眼放光:“免死金牌啊!我第一次看到,是纯金的吗?” “你别赶我走,我就送给你。” “不赶不赶。”说完,她还将人往怀里一拉,半点嫌弃没有。 “大晚上的,晚上不在我这里,还想去旁的哪里?” 要不说女人都善变呢。 赵轻丹把金牌递到嘴边咬了一口,满意地点头:“足金的,甚好。” 安盛果然很有钱,她可记得在渝北那会儿。 李默也送过免死金牌给重臣,不够那个是镂空的。 就连外面看着的金色也是渡上去浅浅的一层,下面就掺了黄铜,如此一比,实在寒酸。 借着免死金牌的光,宸王殿下不仅留宿了,还肆意风流了两回。 赵轻丹小声嘟囔了一句“今日力气这般大”,慕容霁默了一瞬。 喝过药酒的事情一定要烂在肚子里,谁提了都是不能承认的。 春宵苦短的一夜,窗外寒风料峭,屋子里却一片火热。 偏偏几家欢喜几家愁。 此刻的五王府气氛低迷,慕容澈喝到酩酊大醉趴在台阶上破口大骂。 赵安兰吓得躲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第489章 第489章 赵安兰的陪嫁丫鬟小声问:“王妃,这可如何是好啊,如今宁国公都辞官了,朝中经过裕华书院那一出,甚至无人敢再替连家出头,咱们王爷会不会倒霉了。” 听了这话,赵安兰气得攥紧了被子。 连家失势,还不是拜那个慕容霁所赐。 怕是宸王夫妇这会儿要高兴得在院子里放炮仗了。 凭什么她就要龟缩在这里吓得半死,好处都让赵轻丹一人给占了去。 她咬牙切齿地问:“之前回赵府,母亲说外祖母什么时候来?” “您别急,文澜长公主已经在路上了,只是沿途遇上大雪,这次带的行李又多,一路就耽误了下来。不然早就该进京了,但肯定能在过年之前回来的。” 赵安兰愤愤地抵着后槽牙:“外祖母一来,第一个就要收拾赵轻丹!叫她在本宫跟母亲面前横,连皇上都要给她老人家面子,看赵轻丹还敢不敢在她面前摆王妃的谱。” 除了五王府,此时愁云惨淡的,还有林太尉府上。 夜色浓重,林太尉跟夫人看着狼狈回来的女儿林宛西,双双露出愁容。 今日对连家众人来说,近乎灭顶之灾。 尤其是像连奎严之类不学无术的旁支,平日里仗着宁国公侄儿的身份没少胡作非为。 如今本就是个芝麻大点儿的小官,宁国公一倒,当晚就有看不惯他的同僚冷言冷语呛了他几声。 连奎严多年来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气得掀翻了酒桌。 回来之后林宛西本心不在焉地上前劝几句,就被他啪啪赏了两耳刮子。 林宛西不堪其辱,临晚了跑回娘家找林夫人一通哭诉。 林太尉面色阴沉地旁听,心中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家中最为看重的女儿,本该成为太子妃日后成为皇后,名垂前世。 谁料一朝变故,当年拱手让给了一个草包做夫人,还被羞辱至此。 他虽然身为太尉,官品极高,却也是身不由己。 放在前朝还是个正经的手握重兵的官职,可如今只不过是个挂名的虚职。 手里没有虎符,便是半点倚仗都没有。 林夫人哭哭啼啼地抱着女儿:“这可如何是好啊,看皇上此次是半点情面不给连家留了,我一个妇道人家都听说,朝廷里的大官变动频繁,如此一来,哪里还有崛起的可能。” 林太尉也心中不满。 看昭翮帝的态度,慕容澈日后想登基,怕是除了造反再无可能了。 可是连斯青的兵权都交了,拿什么造反! 念及此,不由又是长吁短叹。 当初就不该鬼迷了心窍退婚。 因着是跟岄王有过婚约,朝中其他的高门都不敢要林宛西进门,这才便宜了连奎严。 可如今看,余生更是生不如死了。 林宛西擦干眼泪:“听闻岄王身体已经大好了,说不准未来能行动自如。” 加上储君空悬多年,没准儿就是为慕容浔空着的。 以后他真的康健了,这块肥肉怎么都落不到旁人碗里。 第490章 第490章 林太尉哼了几声:“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都嫁过人了,如何配得上岄王。” “父亲莫要忘了,您可是还有个女儿的。” 林宛西一说完,林太尉夫妻都抬起头看着她。 林夫人蹙起眉头:“你说的是离儿?离儿身体不好啊,我跟你父亲从未想过她能有嫁人的一日,算命的可说过,她是天生的药罐子,活不到二十四岁。” 他们口中的离儿全名叫做林宛离,不是别人,正是林宛西同胞而出的双胞胎妹妹。 只是两人虽是一同出身,模样几乎一模一样,身体却是差了一大截。 林宛离打小儿就体弱多病,原先在家里养着,吃了不知多少药都不见好。 早前让一个道士算过命,说是活不过二十四。 又说林府来往人多,不宜修养。 最好要给她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静养,方能多活些日子。 所以林宛离多年前就被送到了林家在远郊的庄子上。 因为她身体不好,逢年过节都不曾亲自回来。 倒是林太尉夫妻有时候去庄子上探望。 上回去的时候看小女儿的脸色好像比先前更不好了。 一张脸瘦的颧骨突出,半点血色没有。 两人每次见到她都要伤心几分,近来事多,更不愿意去见了。 林宛西上次看到她,还是在成亲之前。 嫁入连家之后忙着内宅的事情,竟是一次都没去过。 虽说是双生子,她对那个妹妹完全不见亲络。 如今听她突然提起林宛离,林太尉不解:“好好的,说你妹妹干嘛?” 林宛西自嘲一笑:“以我现在的处境,就算离开了连家,也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可离儿不同,她是太尉府的嫡女,早就到了说亲的年纪,原先也没有什么亲事羁绊,一旦正经地准备嫁人,还是能挑个好的家世。” 小女儿病重一事,虽然跟林府亲近的人有所耳闻。 可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林家并没有告知过外人细节。 对于她是小病还是重病,是能治得好还是病入膏肓一概不知。 但他们自家人岂能不知道。 “你别说笑了,离儿那身子,连阵冷风都吹不得,哪家见了肯要她做儿媳妇。我们也不想让她如何了,平安活着就好。” 林宛西咬了咬牙,忽而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父亲:“离儿身体不好,可女儿我的身体好!我同离儿之前就长得难以区分,虽说如今她显得苍白病态,转好之后也该是我如今的容貌。” 林夫人还是不解:“那又如何?” “若我以离儿的身份活下去,再嫁一次人呢?” “啪!”林太尉手里的茶杯应声而落。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宛西:“你疯了?这样的话如何能说,你想跟离儿交换身份,让她成为连家的媳妇儿?可连奎严不是傻子,同床共枕的妻子他会不认得?” “不用他认得。林宛西若是死了,他对着个死人,还想怎么认?” 林夫人一下子站起来:“胡说八道,你好好的,怎么会死了呢!” 第491章 第491章 林太尉却是一下子听懂了林宛西的话。 他不由深深锁起眉头看着女儿,像是看什么怪物。 “那是你亲妹妹,你想要你亲妹妹的命吗?” 在林夫人惊恐的注视下,林宛西抿了抿嘴唇。 “她活不过几年了。与其痛苦地苟延残喘于人世,还不如一了百了。把她的身份给我,至少我能重新嫁一次,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再选错路了。” 听到林宛西的话,林夫人不敢相信地看着女儿。 “你到底想如何?” “对外,就说我受不了连奎严的暴行自缢了。等风头过去,我再以离儿的身份回家,从此京城只有林宛离,再无林宛西。” 林夫人双唇颤抖地看着她,忽然掩面痛哭了起来。 两个女儿,都是她的心头肉。 一个自小就送走了,已经一万个不舍得。 一个成家后却又遇人不淑,日子过得凄惨。 为什么老天爷要怎么对待林家啊! 见父母不开口,林宛西扑通往地上一跪。 “女儿知道这样的请求天理不容,对妹妹极为不公平。可是我没有办法了,我如今的样子,活着还不如死了,也许再过不久,连奎严对我只会更加暴虐。到那个时候,女儿未必有信心能继续活在世上,说不定比离儿更早地离开了爹娘。再等离儿撑不下去咽了气,爹娘膝下岂不是连个养老送终的都没有了。” 林太尉这点倒是无奈。 他家里一妻子,几个通房,膝下只有两个女儿。 原本林宛西就是他全部的指望。 若真按照她说的,到头来,却是白发人送走两个黑发人了。 林夫人一听哭得肝肠寸断,站都站不直了。 林太尉沉沉地盯着她:“若你成了离儿,要如何瞒天过海的嫁人。” 他指的当然是那种事情。 毕竟她是经历过人事的,早就不是完璧之身了。 这一旦嫁了人,新婚之夜岂不是都露馅了。 “父亲大可放心,您所担心的私事,自有手段可以解决。只要糊弄过去一夜,之后便能高枕无忧了。而且林宛西若是死了,把账算到连家头上,以连家如今的形势,自然不敢再生事端。皇上既不喜连家,说不定也会因为现在这层关系跟着不喜父亲。等我们同连家脱离了联系,甚至变得反目成仇,皇上自会再度看重父亲。” 这番话说得甚有道理,一下子就让林太尉心动了。 林宛西很了解父亲的野心,知道如何劝才能让他松口。 他面色凝重:“这一次,你想嫁给谁?” “离儿在去庄子上之前,跟岄王殿下也有过几面之缘。她曾经多次提过,殿下是像个神仙一样的人。听她语气,应该是心生爱慕的。而后我退婚见过她一次,她还埋怨过我,说我不近人情。若是离儿的话,应该会很想嫁给他吧。” 林太尉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挥了挥手:“你先下去,让我好好想想。” 第492章 第492章 当晚,林夫人则是拉着林宛西的手问:“方才不好跟你父亲细说,你预备怎么办,又怎么糊弄清白一事。” “离儿回京,一定要做出对我这个姐姐有些敌意的态度。” “为何?” 林宛西看了眼房中晃动的烛火,嘲讽一笑:“因为我当年辜负了岄王殿下,所以我这个姐姐,她瞧不上。不仅瞧不上,还得做出一副林家对岄王有愧、她早就心系岄王的模样来。唯有如此,才能打动慕容浔重新接纳林家女。” 林夫人不安地抓紧她:“你要想清楚。嫁个木讷的还有余地,岄王殿下可是个绝顶聪明的,对你也不是一无所知,总归是相处过的。真要是进了岄王府,你的一言一行就必须要万般谨慎!” “我心里有数。旁的人,我实在不愿意委身,唯有他,是我真心实意想过一辈子的。若不是......” 林宛西握了握手指,说不下去了。 “那......” “旁的方面,女儿自有主意,一定能蒙混过关。先前偶然听一位夫人提起守宫砂一事,说是京中有个瞎了眼的婆婆,最会点砂。不少烟花之地的女子为了重新卖个好价钱,还特意找她帮忙。这事儿知道的人极少,只要成了,无人能怀疑。” 林夫人捂住胸口不说话了。 林宛西知道她是心疼林宛离,瞬时落了眼泪。 “母亲可是在怪我。” “我、你那妹妹......” 林宛西昂着头:“妹妹的恩情,女儿永生难忘。她若是去了,我必找高僧超度,年年供奉,一定不辜负这份牺牲。” 说完,她又顿了顿:“只是,这件事情不能出什么差错,还请母亲务必隐瞒,决不能让离儿知道了。” 林夫人心说,林太尉还没有答应,她怎么就断定事情能成了。 可林宛西眼中闪过贪恋短暂的精光,心中那已被隐藏的火焰重新烧了起来。 赵轻丹,你是王妃就很了不起吗! 之前的羞辱,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等来日她再成了王妃,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女人。 所有瞧不起她的人,都会有臣服俯首的那日! 宸王府中,赵轻丹算着日子:“明儿立春了吧?” 阿楚笑应了声:“是啊王妃,明日开始就要会考了,咱们王爷最近都忙得不见人影呢。” 赵轻丹在院子里喝茶:“再没几天就要过年了,街上热闹得很,到处都是卖年货的,本宫还得去问问周洋,府里的年货是否准备齐全了。” 阿楚替她捏了捏肩膀:“您还操心周管事啊,他办事可是一向最靠谱的,昨儿奴婢还看到小厮抬了一箱子东西去库房呢。” “过年了,除了给你们发红包,本宫还给你们几个都准备身新衣裳。已经偷偷让人做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送来了,这几天不准贪嘴,小心吃胖了穿不上!” 阿楚眉开眼笑:“什么时候量的,奴婢自己都不知道。” “知道了还算什么惊喜啊,明儿再去‘丹心’挑点首饰,说不定拾掇拾掇就能嫁人了。” 日子一过得舒坦了,赵轻丹就想给人做媒。 第493章 第493章 阿楚自是说不愿意,不过赵轻丹才不信。 小姑娘们就是喜欢口是心非。 没遇到人之前都说不嫁,遇到了合适的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红茉先前还说要老老实实地做女间谍头目,还不是一转眼就要谈婚论嫁了。 罗府中,老夫人跟罗莹眼巴巴地看着罗雀。 罗雀实在没忍住:“哎呀知道了,过年的时候我问问她的意思,看她愿不愿意回来跟你们一起吃顿饭。” 见一老一小的两双眼睛闪烁不停,罗雀扶住额头。 “先说好,带回来不准吓到人家。而且她身世可怜了些,从小就无父母,平日里潇洒随意惯了,也不要用的那些繁杂的礼节来约束她。” 老夫人一拍桌子:“哪能啊!你娘我是这种人吗?” “也不准歧视她的事业,虽然她是烟雨楼的老板,但是,烟雨楼与外界传言的很不一样,风雅的很。她自己更是胜过了京中无数大家闺秀。” 罗莹捂住脑袋:“这话你说了七八遍了,娘没听够我的耳朵都要生茧了!就是因为你藏着掖着,我昨日实在好奇还去烟雨楼外溜达了几圈,结果走得次数太多了被掌柜的拉住热情地往里拐,问我有没有兴趣到烟雨楼挂个牌子。” 罗雀嘴里的青菜叶子啪嗒往碗里一掉,幽幽地看着她:“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进去瞅瞅,我就跟进去看了,还问起了红茉姑娘,可是掌柜的不让我见她,只是哄我说若是肯挂牌子,以后有的是机会见。” 想想就很遗憾的。 老夫人一把揪住她的耳朵:“再敢乱跑出去闯祸,以后不准出门了。” 罗雀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家里这两个女人之后别在心上人跟前给自己丢人才是。 当晚,罗雀一个纵身翻进了烟雨楼的后院,熟门熟路地去敲未来夫人的门。 只有不熟的才走大门由人一路引着走,他们这种很熟的,都是翻墙进来,非常不见外。 红茉正在试衣裳,听到罗雀的声音忙笑着去开门。 “你来啦!”她一把将人拉进来,关好门。 他一进门就看到她穿了一件果红色游云锦缎,腰间系着暗金色的绸带。 即使是厚实的料子,也能看出来身材姣好,盈盈一握。 罗雀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新衣裳吗?” “正是!下午宸王妃才送来的呢,说是给我留着过年穿,好不好看?” “好看,我都移不开眼睛了。”他拉住她的手:“我娘跟妹妹想见你,过年跟我回家吃年夜饭,好不好?” 红茉戳了戳手指。 他搂住她:“好不好嘛?” “这么快啊,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不见一面怎么成亲呀。”罗雀逗她。 红茉掩面哎呀了一声:“哪有人认识不到一个月就成亲的。” “外面多得是夫妻没见过面就拜堂的,哪像我们,天造地设,一见钟情。” 在没跟罗雀好上之前,红茉只当他是个不苟言笑的统帅。 可一旦跟他好上了,方知这人半点不正经。 第494章 第494章 罗雀跟她十指紧扣:“原本我不该这么仓促地提起婚事。只是我快要走了,这一去山高水长,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若是再遇上战事,就更不好说了。我想让你早日成为我妻子,也省的夜长梦多。” “夜长梦多?我还能跑了不成?”话虽这么说,红茉心里也有些期待。 成亲啊,以前她从未想过。 但如果对方是罗雀的话,好像也不错。 这么一来,去吃年夜饭的事情便定下来了。 罗莹连忙带着老夫人去逛‘丹心’,想给未来的嫂嫂和儿媳妇选一套好看的首饰。 临近年关,‘丹心’非常忙。 傅山想着很快就要跟罗雀走了,最近都在店里帮忙。 正好跟罗老夫人撞个正着。 自从被人认出来,他就不带假面了。 罗夫人看到他从后院进来,猛地怔了一下,一把将人拉住。 傅山这才发现是罗莹她们来了。 他不由站直了,有些紧张地看着老太太。 之前跟罗雀他们相认了,罗莹还因此悔婚。 可罗雀说先不要告诉老夫人,准备等来年多赚了军功再来求娶。 不想这会儿还是碰见了。 “你、你是傅山?”老夫人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你在这里,罗雀知不知道?他找了你很久,当年的事情,皇上都查清楚了,不干.你的事,快别躲着了。” 罗莹忙低下头装死,傅山只得回握住老夫人的手:“老夫人,属下已经见过将军了。将军知道我在这里,原本应该尽早上门拜见您老人家的,但属下如今身份低微,不敢贸然去看望您。”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我怎么会嫌弃你是何身份。只是,你在这首饰铺子里......做什么?” 傅山只好说当初落难,是被这铺子的老板收留,就一直在帮忙。 做山贼什么的,何时发生过嘛,反正他不记得了。 “这样啊,你身边又没个父母家人的,岂不是要一个人过年?” 自然不是一个人,毕竟小酒小胖他们都在。 可老夫人眼里,他就是个孤单影只的小可怜了。 “过年到家里来吃饭,听到没有?正好,罗雀也要带媳妇儿回来,你们都来,热热闹闹的。” 罗莹一听就笑得合不拢嘴,用小拇指偷偷去勾他。 傅山眉眼含笑地答应:“好嘞,到时候一定去叨扰您老人家。” 从店里出来,老夫人奇怪地看着女儿。 “你的傅大哥不是成天被你挂在嘴上念叨吗,他如今人在这里,你其实之前就知道了是不是?” 罗莹自知瞒不过去,点了点头。 “好啊你这小兔崽子!怪不得你突然跟六殿下悔婚了,该不会就是为了他才故意想办法推了宫里的亲事吧。” 见罗夫人眯起眼睛警告地看着自己,罗莹抱住脑袋装无辜。 “才没有,就算没找到傅大哥,我也不情愿做王妃的。做王妃多累啊,哪个王爷不是三妻四妾的,我可伺候不来。” 第495章 第495章 老夫人捏住罗莹的脸:“你啊,还不是就想嫁给傅山!既然都悔婚了,还不抓紧机会把握住他。他该不会已经成亲了吧?” “他敢!”罗莹瞬时跳了起来。 “瞧你这点出息。”罗夫人摸了摸下巴:“傅山以后有什么打算。” “大哥说,过完年就带他回铁吾军,当初的罪魁祸首都找到了,大哥也向皇上求旨洗脱了他的罪名。所以傅大哥应该能官复原职,到时候再多立功,也好日后......” 罗莹抿嘴偷笑。 “日后求娶你?他当真有此意?”罗夫人忙问。 罗莹点点头。 听了这话,老夫人高兴了起来。 儿子女儿的婚事这下都有着落了。 虽然说没有配上什么权贵人家,可都是他们自己喜欢的。 甚好,甚好。 很快,连着多日的科考总算拉下了帷幕。 今年的主考官和阅卷官员全部都做了大清洗,按照惯例,考试成绩会在十多日之后贴出。 慕容霁忙了几天,日日早出晚归,可算是能喘口气了。 “这阵子忙完,我坚决不能再兼任别的职位了。父皇简直是压榨我,半点闲暇都给我了。” 赵轻丹见他难得不顾及仪态地瘫在软榻上,哭笑不得。 慕容霁忽然翻个身:“不如趁着阅卷的这段时间,我向父皇告几天假,带你去京郊玩几天?离京城不远的飞云山谷,这会儿正是山茶花盛开的时候,上回下了一场雪,山顶那么冷,冰雪定还未消融。于雪中看红茶花,也是一件趣事。” 赵轻丹眼睛一亮。 想去。 可又想到了一件事,叹了口气。 “不成啊,情蛊未解,沈月秋寸步不能离。难不成咱们去赏花,还要把沈月秋带着吗,那再美的景色都让人心情郁闷了。” 慕容霁闻言只好将人揽进怀里。 “你是神医,我的这病,当真没有办法治了?” 赵轻丹其实不太愿意跟他谈论这事儿。若是将沈月秋一直锁着,或许是个主意。 可猫的寿命短暂,要是哪天灵儿死了呢? 又或者喂猫的香丹吃完了,情蛊再发作,该怎么办? 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心事重重。 “若是手术......” “不行!”赵轻丹抽了抽鼻子:“我半点把握没有。那玩意儿会动,一旦碰见了,在你的身体里到处钻,那你还活不活了。” 慕容霁的神色有些萧索。 一日不除,他就永远都不能敞开心扉地去爱她。 实在太过遗憾了。 “我已经让江慎联络江湖中人去西域打听这蛊的消息了,只是西域一向蛊术繁杂,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一时还没有线索。” 赵轻丹用力抱住他:“我会竭尽全力地护住你。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好。有你陪着,死都不怕了。” 她作势掐他:“不准说死,大过年的,死什么死!” 第496章 第496章 慕容霁讨饶:“我错了,再不说那个字了。” 两人又抱着亲了亲,心情才好了一些。 这两日,院子里一直在刮抽屉风。 古语有云:上天同云,雨雪纷纷。 看来今年过年又要下雪了。 林太尉府上,林宛西从父亲的书房里出来,抬起头安安静静地看了会儿天上的云。 门外的小厮前来禀告:“小姐,连家差遣了人过来,说是没几天要过年了,让您不要待在娘家,怎么都要回夫家去做准备的。” 林宛西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知道了。” 林太尉面色沉重地走出来:“你预计怎么做?” “我心里有数,定能让连家同我反目,父亲还是趁早准备丧事吧。” 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径直往连家去。 连奎严听说她回来了,气势汹汹地要来找人算账。 发火的话还没说出来,林宛西就放了一张纸在桌上。 “这什么东西?” 连奎严不解地拿起来,单看到开头三个大字“和离书”就瞪圆了眼珠子。 “林宛西,你敢跟我提和离?你好大的胆子。” 她冷冷一笑:“如何不能,连大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八品芝麻官,我身为太尉之女想不要自然就不要了,谁还能拦着不沉?” “连夫暴虐,品性卑劣......”连奎严往下读,一把将这张纸撕得粉碎。 “好啊你,身为人妇竟然这么侮辱丈夫,今日我若不教训你,就对不起我连家的门第了。”说完就要对她拳打脚踢。 林宛西侧身闪开:“我告诉你,这和离书是我父亲同意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留在连家了。” 她转身要走,外头却有人拦着。 连奎严不由分说地将人打了一顿。 这一顿却是比先前那次还要下了毒手,不多时,林宛西身上就皮开肉绽般的疼。 但还是死死护住了脸,不让那张脸有半分青紫。 刷! 待时机差不多了,她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准备好的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连家众人吓了一跳,都停下来看着她。 连奎严脸色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你这个疯女人,到底想干嘛!” “你同意和离,放我回林府,我们从此不相干!否则,我今日就死在你面前,死在你连家。只是你最好想清楚,宁国公已经倒了,这个节骨眼上可没有什么朝廷重臣来护着你,若是你逼死了自家夫人,太尉嫡女,这个罪名,你可担不起!” 听了林宛西的话,连奎严气得磨牙。 “就是我伯父辞官了,你才想着和离的是不是,你这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先前巴巴地嫁入连家,如今出了事,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了!” 林宛西冷笑:“没有人能忍受一个家暴的丈夫,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清楚,别往我身上泼脏水!” 她的匕首死死抵着自己的脖子,连奎严不敢动作。 林宛西一步步往大门口退,待退了出去,门外的百姓都围成一圈看热闹。 她朗声道:“我林宛西绝不会屈服于你这种暴虐成性的男人,今日回去,纵是以死明志,也断不会再跟连家来往!即日起,我再不是连家妇!” 第497章 第497章 周遭看热闹的人纷纷炸开了,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宸王府中,赵轻丹听到这话眨了眨眼睛。 “林宛西当真这么说?” 梅香点点头:“不会有假,很多百姓亲耳听到的,当时那位连夫人就站在大门口拿着刀威胁,仿佛抱着必死的决心要斩断情缘呢。” 赵轻丹揉了揉两腮:“想不到啊,以我对她的了解,林宛西当不会是这种刚烈的性子。不过算了,她的事也与我无关,只当听个热闹了。” 说完她又冷笑了一下。 那个连奎严,本就让人不喜。 这对夫妻没一个讨人喜欢的,如今这么一闹,连家的声誉更要一落千丈了。 活该! 与此同时,却有一辆马车平缓载着远在庄子里的林宛离回京。 天冷,马车里特意放了一个小炉子烤火。 可林宛离的脸色还是苍白的近乎透明。 若不是家中父母连着写了两封信过来,让她今年务必要回府过年,她压根就不愿意走一遭。 简直要将半条命都给折腾没了。 来接她的下人做派十分低调,甚至到了府上,都是从后门将人搀扶进去,并未从正门走。 林宛离觉得奇怪,病歪歪地靠在一个老嬷嬷身上。 “为何要走侧门?” 嬷嬷恭敬地答:“回二小姐,快要过年了,亲戚走动比较多。老爷跟夫人都不愿让您回府的消息被外人知道,不然一个两个的都要上门来叨扰,怕是打扰了您的消息,对您身体不好。” 这倒说得通了。 她被人扶着慢悠悠地往里走,每一步都看起来走得十分费劲。 可奇怪的是,走在府里,沿途却没见着几个下人。 除了去庄子上接自己的车夫跟嬷嬷,竟是看不到奴仆了。 “为何府中这般冷清,越是年关,下人们走动该越频繁才是。” 嬷嬷心虚地笑了笑:“您在外头清净惯了,怕您不喜人多,才特意安排的。” 林宛离微微蹙眉,虽然不解,却只当是父母的好意。 等回了房间,她就靠在床榻上休息。 林太尉跟林夫人走到房内看她。 见到父母,林宛离总算展开笑颜:“爹,娘,女儿好想你们。” 听到小女儿这话,林夫人蓦地鼻子一酸,眼泪哗啦啦地流。 林宛离疑惑地看着她:“娘这是怎么了?见到女儿不高兴吗,为何伤心至此。” 林太尉用力地握住了夫人的手,示意她控制住情绪。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你娘这是太高兴了,许久不见你归家,喜极而泣。离儿,近来身子可好些。” 林宛离软趴趴地靠着软垫:“还是老样子,一到冬天就更不好了。天寒地冻的,手脚总是冷得厉害,还总是会咳嗽。之前在路上太过颠簸,险些咳出血来。” 林夫人心里一紧,红着眼看着她。 “待会儿见见你姐姐吧。她如今跟那姓连的和离了,人也在府上。” 林宛离原本对林宛西态度平淡,看起来不很亲近。 听到林宛西和离的消息,她更像是一点不吃惊。 “连奎严那样的男人,我早就说过不中用,同太子、不,岄王殿下相比,简直一无是处。可当初你们没一人肯听我的劝,这才不到一年,就闹成这样,真是自作自受。” 林宛离说完又低声咳了几声,林太尉跟夫人对视一眼,都各怀心思。 第498章 第498章 直到用晚膳的时候,林宛离才见到林宛西。 若不是她看着孱弱,姐妹两坐在一起,简直就是照镜子。 她淡漠地喊了一声姐姐。 林宛西笑了笑,难得露出几分亲切。 “离儿总算回家了,一定要多吃一些,来,喝口热汤。” 见她笑脸盈盈,还亲自给自己盛汤,林宛离越发狐疑。 再看父母,也是眼神闪躲,让她更加不安了。 但他们都是自己的家人,总不会害了她。 林宛离稳住心神,不再多想,可不知为何,眼皮渐渐耷拉了下去。 林夫人一下子捂住了嘴巴,放声痛哭。 “母亲。不要再犹豫了,事已至此,我们别无选择了。” 林太尉沉沉闭上了眼睛,任由林宛西动作。 ...... “当当当当。” 是夜,四下云板的声音响彻林府。 一众下人都从睡梦中惊醒了起来,匆忙往后院跑。 哭声自院子里传出来,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大小姐去了!” 灵堂内,“林宛西”的尸体摆放在担架上。 边上还放着一瓶毒药和一封遗书。 这幅样子,任谁看了都知道是服毒自尽的。 在遗书上,林宛西悲痛地指出在连家所受到的屈辱。 因为不堪面对那些惨痛的经历,她服了毒药,了却红尘。 一时间,阖府上下哭成一片,连左右的街坊邻居都被惊动了。 众人听说了,难免唏嘘慨叹,纷纷责难连奎严比畜生还要畜生。 人命关天,此事还是招来了京兆府的人。 由于是林太尉府上出事,秦源连夜匆促赶来,命京兆府的女仵作去查探。 仵作关上门验明尸身,隔了一会儿出来说:“看着确是自尽不假。林小姐也是可怜,身上还有新鲜的淤青,青一块紫一块的,显然是被人殴打过。” 再联想到之前在连家闹得轰轰烈烈的那一出。 这显然是连奎严命家中人殴打所致,果然是禽.兽不如。 尸身旁,一面容有些苍白的女子低垂着眉目跪着哭泣。 秦源无意中看到那女子的眉眼,深吸了一口气。 他忍不住问:“这,这位姑娘是谁?” 怎么跟死去的这位林大小姐长得一般无二! 伤心痛苦的女子低声喏喏地说:“回大人,小女子乃是林家二小姐,林宛离。同姐姐是双生子,所以长得一样。” 秦源连忙见礼:“是在下唐突了。实在是觉得,两位小姐面容太过相似,方才吓了一跳才多此一问。” 林宛离摇了摇头,表示无妨。 秦源这才想起来,似乎先前是听人提起过,林太尉家中原是有两个女儿的。 只是小女儿身子骨弱,都是养在外头。 这会儿看起来,倒不是传闻中的那么病态。 第499章 第499章 林家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举朝震动。 天一亮街头巷尾就都在议论了。 林太尉自是向昭翮帝告了几日假,说要准备女儿的后事。 昭翮帝听闻,也跟着有些伤感。 林宛西最风光得意的时候,是他跟皇后都看重的太子妃。 才女盛名在外,长得也颇为秀气,怎么看都该是个好命的姑娘。 可惜,偏最后落到了这个下场。 慨叹之余,不由又更厌恶连家的作风。 先前林连两家是亲家,昭翮帝对林太尉也不是很热络。 但林宛西那封和离书闹得沸沸扬扬的,宫里一早得了消息。 再看林太尉提到连奎严时那阴沉的脸色,怎么都知道是彻底决裂了。 昭翮帝不由对人多了几分同情,赐了不少东西作为安抚。 而后又一封圣旨将连奎严贬为了庶人,勒令他在府中面壁思过三个月。 时候不到,不准踏出府门半步。 连宁国公听说了,连忙特意送了帖子进宫请罪。 昭翮帝倒是不会在这种时候难为他,客客气气地将人扶起来。 只说外侄的事情他身为伯父也不一定能面面俱到的,让宁国公且安心养病,不要为此烦心。 宁国公又以连家的名义送了不少赔礼去林太尉府上,却是被毫不留情地退了回去。 赵轻丹得到消息时如遭巨震,她虽然不喜欢林宛西,却想不到她就这么没了。 以林朝夕的个性,会是这种玉石俱焚的吗? 大概是连奎严实在做得过火,让她毫无生念了吧。 这么一想,赵轻丹又叹了口气。 宛西宛西,这下真的惋惜了。 按照礼数,赵轻丹也让周洋备好花篮挽匾之类的东西送往林府。 沈月秋原本跟林宛西姐妹相称,如今人没了,怎么都要去一趟的。 只是她心里不喜林宛西临死前膈应连家的那一手,难免心生反感。 连家出事,她可以说是这府中最烦躁的人了。 事后也才反应过来当时赵轻丹突然囚禁了她的用意。 看来慕容霁早就跟她暗中串通好,那会儿他要做什么事,赵轻丹门清的很。 所以好好地给自己栽赃了下毒一事,到如今也不再提了。 越想沈月秋越觉得委屈。 她心里甚至觉得合该让情蛊发作了,叫慕容霁生不如死了才好。 可是眼下,他是最得势的皇子,沈月秋越发不敢轻举妄动。 否则他出了事,她第一个要倒霉。 与其玉石俱焚,还不如将情蛊当做保命的筹码。 等以后真的到了败露的地步,也好换一条自己跟那人的命。 沈月秋这般想,全在慕容霁跟赵轻丹的意料中。 所以她要出门去林府,赵轻丹半点没拦着。 只是私下里让暗卫仔细盯着她,有任何异动都要汇报。 第500章 第500章 沈月秋去了林家,穿了一身黑色衣裙,倒有些肃穆。 她按照礼节拜过逝者,又向林夫人嘱咐了几句,方准备离开。 忽然,她的目光垂落在林夫人身边的女子身上,心头一颤。 那女子迎着她的目光对上去,福了福身子,低低咳嗽了几声。 “这位是?” “是宛西的胞妹,林宛离。” 沈月秋心中惊诧,暗道世上竟然这么像的人。 方才看到了,简直以为是林宛西没死。 她拉住林宛离仔细看了看,林宛离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还不敢挣脱。 “像,真的太像了。宛西以前似乎提过,你病得很重,可如今看着,倒是身子没什么大碍了。” 林宛离娇羞地点点头:“有劳侧妃关怀了。小女常年在外由大夫悉心调理,大好了才敢回府的,就是担心先前会将病气过给家中父母。” “如今你大好了,以后就留在京中了吧?” 林宛离应了声,伤感地说:“毕竟长姐过世,父母也已年迈了,小女定要就在膝下尽孝的。” 沈月秋心里却忖度着,她模样生得好,家世又摆在这里。 虽然林宛西自尽一事让林府有些蒙羞了,可外头都在怪连家。 皇上对林太尉恐怕要比先前更加亲厚了。 加上她不似林宛西有跟前太子的婚约束缚,才使得高门不敢求娶。 这样一个姑娘待字闺中,只怕会有不少人动心思。 林太尉的身份特殊,说是没有实权,但架不住品级极高。 何况在朝多年人脉广博,尤其是军中不少武将都同他交情匪浅。 还真不知道会花落谁家。 察觉到沈月秋的打量,林宛西暗暗掐着手指让自己镇定下来,万不可露馅。 幸好沈月秋并未久留,很快就走了。 宸王府,暗卫把林府的情况细说了一通。 赵轻丹若有所思:“林宛离?本宫竟是不知道,她还有个同胞的妹妹。这倒也是奇怪了,真如你所说,行动面色与旁人无异,不像带着病容的,林家怎么舍得放着这么一位嫡女在庄子上养。” 暗卫却说错不了,而且那林二小姐举止端庄,跟在林夫人身后待人处事十分周到,半点不显得拘谨。 这点林宛离自己也考量过。 她虽然也想装得局促一些,又担心万一外人见了会看轻了自己。 作为一个心气高的女人,她哪里肯被旁人抓了把柄。 便落落大方,丝毫不藏拙。 赵轻丹将这事又跟慕容霁提了,慕容霁倒没有多想。 他不在意地笑了下:“关心一个女子做什么,左右她不会再嫁入连家了。日后许给哪家子弟,林家自有计较,担心什么。” “你不怕她许给哪个皇子?” “反正我身边不会添人,别来烦本王就行。” 见他没兴趣聊旁人,赵轻丹也换了话题。 “不出意外,明日开始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慕容霁这才抬眸,将人揽到怀里亲了亲:“为什么?谁敢不让你好过。” “文澜长公主已经到城外了,走得再慢明日也该到了。连家受了那样的挫败,赵安兰跟怡庭郡主心里恨我恨得痒痒的,好不容易带着长公主回京,怎么都要挫挫我的锐气。” 原主的印象里,那位长公主生的面相就很刻薄,见人严肃的紧。 第501章 第501章 慕容霁原以为她只是说说,不想赵轻丹一直愁眉不展,不由心疼了一下。 他捏了捏她的腮帮子:“怎么不高兴成这个样子,再有两天都过年了,喜庆着呢,多笑笑。” “你说的轻松,你是堂堂王爷,长公主再撒气也不敢对你如何。可我就不同了呀,旁的人还能拿王妃的身份说事,遇上那位姑奶奶,倒是正正经经的姑奶奶了。父皇都要给几分颜面,我怎么好胡来。” 慕容霁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怕什么,只要别将她气死了,怎么都不打紧。” 他说完又补充一句:“就算真的气死了,好歹那么大年纪了,谁还能把你怎么样不成。如今免死金牌本王都替你求来了,怎么都不会丢了小命,还担心那个作甚?” 经他提醒了免死金牌的事情,赵轻丹又展颜一笑。 “你说得对!就算我再怎么恼怒了她,左右小命丢不了。她拿我也没办法,还是不要给自己受气了。” 说完她又哼了声:“那我们说好了,万一我控制不住脾气,外头人说我不孝敬长辈,你也别来怪我。” “谁敢怪你,要怪就该怪本王才是。王妃的脾气秉性,还不是本王宠出来的。” 说完,这人仿佛还有几分向往。 “你要真的是做出了什么壮举,传出了恃宠而骄的名声,本王倒是可以借此机会澄清了。不然头上总是顶这个宠妾灭妻的品性,本王也是委屈的很。” 赵轻丹不由哈哈大笑,笑完了又嗔怪道:“外头人才没有冤枉你呢。你怎么不是宠妾灭妻了,先前你得罪我的一桩桩一件件,我都可好好记着呢,日后一笔笔地同你算清楚。” 慕容霁连忙讨饶,说自己害怕的很,家中王妃大权在握,他可不敢造次。 他这一番玩笑,倒是让她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了。 “之前还说科考之后要好好休假陪陪你的,谁知又有了新的差事,推脱都无法了。” 赵轻丹觉得奇怪:“怎么又有差事了?这都要过年了,连朝廷都要休沐多日,会考的结果也要等年后才放榜,哪里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了?” 慕容霁叹了一声:“连我都是最近才知道的,有一队渝北的使臣南下,不日就要抵达皇城。来的人倒是不多,也没什么位高权重的客人。父皇先前就想告诉我,又怕我为了科考一事分不出经历,就让鸿胪寺一路照料着。可进了京城我定是要出面周旋的。” 乍听到“渝北”二字,赵轻丹愣在当场。 见到她这般震惊的模样,他不由一笑:“怎么了,好像吓到了。” “怎么这个时候渝北会派人过来,去年不是已经有使臣来过了,眼下还不是来往的时候,总觉得怪怪的。” 慕容霁解释:“的确往年过年的时候没来过,但今年来的人里有渝北的皇商,说是他们国家不久前派船探访两国交界的水路,竟是找出一条更近且好走的航线来。原先那条路绕的远,还因为位置天气的原因,常遇到大风暴和海盗,两国不少商人叫苦不堪。” 赵轻丹了然:“所以这一次他们派人来,是为了通商,不会是想劝说父皇开辟新的港口,好让船只停靠自如吧。” “这你都猜到了?”慕容霁颇为吃惊。 他这个王妃,着实不像深闺女子。 眼光视野,甚至比寻常男子都要开阔了些。 “对方之前来过书信,的确提到了通航一事。这一次来,也是想让人更细致地讲一讲航线的细节,好让父皇做决断。” 第502章 第502章 赵轻丹微微蹙眉,心里飞快地回忆着两国来往最多的货物种类,试图揣度李默此举的用意。 可她的印象里,实在不记得李默曾提过关于贸易的事情。 倒是知道他曾经拨过一支船队南下,一走就是一年多,银子都是她从国库里扒拉出来的。 见她心事重重,慕容霁揉了揉赵轻丹的脑袋。 “好好的,怎么又皱起眉头了,这些朝堂的事情,哪里需要你来操心。” 听了慕容霁的话,赵轻丹哑然失笑。 不由自嘲地摇了摇头。 她是操心惯了,下意识地就开始盘算。 却忘记了自己如今可是养尊处优的宸王妃,再不是未央宫里那个劳苦命的皇后了。 “渝北的人什么时候来?” “约莫也是明日,原本父皇说要亲自去接长公主的,还因为跟公务有冲突特意嘱咐你爹将长公主照顾好了。他身为国君,自是要接见来使,本王随行。” 赵轻丹点头:“可知来的人什么身份?” “一个户部的官员,一个市舶使,还有几个皇商。倒不需要太费周章。要不是听说带了不少年礼送过来,父皇都懒得亲自设宴了。” 她兀自点了下头,回头却叮嘱梅香:“渝北派了使臣来,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让红茉着空......不,她最近要准备亲事,不一定有空。那便告诉哪位堂主,让查查来人的底细,还有那些皇商,之前是做什么营生的。” 梅香听到渝北来使也是一惊,忙出去了。 翌日一早,慕容霁就进宫忙碌了。 他本来动作一向轻慢,谁知下人送了洗漱的器具进门时,一阵穿堂风刮过来。 房门砰咚一声发出巨响。 慕容霁责备地朝值守的下人看了一眼,后者吓得忙跪下请罪。 “从锦!”赵轻丹原本在做梦,听到那声动静竟是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之前的梦也戛然而止。 饶是冬日,身后的汗水也浸湿了一大片。 “怎么了?”慕容霁扔在洗脸的帕子三两步迈过来:“下人不小心没关好门,吓着你了。” 赵轻丹尚未完全清醒,懵噔噔的点了下脑袋。 慕容霁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再睡会儿,看天色明后两日说不定有大雪。” 待她老老实实地重新躺好,慕容霁又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方才你惊喊出一个名字,听着甚是耳熟。从锦这个名字,你好像以前也说过一次。” 第503章 第503章 赵轻丹一听这话睡意全无。 难为慕容霁的记忆这么好,竟是一个梦中的名字都记得清楚。 她今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开始梦见前世旧事。 大概是忽然有人提到渝北,让她琢磨了许久李默的意图。 这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上回你说,梦里的东西不大记得了,可既然是虚无的梦境,怎么两次都梦到同一个人?本王好像没听过,你身边有谁叫从锦的。” 赵轻丹后背一凛,连睡姿都不自觉地端正了起来。 她勉强一笑:“真的不记得了,而且不是什么好的梦境,是个怪吓人的噩梦,你可别叫我再回忆起来。” 慕容霁一听她这么说,哪里还能再多问。 忙又俯下身在她唇角吻了吻,低声温言地安抚几句:“别怕,多睡会儿,午膳和晚膳也不必等我了,我恐怕会回来很晚。” 她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待人走了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想到那个梦,她不由又有些懊恼。 梦里,李默跟她人都在战场上。 两人立在城头看城下交战,忽有一冷箭直直地朝着他射过来,她耳边就听到砰的一声,登时吓醒了。 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 她用力捏住眉心,提醒自己不要多想。 时间尚早,赵轻丹又强迫自己睡了下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周洋已经让人来传话。 说是赵府派了人到府上,请王妃早些去赵府用午膳,文澜长公主带着两位小公子回京了。 赵轻丹在床上翻了个身,哀嚎了一声。 阿楚见她难得露出小孩子脾气,不由发笑。 “王妃好像很不喜欢长公主。” “你说她一个老太太,好不容易回家了不跟自己女儿孙女叙叙旧,偏要招惹本宫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晚辈过去做什么。” 非要用午膳吗? 本来她只是打算午后去露个面即可的。 只是人家来请了,她断没有不给面子的道理。 就让阿楚替自己梳妆打扮了一番,这才带着阿楚去了赵府。 赵府的仆人一看到赵轻丹回来了,态度比先前那叫一个热络。 那老奴脸上的褶子都挤出来好几层,露出一口白牙欢迎道:“宸王妃您可算来了,长公主跟大人先前还在念叨您。” 念叨她干嘛,大家又不熟。 她勉强笑了笑,由人引着往里走。 果然看到正堂坐着一个老太太,一头银发梳在脑后。 头上插着金镶玉的玲珑宝钗,两只耳垂上分别挂着碧翠欲滴的耳坠。 虽是一把年纪了,却坐得端正笔直,面上一丝笑意也无。 赵轻丹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原身这副身子自发的抗拒。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公主行了个后辈礼。 “轻丹特来给您请安了。长公主舟车劳顿,定是辛苦了。” 第504章 第504章 见到来人,长公主那双鹰似的眼睛直直看过来。 听到问候也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打量着她。 赵轻丹站了一小会儿,见对方不开口,径直坐在边上一张空椅子上,对她露出笑容。 这个举动却让长公主面色一变。 “这是......轻丹那个丫头啊,许久不见,倒是长大了。” 赵轻丹接过下人递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到底是嫁了人,做上了宸王妃。本宫这瞧着做派,跟先前不大一样了。” 说完,长公主似唏嘘地叹了声:“先前还是小姑娘的时候,本宫还记得你看起来总是怯怯的,每回见到本宫,都不敢直视。请安的时候磕着头,脑袋都不敢抬。” 这话听着着实别扭,就像是责怪她没磕头只福了福身子。 而且还自己主动坐下的行径。 赵轻丹放下茶杯:“是吗,先前的事情,我都不大记得了,难为您这么大岁数了,记性倒是好。” 长公主嘴角一滞,有些埋怨地睨了她一眼。 赵安兰老早就进府了,这会儿坐在边上冷笑了一声。 “要不说有些人啊,一攀上枝头做了凤凰,就忘记自己之前是只乌鸦了。” 赵轻丹噗嗤一笑:“没记错的话,这典故里不是说的麻雀吗?妹妹最近是受什么刺激了,连这样老生常谈的掌故都能记错。” 一听她提起受刺激,赵安兰就想到进来在五王府受的那些罪。 她忍不住瞪着赵轻丹:“得意什么!谁不知道你想在背后看人笑话,风水轮流转,眼下我倒霉,说不准下一个就到你了。” 赵轻丹恍然未懂:“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姐妹在公主跟前说说家常话,怎么你夹枪带棒的一通数落姐姐,倒让姐姐不知所措了。” “好了!”长公主姗姗开口:“都是姐妹,吵什么。本宫刚回来,就不能消停些。” 公主府是早前就有的,长公主不在之时那宅子一直空置。 如今听闻她要久住,早就派人收拾妥当了。 只是长公主却不肯独自去住,说是跟孙儿在一起待惯了。 加上同怡庭郡主母女重逢要多说说话,就想着住在赵府一段日子。 怡庭郡主自要安排,戚夫人也得跟着尽孝,在后面帮忙添置。 两个弟弟正在赵同的书房里说话,倒剩下她跟赵安兰陪着。 赵轻丹心里烦的不行,只想着赶紧吃完饭走人。 这顿饭吃得却是极其曲折。 单是坐席的位置,就弄出了不少幺蛾子。 说是家宴,长公主坐在长桌的首位。 按照规矩,她的左右两边坐着赵同跟怡庭郡主,倒也没人反对。 原先戚夫人该坐在怡庭郡主左侧,偏赵安兰坐了那位置。 赵轻丹本无所谓,让戚夫人坐在赵同身边,她坐在母亲边上即可。 谁知戚夫人快要见座的时候,长公主突然说:“哎呀,安淮跟安锦怎么坐得那么远啊,本宫都不习惯了。” 戚夫人步子微顿,就听长公主指挥:“你们两个,挨着你们父亲坐。宸王妃跟戚夫人就坐在安兰边上吧。” 赵轻丹到这个时候尚且顺着她,懒得发作。 哪晓得老太太还不安分,见赵轻丹坐在末尾,又忍不住道:“呦,怎么好让宸王妃坐在末位啊。” 第505章 第505章 赵轻丹就不明白了。 坐下来吃个午膳怎么这么多破事儿,她还想回王府午睡呢。 她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无妨,在娘家吃饭,倒是不用太过讲究。” 虽然对这个长公主很反感,但毕竟是一把年纪了,赵轻丹懒得计较。 可她不计较,长公主倒当她是软柿子。 出于身份不好拿捏她,拿捏戚夫人却是妥妥的。 就听长公主不满且轻蔑地睨了戚夫人一眼:“这可不妥,虽然是在自家府上吃饭,但赵府何等权贵之家,自是要守礼守节。王妃岂有坐在妾室下方吃饭的道理?” 这话明显是针对戚夫人的。 果然戚夫人脸色一白,有些无措地攥紧了衣袖。 赵轻丹忍无可忍,冷笑一声。 “公主这话我可就不明白了,咱们府里可没有妾室,只有两位正经的夫人。哦,许是您耳目不聪不知道,几个月前,我母亲已经被皇后娘娘亲口封了‘晧洁夫人’,更是成了平妻。若是今日公主非要按照规矩来坐,那这位置可太离谱了。” 赵轻丹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在座的人。 “论起辈分来,长公主在首座,父母次之。那几位弟弟妹妹也太不合规矩了,家中还有一母亲未坐下,你们怎么好入座了,岂非不孝?” 两个公子身子一僵,忐忑地看了她一眼。 赵安兰则是狠狠地瞪着她。 什么母亲,戚夫人怎么算她的母亲! 长公主刚要开口,赵轻丹却不给她机会,继续说。 “若是不按长幼,单是按照尊卑来坐,那就更不对了。您贵为公主,与安兰跟我同品级,父亲母亲却是位卑了些......” 赵轻丹顿了顿,怡庭郡主气急败坏地盯着她:“怎么,王妃这是要在赵府同我计较尊卑了?” “本宫倒也不想麻烦的,原本就想随意吃个饭,可这不是长公主说起了规矩,本宫就替她理顺一些,可有错处?” 她说道这里脸上还带着几分笑,让人无法发作。 赵同看了一眼岳母跟女儿,心里连连叹气,看来以后都不得安生了。 “你们两个起来,坐到安兰身边去,这里让给轻丹跟戚夫人坐。以后吃饭就按这个位置来,不准逾越。” 两个小公子连忙起身,坐到了另一边。 长公主暗暗握了握手指。 这顿饭吃得自然没什么滋味。 戚夫人一贯谨慎胆小,不时地看一眼公主的脸色。 赵轻丹见她不怎么动筷子,给她夹了好几道大菜。 “母亲多吃些,前些日子不是说身子不太舒服吗,回头女儿替您开一些安神的方子。” 啪。 第506章 第506章 长公主将筷子一放:“宸王妃,既然身为王妃就应该知道,食不言寝不语。如今既然在用膳,何故喋喋不休,半点规矩不懂,也不知道戚夫人平日里是怎么教导的。” 这人是不是没完没了。 赵轻丹想到之后还不知要被挤兑多少次,这种关上门的琐碎家常,又不好总是告诉慕容霁。 而且一旦她离开了赵府,她娘还不知道要被如何责难。 这么一来,赵轻丹心思一转,心生一计。 只见她忽然声音低落下来,柔柔恭敬地回答:“说起规矩,我哪能比得上公主您呐。” 闻言,长公主得意一笑:“那是自然,连皇上小时候学习宫规,都是本宫在边上提点的。” 赵轻丹点了点头:“原本母亲也是教导过,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但现在在宫里用家宴的时候,太后跟皇上总说让我们这些小辈不要拘谨,想说什么只管说就是了。如今身在赵府,我原想着吃顿饭总不至于比宫里还要严苛,所以才忘记了,还请公主莫怪。” 长公主一听这话变了脸色。 “宸王妃这是什么意思?你这话分明是在指责本宫的不是,难不成身为长辈,提醒你们注意举止也有错了?本宫午后就要进宫见太后跟皇后,倒是得好好问问,宸王妃这番话算不算目无尊长!” 戚夫人紧张地看着赵轻丹,却见赵轻丹抽了抽鼻子,神态无比可怜了起来。 “也好,公主只管去问,怎么高兴怎么来。” “你这意思是本宫在无理取闹?” 赵轻丹无辜地垂下头,语气凄凉,显得尤为沮丧失落。 “反正我说什么都是错的,不如不解释了。我也知道,毕竟我不是您的外孙女,总归是亲疏有别的。您再怎么苛责我,我也只能忍着了。” 说完,还装模作样地从袖子里抽出了好久不用的帕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本宫什么时候欺负你了!”长公主气得牙痒痒。 赵轻丹索性掩面抽泣了起来,硬是狠下心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将眼角沁出一点点红晕。 “从方才到现在,公主一直在挑剔我的不是,您有什么不喜欢我的地方,我改了就是。怕就怕改了以后,还是让您不喜。” 长公主冷哼:“不过随意说了几句就哭哭啼啼的,莫说是本宫了,谁见了你能喜欢。也不知道宸王殿下平日里是怎么跟你相处的,就这样还不将你给休了,也是殿下好脾气。” 这话一出,赵轻丹越发委屈地看着她。 “轻丹自问并没有犯下什么过错,怎么公主就想让我家王爷休妻了。难不成皇家的婚事在您的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我的王妃之位也不过是个儿戏吗。” “行了!吵死了,本宫刚回来你就哭,这像什么样子。既然王妃不欢迎本宫,就趁早地回去,省得在这里不情不愿。” 赵轻丹听了这话连忙起身,由阿楚扶着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反而更露出一副伤心的神色来。 阿楚跟她配合默契,扬声劝慰道:“王妃,您莫要再哭了,既然公主容不下您,您还是先回王府吧。” 这会儿正是不少百姓吃过了饭蹲在马路牙子上闲谈的时候。 因为今日长公主回京,很多人都在附近想看热闹。 便有不少人瞧见了赵轻丹似哭着从府里出来的一幕,都纷纷议论了起来。 第507章 第507章 不多时,不知怎么京中就有了传言,说是长公主极为不喜宸王妃。 不仅将人骂哭了,还想让宸王殿下休妻。 路人惊诧:“夭寿哦,宸王妃一直好好的,怎么长公主就要王爷休了她?” 休妻可是天大的事情,尤其是皇家婚约,若非女子实在罪无可赦,怎么都做不出这样的举动来。 明明宸王妃精通医术,听闻还救过太后,这么伶俐孝顺的孩子,竟然被长公主欺负成这样! 而且赵家还是宸王妃的娘家呢,娘家人行事这般不地道,宸王妃岂不是连个依靠都没有。 一时间,百姓纷纷同情起弱者来。 又说那老公主尖嘴猴腮,简直就是个母夜叉。 这般刻薄的老太太,谁惹了她也是倒了霉了。 最惨的是,嫁入赵府的怡庭郡主以及她的女儿五王妃都在一边冷眼旁观地看热闹,半点拉劝的意思都没有。 这祖孙三代,分明就是薄凉无情到一块儿去了。 “想那宸王妃打小就在郡主这位主母的威严苛待下长大,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啊。” “还有她那妹妹,好歹是宸王妃的姐妹兼妯娌,却对宸王妃毫无同情心。” 这么一来,在所有人眼里,赵轻丹简直就是弱小、无助、可怜的化身。 烟雨楼中,红茉慢条斯理地喝了杯茶。 “在御史台当差的几位大人家门口都派人说过这番话了吧。” 一位叫白心的堂主洋洋一笑:“姑娘放心,一天之内,别说是御史台了,整个京城的茶馆酒楼,咱们王妃受到不公正虐待的消息都会传出去。而且宫里的凤卫也收到了消息,琦妃娘娘宫里、皇后娘娘宫里以及太后宫里都免不了宣扬一番。” 到时候,看那长公主进宫怎么告状。 那头赵府里,文澜公主哪里知道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里,外头已经将她描述成了凶悍吃人的怪物。 她收拾了一番乘了软轿进宫,先去了太后的紫霄殿。 太后午睡醒来就在院子里听到几个小丫鬟议论赵家的事情。 将人叫过来一问才知长公主这么不喜欢赵轻丹,一听说她前来拜见了,难免心里烦躁。 果然,文澜公主请了安之后,长吁短叹了起来。 太后本不想搭理她,对方却自顾自地说:“真是羡慕太后膝下的孙子孙女都乖巧懂事呢。哪像我们家里的那个,说几句话就能气死个人。” “哦?是安兰惹你不高兴了,还是安淮或者安锦惹事了?” 长公主一噎:“那几个孩子是我看着教出来的,自是不会出大差错。我说的是那个赵轻丹,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太后凉凉地抬了下眼皮:“喔,轻丹啊。轻丹什么时候成你孙女了?” 第508章 第508章 “都是赵家的孩子,算起来我也能担个外祖母的名头。” “公主说笑了,她跟你可是半点血缘没有,真要是算起来,她是哀家的孙媳妇儿,得喊哀家一声皇祖母的。” 长公主心里咯噔一声,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太后莫怪,我也是被气急了才有此一说的,那孩子十句里有八句都不知恭顺,我也这么大岁数了,要是被气出了什么病来,可如何是好。” 太后意味不明地哼了声:“不能吧,公主口齿这般清晰,寻常人哪说得过你啊。那孩子我常接触,看着是个性子好的,一般情况下不会错了规矩。也不知公主说了些什么,才让她恼了你。” 见长公主一时语塞,太后冷冷瞥了她一眼。 “今日听说不少人在议论,有人竟然胆大包天地想让宸王休妻,这话亏得是没传到皇上耳朵里,不然还不知皇上要怎么发火呢。” 长公主心里一紧,紧忙问:“皇上为何会发火?” “皇上一向看重宸王妃,哀家说句让你不高兴的,就是你那嫡亲的外孙女儿,在皇上眼中,跟宸王妃比起来那也是不如的。前些日子还因为宸王妃治疗岄王有功劳,赏了不少东西下去,据说宸王妃连免死金牌都有,这等殊荣,放眼满朝,可还有第二个?” 竟有这种事? 长公主顿时不安了起来,想不到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嫁了人之后倒是会谋划了。 她勉强一笑:“治疗有功?这不会是开玩笑吧,她一个赵家的庶女,哪里会什么医术。别再是装神弄鬼,惹出什么笑话来。” “本宫此前身子不利索,也是宸王妃调理好的,连太医院的院判都说她医术了得呢,公主你既然自称是她的外祖母,该不会这些都不清楚吧。” 太后似笑非笑,眼底却有些凉薄。 文澜忙说:“她能给太后看诊,是她的福气。” “要说是福气,也该是哀家的福气才是。身体不好,能有个小辈悉心照顾着,也不嫌弃哀家一把老骨头,实属不易。要说这跟儿孙相处之道,也是这个理儿。待他们好一份,他们自然敬重于哀家。可若是倚老卖老,动不动就要拿捏小辈,只怕越老越讨人嫌了。” 这话简直就是敲打在文澜公主的心头。 太后见她脸色一变,知道对方是听懂了。 她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哈欠,边上的老嬷嬷上前:“太后今儿午觉起得早,可要再睡会儿。” “也好。” 见太后要睡,文澜不好久留,又去了皇后那里请安。 皇后一上来自是客客气气的:“姑母一路辛苦了,合该在府上多多休息,怎么一回来就进了宫里。” “本宫常年在外见不到皇后跟娘娘,如今回来了,岂有不请安的道理。” 她当初走的时候,皇后的气色可一直不太好。 这会儿见了倒是面色红润,眉眼都带着笑意,似乎是连心情都通畅了不少。 文澜公主忍不住道:“娘娘看起来精神甚好,面若桃花,想必凤体较之前已是大好了。” “是啊。”皇后眸光一转:“这还要多亏了宸王妃呢,她虽是个女儿家,医术却妙手回春,将本宫的皇儿照顾得很好。岄王比先前康健了,本宫心中一块石头也就放下了。” 第509章 第509章 说完,皇后又细数了宸王妃的仔细耐心孝顺等七七八八的优点,最后还加了一句:“本宫可真是羡慕赵大人呢,生了两个好女儿。也幸好,女儿们都嫁入了皇家,本宫便能幸运地成为她们的母后了。” 皇后嘴上说着两个女儿,却是关于赵安兰半句夸赞没有。 通篇将赵轻丹捧上了天,哪里还能容得下文澜公主再讲丝毫不是。 文澜公主在这皇宫里最尊贵的两个女人边上都没讨到便宜,心里气得抓狂。 从栖梧殿出来,她气冲冲地想去找昭翮帝倒苦水。 正要往御书房的方向去,忽然迎面碰上了两个小丫鬟。 那两个丫鬟见到文澜公主却像是老鼠见了猫,吓得瑟瑟发抖,站都站不稳了。 文澜公主觉得奇怪,沉声将两人叫住:“你们这副模样做什么,本宫难不成会吃人不是?怎么见到本宫吓得脸色都变了。” 两人往地上一跪,咣当咣当地磕着响头。 倒也不怪她们,外头的传闻传进了宫里,自然是添油加醋地润色了一番。 差点将文澜公主说得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简直就是个杀人如麻的怪物。 这两人都是刚进宫的下人,年纪不过十岁出头,半大的孩子。 先前听到传闻就怕得要死了,这会儿见到真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文澜公主本就在太后跟皇后那里碰了一鼻子的灰,憋着一肚子怨气。 这会儿看到她们的模样,更是心里不爽。 她不敢给旁人脸色看,这两个宫人还不能吗? 当下就让身边的嬷嬷逮住了人,不由分说地掌了嘴。 宫路上,一行人正不紧不慢地往里走。 正是昨日慕容霁说的那些渝北的使臣来了。 慕容霁随圣驾陪着客人逛园子,这才没走一会儿,就听到前面传来哭天喊地的哀嚎声。 昭翮帝眉头紧蹙。 明明已经阖宫上下交代过了,这几日宫里会有使臣走动,后宫都要安分守己。 切莫在客人跟前丢了脸面。 也不知是哪个宫里的人这么不守规矩,又哭又闹的,简直不成体统。 昭翮帝忙让刘公公上前去问。 不多时,刘公公擦着汗小跑着过来:“回皇上,是文澜长公主在教训宫人呢,说是宫人不懂规矩冲撞了她老人家,所以想给她们一些教训。” 说完又顿了顿:“长公主还说,想要见见您,跟您说道说道。” 昭翮帝想要回避:“朕在陪客,这会儿没有功夫见她。” 边上的使臣却说:“看这情景应该发生了不小的事情,皇上还是去看看吧,不用顾忌我们。” 昭翮帝没法,只好带着人走了过去。 长公主远远地见到昭翮帝,面上一喜。 她只想着撒气,也没注意到他身后是什么人。 只当是普通的本国臣子,并未放心上。 “皇上,姑姑可算是见着您了。” 第510章 第510章 昭翮帝无甚表情:“姑姑这是怎么了,为何会重罚这两个丫鬟,可是她们哪里惹了您。” 众人看着那两个丫鬟,都是个头不高的孩子。 却被打得脸蛋高肿,嘴角溢血,让人不忍多看。 文澜长公主却丝毫没有觉得不妥。 她傲慢地哼了一声:“也不知这两个丫头是怎么回事,见到了本宫就开始发抖,站都没个站样儿,好像本宫是什么洪水猛兽。叫我如何不生气。” 身后的使臣嘴角抽了抽。 就为这么点小事儿将人打成这样?而且人家为什么会怕她,她心里没点数吗? 慕容霁看到使臣的神情,不赞成地睨了文澜公主一眼。 他开口看向小丫鬟:“好好的,你们见到公主为何会失态,可有什么缘由?” 两人对视一眼,不敢讲话。 昭翮帝只好说:“还不实话实说,不可欺瞒!” 其中一个小丫鬟只好将听到的传闻说了一通:“奴婢听到宫里的姐妹们都在议论,说、说长公主十分骇人,一个惹她不高兴了就没命活下去,连、连宸王妃都被她训斥地痛哭不止。” 文澜公主听到这传言瞪了两丫鬟一眼:“胡说八道,本宫如何就要人命了。那宸王妃也是莫名其妙的,本宫压根没讲什么,她就哭个不停,竟然还在外面这般非议本宫,哪里有这样不知轻重的晚辈,简直荒唐!” 听到“宸王妃”三个字,慕容霁霍然抬眸。 “怎么,长公主训斥本王的王妃了?可是王妃哪里惹了您?” 文澜公主看了慕容霁一眼,不知为何,竟然觉得他一个小辈的眼神太过凌厉。 不自觉地闪躲了一下。 “宸王莫要紧张,本宫不过是让她学学规矩,谁知她半点说不得,倒成了我这老太太的不是了。” 慕容霁冷冷盯着她,复而又问小丫鬟。 “传言如何说的,你们只管重述。” “外头都在说,文澜公主想让殿下您休妻......” 文澜公主咬了咬嘴唇:“本宫的原话可不是让王爷休妻,不过是觉得,她那个怪脾气,没有半点王妃的体统,王爷恐怕会受不了。” 慕容霁一听休妻二字,面色瞬时冰冷了下来。 “公主有所不知,轻丹乃是本王的心头肉,别说是休妻了,就算是说重了些话惹她不高兴了,本王都要自责不已!我宸王府的事情,以后就不劳公主您操心了。省得她在您那里触了霉头,回府上还得本王好言好语地哄着。” 文澜公主仗着辈分,闻言不由冷笑。 “王爷这话哪里像是对姑奶奶说的。什么叫在本宫这里触了霉头,怎么,本宫还不能对晚辈说道几句了不成!” 说完,她又看着昭翮帝,一脸怨愤。 “皇上,您可瞧瞧宸王殿下这张嘴,他们夫妻两个,还真是言语不饶人呐,哪里把我这老太太放在眼里了。” 昭翮帝早就气得眼皮直跳了。 一朝公主居然说出休了王妃这样的话,还传得到处都是。 这让皇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后面还有外人在,他不便多说。 只好忍着怒火劝道:“姑姑跟小辈们计较这些做什么?朕瞧着轻丹是个好孩子,不会故意气姑姑您。有什么误会还是说清楚,免得伤了和气。” 第511章 第511章 见文澜还不甘心地要开口,昭翮帝连忙打断。 又吩咐刘公公:“来人,还不赶紧将长公主扶着出宫去,外头天凉,冻着了可怎么好。” 说完也不顾文澜公主还在,带着客人就往会客的殿里走。 之后,慕容霁都有些心不在焉。 赵轻丹平时当然不是会吃亏的性子了,可是碰上一个不讲理的老太太。 这老太太还是皇帝的亲姑姑,地位放在那里,她说不准还真的会忍气吞声。 尤其是文澜公主居然说起休妻,这种时候放在哪个女人身上对方会受得了。 这么想着,慕容霁就恨不得赶紧回去哄哄赵轻丹。 万一她真关上门在家里抹眼泪,他岂不是要心疼死了。 本来晚上还是要跟这些客人一起用晚膳的,但是连昭翮帝都看出来慕容霁心情不好了。 慕容霁闷闷地解释:“儿臣有点头晕。” 昭翮帝小声地问他:“你是不是想回府?” 他抿了抿嘴唇。 该谈的事情,其实下午都在会客厅谈了。 晚上不过是喝酒闲聊,绝不会说什么要事。 昭翮帝索性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回去吧,朕让老六过来。” 慕容霁就跟渝北的使臣打了个招呼先走了。 看着他阔步离去的背影,使臣中有一人若有所思。 慕容苏.刚被叫过来,就注意到了客人中有一个戴面具的人。 他忍不住偷偷问昭翮帝:“父皇,那个人是谁啊,为什么要个戴面具啊?” 昭翮帝回道:“那是个皇商,听闻是不久前在一场大火中烧了脸毁容了。为了不吓到人,出门在外都会戴着面具。” 既如此,慕容苏自然不会再盯着看,显得没有礼貌。 宸王府里,梅香正在跟赵轻丹汇报打听到的情况。 “王妃,这一次渝北派了户部的孙大人,市舶使刘大人以及几位皇商过来。有做米油生意的,还有个盐商。” 赵轻丹在脑子里对上了号,点了点头。 “怎么会到现在才发现,使臣来安盛也不算小动静了,凤卫没有察觉到吗?” 梅香只好解释:“也不知这一次是怎么回事,消息瞒得特别紧密,先前半点没有透露过。他们化身成普通的商队来京城,一路格外低调,要不是您从殿下那里听到消息,我们兴许还发现不了。” 这就有些奇怪了。 谁知,梅香又忽然解释道:“对了,凤卫在京中发现了龙卫的痕迹。” 赵轻丹赫然抬头:“你说什么!” 见她突然严肃了起来,梅香愣了一下。 她紧张地重复道:“我们发现了龙卫的痕迹。” 在渝北时,凤卫是赵轻丹一手创立的。 清一色的女子暗卫,出手不凡,只忠诚于赵轻丹一人。 相对的,有凤卫就会有龙卫。 所谓龙卫,自然是保护李默的暗卫。 第512章 第512章 派遣到安盛京城的间谍,几乎都是凤卫。 这一点是赵轻丹知道的,龙卫另有安排,并没有被安插在他国。 所以一般情况下,渝北君主李默在哪里,龙卫就会在哪里。 “这次使臣前来,无非就是两位大人跟几个商人,如何能驱动得了龙卫?” 梅香挠了挠头:“许是陛下对这一次议事的内容极为重视,所以想让暗卫护着他们。” 赵轻丹摇了摇头,陷入了沉思。 一路让龙卫护着,还悄无声息从不声张地从千里之外过来。 怎么想,这里头都有猫腻。 “那几个皇商的身份再去查,本宫总觉得,里头肯定是有特别的人。”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赵轻丹也不再跟梅香说龙卫的事情,有些奇怪地望着门边。 不多时,就见慕容霁大步走了进来。 她狐疑地抬起头:“咦。你不是说今晚宫里会设宴欢迎那些渝北使臣的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外头天色还没彻底暗下来,算算时辰不过是宫宴刚开始的时候。 慕容霁却径直走到她面前,半蹲在她身边。 他一言不发地握住了赵轻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赵轻丹被他哄人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但还是觉得想笑。 “怎么了?” “今天被骂哭了?” 慕容霁一问出口,赵轻丹就哭笑不得了。 那是她特意让人散布出去的传言,也的确是想让皇后跟太后都知道。 可没想到连慕容霁都有所耳闻了。 “没有啦,我哪能是那种轻易被骂哭的性子。” 慕容霁捏了捏她的脸:“还瞒着我?我都知道了。你在赵府里用午膳,文澜公主一个劲儿地刁难是不是,听说她还想让本王休妻,简直不可理喻!” 赵轻丹双手捧着他的脸,托着他的下巴说:“那肯定不能啊,我这么美丽聪明的妻子,能嫁给你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要是你真的休了我,回头哭都没地儿哭去。” 慕容霁闻言笑了起来:“恩,不能够,这辈子不会休妻。” “你怎么会知道?” “别说了,今日有两个小宫女在御花园里看到文澜公主感觉害怕就失态了,结果被文澜公主掌嘴教训了一通。那会儿我正随着父皇招待来使,一行人将始末都听到了。父皇也很愤怒,本王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是她年纪大,我一定不放过她。” 原来如此。 赵轻丹在心里叹气,这长公主活了那么大岁数,心思都不知道用在何处了。 当着来使的面儿也这敢闹这么一出,昭翮帝就算有心对她恭敬,肯定心里会觉得丢脸愤怒。 更不肖说一行其他人要怎么想了。 她搂住慕容霁的脖子:“所以你这是担心我,晚宴都不吃了,就匆忙赶回来想安慰我。” 慕容霁点头:“是啊,谁让我担心某个人偷偷在家抹眼泪,敢怒不敢言地受委屈呢。一想到那一幕,本王简直食不下咽,跟父皇告了假就回来了。” 虽然赵轻丹半点委屈没受到,可看到慕容霁全心全意地装着自己,她还挺开心的。 闻言吧唧亲了他一口:“还没吃饭吧,正好我也还没吃,已经吩咐厨房做了,一起吃。” 第513章 第513章 宫里的宴会结束,使臣就回到了驿馆。 等昭翮帝派来安置他们的官员离开之后,几个官员都走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一整天都戴着面具的男人慢慢将面具给揭下来。 边上那位户部的刘大人态度恭敬地拱手。 “少爷,今日看安盛皇帝的态度,似乎对通航很有兴趣,也许我们这次能劝服他们开辟在六峡湾的港口。” 端坐着的男人微微垂眸,并没有回这个话。 烛光之中,他的眉目俊美无暇,一双狭长的眼睛带着几分妖曳,薄唇则轻轻抿了口茶水。 单看这长相,便知此人出身不凡,贵气天成。 连简单喝茶的动作,都做得极为优雅矜冷,无端地就透出上位者的威严来。 “看昭翮帝的态度,如今这京城内的皇子,那位宸王殿下,该是最合他心意的。” 刘大人揣摩道:“少爷的意思是,很有可能宸王殿下会被立为储君,日后再登大宝?” 男人睨了他一眼:“谁告诉你有望成为太子就能最后成为皇帝的。” 但他一想到慕容霁今日的表现,又有些好奇。 “别的不说,宸王对他那个王妃倒是很上心。” “少爷如何看出来的?” 他笑了笑:“那位文澜长公主说起‘休妻’,他登时就变了脸色。加上边上的宫人说到他的王妃被弄哭了,宸王之后就一直心事重重。晚上更是连晚宴都没有参加,急忙离去,不是回去哄王妃了,还能是做什么?” 边上人闻言露出一笑:“少爷说的极是,由此可见,那位宸王也不是什么有大志向的。身为王爷,却沉溺于儿女私情,如何能堪当大任啊。” 不知为何,“少爷”脸色微变,露出一丝恼意。 他没好气地哼了声:“你懂什么。未立储君之前,表现得太过功利,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宸王的外公可是当年名震天下的西北王孙诀,虽说西北王自请退让,现如今也不知去向,可孙家的威望一直都在。那位王爷虽然没说太多,但寥寥几家就一下子点出了关键,谁能说他心思不活络?” 听他这么说,众人纷纷称是。 他本想让人去探查一下宸王妃的底细。 但身边的随从提醒道:“少爷何须费心打听,明日就是除夕夜了,那位皇帝请了咱们进宫一同吃年夜饭。到时候,宸王妃一定会去的。” “也好。” 他并未太放在心上。 想打听宸王妃,无非是因为觉得昭翮帝对宸王颇为特殊,说不定以后他就是新的太子了。 既如此,知己知彼才能有所应对。 明日就是除夕了啊。 时间过得可真是快,一转眼,一年就过去了。 等众人屏退,他推开窗户站在床边,看着入了夜也灯火通明的安盛京都,有些微微出神。 过年了,街道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挂着高兴的笑容,满心期待着过节。 不知为何,他却有些怅然。 明明不该在这种时候,亲自出宫的。 可他不想在偌大空荡的宫城里待着,宁愿长途跋涉,也要走这一遭。 竟是不知,是在跟谁赌气了。 穿过市井的风吹进驿馆的房间,将他的头发拂起。 第514章 第514章 他身上的衣服有些单薄,不觉轻咳了几声。 龙卫自梁上提醒道:“主子,天凉,小心病了。” “朕心里有数。” 龙卫安静地退下,李默轻轻地念了一声:“歆歆,又过年了。” 这世上却再不会有人回答。 翌日,便是除夕了。 赵轻丹老早就吩咐人做了一声新衣裳,还偷偷给慕容霁也做了一身。 慕容霁看到衣服的时候懵了一下。 “何时让人量尺寸的,本王完全没有印象。” “趁着你睡着之后,我用软尺偷偷量的。怎么样,非常合身吧。” 两人都将衣服换上,皆是宝石蓝色,除了式样有轻微的不同,连布料上的暗纹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么看来,王妃跟本王甚是般配。” 还能暗戳戳地秀恩爱呢。 赵轻丹心里好笑,不知为何自己存了这种小女儿家的小心思。 可是真的跟慕容霁这样并肩站着,她又觉得非常愉悦。 临走之前,他给她批了一件厚实的狐裘披风:“钦天司预测今夜会有大雪,你上次落雪的时候就很不舒服,这回可得做好准备了。” 赵轻丹任她把自己包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球,有些丧气。 “这也太丑了,显得好胖啊。我的新衣裳都露不出来了。” “要给旁人看到干嘛,本王知道你穿了新衣服很好看就足够了。” 她想要挣扎:“不行,披风灰扑扑的,一点都不好看。” “可是这个厚。” “人家想要美美的嘛。” 慕容霁捏了下她的鼻子:“乖,今夜还有外史在,你这么国色天香,可不能教外人瞧见了,省的他们觊觎你的美貌。” 赵轻丹心里一动:“使臣也要去?” “是啊,难得的除夕夜,总不好让他们在驿馆里随意应付着,显得我们不够宽待。” 她嗯了一声:“航线的事情怎么说?” “渝北提议添设一个六峡湾的港口,两国中间的海岛,目前均无门府管辖,他们此次还想商议,将那些海岛分割管理,海上的资源也可加入流通。” 赵轻丹知道说的是熙洲上中下三岛。 “如何分割?” “中下两岛可给安盛,上岛交由渝北管理。” 赵轻丹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不可!” 慕容霁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说?” 她自知失言,抿了抿嘴唇,隔了一会儿才说:“中下两岛听起来所占的地界比一个上岛要多得多。渝北哪有那么好心,竟然肯吃这样的亏?总觉得是有隐情。说不定,上岛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在做决定之前,王爷最好让人打听清楚。” 她不便对慕容霁说,上岛并非只是一个简单的岛屿。 根据渝北之前派出的航行军回报,曾有一个古代的氏族隐居于熙洲上岛。 且很有可能,岛上藏着宝藏。 第515章 第515章 慕容霁应了一声:“这么大方,的确不像渝北的作风。这事情在决定之前,我定是会劝父皇派人仔细查探的。” 赵轻丹点头,慕容霁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大过年的想那些事情做什么。咱们今日要早点进宫,给宫里的各位长辈提前拜个年。” 按照规矩,除夕是在宫里过,当晚需留下守岁。 但立府的王爷明日就不用再特意进宫,只要在各自的府邸就好。 两人便携手往宫里去。 先给太后、皇后分别请了安,又去了琦妃宫里。 琦妃见着两人抬了抬眼皮:“呦,特意穿成了一对啊。” 边上的掌事姑姑笑着附和:“咱们王爷跟王妃的感情越发地好了。” 赵轻丹有些害羞地想要挣开慕容霁的手。 但慕容霁紧紧地跟她十指相扣,半点不肯松,她也拿他没办法。 琦妃吃了口长寿糕,幽幽地问:“听说昨日王妃受了委屈,可是文澜长公主给你使绊子了?” “回母妃,长公主打小就不太喜欢儿臣,所以......” “她是怡庭郡主的亲娘,会喜欢你就奇怪了。要本宫讲,那老不死的就不该回来,好好的留在外头直到去了就罢了。偏偏一把年纪了还要回京,往后又要搅和得京城没个安生。” 赵轻丹眼角跳了跳。 老不死的...... 琦妃还真是敢说啊。 这宫里连皇上都不敢这么说文澜长公主吧,她倒是丝毫不给面子。 “母妃难道也不喜欢长公主。” “本宫喜欢她就有鬼了。当年她那个驸马最是跟本宫的父亲不对付,明里暗里的没少给他老人家找麻烦。也是苍天有眼,那个驸马早早地去了,谁知将她留下来守寡,脾气更是古怪。本宫年轻的时候,可没少被她折腾。” “她昨儿是没被本宫撞见,否则本宫定是要替你出口气损她几句的。皇上跟皇后给她面子,本宫可不给。瞧那刻薄的劲儿,就让人讨厌的不行。” 赵轻丹莫名觉得好笑,琦妃这般真性情,慕容霁有些时候跟她倒是挺像的。 慕容霁替琦妃揉了揉肩膀:“母妃一向不爱热闹,不知今晚的年夜饭可会参加?” “原来不想参加的,但是皇后早上亲自派人来说了,昨晚你父皇又留宿这里,几番叮嘱。本宫被他磨得烦死了,就答应去了。” 赵轻丹噗嗤一笑,越发觉得这位婆婆太有趣了。 慕容霁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朝她眨眨眼睛。 “母妃这性子活脱脱跟我外公一样。你是没见过我外公,改日有机会让你见见,一定觉得更有意思。” 琦妃听到他冷不丁提起外公,叹了口气。 “你那位外公如今还不知在哪里呢。你小的时候,他还能时不时地回京指点你一二。而今却是半点人影都不见了。” “外公身在武林,逍遥快活,比咱们过得都自在。母妃又何必拘束了他。” 赵轻丹在边上听着,倒觉得对方是个武功超绝的世外高人。 三人又说了些家常,总算到了赴宴的时候。 宴席上,除了帝后,只有妃位以上的有资格出席。 其他的便是后辈了。 今年黎王夫妇又不在京中,远赴江南留在了东南水军过年,还把两个小皇孙给带走了。 不过四王爷跟五王爷都娶了妻子,年夜饭倒不算冷清。 按照道理,沈月秋是该来的。 只是她提前告假,说身体不适,慕容霁索性就让她在府里待着。 第516章 第516章 沈月秋此举,一来是知道就算跟着去了,慕容霁也不待见她,平白丢了脸。 二来则是因为赵安兰。 自从赵安兰怀疑起她跟慕容澈的关系之后,只要见了她就各种嘲讽。 如果真的在宴席上起了冲突,只怕无人肯为自己出头。 赵轻丹在慕容霁身边坐着,离慕容浔也近,趁机问他最近身体如何。 慕容浔柔和一笑:“好多了,莫要担心。” 袁皇后看着其他皇子身边都是有人的,说不定再过几个月,连老六都要娶妻了。 偏他的儿子,堂堂嫡子却身边清冷,难免有些伤心。 慕容霁则是看她时不时勾着脑袋跟慕容浔讲话,有些无奈地戳了戳她。 “别乱动了,坐好。” 赵轻丹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眼睛又朝对面的使臣方向看过去。 户部的这位刘大人,她原先是见过的,不过市舶使并未有会面。 剩下的那几个皇商,倒是有个别眼熟的。 她的视线不知不觉被一人吸引。 那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看起来身材挺拔高挑,虽然眼见着清瘦,但不会让人感觉到孱弱。 赵轻丹不由蹙起眉头,低声问慕容霁:“那个人是谁啊?” “一个商人的随从,说是烧坏了脸,不敢以真容示人。” 她忍不住多看了那人几眼。 面具遮挡之下,对方的眉眼都被掩盖住了。 可她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也许是哪位故人? 隔着空阔的大厅,李默的目光也有些探究地落在宸王夫妻身上。 若他没看错的话,那位宸王妃打量了自己好几眼。 大概是觉得他的面具怪异。 他微微勾了下嘴唇。 宸王对他这位王妃的好,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期间换了好几次菜碟,似乎是将她喜欢的菜品往她那边放了放。 有时候,不经意的细节比明显可见的举动更能体现真相。 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宸王妃跟岄王的关系似乎很不错。 身为前太子,还能跟得宠的王爷之妃相处甚欢,倒是奇怪。 虽说宴会的菜肴美酒都极为精致,可少了节目也显得冷清了些。 往年的年夜饭,因想着宫人们也要休息,就没有编排过节目。 但使臣们却是爱热闹的性子,为首的刘大人说:“皇上,我们随行的商人中,有位公子的琴技不错,不如让他为大家演奏一曲助助兴吧。” 要表演自然不会是李默表演,而是他身侧的一个矮个子男人起身。 在得到李默的首肯之后,他取过木琴弹奏了一首渝北的曲子。 这首曲子名为《归莺》,在渝北家喻户晓。 第517章 第517章 曲子好听是好听,就是不太合时宜。 因为太过凄凉了。 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在欢庆,忽然听到这么悲戚的曲子,弄得人心情有些失落。 虽然此人全程弹得很好,但是赵轻丹还是听出了其中有几处错的。 她凑在慕容霁耳边嘀咕:“他弹错了三次。” 慕容霁看了她一眼:“这你都听出来了,不是渝北的曲子吗?” “那怎么了,我博学广识,不行吗?” 他好笑地捏了捏她的手。 隔着偌大的宴厅,饶是内力再深厚,李默也听不真切对面的人在说什么。 只是隐约听到“弹错”二字。 李默的目光扫过正在弹琴的人,眼睛没由来地眨了一下,复而又看向了宸王妃。 她难道听得出来? 一曲终了,众人给面子地鼓了鼓掌。 昭翮帝轻咳了一声:“来使弹奏得极好,只是曲风过于悲凉,倒让人心里惆怅了起来。” 来使拱手道:“是小人的疏忽了,方才算是抛砖引玉,若是能有幸听到贵朝哪位琴师的琴技,小人就不遗憾了。” 昭翮帝跟袁皇后对视了一眼。 按理说,客人都弹了琴,又提出这样的邀请,他们怎么都不该推辞的。 只是宫中的琴师远在其他宫殿,因着休息,说不定还未穿戴整齐。 一时半刻的,也不知能不能赶过来。 他们正犹豫着,慕容澈忽然开口:“父皇,母后,这有何难。谁不知四嫂琴艺高绝,趁着高兴,不如替大家演奏一曲可好啊。” 来使果然眼睛一亮:“原来宸王妃精通音律吗?” 精通是一回事,可在人前演奏又是另一回事了。 对方是一位商人弹琴,倒不算不妥。 可赵轻丹贵为王妃,岂有随便为人取乐的道理。 慕容霁面露不悦,刚要替她拒绝。 昭翮帝却是兴致勃勃,有些期待地看着赵轻丹。 赵轻丹见慕容霁要开口,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无妨,今日在场的除了客人,就是家中父母、兄嫂弟妹,算是半个家宴。替他们奏一曲,算不得折损了颜面。” 原本慕容霁就是怕她不高兴。 不过看赵轻丹是真心觉得无所谓,他就放了心。 “那好,你随意弹一曲就好,不用太过费神。” 赵轻丹施施然走到了古琴边,扬声道:“儿臣近来新做了一首曲子,尚未与人分享过。今日正好趁此机会示以拙作,还请众位不要嫌弃。” 昭翮帝好奇地喔了一声:“叫什么名字?” “《沧浪听雪》。” “好名字!”昭翮帝忍不住夸赞。 他从来没有听过赵轻丹弹琴,没想到她不仅能弹,还能自己谱曲。 这样的才华,怎么以前没有听说过。 赵轻丹心里慨叹,要不是不便推辞,她可不愿意弹奏这首曲子。 她对安盛的曲子所知并不多,总不能当着渝北来使的面弹这一首人家的曲子。 所以想了想,不如弹奏一曲自己前不久写的。 反正不会有人听过,谁都挑不出错来。 赵轻丹细长的手指抚过琴弦,轻轻拨弄了起来。 曲子最初如溪水叮咚,清缓鸣脆。 而后疾风劲扫,仿佛真的掀起了层层巨浪,汹涌递进,越来越快。 第518章 第518章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都想不到这么澎湃的琴音会出自一个身体单薄的女子之手。 慕容霁目不转睛地看着赵轻丹,不自觉地单手撑着左腮,慢慢露出一个笑来。 他的王妃可真好看啊。 又美又飒,弹琴的时候好似有气吞山河的气势。 到底是谁之前说她蠢且无才的。 瞎了吧。 另一边,李默握住玉杯的手指不由地收拢。 原本他只是在沉默地喝酒,听到赵轻丹的演奏,却怎么都移不开眼睛。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那女子大半个斜面的背影。 清瘦秀丽,沉稳却不是妩媚。 若是先前他对她只是有些许好奇,这会儿却是心中惊涛骇浪,风起云涌了。 这样的曲风,弹奏风格,与他魂牵梦萦的女人太过相似了。 明明是一首她自创的曲子,却有些细节让他霍然惊骇,几欲起身。 是今夜的酒太过浓烈了吗? 否则他怎么会方寸大乱,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 琴音急转而下,恢复了清清凌凌。 若是身临其境,便如同感受到涛浪从容褪去,天地间飘起白雪的画面。 千层浪尽随风去,落雪似有声。 听到最后,众人都不觉沉溺其中,久久不能回神。 还是她拉开了椅子走到一边行礼,周遭才惊醒过来。 之后,便是赢得满堂彩了。 慕容霁双手用力拍了拍,含笑地看着她。 那模样,就像是撺掇着自家孩子在亲友面前表演,得到他人赞许之后的得意劲儿。 虽然本意他不想让她表演,可王妃就是这么厉害,他也没有办法。 袁皇后也真心地称道了几句,她话音刚落,对面一直保持沉默的戴着面具的男人忽然开口。 “敢问宸王妃,师承何人?” 他说完又解释道:“在下素来对音律也有研究,听宸王妃作曲,隐约想到了一位旧友,故有此一问。” 赵轻丹打量了他两眼,微微蹙眉。 “琴艺是本宫自学的,并未师从于谁。” 李默抿嘴一笑:“原来如此,宸王妃真是天造之才,在下佩服。” 他说话的时候,是故意压着声音的,听起来比原本的声音要沙哑沧桑一些。 不明所以的人,会觉得他的年纪应当有些年长了。 只是赵轻丹心中升起一抹怪异。 总是不由自主地往那人的方向看。 但见他自斟自酌,修长的手指半露于宽大的衣袍中,偶尔露出几存白亮苍劲的手背。 动作行云流水,风雅脱俗,并不像钱堆里浸染出来的商人气质。 难道是某个皇室子弟,因为同自己前世相识,听过李歆弹琴,才会觉得熟悉? 若真是如此,会有龙卫,便不觉得奇怪了。 他该不会是...... 一个念头乍起,就被她强行摁了下去。 不可能的。 一国之君,如何能跋涉来到敌国混迹于商队里。 这种想法简直荒谬。 第519章 第519章 宴会临近尾声的时候,众人举杯同饮。 渝北那位刘大人的贺词才说到一半,忽然他动作一顿,停在了当场。 只见他脸色剧变,痛苦地捂住了胸口,像是受不住一样,扑通坐倒在了椅子上。 这一下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难道菜肴中有谁下毒了不成? 宴厅瞬时乱成一团,赵轻丹阔步走到那位刘大人身边,将手搭在了他的腕上。 连昭翮帝都忍不住从高位上走过来,看着赵轻丹问:“如何了?” “脉象虚浮,细软无力。”她皱起眉头,又让刘大人将舌头伸出来给她看看。 刘大人虚弱地伸了出来,赵轻丹仔细看了几眼:“舌苔白腻,燥湿生热。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刘大人这是水土不服了。” 众人恍然。 毕竟是从北方到了南方,会有不适用的症状也是寻常的。 不是人为下毒就好,不然的话来使出事,与两国的关系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无妨,刘大人坐着休息一会儿,平日里的饮食要多注意。初来乍到,不如多尝尝安盛的水豆腐。豆腐性凉味甘,生津润燥,清热解毒,最是适合远道来的客人服用。这几日的饮食最好多以清淡为主,用些清粥小菜,几日后便能无恙了。” 昭翮帝不大放心:“不然你再给他开个方子,防止他这一时半会儿的好不了。” 赵轻丹只好提笔让人去御医房抓药。 她原本想正常下笔,忽然想到对方是从渝北来的。 万一其中真的有谁认得自己的字迹,那就不好了。 所以她特意用一种跟原本截然不同的字迹来写方子,开了苍术、羌活等药交给了使臣。 并悉心交代了用量,对方连忙道谢。 “宸王妃竟然擅长医术,实在让人惊叹。” 说话的又是那个面具男人。 赵轻丹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 潜意识里,她觉得此人身份成谜,很危险。 说来也是奇怪,御膳房还真的让人做了一道水磨豆腐给刘大人服用。 他勉强吃了几口,原本的心悸不畅居然真的缓解了不少。 刘大人对赵轻丹称赞不止:“宸王妃真乃神医下凡啊,贵朝有这样一位医术高明的王妃,不失为一种福气。” 今日赵轻丹已经出尽了风头,赵安兰一想到就恨得牙痒痒。 听到这话,赵安兰阴阳怪气地笑了笑。 “使臣何必说别国的王妃是神医,天下谁不知道,贵国曾出了一位赫赫有名的神医皇后。只是是福是祸就尚未可知了。” “休要胡说!”赵轻丹猛地看向她,眼神犀利冷漠,吓得赵安兰一抖。 她忍不住撇撇嘴,有些后悔说这样的话。 可是刚刚就是忍不住,凭什么说她是安盛的福分,这也太抬举赵轻丹了! 一旁的来使都心惊胆战,不自觉地偷偷看向戴面具的男人。 那人却自顾自地重新斟满了酒,一口饮下。 昂起下巴的时候,却对上了一双考究的眼睛。 第520章 第520章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数秒,赵轻丹心不在焉地错开。 “那个戴面具的男人今天跟你说了好几次话。” 送走了来使,众人坐在揽月楼里守岁。 趁着四下无人,慕容霁有些吃味地开口。 赵轻丹瞪圆了眼睛:“啊?不过就是两句话,这也值得你特意说?” “你不懂,他从来到安盛之后,本王就没听到他说过什么。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哑巴。偏偏他唯二两次的开口,都是在问你。” 慕容霁说完还剜了她一眼:“而且,你今天也有些神思游离,似乎总朝着对面望过去,不会跟谁对上眼了吧。” 赵轻丹听出他言语里的怨念,噗嗤一笑:“我求求你了,靠谱点吧。人家就是个毁了容的,哪比得上王爷你倾城绝色啊。我是脑子不好了去注意旁人。” 他面色稍霁,却仍有不满:“总之,那个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等你弹了琴就开始频频招惹你,说不准动了什么歪念头。也怪你过分迷人了,以后不准在公众场合这般出风头了,只能藏起来,回家给本王一个人看。” 她哭笑不得:“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啊。” 慕容霁的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美而不自知,罪加一等。” 说完,将人紧紧地搂进了怀里:“困不困?” 若不是要守岁,这会儿就该就寝了。 赵轻丹摇了摇头,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有你陪着说说话,不觉得困。” “一会儿宫里还要放烟花呢,从这里就能看见。” 揽月楼虚高百尺,伸手仿佛就能摘下星辰。 这里也是宫里看得到最多风景的地方。 两人并肩而立,天空中忽然砰地一声,绽放出红蓝相交的烟火。 原本幽静的夜幕一下子被点燃,缤彩焰火,绚丽而动人。 烟花之下,映出他们明亮精致的面庞。 赵轻丹看着慕容霁,他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眸里繁星点点,美得不可方物。 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指,摸了摸他的眼角。 慕容霁垂眉看着她:“怎么了?” 赵轻丹抿嘴一笑:“真好,这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过除夕。” 他心头一暖“往后还会有很多年,年年岁岁,生生世世,你我永不分离。” 他跟她十指紧扣,吻了吻她的发顶。 驿站中,李默手中拿着一张纸,看了好一会儿。 刘大人见他已经捏着那方子许久,忍不住问:“少爷,可有不妥的地方?” “没什么不妥的。只是这位宸王妃的字,啧,可真是丑。” 刘大人也笑了下:“虽是如此,没想到身为王妃她的医术竟十分高明。方才按照这方子煎了药服下,臣已经好多了。” “医术好,琴艺高绝,举手投足更显得矜贵端庄。娶了这样的女人,那宸王倒是好福气的。” 听到李默这么说,底下人有些惶惶的。 谁不知道,论起医术跟琴技,谁比得过曾经的皇后娘娘。 只是皇后早就香消玉损,今日还被那个唐突的五王妃突然提起,他们当时心都要怕的跳出来了。 第521章 第521章 未央宫至今空悬,后妃们心心念念的皇后之位就是没有新的主人。 即使朝臣不说,心里也都明白。 在他们这位陛下心里,还惦记着旧人呢。 要说当年的皇后李歆,也实在是可惜。 各方面都是极为出众,偏偏是个灾星降世的特殊命格。 “去找凤卫来。” 冷不丁的,李默突然开口。 边上的龙卫一惊:“陛下想见凤卫?” 李默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扔给龙卫:“这是盛水堂的调令,朕来此之前,宫里的南桑姑姑给朕的。若有急事,可以去京中有一处叫烟雨楼的地方寻人,看到此令,对方自会相见。” 龙卫恭敬退下。 此刻的烟雨楼,正笼罩在一片喜庆之中。 红茉明日大婚,虽然婚事来的仓促,却赶上了过年的好日子。 本来她是该跟着罗雀回去吃年夜饭的,可是婚礼前夜不能与夫君相见,她就没有过去。 烟雨楼里,一众姐妹正在提前为老板的大婚庆祝。 明日之后,名动京师的花魁就要嫁做人妇了,对方还是手握重兵的罗将军。 怎么看都是天作之合,一大幸事。 原本今夜是不营业的,就是自家人喝酒庆祝,好不快活。 气氛正热络的时候,忽然有人敲门进来。 掌柜的刚要回绝了客人,来人却递上了一枚令牌:“烦请掌柜的告知老板,我家少爷想见见她。” 掌柜的以为是这只是哪位权臣想要见花魁,拿了牌子过来。 他不大耐烦地挥了挥手:“不论是谁,今日都是不便相见的。老板明儿成亲,今夜要好好准备,还请客人见谅。” “成亲?” 龙卫惊诧了一瞬,仍然坚定地说:“见或不见,你做不了主。令牌给你们老板,若是不见,她一定会后悔。” 听到他这么说,掌柜的只好将东西拿了进去, 红茉原本被一群姐妹闹得半醉巧笑,掌柜的却面色不悦地走过来。 她戳了戳对方的脑袋:“怎么愁眉苦脸的,谁惹了你啊。” “不知是哪家的下人递了令牌过来,非要见姑娘您。我都说了您明日大婚,不便见客,对方却不依不饶的,还说您不去就要后悔。” 红茉也忍不住蹙起眉头,结果那令牌一看,却是登时变了脸色。 “人在哪里?” “门外。” 她肃然起身:“我有要事出门一趟,你们自便。” 说完,就不顾身后人挽留,径直走了出去。 龙卫大半个身子没于黑暗中。 见到了一红衣女子出来,他慢慢走近:“你是老板?” “这位公子,听说你家主人要见我,不知身份是?” “别废话,见了主子,你自然就知道了。跟我走。” 红茉无法,只得手指紧紧地攥住了令牌,跟在对方的身后。 很快,两人飞身跃入了驿馆之中,巡逻的守卫却看不到任何人影。 像是黑夜中一阵清淡的风拂过。 到了厢房外,龙卫恭敬地敲了敲门。 “进来。” 龙卫先一步走了进去,在李默身边耳语了几句,才让红茉单独面圣。 第522章 第522章 桌边坐着一位玉面锦衣公子,此时面具已经拿了下来,露出原本勋贵的面庞。 红茉瞳孔一阵,扑通往地上一跪:“参见陛下。” 她心里暗叫不好。 皇上亲临,凤卫却半点消息没有收到。 若是娘娘不慎露馅了,岂不是天大的麻烦。 李默扫了她一眼:“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红茉,是京中凤卫之首。不知陛下来此,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说到后面,红茉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李默不由多看了她几眼:“你很怕朕?” “陛下龙威震慑,属下难免心生畏惧。” “不用紧张。朕只是难得来一次安盛,好奇京城的动静罢了。你且说说,近来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红茉摇头:“并无什么特别的,如今没有战事,百姓生活平静,安盛的皇帝身体尚且康健,暂未立储,宫里头不见动荡。” 李默随意点了点头,突然问:“那位姓赵的宸王妃,你了解多少?” 红茉一手的汗,不敢置信地看着李默。 他一开口竟会问起赵轻丹,难道是王妃做了什么让人怀疑身份的事情?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不知陛下为何会突然问起那位王妃。属下与她只有过数面之缘,没有太多的交情。” “她医术很好,听闻是当朝太傅的女儿。一个重臣之女,为何会精通医术?” 红茉只好说:“这倒不奇怪,很多权贵之家勾心斗角,下毒算计是常有的事情。许是那位王妃为了自保,自小便也有心学习。” “宸王府可有凤卫?” 她不知梅香是否暴露,只好硬着头皮说:“有一丫鬟在王妃身边伺候着。” “好,给朕盯紧她,有任何异常,随时飞书到渝北。” 李默说完,又打量了她几眼:“听说你明日大婚。嫁的是何人。” 红茉这回真的吓得脸色苍白。 她跟罗雀的婚事不算秘密,京城不少人都知道了。 若是不知她身份的,听说了顶多当做是桩难得的佳话。 可当着渝北君王的面,告知对方她要嫁的人是敌国统帅。 她实在没有那个胆子。 李默眯起眼睛:“怎么,不肯说?” “属下不敢。”她又往下一跪,心里砰砰直跳。 李默走到她面前,忽然拽住了她的头发。 “身为凤卫,你可记得自己的主子是谁?” 红茉痛苦地抬起头:“是…皇后娘娘。” “皇后已经死了。那么之后呢,之后就不服管束了吗?” “自要效忠陛下,属下断不敢忘记。” 他勾了勾唇角,眸光却冷得骇人。 “既如此,还不肯说你未来的夫君是谁吗?” 红茉张了张嘴巴:“是、是铁吾军主帅,罗雀。” 她说完,房间里静得吓人。 隔了好一会儿,李默才扬声笑了起来。 “哈哈,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啊。”他死死捏住了她的下巴,逼得红茉不得不跟自己对视。 “堂堂凤卫之首,却跟敌国的主帅成为了夫妻。红茉,你家主人若是泉下有知,不知是什么心情?” 第523章 第523章 红茉被李默的动作弄得一动不敢动。 她只能忍着剧痛抬头看着他,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泛起一片水光。 “陛下,属下并无叛国的心思,会嫁给罗将军也只是机缘巧合。若您不答应,属下明日不会跟他成亲的。” 听到这话,李默戏谑地笑了笑,这才缓缓放开了她。 红茉狼狈地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不明白这位手段厉害的帝王是怎么想的。 “听闻罗雀不近女色,鲜少有什么人能入了他的眼。连之前朕派细作去接近他,都没有成功。” 李默看着红茉极美的侧颜,不由挑了下眉毛。 “看来,你果然生的美艳,才能让一向不近女色的男人都动了心。既如此,朕又怎么能拆散一桩姻缘呢。” 红茉握紧了手指,总觉得李默话里有话。 果然,他幽幽地补充道:“不过你的身份是渝北凤卫,就该知道,身上肩负着什么样的责任。嫁给罗雀,可不是让你爱上他。而是有朝一日,能发挥你的作用,帮助渝北完成大业,你可听明白了?” 这话的意思,岂不是将她定义为女细作,监视着罗雀的一举一动。 红茉心头一阵酸涩,这怎么可以呢。 她是真心爱那个人,如今却被李默变成了一把藏住锋芒的刀。 岂不是说,有朝一日会刺向罗雀,鲜血淋漓。 红茉不自觉地手脚发冷。 一时间,她竟然有些迷茫。 她忽然不想成亲了。 从驿馆里出来,红茉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走着走着,她的面上一凉,抬起头就看到了天空飘起了雪花。 同一时刻,揽月楼里,赵轻丹抬头看着夜空。 她蓦地胸口一滞,有些难受地蹙起眉头。 慕容霁连忙搂住她:“怎么了?” “下雪了。” 他看着飘落到地上的雪花,不由疑惑起来。 以前常说沈月秋是“雪见愁”,可她没想到赵轻丹看到雪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而且显然,她的反应跟天气冷暖无关。 这几天都是那么冷,也不见她有所不适。 分明是一下雪就生出异样。 慕容霁忍不住问:“难道你之前也被那种毒蛇给咬过。” 赵轻丹没什么力气,靠在他身边坐着。 因为不忍心看到赵轻丹虚弱的模样,慕容霁还是坚持请了太医过来。 上一次下雪的时候,其实太医已经到王府看过了。 但是那会儿是第二天,雪已经停了,赵轻丹的症状几乎消失了。 所以并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可是现在,太医仔细地端详了许久,跟其他几个同僚讨论了一番,都露出诧异的表情。 第524章 第524章 “王爷,实不相瞒,王妃这个症状,下官行医多年,唯一觉得很像的,就是‘雪见愁’。” 听到这个名字,慕容霁跟赵轻丹皆是一愣。 赵轻丹可没忘记,上次听说还是慕容霁向自己解释沈月秋的病症。 怎么好好的,反而她也有了。 太医也觉得奇怪。 “按理说,当年咬了王爷的毒蛇非常罕见,压根不是咱们安盛的品种,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若是一次被王爷您碰上了倒是能理解,可再一次被王妃碰上,听起来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说完,他又看向赵轻丹:“王妃可还记得,自己中毒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应该很多年了,本宫不太有印象。” 慕容霁则是想到一点:“当年本王险些中毒,是在七年前的宫中盛宴,当时很多朝廷要员的官员的子女也一并进宫赴宴,有没有可能王妃小时候是跟着太傅赴宴,但她自己不记得了。” “王爷的意思是,您跟王妃被蛇咬了,说不定是同一天?可是这样不应该啊,王妃好歹是太傅大人的女儿,若真的被蛇给咬了,宫里怎么都会竭力治疗的,不可能一点风声没有。而且赵家的人也该知道情况,不会无所应对。” 赵轻丹有些茫然。 “我从未听家里人提起过中毒一事,旁人不说也就罢了,我母亲却是不会瞒着我的。不然改天回赵家,问问母亲好了。” 慕容霁点头,又想起一事:“当年替沈月秋诊治的那个太医是谁,人在何处?” 这位太医愣了愣,表示自己不知道。 但是他们太医院都有档案记录,哪位太医在什么时候医治了什么人,都是记录在册的。 于是他便派人前去查看。 查出来的结果有些不尽如人意。 那是一位已经故去的老太医。 原本是年岁大了辞官回家,后来听说是今年年初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人都没了。 来回禀的太医说:“王爷,下官细细地看了记录,发现七年前在那位老太医的手上,是有过宸王妃的病历的。” 慕容霁跟赵轻丹都觉得诧异,拿过记录一看,两人都蹙起眉头。 上面写的是“赵氏长女轻丹,畏寒发热,高烧两日不退,而后出现失忆之症。” 赵轻丹瞪大了眼睛:“还有这回事?怪不得我总觉得小时候很多事情不记得了,看来就是从那天以后开始的。” 慕容霁细细地看着档案,将上面的话复述一遍:“畏寒发热,高烧不退......好好的,怎么会发烧了。” 而且看了一眼时间,分明是跟慕容霁被蛇咬、以及沈月秋替他吸了蛇毒之后中毒的日子前后无差。 这就让人有些怀疑了。 赵轻丹咬了咬嘴唇:“偏偏这老太医人都去世了,又没有办法找他问清楚。看病历,当时经手的恐怕只有他一人。” 慕容霁心里忽然多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但是未经证实之前,他又不能轻易地说出口。 他心神不宁地握住赵轻丹的手:“明日我们一起去一趟赵府,说不定母亲还能记得当年事,找她问问也好。” 赵轻丹虚弱地点了点头。 太医按照往年给沈月秋开的“雪见愁”的方子替赵轻丹煎了药,她喝下之后,果然舒畅了不少。 这就更证明了太医的判断。 如果实际中毒的人是赵轻丹,那么当初,替他吸取蛇毒的人,到底是谁? 第525章 第525章 这一夜都在落雪,下得极大。 雪花如同鹅毛般瑟瑟飘落,次日一早,整座宫城都被白雪覆盖了。 昨日由于天气原因,几位皇子都破例在宫中留宿。 赵轻丹与慕容霁就宿在了他封王之前所住的宫殿里。 她遭了一夜的罪,明明屋子里地龙跟暖炉烤得火热,赵轻丹还是冷。 慕容霁本来身体体质就不错,情蛊没有发作的时候,他一贯身强体壮。 因为怕她冷,特意将炉子摆在床边,烤得他里衣都出了汗,半夜叫来宫人换了一回。 幸好第二天是雪停了,赵轻丹才在晨光里勉强睡了数个时辰。 按照惯例,大年初一是不用进宫的。 所以他们收拾妥当就出宫回府。 慕容霁心里惦记着“雪见愁”的事情,想过年陪她回赵家一趟。 但是总不好让王府里空着,两人就预备先回府用过午膳再过去赵家。 不曾想,一进门梅香就焦急地走过来。 看到慕容霁也在,梅香不敢说出详情,只能牵强地撑住,给两人见了礼拜了年。 赵轻丹却是一眼就看出来她的不对劲,忙说:“本宫想换件衣裳,你陪本宫回夕照阁去。” 慕容霁则是得去一趟沈月秋那里,他还有事情要问昨夜守着沈月秋的暗卫。 等他一走,赵轻丹才问:“怎么回事,你有话要说?” “主上,不好了,红茉姑娘不见了。” 赵轻丹眼皮跳了跳:“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对了,她不是今日成亲吗,本宫差点忘记了,但不是让你送了一箱子礼物去给她添妆,她会跑到哪里?” “属下正是觉得奇怪呢。”梅香其实半夜收到消息就已经出去找了一圈。 奈何.红茉的半个影子都没瞧见。 “昨日烟雨楼的一众姑娘们想要替她提前庆祝,特意没有营业关了门喝酒,谁知道中途来了个男人,拿了快牌子交给掌柜的,让掌柜的务必请姑娘出来见一面。掌柜的本来回绝了,那个人却态度十分傲慢,他无法只好告知了姑娘一声。谁知姑娘看到了牌子脸色就变了,当时就推脱了众人跟那男子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赵轻丹心头一跳。 不应该啊,以红茉见多识广的身份,怎么都不会因为一个普通的令牌就跟了去。 而且她的武功高强,一般的人还真是不能威胁到她的安危。 “掌柜的可说,那块牌子有什么特别的吗?” “奴婢着急的正是这个,掌柜的不大记得请了,不过据他回忆,那上面好像有个‘盛’字,却又不像。奴婢怀疑,那令牌实际是......” 听到这里,赵轻丹脸色也变了。 盛水堂的令牌。 正面是个“盛”字的篆体。 所以才会一眼看过去,像又不像。 “难道是龙卫找了红茉?既然是龙卫,就是跟着那些使臣来的,定是将红茉带去了驿馆见了某个人。不应该啊,户部的刘大人跟那位市舶使都不算是陛下近臣,压根不清楚凤卫龙卫的底细。纵然是龙卫,对凤卫的调度也不一定十分清楚。难道那一行人中,真的有身份极其尊贵的。” 赵轻丹说到这里,想到了昨日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 第526章 第526章 她深吸了一口气:“罗将军知不知道红茉的下落?” 刚问完,外头就有人来报:“王妃,罗将军求见。” 赵轻丹连忙走了出去。 罗雀身上还穿着大红喜袍,明明是格外英俊的新郎,眼底却红了一片。 “王妃,罗某唐突本不该在年初一登门求见。只是实在事出紧急,本来今日该去烟雨楼迎亲,罗某却被告知红茉被人带走一夜未归,至今没有下落,所以罗某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想来问问,王妃可能知道一些线索?” 赵轻丹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她的确知道线索,但是她不能说。 罗雀却想到了另一条线。 “罗某知道,皇上对红茉其实也有些特殊的感情,会不会是皇上派人将她给带走了,才......” “不会!”赵轻丹连忙打断:“皇上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尤其是明知道你们两情相悦的情况下,断不会横刀夺爱的。且昨日宫中盛宴,我们都在宫里过夜,并未听说宫里有什么异常。” 罗雀颓然地点了点头。 妄议君上,本就是大错。 他会口不择言,实在是因为太过慌乱不知道到哪里找人。 况且使臣来朝,皇上公务繁忙,哪有功夫去惦记那些儿女情长。 赵轻丹不知如何安抚他,只好说:“罗将军还是先回府上去等着,说不准她很快就自己去罗府了。” 罗雀抿着嘴一言不发,但不好多打扰宸王府,就告辞离去了。 梅香急得不行:“王妃,连罗将军都不知道姑娘的下落,该不会是姑娘有什么危险吧。” “通知八大堂主,到红茉常去的地方找人,各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另外,再派人盯紧来使所住的驿馆,一有动静素来禀告。” 梅香刚要领命离开,走到门口却看到了红茉的身影。 她惊呼一声:“姑娘!” 红茉颓然颔首,默不作声地往王府走。 赵轻丹看到她松了口气:“吓死人了,你好好地跑到哪里去了,罗将军前脚刚走,到处找你不得。” “王妃恕罪,让您担心了。属下,属下是不想成亲了。” 赵轻丹瞪了她一眼:“好好的说什么胡话。若是你不情不愿的本宫自然不会逼你,可你分明就是很喜欢罗雀,这么好的归宿,不成亲还要逃婚不成?” 红茉忽然掩面,痛苦地哭了起来。 赵轻丹怔了一瞬,突然开口:“昨天晚上给了你令牌,将你带走的人是谁?” 红茉止住了哭泣,狠狠擦干了眼泪。 “回主上,是盛水堂的令牌,带走属下的,是陛下身边的龙卫。陛下他......亲自来安盛了。” 赵轻丹呼吸一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亲自来安盛了? 李默,难道就是那个戴面具的男人? 她心乱如麻,怪不得,她会觉得那个人那样熟悉。 第527章 第527章 赵轻丹在当下有些恍惚。 她设想过很多次再见他的可能,甚至还觉得,此生也许跟李默会不复相遇。 却没有想到,昨夜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两人一个换了个身份,一个戴着遮掩的皮囊。 数次四目相对,又交错相离。 短暂的瞬间,竟是跨越了前世与今生。 见赵轻丹神思游离,梅香不由有些担心。 “主上。” “我没事。”赵轻丹稳住心神,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他的手里会有盛水堂的令牌,应该是本宫随身的姑姑交给他的。陛下见你,想来是随性而为,只为了打听京中的情况。你为何会突然想悔婚。难道他知道了你要嫁的人是罗雀,所以从中阻挠?” 红茉面上一派黯然:“陛下听闻了属下要成亲的事情,就问了一句对方是谁。属下不敢隐瞒,如实交代了。陛下闻言大怒,而后属下说,若是陛下不允可以退婚,他却改变了注意,要我潜伏在罗雀身边......听陛下的意思,是要属下成为细作。” 赵轻丹揉了揉眉心。 这的确是李默会做出来的事情。 “怪不得你想退婚,他有没有给你吃什么奇怪的药物,想要控制你。” 红茉点头:“虚寒散。” 赵轻丹松了口气:“无妨,这药是本宫当初做出来的,解药也好弄,你不要放在心里。该嫁人就高高兴兴地嫁人,听他的做什么。你们身为凤卫,只听从本宫的派遣,纵然他尊贵为陛下,也没有权利让你们完全听令。” “可是,若有朝一日陛下让属下呈上军情或是罗将军的其他私.密,属下不遵命的话,陛下定会发难。到时候,只怕要让将军陷入险境,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到。与其日后后悔,不如当断则断。这件事情,原本就是我太天真了,我这样的身份,如何配得上他那样的将领。” 赵轻丹不想听到她这么妄自菲薄的语气。 “你是什么样的身份?为何要这般作践自己。在本宫眼里,你是万里挑一选出来的凤卫,身怀绝技,貌美如仙。你所有的一切都是难能可贵的,配他罗雀怎么了?罗家没说什么,皇上没说什么,天下人没说什么,你倒退缩了。” 红茉眼眶发红,心里越发酸涩。 赵轻丹温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人活一世,遵从本心即可。本宫以主上的身份责令你去面对你的内心,去肆意地爱一个人。不要有那么多的顾虑,李默既然肯让你嫁,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且不说两国暂时还未交战,纵有再敌对的那天,你大可摒弃了过去的身份,他又能耐你何?” 梅香也用力点了点头:“姑娘,既然主上都发话了,咱们听着就是了。主上如今是安盛的宸王妃,可不是什么渝北的皇后。若真有两国交战的那天,她跟宸王殿下的感情这般笃定,定是会站在宸王这边的。咱们身为属下,追随她的立场就是了。” 赵轻丹莫名一笑:“听听,梅香小小年纪,都活得比你通透了。” 红茉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复而又忍不住问:“王妃,您真的已经放下了陛下吗?您跟王爷虽然感情甚好,却只认识不到一年的时间,先前还有过一阵子不愉悦的相处,怎么能比得过您跟陛下那么多年一起长大的感情呢?” 赵轻丹缓缓呼出一口气。 “实话实话,本宫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陛下。他是本宫前世的夫君,多年来更是亦师亦友。可本宫是死于他手的,所有的恩怨在前世似乎都一笔勾销了。而今即使我们身在一座都城,我也不想再去找他。更不可能告知他真实的身份,说实话,跟他在一起的那么多年,竟不如跟宸王在一起的短短几个月来得踏实安心。我累了,厌倦极了那些尔虞我诈,如今这样,就很好。” 听到她这么说,红茉跟梅香都有些怅然。 红茉也一下子想通了。 主上说得对啊,她是誓死跟随赵轻丹的凤卫。 第528章 第528章 既然主子都倒戈了,她一个下人,有什么好顾虑的。 所以她破涕为笑,忽然又着急地跺了跺脚:“糟糕了,将军早该去烟雨楼迎亲了,结果见不到新娘子可如何是好。” “还不赶紧去换上喜袍,主动去将军府找他!” 赵轻丹也不想在府里待着了,让人跟慕容霁打了声招呼,带着梅香跟红茉一起出了门。 几人匆匆赶到烟雨楼。 随后红茉赶紧换好了喜服。 又由烟雨楼的妈妈替她好好地盛装打扮一番,这才泱泱地往将军府去。 从来只听说新郎来接新娘的,倒是第一次见新娘主动坐轿子去找新郎府上的。 烟雨楼的人依依不舍地跟随在身后。 本来憋了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她,这会儿都顾不上问出口了。 凤卫的姐妹则是暗中偷偷跟着,见到花轿晃晃悠悠地往将军府去,心里头都欢喜的很。 等到了将军府门口,罗雀听到动静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 他的金冠都有些凌乱了,看起来疲惫不少。 赵轻丹忙提醒他:“罗将军,你的新娘子就在里头了,还不赶紧整理好仪容来接她。” 罗雀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按照习俗踢了踢轿门。 一只纤纤玉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这是红茉的手没错。 他之前已经牵过很多次了,绝不会认错的。 这一天经历大起大落,以至于到现在有些像是做梦。 罗雀谨慎地握住了那只手,将人牵出了轿子。 他轻声问道:“红茉,是不是你?” “将军,是我。”红茉紧紧地回握住他。 罗府里,原本罗老夫人跟罗莹见新娘子不见了,都急得不得了。 这会儿失而复得,瞬时开心了起来。 老夫人连忙指挥着招待客人。 说是客人,却并没有邀请很多人。 本就想着自家亲近的人好好热闹一番,不用惊动太多的人。 罗莹惊喜得很,走到赵轻丹身边小声说:“王妃,这是怎么回事啊,嫂子之前去哪里了,可是急死哥哥了,刚刚看他差点哭了。” 第529章 第529章 从赵轻丹的立场,她不方便解释太多,只是抿着嘴微微摇了摇头。 其余的话,还是让红茉独自去跟罗雀解释吧。 无论如何,红茉依旧嫁给了她想嫁的人,这就很好。 大概是觉得新娘不见的事情定是另有隐情,所有人都约定好似地不再去问。 罗雀紧紧握住红茉地手,同她拜堂。 一拜天地,两人对着已经放晴的天空一拜。 二拜高堂,罗夫人含笑着坐在椅子上,虽然从未见过这个儿媳,还是连连说好。 夫妻对拜的时候,罗雀的目光始终看着她的红盖头。 红茉则是看着他的靴子。 可能是因为一睁眼就在到处找她,原本崭新的靴子这会儿沾了些许雪水跟泥垢。 虽然不明显,可是细细看,还是能看到。 他当时一定着急坏了。 红茉心头一酸,险些落泪。 之后就是送.入洞房了。 红茉仍是被罗雀搀着送进去的。 按照习俗,他将人安置在床榻上做好,就该出门去招待客人。 但是罗雀并不打算将她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太久。 他有些害怕回来的时候,这个女人又不见了。 “等我一小会儿。”罗雀轻轻地说:“我很快回来。” 红茉还没来及点头,就听到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她从头盖的空隙里看到自己染了豆蔻的红色手指。 这抹红色将她的手面更映得雪白透亮。 而它们方才就被罗雀一路紧紧地攥住,仿佛是握住什么奇珍异宝。 她有些出神,脑子里还在不停地回放着昨天的事情。 再回头神的时候,罗雀已经回来了。 红茉有些奇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不用陪客人喝酒吗。” “不用。”罗雀没有让喜娘嬷嬷进来,准备自己动作。 他从桌上拿起一根挑开盖头的秤杆,想了想,还是放下。 改成用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揭开。 盖头下面的姑娘眼角泛红,浓密的睫毛隐隐带着湿意。 一双灵动的眼睛里,像是带着浓烈的喜悦。 但又有些不易察觉的忧伤。 罗雀在她身边单膝跪下,仰头看着她:“发生什么事情了,告诉夫君,好嘛?” 宸王府内,慕容霁听完暗卫的回复,沉默了许久。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重复道:“所以根据你们的观察,昨夜侧妃没有任何不适,甚至还在屋子里跟丫鬟调笑是吗?” 暗卫有些忐忑地点了点头,不明白王爷为什么会问起这个。 但慕容霁没再多说什么,让人出去之后靠在了椅背上,发了会儿呆。 第530章 第530章 好一会儿,他才起身去了沈月秋的院子里。 因为没有让人通报,他走进院子里的时候,还能听到里面人说话的声音。 “浣纱,你把被褥里里外外都换一下,昨天阴天感觉被褥不是很舒服。” 说话的正是沈月秋,听声音很精神。 慕容霁敲了敲门,里头一下子噤声了。 之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隔了不多时,浣纱神情紧张地走来开门。 看到来人是慕容霁,恭敬地唤了声王爷。 沈月秋正躺在床上,发髻有些凌乱,哭着一张脸,看起来有些可怜。 慕容霁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有些发涩地问:“你怎么了?” 沈月秋别过眼睛,勉强扯出一个笑:“没什么,妾身还以为,王爷不会来了呢。” “年初一,怎么躺在床上?” “王爷大概是不记得了,昨儿夜里下雪,妾身每每到那个时候,总是很不舒服。疼了一夜几乎没睡着,好不容易现在才缓了一些,不敢乱动。” 慕容霁复又看了浣纱一眼,慢吞吞地问:“是这样吗?” 浣纱忙说:“是啊王爷,否则侧妃怎么都该陪着您进宫去吃年夜饭的,实在是担心会下雪扰了大家的兴致,才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您不知道,除夕到处都热热闹闹的,侧妃就跟奴婢两个人在院子里,奴婢看到她那样子,实在是心疼得紧。” 沈月秋听到这里才出口打断她:“好了浣纱,快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这些年我总是那样,一犯病就好不了,王爷也习惯了。” 见慕容霁没什么反应,她又温温吞吞地补充道:“今儿是大年初一,妾身愿王爷能身体康健,一帆风顺。跟王爷......举案齐眉。” 慕容霁扯了扯嘴角,一种莫名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他握了握手指,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那就多谢你的祝福了。” 说完,也不再多看她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浣纱见人就这么走了,心里有些不平衡。 “侧妃,王爷这是怎么了,都说您身体不舒服,他也不留下来劝慰几句。而且大过年的,府里下人们都赏赐不薄,王爷却没有给您什么礼物,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沈月秋咬紧牙关,忽然心里一股怨气翻涌不停。 她捞起床头凳上的瓷杯,啪得往墙上一摔,瓷片顿时四下散开。 浣纱吓了一跳,嘴里絮絮叨叨地说:“岁岁平安。” 又赶快将碎片都处理好扔了出去。 走到外厅,慕容霁看到了周洋问道:“王妃回来没有?” “回王爷,王妃说是去罗府参加罗将军跟红茉姑娘的喜事了,估摸着一时半会儿的还回不来。” 他嗯了一声:“备车,去将军府。” 将军府里,赵轻丹又跟罗莹说了会儿话,意思是让她跟老夫人讲,昨日是遇到特殊的情况,不是红茉故意失踪的。 罗莹连连保证:“您放心吧,她进了我家的门,就是我认定的大嫂了。我跟母亲都会善待她的,保证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时辰不早了,赵轻丹起身告辞,刚走出大门就看到王府的马车过来。 赵轻丹快步走过去,慕容霁坐在里面怔怔地看着她。 他的模样有些奇怪。 像是在发呆,可又像看她看得很专注,眼睛里再容不下旁人。 赵轻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忍俊不禁:“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慕容霁握住她的手,发觉她的指尖有些冷,就将手指蜷起来。 顺势包裹住了赵轻丹的手指。 第531章 第531章 “上来。”慕容霁微微一用力,将赵轻丹给拉上了马车。 在赵轻丹有些迷茫的眼神中,他轻声说:“我们去赵府吧。” 因为长公主住在赵家,其实赵轻丹是不想来的。 但是她母亲在这里,难得过年,总是要来拜年的。 大概是没想到慕容霁会这会儿带着赵轻丹来,赵同听到禀告之后愣了愣,连忙小跑着出去迎接。 底下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圈下人,慕容霁摆手:“都免礼吧。” 而后,他又客气地对赵同说:“岳父大人也不必多礼。” 赵同现在看到慕容霁,就满眼地高兴。 他老狐狸似的活了那么多年,自然看得出来。 宸王对赵轻丹是打心底里地喜欢,而且有意宠着她。 这种感情绝对不是慕容澈对着赵安兰能够装出来的。 尤其是这几次的交锋,慕容霁直接将连家给扳倒。 如今的慕容澈,就像是失去了左膀右臂的人。 就算已经失去了威胁,只要皇上地连家曾经的作为所不喜,他都与储君之位无缘了。 念及此处,赵同感到无比地幸运。 幸好他当时将赵轻丹劝慰自己的话放到了心上,之后在朝堂上并未两眼一黑地站队连家。 而是在四王府与五王府中间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事实证明,慕容霁的手段跟能力,远不是慕容澈能比的。 到客厅坐下之后,赵同问道。 “殿下,怎么会突然想来鄙府,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好让老臣做好准备。” “岳父不用太过谨慎,既然是过年,我们做晚辈的,自然要来探望长辈。之前本王一直忙,没有时间陪王妃一同前来,不知您跟母亲的身体可还好?” 赵同被他几声岳父叫得飘飘然。 “都好,都好。” 话音刚落,外头文澜长公主就姗姗进来了。 她看到了慕容霁跟赵轻丹再次,傲慢地哼了一声。 赵轻丹坐着没动,只是抬头说了句:“长公主过年好啊。” 文澜最是不喜她对自己不恭敬的样子,冷漠地在另一边坐下。 她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怎么,宸王跟王妃特意过来,是给家中父母请安的吗?可去过怡庭郡主那里了?” 赵同有些尴尬地看了她一眼。 这,哪有让慕容霁去跟怡庭郡主请安的道理。 赵轻丹似笑非笑地看着文澜公主:“您可真会开玩笑,若是我一人前来,兴许还能去郡主那里溜达一圈。可今日是我陪着王爷来的,让王爷给郡主请安,说出去,恐怕于理不合。” 文澜公主面色阴沉。 第532章 第532章 “看来是本宫误会了,两位身份既然如此尊贵,何必亲自登门呢,等着父母前去王府里拜见你们岂不是更好?” 慕容霁却是懒得跟她做表面功夫,直接起身,将手递给赵轻丹。 “来,王妃,我们去桐梨园看看母亲。” 桐梨园是戚夫人的住处,慕容霁这会儿特意点出来。 还说了句母亲,简直就是啪啪地打文澜公主的脸。 文澜气得够呛,用力地放下杯子。 “宸王,你如今是大了,脾气也跟着年纪一般见长了,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 慕容霁面不改色:“长公主说错了,本王的脾气自小就挺大的,与年龄可没什么关系。您不知道,只能说是您不了解本王。至于不将您放在眼里,那倒是没有的,您怎么大块头又不是什么苍蝇蚊虫,谁的眼睛能忽略过去。” 文澜公主气得刷得站起来,手指着他:“宸王,本宫可是你的长辈,连你父皇都......” “长公主既然知道父皇一向敬重您,就该也为他考虑考虑。您年纪大了有时候任性一些,我们做晚辈的本应该包容着,可也不是桩桩件件都能放任不管的。上次您在一众外国的使臣跟前掌殴两个宫人,可有把父皇跟本王放在眼里,简直将我朝的脸面都丢尽了。” 长公主一听这话皱起眉头:“本宫什么时候......那些跟在后头的竟然是使臣吗?” “是啊,您可还记得自己当日说了些什么。不仅说了宸王妃诸多不是,还提出让本王休妻。皇室矛盾全数抖落与敌国知道,也不知您是故意装傻还是真傻。父皇为此,可是恼怒了许久。” 文澜公主登时傻了眼,有些慌张了起来。 此番回忆一下,她果然是觉得那天举止不妥。 若是昭翮帝为此记恨起自己,那可就不妙了。 而赵同一听说,长公主居然劝说慕容霁休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休妻,休谁? 他的女儿难道不是赵家人吗。 这个死老太太就想着自己痛快,还要拉他赵家下水,简直不是东西。 赵同冷冷看了她一眼:“敢问公主,小女有哪里得罪了您老人家,竟让您这般痛恨。皇子休妻,可是天大的罪责,难道您是想毁了赵家跟轻丹吗?” 文澜公主自知理亏,闷闷地抿着嘴不讲话。 慕容霁懒得再看她一眼,只是面向赵同说:“岳父,总让公主住在这里也是不妥。毕竟公主府早就准备好了,她老人家年岁又高了,还是住在自己府邸较为妥当。万一碰上了什么病症或是磕了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赵家没照顾好。” 文澜公主气得手抖:“慕容霁!你什么意思,你是在咒本公主生病卧床不起吗?” “有王妃跟岳父作证,本王从未那么说过。” 慕容霁这话却是提醒赵同了。 对啊,老太太一把年纪了,说生病就可能生病。 说不准一场风寒或是摔了一跤就能要了老命。 万一死在他这府上,他岂不是平白被连累。 那才真的是无端受累呢。 所以赵同趁机说:“宸王殿下提醒地即使,公主,您千金之躯,女婿这小小的太傅府实在不算什么久住的良地,不如您还是择日移驾,趁早搬回公主府吧。” “好啊,你们一个两个的,我看都恨不得本宫死了才好!既如此,那本宫还留着做什么,这就搬走好了。” 第533章 第533章 赵同虚虚地挽留了两句,到底没有真的想让她留下来。 文澜公主憋着一肚子气非要回去收拾行李。 她一走,赵轻丹跟慕容霁也去了戚夫人那里。 戚夫人今日换了身新衣裳,难得地让丫鬟给自己梳妆打扮一番。 看到他们人来了,登时笑得合不拢嘴。 “殿下,王妃,你们怎么特意过来了?” “母亲近来身体可好,长公主在这里,没让您为难吧?” 问这话的是慕容霁,戚夫人听了十分高兴。 按理说长公主是他的姑奶奶,他一开口却是关切自己是否被欺负。 说明在他心里,自己这个岳母的分量还挺重的。 戚夫人看这个女婿是越开越满意,连忙让边上的丫鬟沏茶来。 慕容霁却是想问另一桩事:“母亲,不知可知道轻丹在下雪天身体会感到不适这一病症?” 戚夫人愣了愣,忽然一拍脑门。 “哎呀,我怎么给忘记了。到底是你如今嫁出去了,不在我跟前转悠,我就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忽略了。王爷说的不错,先前在府上做姑娘的时候,轻丹每逢下雪天就很不舒服。而且找大夫来看了,都觉得这病很罕见,吃了药也没有起色。” 慕容霁将那日在宫里看到的,太医档案上的记录告知了戚夫人。 “母亲可还记得,约莫是七年前,轻丹随赵大人进宫赴宴,生了一场病,据说是高烧。” 时间太久了,猛地听慕容霁提起,戚夫人沉默地想了好一会儿。 但一旦有了缺口,想起来也不费劲。 “是有那么回事。我记得,那是轻丹第一次进宫,也不知怎么了,好好地就生了场病,还在宫里头住了好两天才回来。” 赵轻丹跟慕容霁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住了两天?” “是啊,的确是住了两天,当时你爹也吓坏了,本想将你给带回来。可是宫里的太医是外头的寻常大夫远比不了的,当时宫里头就提议让你留下看诊,好些了再回去。” 戚夫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眼眶一热。 “没记错的话,那次你的病很严重,不仅过去的记忆都忘了,而且还烧坏了脑子。” 慕容霁动了动喉结,有些紧张地会:“坏了脑子是什么意思?” “殿下有所不知,轻丹小的时候其实是很聪明的孩子。可那次的高烧之后,没了记忆,人也愈发糊涂了,总是做一些鲁莽的蠢事,惹得旁人不喜。后来她大一些,京中关于她的传闻也越发难听了起来,但我总觉得有些委屈。因为她小的时候明明是很机灵的,要不是生病,绝对不会是后来的样子。” 赵轻丹听到这话怔在当场。 她果然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可那也太奇怪了不是吗,好好的,她怎么就发烧了。 普通的风寒着凉,又怎么会失忆失智。 这听起来,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了剧毒。 偏偏,她出事跟慕容霁以及沈月秋出事是同一时候。 太巧了不是吗? 慕容霁有些迷惑地看着赵轻丹,又看了看戚夫人。 “我以为,轻丹之前的蠢笨是装出来的。难道不是吗?” 戚夫人直摇头:“装的?当然不是啊,谁会愿意装成那个样子啊,她那个时候是真的变了,身体也很不好。听您那么一提,好像就是自那一年开始,一到下雪天,她就浑身不舒服。” 慕容霁身子一晃,觉得头晕目眩。 第534章 第534章 至此,所有的线索都串到了一起。 若是没有猜错,当年真正救了他的人,压根不是沈月秋。 而是赵轻丹。 是赵轻丹救了他,吸出了那些蛇毒,偏自己不小心咽了下去。 但是那会儿他已经昏迷了,赵轻丹也不省人事,只有偶然路过的沈月秋碰见了他们。 如果没有猜错,她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了当时的珞妃。 因为那个时候,沈月秋还是住在珞妃的宫里。 她遇到棘手的事情,定会向珞妃禀告。 且很可能,那来历不明的毒蛇,就是珞妃从别的地方设法弄过来的。 所以看到慕容霁并未出事,她怕事情败露,就将他们都带了回去。 同时,她买通了熟悉的太医给赵轻丹治疗。 在发现赵轻丹不记得所有的事情,还形态愚钝之后,珞妃想到了让沈月秋取而代之。 只有这样,她才能想办法将沈月秋安插到自己的身边。 以救命恩人的身份,获得了自己全部的信任。 而真正救了他的人,被宫中权贵一手遮天地掩盖住了实情。 从此成为了一个余毒未清,多年受累的可怜女人。 慕容霁突然有些不敢回忆他跟赵轻丹那些劣迹斑斑的过去了。 她清醒时救了自己,混沌时迷恋自己。 可他半点不知,只是像旁人一样,将这个赵家的女儿当做一个蠢笨的傻子。 他憎恶她的存在,出言讽刺,多番让人鞭笞杖责。 那么多次,几乎是亲手一次次地重新要了她的命。 更不要提赵轻丹曾经受过的那么多委屈,都是因为,他想要护着所谓的“救命恩人”。 为了沈月秋,他伤赵轻丹至深。 细细想来,只恨不得当初的所有,都从未发生过。 赵轻丹大概也是猜到了其中的曲折。 这是她不敢肯定,因为沈月秋多年来也有“雪见愁”的症状,难道那也是假的。 她刚想问,却忽然被慕容霁给拉到了怀里。 他的双臂紧紧禁锢住了她的身体,一双手按在她的后背,仿佛想要将他给嵌入血肉之中。 赵轻丹顿了一下,试探地问:“王爷?” “让本王抱抱你,轻丹。” 他的眼中早就不是何时蒙上了一层泪水。 再也克制不住,他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泪水无声地掉落下来,沾湿了她一片衣肩。 慕容霁的声音突然变得干涩,沙哑,像是多了莫名的沧桑。 “轻丹,救了我的人,根本不是沈月秋。从头到尾,只有你而已啊。” “轻丹,一直以来都是我错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第535章 第535章 赵轻丹其实已经知道了这个结论。 可是听到慕容霁说出来,她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怅惘。 如果当年慕容霁知道赵轻丹才是救了他的人。 按照他的性格,怎么都会悉心照顾她,不让她受到委屈跟伤害的。 可是偏偏这世上没有如果。 他们就是生生错过了七年的光景。 七年之后,赵轻丹凭借着厚脸皮再次缠上了慕容霁。 虽然勉强成了他的王妃,却被他轻贱、鄙夷。 甚至...... 她不由抖了抖,真正的赵轻丹,其实已经死了。 死在黎华公主陷害她的那一日,那几十鞭子之下。 如今的她,不过是从异国寄生于这副身体里的一抹孤魂。 慕容霁若是知道,他早就亲手弄死了那个对他付出所有,替他挡住了剧毒的女人。 他应该会很后悔很难过吧。 赵轻丹极慢地叹了口气,慕容霁却是抱着她更紧了些。 “是我一直都没有看清真相,信了奸人,才让你无辜地委屈了那么多年。轻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现在想想之前对你所做的一切,我无地自容,恨不得杀了自己。不求你完全原谅我,但......我会对你好的,竭尽全力的,把最好的都给你。” 赵轻丹双手抚摸着他坚实的后背。 她垂下眼帘,其实没有立场说一句原谅。 真正该原谅的人,已经彻底死了。 只是她怀了一点私心,怀着对慕容霁的感情,私自且自私地,说了句没关系。 回去的路上,慕容霁想杀了沈月秋。 赵轻丹看他神情吓了一跳。 他不是在开玩笑,他眼中恨意昭然,杀气凛凛。 如果沈月秋现在就在他的面前,他的剑也许会毫不犹豫地捅下去。 赵轻丹握住他的手:“还不是时候。” 这话她自己都说了好多遍,说得心力交瘁,心烦意乱。 可这就是现状。 一旦慕容霁真的对沈月秋痛下杀手了,下一个死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了。 “你不替自己想,也要替我想。你如果出了事,要我独自留在这世上替你守寡吗?” 慕容霁沉默了下来。 隔了一会儿他才闷闷地说:“我现下想到她,都觉得浑身难受,一阵犯恶心。” 赵轻丹当然知道这种感觉。 她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面:“一定会有办法的,也许很快就能收到西域的消息了。” 也许吧。 慕容霁慢慢清醒过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你先前是真的坏了脑子,为什么骗我说,是在故意藏拙。而今却见你跟之前很不一样了,聪明了何止零星半点,分明是脱胎换骨,可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赵轻丹心头跳的更快,抿了抿嘴唇想了下措辞。 “方才我娘说,我小时候其实是很聪慧的孩子,你还记得吧。” 慕容霁点头,心里的愧疚更深。 第536章 第536章 她原本该是那么聪慧,却因为救了自己便傻了。 他不领情还要伤害她,简直不是个东西。 “上次黎华陷害我,并让我平白挨了几十鞭子。恍惚之中,我像是丢了魂魄去阴曹地府走了一趟,可那地府的判官说,我命不该绝,又让我回来了。后来我就懵懵懂懂地醒了,醒来之后,整个人豁然开朗,再不似从前模糊不清的样子。之前不告诉你,是我觉得这件事情有些怪异,怕你听了害怕。” 慕容霁刚要点头,却又觉得这说法不对。 “可你的医术跟兽语又是怎么回事,去阴曹地府走一遭,难道还交了医术给你不成。” 赵轻丹一口咬定:“正是呢!那判官看我没有任何技能傍身,总觉得我.日后还要吃亏。所以他在我身上点了点,我就忽然精通医术了。而能驱动鸟兽,大概是附赠的技能!” 虽然赵轻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慕容霁却觉得这是编出来骗人的。 他不信鬼神,不信宿命。 偏偏除了鬼神之说,再也无法解释赵轻丹身上那些显眼的变化。 赵轻丹怕他还要深究,连忙说:“不管怎么样,上一次被黎华牵连,你可险些打死我了。” 慕容霁立刻表态:“我绝对不会再让人责难你了。就算你不是救了我的人,我也再干不出那种事情了,何况你于我有那样大的恩情,我,我实在是......” 他想说什么,赵轻丹自然是懂的。 她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了句:“好了,都过去了。” 虽然这么说,她还是不大明白:“当年怎么就能瞒天过海,让你以为是沈月秋。” “这就要问珞妃了。” 果然如此。 赵轻丹对连家实在是痛恨不已。 不过宁国公已经倒了,这会儿按照昭翮帝的性子,反而不会将珞贵妃怎么样。 毕竟,昭翮帝向来会做表面功夫。 可是慕容霁可不想轻易放过去了。 “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告知父皇,她那个贵妃,我偏要想办法给她摘了。” 赵轻丹怕他乱来,只好让他先稳住沈月秋。 不要轻易地将实情捅破。 另一方面,她又加派了人手西去,想尽快找到能应对情蛊的办法。 外面的雪还未笑容,尤其是王府后街不远处,鲜少有人经过。 所以这会儿仍有一堆的白雪无人清理。 两个小童正蹲在地上胡乱地揉着雪球往对方身上砸,笑声不断。 赵轻丹挑帘就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眉眼温和了下来。 这样才对吗,过年了,就该像小孩子一样高兴。 慕容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突然问:“你想玩雪吗,本王陪你?” 赵轻丹想了想,自己真的太久没有玩雪了。 李默还是太子那会儿,两人年纪都不大,都是经常在宫里头玩闹。 渝北又是在正北方,一到冬天便落雪不断。 她小时候总会盼着冬天来。 因为一到冬天老皇帝就爱带着妃子去别宫里避寒,别宫成天暖烘烘的,待着最是舒服。 但李默是太子,老皇帝自己喜欢偷懒,却爱督促儿子上进。 从来不让他跟着去。 不过这样也好,皇上一走,宫里就不会再有人管着他们。 第537章 第537章 李默总是哄着赵轻丹陪自己一看批阅奏折,用的说辞更是万年不变。 无非就是只要两个人一起做事,就能更快地将奏折批完,这样便能早些玩雪了。 她还被逼着学李默的字,一边写一边在心里好笑。 也不知道朝堂上那帮大人知道自己的奏折被两个小孩批阅。 尤其是她一个女娃娃逾矩地批阅,会是个什么心情。 “轻丹。”慕容霁又唤了她一声。 赵轻丹回过神,装作无事地笑了笑,被慕容霁牵着下马。 “雪很厚,想堆个雪人。”她低声说。 慕容霁点头:“好,那就依你,本王给你堆个雪人。” 这事儿不难,无非就是滚出两个雪球球出来。 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慕容霁力气大,手掌也大,自然是堆底下那个大的雪球。 赵轻丹则是蹲在他边上,小心翼翼地团了个小的。 两人一声不吭地盘着手上的雪,竟然比那两个打雪仗的小娃娃还要认真。 那两个小人儿看他们动作,竟然也听了下来不再打闹。 乖乖巧巧地蹲在赵轻丹身边问:“你们在干嘛呀?” “很快就知道了。”赵轻丹朝小孩儿笑笑,还能趁机腾出一只手,捏了捏边上的小肉圆子的脸蛋儿。 小胖子被她捏得羞红了脸,伸出两只手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 他有些埋怨地说:“你怎么跟我娘一样啊,我娘也喜欢这么捏我。” 赵轻丹闻言哈哈一笑。 慕容霁则是听到“娘”这个字蓦然抬起头,目光温和地在肉圆子跟赵轻丹身上来回打转。 要是赵轻丹替自己生个儿子,他也要将人养得这般圆润富贵,看起来就很好捏。 不多时,两人就分别弄好了。 赵轻丹把自己手里的小雪球放在他堆起的大雪堆上面,往下摁了摁。 两人又找来树枝当做手臂。 但是这张脸还光秃秃的,差了鼻子跟眼睛。 小胖子托着下巴问:“眼睛怎么办啊?” 慕容霁四处看了看,想找到合适的替代品。 赵轻丹却说简单,自顾自地上了马车。 马车里总是备着各种干果点心。 她抓了几个桂圆跟一把瓜子。 就见她挑出两个最圆润的桂圆放在眼睛上,又剥了另一个的壳儿当做鼻子。 最后则是小心地将一把瓜子一个个地嵌在嘴巴的位置,做成一个弧形。 远远看起来,就像是个小人在微笑。 两个玩闹的孩子都忍不住鼓掌称好。 赵轻丹却尤觉得不够,摸了摸下巴戏谑地看着慕容霁。 “夫君,不如咱们给这雪人取个名字吧。” 慕容霁点头:“好啊,叫什么你来决定。” 赵轻丹就不客气地重新取了根树枝,在雪地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两个字“霁儿”。 慕容霁嘴角抽了抽。 这,这么丑的东西,她竟然写他的名字? 他忍不住朝雪人看了看,一脸嫌弃。 咦,越看越丑。 赵轻丹却像是开心极了,捧着肚子笑得不停。 第538章 第538章 两个小孩儿不明所以,也跟着笑。 边上一个院子的门打开,小孩儿的娘亲在里头吼道:“还在外面玩,赶紧滚回来吃饭了!” 这河东狮吼一出来,两孩子麻溜地走了。 剩下慕容霁跟赵轻丹也被这吼声给叫懵了,面面相觑。 随即又纷纷笑了起来。 只是这笑容还没落下,赵轻丹的余光却不经意地扫到了不远处。 看到那两个来人的身影,赵轻丹笑容一滞,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戴着面具的李默,跟昨日除夕夜在宫里头弹琴的商人。 李默比对方更早地注意到他们。 方才那一幕在他眼里,就是宸王夫妻像小孩儿似的在雪地里玩耍。 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心情都十分好。 而他也清晰地感觉到,在宸王妃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她神色剧变。 李默心里产生一种极为微妙的怀疑。 为什么? 不过是昨日有过一面之缘,他又没有对这个王妃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怎么那么...... 犀利?或是防备? 他不动声色地掩盖住了情绪,露出友善的笑容走近。 “宸王殿下,宸王妃,真是巧啊,竟然在这里相遇了。” 慕容霁这才注意到来人,微微诧异地挑了下眉毛。 “原来是两位来使,这外头天寒地冻的,路也不好走,两位怎么到这里来了?” 李默笑道:“今日是过年,街道上正是热闹。在下听闻京中有家云鹤楼,晚膳时会有歌舞演出,就想跟友人一同前往凑个趣儿。方才却被告知没有了坐席,只好打道回府,谁知有缘碰上了王爷跟王妃。” 云鹤楼? 赵轻丹心里一动,这是慕容霁私下的产业。 周洋在进府之前就是那里的掌柜,李默该不会是知道什么吧?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打量起他来。 这个人的手段他是知道的,身为君王,却肆意地跑到敌国来。 总觉得不会做什么好事。 可千万别给慕容霁招惹什么麻烦。 赵轻丹实在是对眼前人太过了解了,哪怕他遮住了大半张脸。 但自从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以后,李默在她这里,就算是毫无遮掩了。 他随便动动嘴角,她都能猜到他的心思。 就方才他说话的语气,隐约就是像在期待着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她就断定了李默知道云鹤楼跟慕容霁的关系。 眼下的确是用晚膳的时间。 原本这会儿她该是去喝罗将军跟红茉的喜酒的,只是因为红茉出事之后省了迎亲那一出。 她自己去了罗府拜堂,早早地结束了喜宴。 才没有按照习俗耽误到黄昏再拜堂。 赵轻丹原本的打算也是跟慕容霁出去吃,云鹤楼的演出周洋老早就提过,她一直挺感兴趣的。 可她并不想跟李默同行。 当着前夫的面跟现任丈夫亲密无间,怎么想都觉得怪别扭的。 尤其她跟李默之间的羁绊实在是太深了,万一露馅了,后果不堪设想。 慕容霁听说他们去云鹤楼未果,本想着也可以将他们一并带过去。 第539章 第539章 反正周洋提前留了雅间,宽敞的很,别说多两个人,再来五六个人都是坐得下的。 可赵轻丹却先了他一步开口:“既然两位要回驿馆,本宫跟王爷就不耽误你们了。我们晚上还有约,就此告辞了。” 慕容霁一听这话,自然也不会再做邀请。 他任由赵轻丹拉住自己,大步走到马车上。 但不知道为何,赵轻丹手里全是冷汗。 这可将慕容霁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你身体不舒服吗,为什么手上全是冷汗?” 赵轻丹勉强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总之我没事。” 慕容霁有些考究地望了眼外面:“你刚刚不想让我带他们去云鹤楼?” “当然不想!” 她没好气:“好不容易我们两个单独出来玩,你还要带两个不认识的使臣,有什么私房话都不好随便说了,我怎么可能会乐意。” 慕容集闻言一笑:“知道了,是我忽略了。” 他们的马车都走远了,李默跟随从却还在立在原地没有动。 李默的目光意味不明地落在那个雪人的脸上。 桂圆,瓜子。 他有些出神地想到了过去的一些事。 李歆小的时候最喜欢堆雪人。 每次找不到东西替代五官,都会用盘子里的瓜果代替。 她最常用的就是桂圆跟瓜子。 李默有些恍惚的想,一定是因为时隔久远,他对早年的许多事情都记忆模糊了。 不然,他怎么会看着眼前的雪人,渐渐地就跟记忆重合到一起了呢。 实在是太荒谬了。 而后,李默的视线移到了地上的那两个字上。 “霁儿。”他轻声念出来,瞳孔微微一震。 边上的随从道:“少爷,宸王殿下单名一个‘霁’,这二字该是那宸王妃对那位殿下的爱称吧。” 李默盯着那字看了许久,冷不丁地问:“你看这两个字写得如何?” 这写的是标准的楷体,虽然是用树枝写在地上的,却笔锋凌厉,风骨不俗。 甚是......眼熟。 随从惊了一惊,复而迷惑起来:“咦,这倒不像是那位王妃的字迹了。” 她昨晚写的药方子如今还在驿馆之中,那自己歪歪扭扭,一点都不好看。 同今日这字比起来,简直是不伦不类,半点比不过。 实在难以想象,这两种字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的。 李默眸光微闪。 昨日难道她是故意的么,那是为何? 此时的将军府中,红烛轻晃。 红茉趴在罗雀的肩膀上,哭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 第540章 第540章 罗雀宠溺地替她揩去眼泪,似好笑地说:“沉默了许久不肯开口,现在也发泄出来了,还不肯说实话吗?” 红茉狼狈又害羞地抽了抽鼻子:“我,我是觉得自己的身份太过卑微了,配不上你。越是临近婚期,越觉得不真实,真的到了这一天,反而想远远地躲开了。” 罗雀哭笑不得,回过味来又不大信。 “可是烟雨楼的人分明说你是被一个男子给叫走的,那男子拿了个令牌差使你,他是何身份?” 红茉心里动了动,慢慢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原本看那令牌的材质,檀木边里头镶嵌着软玉,十分名贵,就猜测是不是宫里的人,才不敢抗命地跟了出去。谁知那人带我到了一处偏僻宅子,里头走出来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将我仔细训了一通。” 她是拔尖的凤卫,除了功夫了得,糊弄人的本事也是一流的。 李默的身份自然不能说出口,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也是过不了罗雀这关的。 听到红茉说起一个女人,他果然专注地听着。 不由蹙起眉头,像是在思考女人的身份。 红茉清了清嗓子继续掰扯;“那女人知道了我要嫁的人是你,将我说得一文不值,反复提醒我的身份同你天壤之别,是绝不应该高攀的。我原就心里头晃荡不安,加上猜到那女子的地位该不低,说不定是暗暗钦慕你的人。我同她一比,好像一无是处了,便生了自惭形秽的心思,仓皇逃远了。” 罗雀吃惊地张了张嘴,说了句:“你、她......” 而后却是不知怎么说了,只是无奈地解释:“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何人,你且放心,我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冷面无情,从未跟哪家的姑娘有更多交集,所以那绝非我的什么相好。” 见红茉不吭声,他紧紧攥住她的手腕:“你信不信我?” 她眨了下眼睛,心虚地直点头:“我信,我信的。” “那便是了,说不定那人还是我的什么仇家,一向看不惯我。知道我难得喜欢上一个女人,便迫不及待地想要从中作梗来坏了这桩姻缘,好惹得我心神不宁,心力交瘁。” 红茉哭笑不得:“哪有这样的道理。我又哪有这样的本事。” “你怎么没有?”罗雀认认真真地说:“今晨找不到你,我心中煎熬难忍,几欲落泪。红茉,你对我很重要,你要记得。” 他这样铁血的汉子,平日里哪里会有这般柔情暖意的一面。 如此看到,倒是把毕生的柔弱,都呈现给自己了。 红茉想到自己的处境,一面心疼,一面愧怍。 最终却只能伸手抱住他:“妾绝不负君。” 罗雀被她软且棉香的身子抱着,第一次体会到“血气方刚”这个词的意思。 他动了动喉结,轻轻吻住红茉的侧脸。 而后情难自禁,咬住了她红彤彤的唇瓣。 情迷意乱,他伸出手将人整个揽到了床上。 床幔之内,晃动一室的春水。 岄王府中,慕容浔坐在院子里跟自己对弈。 高朗玄月之下,他的背影显得寂寥孤独。 红螺站在身后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今,连六殿下都要张罗着娶妻一事了,三殿下府上却没有什么解语花。 否则今夜过年,良辰美景,怎么都该红袖添香,温暖在怀的。 红螺上前为他倒了一壶热茶。 这茶安神清香,最是适合夜间服用。 “殿下,皇后娘娘本来差了人来请您进宫小聚的,您怎么不愿意去啊。” 第541章 第541章 慕容浔轻轻一笑:“过年的时候,父皇按照祖制会陪伴在母后身边,本王不该打扰。” 红螺听到这话忙说:“瞧您说的,皇上跟皇后娘娘最是疼爱您了,您若是进宫去,如何算的上打扰呢。” 慕容浔没说话。 红螺又想起来:“今儿宫里来的人提醒说,年初五的时候三品以上官员都会携带家眷和子女进宫赴宴,皇后娘娘希望今年您能出席。” 这是每年的惯例。 但是慕容浔自称为岄王之后从未参加过。 今年会特意说,定是皇后存了其他心思。 因为慕容浔待人亲厚,完全没有主子的肃穆。 所以红螺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挺放松的,忍不住问:“王爷,皇后娘娘是不是想让您进宫选出一位王妃啊。” 慕容浔失笑:“这你都猜到了?” 其实很好猜的,前来传令的公公挤眉弄眼的,她想忽略都不行。 红螺心里慨叹,这么好的王爷谁能配得上呢。 只是这府里常年没个女主人,的确显得不够周到。 就算管事的能事无巨细打理事务,逢年过节的,总显得有些冷清。 慕容浔手下执起黑白两个棋子,还在自己跟自己切磋,动作不停。 但他开口对红螺说:“你既然已经猜到皇后的意图了,以后就替本王回绝了那帖子。这种热闹,本王从来不爱凑。” 红螺有些遗憾地站在他斜后方,心不在焉地注视着被棋子侵占了大半的棋盘。 大概是看得久了,红螺的眼睛有些花,思绪也有些出神了。 她讷讷地问:“你是喜欢宸王妃那样的姑娘吗?” 啪。 一颗黑子从慕容浔的手掌心里滑落出来,砸落在了棋盘上。 红螺猛地清醒过来,扑通往地上一跪。 “奴婢该死,奴婢是昏了头才会胡言乱语,还请王爷责罚。” 慕容浔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随即,他垂下眼帘,自嘲一笑。 总以为自己已经竭尽全力地隐藏,压制。 到头来,身边人还是能够看出蛛丝马迹。 或许从动了心的瞬间起,所有的事情都有迹可循。 他动了动发涩的嗓子,极慢地摇了摇头。 “起来吧。” 红螺不敢起,自知错得离谱。 第542章 第542章 慕容浔越是平静,她就越想打死自己。 怎么能够,犯下这样的错误。 见她吓得瑟瑟发抖,慕容浔叹了口气。 红螺是赵轻丹的人,他怎么可能忍心责罚她。 何况,她也不是有意的。 “你起来,本王告诉你答案。” 红螺懵懵懂懂地起身,扶着桌边站好,眼角因为害怕都泛出了红丝。 慕容浔一颗颗地将棋子收好放回盒子里。 一面动作,一面解释。 “本王至今不娶,与轻丹无关,全在我自己不想。如今右腿尚未痊愈,虽然并不影响生活,终究是个极大的缺陷。所以,本王不想以权压人,让旁人不情不愿地嫁过来。” 红螺忙说:“您一定会康复的,而且就算是现在这样,您也不需要人太过照顾。何况就您这种好性子,哪位小姐真的进了咱们府里,才是天大的福气呢。人家说女子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旁的不说了,品格秉性最是重要。依奴婢看,这普天之下品性最是高洁的,非殿下您莫属。” 这话还真是发自肺腑,半点虚情假意都没有。 红螺也不是个喜欢奉承人的,慕容浔知道她是真心高看自己。 他不在意地笑了下:“至于你问的那个问题,本王从未跟旁人说过,自然也没什么人敢如同你这般莽撞地问出来。” 红螺愧怍地低下头,只想打自己两耳光好长个记性。 好在慕容浔的脾气实在是太好了,他端起热茶喝了一口,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先不说旁的,本王问你,你觉得宸王此人如何?” 红螺就是从宸王府出来的,自然不会说宸王的不好。 因为她很久不在赵轻丹跟前服侍了,也不太清楚王府里的曲折波澜。 但凭着之前的印象,她虽夸了慕容霁几句,还是忍不住埋怨道:“王爷别的倒是好,唯独看女人的眼光太差了。” “沈侧妃那样攻于心计的女人,他还对她那么宽厚,以前更是没少为了她冷淡王妃。一想到王妃先前吃的那些苦,奴婢就替她委屈心疼。” 慕容浔微乎其微地叹了声。 幸好,慕容霁如今已经变化许多了。 “在外人眼里,宸王风华无双,聪慧绝艳。但对儿女的感情上总不够理智,而且脾气不好,做事经常不顾情面。但是在本王眼中,他的形象要鲜活更多。” “本王.刚刚中煞,成了一个废人的时候。一众兄弟,连带着前朝的朝臣跟后宫的宫妃,多半人都在动别的心思。身有残疾便成不了储君,多双眼睛虎视眈眈,连父皇跟母后都颇为不安。唯有一人,待我极不寻常。那便是宸王。” “那阵子,本王听惯了各路虚情假意的劝慰,抱憾叹息,甚至还有冷嘲热讽。只有宸王对我说,这储君的位置有什么好当的,纵是日后九五之尊的皇位,也是一样糟心的道理。吃力不讨好,送给他坐他都不愿意,如今我被废,更像是解开了一层枷锁。此后天高海阔,大可随性而活。” 红螺被这胆大妄为的说辞给吓了一跳。 心想宸王殿下还真是敢说,就不怕被皇上听到了治他一个大不敬吗? “他话是这么说,而后也是这么做的。其他皇子对那个位置多少动过心思,甚至连木讷的大哥跟一向爱玩的老六,本王也不敢说他们全然无念。只有宸王,每每父皇想要立储的时候,他就反对。甚至连想要立他为太子,他都一口拒绝。是不是他真的想要闲云野鹤,本王不清楚,毕竟谁年少的时候没有少年意气呢。但可以肯定的是,在他心里,我这个兄长远比皇位重要。所以他坚决不肯碰那个位置,怕会伤了我的心。” 红螺一时慨然。 她虽然是个下人,却也看得出来,宸王殿下的能力是极强的。 第543章 第543章 几位皇子里,说一句宸王殿下是最为出众的,也不为过。 平日里瞧他对权势看得极淡。 若真是因为顾忌兄弟情义才做到这个份上,倒是十分难得了。 红螺正想着,却听慕容浔继续说。 “本王对宸王妃是什么感觉,一时还真是说不清楚。要说半点心动没有,那定是在骗你。” 红螺深吸了口气,勉强维持着镇定。 慕容浔面不改色地眯了眯眼睛:“只是,无论是什么样的心思,都不可能有公之于众的那天,本王永远不会让她知道。因为他是本王的弟妹,宸王对她再好再不好,本王再恼怒再不平,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宸王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弟弟,而本王也想尽力去做一个好的兄长。” 一个好的兄长是绝不该觊觎弟弟的人。 哪怕再忍不住,也要咬紧牙关藏好了。 就像慕容霁从没有觊觎过储君之位一样。 就算他曾经想过,也因为兄弟的情分生生给掐了一样。 红螺安静了好一会儿。 她纵然再笨心里也明白了。 岄王殿下喜欢宸王妃,但是,他的喜欢只会是个秘密。 这么一想,红螺就替慕容浔感到惋惜。 只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再次碰到喜欢的人。 从云鹤楼出来,赵轻丹的心情才开怀了一些。 今夜的表演很好看,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杂耍班子。 能凭空将蝴蝶给变出来,眼睛一眨原本的活物就成了一朵鲜红的花 底下人连连叫好,惊叹声不断。 因为高兴,出来的时候赵轻丹的眼睛还亮晶晶的。 像是夜空里的星星,闪闪发光, 赵轻丹非说出门要好看,把披风故意落在马车上。 这会儿人多,马车挤不到正道上,只能都安排在后街。 慕容霁怕赵轻丹冷,有些嗔怪地说:“自己瞧瞧是不是手指都冰凉的,下次再不肯穿衣服我就不带你出门了。” 赵轻丹吐了吐舌头,慕容霁又觉得她这模样可爱,忍不住凑在她唇边亲了一口。 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从没见哪家郎君这般孟浪。 赵轻丹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准乱来。 两人腻腻歪歪地在人群中走了一截路,基本都是被后头的人给推着走。 人声鼎沸中,不知是谁扬声说道:“哎呀你们听说了没有,亨通的商队路过凤霞雪山,在那里找到一株并蒂蝴蝶莲。” 立马有人疑惑:“那是什么玩意儿,怎么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赵轻丹听到这段对话猛地停下了脚步,将慕容霁拉到一边人少的地方,驻足听他们继续说。 “并蒂莲花,懂不懂?双头的,一株上头两朵啪得开在一起。这还不是稀奇的事儿,最稀奇是,那是蝴蝶莲。听说过不,那玩意儿是稀释奇药,用了能治百病,说不准还能起死回生呢。” 男人这么一说,边上人纷纷表示不信。 第544章 第544章 赵轻丹听到这里噗嗤一笑。 慕容霁听了好奇,忍不住问:“他说的真的假的?” “半真半假吧。并蒂蝴蝶莲的确非常罕见珍奇,不过不能包治百病。你的蛊,三哥的煞,它都没法对付,但是许多剧毒是能够解开的,没准儿哪个中了毒快要死的倒霉蛋,还真有可能因为得了这东西就留下一条命了。” 慕容霁想到了什么,忽然眸光一亮。 “你的‘雪见愁’,是不是有了这个就有能解开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他对赵轻丹的遗憾,也就多少能消减一些了。 赵轻丹愣了一下:“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因为我对‘雪见愁’本身就不太了解,不然我也不会自己是个大夫,却没法医治了。” 慕容霁不这么想,这天下的事情,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他当即拉住之前说话的男人问:“这位公子,你说是亨通的商队从外地带回来的,那莲花如今还在亨通商行吗?” 那人见慕容霁打扮矜贵,一看就是个富家子弟,不由脸上长光。 昂着脑袋答应:“不错,自然了。” 他们向那人道了声谢,慕容霁心心念念地放不下,非要带着赵轻丹去将那莲花弄到手。 亨通商行的东西,找旁人没有用,只能找慕容贤。 虽然慕容霁对他那个二哥一向没什么好感,但是遇到要紧事从不忸怩。 现在时间太晚了,总不好贸然登门。 慕容霁盘算着让周洋备好礼物,明天再去禹王府。 两人回到王府,交代好事情一并去了夕照阁。 赵轻丹受了寒气,在浴桶里泡了好一会儿。 可能是泡的时间久了,腿都有些发软。 还是慕容霁用一块擦身的浴布将人整个裹起来抱到床上。 慕容霁本来怕她困了,不忍心弄她。 但是展开浴布后,她一片雪白的肌肤露在外面。 脚趾头慵懒地舒展着,又小又撩人。 他实在受不了了,手上动作麻利地解开了腰带扔出去。 赵轻丹一看到他的动作就知道他不准备干好事。 慕容霁欺身下来,吻了吻她的嘴唇。 但是赵轻丹抬起脚将他拦住:“哎哎,别折腾我,这么晚了再乱来,丫鬟们又要起来备水。” 慕容霁岂能因为这种理由就放弃。 他哼了哼,像是撒娇:“好轻丹,你这么香又这么美,夫君受不住。你疼疼我,好不好?” 见她不为所动,他又说:“你放心,你院子里的丫鬟月钱都双倍给,保证不让他们白辛苦。你要是还不肯,回头本王亲自伺候你洗澡,不叫旁人了。” 赵轻丹哑然失笑。 瞧瞧这还是养尊处优的王爷该说的话吗? 为了得逞,脸皮不要就罢了,连苦力都准备做起来了。 赵轻丹戳了戳他的手指:“你呀你,色令智昏哦。” 第545章 第545章 “别冤枉我啊。”慕容霁将人紧紧环住:“今天看你跟那个小胖子玩,我就在想,以后咱们的孩子出生了,也得养的白白胖胖的。所以,还得加把劲儿啊。” 赵轻丹目光温柔下来。 慕容霁最近总是缠着她想要个孩子。 他这么想要的话,她再努力地将身子调理调理就是了。 有了这一层,自然不会再推脱。 围帐内是一派甜蜜,香喘不断。 近来,朝廷都在休沐,直到初八都不用去上朝。 慕容霁倒是习惯了时辰,很早就醒了。 两人昨夜闹到了那么晚,赵轻丹累得手指都没有力气动了。 而后只能任由慕容霁抱着她去清洗一番,还没等重新回到床上,就沉沉地睡在了她的臂弯里。 慕容霁这会儿看着身边人的侧颜,心里又喜欢又愧疚。 又喜悦又酸涩。 他好像活了这么多年,在遇到赵轻丹之后,才品尝到人间情爱的滋味。 这么想着,他又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亲。 赵轻丹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将脑袋埋进他胸膛里,继续睡。 两人直到天大亮了才都起来。 慕容霁说等会儿要去禹王府拜访,让她换件出门的衣裳。 赵轻丹只好有些抱怨地将脖颈规规矩矩地围好。 还不忘警告他:“以后不准在能看得见的地方留下痕迹了。你都不知道,上回在母妃宫里就叫她看到了。虽然母妃不会说什么,可我自讨个没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府上怎么胡闹呢。” 他失笑不语。 赵轻丹恶狠狠地看着他:“还笑,听到没有!” 唔,真的是特别凶。 两人用完早膳就带着礼物去往禹王府了。 朝廷休沐,慕容贤自然也在家待着。 他听说宸王夫妇来了,忙叫上王妃一同前来招待。 看到两人提着礼品盒,慕容贤故意嗔怪。 “老四,你说你,好好的来兄长府上还带东西,岂不是见外嘛。” 赵轻丹笑了笑:“才不是跟二哥见外呢,只不过大过年的头一回上门,哪好意思空着手。这拎着东西也算图个吉利,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给你跟二嫂随意把玩。” 慕容贤跟慕容霁闲聊了几句,赵轻丹又给他们家的女儿包了个红包当压岁钱。 小娃娃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婶婶,听得赵轻丹直乐呵。 慕容贤也不是傻的,知道这两人特意大老远地来一趟,绝对不是为了拜年说闲话。 他清了清嗓子问:“四弟可是有事找为兄帮忙,不妨直说。” 慕容霁也不绕弯子:“昨日我与王妃在市集,偶然听到有人说起亨通商行带回来一株罕见的并蒂蝴蝶莲,不知是不是真的。” 第546章 第546章 慕容贤哈哈一笑:“要不说你在京兆府就是消息灵通呢,这莲花刚在我后院摘下你就来问了,可算是头一个。” 见他真说有,慕容霁跟着一笑:“二哥可否让弟弟跟轻丹看看?” “当然可以。” 几人便一并朝后院走。 这莲花与夏荷不同。 它天生喜寒,所以冰天雪地的日子里也不见凋敝,反而生机勃勃。 慕容贤显然也是知道了此花的花性,特意让人在水缸里埋了雪水与冰块,保证足够的寒气滋养着它。 赵轻丹早就在书上看到过并蒂蝴蝶莲的介绍,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它。 这花红得妖艳迷人,比寻常的莲花看起来热烈奔放不少。 尤其是并蒂而开,实乃罕见。 花瓣的形状更是酷似蝴蝶翅膀,翩然若飞,栩栩如生。 赵轻丹忍不住惊叹:“这花真的好美啊。” 慕容贤有些自得。 慕容霁却是斟酌了一下开口:“二哥,你这花是打算留着观赏呢,还是有别的作用。” 他们特意登门了,总不会是只想看一看。 慕容贤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你想要?” “本不该夺人所好,只是听闻这莲花是极其罕见的药材,能治疗许多剧毒。二哥有所不知,轻丹的身体里有一种陈年余毒,实在是难以清理干净。一遇到什么不好的天气,她就身子骨不搭理所,让弟弟甚是担心。所以才特意走这一趟,想问二哥要一些莲花所药。当然,二哥有什么其他想要的东西,或是弟弟能为你的事情,只管吩咐,弟弟定当竭尽所能。” 慕容贤一听哎呀了一声,看着赵轻丹目光关切。 “四弟妹自己就是大夫,竟然连身体里的毒都无法彻底根除吗?” 赵轻丹为难一笑:“正是了,否则也不好来叨扰二哥的清净。” 慕容贤遗憾地摇了摇头,又看向慕容霁。 “老四,按理说,你平日里鲜少有让二哥帮得上忙的地方,如今你难得开了口,我本该双手奉上。只是早在这莲花还在路上的时候,我就已经答应了父皇要将此物献入宫中的。你也知道,太后跟父皇的年岁都高了,对这种稀罕的药物总是格外喜欢。如果我将东西转送给了你,岂不是欺君之罪了。” 慕容贤既然敢说是要给昭翮帝的,自然是不会撒谎。 答应了送.入宫里也不好让他转送给宸王府,毕竟听起来的确强人所难。 慕容霁有些遗憾抵了抵后槽牙,心里盘算着能不能等送进宫里再想办法弄些过来。 慕容贤这回倒是跟他想到一处了。 “你倒也不用太着急。这莲花真给了父皇,那就是父皇的东西了。你若是急着用,大可以亲自去向父皇讨要。他老人家要是听说是轻丹身子不好才想求,定然不会吝啬。” 他这话很是有些道理,慕容霁点头:“那就先谢过二哥了。” “你我兄弟之间,何必言谢。” 这一趟虽然没有直接将那莲花拿回来,也算是知道了下一个去处。 慕容霁面上有些遗憾,赵轻丹反而挺开心的。 “这样也好,我就不用担心他拿莲花做生意,逼你做旁的事情了。” 不然以慕容贤的性子,总觉得不会轻易给他们。 第547章 第547章 两人从禹王府出来,又想到过年的时候慕容浔在府里会无聊,特意去了趟岄王府陪他一会儿。 赵轻丹趁机给他的手臂和小腿都针灸了一下。 慕容浔的精神已经比她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好上太多了。 何况目前解煞进行地有条不紊。 只要后面的煞相一一浮现,他彻底康复是迟早的事儿。 红螺给慕容霁跟赵轻丹沏茶,看到他们之间亲密无间的样子。 有些替王爷王妃高兴,又有些替慕容浔心酸。 慕容浔怕她念着昨晚上说的话,就让她先不用在这里伺候了。 赵轻丹看着红螺的背影笑了笑;“她倒是比在宸王府的时候还丰腴了些,看来还是三哥你的岄王府好啊。” 慕容浔微微一笑,冷不丁地开口:“我最近在想,总让红螺在我府上不知会不会耽误了她。她如今也十八了,如果遇到喜欢的人,就把她放走吧。” 赵轻丹没想到慕容浔还记得这事儿。 他能这么提,说明是真心实意的。 不过红螺总是在府里内院待着,哪有机会认识什么别的男子。 又是个丫鬟身份,好一点的人家估摸着只能做妾。 赵轻丹有些私心,不愿意让她做妾。 宁愿找个普通的清白人家,家里好相处的。 让她明媒正娶地做个妻子,好歹不会受什么委屈。 她便应下来:“这事儿我会帮红螺打听,但一时半会儿的未必有个结果,就还得在岄王府多待一阵了。三哥可不要嫌弃她哦。” “不会,红螺很懂事,做事也勤快。若不是怕耽误她的后半生,我倒是挺希望她留下的。” 赵轻丹心里一叹。 慕容浔这个人啊,总是为着旁人着想。 哪怕是个丫鬟,都替她考虑周全了。 驿馆内,一个暗卫恭敬地向李默禀告听闻。 李默听完果然眼睛一亮。 “你说并蒂蝴蝶莲有着落了?消息可确凿?” 暗卫忙道:“应当错不了的。因为亨通商行是渝北那位禹王殿下岳丈家的产业,这莲花如今是送到了禹王的手里。而且根据我们的人偷听到的消息,莲花是禹王预备送往宫里,呈献给昭翮帝的。” 李默蹙眉。 一旦送进宫里,想要再拿到手可就麻烦了。 而且以他如今隐瞒的身份,不过一介皇商。 天下人皆知并蒂蝴蝶莲是极其难得的名贵药材,昭翮帝肯定不会愿意拱手让人。 所以,他得在那玩意儿进了宫之前将它弄到手。 李默揉了揉手指,心思初定。 “今夜子时,夜探禹王府,务必将莲花弄到手。” 末了,李默想到这些暗卫粗手粗脚的,未必清楚要怎么安置莲花,心里不大放心。 他以前是听李歆讲过的,那种莲花需要存放于寒冷的地方。 湿冷有度,挺难伺候。 所以李默补充了一句:“朕同你们一起去。” 暗卫连忙劝阻:“陛下九五之尊,岂能为了一朵花冒险。属下们必然会竭尽全力地行事,还请陛下慎行。” “朕心意已决,不必劝了。此次来安盛,为了不叫人察觉,朕只带了六个暗卫随行。若是禹王府设有伏兵,多一人在旁都是多一份胜算。” 第548章 第548章 李默这话的确不是任性。 他自小习武,功夫实属上乘。 就算是跟这些暗卫们相比,也不会输了去。 所以绝不会成为他们的拖累。 暗卫知道主子对并蒂蝴蝶莲的看重,但还是忍不住劝道:“属下明白,陛下心心念念着那只海东青的眼疾,想着早点找到药给它用下好让海东青恢复康健。只是它再珍贵也不过是只鹰,如何能让陛下这样尊贵的身份犯险。” “闭嘴!”李默有些恼火:“朕决定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来阻拦。” 见主子真的动怒了,另一个暗卫连忙将人给拉走。 “你糊涂了,怎么能对陛下说那种话,你不知道那海东青的来历吗!那是娘娘的鹰,被陛下磨了许久才要过去的,到后来竟成了娘娘遗留在人世为数不多的东西了。陛下将它看得跟心头肉一般,如今海东青遭人下了毒瞎了眼睛,成天蔫蔫的,陛下如何能不着急。” 被教训的暗卫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只是心里有些不服气:“陛下早知今日,当初不赐死娘娘不就罢了。人都死了却在缅怀,岂不是自找苦吃。” 话刚说完,就遭人敲了几下脑袋。 “你啊你!这种的话千万别让陛下给听见了,不然你有几条命折腾的。” 并蒂蝴蝶莲,李默已经明里暗里让人寻了好一阵子。 可惜怎么都没有结果。 如今竟然在安盛的京中得到了它的下落,怎么都不可能放过去。 海东青的眼睛坏了小半年。 寻了好多大夫看过,最后有个经验丰富的老人说起了并蒂蝴蝶莲。 按照对方的意思,有了这个,海东青一定能好。 听到那句话之后,李默黯淡的心思一下子振作了起来。 海东青是猎鹰,脾气冲且性子烈。 若是看不见的时间一长,保不准就自己想办法死了。 他已经没了李歆。 要是再失去李歆留给他的这种活物,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夜,子时。 李默换上了一件夜行衣,看了看周围的暗卫,神色肃岷。 连他在内,一共七人前行。 以防万一,还特意联系了凤卫接应。 红茉如今嫁做人妇,无法随时出府。 但安排了天音堂堂主琴音听候差遣。 不怕别的,就怕此行添了什么意外。 他外出的事情没有告知其他人,尤其是拿两个朝臣。 不然他们比暗卫还要啰嗦,定是要以命阻拦的。 熄灭了屋子里灯,几道声音轻飘飘地出了屋子。 很快就在夜色中一闪而过,身形轻薄,如同飞燕凌空。 此时的禹王府倒是一片寂静。 空旷的王府后院,偶尔走过提灯巡逻的侍卫。 李默使了个眼色,一个暗卫抬脚飞身到巡逻的人身后。 不给那人任何机会,就将人给捂住了口鼻,登时没了动静。 他下手的灯笼堪堪欲坠,却被人轻巧地接住了。 第549章 第549章 全程悄无声息,半点动静都没发出来。 李默带着两个龙卫潜入了后院,其余人则是在屋檐上待命。 倒也算他运气好。 这莲花不是寻常的东西,一定要放在阴湿的地方。 屋子里到处都是地龙跟暖炉,想要水缸里的冰块不化,只能将东西放在屋外。 李默一眼就看到那抹黑夜中的嫣.红。 他眼中闪烁着点点亮光,似被蛊惑一般伸出手。 只是没有想到,那莲花刚被他的右手握住。 细柔的花茎上位完全从冰层里破出,一只冷箭刷地就从底部飞了出来。 李默眼疾手快地想要避开,无奈飞箭的速度比他还要快。 等到龙卫想要出手去挡,已经来不及了。 “主子!” 龙卫低声惊呼。 与此同时,这机关也惊动了王府里的护卫。 一时间,原本沉寂的王府乱成一团。 院中的护卫全部都涌了过来。 “护送主子走!” 龙卫二话不说,一左一右扶住李默的身子。 他们飞身跃上了屋顶,数不清的暗箭却飞了过来。 其余暗卫纷纷越到李默身前,抽开佩剑,一层层劈开冷箭。 王府外,也包围了不少人。 龙卫心道不好,对着不远处吹响了几声骨哨。 琴音眼皮一跳,吩咐身边的凤卫:“不好,快去救驾!” “咚咚咚!” 门外一阵敲门声,慕容霁从黑夜中一下子惊醒。 赵轻丹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怎么回事啊?” 慕容霁扬声问外面:“这么晚了,何事?” 外头的侍卫语气有些焦急:“回王爷,方才京兆府来人禀告,说是禹王府的并蒂蝴蝶莲失踪了,有人深夜暗探王府,盗走了那珍贵的莲花。” 听到这话,慕容霁跟赵轻丹睡意全无。 慕容霁的眸光一下子冷了下来。 是谁向天借了胆子,敢去堂堂王府里偷取这样的东西。 居然还让对方给得手了,禹王府那帮侍卫是做什么吃的! 赵轻丹也大为吃惊。 虽然外头将这莲花说得神乎其神,知道它真实用途的毕竟是少数人。 能从禹王府的护卫军里将东西拿走,对方是什么来头? 原本这样的事情,秦源是不敢惊动慕容霁的。 只是禹王府的人说,那莲花是明日准备送到宫里献给皇上的。 而且宸王殿下也对莲花十分关心,秦源才赶紧差人来报。 慕容霁脸色阴沉地厉害。 他是打定了主意向昭翮帝讨要一些给赵轻丹清理余毒的。 如今半路被人给劫走了,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我出去一趟,你好好休息,别为这种事情操心。” 慕容霁安抚似的摸了摸赵轻丹的后背,而后迅速地穿好衣服,大步走了出去。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赵轻丹有些心神不宁的。 她心知自己着急也没有用,能不能找到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赵轻丹刚准备躺下逼着自己睡着,梅香却又步伐匆忙地小跑了进来。 她神情急切地走到赵轻丹的床边,说话都有些喘了。 第550章 第550章 “王妃,您睡了吗?” “没有。”赵轻丹翻身重新坐起来:“什么事情,怎么急成这个样子?” “不好了,陛下出事了!” 赵轻丹心里咯噔一下,一下子握住她的手腕。 “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梅香擦了把汗:“陛下今夜亲自带着龙卫去了禹王府,想要拿并蒂蝴蝶莲。结果被禹王府的机关所伤,虽然人被护送着逃出去了,伤的却很重,也不知道那箭上是否有毒。如今禹王府出事,全城戒严,到处都是官兵在搜捕,凤卫不敢去请大夫,让奴婢来问问您的意思。” 她说到后面,赵轻丹心思越沉重。 若是李默出了事...... 赵轻丹不自觉地握住了拳头:“本宫这就更衣,你找人带本宫翻墙出去。” 凤来客栈是凤卫在京城的一个据点之一。 客栈的老板娘就是天音堂的堂主,琴音。 这里地方比闹市区偏远了些,位置清幽,来往的客人并不很多。 此时,一间上房内,李默躺在床上,因为伤到要害,已经疼得昏迷了过去。 赵轻丹来的时候带了面巾,将五官遮挡住。 琴音一见到她就松了口气,低声道:“主上,陛下他......” 赵轻丹抬起手:“叫我大夫。” 琴音闻言立刻改口:“大夫,我家少爷中了箭,这会儿已经没了意识了。” 赵轻丹快步走过去扫了一眼李默苍白的脸,面具还没有揭下来,但是他的嘴唇干裂病态。 整个人都没了生气。 她手指颤了颤,一下子将面具给揭开了。 等那张熟悉的脸完全暴露于她眼前的时候,赵轻丹眼底倏地蒙上了一层雾气。 勉强才将眼泪给忍下去。 她尽力维持着镇定,说上的剪刀飞快地将夜行衣给剪开。 “他是因为失血过多才会昏迷。” 那么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止血。 还得辨别这箭头上是否有毒药。 赵轻丹从琴音手里接过匕首,将箭尾折断。 而后取了干净的止血布,在上面撒了止血药,让人先轻轻摁在伤口附近。 要紧的步骤是取出肩头。 这肩头带了钩子,绝不能用力拔出。 只能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割开皮肉,一点点地将那凶刃弄出来。 梅香站在身边帮忙,饶是见惯了伤员,看到对方是李默,还是心中发颤。 赵轻丹感觉到自己手指冰凉。 她其实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办法镇定自若。 能做的不过是时刻提醒自己专注,不要胡思乱想。 终于,那箭头被她给取出来了。 “快,用五分力道按住伤口,不要让的血流出来。” 剧烈的疼痛撕扯着李默的皮肉。 他在恐怖的睡梦中并不十分清醒地睁开眼睛。 一个模糊的女人身形在他的眼前晃动。 他挣扎着想要看清楚对方的脸,但是眼皮却十分沉重。 怎么都睁不开。 “歆歆。” 干裂的嘴唇里轻声无力地吐出这两个字。 赵轻丹手下一顿,几颗硕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直直砸在了他的脸颊上。 梅香吃了一惊,担忧地看着她。 第551章 第551章 “按紧了。” 赵轻丹狠狠擦了下眼泪,沉声吩咐。 她取过沾满了血迹的箭头仔细闻了闻,蹙眉道:“有毒。” 不过运气还算好,这机关是藏在水里的。 毒液虽然抹了些,却被原本缸里的水冲淡了不少。 而且只是寻常能让人四肢无力的毒药,解药很好配。 赵轻丹用灵力渡了一些简单的能应对的药物过来,放在了李默的舌苔下。 之后就要帮他缝合伤口。 勉强止住了血,也是万幸没有伤到心肺。 这便不会轻易丢了性命。 赵轻丹动作熟练地替他做好缝合,等做完一切,早就冷汗淋淋。 琴音有些担忧地注意着外头的情况:“大夫,少爷恐怕不能在这里久留。这里虽然不在繁华之地,搜罗的官兵却很有可能找上门。”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此处是一间客栈,比寻常人家更为不好躲藏。 如今既然是禹王府出事,又是给圣上之物丢失,外头指不定多少人马出动了。 赵轻丹瞥了一眼李默苍白昏睡的容颜,抿了抿嘴唇。 “不成,今夜不能乱折腾,否则裂了伤口,他要倒大霉。” 见琴音面色为难,赵轻丹叹了口气:“今夜他只能在这里,明日一早,送到‘丹心’的后院去。” 送到丹心就不用怕了。 一来小酒善于易容,能够伪装起李默的真容。 二来,搜查的人主要是慕容霁派出去的。 他负责京中治安,却绝不会怀疑到自家王妃的头上。 丹心是李默最好的藏身之处。 只是这几日,驿站定会少了一个戴面具的人。 若是此事引起官府猜疑,这群来使恐怕不得脱身。 赵轻丹按了按额头,头疼啊。 她将面具往琴音跟前一扔:“通知龙卫,务必找个人戴面具扮演他的角色。驿站一定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你家少爷暂时无法露面,只能让人替上,切勿漏出马脚。” 琴音连忙吩咐下去,派了人拿着面具去找龙卫。 谁知派出去的人刚走,外头忽然多了一阵脚步声。 琴音站在窗外望过去,深吸一口气。 “不好了大夫,来了一队官兵。看起来还有不少人,他们少不了要翻箱倒柜的,恐怕藏不住少爷。” 赵轻丹头疼欲裂。 她挥挥手:“不管了,先将人藏起来,我来应付。” 说完,她又让人将那些剪下来沾了血的碎布全部藏起来。 且飞快地屋子里熏香,保证那阵子血腥味消散了。 李默的身子不能随意曲折,只能平躺着。 赵轻丹看了眼雕花木床下头的位置,吩咐道:“快,将人放到床下面。” 待好不容易将人抬下去,赵轻丹吩咐琴音躺在床上。 就在这里,官兵上楼的脚步声咯咯哒哒。 紧接着有人敲门:“官府查案,开门!” 赵轻丹向梅香使了个眼色,梅香敛住心神,走过去把门打开了。 第552章 第552章 对方倒是不甚客气地推开她,为首的几人阔步往里走。 带头的正是秦源。 秦源这会儿忙得焦头烂额,到处都找遍了也没有半点线索,早就没了耐心。 结果一进来看到了赵轻丹,他好生吓了一跳。 “宸、宸王妃!这大半夜的,您怎么在这里啊?” 赵轻丹打了个哈欠,慵懒地看着秦源:“呦,这不是秦大人吗?” 秦源一头雾水。 她却指了指床榻上的女人:“哎呀,我也不想大半夜的出门啊。还不是我那丫鬟的姐姐崴了脚,但这么晚了不好找大夫,求着本宫,让本宫来替小姑娘看看,本宫就过来了,怎么,你们还在查案,可是禹王府失窃的案子?” “王妃也听说了?” “哪能没听说啊。” 赵轻丹故意慨叹:“你说对方那是什么人啊,竟然连王府都敢闯,还把东西给带走了。你们派人去通知王爷的时候,本宫就在他边上呢,听到了可吓了一大跳。” 秦源忙说:“是啊,对方应该是个团伙,武功十分高强。您,您这晚上出门,身边没带什么人啊,要不下官留几个人下来保护您,等您这边结束了,也好让人送您回去。” “不用。” 赵轻丹笑着回绝:“你可别小看本宫这丫鬟,她功夫了得,就是几个成年男子也不一定比得过她,有她在,哪里用得着带别的侍卫。” 秦源的目光又放到床上的琴音身上,带了几分考究。 “这位姑娘的脚,崴了可好些了?” 琴音方才用被子盖住了,没有露出身体,倒是看不出真实伤在哪里。 赵轻丹知道秦源这是职业病,不看清楚总是不放心。 所以暗中朝琴音使了个眼色,后者跟着一笑,将被子揭开。 里头果然露出高肿起来的脚踝。 秦源呦了一声:“姑娘走路可得小心些,这看着挺吓人的。” “可不是嘛。”赵轻丹接话,说完还戏谑地看了眼秦源。 “秦大人啊,你就这么看到人家小姑娘的脚可不好呀,回头叫家里的夫人知道了,小心让你吃苦头哦。” 这话说得秦源一阵臊,连忙摆手讨饶。 “咳、咳咳。” 忽然,边上发出了几声突兀的咳嗽声。 秦源耳朵一动,霍然抬头:“谁,像是个男人在咳嗽。” 赵轻丹心里一紧,手心不自觉地沁出了冷汗。 这个瞬间她脑子里飞出了许多个念头。 如果让秦源发现李默,则慕容霁也会知道。 她要用什么理由去遮掩,又要怎么救下重伤的李默? 赵轻丹不觉后背一凛,头皮都在发麻。 床上却又传来了几声咳嗽。 赵轻丹凝住心思往床边看去,就见琴音捂着嘴咳嗽个不停。 秦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琴音有些歉意地开口:“抱歉啊大人,我最近有些感染风寒,这屋子里不太暖和,一冷就想咳嗽。” 她说完,不仅秦源愣在当地,连赵轻丹也愣住了。 这,这说话的人居然是琴音? 琴音什么时候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了。 赵轻丹知道不能让秦源看出来怪异,只好按捺住心底的诧异,挤出一个笑。 “秦大人,吓到你了吧?” 第553章 第553章 怎么可能不吓到呢? 谁能料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一开口就是这么雄厚纯正的男声。 若不是顶着这张脸,单单听这男声,所有人肯定都以为她是个男的。 但是赵轻丹是听过琴音真实的声音的。 明明是清脆悦耳的正常女声,只能说她为了掩盖住床下的男人,实在付出太多了。 秦源虽然心里埋汰,但估计到这人跟赵轻丹有交情,自是不会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确认过这里没什么问题之后,秦源就带着人回去了。 等他们走远了,几人连忙将李默给弄了出来。 李默这会儿已经醒了。 方才他忍不住咳嗽,就是因为醒了之后,被自己喉咙里的血给呛到了。 不过他在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之后,就强忍着不再吭声。 也是幸好外面的人给糊弄过去了。 只是隐隐约约的,李默听到有人一直在说宸王妃。 等出去之后,李默看到赵轻丹重新蒙住的那张脸,试探地叫了一声:“宸王妃?” 赵轻丹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地将面巾给摘了。 李默心中涌起未名的情绪。 还真是她? 她竟然救了自己。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他刚要开口,却见赵轻丹玩味地打量着自己:“你认识本宫?” 她为何会这么问? 李默挣扎地抬起头,摸到了毫无遮掩的一张脸。 面具已经不知何时被人给摘了。 这宸王妃按理说是不知道他面具之下的容貌的。 他心下一动,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更不确定赵轻丹有没有辨认出来,他就是渝北的来使。 李默又咳了两声,含糊答道:“方才听见有人这么称呼您。” 赵轻丹施施然坐下:“不错,本宫的确是宸王妃。因为本宫的侍女说你是他家中一位远房表哥,天色太晚又找不到大夫,才哀求本宫来救你。” 听到这话,梅香上前一步,大着胆子拉住李默的袖子。 “是啊表哥,宸王妃心地善良,医术又高明。您受了这么重的伤她都能救治妥当,只是这几日要静养,不能乱走动。” 赵轻丹知道,当下李默跟她都需要演戏。 李默心里拿不准自己知道多少。 而她则是不能让李默知道她其实什么都知道。 所以赵轻丹挑了下眉毛,似是不信梅香的话。 “梅香,你这哥哥是哪里人啊,怎么听口音,不太像京城人士啊。” 梅香忙说:“回王妃,奴婢的哥哥是做生意的,常年在外走动,口音也含混杂乱。” “你该不会是骗本宫吧,你们说是表兄妹,可长得一点都不像。而且我听你这表哥的声音有些耳熟,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似的。” 第554章 第554章 这一番话落在李默耳朵里,就仿佛赵轻丹压根不知道他是渝北来使。 他故意压着嗓子讲话:“王妃莫要开玩笑,您这样的身份,岂会认识在下。在下的确是梅香的表哥,只是血缘并不十分亲近,所以眉眼不大相像。” 赵轻丹却像是不依不饶,忽然嗤笑了一声。 “撒谎!梅香说你是被仇家放冷箭伤了,可如果真的是那样,方才官兵来搜捕,为何她那么紧张地要让你给藏起来,还求本宫替你这样。依本宫看,你的身份不简单吧。” 她走到李默的床边,俯下身凑近了看着他。 李默胸口的疼得抽搐,紧张地盯着她。 他的眼中甚至动了杀气。 却见她慢慢勾起一个笑。 “是你从禹王府偷走了并蒂蝴蝶莲?说,那东西在哪里!” 李默一滞,下意识地否认:“什么并蒂蝴蝶莲,在下从未听过。” “穿着夜行衣中箭,还是在这个时间,遇到官兵就躲起来。不是你是谁!别给本宫卖关子,那个东西不是你一个人想要,本宫也想要。” 赵轻丹慢条斯理地拢了拢头发,表情闲适。 “看在你拼了命弄到这莲花的份上,这样吧,你出个价,本宫将此物买下来。” 李默考量地盯着她,好一会儿才摇头:“东西不在我这里,所以跟王妃的生意,在下没法做。” 赵轻丹才不买账:“是吗?你要是不肯卖给本宫,那本宫就告知我家王爷,让他把你给抓起来,严刑拷打。你最好考虑清楚,你这副身子,可经不住什么严刑。” 李默眼底一片幽深。 “王妃何必苦苦相逼,不知你要莲花是为何用?” 赵轻丹叹了口气:“自然是为了救命。实不相瞒,本宫小时候中了一种剧毒,此后多年受其困扰,一到下雪天就发作。并蒂蝴蝶莲可以解百毒,若是有了这个,我就不用受罪了。” 李默的余光看到梅香在点头。 他心里盘算。 这个梅香这么替自己遮掩,肯定是京中的凤卫。 估计就是红茉之前说的,安插在宸王妃身边的人。 既然如今宸王妃已经猜到莲花是他偷走的,岂会轻易放过他。 见他似有松动,赵轻丹又补充道。 “这样吧,本宫不为难你。这花是并蒂而生,不如你我二人各取一半带走。你放心,虽然只有一半,绝不会影响到药效,你要救人也好,卖钱也罢,都依然奏效,而且单单救一个人,压根不需要并蒂的用量。” 赵轻丹既然这么说,那必然是真的。 否则她不会提出这个建议。 李默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她这才笑起来,笑容竟有几分狡黠。 “方才忘了问,不知公子是要这莲花给家中的谁人服用?从王府取出这莲花绝非易事,你也是差点小命都交代了,难不成,伤员的身份比你本人还重要。” 李默本不愿说出实情。 但是看着她的神情,不知为何,他开口说了实话。 “这药不是给人用的,是给一只海东青。” 赵轻丹抿了抿唇角,眼中闪过一丝哀伤。 “海东青?猎鹰啊。好好的猎鹰,怎么会中毒呢?” “在下行走江湖,常遇到心怀不轨的人,因为记恨于我,也知道那只鹰对我的重要,便出手伤了它。” 听到这话,赵轻丹的手指不自觉地拢了拢,而后又缓缓松开了。 第555章 第555章 海东青有个很喜庆的名字,是她取的,叫做“大福”。 是他们当年攻打乾崖山下渝北一位野心勃勃的王爷时,她在山上收服为己用的。 那只鹰看着极其凶猛,外人碰见了都连连避让。 但是它却十分粘李歆。 而后,李默觉得有趣,跟她磨了许久才将小东西给讨走了 赵轻丹眼神闪躲,面上却带着浓重的不解。 “不过是一只鹰而已,公子何必为了一只鹰以身犯险。难道海东青的命,比人的命还要重要吗?” 李默神情一黯,沉默了数秒才开口。 “王妃有所不知道,那海东青对我来说很重要。那是在下的发妻留给在下的遗物,内子因为意外......已经去世了。可纵是她香消玉损,在下却念念不敢忘。海东青是她活着的时候很喜欢的鸟,我曾答应过,替她好好照顾它。如今它被人毒瞎了眼睛,若是长久没有药物能治好,只怕会难活于人间。” 梅香跟琴音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偷偷看向赵轻丹。 她们的主上作为曾经的当事人,而今却换了个身份听另一位主子说起当年事。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 李默也不清楚,他怎么就对着赵轻丹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明明这些是他的秘辛,连最亲近的侍卫都不曾提过。 可对着这个只有数面之缘却莫名熟悉的女人,他就是控制不住。 李默抬头看着她,想要从赵轻丹的神色里看出点异常。 但是他显然要失望了。 因为赵轻丹脸色平静,真的只当做听个寻常的故事。 只是在最后才敷衍一般添了一句:“逝者已逝,公子节哀吧。” 李默心里自嘲了一下。 他到底在想什么? 竟然妄想在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身上找到李歆的影子,他一定是疯了吧。 赵轻丹虽然面上毫无波澜,心里其实格外不平静。 但以她如今的身份,是绝对不能表现出来的。 这个人爱她也好,恨她也好。 哪怕是曾经畏惧她的灵力,都无所谓。 那些都是前尘旧事了。 既然此生她是以宸王妃的身份活着,就不会再将过去的感情牵扯进来。 平白给自己添堵。 而且那样对慕容霁也不公平。 李歆已死,李默也接受了那个事实,那就足够了。 时辰不早了,赵轻丹起身吩咐:“今夜你且休息,那些官兵大概是不会再来的。但保不准他们找不到人,明日再有新一轮的搜捕,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明日一早,你就前往本宫一位挚友的院子里小住,也方便本宫继续替你诊治。” 李默连忙应下。 他虽然不知道龙卫跟凤卫是怎么安排的,但他们都是极为能干妥帖的手下。 第556章 第556章 自是会有主意。 何况连面具都被拿走了,肯定是有人去驿站替代了自己。 倒是不用担心会暴露身份。 赵轻丹警告他:“别怪本宫没有提醒你,本宫那位朋友手下可是卧虎藏龙,清一色的高手。若是你想在本宫眼皮子底下溜了,本宫绝对不会饶了你。那并蒂蝴蝶莲说好了一人一半,就是一人一半。本宫的诊金也很贵的,你可别赖账。” 李默嘴角抽了抽。 她把他堂堂天子当成什么人了? 天子一诺,别说驷马难追了。 就是千匹万匹马,都是改不了的。 李默非常憋屈地指天发誓,赵轻丹才满意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梅香看着赵轻丹钦佩不已。 “主上,您这演戏装糊涂的本事可太厉害了,陛下都被您给吓唬的一愣一愣的,他肯定还以为自己马甲捂得严实。认定您不仅没认出来他是尊贵的渝北帝王,也没认出来他是来的使臣。” 赵轻丹哼了声:“他那人生性多疑,本宫若是一下子就答应了他,那他肯定会觉得有什么阴谋,或者更加怀疑我的身份。但是现在,本宫提出要他给出一半的蝴蝶莲,他反而会认为我目标真实,不再多猜疑。” 梅香慨然:“您可真是太了解陛下了。奴婢听陛下那意思,分明是......” 赵轻丹将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不要再提。从今往后,本宫只是安盛的宸王妃。” 他们连夜又从墙头翻进了王府。 这回却是好巧不巧,跟慕容霁撞了个正着。 阿楚都被弄醒了,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在院子里等着赵轻丹回来。 慕容霁看到梅香抱着赵轻丹从墙头跳下来的时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你就这么伺候王妃的?大半夜的将人带出去,连个正门都不走,更不带侍卫随行。若是出个三长两短,看本王不剥了你的皮。” 梅香小心翼翼地往赵轻丹身后缩了缩脖子。 她可太难了。 宸王殿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凶啊,吓死个人。 赵轻丹自知理亏,挤出一个讨好的笑。 “唔,夫君不是在外面查案吗,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慕容霁严厉地睨了她一眼。 “你说呢?还不是某人大半夜的不肯老老实实在王府带着,居然跑到那么偏远的客栈里去给人治病,要不是秦源将遇到你的事情告知本王,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本王绝口不提。” 赵轻丹撇撇嘴:“你这么凶干嘛吗,人家又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梅香的姐姐脚疼得厉害,深更半夜地请不到大夫嘛。你要知道,我作为医生可是很有医德的,岂会见到病人不救?” 慕容霁面色还是不好看。 主要是因为担心。 “你又不是不知道,暗探禹王府的那帮人根本没有抓到,他们敢有那个胆子夜闯王府,说不定就有那个胆子杀人。万一你迎面碰见了他们,真出了意外,她梅香是有三头六臂吗能保证你平安无事毫发无损?” 赵轻丹被他说得讪讪的。 梅香更是老老实实地在地上跪下认错。 “今夜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因为姐姐病了就不管不顾地那么晚了还找王妃帮忙,更不该让王妃不告知管事,连随行的侍卫都不带就外出。奴婢甘愿受罚!” 第557章 第557章 慕容霁冷笑:“你当然要罚,明日一早,自己去找周洋领二十个板子。” 赵轻丹忙说:“哎呦,她再能耐也受不住二十个板子啊,她好歹是个小姑娘,这惩罚也太重了些。若是有哪里不好了,还不得我来医治,我的王爷哎,你且消消气,回头抽她几下给个教训就行了。” 慕容霁又转向她:“你先闭嘴,都这会儿了还有心思去管丫鬟?你以为等一下本王不收拾你?” 赵轻丹露出委屈且震惊的神色来,特别浮夸地指着他。 “你你你,你这个坏人,居然对我这么凶,我生气了。” 慕容霁:...... 他有些无奈地捏了下眉心:“你还好意思生气,难道错的不是你?” 赵轻丹开始耍赖:“就算我错了又怎么了?我错了你就能凶我了?我不是你最爱的女人吗,你对最爱的人就是这种态度,以前沈月秋做了多少坏事你都不凶她!” 慕容霁:...... 他举手做投降状:“好好,我错了行不行,小祖宗,我给你道歉,我不该凶你,有什么都该好好说的。” 赵轻丹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你还要罚梅香吗?” “本王连个丫鬟做错事都不能罚了吗?” 她眼尾一挑:“嗯?” “好好好,不罚了不罚了。你也累了,我陪你回去再睡会儿可好。” 梅香眨了眨眼睛,心道这样也可以啊。 还是她家主上的美人计厉害。 赵轻丹笑嘻嘻地挽住慕容霁的手腕:“王爷你最好了。” 慕容霁哭笑不得,回到屋内又忍不住问。 “哎,你真的是给人看脚去了?可这梅香大半夜的怎么知道她姐姐脚踝扭了,而且为什么翻墙带你出去,你该不会有事瞒着我吧。” 赵轻丹半真半假地笑了起来,心里却在念叨。 慕容霁果然是聪明过分了。 他一下子就能想到不对劲的地方,之前秦源就半点破绽没发现。 想要骗慕容霁还真不简单。 “是啊,我出去做坏事了,当然要偷偷摸摸的不告诉你了。” 慕容霁抬眸:“从实招来,不然本王要严刑逼供的。” 她一下子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让我想想啊,我就是出去......嗯,偷偷幽会情郎了,你知道的,丈夫深更半夜的还出门搞事业,我们这种独守空闺的很难熬的。漫漫长夜不找点乐子,怎么对得起这曼妙人生呢是不是。” 赵轻丹刚说完,慕容霁就抬手捏住了她的耳朵。 她疼得嗷嗷直叫:“快快,松开松开。” “还知道疼啊,戏弄我有意思?” 赵轻丹委屈巴巴地装可怜:“那大人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嘛。” “以身贿赂吧。”慕容霁说完,便一下子咬住了她的嘴唇。 因为带着怒气,慕容霁折腾地委实有些狠了。 翌日一早,他为了查案又出门了。 赵轻丹动了动快要散架的身子骨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第558章 第558章 决定两眼一闭,继续睡。 凤来客栈里,琴音仔细地跟李默解释。 “陛下请放心,您的面具是昨日我们救了您之后就已经揭下来交给龙卫,让他们找人去驿站扮演您的。之前虽然您以使臣的身份同宸王妃有过数面之缘,她却是半点不清楚您真实的样子,不会怀疑到您的。” 李默颔首:“她说的那个院子,让朕今日就转过去的地方,主人家是什么人?” “主人家也姓赵,不知是不是王妃的某个远亲。那位赵公子是开胭脂铺子的,据说跟宸王殿下也有些交情。因为此事主要是京兆府督查,所以宸王的人不会去搜捕那家店的后院,连京兆府尹秦大人都会给赵公子情面。” “呵。”李默失笑:“那位宸王妃,还是这个妙人啊。” 琴音在心里默默补充道,可不就是个妙人吗? 还是您心心念念的发妻呢。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阿楚一早就偷偷去“丹心”打过招呼了。 王妃吩咐过会有一个前来养病的客人,不过不能声张,也不要让他见外人。 小酒特意安排了一个不起眼的房间给他住着。 等外头的马车来了,也不多问,直接就趁着四下无人将人抬了进去。 驿站的臣子们发现了他们尊贵的陛下不见了,又听说外头到处都在找夜闯禹王府的盗贼。 联想到那是他们家陛下一直派人打听的并蒂蝴蝶莲,一下子就猜到是谁的手笔了。 可谓是急得差点咽了气。 不过暗卫满口保证陛下暂时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他们只能配合着一个假的面具男人做戏。 赵轻丹睡醒了才去给李默换药。 因为考虑到李默是个口味刁钻挑剔的皇帝,她还是让府里的厨子做了些点心跟补血的四物排骨汤带了过去。 李默没料到赵轻丹不是空手来给他换药,竟然是带了吃食,一时有些意外。 “你失血过多,这些营养是必要的。本宫是从一个医者的角度考虑到这方面才让人准备了吃食。” 她不甚在意地补充一句:“何况那并蒂蝴蝶莲贵重,本宫也不好白拿,这些也抵一部分酬劳了。” “多谢王妃体恤。”李默看着她慢条斯理地打开食盒,安静地坐在床上等。 赵轻丹睨了他一眼:“啧,这么看着本宫干嘛,你该不会是等着本宫亲自递到你手里,好让你享用吧?” 李默一讪,他还真是这么想的。 因为被人伺候惯了,饭来即张口。 现下突然被点破,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 梅香连忙上前伺候:“表哥,来,表妹喂您!” 李默心里好笑,谁能料到他来一趟安盛,还认了一个便宜表妹。 这小丫鬟倒是挺机灵的,凤卫果然一个个的都是聪明绝顶的脑袋瓜子。 跟李歆那只小狐狸一模一样。 想到李歆,李默又觉得食不知味了。 昨日不方便抓药,今天开始却是要熬了药服用的,否则康复缓慢。 赵轻丹提笔写方子,却见李默眼睛不眨一下地盯着自己的动作。 她勾了勾嘴唇,又用奇奇怪怪的姿势写了一张纸。 第559章 第559章 这字写得就像是狗爬的一般。 李默看着这药方子上的字又陷入了思索。 他想到那天在雪地里看到的苍劲有力的楷体。 再看眼前这个瘫软无力的让人不忍直视的字体,只觉得辣眼睛。 “王妃的字,似乎很特别......” 他实在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赵轻丹嗯了一声:“怎么,看得懂不就行了。公子是在鄙视本宫的书法吗?” “不敢。只是有些奇怪罢了,听闻京中的贵女自小都尤为擅长书写,王妃身份这般高贵,怎么写出来的字不像是特意学过的。” 赵轻丹嗤笑一声:“那是你没有审美能力。我们家王爷可总是夸本宫的字好看呢。” 李默有点想笑:“看来宸王殿下对宸王妃感情深厚名不虚传。” 赵轻丹抬头。 她笑得越发诡异:“名不虚传?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说的,外头可是传言宸王对宸王妃极为不喜呢。看来你对京中的诸事还真是半点不了解啊。本宫也是不明白,谁给你天大的胆子,让你这种小人物不管不顾地夜闯禹王府。就不怕小命没了吗,嗯?” 李默一时语塞。 他发现赵轻丹很喜欢怼自己。 当然,他在高高在上的宸王妃眼中不过是个小毛贼,实在不值得礼遇。 只是这种不算客气的语气让李默心中始终涌动着复杂的感觉。 她总让他想起李歆。 可明明他们身份相貌都差了那么多。 他大概是晕了头了。 赵轻丹不想跟李默在一起久留,隔着一重尴尬的身份,她怕多说多错。 正准备离开这里,门口却传来一阵动静。 她蹙了下眉头,正要开门去看看发生什么。 忽然这小房间的门被人打开,看到门外的人,赵轻丹眼睛瞪得滚圆。 慕容霁! 他怎么突然到丹心来了。 梅香也吓了一跳,脸色刷白地看着慕容霁,又看着李默,简直想一头撞死算了。 这是什么该死的修罗场啊。 谁来不行,偏偏是这两位主子对上了。 “王、王爷,你怎么过来了?”赵轻丹说话都有些舌头打卷了。 小酒跟小胖则是一脸苦大仇深地跟在后面。 他们方才看到慕容霁的时候愣了一下。 因为偶尔慕容霁也会过来,而且赵轻丹从来跟这位王爷之间亲密无间没有什么秘密。 所以小酒以为里面藏着的这个人无需瞒着慕容霁。 但小酒还是多了个心眼,说王妃在后面忙,让他们去找她过来。 谁想到慕容霁不让通报,径直地走了过来。 现在一看到两人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敢情这个病人是连宸王殿下都不知情的,这下捅大篓子了。 慕容霁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 李默并没有戴面具,也没戴上什么假面,就是原本的模样。 他虽然不及慕容霁五官惊艳,却也是难得的美男子。 因为生于北方,李默面部的轮廓更清晰、棱角分明。 一双眼睛无论何时都显得深邃幽静,即时是一副重病的姿态,也透露着凛凛不可犯的傲气。 慕容霁的出现,让李默一下子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第560章 第560章 他下意识地想从手边找到什么防身的物件。 不过可惜,原本藏在他袖子里的匕首已经被赵轻丹的人给没收了。 眼下的情况,还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慕容霁打量了李默几眼。 因为没见过李默本人,所以他没认出来李默的身份。 “赵轻丹,解释一下吧,他是谁?” 自从两人甜甜蜜蜜的相处之后,慕容霁很少这么连名带姓不客气地叫她。 现在能这么叫,说明他是真的不高兴了。 梅香咬了咬牙跪下来:“回王爷,这是奴婢的一位远方表哥,因为偶然被仇家所伤,奴婢见伤情严重才斗胆请王妃来看看。” 慕容霁冷漠地笑了下。 “梅香,你的亲戚很多嘛。昨天夜里是姐姐受了伤,今天就变成哥哥了。你进入本王的府邸之前,周管事可是查过你的底细的,他可从未说过你有这么多突然冒出来的亲戚。” 梅香被慕容霁的目光逼得无处遁形,后背顿时生了一层冷汗。 “王爷息怒,昨日,昨日是......” 说昨日就是为了这位表哥诊治也是不妥的,毕竟秦源是亲眼见到琴音的脚踝肿了。 而且秦源肯定已经向慕容霁禀告过了。 照现在的情形看,定是因为赵轻丹临时出府太过反常。 慕容霁昨天夜里就已经起了怀疑。 只是他太过腹黑,隐而不发。 今天知道赵轻丹再次出府,便一下子过来想探个究竟。 赵轻丹猜到了此间种种,心里暗暗恼怒自己太过鲁莽了。 她早该知道慕容霁是个什么性子的人,想骗他岂是那么容易的。 昨天她使了那通美人计给糊弄过去,谁料到他压根就没信自己。 这不,这会儿来算账了。 “赵轻丹,本王不想听你的丫鬟在这里胡说八道,我要你亲口说。他是谁,你为什么要救他?” 赵轻丹看了李默一眼。 李默这会儿也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他的眼神脸上看似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一双眼睛却格外犀利。 赵轻丹太过清楚当下的情况了。 李默在这里的事情,是瞒不过龙卫的。 他们就算无法进这院子,也一定会在附近守着。 若真的慕容霁跟他动了手,龙卫只会拼死护着李默。 到时候,甚至连凤卫的立场都无法袖手旁观。 那么,她的人岂不是要跟慕容霁的人站到对立面了。 赵轻丹心头一冷。 她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原本的身份在今生,跟所爱的人有多么的格格不入。 偏偏当着慕容霁的面,在他质疑的注视下,她连半句谎话都讲不出口。 说一句谎,就要用十句百句去圆。 甚至很多时候,说再多都无法圆过去,只会让慕容霁失去对自己的信任。 他会重新厌恶她吗? 赵轻丹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 想必以慕容霁的观察力,已经猜到他是夜闯王府的人了。 “我救他,是有目的的。他是什么人,你想到了吧。” 第561章 第561章 慕容霁看到李默的时候就猜到了。 此人的伤口就在胸口,身形也跟禹王府描述的情况差不多。 而且这明显是新伤,昨夜赵轻丹秘密外出正好对上了。 他才不会相信她是为了给梅香的哪位姐姐治疗脚踝。 那种小伤梅香怎么敢深夜惊动赵轻丹。 肯定是出了什么必须要救治的大事。 他是猜到了,但是他偏让赵轻丹自己承认。 “我想到了又如何,本王要你亲口说。” 赵轻丹抿了抿嘴唇:“他是昨天盗取并蒂蝴蝶莲的刺客。” 慕容霁盯着她的脸,像是想要看透赵轻丹此刻的想法。 “王妃,我不明白。你明知道他是什么人,还替他这般遮掩做什么?昨夜你私自外出就罢了,所谓梅香的姐姐受伤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用来欺瞒秦源的吧。今日/你甚至还将人给弄到了自己的店里,是不是觉得,因为这是你的店铺,本王绝不会让人来搜捕?” 李默有一瞬的吃惊。 但是他没有表露出来。 这里居然是赵轻丹的店铺? 她就这么信任自己,不怕他这个“小贼”知道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让她陷入为难吗。 而且听宸王的语气,赵轻丹昨日回府之后分明是刻意地保守了秘密,不惜说了谎话。 按说她为了得到并蒂蝴蝶莲,大可不必瞒着慕容霁才对。 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默不解,慕容霁则是不解加上恼怒。 赵轻丹有些无力地解释道:“我跟此人做了一笔交易。他将并蒂蝴蝶莲藏起来了,我无法知道那玩意儿在哪里,所以就说先将他给治好了,之后莲花我们一人一半。” 慕容霁目光有些冷。 他尽量克制着脾气问:“一人一半?你跟一个贼分赃,那你成什么了,同伙吗?” 赵轻丹噎了一下,不吭声了。 慕容霁的目光又扫了一眼桌上的食盒。 他一下子认出来这个食盒了,这是宸王府的盒子。 看到桌上的饭菜,做得丰盛异常。 这哪里是一个贼人该有的待遇,这分明是招待贵宾吧。 慕容霁冷笑出声:“赵轻丹,你还是不说实话?以你的脑子,何须这么照顾一个贼,你想要他的东西,有多少种办法可以弄到手,何必对他这么好。他到底是什么人,你给本王讲清楚。” 赵轻丹眼皮狂跳不止。 她昨日就是嘴欠,非要骗他说什么幽会情郎。 这会儿李默这么大的男人在这里,还长得一副好模样。 万一慕容霁真的想歪了怎么办。 赵轻丹简直要指天发誓了:“我跟他真的没什么关系,你千万不要乱想。你看这男的长得就是个贼头贼脑的样子,一副小人面孔,我怎么可能跟这种人不清不楚的。他连你一个脚趾头都比不过啊。” 李默听到了凉凉地抬了下眼皮。 很好,赵轻丹是吧,他记住了。 慕容霁却并没有被这话给安抚。 他就是觉得赵轻丹对这个人维护地不合情理。 而且,她这样的做法压根不妥。 “你知不知道,他们一伙人昨天夜里还杀了一个禹王府的侍卫!” 第562章 第562章 虽然慕容霁对慕容贤一向没有好感,平日里也不见得希望禹王府好。 可他奉命维护京城治安,从来都是尽忠职守。 昨夜出了那样的事情,怎么看都是犯罪的人行径恶劣。 他一心追查真凶,结果他的王妃倒好,背地里却跟这种歹人暗中勾结。 她此举还不是陷他不仁不义吗! 赵轻丹不大情愿地说:“我是为了得到莲花。你知道的,你二哥那个人,总不会轻易地给我们。而且一旦送进宫里,万一父皇不肯......” 她说不下去了。 昭翮帝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君王。 何况他还是个很不错的父亲。 如今她也是昭翮帝的儿媳了,他身为长辈一向很关心小辈,只要他们开口,昭翮帝一定会给的。 慕容霁严肃地看着她。 “就算你想要,你也不能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得到。那朵莲花本来就不是你们的东西,无论是这贼人,还是你,都没有随便处置它的权利。” 赵轻丹当然知道,可她有什么办法呢。 东西是李默拿的,还是为了救她的海东青。 李默受了伤她不能不管。 大福中了毒她不能不救。 她的前世跟今生撕扯交缠,剪不断理还乱。 她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赵轻丹暗暗吸了一口气,尽量平稳地解释道。 “这个人虽然偷了东西,我却听他说了事情的原委。他家中有一只海东青中了毒,那是他妻子留给他的遗物,所以他才会不顾性命地想要拿到莲花。这件事情于理,的确千不该万不该。可是于情,又让人觉得有些动容。” 慕容霁气急反笑了。 “本王怎么不知道,王妃是这般心软且毫无判断力的人。这样的理由,但凡被京兆府抓回去审问的罪犯里,编出来类似缘由的十个里头有八个。但凭他几句话就获得你的同情了?你的理智跟脑子呢?” 赵轻丹揉了揉眉心:“那王爷想怎么做?” “将这个人给带回去,严加审问,如果他还想活命的话,最好老实交代莲花在哪里。” 这当然是不行的。 就算李默肯说出并蒂蝴蝶莲的所在,慕容霁也不可能放过他。 夜闯王府,杀了一个王府的侍卫,杀头都不为过了。 赵轻丹一口否决:“不行!你不能将他带走,这个人更不能死。” 慕容霁紧紧地看着她:“为什么,你究竟要维护他到什么时候?” “因为这个人救过我的命。” 眼下说什么都行,只要能救下李默。 李默心里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了。 他越来越不明白,这位宸王妃想干什么。 其实宸王的话很有道理,如果他们真的想要莲花,只要对他动刑。 普通人的话,一定会受不了刑罚全部招了。 何苦费这么大的力气保下自己? 还有,她居然说他救过她,他什么时候救过她了。 这也太扯了,李默何曾亲自来过安盛的京城,这是第一次来。 第563章 第563章 李默可以肯定,此前他从未见过赵轻丹。 但是赵轻丹非常笃定地说:“几年前,我有天晚上脑子不清醒一个人偷偷跑出了赵府。因为当时衣着不俗,被歹徒盯上了,是这位公子救了我,让我免受歹徒的杀害。而且还将我给送到了赵府门外,虽然事情发生很久,他自己都可能不记得了,但是我印象深刻。所以如今他落难,我无法做到见死不救。” 慕容霁沉沉看着她:“说不通,昨夜他先受了伤,你才出了门,先后顺序对不上。” 赵轻丹咬牙:“因为事关并蒂蝴蝶莲,我放心不下。在你走之后我心里一直惦记着莲花被盗一事,就命令梅香偷偷带我出去,让我方便暗查。谁知在禹王府附近的小路上,我无意间看到半死不活的这个男人,一下子想起来他就是当年的人,所以将他救下来。又怕你们到处搜捕,便让梅香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安置他。” 慕容霁随即反驳:“还是说不通,‘丹心’明明距离禹王府更近,你不该舍近求远,先去那么远的客栈。” 赵轻丹汗都出来了。 “‘丹心’人多口杂,万一大半夜地过来,容易惊动一院子的人。加上这里位置繁华,昨夜风险太大,所以才会选择那么远的地方。” 她懊恼地跺了跺脚:“真的,我不骗你!他的确救过我,不然我又不是什么活菩萨,何苦大费周折地救下一个贼人。” 慕容霁脸上闪过挣扎。 赵轻丹伸手去拉住他:“王爷,这个人当初为了救我还受过伤呢。那可是救命之恩啊,我自当涌泉相报。况且我心知他本性不坏的,他还不是为了他亡妻遗留下来的海东青嘛,你看他为了一只鸟都能不顾性命,可见重情重义。” 慕容霁眉心的恼火消散了一些。 其实他猜到这个男人跟赵轻丹肯定是有点交情的。 不然赵轻丹不是那种脑子一热救人的性子。 说不准真是什么救命之恩。 只是救了她的命,他也的确伤了其他人的性命。 这本质上是不可以抵消的。 慕容霁转向李默,他静静地盯着人看了一会儿才开口。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禹王府的人说,昨日的一群飞贼功夫了得,根本不是寻常的小贼。你最好如实交代。” 李默斟酌着说:“我们是江湖上的掮客,做些偏门生意。若是买家有需求找我们,我们都会尽力去做赚取佣金。” “所以我们这群人,都有些糊口的本事。不过昨日并非为了生意,是真的为了亡妻的遗物,那只海东青如同我的命,它中了剧毒,大夫说只有并蒂蝴蝶莲能够解开毒药。我已经找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听到风声,如果错过了,我担心海东青会死。” 李默说的半真半假,语气却是一等一的诚恳。 慕容霁瞧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异常,有点相信了。 李默接着说:“昨日的事情,我是请了江湖上的朋友来帮忙,我本意并不愿伤人,但是其中一位朋友出手太狠,伤了一条人命,我真的是没有料到。” 这话的意思也很明白了。 人虽然是他请来的,可是人命不是他所伤。 所以冤有头债有主,谁杀人谁偿命,他不该死。 赵轻丹拽紧了慕容霁的胳膊。 “求求你了王爷,你放过他吧。虽然说这是我欠下的恩情,可你是我的夫君啊,如今我旁人也指望不上,只能指望你替我还清这债了。” 慕容霁在心中叹了口气。 凶手就在眼前,他本不该放过去。 可是...... 赵轻丹见他似有松动,又趁机添了一把火。 第564章 第564章 她眼泪婆娑地看着他,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王爷,我嫁给你之后也没求过你这什么事情,就这一次想让你替我放过一个恩人,这也不行吗。” 慕容霁心里一抽:“你,你别哭,本王不计较了就是。” 他伸出手指替她抹了抹眼泪:“怎么还哭了,这不是好好商量的嘛。” 赵轻丹继续装可怜:“可是你刚刚的样子,我好害怕,深怕你误会,又担心你觉得我做错事情不肯理我了。” 她一般不撒娇。 可是撒起娇来也是谁都比不过的。 李默心里给这位王妃竖起大拇指。 心想遇到这种狡猾的小狐狸,怕是宸王再铁石心肠,都要软化下来。 只是他心里谜团更重。 赵轻丹到底出于什么原因一定要救他?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渝北的来使。 而且就她的这个聪明劲儿,恐怕一早就知道那个梅香根本就不是他的表妹。 为了身边的侍女才这么护着自己也着实说不通。 李默对这位宸王妃好奇地不行,又不能仔细问,只能顺着她演戏。 那边慕容霁还在哄人:“好了,我能对你怎么样,你就算犯了天大的错,我也不会不理你。” 但慕容霁的余光瞥到李默,直觉此人很有危险。 他沉声交代:“下不为例。” 赵轻丹点头如捣蒜:“自然是下不为例。我向你保证,不会再随意救人,哪怕是同一个人,下回他再犯了事被我撞见了,我也当恩情还清了不会再出手相救的。” 说完她还要举起手指对天发誓。 慕容霁见她要说狠话,连忙将她的手拿下来。 “好了,说那些糟心话来咒自己做什么。我信你就是了。” 很好,很昏庸。 李默心里好笑,若是将来这位宸王殿下坐上了皇帝宝座。 对付他最好的办法怕就是找上这位神奇的宸王妃。 只要她开口,哪怕是要星星月亮,他都要想办法给她摘下来吧。 赵轻丹听到他的话,这才破涕为笑。 “那,那你不跟他计较了?不要抓他去审问了对不对。” 慕容霁冷冷地睨了李默一眼。 “念在你往日救过王妃的份上,本王此番就放过你了。算你小子运气好!并蒂蝴蝶莲在哪里,还不赶紧交出来!” 赵轻丹连忙对李默挤了挤眼睛:“听到没有,你说出东西在哪里,本宫保证分你一半,决不食言。” 第565章 第565章 李默既然看到赵轻丹对自己的百般维护,心里也明白她不会害自己。 便说:“天黑之后,在下的朋友会将东西给送过来。” 慕容霁冷嗤:“何必等到天黑,难不成你们这些人夜贼做惯了,不到天黑就办不成事情了?” 李默只好说:“还请王爷高抬贵手,不要去追查那些朋友的下落。” 慕容霁脸色沉得难看,但是赵轻丹拽着他的袖子晃啊晃。 晃得他发不出脾气来。 “既然你说晚上就将莲花送过来,本王也懒得在这里跟你耗着。” 他本就是在忙着破案。 如今被赵轻丹这么一弄,定是无法交差。 还得回去想个糊弄的对策。 慕容霁抬脚要走,瞥了赵轻丹一眼:“怎么,你还不走?” “这就走了。”赵轻丹悻悻地想要跟上。 李默却突然开口:“王妃留步。” 慕容霁警告地转身,李默微微一笑:“在下还有话想对王妃说。” 赵轻丹心里连连叹气。 她真的太难了,刚将慕容霁给应付过去,还有个不好对付的。 按照李默多疑的性格,肯定是要问清楚她出手相助的原由。 一个说的不好,就是天大的麻烦。 慕容霁的手搭在佩剑上,绝艳的双眉微挑,显得格外冷冽。 “你不要得寸进尺。” 赵轻丹伸手按住他的手面:“王爷息怒,他又不会说什么要紧的话,你要是不放心也在一旁听就是了。” 李默却不让步:“可在下想单独对王妃说。” 赵轻丹瞪了他好几眼。 这人怎么这么没有眼力价。 还嫌慕容霁不够生气吗,还是他有恃无恐,觉得自己一定会保住他的小命? 赵轻丹安抚慕容霁:“王爷,您公务繁忙,要不就先去忙。我来听听他想说什么,你放心,小酒他们都在外头,他一个病患不敢怎么样。” 慕容霁意味不明地看了赵轻丹一眼,眼中压抑着怒火。 但他到底隐忍住了没有发作,只是甩开袖子走了。 见到他终于走了,赵轻丹松了口气。 她疲惫地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复而凌厉地看向李默。 “本宫知道你想问什么?问本宫为何要救你,为何不惜瞒着王爷也要留下你的命是吧。” 李默颔首。 赵轻丹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唇:“你不必将自己看得太高了,本宫救你,实际与你本人无关,而是看中了你背后的势力。” 李默神情一凛。 背后的势力,什么意思,他该不会看出来他的身份了吧。 赵轻丹指了指梅香:“这小姑娘自来到本宫身边,就能看出来她的武功造诣不浅,绝非寻常人家出身。你与她应该并无亲缘关系吧,可她肯对你恭敬地叫表哥,是不是意味着,你们实际是......师出同门的兄妹。” 李默放松下来。 赵轻丹会这么想也算情理之中。 梅香点头如捣蒜:“王妃料事如神。” 第566章 第566章 “所以,本宫今日救了你,也算是帮了你大忙了。本宫希望,日后你能够帮忙引荐你的师门给本宫。我家王爷清心寡欲,不喜欢结交武林势力,可是本宫不一样。如果能在武林中有些交情,一些侍卫不好做的事情,自有武林人可以做。如何?” 李默眯起眼睛:“王妃的意思是,之所以竭尽全力保住在下,是为了在下的门派日后能为王妃所用。” 她抿了口茶:“本宫知道,你们武林中人生性清高,未必愿意做皇室的爪牙。本宫不会强人所难,只是本宫的诚意已经表明了,还要看公子你的意思。” 梅香心里啪啪啪地给赵轻丹鼓掌。 主上满口胡诌的本事实在是厉害。 她哪里不知道李默是什么身份,还非要替他安置一个武林中人的头衔。 这样方才她极力维护的行径,一下子就说得通了。 李默也顿时为难了起来。 他哪有什么师门,只好硬着头皮说。 “在下跟这位师妹的功夫,的确是出自同一门派。只是家师年岁已高,不爱参与朝堂之事,恐怕难以跟王妃结盟。” 赵轻丹也不恼:“是吗,既然年岁已高,总是要退位让贤的。本宫看你就是个好苗子,说不准以后你就是新的门主了。等到那时,再谈结盟也不迟。” 李默痛苦地点了点头:“也好。在下自会尽力。” 梅香在边上拼命地抿嘴。 不能笑,哪怕再好笑也要憋住! 赵轻丹这才做出满意地模样,带着人走了。 一出门梅香就捂着肚子乐呵地不行。 “哎呦王妃,您可真是太逗了。居然连武林门派都编排出来了,方才奴婢憋得脸都红了。” 赵轻丹叹了口气:“你懂什么。李默最是多疑,今日就算我那样说了,他仔细回想之后说不定还是会觉得我举止反常。不过,总比毫无道理来得强,但愿他早些离开安盛,不要再给本宫添乱子了。” 她的确是巧舌如簧了。 这本事还是当初跟着李默南征北战的时候练出来的嘴皮子。 当年也不是所有的藩王都想着跟朝廷斗的。 她身为储君的女人,有好几次随着他亲自去说服中庸的藩王放权站队。 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刀山火海里锻炼出来的三寸不烂之舌,竟有一天作用于李默自己头上。 也是孽缘了。 临晚的时候,李默果然如约定的那般将莲花带了过来。 他很谨慎,只带了一蒂蝴蝶莲过来,让小酒送到了王府。 慕容霁回来就看到了放在冰桶里的花,堪堪只剩一个头。 哪里还有当日初见时的惊艳绝伦。 他心里冒出四个大字“暴殄天物”。 随即他不太高兴地看着赵轻丹:“你验一下,是否是真的。” 赵轻丹仔细地看了看,点头:“的确就是上回那个并蒂蝴蝶莲。” 既然东西都瓜分了,想追究是做不到了。 能解毒就行。 慕容霁忙问:“你怎么服用?” 在他真诚地目光中,赵轻丹慢条斯理地撕下一瓣花瓣,放在嘴里嚼了几下。 咽下去了。 慕容霁目瞪口呆:“就这样?” 第567章 第567章 赵轻丹又吃了一瓣:“对啊。我之前看书上说的是,只要服用,吸取了花的汁液,就能够解毒。” 所以她特意咬得碎碎的。 慕容霁一听,督促她将花瓣都给咽下去。 既然是要汁液,说明一旦枯萎了就没什么用了。 所以趁着还新鲜,得赶紧吃了。 等她吃完,慕容霁捧着她的脸:“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赵轻丹哭笑不得:“我这会儿又没有发作,怎么会知道有没有用啊。而且最近应该不会再下雪了,得等到下雪的时候再看效果。” 慕容霁放开她,还是忍不住咬了咬牙。 “到底是便宜那个小贼了!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本王怎么都不会放过他。” 赵轻丹又凑过去想哄他。 可是慕容霁这回是真的有些生气。 白日里没有发作,不过是想在外人面前给她些面子。 但并不是意味着他赞同那样的处理方式。 盲目纵容一个罪犯,从来不是他执法的行事作风。 虽然赵轻丹得了莲花,他心里也放心了,只是并未消气。 “行了,既然你无事了,就回去歇着吧,本王再去看会儿公文。” 梅香有些担心地看着慕容霁的背影。 “王妃,王爷可从来没对您这么冷漠过,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来得迟,并不知道曾经慕容霁是怎么对待过赵轻丹的。 从梅香进门开始,他们的确没有过什么矛盾。 慕容霁对她也是百依百顺,体贴入微。 可现在翻脸了,连看着她吃药的柔情都消失殆尽了。 这也让赵轻丹有些不适应。 “算了,王爷既然要处理公务,本宫就去小厨房里亲自给他做点羹汤当做夜宵吧。” 冬天湿冷,赵轻丹想做些红.豆羹。 她压根不会做饭,但为了哄人,总要拿出诚意来。 所以亲自净手,让府里的厨子在边上教自己。 但是全程都是她一人动手。 好不容易熬了大半个时辰,锅里的红.豆看上去软糯无比。 赵轻丹十分有成就感地准备尝一口。 却不想勺子一抖,里面的羹汤洒了些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 登时烫红了一片。 底下人自是吓得手忙脚乱,连忙给她涂上烫伤膏。 幸好没有起泡。 只是她的皮肤雪白,稍微红了一块怎么都消不下去。 可怜归可怜,这会儿她却不想去慕容霁身边装可怜了。 怕藏不过去,赵轻丹就让梅香去送。 谁知慕容霁半点不买梅香的账。 甚至看到梅香还更生气了,见她端着红.豆羹进来,眸光一冷。 慕容霁很是淡漠地说:“做什么?” “王爷,这是王妃特意......” 话还没说完,慕容霁就没好气地打断她。 “本王不想喝,这玩意儿看着就发腻,别放这里碍眼,拿走。” 赵轻丹就在门外站着,听到这话心里有些难受。 梅香失落地将东西原封不动地端出来。 赵轻丹耷下了眼皮:“算了,先端回去吧。” 哎,她心里发愁,好难哄啊。 夹在前后两个夫君中间,简直左右不是人。 这是王妃亲自做的红.豆羹,下人们自然也不敢喝,就在小厨房里放着。 赵轻丹闷闷不乐地坐了一会儿,去沐浴之后躺在床上。 第568章 第568章 却怎么都睡不着。 已经很晚了,慕容霁也没有回来的意思。 他会不会今天不来夕照阁睡。 赵轻丹原本猜的没错,慕容霁是觉得得晾晾她。 不然最近对赵轻丹太宠了,她难免恃宠而骄,分不清轻重。 谁知刚准备回到自己寝院里,周洋过来替他掌灯的时候说了句。 “方才丫鬟们急急忙忙地去找烫伤膏,也不知道王妃的手上烫伤如何了。” 慕容霁愣在当场。 “你说什么?” 夕照阁里,阿楚往外望了望:“方才王爷院子里的人来话,说王爷今儿不来了。王妃,您别等了,自个儿早点睡吧。” 赵轻丹嗯了一声,剪了烛火重新躺好。 她胸口有些发闷,似是不太舒服。 因为怕着凉生病,就把自己裹了起来。 这才刚有了点睡意,门外响起了开门声。 赵轻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还没来得及问是谁,手就被人给握住了。 她一惊,睡意消散了大半。 凭着感觉辨认出手感跟来人的轮廓,试探喊了声:“王爷?” 慕容霁嗯了一声,将她另一只手也掏出来。 “先前你烫到的,是哪只手?” 赵轻丹有些吃惊地张了张嘴。 她本来不想让慕容霁知道的。 免得他心里不舒服。 “谁告诉你的呀?” 慕容霁没回答,只是又问了一遍:“快说,哪只手。” 赵轻丹伸出了左手。 他放在手里揉了揉,果然闻到了一阵药香。 “还疼不疼?” “好多了,你不要担心。” 慕容霁起先没说话,隔了好一会儿才沉沉开口。 “我怎么能不担心,不过一小会儿没盯着你,你就毛手毛脚的。怎么会烫到的?” 赵轻丹见他不嫌那不好闻的闻到,还把她的手放在嘴边吹起,有些心里暖暖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就是给你做红.豆羹的时候不小心嘛,本来想尝一下,结果勺子一抖漏出来了。” 慕容霁手上动作一顿。 做红.豆羹? 那碗汤羹居然是她亲手做的吗...... 那个丫鬟怎么不说清楚! 真是该死。 他有些懊恼,当时他想都没想就让梅香端走了,也听到动静就知道赵轻丹在门外。 她肯定心里难受了。 这个女人,总有办法让他心揪成一团。 “红.豆羹在哪里?”慕容霁冷不丁地开口。 赵轻丹迷惑地看着他:“嗯?在小厨房啊。” “我先前不知道是你做的,不然我肯定喝了。我不是故意不喝,你别伤心。” 说完,慕容霁就要起身走出去。 赵轻丹见他这样子大概知道他要干嘛了,连忙下了床披了件衣服跟着出去了。 慕容霁果然是走到了小厨房。 在锅里找到了早就糊成一片,而且凉透了的红.豆羹。 他抿了抿嘴唇,亲自拿了个碗要给自己装上一碗。 赵轻丹见状忙拦住:“哎哎,你干嘛?” 第569章 第569章 慕容霁将赵轻丹往房间里推:“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外头冷。” “这不能喝了,已经凉掉了,况且你看豆子都烂在里头,水都干了。” 慕容霁漂亮的眼睛透过夜色看向她:“我饿了。” 他的声音有些无辜,还有一些隐秘的懊恼。 很显然,他在跟他自己赌气 还被赵轻丹给听出来了。 赵轻丹噗嗤一笑:“好啦,别任性,我又不会生你的气。本来你今天发火也是应该的,我没怪你。” 虽然她这么说,慕容霁还是一脸郑重地看着锅里。 “如果不吃点我恐怕睡不着。” ...... 赵轻丹往里面加了点水,生火,重新煮了煮。 两人贴着坐在边上看着火,身形依偎。 借着火光,慕容霁看到了她手面上发红的一片。 他摸了摸赵轻丹的脑袋,所有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 之后两人将已经煮的烂熟的红.豆羹各盛了一碗,蹲着就吃完了。 慕容霁还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不错,手艺很好。” 赵轻丹憋笑,居然也觉得味道挺甜的。 都是一起蹲着喝粥的交情了,这就算是破冰了。 再回房间的时候,慕容霁非常自然地地牵住了赵轻丹的手。 走到门口,她还是忍不住回头问:“那,那你不生气了吧?” “傻。”慕容霁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将人抱到床上。 “不早了,睡觉。” 两人躺着,慕容霁刚准备给赵轻丹一个睡前吻。 谁知她忽然将他推开,匆忙下床。 她找到痰盂就吐了出来,几乎要将胆汁都吐出来了。 慕容霁可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该不会是那个花有什么问题吧?” “应该不是。” 赵轻丹勉强看了眼吐出来的东西,移开了眼睛。 “吐出来一堆黑色的,很可能是体内之前的淤毒给清理了。” 慕容霁也忙下床跑过来看。 赵轻丹有些尴尬地想要捂住他的眼睛:“哎呀,不要看,很恶心。” 他拿开她的手,竟然蹲下来还凑近了观察了一会儿。 她面色泛红,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了。 慕容霁是很爱干净的一个人。 这样的秽物,别说是他了,就算是赵轻丹自己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可是慕容霁因为担心,还是耐着性子蹲在这里。 他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嫌弃。 赵轻丹说不感动自然是假的。 她让丫鬟进来拿走,又很快地漱了口。 之后自慕容霁的身后抱住他,酸酸涩涩地问:“王爷,你都不嫌脏吗?” 他微微侧头反问:“脏什么,你的东西,我不会嫌弃。” 第570章 第570章 赵轻丹将脑袋贴在他的后背上,鼻子有些发涩。 慕容霁将她拉到跟前来:“现在感觉如何,是不是好多了。” 她深吸了几口气:“神清气爽,我觉得应该已经解了毒。” 他听完又忍不住说:“你最好还是替自己诊脉看一下。” 赵轻丹依言将手指放在腕部,一本正经地说:“首先,方才会吐肯定不是喜脉。” 慕容霁嘴角抽了抽,他真是谢谢她说这一句了。 “其次,好像是不像先前那么虚弱了。你放心,以后我就活蹦乱跳了。” 慕容霁咧嘴笑了下,刮了下她的鼻子。 “不省心的小东西,这该是献给父皇的东西,现在竟然被你跟一个小贼给瓜分了。本王还不能秉公执法,现在要闭着眼睛处理。你说,要怎么补偿我?” “那就将脉象变为喜脉当做补偿好了。” 慕容霁哪里经得住她撩拨的,反正还在休沐,当下也不管不顾,将人扔到床上就亲热了起来。 做东的正是宁远侯府韦家。 早前赵轻丹就收到了帖子,但是她不大喜欢韦艳,就让人退了回去。 韦艳就是上回疏妃娘娘想要张罗着给老六想看的姑娘。 本来赵轻丹对他们的感情不关心,可那韦艳处处针对罗莹的样子太过难看了些。 总归叫人不太舒服。 赵轻丹没接下帖子,沈月秋却是接了的。 只因她比之前更少在人前显露,已经惹了不少话柄。 她又一向是个要脸的,总觉得被人背地里非议面上无光。 好不容易趁着赵轻丹不去,赵安兰也听说不去的机会,她自然不愿错过。 沈月秋没想到,这次林家的那个娣次女,林宛西的妹妹林宛离也来了。 她姐姐的丧礼才举行了没多久。 谁都没料到林宛离还有心情出来走动。 不过这也是林宛离第一次出席京中贵女们的宴会。 往年她都在庄子上养病,众人都只熟悉林宛西。 这会儿看着林宛离的脸,众人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可劲儿地咂舌。 像,跟林宛西实在是太像了。 果然是双生子啊! 期间有人暗戳戳地提到了林宛西,让林宛离节哀。 她疏离地点了点头,倒是没看出来有任何的伤感。 边上的不免低声议论:“我之前就觉得林宛西跟她那个妹妹感情不好呢,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可不是嘛,以前跟林宛西聚会她可是绝口不提林宛离的。如今林宛西年纪轻轻地就没了,也没见她这妹妹伤心。” “说是双生子,可一个从小就在庄子上长大,一个养在府里,一年到头也不能见着几次面,感情哪里能好.” 因为林宛离的年纪不小了,早就到了说亲的岁数。 加上她不像林宛西当初是跟前太子有婚约的羁绊,所以被世家避嫌才勉强选择了连奎严。 盯着林宛离的人可比盯着林宛西人的多多了。 很快就有人来试探着问:“林姑娘,不知家里可说亲了?” 她面若桃花微微摇头:“尚未说亲。” “那林姑娘心目中可有钦慕的公子吗?” 这话问得直接,对方满以为她还是摇头,谁知她只是一笑。 对方一怔,心想,难道这姑娘还有心上人了不成? 第571章 第571章 因为看不透林宛离的心意,宴会上有心做媒的人问起话来难免拘束了些。 后来不知是谁说起了这京中最受欢迎的男子。 本朝的几位皇子自是少不了要被提一提。 碍于沈月秋在这里,虽然说有传闻慕容霁对这位侧妃娘娘冷淡了不少。 但人家毕竟是皇子侧妃,身份贵重。 如今这朝中又有不少风声说,最入得了昭翮帝青眼的儿子,便属四殿下慕容霁了。 所以众人对慕容霁推崇备至,连连夸赞他绝代无双,倾世容颜。 沈月秋只自嘲一笑,不置可否。 又有人说起了尚未婚娶的皇子,不知不觉地扯到了慕容浔的话题上。 但凡提到慕容浔的,没有一个不是扼腕叹息。 当年风光无限的太子殿下,今上唯一的嫡子,走到哪里不是女眷们目光追逐的对象。 偏偏生了场怪病变得半身不遂。 莫说太子之位丢了,连路都走不了了。 林宛离原本静静地喝着茶,听到这些议论却是猛地将杯子往桌上一放。 这举动实在不算礼貌,杯子在石台上发出啪得一声。 重且清脆,惹得周遭纷纷看过来。 离林宛离最近的一妇人小声问:“林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茶水不合口味,怎么像是动了怒气?” 林宛离冷淡地扫了眼四周:“与茶水无关,是我听到有人私下非议岄王殿下,心中不好过罢了。纵然是腿脚不好了又如何,岄王殿下能力卓越,儒雅俊秀,即使身子不好,在我眼中也一样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儿。他就算不再是储君了,也依然是顶尊贵的皇子,若想娶哪家的姑娘,怎么都可以。他不娶,不过是自己不愿意罢了。岂是我们做臣子的能够编排的。” 原本提过慕容浔的人登时脸上讪讪的,面上泛起一阵青白。 其实大多数人都是替慕容浔惋惜,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坏话。 可是到了林宛离口中,怎么就像是他们觉得岄王殿下是废人,无人肯成为他的女人似的。 便立马有人不服气地问:“真是奇怪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初退婚的人不是令姐吗?殿下这般好,令姐还舍得退婚去嫁给那个连......连家那位公子,也是奇了怪了。” 林宛离面不改色,虽然她心知自己就是林宛西本人。 却偏要沉浸到另一人的身份中,演得一手好戏。 “家姐有眼无珠,未选得良人,那是家姐的问题。但我与家姐不同,殿下如同星辰明珠,在我眼中十年如一日。今日他身残也好,淡世也罢,在我看来,就是无人能比得过。” 未出阁的姑娘家说出这种话,几乎就等于是直白的剖心表白了。 更有些心思多的一听这话,再联想到方才问起林宛离有无心上人的话。 不由心里揣测。 这位林二小姐所说的心上人,该不会就是岄王殿下吧。 而且从她的语气看来,分明是对长姐退婚一事尤为不满。 姐妹两个,倒是态度迥然不同。 在场能嘴上带把的人可没有几个,待宴会散场之后,便有各式各样的流言传了出来。 连京城里的茶楼酒肆都在议论,难免添油加醋,好一番润色过。 第572章 第572章 “据说那位林二小姐打小就钦慕岄王殿下了,可惜订了亲的是她的姐姐,所以林二小姐越发郁结,身子恢复了都不愿回京。” “林二小姐一直没有许人家,该不会是想进岄王府吧。” “哎呦那她也有心了,肯定是真爱。” 茶楼里,赵轻丹正在磕着瓜子听戏。 红茉梳了个妇人发髻陪着她打发时间。 赵轻丹冷不丁地听到这些话,不由挑了挑眉毛。 “林二小姐,难道是林太尉府上那个刚回来的林宛离?” 红茉替她添了杯茶:”正是呢,据说林二小姐对岄王殿下一片情深,宴会之后的几个时辰里,消息都传开了。” 见赵轻丹若有所思,红茉凑近了小声说。 “主上,属下感觉是有人在刻意地传播。” 赵轻丹神色微变:“怎么说?” “普通的消息哪能散布地如此之快,就算今早上参加宴会的贵女们再嘴巴不紧,到底也是门第出挑的人家。也不该什么贩夫走卒都能清楚才是,总觉得不大寻常。” 不过这是红茉根据经验做出的猜测,算不得数。 赵轻丹却有些上了心。 关于慕容浔的事情,她总是比不相干的人关心不少。 如果真的是有人刻意为之,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想让岄王府注意到林宛离吗。 岄王府倒还真的没有注意到此事。 倒不是说整个岄王府的下人无人听说,只是但凡听说的也不敢随意嚼舌根。 毕竟林家对慕容浔来说,并不是什么的记忆。 林宛西的背叛是慕容浔来说,定不会是全无伤害的。 所以哪怕她有个看起来通情达理,懂事热情的妹妹,也不能抵消姐姐当初带来的阴影。 因而阖府上下心照不宣,无人在慕容浔跟前提及这件事。 他自己又是个喜静不爱出门的性子,更没什么机会听说了。 虽然岄王府没动静,宫里却并不平静。 栖梧殿里,袁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一边给她捏着肩膀,一边轻声道。 “是今儿早上传出来的,据说不少百姓都知道了,私下议论的人可不少。” 袁皇后微微睁开眼睛:“怎么又是林家啊。” 说对林宛西没有怨言,那是断不可能的。 她当初选择林宛西当自己儿媳妇的时候,的确很满意。 只是后来林家站队连家的做法,也委实让人寒心了。 掌事姑姑却不觉得:“都说那二姑娘是独自在外头长大的,却知书达理,举止富贵,一点不小家子气呢。” “况且,姐姐是姐姐,妹妹是妹妹。听着那些传闻,这姐妹两个感情可算不得好,观念、眼光那肯定也是不同的。如今林大小姐之死导致林连两家老死不相往来,哪里还有再站队的可能。若林二小姐当真对咱们王爷有心思,未必不是个好的选择。” 第573章 第573章 袁皇后叹了口气。 “你懂什么,浔儿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介意的。本宫就算要帮他选妃,也定要选个他满意的。” 姑姑跟着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咱们王爷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这么多年了,也没瞧见他对哪家的姑娘有所不同。难道王爷真喜欢他府里那个小丫鬟,可连个侍妾的名分都没给呢。” 听到她这么说,袁皇后反而一愣。 态度不同吗? 其实是有的,跟赵轻丹在一起的时候,浔儿明明...... 那个叫红螺的小丫鬟哪里是他喜欢的。 分明是他之前为了保住赵轻丹的人,不管不顾地胡说八道。 她摁了摁眉心,忽然生出一种疲惫感来。 这可不行啊,那是他的弟妹啊。 是谁都不能是赵轻丹。 念及这里,袁皇后难免多想了些。 林宛西没退婚的时候,看慕容浔的态度对她倒没有什么不喜。 既然林宛离是她的双胞胎妹妹,两人模样一样,容颜方面肯定是没问题的。 若是性格再讨喜些,说不准儿子能中意。 “罢了,明日初五,宫里设宴招待臣子及其家眷,那林家可会出席?” 姑姑想了下礼单,忙说:“出席的,林二姑娘也来的。” “好,宴会过后,本宫要单独跟林二姑娘见一面。你安排一下。” 袁皇后说完又问:“岄王还是不肯来?” “王爷让人回了,他不爱凑这种热闹。” 皇后摆摆手:“行了,本宫不敢强求他。” 翌日便是初五,赵轻丹收拾妥当跟着慕容霁一起进宫参加晚宴。 沈月秋这次不敢不跟着,之前的年夜饭就借故不来。 这回再不来,恐怕会被人说不敬宫中长辈。 赵轻丹懒得管她,直接将她当做空气。 沈月秋也像是自暴自弃了一样,一声不吭地跟着。 许是她感觉到慕容霁的淡漠,最近倒也老实,没再作妖了。 不知为何,慕容霁现在连她的房里都不肯去。 每日就让她将灵儿抱给他看一眼,便打发她走。 若不是每日还剩那浅浅的一眼,沈月秋都快忘记自己还是宸王府的侧妃了。 过年的宴会,群臣同贺,自是少不了对昭翮帝的一通吹捧。 场面话说完了之余,不少的目光都落在罗雀跟他那位新娶的夫人身上。 罗将军跟烟花女子成亲,本来就是震动京都的大新闻。 加上红茉姑娘盛名在外,在座的大多数人可都是没见过她的。 这头一回见到,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亲娘舅哎,这世上还有这般出尘美艳的女子。 哪怕端坐着不动,都跟一张名贵的画卷似的。 连昭翮帝都不能免俗地多看了两眼,而后有些忿忿地移开了眼睛。 当事人自己倒是神色坦然,十分乖巧地坐在罗雀身侧,偶尔替他布菜倒酒。 第574章 第574章 小夫妻看起来琴瑟和鸣,尤为恩爱。 但难免有坐在席上的某些夫人们私下泛酸。 恩爱又如何,还不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 顶着那般不堪的身份,给将军府蒙羞! 再说,罗将军过两天就要离京了。 到时候相隔千里,等回来的时候恐怕连对方的模样都忘记了。 这新妇当得跟守活寡也无区别了。 因为红茉太过出门,连慕容澈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边上的赵安兰见状阴阳怪气地笑了笑:“王爷在看什么?那是人家的夫人,总盯着瞧,您就不怕罗将军心里不舒坦?” 慕容澈如今正失意,又见赵同不帮衬自己,早就对赵家灰了心。 他连表面的功夫都懒得对赵安兰做,听到这话不由冷了脸。 “怎么,有美人在席间本王不能看吗?不看美人还看你不成,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赵安兰丢了脸面,没好气地放下了筷子。 她余光一瞥坐在身侧的沈月秋。 但见沈月秋听到慕容澈说的话,也有些发怔地看着慕容澈。 赵安兰当下就发作了。 她压着声音冷笑:“沈侧妃在看谁啊?” 沈月秋瞥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并不答话。 赵安兰在慕容澈那里受了气,岂能怎么轻易算了。 便盛气凌人地咬着她不放:“真是奇怪了,本宫可是注意到沈侧妃三番两次地朝着我家王爷看,怎么,宸王殿下就在边上,还不够侧妃你瞧的,偏要看别人家的王爷做什么!” 席间人声鼎沸,除了离得近的,倒是听不到这边的动静。 只是这声音也够他们几桌人都听到了。 沈月秋脸色一变:“还请王妃慎言。” “慎言?你自己敢做,还怕别人说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什么想法,但凡你要点脸皮,本宫也不至于那么讨厌你!” 慕容澈不悦地踢了她一脚:“赵安兰,你消停点!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放肆。” 赵安兰却是难得的不听话了。 “怎么,臣妾说沈侧妃的不是,王爷您心疼了?这倒是奇怪了,臣妾教训宸王府的小妾,人家宸王爷还没发话呢,您倒是管起闲事来了。” 她说完还不愿放过去,又转向慕容霁问。 “宸王殿下,说来也纳闷呢,沈侧妃不是您的女人吗,怎么一晚上的注意力都放到其他男人身上了?” 慕容霁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吃了口菜。 很快移开了视线,恍若未闻。 赵轻丹蹙起眉头看着赵安兰:“你发什么疯,要挑事也得看着场合。” “我发疯,要不是有人不要脸,我何必多此一言呐。宸王妃,你好歹管着后院,眼睛也盯紧点儿。别有的人顶着他府女眷的头衔,还对不该肖想的人动心思!” 沈月秋紧紧地咬着嘴唇,眼眶一下子红了。 那模样格外惹人怜爱。 她先是含泪看着慕容霁,谁知慕容霁连个眼神都不肯给她。 赵轻丹像是也懒得再管,低头自顾自地吃菜。 沈月秋满心想看的人倒是离得近,可在赵安兰的眼皮子底下,她哪里还敢再看慕容澈一眼。 慕容澈注意到这一幕,捏住了赵安兰的手臂,将她的手腕捏得一片青紫。 第575章 第575章 慕容澈压抑着怒火:“给本王闭嘴,别再惹事!” 赵安兰的另一只手却是抬起了杯子,猛地将手里的茶水泼到了沈月秋的脸上。 沈月秋低呼了一声,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皇后那里到底被惊动了,蹙着眉头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无人应答。 赵安兰微微一笑:“母后别担心,是儿臣手滑不慎将茶水倒在了沈月秋身上,这就给她赔不是。” 说完她朝沈月秋凉凉看了一眼:“沈侧妃,对不住了。” 沈月秋侧着头,水里从她的发丝上坠落下来。 连她的脖子上都沾了些茶叶,看起来好不狼狈。 身后的丫鬟连忙上前来递了帕子给她擦拭。 慕容澈气得抬手想要打赵安兰一巴掌,赵安兰却是一把拉住了。 “我劝王爷想好了再动手。就算王爷现在不顾及赵家的面子了,总要顾忌我外祖母的面子吧。她老人家可看着呢。” 他闻言朝着文澜长公主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见长公主严肃地望过来。 慕容澈缓缓收了手,余光瞥到沈月秋,不由握了握手指。 他转头看向慕容霁。 “四哥真是好气度啊,赵安兰这么针对你的女人,也不见你有半分维护,果然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慕容霁呵了一声:“比不得五弟你念旧情,毕竟沈侧妃是你当年救回来的人,谁比得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赵安兰闻言更是恼火,越发视沈月秋为眼中钉。 慕容澈却是没想到慕容霁真的不在意。 按理说他这位四哥就算心里没有赵安兰了,也不会放任沈月秋受到这般欺辱才是。 毕竟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况且还有情蛊在,怎么他半点反应没有。 慕容澈哪里知道,情蛊偶尔发作起来,只要不失控,赵轻丹给他服用的止痛药都是管用的。 而且慕容霁已经知道真正救了自己的人压根不是沈月秋。 他对她哪里还有怜惜。 每每念及那虚伪的旧恩,他都恨不得杀了沈月秋才解恨。 怎可能再维护她。 沈月秋从未受到过这种委屈,当下只好闷头喝酒。 倒像是跟自己赌气一般,一杯接着一杯地往肚子里倒。 赵安兰,今日之耻,她一定会加倍奉还的! 首位上,袁皇后的视线却不时落在林宛离身上。 全程看下来,这姑娘的举止的确很是端庄。 单看长相跟林宛西一般无二,是个十足的美人儿。 她心头一动,忍不住凑到昭翮帝身边商量。 “皇上,您看林家这个二女儿如何?” 昭翮帝眯起眼睛看了几眼:“怎么,皇后有何打算?” “昨日偶然听说,这位林二小姐对浔儿十分钦慕,在宴会上出口公然维护,臣妾觉得挺新奇。” 第576章 第576章 “哦?”昭翮帝也心思一动:“皇后是想......” “臣妾想待会儿单独跟她见一面,若是瞧着不错,倒是能让她跟浔儿走近些。” 昭翮帝抿了抿嘴唇:“可她是林家的女儿。浔儿那里,未必肯吧。”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浔儿是个孝顺孩子,只要我们开口了,他多半会听的。” 尤其是昭翮帝直接赐婚的话,慕容浔绝不会抗旨。 不过袁皇后也知急不得,还是要看看。 散了宴席之后她就早早回了栖梧殿。 那头已有宫人叮嘱过林家,说皇后想留林二小姐在宫里说会儿话再将人送回去。 林家人心里岂能没想法,当下恭敬地应了。 那林夫人跟林宛离使了个眼色。 “万事小心,千万别露馅了。” 林宛离勾起一个笑:“母亲放心。” 栖梧殿里,林宛离恭顺地行礼见过了袁皇后。 袁皇后靠近了打量她几眼:“坐吧。” 她小心翼翼地坐下。 皇后温和地笑了笑:“别怕,本宫今日找你来,是想问问林家近来可好。你长姐刚去世,原本也是个好孩子,落到那种下场,倒是让人挺心疼的。” 林宛离低头攥紧手指:“承蒙娘娘关怀,家中父母虽然极度伤心,却也在小女的开导下渐渐走出伤感了。幸而小女身子回复康健,不再如之前一般让他们操心,多少给了家中一丝慰藉。” 皇后满意地嗯了声:“瞧你这模样,的确不像是生过大病的样子。本宫也是怕外头的大夫不中用,特意请了宫中御医再给你瞧瞧。如今林家只有你一个女儿了,可得仔细些。” 掌事姑姑闻言禀告说:“娘娘,刘太医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让人进来吧。” 林宛离忙起身跟刘太医见礼。 袁皇后看在眼里,心道这二姑娘礼数方面的确不错。 刘太医替林宛离请了脉,对皇后复命道:“启禀娘娘,林二姑娘一切都好,脉象稳健,缓而有力,您大可放心。” “嗯,辛苦了。” 原先袁皇后是担心她身子还虚弱,可太医既然说没事,证明调养得十分好。 那便没有问题了。 而后她又问了林宛离一些家常问题,识字如何,常读了哪些书。 见她知书达理,越发觉得合适。 之前对林家的不满,倒也冲淡了不少。 末了的时候,袁皇后也不再兜圈子,索性直接问。 “本宫昨日听到一些传闻,是关于你跟岄王的。本宫想知道,你对岄王有什么看法?” 林宛离一听连忙跪下:“昨日是臣女莽撞,一时情不自禁就开口说了些话,却不知会传出各种说法。若是给殿下添了麻烦,就是臣女的不是了。” “好孩子,起来吧。本宫不是责怪你,不过是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林宛离没有起,反而磕了个头。 “娘娘,臣女斗胆直言,臣女自小,心中就仰慕殿下。因家姐跟殿下的旧事,本该将这些话埋在心底。只是,每每听到旁人说起殿下,臣女总会忍不住......” 袁皇后叹了一声:“你那姐姐......” “臣女跟姐姐并不十分亲密,但当初也曾劝过姐姐莫伤了殿下的心。可实在不懂她怎么想的,如今故人已去,又不忍再多苛责。只是细细想来,姐姐惨淡的收场,何尝不是一场教训呢。” 第577章 第577章 袁皇后听林宛离说得情真意切,而且颇为不赞成林宛西的做法,这让她心里舒坦了不少。 所以之后她的态度十分亲切,俨然将自己当成了一个慈爱的长辈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后宫主人。 时间不早了,像林宛离这种没有封号且不是宗亲的臣女是不能在后宫过夜的。 所以袁皇后让掌事姑姑亲自将人送了出去,一路送到了神虎门外。 上了马车,林宛离感激地谢过了掌事姑姑,并给了她一个小红包。 寻常时候掌事姑姑是不会接的,但她想到了袁皇后最后的态度,微微一笑。 她将这个红包给手下了:“奴婢多谢姑娘赏,也祝姑娘如愿以偿。” 这边栖梧殿的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袁皇后心情不错。 但另一边珞贵妃宫里,简直就是另一幅情状。 珞贵妃坐在上首,名贵璀璨的指甲护套冷冰冰.地敲在了赵安兰的头上。 她眼底的嫌恶简直要藏不住了,可还是看在她姓赵的份上生生地忍了大半的恼火。 “你好好地跟沈月秋呛什么,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侧妃能对你有什么威胁,就算她是老五以前带回来的,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若是老五真的跟她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也早就发生了,她哪还有本事嫁给慕容霁?” 赵安兰抿着嘴唇不说话。 珞贵妃怒其不争地瞪了她一眼:“你泼了她一杯水是解气了,可万一慕容霁发起火来再针对连家,你拿什么去抵抗!你以为现在的连家还是过去吗,不省心的东西,为了这么点无中生有的情情爱爱弄出这样的动静,连皇上都差点被惊动,本宫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听到这里,赵安兰却是忽然笑了。 她的笑容十分嘲讽,当然不是赵安兰敢对珞贵妃露出这样的鄙夷来。 而是珞贵妃说起“慕容霁发起火来”的时候,赵安兰只觉得讽刺。 “母妃,您恐怕不知道,宸王今日就在边上看到了所有的经过,儿臣承认是自己最先发作的,但是宸王并未不悦,甚至表现的漠不关心。哪怕到后来,我泼了沈月秋一头的水,连赵轻丹都训斥了我一句,那宸王却半点意见没有。” 赵安兰在珞贵妃诧异的神情里,陈述着一个连她这种不算聪慧的人都看出来的事实。 “宸王心里早就已经没有沈月秋了,沈月秋如何,是半点都不关心。别说只是泼了杯水,就是我用刀抵着她,或是直接将人给弄死了,说不准宸王也没有什么反应。” 珞贵妃像是听不懂这话的意思。 她转向自己的儿子,看着慕容澈木讷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会这样?” 慕容澈苦笑了一声:“儿臣也不知道。” “您还不明白吗?今日宸王还在宴会上提了一句,说起了咱们王爷跟沈月秋的旧情。怕是他一早就知道,沈月秋心里惦记的到底是谁了!” 赵安兰的语气逐渐犀利起来,嫉恨跟不屑充斥着她发出来的每一句话。 “当初您和王爷对我说,沈月秋是你们放在宸王府的一颗极其有利的棋子。这颗棋子会在关键时候发挥作用,可惜啊,这颗棋子现在已经没有作用了。失去了宸王的信任跟宠爱,她沈月秋算什么东西,说不定宸王看到她,只会觉得恶心、提防,并时时记着自己被那样的女人背叛着。” 这绝对是赵安兰为数不多的聪慧时刻。 她几乎猜对了慕容霁对沈月秋如今的种种感觉。 只是这话落在珞贵妃母子的耳中却极其刺耳。 赵安兰却不打算就此罢了。 第578章 第578章 她咄咄逼人地说:“一颗废子留着还有什么用,说不准关键的时候还会反过来捅她的旧主一刀。与其继续留着沈月秋的命,不如......弄死她算了。” 大概是想到了那种结局,赵安兰的脸上呈现出一种莫名的快意。 可这种肆意还没有呈现太久,她就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慕容澈的力气非常之大,直接将赵安兰打得摔落在地。 边上的宫人却无一敢上前搀扶。 他狠狞地低下头看着她。 “她的作用比你以为的要大得多,你最好别给本王惹事。若是让本王知道你敢在背地里动什么手脚,让她出了什么意外。那你就死定了。” 慕容澈的是手指放在她纤细的脖子上,眼底是说不清的暴虐/阴沉。 “她出了事的话,本王要你陪葬,我说到做到。” 赵安兰这会儿终于知道怕了。 他的手指蓄力发作,仿佛只要扭一下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珞贵妃象征性地拉起儿子,将两人给拉扯开了。 “好了,闹腾什么,安兰好歹是你的王妃,说什么死不死的。她有错,你多加提醒就是了。” 说完,她又让人将赵安兰给扶起来。 “你也不要总是使那些小性子。我连家虽然现在处于低谷,可根还没断。最后鹿死谁手,谁又说得准呢。” “至于沈月秋......倒不是澈儿有心包庇。她的确是有大作用,不到最后,可什么都说不准。所以,你千万别自作聪明地对付她,否则,本宫也会很不高兴的。” 珞贵妃眯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极狠。 赵安兰瑟瑟地揉了揉脖子,小心翼翼地看了慕容澈一眼,喏喏应下了。 从宫里出来,慕容澈神情阴鹜地走在前面。 赵安兰不甘心地跟着,到底没敢再乱来。 这头赵轻丹跟慕容霁却也没有离开。 不为别的,沈月秋不见了。 沈月秋在宴席上一个劲儿地灌自己酒,他们本没有在意。 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只是等临走的时候找人,却发现她没有了。 虽然这两人如今都不待见这位谎话连篇的侧妃。 但人是他们带来的,若真的出了事,怎么都不好交代。 好不容易,有一个小丫鬟在临湖的亭子里找到了趴在桌子上的女人。 慕容霁沉着脸让人将她扶起来带走,跌跌撞撞地去了神虎门。 跟刚刚出来的慕容澈夫妻狭路相逢。 第579章 第579章 沈月秋突然推开了扶着她的丫鬟,跑到了一棵树下呕吐了起来。 慕容澈脸色微变,在黑夜中并不显出端倪。 赵安兰却是止不住的嫌弃:“身为侧妃却醉成这种样子,真像是一只丧家之犬啊。” 慕容澈刚要训斥这个不长记性的女人,谁知沈月秋自己却开口了。 她胡乱地抹了把脸,笑得放肆冰凉。 “我是丧家之犬,你又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借着赵家的势力成了王妃,有什么好得意的。一个无脑无颜的蠢货,成天张牙舞爪,如果没有赵家帮衬,恐怕早就死了十回八回了。” 沈月秋对外的时候,从未表现过这种犀利刻薄的一面。 大多时候,她比谁都能装。 可现在借着酒劲儿,大概是不想装了,装不下去了。 竟是将赵安兰这种从小被捧着的掌上明珠数落到这个地步。 如果不是沈月秋本人就太让人作呕,赵轻丹几乎想要拍拍手了。 这话当然是让赵安兰本就强忍的怒气啪得给撩拨了起来。 她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恨不得将先前慕容澈发泄在她身上的火气都奉还给沈月秋。 谁知还没等她的巴掌落下来,沈月秋伸手狠狠地扭了一下她的手腕。 然后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她从头上拔了根簪子。 尖锐的利器直直地朝着赵安兰脸上刺下去。 “啊,啊啊啊!” 赵安兰捂着脸,痛苦地看着她。 虽然她竭力地往后躲,却怎么都没有躲过去。 那锐利的尖头到底是在她娇艳鲜嫩的面庞上划开了一道。 赵安兰有多在意她那张不算十分美但好在清秀的脸,赵轻丹是清楚的。 沈月秋还真是知道她的痛处,这般对准要害下手。 简直是要了赵安兰的命了。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这个贱人!” 赵安兰喊得歇斯底里,很快就惊动了管事的宫人。 这样大的事情,自然第一时间被汇报给了大内总管。 而后再层层上报,皇后跟太后那里,统统都惊动了。 饶是沈月秋那一下子划得不算深,还是在赵安兰的脸上弄出了一条长的血口。 等众人被带到栖梧殿的外殿内,她的血已经止住了。 可伤口看着骇人,赵安兰的情绪极度崩溃。 皇后蹙眉看着闹哄哄的一片:“你们到底在干吗?宴会散了都不回去,怎么竟出了这样的事情。” 赵安兰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母后,求您给儿臣做主啊。这沈月秋是想要儿臣的命,若不是我躲过去,方才就要被她给刺死了。” 文澜公主近来一直没找到机会跟昭翮帝说话。 好不容易趁着宴席后跟着说了会儿家常,谁知就听说赵安兰出事了。 她当下紧忙赶到了这里,看到赵安兰的脸就激动了起来。 “谁,是谁做的!” 赵安兰看到她先是看到了主心骨,一头栽到了文澜公主的怀里。 第580章 第580章 “外祖母,是沈月秋做的,她简直丧心病狂,我看她是想杀死孙女啊。” 文澜公主哪里肯放过沈月秋,灼灼地盯着皇后不放。 “皇后娘娘!这岂有此理啊,我家安兰好歹是个正王妃,怎么反倒被宸王府的一个侧妃伤成这样子。他们宸王府的人还有没有王法了,安兰伤的这样重,若是以后留了疤,还是在脸上。她一个姑娘家,该如何是好啊!” 祖孙两个当下抱做一团,哭得好不伤心。 赵轻丹脸色也很难看。 沈月秋连累王府一并被骂了事小,怕就怕看文澜公主这个态度,这件事情不会轻易终了。 皇后看向沈月秋:“沈侧妃,你还有何话可说?” 沈月秋面上却十分平静,仿佛方才那骇人的行径并非出自她手。 她淡淡地回了一句:“儿臣醉酒失智,一时不察误伤了五王妃,深感惭愧。” 文澜公主当即指着她大骂:“杀千刀的贱蹄子,你还敢说是误伤。这样阴损地冲着安兰的脸去,分明就是嫉妒她模样生得好。像你这种蛇蝎心肠的人也嫁到皇家来,真真是皇家的耻辱!” 说完,她又不依不饶地看着太后。 “太后,我就安兰这一个外孙女儿,宠得跟心肝儿似的。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不也能轻易放过这姓沈的!” 太后见她一把年纪了情绪波动成这样,也担心文澜公主真的出事。 她便吩咐道:“来人啊,沈侧妃此举恶劣,行为乖张。将她押到御掌司给关起来!好好的面壁思过,什么时候真心悔过了,什么时候再发落。” 文澜恶狠狠地看着沈月秋:“本宫告诉你,若是安兰脸上的伤一日不好,你就一日别想出来!若是她留了疤,本宫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当着太后跟皇后的面说这样的话,委实是不敬。 可是这老太太仗着年纪身份,加上眼下正是气急了。 倒也没人跟她计较。 只是赵轻丹听了心头一凉。 关起来...... 御掌司那种地方,她是听说过的。 一旦沈月秋真的进去了,旁人绝对无法探视她。 那慕容霁怎么办! 她心里突突的,看了眼慕容霁的脸色。 但见慕容霁无甚表情,只能看到沉沉寡淡的侧脸。 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赵轻丹心一横,往地上一跪:“还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开恩。沈月秋虽有错,但她也是无心之举。毕竟是喝多了酒,脑子不大清醒,加上她身子骨一向弱,在御掌司那样的地方长时间关着,只怕实在吃不消。” 沈月秋诧异地看着赵轻丹一眼。 她的眼中疑云遍布。 今晚她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举动,不过是因为近来憋得太久了,心里发苦。 借着酒劲儿忍无可忍罢了。 她原本就没打算落个好下场,也知道在场的也许无人会在意她的死活。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开口替自己求情的人,竟然是赵轻丹。 那个本该恨死了她,早在心里将她千刀万剐的赵轻丹? 赵轻丹到底在说什么胡话! 莫说是沈月秋,旁人也惊得不得了。 第581章 第581章 这宸王妃到底是在干吗? 她不是跟沈侧妃两个人水火不相容吗! 竟然会主动替沈月秋求情,她没问题吧。 文澜公主气得大骂:“赵轻丹,你存心要气死我是不是。为了这么个恶心人的东西,你连自己亲妹妹都不顾了,竟然还替她求情?安兰怎么会有你这么歹毒的姐姐,造孽哦,真的是造孽哦。” 赵轻丹看着太后跟皇后,轻叹了一声。 “沈侧妃再胆大妄为,到底是我宸王府的人。儿臣身为王妃,管教不当,十分自责。还请两位娘娘恩准,让儿臣将沈侧妃带回王府严加管教!” 文澜公主如何能同意。 “不行!我看你分明就是想要包庇她,你自己规矩都不体统了,哪里有教导别人的本事!沈月秋必须要留在御掌司,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赵轻丹抿了抿嘴唇:“让我看看赵安兰的伤口,说不定我有办法替她医治不留疤痕。” 赵安兰一听忙从文澜公主的怀里挣脱出来:“你快给我看看!” 赵轻丹替她清理过伤口,蹙起眉头。 照这样看,留疤是免不了的,除非有极为名贵难寻的祛疤膏。 只是如实说的话,赵安兰定是要疯了。 赵轻丹被眼下棘手的场面给弄得烦闷不已。 早知如此,她怎么都要让沈月秋在府里待着,不能出来惹祸! “怎么样,你愣着干嘛,倒是说话啊!” 赵安兰急切地想要问个答案。 赵轻丹含糊地给了个回答:“这种情况,不大好说。有可能留疤,但也不是没办法恢复如初。” 文澜公主细眉竖起来:“你逗我们玩儿呢是不是!若是没有本事,就趁早闭嘴,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若是我有办法让赵安兰痊愈,公主可否让沈月秋先回王府,而不是去御掌司。” 文澜公主怒气冲冲地瞪着她:“怎么,宸王妃这是在威胁我吗?为了救这个女人,你是准备连你妹妹的好歹都不顾了是不是。” 赵轻丹别过脸不想在这种时候跟她吵:“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跟你们商量罢了。” 赵安兰却是不想错过可能的机会,她捂着脸紧张地拽住文澜公主的手臂,可怜兮兮地喊:“外祖母。” 文澜公主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一双眼睛厉如黑鹰。 “我可以答应让沈月秋回宸王府,但是就这么放过她,难解我心头之恨!安兰这般尊贵的身份让这个贱人欺辱到这种地步,岂能白白算了。” 听到这话,赵轻丹心头有不好的预感。 可此情此景她也无法反驳,只能无奈地问:“公主想要如何?” “她既然敢刺了安兰这一下,就要做好受罚的准备。本宫便让人打她五十鞭子,只要沈月秋受得住,就可以回府了。” 五十鞭子...... 赵轻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开什么玩笑。 就沈月秋这个小身板,几十鞭子下去,不死才怪呢。 她可没忘记当初自己这个身体的原主就是被几十鞭子给生生地抽死的。 沈月秋要是死了,慕容霁还有命吗? 皇后面露为难,太后却是摇了摇头,示意不要插手。 以文澜公主现在的状态,若是她们稍微为沈月秋说话,皇宫还不给她闹翻了。 第582章 第582章 而且太后对这个沈侧妃也无甚好感。 本来就是个轻贱出身,不明不白地进了宫。 居然一步登天成了侧妃。 要不是她当年救了慕容霁,这位子岂是她能坐的。 大概是察觉到两位上位者不会改变这个要求了。 赵轻丹正要说话,慕容霁突然开口了。 “既然沈月秋是本王的侧妃,本王愿替她受这五十鞭子,便当做是我宸王府给五王妃的赔礼了。” 沈月秋怔怔地看着慕容霁。 再看看赵轻丹。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之前对自己的态度那般恶劣,却在这种时候一个个地都站出来维护她? 一个可怖的想法冒了出来。 他们该不会知道情蛊吧。 之前她就怀疑过,但是一直没有证据。 只是如今他们的态度扑朔迷.离,实在让人存疑。 沈月秋还没想明白,慕容霁的提议已经被文澜一口否决了。 “那怎么行!谁犯的错就该谁受到责罚,哪有代为受过的道理。” 虽然文澜公主跟赵安兰也看慕容霁很不顺眼,她们却是不敢让慕容霁受伤的。 否则别说太后跟皇后不高兴,昭翮帝都恐怕要大发雷霆了。 如今谁不知道,慕容霁深受昭翮帝的喜爱。 重伤了他看重的皇子,可不是开玩笑的。 赵轻丹只好说:“公主有所不知,五十鞭子绝非寻常人能够受得了的。我知道您恨不得沈侧妃以命来抵消这过错,可她总归罪不至死。但五十鞭子下去,倒是真的会死。一般的弱女子鲜少有人能受得住的。” 文澜公主冷笑:“她受不受得住,与本宫何干!五十下就是五十下,少一下都不行!” 赵安兰脑子里闪过之前珞贵妃交代她的话。 珞贵妃提醒过她,不能让沈月秋就那么死了。 她后面还有作用...... 万一像赵轻丹所说,五十鞭子下去真叫人死了,她会不会坏了慕容澈什么重要的布局? 虽然赵安兰心里恨极了沈月秋,恨不得将她的心给剜出来喂狗。 可她眼下却又迟疑了。 “外祖母,我倒也不是想将人给打死了,不过想要求个公道罢了。” 她凑在文澜公主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一室的人没什么功夫,自然没有在意更没有听到。 但慕容霁内力深厚,一下子就听到了赵安兰的话。 他倏然抬头,凌厉地朝赵安兰扫了一眼。 文澜公主却是慢慢勾起一个笑:“既然宸王妃求情了,那本宫就让人跟沈月秋平摊受过好了。宸王妃先前也说了,沈侧妃是你宸王府后宅的女人,她犯下这等天大的错事,你身为当家女主人,同样逃不了干系,有管理不恰的过错。既如此,就该由你同样受罚才是!” 慕容霁冷冷地看着文澜公主:“公主不要欺人太甚。凭什么本王代罚不可,偏要王妃受过?” 第583章 第583章 文澜公主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任何不妥。 她冷冰冰.地哼了一声:“这怎么会是欺人太甚,宸王府内宅不安,侧妃出了问题,作为管内务的女主人,王妃当然要负责任!王爷平日里在外头奔波,不知家宅中人的细节也是情有可原,计较起来,当时是王妃的过失更大了!” 如果是平时听到这种话,赵轻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反击。 难不成后宫的女人犯了错,皇后都要跟着挨鞭子吗。 但是这个时候她清楚的认知到,不可以。 文澜公主是因为心中有火气,想要发泄出来。 如果今天这火气她发泄不了,是绝不会放过沈月秋的。 但既然她开口说了条件,她们只要照做了。 沈月秋至少可以不用被关进密不透风的御掌司。 赵轻丹当然能够义正言辞地拒绝这个荒唐的惩罚。 只是文澜公主已经料到了她不想让沈月秋留下,也不想让沈月秋被活活打死。 那么她只能接受安排。 “好,我答应你。” 赵轻丹的话音刚落,慕容霁就挡在了她的前面。 他微微低垂着眼眸看着赵轻丹。 眼中有克制隐忍的情绪。 “不行。” 慕容霁沉郁地吐出这两个字,也不知道这是对赵轻丹说的,还是对所有人说的。 赵轻丹将手指放在了他的手面上。 入了夜的安盛皇宫阴冷湿寒。 虽然地上铺了地龙,但栖梧殿的外殿大门敞开。 冷风肆无忌惮地吹进来,每个人都有一种冬日里独特的清醒。 她的指尖微凉,用了些力气摁在慕容霁的手上。 手下还隐约地触碰到他面上凸.起的青筋。 赵轻丹的动作并不算十分温柔,毕竟因为用力,她的指甲都泛起一层不自然的白。 慕容霁知道,她在向自己无声地陈述一件事实。 一个他们心照不宣,但此刻却不能宣之于众的事情。 两人感情渐深,默契也已经很深了。 赵轻丹什么都不说,他都很清楚她现在的意思。 只有满足文澜公主跟赵安兰这畸形的要求,沈月秋才能脱身。 沈月秋的安危本不打紧。 偏偏她身体里有一根看不见的线,那一头牵连着慕容霁的命。 赵轻丹根本不容许自己冒险。 “不行。” 像是在对峙一般,慕容霁还是坚持说不。 他看着赵轻丹的眼睛末梢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细长浓密的睫毛也跟着扇动了几下。 赵轻丹用尽全力地握了他一下,逼着慕容霁清醒一些。 随后她淡然转身:“既然是内宅的事情,自然与王爷无关。我甘愿替沈月秋分摊一半的刑罚,开始吧。” 连皇后都为难了起来。 她私心并不希望赵轻丹牵扯进来。 可是她不明白,明明赵轻丹有很多个理由可以不接受这样的惩罚,她为何主动揽到自己身上。 文澜公主终于满意地露出了一个浅薄的笑,如同奸计得逞的小人。 这副嘴脸让边上的人都有些作呕。 身为公主却格局小到这种地步,也是极为奇葩了。 第584章 第584章 “既然宸王妃没有意见,那就没问题了。不过为了防止行刑的下人徇私,本宫要亲自监刑。” 慕容霁死死地拽着赵轻丹,他压着声音对她说:“我不同意!大不了就让她关几天!到时候我想办法......” “没有办法,你当御掌司是什么地方。” 赵轻丹一下子打断他。 “听我的,只是区区二十五下而已,我最近身体好的很,受得住。” 说完,她也不管慕容霁的反应,直接将他的手掰开。 她径直走到了院子里。 准备刑罚的宫人已经抬了两个长凳过来。 赵轻丹熟门熟路地往凳子上一趴。 沈月秋怔怔地看着她的动作,随后在文澜公主不满地注视下有些害怕地跟着趴下了。 按照要求,他们厚实的外套都必须脱下去,只留一件单薄的罩衫。 堪堪挡在里衣的外面,对于这种带着钩爪的鞭子来说,却轻薄如雾。 长公主阴鹜地站在两人中间,抬起手落下个手势。 两边的鞭子几乎是同时落下来。 执行的小太监们下手的力度也尤为相似。 只是落在外人眼里,却仿佛是差了不少。 因为沈月秋登时哭喊了起来,仅仅一鞭子,她就眼泪刷刷地掉落不止。 而另一边的赵轻丹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她就自然地趴着。 眼睛看着地上生出的零星的湿藓,缓缓闭上了眼睛。 耳边是沈月秋夸张的哭喊,可是慕容霁仿佛听不到。 他满眼看着赵轻丹,心里狠狠地揪成了一团。 一种久违的却刻骨的疼痛贯穿了他的全身,可眼下慕容霁浑然不觉。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赵轻丹越发苍白的脸,眼底渐渐模糊不清了。 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里,一滴眼泪极快地从他眼眶里坠落下去。 无声无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亦没有人察觉。 只是随着沈月秋的疼痛更深,慕容霁也实在受不了作用于他身上的剧痛了。 他极力地压抑着那种凌迟般的心绞,将大半个身体靠在一颗树上。 手指不由自主地摁在树皮上,几乎要将一块树皮给抠下来。 慕容霁勉强从袖子里掏出了赵轻丹给他配的止痛药咽下去。 这疼痛感消减了不少。 但残留的痛苦仍然发挥余热,反复折磨着他。 慕容霁很清楚,他今日会有这种反应是因为沈月秋正受着形体上的煎熬。 她的痛苦以一种蛮横无理的方式同样附着在了中蛊之人的身上。 仿佛是一种有情人之间的牵扯纠缠。 他冷漠地握住了手指,生平第一次无比痛恨自己的大意。 若不是他对沈月秋太过信任,何故会中了这样诡异的邪物。 便不会连累到赵轻丹。 不会在她替自己受过的时候,身体却为另一个歹毒的女人感到痛楚。 这简直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耻辱! 第二十下的时候,沈月秋疼得晕了过去。 慕容霁背靠着树干,身体几乎痛到痉挛,可他一声不吭。 无人发现,他的脸色此时孱白如纸。 第585章 第585章 等到二十五下鞭子终于结束的时候,慕容霁的后背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 他并不想在众人面前露出虚弱的一面。 这与颜面无关,而是一种不得不留存的警惕。 毕竟情蛊一事牵连重大,在没有解决办法之前,绝不能声张。 不仅不能声张,哪怕是面对着给他种下情蛊的人。 沈月秋和慕容澈。 他都不能表露出过分的情绪。 否则只会成为更深的把柄,将自己的软肋呈现于人前 沈月秋虽然晕倒了,赵轻丹却还清醒着。 可是她的后背已经被血水沾满了,掩盖在深色暗纹的罩衫之下,看不出狰狞的痕迹。 但是她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二十五鞭子,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连现下的呼吸,都是断断续续的,又轻又虚弱。 方才执行的时候,大概是铭心的痛苦鞭策着她,让她无法安宁。 可现在动作停止了,却有深重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她慢慢耷拉下了眼睛,想好好地睡一觉。 下一秒,她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慕容霁用尽全力将人给扣在了怀里,他紧紧地横抱着她。 双手将她虚弱到极点的身体托住,手臂因为心疼都在打颤。 赵轻丹闻着气味凑近了些,习惯性地将脸埋在了他的怀里。 皇后扬声高喊:“快,快去请太医过来!” 这样的鞭刑后症是宫中常见的状况,太医的内服方子跟外用的药膏倒是准备齐全。 只是对象换成了宸王妃两位身份尊贵的女主子,到底是有些触目惊心。 连太后都有些不悦地盯着文澜公主:“如今已经按照你说的办法用了刑,也算是给五王妃一个交代了。” 文澜不甘心地咬了咬牙:“太后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不会说话不算话。沈月秋自是可以回到王府,但是我之前也说过了,这是在宸王妃承诺过有办法治愈安兰脸上伤痕的条件下才能作数的,若是安兰之后留了疤,这笔账我还是要找沈月秋算清楚的。” 说完,她便带着赵安兰不甘心地离开了。 按照宫规,已经立府封王的王爷不能轻易在宫中留宿。 但特殊情况下也可以破例。 像今晚赵轻丹跟沈月秋都半死不过的样子,太后坚持要让宸王府的人留下来。 他们都安置在了慕容霁之前在宫中的院子里。 安静的寝殿里,慕容霁屏退了所有下人,独自守着赵轻丹。 忽然,一阵郁结在胸口的血气翻涌上来。 他到底没有忍住在痰盂中吐出了一口血。 方才他就一直忍着不便发作,这会儿胸口却是堵得慌,一阵难受。 “轻丹。” 慕容霁小心地握住她,将她的手面放在自己的脸上。 “轻丹。” 他叫得很轻,很温柔,像是叫着什么珍贵的传家宝。 赵轻丹此刻的意识是模糊的。 她的身上很烫,方才太医也看出来她发烧了。 可她现下身子虚弱,不敢喂什么退烧药。 担心药性太猛她吃不消。 第586章 第586章 慕容霁从放在一边的盆子里浸湿了一块冷帕子。 仔细地擦了擦她的额头,而后又将她的衣物褪去,想擦一擦她的身体。 因为后背全是伤痕,这会儿赵轻丹只能趴着睡。 慕容霁动作克制地揭开她后背的衣裳。 看到那雪白的皮肤上一道道凌厉的红痕时,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 只有他自己清楚,这声对不起不仅仅是当下对赵轻丹的愧疚。 还有横亘了多年的荒唐时光里,他对所有的亏欠,无知和轻信的自省。 他小心地吻着她的额头,肩头,并避开那些伤疤擦拭着试图给她降降温。 赵轻丹此时身体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灼烧。 她面色红得不正常,嘴唇干裂脱皮,不舒服地皱着眉头。 在感受到后背的清凉时,她眉心的褶皱总算是舒展了一些。 朦胧之中,她隐约感觉到有个人将她抱在怀里。 然后一口口地喂下她喝了一些不算清甜,甚至有些苦涩的液体。 虽然她迷迷糊糊的想,自己此刻牙关紧闭,也不知对方是怎么撬开她的嘴巴喂下的。 但她感觉到柔.软地东西探入到自己的口腔里,并帮助她一点点地咽下了所有的药。 天蒙蒙亮的时候,赵轻丹终于醒了。 一直翻身躺着,持续了整整一夜的姿势让她非常不舒服。 骨头架几乎都要散了。 尤其是她一动,牵扯到了背后的皮肤,更是疼得直抽冷气。 慕容霁前半夜睡得非常清浅,可以说几乎没有睡着。 所以从失去意识到现在也不过短暂的一个多时辰。 饶是这样,在听到动静的时候,他还是一下子醒了。 “轻丹,你怎么样?” 慕容霁说完将手掌放在赵轻丹的额头上探了探,轻微地松了口气。 “好像退烧了,昨天你发高烧,浑身都很烫。” 赵轻丹想要开口,却发现嗓子里烧得难受。 慕容霁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朝门外喊了一声。 立马有宫人恭敬地倒了杯水进来。 他亲自端给她喝了几小口。 “我昨天吃药了吗?” 赵轻丹有些沙哑地开口。 慕容霁点点头:“不过不是退烧药,而是加快伤口愈合的药物。是不是很疼?” 她挤出一个笑,慢慢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让你担心了吧。” 慕容霁别过脸,紧紧抿着嘴唇。 赵轻丹的手指轻轻从他的唇角掠过去:“别这样,我已经好多了,真的,你忘了吗,我吃了那个很珍贵的莲花。虽然说那玩意儿是清热解毒的,说不准还有强身健体的疗效,所以我现在身体比以前好多啦。” 见慕容霁不肯讲话,赵轻丹只好又问道。 “沈月秋怎么样,她人在哪里?” “在隔壁,你放心,她死不了。” 赵轻丹将脑袋靠在他身上:“不要自责了,你我都知道,昨天那么做已经是最好的办法。她不能留在御掌司,否则我们的麻烦会更多。至少这样,情蛊不会立刻发作。” 第587章 第587章 说完,赵轻丹又不放心地抬头:“不对,昨晚你感觉如何?” 慕容霁并不想说这个话题,有心回避。 但是赵轻丹一把抓住他:“告诉我!不要隐瞒好不好?” 慕容霁只好说:“她疼得晕过去,我也不太好过。不过吃了你给我配得止痛药,之后感觉好多了。” 话才刚说完,就有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进来禀告。 “宸王殿下,太医过来给王妃娘娘请脉了,昨儿夜里值守的小林子说,痰盂里有血,担心娘娘夜里难受吐血了。本不敢耽误,可又看您跟娘娘都睡下了,便没有惊动两位主子。但天一亮就去像皇后娘娘报备了此时,皇后娘娘特意让太医来再瞧瞧。” 慕容霁听到这话忍不住蹙起眉心,刚要问责。 赵轻丹却盯着他不放。 “你吐血了!” “我真的没事,让太医进来给你看看,我不确定是不是烧完全退了。” 说完,慕容霁就让太医进来问诊。 太医恭敬地询问:“王妃,您昨日吐血的时候可有其他不适,除了后背别的地方还有痛感吗,暗里说鞭伤在外,不该伤了脾胃。可您又咳血之症,下官担心是受了什么内伤。” 赵轻丹没好气地将慕容霁的手腕拉出来放到太医面前。 “给宸王瞧瞧。” “啊?宸王殿下是怎么了。” 赵轻丹咬了咬牙:“昨夜吐血的是他!” 太医可吓了一跳,连忙给慕容霁把脉。 看完了脉象还啧啧了两声。 “王爷近来可有受伤,不知为何脉象虚浮,气血亏弱,难不成是因为受不住昨日的刺激,情急之下血气攻心?” 赵轻丹面色凝重地叹了口气。 “罢了,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等太医一走,赵轻丹烦闷地揉了揉眉心。 慕容霁却不愿她再操心,只是将人抱住。 “你自己还是个病人,就不要再为这些事情心烦意乱了。等会儿我们就回王府,反正沈月秋没有被关起来,只要本王每日见到他,出不了什么乱子。”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赵轻丹掩着嘴轻咳了几声。 “你没有听文澜公主的意思吗,如果赵安兰的伤口好不了,按照赵安兰那种将容颜看的比性命还重要的性格,后面还有的闹腾。沈月秋如今受的这几十鞭子事小,怕就怕事情没完没了。” 她说到这里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总之,赵安兰脸上的伤口一定要治好才行!” 慕容霁不由担心:“我看你昨天的说法,几乎是没什么把握的。而且我虽然不懂医术,也能看出来这种伤口多少会留下疤痕,怎么可能完全无恙。” “只要用对了药材,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那个药膏...... 赵轻丹心里发愁了起来。 那个药膏哪里是轻易就弄到手的! 她在渝北的时候,因为钻研过胭脂生意。 闲暇之余还研制出了一种让肌肤能够重焕新生的脂膏。 那是用多种极为难得罕见的药材研磨而成的。 当时渝北皇宫那位刁蛮任性的洛善公主骑马时不慎摔了头,落了块疤,几乎要为此闹得绝食了。 第588章 第588章 还是李默求了赵轻丹,让她想个法子,帮帮洛善遮掩住。 她才绞尽脑汁弄出了那么个东西。 而后不出一周,伤疤居然真的消退了。 不过因为药材实在珍贵,不可能用在流通的市面上。 只能在宫里收着。 甚至,如果赵轻丹没有记错的话,那瓶药膏是放在了通七宝塔内的。 通七宝塔是渝北皇宫里摆放各种珍奇瑰宝的地方。 塔内机关重重,寻常人压根进不去。 那个机关非常复杂,以天地五行布局。 涉及到一种赵轻丹都无法悟出来的渝北的古老的秘书。 除了帝王能行走自如,其他人出入宝塔,皆要有帝王的调令。 否则很容易被里面的机关搞到万箭穿心而死。 以赵轻丹的灵力,的确可以调出一些较为容易弄到手的药物。 但是想要隔空从诡秘的通七宝塔里利用灵力调出药物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眼下,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她了。 一来她没有时间跟经历找到当年为了洛善举国费心搜集的名贵药材。 二来光是要重新做一瓶一样的药膏,都要大半个月的时间。 赵安兰绝对等不了。 所以,她必须要靠想办法从通七宝塔里面弄出东西来。 想到这里,赵轻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一个大胆的设想从她的脑子里滑了过去。 可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她的表情越发古怪了起来。 回王府的路上,沈月秋并没有跟他们在同一辆马车里。 担心马车的颠簸会影响到赵轻丹的伤口,慕容霁一直将她揽在自己身边。 赵轻丹有些心不在焉地想事情,慕容霁低头看着她,捏了捏她的鼻子。 “想什么那么入神,我看你脸色不好。” “没什么。” “回去之后,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躺着。赵安兰的事情你不要管了,她毁容就毁容了,沈月秋如今已经半死不活,且太后答应过不将她关起来,文澜公主有什么权利囚禁她。” 赵轻丹摇了摇头。 “你不明白赵安兰的性子。她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这口气说不定出了就算了。但赵安兰从小就乖张跋扈不讲道理,现在吃了这么大的亏,她心里会恨死沈月秋。我说的恨死,是真的想让她死,或者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那种。虽然我本人也非常讨厌沈月秋,但眼下还不是她出事的时候。” “可是......” 赵轻丹低声打断他:“你放心,我有办法弄到特别的药物,这件事交给我。” 慕容霁想到了什么,按在她的肩膀上。 “你该不会是想要利用灵力调取什么吧?” 赵轻丹倒是没想到慕容霁会一下子看穿了自己,有些心虚地抬了抬眼皮。 他握紧她的手腕:“你现在这么虚弱,为了赵安兰不准再乱来,听到没有!” 她勉强笑了笑:“哎呀,知道了,我又不傻。怎么会为了她们这些人不管自己呢。” 第589章 第589章 慕容霁沉沉看了赵轻丹一眼:“你还不傻吗,本王原本也以为你聪明极了。现在看来,倒是比谁都傻。” 赵轻丹心里那个苦啊。 她倒是想不管不顾地一个人好好过没有烦心事呀。 这不是周围的人一个个地不省心嘛。 连沈月秋那种平日里憋着气暗戳戳使坏的人都忍不住对赵安兰正面动手了。 可见这赵安兰得多招人恨啊。 她们两个对上了,却叫她这个仇人夹中间,这算什么事儿! 像是心有所通一般,慕容霁还是对她不放心。 他收敛住表情,严肃地看着她:“你答应我,不要乱来。就算文澜对沈月秋怎么样,她都不敢要了沈月秋的命。而且沈月秋只要在宸王府不出来,她们是不敢来王府里放肆的。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大概是被他极为冷峻的神情给震慑到了,赵轻丹讷讷地点了下头。 这个承诺几乎是下意识的。 好在见她应下地还算慎重,不似在敷衍,慕容霁才微微放了心。 回答王府,下马车的时候,沈月秋虚弱地连路都走不了。 她院子里的两个丫鬟大概是提前知道了消息,一直焦急地等在门口。 见到了马车便慌忙地将沈月秋给扶下来。 赵轻丹则是被稳稳当当地抱在怀里。 她这才有空打量沈月秋几眼。 对方平静地望了过来,虽然孱弱,眼神倒不狼狈。 沈月秋的视线在亲密无间的两人中间来回摆动了几下。 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出乎意料的。 她丝毫不见愤怒,嫉妒,或是其他剧烈的情绪。 就在赵轻丹以为她绝对不会开口的时候,沈月秋冷不丁地说了句:“多谢王妃救命之恩。” 说完也不等赵轻丹回答,就示意身边人将她给搀扶着走了。 赵轻丹有些意外地看着慕容霁:“她果然是病的不轻!” 夕照阁里,梅香跟阿楚一见到赵轻丹就哭丧个脸。 阿楚不比梅香见过大世面心理素质好,瞬时眼泪就哗哗的流下来。 “您不过是进宫赴个宴会,怎么都该高高兴兴的。这大过年的为什么会被打成这样啊。” 梅香唉声叹气:“还能为什么啊,为了咱们府上那一位呗。虽然我进府的时间短,可没少听过那位犯过的浑事。也就是咱们王妃好心,这种情况还替她代为受过,这样是放在旁人身上,死了也就罢了。” 阿楚虽然怨恨沈月秋,还是不敢咒侧妃去死的。 只是神情颇为愤懑,惹得赵轻丹一阵好笑。 “行了,你们两也别替我打抱不平了,左右已经受了伤,还不赶紧给本宫敷点药!” 阿楚连忙去找江慎拿药膏了。 赵轻丹招招手让梅香过来:“这两天你盯着府上的动静,如果公主府或是五王妃那里派人过来,务必要打听到对方说了什么。” 梅香有些不解,对方说什么,自会有人禀告王妃,何须她多此一举地去打听。 第590章 第590章 赵轻丹摇了摇头:“你不懂,王爷不愿让我掺和进去,若是文澜公主跟赵安兰来找茬,他只会让人瞒着我。可我一定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梅香忙应下说知道了。 还真是不出赵轻丹所料。 临晚的时候,文澜公主府的确派了个管事的人来。 自然是周洋接待了对方。 公主府的管事却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他半点客气话不讲,也不兜圈子。 只是留了话,让宸王妃尽快想办法履行承诺,将五王妃的伤痕给治好咯。 否则的话,公主府定要找沈侧妃算账的。 末了,对方还阴阳怪气地补充了几句:“也烦请阁下告知沈侧妃一声,躲着藏着都没有用,我们家公主手里可是有先帝给的惩戒令。只要是太后她老人家点过头的,公主就有权利惩戒犯了错的人。纵然是你们宸王府的门槛再高,地位再尊崇,那也是拦不住先皇遗物不是。” 周洋听到这话脸色一变,维持着表面的客气将人给送走了。 等人一走他就把这话转告给了慕容霁。 慕容霁隐约想起了这件事,眉头紧蹙。 不错,的确是有惩戒令这一回事。 先皇对长公主这个姐姐格外尊重,那个时候似乎是先帝的一位嫔妃得罪了公主。 文澜公主一气之下跟人撕打到一处,对方状告到先帝跟前。 先帝却是完完全全地站在了长公主那边。 还给了她那么个东西,扬言只要是经过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首肯,便能生效。 如今沈月秋得罪文澜公主是板上钉钉。 而且沈月秋的罪责洗脱不了,本就是她自己作死犯了错。 太后是绝不可能帮着沈月秋的。 依文澜公主的性子,想必也已经提前知会过太后惩戒令一事。 只怕此事真的像是赵轻丹所说。 赵安兰好不了的话,会没完没了。 慕容霁摁了摁眉心,警告周洋:“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让王妃知道。若是之后文澜公主真的硬要拿着惩戒令闯入王府,你们拦不住的话,就尽量想办法让王妃出府,别让她有机会对上文澜公主。” 周洋有些不明白:“可若是王妃不在的话,只怕无人主持后院大局。虽说王爷您对侧妃如今不喜,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长公主不管不顾地教训,王妃向来理智机敏,有她在总归是好些的。” 慕容霁摆手:“你不懂,有她在,她一定会插手。” “但惩戒令纵然生效也只是对沈侧妃有用,没有太后同意,那玩意儿弄不到王妃头上。王爷何必担心?” 慕容霁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我担心的是她为了解决这个麻烦,伤害自己的身体。总之,这件事情,不准告知王妃。” “属下知道了!” 夕照阁内,赵轻丹默默地重复了一遍梅香偷听到的话。 她咬了下嘴唇,颇为无奈地说:“你真的听到那个管事的说什么惩戒令?这世上还有这种东西,先帝是怎么想的!” 随随便便地将这么重要的令件给了一个脑子冲动,心肠歹毒的老太婆。 这不是坑人嘛! 第591章 第591章 梅香不解地看着赵轻丹。 “王妃,那管事的为什么催促您去替五王妃治疗伤疤啊,奴婢听说是头上的尖钗刺下去的,又是在脸上那么细嫩的部位,怎么都会留疤吧。” 赵轻丹摇了摇头。 “未必,渝北皇宫里有东西能够祛疤的奇药。” 她顿了顿,抿了下嘴唇轻叹了一声说:“在通七宝塔里。” 梅香深吸了一口气。 作为一名凤卫的密探,虽然她并没有在渝北皇宫蛰伏过,但是她不可能没听说过通七宝塔。 毕竟这些年总有一些胆大包天的家伙妄图到宝塔里面偷窃要物。 下场无一不是血粼粼的。 梅香当然知道赵轻丹是有灵力的,只是她不太确定赵轻丹的灵力是否能对通七宝塔发挥作用。 万一作用不成,反而反噬。 她的身体是绝对吃不消的。 梅香刚想劝说,赵轻丹反问:“李默还在‘丹心’住着吧?” 梅香点头:“是啊,如今全城戒严的状态并没有接触,剩下一半的莲花也不知道被藏在了哪里,总之没有合理的说法破案之前,恐怕这种状态都会持续。” 赵轻丹摸了摸手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剩下的蝴蝶莲已经被弄碎,碾出了花汁出了京城送往渝北了。” 梅香啊了一声:“那陛下为什么还在‘丹心’待着,他不害怕咱们王爷变卦再将他押回大牢,好给皇上跟禹王交差吗?” 赵轻丹轻轻一笑:“他为什么要怕,就算真的是进了京兆府的大牢,也有的是不怕死的精卫救他。何况他看出来我并不希望他死,我那天既然做了承诺,就一定会护着。与其说李默不担心王爷变卦,不如说他认定了本宫不会允许王爷变卦。” 梅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赵轻丹继续吩咐:“本宫明晚要出门一趟。不过王爷定不会放心本宫出去,你想办法让红茉在京中放出点风声,就说有疑似夜闯禹王府的那一个团伙的消息了。” 梅香了然:“您是想趁机支开王爷?” 慕容霁是那件事情的主要查案人,兹事体大。 哪怕他心里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表面上的功夫肯定是要做的。 所以他怎么都会出面去看一下情况。 “您明晚要去见谁?” 赵轻丹的手指在桌边曲了曲:“去见李默。” 翌日,文澜公主府上那位管事的来过王府的消息都没有透露给赵轻丹。 一切正如赵轻丹所料。 想来用不了多久,文澜公主一定会坐不住来讨说法。 因为很快赵安兰的伤口就要结痂了。 到时候只会更加的骇人难看。 赵安兰恐怕要在家中一哭二闹三上吊,文澜一气之下,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沈月秋。 因为要为探访通七宝塔做准备,赵轻丹特意让厨房准备了一些大补的吃食。 慕容霁得知之后还十分欣慰,亲了亲赵轻丹的额头说她终于懂事了。 懂事的宸王妃在觉得自己做好准备之后就给宸王殿下使了个小小的绊子,将人给弄走了。 得到京兆府传来的消息,说是对夜闯王府的人有线索了。 慕容霁愣在原地发愣了好几秒才说知道了。 他神色莫名地问赵轻丹:“你那救命恩人不是人还在养伤,怎么好好的又多出其他线索了?” 第592章 第592章 “不管是什么,你总要做出关心案情的样子,否则小心禹王说你为官不作为。” 本来那天他们去禹王府看过莲花不久,当晚莲花就失窃了。 慕容霁跟赵轻丹真的计较起来,还是有些嫌疑的。 如果慕容霁在调查的时候表现出零星的懈怠,都很可能引起禹王的不满。 到时候话递到宫里,让昭翮帝知道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慕容霁心里有数,交代她好好休息不要乱跑之后就匆忙离开了。 等他一走,赵轻丹动作迅速地换了件外出的衣服,带着梅香出门。 周洋之前被慕容霁交代过,要看着赵轻丹,不要让她乱来。 这会儿自然十分尽职地拦住了她。 “王妃,您这是准备去哪儿啊。天色都这么晚了,王爷可说了,让您好好在府里养伤,才受了那么多鞭子,千万别再磕了碰了。” 赵轻丹优雅一笑:“是去‘丹心’。本宫知道王爷不想让我插手五王府的伤情一事,我也没有替她医治的本事。不过‘丹心’做了那么久的胭脂水粉,有不少能遮盖脸上的瑕疵。本宫打算去挑出一二送到五王府,说不定能让五王妃消消气。” 周洋看她精神很好,不像刚回来那么虚弱了。 而且这个主意也不费劲,便不敢再拦,还让人准备了马车护送。 马车上,赵轻丹歪头看着梅香。 “本宫让你带的东西,带了没有?” 梅香小心地点头,从袖子里露出一个小瓶子。 上面赫然写了一个“酒”字。 不错,这正是从王府的库房里偷偷拿出来的玉酿。 两人低调地下了车,吩咐王府侍卫在不远处等着,没让他们跟着进来。 一走进院子,赵轻丹就飞快地喝了一口酒又吐出来。 之后随手拿了盒胭脂在脸上抹出了两瓣红霞。 光是闻着她身上浓烈的气味,还有看到她脸上不自然的红晕。 任谁都会觉得的,这王妃一定是喝了不少。 梅香目瞪口呆地看着赵轻丹去往李默住的房间走。 她本想跟着,却被赵轻丹留在了院子里。 等安排妥当了,便重重地敲了敲李默的房门。 “开门!把门打开!” 李默在房内听到动静,警惕地问:“是谁?” “我,本宫,宸王妃!” 这自报家门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怪异,颇有些霸道蛮横, 李默有些奇怪地开了门,看到了外面看似喝高了的女人。 他脸色一变:“宸王妃,你怎么,怎么喝成这样?” “高兴呗,高兴才喝酒啊。”她理所当然地回了一句,不讲理地将他推开往里走。 李默这才觉得不太妥,虚虚地挡住她的动作。 “王妃,这么晚了您一个人过来找在下,可是有什么事?” 第593章 第593章 赵轻丹一双眼睛迷蒙潋滟,盯了他看了数秒才疑惑地问:“咦,你是谁?” 李默眼角抽了抽:“在下是,王妃救下的人......送莲花的那个。” “啊,是你啊,梅香表哥?” 他尴尬地笑了下。 好不容易才想起来那个丫鬟的名字叫梅香。 “对了,本宫干嘛来了?”赵轻丹晕乎乎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我来给你复诊的。” 说完,她上下打量了李默一眼:“你伤口好了吗?” “承蒙王妃的照顾,已经好多了,不剧烈动作的话,下床走动还是可以的。” 赵轻丹满意地点了点头:“恩,坐下吧,本宫要给你诊脉。” 李默有些为难地看着她。 “王妃这幅样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你喝多了。” “喝多了?没有,我清醒的很......” 说完,也不管李默的表情,一把将人拉到桌边坐下,就开始把脉。 “脉象端直且长,挺然直下,力气不足。这是肝脏有损,你多吃些补血的东西。” 这话跟她之前说过的差不多,看来这宸王妃在喝醉的情况下还能知晓医理,也算难得了。 “多谢王妃提醒,在下会注意的。您瞧也瞧了,还是先回去吧。” 他本身倒是不太在乎什么男女大防。 只是担心半路再杀出个慕容霁来,按照那位宸王爷对这位王妃的重视,只怕之前有心放过他,见到这一幕再反悔。 “嗯,是的,本宫要走了。” 说完,她踉跄着起身。 脚下却差点被木凳给绊到。 李默只好伸手去拉住她,却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一哆嗦。 “你怎么啦,你没事吧?” 赵轻丹又凑过来,在他身上摸了几下。 李默身体一僵,讷讷地看着她。 赵轻丹却忽然跌进了他的怀里,像是毫无意识一般蹭了蹭。 李默心里一颤,想要推开她。 却听赵轻丹说:“王爷,您怎么才回来啊?” “王爷?” “是啊,王爷,臣妾知道错了,别生臣妾的气好不好?” 李默哭笑不得,她这是突然又将他给认错成慕容霁了吗。 谁知更离谱的还在后面,赵轻丹伸出小手拉住了李默的手。 竟是突然跟他十指相扣了起来。 李默深吸了一口气,眸光一黯。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女人,心头莫名其妙跳动地极快。 虽然自李歆去后,李默的后宫并没有寂寥无人。 相反,多得是前朝臣子想把女儿送给这位年轻且能力卓越的掌权者。 何况后位空虚,谁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成为母仪天下的人呢。 只是李默从未提过立后之事,平日里对宫里的女人也多是敷衍。 实则态度冷淡,更如同例行公事。 像这样莫名其妙地手拉手,温香软玉在怀的感觉,似乎是久违了。 不知为何,在这个异国他乡的冬夜。 当赵轻丹亲昵地靠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极为想念李歆。 而在李默神色恍惚的时候,赵轻丹正在拼命地调用灵力。 身为宸王妃,若是可以,她一点都不想跟这位“前夫”沾上关系。 第594章 第594章 尤其是这样故意投怀送抱的举动,若是让慕容霁知道了那还得了。 但是她必须要借用李默的“力量”。 或者说,借用李默的手。 在这种手指紧扣的情况下,她利用灵力穿透他的掌心,试图进入到通七宝塔里。 无奈通七宝塔的屏障实在太强了,赵轻丹已经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捏在了一起。 可她表面上还要做出一副无辜的醉鬼模样,不肯松开李默的手。 李默却是想到了什么,动作稍大地挣脱了起来。 赵轻丹嘴里还在含着:“王爷,别推我,夫君......” 她的声音甜腻撩人,如同黑夜里浮动的幽香。 带着蛊惑人心的能力,让人迷醉其中。 夫君,夫君。 他的脸上显出一丝痛苦来。 从头到尾,他认定过的夫人只有李歆一人。 而李歆也会像赵轻丹这般,亲密撒娇地叫他。 可是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咳,咳咳。 赵轻丹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原本还算正常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如纸。 若不是来自前她随意抹了些胭脂,只怕现在跟鬼魅也差不多了。 忽然,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了她的袖子里。 赵轻丹神情一动,将要上前扶着她的李默推开。 “你没事吧?” 赵轻丹又困惑地摇了摇头:“咦。你不是我家王爷,你是谁?” 李默已经被这个醉了女人给弄得头痛不已了。 “你一个人来的吗,没带下人?” 赵轻丹晃荡着步子转了个身:“带了,我带了,梅香!” 下一秒,梅香刷的来到了赵轻丹身边。 “王妃。” 她指了指李默:“这人谁啊?怎么会在我店里?” 梅香对李默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像是在暗戳戳地表达歉意。 “这位是奴婢的表哥,哦不,师哥,您忘了吗,还是您给他包扎伤口的。” 说完,梅香又不确定地问:“那个,王妃,我们能回去了吗?” “当然。王爷呢,我要找我家王爷。” 赵轻丹一边说一边歪歪扭扭地往外走。 梅香一脸抱歉地看着李默,低声道:“陛下,王妃她喝多了非要来给您看病,打扰您了。” 李默疲惫地挥了挥手,梅香三两步走上去扶着赵轻丹出去了。 上了马车,梅香连忙问:“王妃,怎么样,东西拿到了吗?” 赵轻丹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却猛地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梅香吓了一跳,赶紧将人抱了起来。 “王妃。王妃您没事吧!” 一个玉瓶从赵轻丹手边滑落出来。 梅香连忙将瓶子收好。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一定是王妃费劲了力气,从通七宝塔里弄出来的宝贝了。 外面的侍卫听到消息也紧张地挑开帘子,发现赵轻丹晕倒了十分诧异。 “怎么回事,王妃之前不是好好的?” 梅香一时不知怎么答,只好硬着头皮说:“可能是王妃后背的伤又加重了,我们快将她送回王府吧。” 第595章 第595章 赵轻丹发烧了。 跟前天夜里受伤时所发的低烧不同,她这会儿浑身烫的骇人。 梅香都快被吓死了,也不知道方才赵轻丹是怎么做到在李默跟前演完了整出戏的。 慕容霁还没有回府,周洋一看赵轻丹的样子可担心得不得了。 心想这回惨了,王爷让他好好看着王妃。 哪能想到王妃出去了一趟就成了这幅样子 他连忙让人去请江慎来。 阿楚责备地看着梅香:“王妃身上怎么一股子酒味儿啊!王妃她不会偷偷溜出去喝酒你还没有拦住她吧。” 梅香真不知道怎么跟阿楚解释,只能苦着个脸不吭声。 “还是想办法让王妃漱漱口,免得一会儿王爷回来问道这味道,你就死定了。” 只是赵轻丹压根没法咽下去漱口的水,阿楚只好找来一些比较甜的糖放在她嘴里,想散散这阵酒气。 江慎来得倒是快。 他一看赵轻丹的样子就蹙起了眉头。 “这怎么回事,不是昨天已经好多了退烧了吗,怎么现在会烧成这样。” 江慎也顾不上男女之别了,伸手探了探赵轻丹的额头,手指都抖了几下。 “不行,这实在太烫了,如果放任她烧下去,一定会出事。” 江慎说完,赵轻丹的小腿突然开始抽筋。 她疼得呜咽了起来,两只腿忍不住不停地来回蹬。 阿楚顿时心疼的眼泪直掉:“王妃,您怎么啦,不要吓唬奴婢啊。” “疼,腿疼。” 江慎看了一眼,眼皮跳了跳:“不好,大概是高烧引起她小腿抽筋了。必须要赶紧吃药,而且想办法降温。” 冷得帕子一块块地拿进来,放在了赵轻丹的额头上。 江慎又让人将窗户推开,将屋子里的温度降低一些。 但这显然还不够。 “这样吧,我一会儿出去,你们将王妃外衣都脱了,给她浑身都擦一擦。还有得找人喂她吃药,王爷还没回来,王妃却等不了了。你们谁自告奋勇地伺候主子,赶紧去漱漱口等会儿嘴对嘴的喂,我现在就去煎药。在这之前先给她喂一些加了盐的水,多放点盐吧,不然我担心王妃会口渴的受不住。” 梅香闻言赶紧做盐水,又小心地漱了口。 一边说着王妃得罪了,一边给赵轻丹喂下去。 等后来又喂了一碗苦不堪言的浓药下去,赵轻丹总算出了些汗,昏昏沉沉地睡下了。 红茉他们之前因为不清楚赵轻丹找李默需要多久,为了保险起见,故意将慕容霁给调虎离山弄到极为偏僻的地方。 而且终于还没少让人装神弄鬼的使绊子。 所以慕容霁迟迟未归。 没料到他暂时没回,却等来了文澜长公主。 谁能想到都这么晚了,长公主竟然带着一根铁棍进了王府。 前面的下人压根拦不住。 周洋一路小跑着过去想要周旋一会儿,长公主直接将手里的棍子指着他。 “别给本宫废话,让赵轻丹出来,这一天她都没动静,说好的给安兰治疗呢!” 之所以文澜公主这么着急过来,是因为晚上赵安兰绝对伤口痒,忍不住去抓,结果又抓出了血。 她在五王府哭嚎了一通,立马有人禀告到了公主府。 第596章 第596章 文澜公主哪里还坐得住,便连夜赶了过来。 心想就算是压,也要将赵轻丹给压过去。 周洋嘴上都快急出泡来了。 “启禀公主,今夜真的不行,您有所不知,王妃正在发烧,江大夫都赶过来替她治疗了。这会儿王妃正吃了药昏迷不醒,她实在没有精力替五王妃瞧伤啊。” 文澜公主才不信:“少拿这种骗人的借口来糊弄本宫,你当本宫是三岁小孩儿吗!还不快带路让本宫见她,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跟本宫讲话?” 周洋无法,心想让她看看赵轻丹的样子也好。 那样她总能信了吧。 周洋就把文澜公主带到了夕照阁。 夕照阁内充满着先前那碗药的味道,文澜公主嫌恶地皱起眉头,一眼看到躺着的人。 “赵轻丹,你别跟本宫装死玩这种把戏,你的脑子灵活着呢,当本宫不知道你是在演戏?” 大概是赵轻丹之前装神弄鬼的形象在文澜公主心目中实在是太根深蒂固了。 加上她听说昨天一早赵轻丹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就看着不像很虚弱的样子。 所以她坚信现在卧病不起的模样一定是赵轻丹在装蒜。 见自己上前晃动赵轻丹都不肯起,文澜公主一下子恼火了。 “来人,把宸王妃给本宫请起来!本宫就不信了,火烧眉毛了她还能继续装睡不成。” 梅香闻言站在了床边,眼中有着压抑的怒火。 “谁敢!” 她慢慢握紧了拳头,盯紧了跟在公主身后的两个嬷嬷。 仿佛只要她们敢靠近赵轻丹一步,她就会将她们打出去。 文澜公主呸了一声:“哪里来的贱皮子下人,敢这么对本宫讲话,反了天了。” 说完,她手里的棍子就狠狠地在梅香肩膀上敲了一下。 梅香想了想,忍住了。 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里,面对这种金枝玉叶不好反抗。 但是当那两个嬷嬷想要上前拉住赵轻丹胳膊的时候,梅香一个扫腿过去。 扑通! 两个嬷嬷瞬时摔了个狗吃屎。 文澜气得大骂:“好啊,反了天了你。都闪开,本宫今日偏要亲自教训这不守规矩的东西,看她敢不敢还手。” 说完,又是砰砰几下打在梅香的身上。 梅香只能用胳膊护住头部,还要隐忍住脾气。 江慎跟周洋都试图将文澜公主拉扯开,但她偏偏跟梅香杠上了。 手下的棍子敲个不停,疼得梅香牙关咬得死死的。 “咳咳咳。” 身后的床上,赵轻丹似乎终于被屋子里混乱的喊声给吵醒了。 她勉强想要支撑着坐起来,可是使不上力气。 手臂一松,又直直地摔在了床上。 这一下文澜公主总算注意到了,她冷笑一声:“怎么,装不下去了,看到你的丫鬟挨打心疼了?” 赵轻丹像是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597章 第597章 赵轻丹的脸色一变,声音沙哑却疲倦地制止道:“公主这是在作甚,凭什么打我的丫鬟。” “凭什么?就凭她狗胆包天,竟然对本宫身边的人动手!怎么,本宫还不能教训一个下贱的东西了?” 赵轻丹冰冷地扯了下嘴角,回了两个字:“不能。” 文澜公主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不能!” 见她又要发作,赵轻丹冷漠地回望过来。 这个时候明明她的脑子还在烧着,耳边像是有各种声音嗡嗡地叫嚷。 可是她的话却异常清晰。 “梅香不是签了卖身契的丫鬟。她是我雇佣来贴身保护我的,并非真正的奴籍。也就是说,哪怕主子要教训她,也要是在她确定犯下重错的情况下,否则,绝无随意虐打的权利。” 文澜公主神情一僵,随即说:“怎么不是犯了重错,这两个嬷嬷被她踢了一脚,不是以下犯上?” “当然不是!我曾交代过,若是有谁敢随意闯本宫的房间,全部都要阻拦。她不过是在奉命行事,而你,却仗着身份胡来,在我病重的时候随意打扰,这算什么道理。” 文澜嗤笑:“病重,本宫看你伶牙俐齿的,哪有半点病重的样子!” 赵轻丹慢慢地从床上起身。 梅香跟阿楚紧张地看着她,都很担心她会出事。 但是赵轻丹扶着床栏,稳稳地站直了。 “公主这么晚过来,是为何事?” 文澜公主这才想起来正事,冷哼一声。 “你不是在宫里答应了要给安兰看伤口的吗!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你知不知道安兰她脸上太痒又挠破了,如果她毁容了我一定要沈月秋去死!” 赵轻丹眼皮跳了跳,极力忍住情绪。 她耳边的耳鸣声还没有停下,混合着文澜尖锐的说话声音。 像是一把锐利的匕首,刺激着她的耳膜。 实在是太难受了。 赵轻丹看了眼梅香,示意她把东西拿出来。 梅香接收到眼神,不情不愿地递上了白瓷瓶。 文澜公主一脸嫌弃地看着瓶子:“这是什么?” “祛疤疗伤效果非常好的药膏,千金难得。拿回去之后给赵安兰用,每日用蜜蜂混合着,厚厚地敷在伤痕出。” 赵轻丹说完,文澜公主一脸不信:“你糊弄本宫呢!怎么可能有这种玩意儿,分明就是不知从哪里弄的廉价香膏吧。” 听她这么说,赵轻丹忽然不愿将东西给她了。 万一这个没脑子的公主再将这仅此一瓶的药膏给糟蹋轻贱了,那赵安兰的伤就别想好了。 赵轻丹想了想拢起手指将药膏收了起来。 文澜公主气急:“你这是什么意思?说给又不给了,耍本宫呢?” “明日我亲自去给赵安兰上药,总行了吧。” “不行,今天就要去!现在你就跟我走,安兰在家都伤心哭了,如果你不去给她治,她今晚肯定睡不好!” 赵轻丹头疼欲裂,简直要被这种蛮不讲理的不要脸态度给气死了。 见文澜一把抓住自己的袖子,赵轻丹没好气地甩开。 第598章 第598章 文澜更加恼火:“你去不去?你若是不去,本宫现在就把沈月秋那个贱人给找来抽一顿,本宫倒要看看,是你的脾气硬,还是她的骨头硬!” 赵轻丹想到慕容霁那夜被连累吐出的血,心口一痛。 她强行压住了身体的不适,又忍不住咳了几声,心里有些迟疑。 江慎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犹豫,忙上前制止。 “王妃,您可不要乱来。您现在身体烧得厉害,别说是出门了,就算是正常走路都难。若是王爷知道了......” “本王知道什么?” 门外,一人阔步走了进来。 文澜公主见到他,嘴角抿了抿,脸色难看了几分。 方才在大宅门口就听到下人说赵轻丹晕倒了。 慕容霁急得赶紧往夕照阁赶。 因为周洋跟江慎都在夕照阁,慕容霁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以为是赵轻丹后背的伤口感染了,或是其他地方不舒服。 直到看到文澜公主在这里,慕容霁气得火气腾腾往上冒。 赵轻丹这么不舒服了,这个老太太还在这里闹腾。 她是疯了吗! 江慎看到慕容霁简直像是看到了主心骨,连忙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通。 “王爷,您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属下真的担心王妃会有性命之忧。您不知道,先前王妃从外面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发高烧,体温烫得吓人,甚至连小腿都在抽搐。然后属下让人强行喂了药,又擦拭了一遍身体,总算好一些了。谁知刚勉强睡下,文澜公主就过来说王妃是装病,逼着她现在出门去给五王妃看脸上的伤口,您还是劝劝王妃吧,她已经烧到身体抽搐了,若真的逞强出了事,保不齐会没命的!” 听江慎说完,慕容霁的脸色冷到了极点。 他紧紧握住了手指,因为用力,手上的关节发出了咯哒咯哒的声音。 任谁都看出来他在盛怒的边缘。 文澜公主原本还以为江慎是在撒谎,刚要出口反驳。 但赵轻丹真的撑不住了,她身子一歪,轻飘飘地要倒下。 慕容霁上前稳稳接住了她。 他半跪在地上,赵轻丹痛苦地被他搂着。 慕容霁的手背碰了一下她的额头,下一秒青筋都暴起了。 他恶狠狠地转头看了眼文澜公主:“你说她是在装病是吗?” 文澜公主被他盯得发毛,没什么底气地回了一句:“这谁知道啊,昨天不是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偏偏本宫来了她就要死不活了,本宫......” “你自己摸!”慕容霁怒吼着打断她。 然后不顾文澜公主的推脱,一把将她的手腕抓住,将她的手送到赵轻丹的额头边。 原本屋子里的窗户就开着透气并不十分暖和,文澜公主的手也有些发凉。 忽然碰到了赵轻丹的额头,她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刷得收了回来。 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太烫了,火烧一般的烫。 赵轻丹竟然不是装的,是真的重病吗? 第599章 第599章 慕容霁死死地盯着文澜公主:“你有什么权利出现在这里?如果想找沈月秋发泄你去找她好了,找我的王妃做什么!她欠你什么了,又有什么理由一定要帮赵安兰治疗,就算赵安兰那张脸毁容或是溃烂了跟她有何关系!” 文澜公主本想要下意识地反驳。 可是当她对上慕容霁那双眼睛的时候,她什么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慕容霁的眼神冰冷阴狠,带着凛冽的杀气。 她甚至有些庆幸地想,如果自己不是公主的话,也许下一秒就被会被这个男人给徒手砍了。 文澜公主往后退了一步,忽然想到了方才赵轻丹收起来的那瓶药。 既然注定今晚她没办法将人给带走了,那么把她说的那个据说很有用的药膏带回去。 安兰说不定能消停些。 她清了清嗓子:“本宫又不是什么强人所难的人,宸王妃如果真的病的这么严重,本宫总不能拖着她出门。把刚才那瓶药膏给本宫吗,宸王妃不是说那个东西有妙用吗,我拿回去让安兰试一试。” 药膏在梅香的手里,后者请示地看了赵轻丹一眼。 赵轻丹透支着力气摇了摇头。 再开口的时候,她的嗓子已经干涩到了几点。 光是听声音的话,会觉得她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明日,我亲自给她上药。” “可是今晚......” 慕容霁啪得将佩剑解开扔在了地上。 文澜公主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王妃说了,明日。明日让赵安兰自己到王府来,她是脸上伤了一道难不成两条腿也瘸了吗!既然是求人替自己疗伤就该有求人的样子。本王再说一遍,沈月秋是死是活本王不在乎,如果赵安兰想好好的,就对本王的王妃客气些!” 文澜公主心头扑通扑通跳得极快,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好,明天一早本宫会让安兰过来。还请王妃不要食言。” 说完她也不敢再看慕容霁的脸色,带着人大步离开了。 慕容霁冷冷地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扶着赵轻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用力缩了起来。 这个动作几乎是将赵轻丹更紧地嵌在自己的怀里。 他随即伸出另一只手一并托住她,将人重新抱回到床上。 赵轻丹脸上已经不再是之前的苍白,而是通身都呈现出诡异的红。 慕容霁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 他甚至想不管不顾地发个脾气。 质问她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要逞强。 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方才那瓶所谓非常有效的药膏是从哪里来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她再一次调用了灵力,而且这个药膏一定极其不好弄过来。 虽然他对那些调用之法完全不懂,却能够猜到这世上所有的得到和付出都是对等的。 如果赵轻丹能够弄到珍贵的灵药,这意味着她付出更多的力量。 可她明明是个才受过鞭刑的病人。 第600章 第600章 慕容霁无力地握住她的手指,看着她在炙热中备受煎熬。 但他身为丈夫却什么都帮不上忙,甚至她现在的处境,还是因为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要不是因为情蛊,赵轻丹不会管沈月秋,不会被平白地打了二十几鞭子。 要不是因为怕沈月秋出事牵连到他,赵轻丹也不会费尽心思地弄到这瓶药膏。 他伸出手轻轻地拨开她的碎发,含泪吻了吻她的发梢。 在这个瞬间,慕容霁的心中出现了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的一个念头。 如果他站在权力的巅峰,是不是不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有那个胆子打扰到赵轻丹? 这个念头就像是沙漏里的沙子稍纵即逝。 慕容霁隔着半开的窗户看到了夜色。 黑暗中隐隐透出一抹月光。 就是不知道,天上那个永远高悬、看上去无比纯洁的月亮,是否可以照耀到每一个藏.污纳垢的角落呢。 岄王府里,老管家在书房内替慕容浔研墨。 他忽然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殿下,听闻今天傍晚,皇后娘娘赏赐了不少东西到林家。” 慕容浔动作一停,笔尖在纸上晕开了一块污点。 他无甚表情地将这张宣纸抽出来揉成一团。 “林家?哪个林家?” “是,林太尉府上。” 慕容浔抬了下眼睛:“为何,赏给谁?” “据说是,赏给了林二姑娘。初五宴请朝臣的时候,林二姑娘也进了宫,被娘娘单独召见了一会儿。根据娘娘身边的丫鬟说,娘娘似乎很喜欢那位二姑娘,还让乌海姑姑将人亲自送到了神虎门。” 慕容浔疑惑地抬起头:“你说的是林宛西的妹妹?本王隐约记得,林家那个小女儿身子骨不好一直放在外面养大,怎么会突然回京,又为什么会被母后召见......” 他说着回头看了支支吾吾的老管家一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本王。” 老管家为难地叹了口气:“老奴也只是听说了些消息,不见得是真的。就是,前几日,那林二姑娘参加外头贵女们的聚会时,曾当众说明,她对您情根深种。外头传什么的都有,不外乎就是那么个意思,似乎是当初您还是她姐夫的时候,她就对您动了男女之情......” “荒唐!”慕容浔没好气地打断她:“本王压根没有见过她几次,她怎么可能对本王情根深种。外面这些流言蜚语什么时候能靠谱一些,难不成母后知道了,居然也信了?” 老管家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 “大概是您府上迟迟没什么女主人,所以皇后娘娘心里有些着急。但谁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当晚见了林二姑娘之后,今日又让人亲自送了东西,看来是十分满意的。” 慕容浔有些疲惫地揉了下眉心。 他实在不愿意再跟林家产生什么联系。 虽然当初退婚的事情,他并没有怪罪过林宛西或是林家的人。 可心中难免会有些龃龉。 按理说他的母后是不该不明白这个道理的。 究竟是为什么会对林宛离青眼有加...... “本王明日进宫一趟。” “是,老奴这就跟宫中知会一声。” 第601章 第601章 半夜里,慕容霁又按照江慎的交代给赵轻丹喂了一遍药。 再隔一会儿就替她擦拭一下身体,总算是将那骇人的热度给降下去了。 不过根据感觉,她应该还有些轻烧。 而且她睡得昏昏沉沉,中途似乎还做了很久的噩梦。 慕容霁几乎是一夜都没睡,不时地就要起身看她的情况。 晨光乍现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休息了一会儿。 手掌下意识地搭在赵轻丹的额头上。 好多了,他闭着眼睛想。 之后像是被抽了力气,再度睡了过去。 两人就这样睡到了日上三竿。 居然还是慕容霁先起来的。 见赵轻丹还在蹙眉沉睡,慕容霁用手指轻轻地抚平她的眉心,让下人动静极轻地服侍自己洗漱。 阿楚小声地禀告说:“王爷,五王妃已经在前厅候着了,文澜公主也在,看起来很着急。” “让他们等着。什么时候王妃身体足够好了,什么时候才能见他们。等王妃醒了,让她吃点东西,还要多喝些温水。” 阿楚连忙应下。 慕容霁眼尾一挑:“梅香呢,让她来见本王。” ...... 栖梧殿里,袁皇后看着眉目英挺的儿子笑了起来。 “怎么,除了除夕那日见了本宫,之后你就没有再进宫来了。宁愿一个人在府上过年,都不肯陪陪你母后?” 慕容浔淡笑一声,亲自替皇后斟了杯茶。 “每年过年的时候,各宫杂事不断。母后日理万机,儿子怎么敢随意叨扰。” “你啊。” 袁皇后握住他的手,满意地看到他的右手已经恢复如初。 她自然不会忘记能让这手恢复到这个地步的最大功臣是谁。 “你那四弟妹果然是个靠谱的大夫,也不枉费当初本宫特意请她帮忙,去替你医治了。” 不知为何,慕容浔总觉得皇后将“四弟妹”这个称呼咬的十分重。 他垂眸扬了扬嘴唇:“轻丹的确是很厉害。” 袁皇后闻言故作无奈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可惜啊,这么好的姑娘早早地被老四那个臭小子给抢了去,不然母后也想替你抢了来做媳妇儿。” 慕容浔脸色微变,隔了数秒才失笑:”母后真会开玩笑,日后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说了,老四听到定要闹脾气。” 第602章 第602章 袁皇后始终盯着他的表情,忽然话锋一转。 “本宫知道你对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不感兴趣,可是浔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府里总是空落落的没有人陪着,母后也不放心。” 慕容浔微乎其微地叹了一声:“听说,母后日前召见了林家的二女儿,林宛西的那个双胞胎妹妹。” “不错。” “母后这是何必......” 袁皇后打断他。 “你先听本宫说。我知道你对林家的感觉一直没什么好感,说实话本宫也一样。但是那个姑娘能当众表露对你的心意,并不是虚假的。本宫特意召见过她,看出来她的教养很好,容颜谈吐皆是上乘,除却那桩令人不悦的前缘,又是出自太尉府,家世自然也是没得挑剔。” 她顿了顿:“看得出来,林宛离对她的姐姐并不十分满意。她认为林宛西不该在你蒙难之后就做出那样的选择,并坦言如果换做是她,定会不离不弃。本宫是你的母亲,怎么会随意地给你挑一个不如意的呢?可那林宛离有寻常小姑娘都没有的坦诚跟勇气。这样敢爱敢恨的性格,跟林宛西是截然不同的。所以,浔儿,你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慕容浔紧抿着嘴唇,深沉地望着袁皇后。 袁皇后将他的手捏得更紧。 “这件事情,你父皇也知道了。他原本对林家仍有微词,但听了林宛离那些话之后,还是赞许此女勇气可嘉。母后以为,她是目前最好的人选,主要的是她对你有情。这人世间,最难得的,不就是‘情谊’二字吗?” 慕容浔蹙了下眉心,想要说个“不”字。 但皇后直直盯着他。 “别再去想着你心里的那个人,你很清楚,她这辈子都没有任何可能成为你的王妃。哪怕......哪怕你有一天完全康复,行动自如,她也不可能嫁给你啊,浔儿!” 慕容浔动了动喉结。 他的眼神闪过一瞬的慌乱,可很快又镇定下来。 像是听不明白一样,他露出疑惑的神情:“您在说什么?” “赵轻丹,你喜欢她,非常非常喜欢,不是吗?” 在袁皇后的逼视下,慕容浔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没有,您误会了。” “误会?你是本宫十月怀胎亲生的儿子,你什么心思我看不明白?从小到大,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一清二楚。”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太大了,她微微压住了嗓音。 “浔儿,算母后求你了。没有缘分就是没有缘分,她是你弟弟的妻子,而且他们两情相悦连和离的可能性都没有。你何苦折磨自己。” “我从未肖想过!”慕容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母后,我跟霁儿是兄弟,这辈子我都不会对他的王妃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这不用您提醒我,我自己早就铭记于心了。” “可你会钻牛角尖。因为你心里有她,眼睛就再也看不到其他的女子了。难不成就为了一份说不出口的感情,你要独守着一个人过一辈子不成!浔儿,放过自己吧,试着跟林宛离相处看看。就像当初你父皇给你跟林宛西赐婚,你也是欣然接受了。这没什么难的,世上大多数人的婚姻都是这么成的,何况她心中有你,更是难能可贵了。” 慕容浔沉默抗拒。 袁皇后却像是难道的动了怒气:“这一次,由不得你了。一直以来本宫跟你父皇都是尊重你的心意,并不要求你什么。但这一次,我们心意已决。你若是抗旨,本宫决不轻饶。” 隔了许久,慕容浔吐出一口气。 “若是父皇母后执意如此,儿子不敢抗命。不过我有个条件。” 皇后心里一动:“你说?” 第603章 第603章 皇后目光灼灼的看着慕容浔。 “你要提什么条件,只要能够做到,母后都会答应你的。” 慕容浔此刻的脸上有些冷:“我只能娶侧妃。” “什么?” 袁皇后愣在当场。 这个浑小子,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林太尉的大女儿曾经是太子妃,且不说提林家毕竟顶着太尉的高职。 就他们家刚刚丧了一个女儿的处境,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怠慢了那个小女儿。 “浔儿,你不要开玩笑了。虽然太尉一职如今没有过多实权,但毕竟品级摆在那里,林宛西又不幸去世了,林宛离便成了林家的独女。这么一个身份不凡的姑娘,怎么可能会甘心为侧妃。” 侧妃,说白了就是妾室。 莫说他已经不是顺风顺水的太子殿下了。 就算他还是太子,林宛离也不可能轻易为侧妃的。 “母后不是说,林二姑娘对我情根深种吗?既如此,我会亲自找林二姑娘谈,她若是愿意,我就纳她为侧妃,若是不愿意,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袁皇后无奈地拉住他:“浔儿,莫要胡来。要是你父皇知道了定会训斥你。” “这是儿子最后的请求了。母后,您既然坚持要给儿子塞个女人,儿子不敢不从。只是正妻的位置,给一个不爱的人,我做不到。如果林宛离真的像你们说的那么好,等有了感情,我会将王妃的位置给她。如果不行,我宁愿它一直空着。” “可是......” “母后,不要逼我。” 袁皇后揪心地别过头:“好吧,你要亲自见她?这是你答应的,如果林二姑娘同意了,这个侧妃,你怎么都要娶!” 夕照阁的小厅里,梅香紧张兮兮地看着慕容霁。 作为一个凤卫,她本不该这么怂。 可这个男人他何止是安盛的宸王殿下,她还是主上的爱人。 就第二个身份,便注定了她这个英勇无敌的凤卫在此人面前要矮上一截。 “王爷,您找奴婢是想问什么。” “昨晚王妃去了哪里?” 梅香忙说:“是‘丹心’,真的是,还是王妃的侍卫来回护送王妃过去的。” “她有没有去见什么人,那天那个,你那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表哥,他究竟是什么人!” 梅香一脸苦涩:“那不是奴婢的表哥,就是王妃的救命恩人。奴婢是因为想替王妃这样才那么说的,但后来她都跟您交代了,情况就是那么个情况......” 慕容霁压根不信:“如果只是为了药,她在哪里都有办法。何必折腾地跑到店里去?” 但他说到这里有些迟疑。 灵力的事情,梅香知不知道? 如果知道了,梅香会不会联想到巫医之类的东西。 看到慕容霁露出犹豫的神色,梅香连忙否认:“奴婢也觉得奇怪呢。明明奴婢随着王妃进入店里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可后来她说想要一个人待会儿将奴婢给指使了出去,等奴婢不放心再进去找人的时候,她就晕倒了。” 慕容霁打量了她几眼。 看来这个丫鬟是不清楚灵力之事了。 第604章 第604章 所以他只能问赵轻丹。 只是,赵轻丹真的愿意跟自己说实话吗? 慕容霁有一瞬的懊恼,当然这恼火是针对自己的。 他宁愿她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宁愿她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大夫。 “罢了,从今天开始,不要再让本王发现你私自带王妃出府。否则再有下次,你就不要出现在王府了。” 梅香面上一惊,连忙应下。 赵轻丹翻了个身,醒了。 阿楚小跑到床前:“王妃,您终于醒了!” 她疲惫地按了下眉心:“本宫睡了很久?” “是啊,都快午时了。昨晚您可吓死奴婢了,发烧成那个样子,还差点被文澜公主给带走,奴婢真担心当时您一冲动就跟着去了。” “王爷呢?” “啊,王爷将梅香带去问话了。” 赵轻丹眉尾一挑,本来有些担心,但想到梅香是个机灵的,也不算很担心。 “对了,五王妃她们又来了,似乎已经等很久了。只是王爷不准许任何人打扰您休息,还嘱咐说,一定要您吃完早膳再去见她们。” 赵轻丹一拍她的脑袋:“还吃,你真当外面那几个人是吃素的,就不怕她们硬闯进来把本宫的院子给拆了。” 阿楚噗嗤一笑:“那不能。您不知道,王爷让侍卫将夕照阁守得严严实实的,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他吩咐过了,谁再敢擅闯此处,全部都押回京兆府大牢去。” 赵轻丹哑然失笑,拿起那瓶药膏看了看,走了出去。 前厅里,赵安兰已经急得把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 周洋似是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已经让人将名贵的东西提前收了起来。 赵安兰而后砸碎的茶盏正好是凑不成套的几个。 用来消气是它们最好的结局...... “赵轻丹她到底什么意思?一大早就将本宫晾在这里不肯现身,院子里更是封得像个铁桶一样谁都进不去。难不成要让本宫等到天黑不成!” 周洋老练地赔笑:“王妃身子不适尚未起身,哪能想到您来得这么早啊。老奴都说了,您可以先回去,待王妃醒了宸王府定会叫人去五王府知会一声。” 文澜公主阴沉着一张脸,实在是耐心告罄。 她提着手中的棍子起身。 “好啊,既然宸王妃不肯来,就把沈月秋那个贱人给本宫带过来!” 文澜的话音刚落,赵轻丹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本宫什么时候不肯来了?” 赵安兰一见到她就跳了起来:“赵轻丹!你什么意思让我等这么久,你以为你是什么贵重的身份,我告诉你,你给本宫提鞋本宫都不高兴!” 赵轻丹将瓶子拿在手上晃了晃,又似笑非笑地睨了一下她脸上的伤口。 赵安兰瞬时闭嘴了。 “阿楚,取蜂蜜来。” 很快,阿楚就拿了一小碗蜂蜜过来。 赵轻丹又让人替赵安兰净面,随后将玉瓶中的药膏挖出来一块,和上蜂蜜,搅拌均匀。 第605章 第605章 “涂抹之后,一个时辰之类不要碰。” 说完,赵轻丹就用小勺轻轻地将药膏抹在她的伤口处。 赵安兰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你没骗我,当真会有用?” “光是外敷有什么用,你还要忌口,吃药,心平气和。” 赵轻丹报复性地在她头上狠狠敲了一下:“千万记住,生气会上火,火气太盛,一样好不了!” 赵安兰的暴脾气一点即燃,可她偏偏信了赵轻丹的话。 不让自己火气太盛影响到这张脸的恢复。 对于赵安兰来说,也没有什么容貌更重要的了。 等帮赵安兰第一次敷完药膏,赵轻丹的目光注视着药瓶。 她叹了口气,珍重地把东西递给赵安兰。 “拿去吧,按照我刚才做的那样,每日三次。一定要好好用,不要弄丢了,因为你再也弄不出来第二瓶了。” 赵安兰不太信地将瓶子拿在手里看了看:“不就是个药膏,有什么不好找的。” “你知道它值多少银子吗?” “多少?” 赵轻丹竖起来一个手指。 赵安兰嗤笑:“一两银子?这也值得一提?” “猜错了。” “难不成一百两,你少骗人了,这比宫里的玉荣膏都贵吗。” 赵轻丹抿了下嘴唇:“一万两银子。” 她还没有再说一句,其实应该再加两条人命。 因为当时里面有一味药材非常难寻,当初洛善公主受了伤,却偏要人将药材找出来。 深渊沟底的绝境之花。 长在毒液滋生的淤泥之中,而后那两个下去摘花的人却都死了。 都成了那位公主美丽容颜中极淡的一笔。 而现在,为了给赵安兰治疗伤疤。 赵轻丹将东西费尽周折地从渝北给弄过来。 这样珍贵的东西给她,简直是浪费。 可有什么办法呢。 偏赵安兰还在鬼喊:“赵轻丹你少蒙我!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值一万两银子,你真以为我傻啊。骗人也该有个度吧,无语。” 赵轻丹淡漠地起身:“随你怎么想,我只是警告你,东西就是这么多,如果你弄丢了,留疤的话神仙也无法妙手回春。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文澜公主便带着赵安兰一脸不领情地离开了。 赵轻丹站得有些累,不由坐在了石凳上歇息。 一双手摁在了她的肩膀上。 赵轻丹下意识地回首,慕容霁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 第606章 第606章 无论从任何时候看来,慕容霁都有一张让人怦然心动的脸。 如果人的样貌是一种药的话,慕容霁绝对是属于那种看了便会沉/沦上瘾的药物。 也难怪赵安兰会对她那个伤口耿耿于怀了。 见他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赵轻丹莫名躲开了视线。 她轻声问:“在想什么?” “在想,我要怎么做,才能弥补对你的亏欠。” 赵轻丹失笑:“说什么亏不亏欠的,我们是夫妻啊,两个人过日子,你好我才能好,何必......” “不一样。” 他在赵轻丹面前缓缓蹲下来:“不一样的,纵使我做过那么多混蛋的事情,经常惹你不高兴,你还是慷慨的谅解了我。之后更是为了我费尽心力,受尽委屈。你对我的好,远不是我对你所能比的。” 赵轻丹想要安抚他,可慕容霁摇摇头。 “如果不是我,你压根不用受那些鞭子,不用过度使用灵力发那样的高烧。你知道吗,当我看着你在床上煎熬地蜷缩在一起的时候,我恨不得自己去死好了。这样你就可以解脱了,不用再为了那个莫名其妙的情蛊一次次地委屈自己,去讨好那些你无比憎恶的人。” 听到他说“去死”,赵轻丹瞳孔一震。 她毫不留情地提起了慕容霁的衣领:“你在说什么浑话!死什么死,你死了我怎么办,你让我守寡吗!我告诉你慕容霁,你要是敢有那种放弃自己的荒诞的念头,我一定将你的坟墓掘地三尺,烧掉你的牌位,每天用最恶毒的话骂你。” 慕容霁怔怔地看着她。 赵轻丹咬牙切齿:“我还要改嫁,然后跟别的男人生孩子,让孩子叫别人亲爹,让你做鬼都不得安宁。” 他这下瞪大了眼睛:“你,你敢!” “我怎么不敢,不是你先说不吉利的话来吓唬人的吗,我怎么不敢了?” 慕容霁一抬头,准确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赵轻丹一时不妨,柔/软的唇瓣被他狠狠咬住,下意识地要躲开。 可是后脑袋却被这人紧紧地禁锢住,他压根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长驱直入,加深了这个吻。 边上的下人早就转过头去避开了主子亲热的画面。 可当中这么缠/绵,赵轻丹还是有些吃不消。 推他都推不开,最后只能红着耳朵骂他孟浪。 慕容霁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两人虽然分开了唇齿,仍保持着亲近的距离。 “轻丹,算我求你了。别再为了我做那样的事情,你知道昨夜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又知道那天在皇宫陪着受伤的人,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陷入深深的自责,内疚,懊悔。我视自己如这世上最卑劣怯懦的人,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要让你为了我出头受伤,我如何能不恨自己。” 赵轻丹眼中有些许湿意。 她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那你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慕容霁抬头看着她。 赵轻丹慢慢笑了笑:“的确,无论是对沈月秋还是赵安兰,她们都是我非常讨厌的人,可我却不得不为了她们做一些妥协。但我不生气,不后悔,只因所有的付出都能够换得你平安无事。” 她的声音离他极近,因为身体的原因,还有些嘶哑虚弱。 只是落在慕容霁的耳中,却仿佛有千斤重。 “所有的一切,跟你的平安相比,都微不足道。你明白吗慕容霁,我并不是胸怀大志的女人,我只求我所爱之人,平安喜乐,能同我相伴到老,便足够了。” “所以......”她定定地看着他:“你要好起来,你一定会好起来,听懂了吗?” 第607章 第607章 苏梅茶馆,是一家盛誉百年的茶馆。 据说第一代老板名叫苏梅,此后代代相传。 生意做到如今,已经在京中开了数十家的连锁店。 可以说是京城里歇脚常备,谈心闲聊八卦的绝佳场所没有之一。 铜雀大街生意最火爆的苏梅茶馆二楼雅间里,林宛离坐着续了第三杯水。 她的眼光不时地扫过了楼下喧哗热闹的街道,并且余光死死地盯着雅房的房门。 手指在不经意间划过已经喝水喝出了一点小肚子的腰身上时,还会露出些许焦急跟懊恼。 第三杯茶了,林宛离想。 慕容浔到底是被什么要紧事情给耽误了,明明特意将她给约出来。 她如约而至,可慕容霁已经超过了约定的时间整整一炷香了! 按照慕容浔的风度,他绝对不是那种将人晾在一旁不管不顾的人,所以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林宛离的深思有些游离,甚至想打发自己的丫鬟前去岄王府问候一声。 就在她快要开口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了。 慕容浔坐在轮椅上,被他身后冷面严肃的侍卫推着进了房间。 林宛离连忙起身行礼:“臣女参加岄王殿下。” 慕容浔上下打量了她一小会儿。 因为王爷并未开口说免礼,林宛离并不敢动。 所以她只能维持着一个尴尬的姿势立在边上,曲着膝盖,十分不舒服。 就在她拿不准到底发生什么的时候,慕容浔总算开口了:“坐吧,林二小姐。” 林宛离羞涩地坐下,又亲自替他斟了杯茶。 “林二小姐来很久了吗?” “不久。”她有些局促地答,而后又忍不住问:“殿下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吗?臣女方才还有些担心。” “没有。” 慕容浔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本王忘记了今日之约,睡过头了而已。不过林二小姐看起来脾气很好,应该不会介意吧。” “当然,臣女不会介意的。”林宛离挤出一个笑,心中却不太安定。 慕容浔这是什么态度? 莫非真的是记恨她之前的所作所为,所以将火气发泄到了“林宛离”身上? 这倒是跟她所预料的很不一样了。 在她看来,慕容浔是个非常好相处的人。 永远温和,善解人意,明明是嫡子,却比其他所有的皇子都没有架子。 林宛离正心中狐疑,冷不丁听到慕容浔问:“听说林二小姐想要嫁给本王?” 她闻言猛地抬头,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印象里慕容浔可不是这么直白的不给人台阶下的人。 为什么会这么突兀地问出来。 第608章 第608章 林宛离死死攥着手里的帕子,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慌张。 这惊惶看起来让她更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我,我......请殿下恕罪,臣女,臣女只是一时情不自禁。臣女心中殿下如同清风皎月,无人可以匹配。只是臣女自小就对殿下有所仰慕,那日皇后娘娘召见时才会忍不住说出心中的想法,希望殿下莫怪。” 慕容浔的手指轻轻转动着杯子:“可是怎么办,你那日对皇后说的话,已经给本王造成极大的困扰了。” 他的目光漠然,生冷,哪里还有平日里阳光和煦的样子。 “实不相瞒,本王真的是很不高兴。” 林宛离心头砰砰直跳,她慌张地起身跪在地上:“王爷,王爷恕罪,臣女并不知道那些真心话会让王爷不开心。臣女只是想陪伴在您身边,像您这样好的人本不应该孤独一人却无人相伴的。都怪,都怪臣女的姐姐当初鬼迷了心窍瞎了眼跟那连家的纨绔牵扯到一起,您可能不知道,我心里对姐姐是极为抱怨憎恶的。虽说故人已逝不该亵渎,可我每每想起她对您的伤害,就忍不住愧疚难受。” “呵。”慕容浔轻蔑地笑了笑。 “你以为本王是因为林宛西的原因才不待见你?” 林宛离不安地抬起头。 对上慕容浔无甚温度的眼睛,她莫名打了个寒颤。 “那你太看得起林宛西了。她的所作所为,还不值得本王记住这么久,本王只是,很不喜欢被人操控的感觉......”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林二小姐,特意放出消息让京中的人都以为你对本王用情至深,甚至连宫里都有了风声,这样的手段,本王很不喜欢。” 林宛离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 她咬了咬嘴唇,用无辜又含着眼泪的双眸看着慕容浔。 “殿下,臣女没有故意算计您。是那日有人说您的不是,臣女在宴会上忍不住说了几句话,可之后不知怎么的,流言越来越离谱,竟是一发不可收了。臣女如何能料到那些话会传入宫中惊动了皇后娘娘,甚至惶恐......” 慕容浔却仿佛对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视若无睹。 他勾起一个冷冷的笑容:“你就这么想陪着本王啊?不惜连名声都不要了。” “臣女,臣女仰慕殿下已久,若是能有幸伴殿下左右,无论怎么样都会心存感激,竭尽全力侍奉您。” “无论怎么样都行?” 听到他这么说,林宛离毫不犹豫地点头:“是。” “可本王不能娶王妃,王妃之位,本王有心留给一个人。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都不能沾染那个位置。” 林宛离心头巨震,不敢置信地看着慕容浔。 只见他弯着眼眸含笑看着自己,这笑容却像湿冷的雨水落在人的身上,毫无温情。 “所以林二姑娘,哪怕进入岄王府,只有一个侧妃的身份,你也甘愿如此吗?” 林宛离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侧妃,他竟然只能让自己成为一个侧妃! 她堂堂太尉嫡女,在当年以林宛西的身份成为太子妃,且林宛西死后成为林府唯一的女儿之后,慕容浔竟然让她做妾? 这是林宛离死都没有想到的。 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 慕容浔直直地盯着她,仿佛在解读她此刻脸上的每一种表情。 “你不能接受吧,林二姑娘。趁着还有余地,不如......” 林宛离咬住了嘴唇,深吸了一口气。 第609章 第609章 “殿下!”林宛离目光渴求地看着慕容浔。 她清丽的眉目仿佛含着无尽的哀求跟悲伤。 但是慕容浔看着这张极为熟悉的脸,根本就无动于衷。 在沉默的时间里,林宛离像是终于妥协了。 她沉痛且决绝地闭上了眼睛:“如果殿下执意如此的话,臣女愿意。” 这怎么都算得上是一个需要极大勇气跟决心的决定。 但慕容浔的反应却让林宛离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他并无喜悦,更无惊诧。 好像这样的妥协完全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慕容浔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好,本王答应过母后,若是你愿意做侧妃,可以勉为其难地让你进府。但你记住,我岄王府的门并不是随便谁都能踏入的。本王希望你想清楚,本王绝非你所以为的那样温和亲厚,相反,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在未来也许你会后悔不已。” “不会!”她几乎要发誓一般咬出这两个字。 慕容浔嗯了一声:“既如此,便准备准备入府了。按照礼法,纳侧妃之礼应当从简,且本王习惯了低调,不想铺张,你就择日过府吧。” 说完,慕容浔也不再看林宛离的脸色,直接让人将自己给推走了。 身后,林宛离死死地盯着他,像是要将慕容浔的后背给看出个洞来。 她懊恼地锤了锤桌子,发出了不甘的怒吼声。 过府...... 他竟然这样随便地就交代了她婚嫁的形式,还真是半点颜面都不给她。 凭什么,又到底是为什么! 街道上,慕容浔的马车缓缓驶过铜雀大街,转入福明街。 很快,路过了壮丽堂皇的宸王府。 慕容浔似有所感地挑开了帘子,看到了外面“宸王府”朱红的牌匾。 侍卫下意识地放慢了速度,回身请示车内的主子。 “殿下,这里是宸王府了,您是否要进去看看宸王殿下?” 慕容浔的目光掠过从墙边盛放到府墙外的一株红梅,扬了扬嘴角。 只是脑子里却不知为何想起那日在栖梧殿,袁皇后言之凿凿的话语。 每一个字,都好像利刃敲击在他的心上。 “赵轻丹,你喜欢她,非常非常喜欢,不是吗?” “从小到大,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一清二楚。” “她是你弟弟的妻子......你何苦折磨自己。” 慕容浔狼狈地别过头,生硬地放下帘子吩咐道:“走,不要停。” 此时的渝北驿站不远处,连斯青神情阴鹜地站着,手指攥成团。 他冷眼看着进进出出的渝北使臣们,听到他们往来说笑的声音,只觉得极其刺耳。 渝北,为什么渝北要那么对他! 如果不是他们那位君王将千机盒泄露,里面竟藏着密函,他又怎么可能丢掉东南水军主帅的位置。 是的,千机盒。 连斯青也是费尽了不少精力,才勉强从情报司打听到那个东西。 那天情报司的首领就是解密了一个千机盒送.入宫里,才会引得昭翮帝猜疑。 而后不由分说地将他急召入宫,割了兵权。 可情报司的人分明透露说,那个东西是渝北极其辛密的机关盒。 寻常人绝对不可能得到。 第610章 第610章 且当年他没有暴露身份通风报信的时候,分明在密函上写过“阅后即焚”。 那个该死的李默,却留了那么多年。 他甚至怀疑对方是故意的。 故意在他意气风发的时候将千机盒给流出宫城,辗转到了昭翮帝的手中,让他被扒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手,不仅是他连斯青霉运的开始。 也是整个连家衰败的关键一步。 让他如何能忍! 因为盛怒,连斯青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这让他原本斯文的五官都显得狰狞狠厉起来。 他恶狠狠地喝完手中剩下的烈酒,然后啪得丢掉了空荡荡的酒坛。 像所有寻求一个发泄口的酒鬼一样,跌跌撞撞地走入了那间驿站里。 在外守着的侍卫看到步伐摇摆的男人下意识地解下佩剑挡在他身前。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使臣驿站?” 连斯青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仰天大笑一声:“哈哈,来者何人?” 他一把夺过对方的佩剑,刷的将剑从剑鞘中抽了出来。 头也不回地甩了出去。 那把剑深深地插.进了的庭中的柏树之中。 “你、来人啊,将他拿下!” “我看谁敢!” 连斯青眼中赤红:“告诉里面的人,前东南水军主帅连斯青,有话要说。” 听到这个名字,侍卫总算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他小跑着进去通报了一声,很快,就将连斯青给带了进去。 几个渝北来的使臣正在堂中喝着闷酒。 陛下不知在何处养伤,这些杀千刀的暗卫却是一个字都不吐露。 这可愁死了众人,连一贯清冽的安盛名酒喝在嘴里都少了滋味。 听到侍卫禀告说那个大名鼎鼎的连将军想要见他们,几人可算吓了一跳。 他们虽然不在安盛,这样大的事情却是有所耳闻的。 昭翮帝一声不吭地卸了连斯青的兵权还将他贬为庶人。 这样大的事情,连渝北军都颇为震动。 可究竟是何事才促成了这样的结果,莫说是身在渝北的人了。 哪怕是安盛的重臣们,恐怕都没什么人知道缘由。 这样一个成谜的人却突然找到使馆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几人不敢怠慢,还是客客气气地招待了他。 为首的刘大人笑容灿烂:“呦,久违连将军大名,这是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 连斯青啪得打开他伸过来示好的手臂,怒骂了一句:“呸,渝北来的狗杂碎!老子今日就要你们好看!”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我们渝北自休战之后,可从未得罪过您吧。” 连斯青眼中一片赤红,愤怒在烈酒的灼烧中让他失了理智。 他阴沉地盯着每一个人:“回去告诉你们的陛下,老子不是那么容易被他弄倒的。他算计老子将千机盒泄露出来,这笔账,我就算到了阴曹地府,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刷! “丹心”后院,李默猝然睁开眼睛,抽出了手边的佩剑。 第611章 第611章 “什么人?”黑暗中,李默的剑已经出鞘。 龙卫惶恐地敲了敲门:“主子,外头方才传了消息过来。” 李默慢慢将剑收起来:“进来。” “这么晚了,外面能有什么消息?” 龙卫心下也十分不安。 按照平时的作息,李默已经睡下了,他们从不敢在他睡觉之后打扰到陛下。 这也是为什么听到声音的时候,李默会突然警铃大作。 哪怕是在睡梦里,他都保持高度的警惕。 龙卫当然清楚李默已经睡了,只是听到报来的消息时难掩震惊,还是决定再晚都要跟李默说一声。 “主子,今晚有个不速之客去了驿站,正是前东南水军主帅连斯青。” 李默脸色微变。 连龙卫都不知道,他提起这个人的时候,其实是有些藏不住的愠怒的。 连斯青......三年前的淞嘉岭,可是他的老熟人。 “他不是已经被革职贬为庶人了吗?为什么会去驿站找使臣。” “这正是奇怪的地方,那连斯青喝了很多酒,神志看起来不太清醒。而且看到使臣们是从渝北来的,就表现得极为愤怒。他嘴里不停地说是渝北害得他丢了官职。” 李默眼皮一抬:“他在说什么胡话?他们连家这些年在安盛如鱼得水,朕远在渝北,怎么可能管他的闲事。” 龙卫为难地压低了声音:“可是,他提到了千机盒......如果属下没有理解错,连斯青是说,有人向昭翮帝告发连斯青通敌叛国,并且他们有足够的证据。千机盒里藏了当年通敌的密函,那盒子跟密函不知为何都落到了昭翮帝的手中。所以将连斯青的罪证给钉死了。他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不敢有,否则任凭他连家再怎么权倾朝野,也不敢消受千军万马的唾弃仇怨。” 李默霍然抬起头:“你说什么!千机盒?” “是,属下正是觉得太过诧异,才会不顾深夜前来叨扰您。莫说在安盛,就算是在渝北,千机盒都是宫中一等一的绝密之物,不该流露在外才是。但既然能让连斯青心服口服,那东西必然是真的,属下实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个瞬间,李默的心中闪过许多个念头。 他压根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连斯青倒台,居然是因为千机盒里藏着通敌的密函。 这怎么可能呢,他清楚地记得,那两封密函在他们第二次战败之后被他一起之下给烧了。 事后他还有些后悔烧掉。 因为淞嘉岭的第二次战役几乎是他的耻辱,而李默后来其实意识到那件事情也许跟此战之后青云直上的连斯青有关。 他没有证据,东西又被烧了。 那便成为封存在过去的往事。 到底是谁,能够瞒天过海地伪造出一个让昭翮帝相信的密函出来。 虽然李默不是昭翮帝,却也很清楚,安盛的情报部门应该跟渝北差不多。 怀疑的东西层层上报,其中定然会经过严格苛刻的审查才会送到帝王的手中。 必然是他们情报部门的人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物证是真的,才敢往上呈献给昭翮帝。 否则,对方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构陷连家那样权势滔天的门第。 何况连斯青是什么人,当时的他手握十万东南水军。 没有铁证,莫说是情报机关,连皇帝都不可能动他。 那么到底为什么,会横空出世一个密函,还有......千机盒。 李默眯起眼睛,屋子里的烛光发出啪得一声。 第612章 第612章 龙卫隐匿在明暗的交界处,安静的像是跟空气融为一体。 “传令下去,让通七宝塔的守卫长-步遥来见朕。所有的千机盒都在通七宝塔里,寻常人根本不可能进去。朕必须要确认数量是否正确,且每一个存放在案的都是真的。” 龙卫领命下去:“遵旨!” 等人一走,李默灭了灯,独自静坐。 千机盒,密函...... 不知为何,他的手指有些不自觉的颤抖。 如果通七宝塔里面的千机盒没有丢失过,那外面多出来的那个是怎么来的。 曾经千机盒遗失过两个在外,就算安盛的情报部门曾经研究过,最后还是被他们的人费尽心思找了回来。 这天底下,总共只有二十八个千机盒,如今全部都在渝北皇宫。 而这其中,几乎所有的都是出自他的皇后,李歆之手。 那个机关图,是他们两一同画出来的。 他虽然深谙此道,可事务繁忙并不能得空做这些灵巧的精细活儿。 但是李歆不同。 她特别喜欢做这种小玩意儿。 难道她曾经偷偷做过他并不知道的千机盒并让它流入了民间? 李默摇了摇头,那也不可能。 连斯青的事情是最近才发生的,还有那扑朔迷/离的密函。 就算渝北的情报部门将假的千机盒认作真的蒙混了过去,密函总不可能认错。 这些年他们做的再谨慎,总会有漏网之鱼被敌国截获。 哪怕是安盛自己的密函,李默也曾见识过是什么样。 到底是谁伪造了假的密函,并以假乱真...... 这是多么可怕的手笔,若是不搞清楚,日后说不定会惹出祸事来。 李默却是不知道,当他派人给渝北传信,让通七宝塔的守卫长步遥前来汇报的时候。 步遥已经快马加鞭地朝着安盛赶了过来。 原因让人措手不及。 通七宝塔......失窃了! 步遥是奉了李默帝令可以随意进出宝塔的人,除了他之外,根本不可能有谁能有本事在不惊动机关的情况下自由出入。 可偏偏当他清点里面的宝物时,发现曾重金研制的白玉药膏不见了。 连洛善公主都没有资格将东西完全地占为己有。 因为李默看到那药膏十分神奇,心里存了私心。 他怕李歆总随自己出入战场,说不准伤了碰了留下疤痕。 所以他命人将东西收起来,防止李歆日后会用。 哪怕李歆死了,那也是千金难得的秘药。 究竟是谁,居然从密不透风的宝塔里将这样一件东西给弄走了。 步遥在发现的那一刻,就有一种人头不保的感觉。 第613章 第613章 很快,就到了罗雀要回铁吾军的日子。 都说小别胜新婚。 可对于红茉来说,这不是小别,这是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再见的分别。 她从未感觉到分别是怎么难熬过。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到底还是等来了这一天。 明日一早,她就要送罗雀离开。 看到房间里收拾好的行囊,红茉垂下眼睛。 那双漂亮如星辰的眼眸,难得的流露出浓烈的不舍。 罗雀一转身就看到她的表情。 以前的很多年,他归家,离去。 虽然家中有母亲,有妹妹,感情都很好,却从未像如今这般,难舍难分。 怪不得旁人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娶了这么一位倾城绝艳的夫人,日后却只能出现在记忆跟睡梦之中,教人如何舍得。 “你会想我的,对不对?” 罗雀摸了摸她的脸:“当然,我会每日每夜的想你,记住你这么漂亮动人的模样。眼中再看不到旁人。” “骗人,你是去行军打仗的,看不到旁人怎么作战指挥。” 罗雀无奈地笑了笑:“近来几国休战,并未出现过大的纷争,一时半会儿地打不起来。我们驻军也不过是在边疆守着国家,不会有大的危险,到了年底又要回京述职,到时候......” 他的声音黯淡下来,凑在红茉的发梢见吻了吻。 “到时候,我们又能再见。对不起,职责所在,不能像正常的夫妻那样伴你左右。红茉,我很抱歉。” 红茉伸出手指捂住他的嘴唇:“不用,不用跟我抱歉。你对得起任何人,你是守卫家园的英雄,不要因为我的存在而内疚自责。我从决心嫁给你的那一刻起,就全然体谅,做好准备了。” 罗雀脸上闪过动容,揽住她纤细的腰身,眼中闪动着某种情愫。 “今晚我们再试一试,说不定,等明年再见,你会给我个孩子了。” 红茉哑然失笑,温婉地应了一声。 只是她的眼中划过一抹悲伤。 那是不可能的。 她在新婚夜的前夕被渝北的帝王喂下用来操控自己的毒药。 虽然宸王妃有办法替自己解毒,在李默没有离开之前,却不能完全让这种毒药消散。 她是绝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怀孕的。 这一刻红茉甚至滋生出些许庆幸。 幸好她不用跟着罗雀从军随行。 万一按照李默那种暗地里掖着坏的性格,想要在边界作乱再利用自己对付李默。 她宁可去死也不想面对两难的局面。 “丹心”里,傅山的行李也已经准备好了。 当初一同下山的其他人倒还好,比如易天,他之前并不是铁吾军的人,所以对铁吾军没有那种微妙的感情。 但是小胖跟小酒心里很难平静。 傅山如今能洗脱嫌疑重归军中,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尤其他从来都是身怀将才的人,作为十万铁骑的副将,他就该生活在狼烟烽火之中。 而不是甘心委身于这小小的胭脂铺里。 原本傅山跟罗雀提过,想要让他的两个小兄弟一起回到军中。 第614章 第614章 可是小胖跟小酒自己否决了这个提议。 小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当初我从军是为了我大哥。可是我大哥已经死了,我这种身材去军中就是受罪的,还是留下来做做好吃的,说不准过两年还能帮王妃开个酒楼。” 小酒倒是犹豫过,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留下了。 他的功夫其实很不错,何况还有个易容的本事。 真的到了关键时期,必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只是小酒忍不住说:“实不相瞒,我并不喜欢打仗。最初会去从军是凭着一腔热血觉得保家卫国很有意义,但是淞嘉岭那一战之后,我的血就已经凉了。真正奋战杀敌的人却被误会成卖国贼,看不见的阴似角落却有人能扶摇直上,踩着战士们的血上位。这样的战争让我恶心,寒心。我已经无法再用平常心对待战争了,抗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还要防着自己人。我、我不想再回去了。” 傅山完全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他甚至比小酒有更深更难以形容的真切感触。 当初若不是他们冒死将自己弄出来,他也许就死在了阴冷的囚牢里。 所以最开始,罗雀想要挽留他的时候,他才会那么抗拒。 只是再怎么自欺欺人,他也无法说服自己忘记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忘记边疆的风云变幻,山脉绵延。 那些存在过的金戈铁马,一次又一次地出现他的梦境里。 不论是雁落山,还是在京城的后宅。 他从未真的舍弃过。 傅山看着他们几个人,微微笑起来。 “不管怎么样,我的命是你们给的。没有你们舍命相救,就没有今天的我。无论身在何处,我们永远,都是兄弟!” “山哥!” “山哥!” 连易天都红了眼睛,沉沉拍了几下他的肩膀。 那少年时期就熠熠闪亮的双眼,被再大的风沙吹过,经年后回眸也依然灿若星辰。 角落毫不起眼的小房间里,李默静静地听着院子里的动静,陷入了沉思。 不知为何,从第一次见到那个寡言少语的男人时,他就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 这里的人都叫他山哥。 山哥......他几乎可以确信他们应该是在哪里见过的。 可到底是哪里呢。 这个疑惑在今日仿佛得到了答案。 他是罗雀的人。 那么小酒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猜错的话,这院子里竟然藏了好几个铁吾军的人。 龙卫暗中听到,小酒说有人踩着自己人上位,难道他们指的就是连斯青? 所以连斯青通敌的事情,究竟为什么会泄露出去。 难不成跟院子里这些人也有关系? 可院子里的人,却是那个宸王妃的手下。 想到宸王妃,李默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不知为何,那天醉酒后,赵轻丹贴在他怀里的画面,他总能不时的想起来。 她纤细的手指从他的指缝里密合地插/进去。 仿佛说不尽的万种风情,还有温柔缱绻。 不,不能为了那样的女人分心。 第615章 第615章 但是李默猛然发现,赵轻丹远不像他所以为的那么简单。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将几个铁吾军中人收为己用。 而且那个叫山哥的,更像是他们为首的人。 若是连罗雀都跟他交情不俗,那山哥是什么身份。 虽说当年他跟李歆都会亲自在战场上指挥作战,但是敌方也不一定会知道他们真实的容貌。 两军交战,相隔甚远,他不会亲自去前线陷入军阵。 在这种情况下,他会对那个山哥感到熟悉,只能说明...... 他的地位不普通。 背叛,重返,千机盒,连斯青。 李默揉了揉眉心,像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隐藏在各种思绪之下。 龙卫小心地敲门进来。 他抬头看了来人一眼:“何事?” “主子,本王来了个小姑娘,好像是罗雀的那个妹妹。她是特意来找那位山哥的。他们看起来好像关系很亲密......” 李默不由眯起了眼睛。 “傅大哥,你东西可都准备妥当了?这是我亲手缝的一件外袍,厚实挡风,你一定要带着穿。” 外厅里,罗莹从身后的包袱里取出一件披风递给他,眼中说不尽的难舍。 傅山安静地接过来,抿了抿唇角:“这是你自己缝的?” “是,时间太仓促了,只能早早地做了一件,还希望你不要嫌弃。” 傅山摸了摸她的头:“你亲自做的东西,我怎么会嫌弃。到了军中,天冷的时候穿正好,最好每日都穿着,暖和。” 罗莹总算被他逗笑了:“哪能每天穿啊,会脏的。” 她笑着笑着,又想起来一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香囊。 “这里面我放了一张平安符。是昨日特意从南诏寺求来的,那里一向香火旺盛,诸事灵验,所以......” 罗莹到底忍不住,眼睛一下子湿了。 “所以你要好好的回来,我还等着你娶我呢。” 傅山动容地望着她,目光炙热深重。 “会的,等我回来。下次再见的时候,罗莹,我们就成亲。” ...... “我知道了!”李默倏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山哥,傅山,曾经铁吾军的那位副将。 也是罗雀最信任的人。 偏偏在淞嘉岭之战中,他们怀疑自己人出卖了军情。 如果当时探子没有打听错的话,这个傅山是最大的嫌疑人。 所以傅山明明被抓了起来,可后来却听说是逃走了。 从此下落不明,再无音讯, 如今若是证实了事情是连斯青所为,则意味着傅山是冤枉的。 那么他回到军中,自然无需再背负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这样一个人,竟然是赵轻丹的手下! 赵轻丹,宸王妃...... 第616章 第616章 李默闭上了眼睛,脑子里闪过那个女人的种种形态。 却发现他对她了解甚少。 该不会千机盒与密函跟她也有关系吧?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李默在下一秒又否决掉了这个念头。 她又不是李歆,她怎么可能知道千机盒! “不是她,不会是她。” 仿佛自我催眠一样,李默慢慢安静了下来,逼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赵轻丹的一切。 翌日清晨。 罗雀先一步进了宫拜别了昭翮帝,由昭翮帝亲自送到了神虎门外,才来跟傅山汇合。 集中的地方在出京的必经之地,瞭看亭。 红茉跟罗莹都在这里等着,连赵轻丹跟慕容霁都起了个早,特意来送送他们。 赵轻丹看出来红茉与罗莹的黯然与难受,像是过来人一样,一左一右地搂住她们的肩膀。 “哎呀,开心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此行他们是去参战的。现在几国风平浪静,暂时没有异动,连我们最强劲的对手渝北都在想着跟安盛合作,共同图谋赚钱的营生。所以短时间里不会打战的啦,且放宽心,一年很快就过去了。” 红茉没什么精神地点了点头。 罗莹到底是如今跟赵轻丹熟了,什么话都敢说。 她回头看了慕容霁一眼朝着赵轻丹眨眨眼。 “您这是事情没落到自己头上就净会安慰别人了。若是哪天宸王殿下也丢下您一人出了院门,到时候看您心里想不想他。” 赵轻丹作势揪了揪她的耳朵:“好啊你罗小莹,敢打趣起本宫来了。你最好不要得罪本宫哦,你知道你的傅大哥很听我的话吧,回头你惹我不高兴,我让他给你少下几箱聘礼!” 罗莹被她说得红了脸,羞恼地转过身去。 傅山含笑看着他的小姑娘,心底一片柔.软。 罗雀算了下时辰:“好了,我们该出发了,现在走的话,正好能赶上在霞三道口过一夜。” 他既这么说,便不好再耽误。 一行人骑马扬鞭,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心上人,绝尘而去。 回到宸王府,赵轻丹忍不住感慨:“战士们真的不容易啊,若是让我跟你分开那么久,我肯定会舍不得。” 慕容霁眼底闪过笑意:“我不会跟你分开那么久的,不管我去哪里,你都得跟着。” 赵轻丹回头:“哦?如果以后打仗,让你带军作战,你也要我一起去?” “对。” 慕容霁说得毫不犹豫:“反正我不要跟你分开。” “好你个慕容霁,没听到人家罗将军为什么不肯带红茉去吗,打战的时候条件那么差,而且处处潜伏危机,你竟然也舍得让我去冒险啊。” 慕容霁理所应当地点头:“你会医术啊,正好带过去做个军医,非常有用。何况......有你在,本王真有带兵打战的一天,只会更加亢.奋有动力,谁都不能在喜欢的人面前露怯不是。” 赵轻丹噗嗤一笑:“歪理。” 他握住她的手:“沈月秋给我下的是情蛊,逼着我每天都得去看她一眼。可你不同,你给我下的是迷.魂药,将本王迷得神魂颠倒。” 她好笑地问:“喔?哪种更可怕。” 慕容霁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说呢!” 他低声补充了一句:“看不到你最可怕。” 赵轻丹刚要回头打继续打趣,慕容霁突然想到一件事,脸色微沉。 “忘了告诉你,三哥他......” 第617章 第617章 赵轻丹心里一动:“三哥怎么了?” 慕容霁的神情有些惆怅:“三哥他要纳一个侧妃了。” “什么?对方是什么人?” 赵轻丹觉得很奇怪,慕容浔跟他们关系那么亲近,她可从未听说过他有喜欢的人。 “林宛离。林宛西的亲妹妹。” 赵轻丹瞪大了眼睛。 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先前的确是听红茉说起过这件事,那个林宛离似乎不是什么安生的主儿,故意在京中散播她迷恋慕容浔的消息,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这才过了多久啊,竟然还让她遂意了。 可是赵轻丹一脸懵逼:“不对啊,林宛离怎么说都是林太尉的嫡女,当年林宛西还是个太子妃呢,她怎么会成岄王侧妃了?” 慕容霁轻叹了一声:“是三哥要求的。这么看来,三哥很不喜欢那个女人,之所以愿意让人进门,估计是父皇母后给他施压了。” 赵轻丹心中不免感到惋惜。 她原本想着要是哪天慕容浔能遇上自己特别喜欢的,情投意合的人娶回家做王妃就好了。 偏偏还是跟林家扯到了一起。 而且,还是个不喜欢的人。 “要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他肯定很不开心吧。” 赵轻丹心里也跟着失落了起来。 慕容霁虽然替慕容浔感到不悦,但是赵轻丹这幅样子他又不高兴了。 “想什么呢你,他再不喜欢那也是他岄王府的事,你不准替他难过。” 赵轻丹不明所以地望过来,被慕容霁手下不留情地捏了捏脸蛋。“你心里只能想着本王的事,其他男人的事情,不准想。” 虽然这么说,两人还是顺路去了趟岄王府。 因为慕容浔答应娶侧妃,虽然不是正妻,昭翮帝跟袁皇后还是上了心。 特意派了几个手脚机灵的宫里老人来替他府邸打理,布置出即将办喜事的喜庆来。 赵轻丹他们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常年在栖梧殿的公公正上下指挥着下人往里面搬一个水墨屏风。 那公公见了来人脸上挤出一朵花儿来:“奴才参见宸王殿下、宸王妃。” 慕容霁看着门边的一箱箱东西:“这么大阵仗啊?” “可不是嘛。”公公笑得眼纹都出来了:“这么多年岄王府总算要多一位女主子了。皇后娘娘打心眼里替岄王殿下高兴,奴才都跟着乐呵呢。” 赵轻丹撇撇嘴:“岄王呢?” “在里头呢,奴才这就替两位主子通传一声。” 慕容浔正在湖边喂鱼。 冬天里的池水冰冷,湖里的鱼都没什么生气。 也就是在鱼食扔下去的时候才敷衍似的游动几下。 第618章 第618章 慕容浔没什么表情地掰开手里的碎屑,没有半点兴致。 倒像是在对着一池子水面发呆。 听到下人说宸王他们来了,他才拍了拍手上的残屑抬起头。 正好对上赵轻丹笑吟吟的眼睛。 慕容浔飞快地错开了,面上未见异样,对两人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 “怎么这会儿过来?” 赵轻丹熟门熟路地在他边上的石凳上坐下:“你还说呢,我方才听见慕容霁说你要娶侧妃了,可大吃一惊,连忙拉着来串门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没听你提过。” “侧妃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好提的。” 慕容霁跟赵轻丹对视一眼,两人都也摇了摇头。 “听听这语气,一看就是被逼的。可是父皇说了什么,他们竟然让你娶林家人,这我倒是没想到。” 慕容霁一边说着一边剥了个花生,本想丢到自己嘴里。 忽然想到早膳赵轻丹吃得跟猫儿一样少,又将剥了皮的雪白的花生仁递到她嘴边。 赵轻丹一低头,就着他的手吃了。 慕容浔忽然释然地笑了笑,语气越发放松下来:“没什么,作为一个大龄未婚王爷,父皇母后操心我的婚姻大事情有可原。好在他们还算尊重我的意愿,没有真的让我将王妃之位浪费出去。” 慕容霁佩服地看着他:“林家居然能同意?” “林宛离同意了,毕竟她要是不同意,压根进不了禹王府的门。” 赵轻丹疑惑地看着他:“那你王妃的位置空着干嘛?难道是想留给谁?” “是啊。”慕容浔一口承认。 再对面两人灼灼的目光中,他抿了下唇角:“留给未来遇到的,真心喜欢的人吧。” 赵轻丹颇为赞成地鼓了鼓掌:“这个好,这个时代就缺你这种敢爱敢恨,坚持做自己的性格!” 慕容霁拍了下她的脑袋:“你给我闭嘴吧。好什么好,万一以后三哥娶了个侧妃回去,发现是自己喜欢的,等回头两人心意相通了,到时候保证后悔得他肠子都青了。” 说完,慕容霁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你弟弟我就是个前车之鉴。现在每每想到当初对王妃的种种劣迹,我真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过去弄死那个自己。” “所以,三哥,别跟林家过不去。说不定那小姑娘跟她姐姐不一样,珍惜眼前人吧。” 慕容浔喝了口热茶,吹了吹浮动的茶叶:“我心里有数。” 正好,红螺替他们泡了两杯茶也送了上来。 赵轻丹看到红螺哎呀了一声:“你家王爷现在要娶侧妃了,你以后怎么办啊。” 红螺懵噔噔地看着赵轻丹:“奴婢难道不能留在王府继续伺候主子了?” “本宫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怕你身份尴尬嘛,要知道当初你可是顶着岄王殿下心爱之人的名头进府的,对外人家还都以为你是府里的侍妾呢。万一新来的侧妃误会了怎么办?” 红螺眨了眨眼睛,呆呆地问了句:“可奴婢不是侍妾啊,跟侧妃解释一下,应该没事吧?”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红螺立马红了脸,一脸害羞地否认道:“王妃干嘛拿奴婢打趣呀,人家才没有什么心上人呢。” 赵轻丹怒其不争地戳了戳她的脑袋:“本宫就是知道你没有才想提醒你,你都多大了还不找个喜欢的人,非要本宫耳提面命才长记性吗!” 第619章 第619章 一想到红螺是个平日里就闷惯了的性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赵轻丹就忍不住替她操心。 “从今天开始你不准成天窝在王府里不出门,这么宅着到哪里找好男人,你,你没事儿就去我店里帮忙,那里人来人往的,再让你小酒哥哥他们帮忙掌掌眼,说不定就能把自己给嫁出去了!” 红螺张了张嘴明显想要反驳一下,但是看到赵轻丹警告地眯起眼睛,又喏喏地闭嘴了。 她非常没有骨气地应了下来:“奴婢遵命。” 慕容浔倒是随意:“没事,红螺在哪里随她心意就好。反正这府上没人敢欺负她去,若是以后侧妃不懂规矩仗势欺人......” 他看了红螺一眼:“你该反击就反击,别委屈自己就是。” 这话听起来云淡风轻,可是听懂的人却都是心下诧异。 要知道,侧妃再怎么样都是上了玉牒的主子。 红螺的卖身契虽然已经被赵轻丹给烧了,可最多只能算个自由之身。 慕容浔肯这么给她情面,实在是难能可贵。 赵轻丹有些感动,心里只能期望林宛离是个好相处的,这样不会让慕容浔为难。 林府里,林宛离看着林太尉气急败坏地从轿子里下来,就心知不会有回旋的余地了。 从那日她咬牙答应做岄王侧妃开始,她心中的恼火不情愿就没有停歇过。 林太尉跟林夫人自然也抱怨不休。 尤其是林太尉,这步棋本来是他削尖了脑袋想扳回一局的大计。 要知道用一个女儿的命换另一个女儿的前程,赌上的是他整个林家的命脉。 他怎么都想不到,满怀希望促成的亲事,竟是让女儿去做妾! 这压根不该是那位仁慈的岄王殿下会做的事情。 林夫人小心翼翼地望过去:“老爷,皇上怎么说?” 林太尉冷笑:“能怎么说,我前去皇上跟前哭诉,说不希望女儿伏低做小,话里话外透露着是女儿自己爱之深才不顾体面,并不是我林家的态度。可皇上倒好,回了我一句岄王的事情他不能太过强求,就开始安抚我。甚至表示如果宛离实在太过委屈了,在没过门之前一切都来得及。” 林宛离死死地咬着嘴唇:“不,来不及了。我之前为了让宫中贵人跟岄王注意到我,当众表露心意,已经算是孤注一掷。而且即将入王府的事情肯定也走漏了不少风声,若再是毁约,只会像之前那一次一样,落得一个低嫁的下场!” 林太尉神情阴鹜:“不错,所以我当下就跟皇上表示,宛离对岄王一片痴心,是不会改变这个决定的。皇上已然允诺,日后会叮嘱岄王善待宛离,吃穿用度也都会按照正妃的待遇来。” 虽是如此,林太尉还是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头。 “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岄王那里会这么对林家。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不成还能找一个比林家更合适的人做王妃不成?他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不过一个残废,要不是深得皇恩,谁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林宛离眼皮一跳,朝外面看了几眼,厉色制止了林太尉。 第620章 第620章 “父亲!这种话日后千万不能再说,若是让有心人听到了还得了。” 见林太尉一脸愤懑,她也心里不好过。 “女儿倒不会嫌弃岄王身有残疾,毕竟听说他已经恢复了大半,如今只有一条腿还不能行动自如。比起之前已经好上太多了,假以时日如果能完全康复,储君的位置,是谁的还说不定呢!” 林太尉听到这话才面色稍霁,哼了一声:“他最好有那个运气。” “只是......正如父亲所言,京中适龄的女子之中,门第出色的姑娘可不好找,女儿也是因此才敢赌一把。他到底是想把王妃之位留给谁,该不会,他有什么心上人吧。” 听林宛离这么说,林太尉眸光一闪。 “我记得先前有一次偶遇到定山侯,听他提过一件事情。他说原本他那个死去的小儿子想要找人冥婚,看中了宸王府里一个宸王妃身边的小丫鬟。但是后来那个丫鬟却被岄王给抢走了,成了岄王府的一个侍妾。真正嫁到定山侯府的,实则另有其人。” “我还打听到,当初为了给一个丫鬟求情,岄王跟宸王都进宫求见皇上,皇上还发了好大一通火。这么看来,那个女人如今正在岄王府!” 林宛离不由攥住了手指。 没有记错的话,之前慕容浔的确是在宸王府住过不短的一段时间。 会不会就是那个时候他跟某个小丫鬟对上了眼,之后还将人给弄到了自己府里。 他该不会是为了让那个丫鬟心安,才故意不肯娶正妃吧。 毕竟那种卑贱的身份,无论如何都是上不了玉牒的。 所以慕容浔宁愿为了她,将王妃之位永远空着? 这个想法看似荒唐,可是发生在慕容浔身上的话,又似乎并不是那么不可思议。 毕竟那样的男人,最是有主见不受人摆布。 他是故意的? 林夫人也跟着担心了起来:“若是这样的话,宛西......” 林宛离警告地看了林夫人一眼。 后者连忙改口:“宛离岂不是在府里不容易受宠。那种上不了台面的狐媚子最是有手段勾人了,为了讨男人欢心指不定做出什么不要脸的勾当。而且那人是先进府的,跟岄王又有了感情,会不会日后给宛离使绊子?” 林宛离冷笑:“给我使绊子?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我既然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到了岄王的身上,就一定会想办法让他对我死心塌地。别说府里只有一个侍妾,就算真有什么明媒正娶的王妃,我也有办法玩死她。” 她的眼底闪过狠狞,乍看起来清雅秀美的五官也显得有些扭曲。 无法遏制的嫉妒从她的心中蔓延开,烧得她浑身灼热,怒火腾腾。 她看上的男人,怎么可以沉迷于别的女人! “既如此,我就好好会会那个小丫鬟好了。” 第621章 第621章 所谓过年就是,过一过,年就没了。 因为今年的科举赶上了年假休沐,所以一直耽误到正月十五元宵节才放榜。 赵轻丹对陈立桦能不能中会元非常感兴趣,一大早就坐在了烟雨楼里等消息。 不为别的,烟雨楼霸占着京中最繁华的地段。 不远处就是每一届科举张榜的荣誉墙。 红茉自罗雀走后就回到烟雨楼继续做生意了,这会儿好笑地陪着她坐着。 “没想到王妃对谁中会元也感兴趣?” “本宫觉得那个小孩儿很有连中三元的潜力,难免给予厚望。哎,你派出去人怎么还没回来,楼下乌压压地挤满了人,不是早就贴出来了吗?” “来了来啦!”赵轻丹刚问完,一个凤卫就在门外敲了敲门。 赵轻丹忙让人进来:“怎么样?” “回、回王妃,中了,陈公子是会元!” 赵轻丹嘿嘿一笑:“还是本宫机智,之前就在全得钱庄买了押注,花了五千两银子买陈立桦中会元,这下发财了。” 红茉揉了揉眉心,她们家主上真是到哪里都表现出对金钱的强烈欲/望。 可以说庸俗地十分接地气了。 后来的凤卫眼睛发光:“那你觉得属下是不是该去押个陈公子中状元的局,到时候也能跟着发一笔。” 红茉捂住了额头。 赵轻丹啧啧一声:“后面买的赔率就会压下来啊,大多数人都跟你一样的想法,赚不了几个钱了,别折腾了。” 凤卫很受打击,失望地退了下去。 此时陈立桦租住的小院子早就被挤破了头。 各种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都要去他院子里凑凑热闹。 陈立桦年纪本来就小,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幸好他的师母,程明水的那位发妻早早地过来替他周旋,才让他不那么措手不及。 等到天色暗了最后一群看热闹的人才散去。 师母欣慰看着陈立桦:“若是你老师在天之灵知道了你有这样的成绩,一定会替你感到开心的。” 陈立桦鼻子一酸:“师母,我想老师了。他当年去的那样委屈,连个墓碑都没有,若是我真的能中三甲,等要向皇上请旨,给老师修一个坟墓。” “你有心就够了,不用特意去跟皇上说了。皇上能当朝认错,已经是明君之举,但再怎么样,他都是一朝天子。身在高位的人折腰低头是不容易的,你能让他们承认一次错误是可以,可总是反复地提醒他过去的失误,只会惹得君王不喜。等亲眼看到你中三甲之后,师母也就没有遗憾了。到时便将女先生的职务辞去,回到家乡去给你老师修个墓地。之后,就不再京城多待了。” 陈立桦急切地挽留她:“师母,那怎么能行呢,我还指着飞黄腾达了孝敬您过好日子呢。您的年纪虽然并未比我年长太多,论辈分是长辈,在心里我就当您是我亲姐了。若弟弟真的有幸出人头地,长姐岂能离去?” 师母笑了笑:“你呀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等当了官可就要想着成家的事儿了,身边还是要有个帮衬的姑娘打理内宅,我跟你老师才能安心啊。” “那还得靠师母您给我掌眼了。” 两人又在家中上香对着月亮简单祭拜了程明水。 再不久,就是殿试了。 今年的殿试果然是万众瞩目。 因为已经很久没有连中两元的现象了。 尤其是裕华书院经历过一次大的洗涤,连群体性的作弊手段都被人给戳穿了。 今年的考官全部换血用了新的阅卷人,所以会试的成绩非常公平。 第622章 第622章 朝廷并没有完全取缔从裕华书院出来的考生参加会试,反而让他们正常考试。 只是考试结果出来跟往年天差地别。 再也没有那种半壁江山都是出自裕华书院的神话了。 虚伪的神话一旦被打破,剩下的只是一片狼藉。 虽然也有二十几个人能有机会进入殿试,但并没有特别突出的。 这也几乎佐证了,从前那个人人瞻仰的科举圣地,简直就是个笑话。 昭翮帝看到这样的结果大怒,越发彻查了之前涉及的官员。 甚至力度比先前整治的还要广。 宁国公的旧部下们此时都藏着尾巴做人,谁都不敢在这种时候出什么幺蛾子。 临到殿试时,不出意外的,昭翮帝压根没有点那些从裕华书院出来的考生。 他点的多是地方上曾中过解元的人,还颇为喜欢提问年轻人。 许是为了给腐朽的朝廷输入些新鲜血液,昭翮帝一口气点了十几个人回答。 陈立桦赫然在列。 从明光殿出来的时候,陈立桦就有个预感,他这次也许能一举夺魁。 事实证明,陈立桦的预感非常准确。 很快,殿试结果出炉。 新鲜的榜单贴了出来,赵轻丹才刚准备走出大门,就听到外面街道上一阵狂吼。 “状元是陈立桦!陈公子连中三元啦!” 今儿三甲要纵马游街,作为一个喜欢看热闹的人,赵轻丹那当然要去沾点喜气了。 红螺一早就被她给拎出来凑热闹。 不为别的,赵轻丹决心要改一改她宅女的毛病,顺便趁机看看有什么合适的进士值得托付。 红螺被赵轻丹打扮得珠光宝气,手里还塞了好几条香香的小帕子。 赵轻丹提醒他:“一会儿三甲游街,路上肯定还有不少其他考生。你若是瞧见了气质长相不俗的,记得把握机会,送送手帕。” “王妃,这、这未免太不矜持了吧。” “矜持你就嫁不出去啦。” 红螺嘴角抽了抽,最近王妃三句话不离让她嫁人。 她明明还很小啊。 很快,人群就躁动了起来。 前排有人疯狂尖叫,而且听声音还是姑娘家发出来的。 正是状元、榜眼、探花踏马而来。 赵轻丹揉了揉耳根,指着前面对红螺喊:“看看人家的态度,学着点。” 红螺也按捺不住好奇,踮起脚尖朝着来人张望。 并驾骑马的三个人之中,陈立桦显得尤为出众。 他本就是最年轻的状元,又生得好看。 第623章 第623章 陈立桦生得白净斯文,尤其一双眼睛遮不住年轻人的蓬勃朝气。 整条街的小姑娘目光似乎都被英俊帅气的状元郎给夺走了。 红螺忍不住对赵轻丹说:“那状元真俊啊。” 赵轻丹打趣地看着她:“怎么,你喜欢?要不要本宫让王爷帮你打听一下。” “不不不!奴婢大字不识几个,哪能高攀这种大才子啊,只不过是看到了人随口一夸,万没有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她们身后跟着随行保护的易天,听到两人对话,易天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赵轻丹正好回头时看到了易天的神色,挑了挑眉毛:“怎么,本宫说错了?” 易天支支吾吾地憋了半天,吐出一句:“属下觉得红螺姑娘还小。” 红螺顿时眉开眼笑:“看吧王妃,连易大哥都说奴婢年纪小,那种事情不着急的。” 赵轻丹啧了一声,复又想起什么,朝易天探究地多看了两眼。 易天不自然地错开了视线。 边上一个茶楼的二楼雅座,黎华公主正带着两个丫鬟在窗边看热闹。 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喝彩声,她推开窗子凑到外面去看了看。 这里是极好的观赏位置,不算非常高,胜在视野开阔。 不用跟乌泱泱的人挤在一起,一眼能看到楼下纵马游街的几人。 因为最靠近她那边是胖乎乎的榜眼,黎华忍不住皱起眉头。 “嘁,好好的才子怎么长得这么拙劣,害本宫白来一趟了。” 边上的丫鬟怕她不高兴连累自己受苦,忽然眼睛一亮看到了陈立桦。 她连忙说:“公主,您看中间的状元郎,比边上的两人可都好看多了。” 黎华又睁大眼睛回到了窗边,果然看到眉清目秀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如同新郎官喜服一样的绛红色衣袍。 身下是威风凛凛的纯白高马,衬得那人周身像是渡了层明光。 尤其是在不算好看的边上两人衬托之下,越发显得陈立桦出挑俊秀。 离得近的女子们大概是疯了不少,香帕野花不要钱一般想要往陈立桦身上塞。 都被他无奈地一一谢绝了,却还是有格外热情的女人将东西揉成团往他袖子里拱。 要不是身材壮士的榜眼探花二人组在两旁挡着,陈立桦还真有些吃不消。 人群中,赵轻丹看到这小孩儿招架不住耳根子通红的模样的笑得直不起腰。 这么可爱的小帅哥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谁。 她这里还想着以后做做媒,楼上的黎华已经心思飘忽了起来。 昨日晨妃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直在让人帮忙打听外面有没有一些合适的青年才俊能配给黎华。 黎华眼看着年纪也不小了,成天不着调地在宫里惹她父皇生气。 昭翮帝虽然对这个女儿还算宠爱,但架不住她被宠坏了,三天两头地生出事端。 前不久还因为责罚一个贵人身边的宫女将人推到冷湖里。 这么冷的天在水里泡了大半个时辰,把那人的脑子都给烧坏了。 第624章 第624章 本来倒没什么,只是那贵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连着侍寝两天,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对着昭翮帝一通哭诉。 昭翮帝将黎华狠狠训了一通,连带着晨妃都没好果子吃。 晨妃一气之下看到这个女儿就头疼,心想着与其让她在宫里头闹事,还不是弄出宫去。 公主跟皇子一样,到了年纪就能立府。 立府之后一般就该婚娶或婚嫁了。 本来先立府的应该是六殿下慕容苏。 但是因为太后对慕容苏格外喜欢,昭翮帝又是个孝顺的,不舍得让太后不高兴,便一直没有提让老六封王的事情。 晨妃心里门清儿,她的黎华可没有那么大脸面让太后她老人家舍不得想要挽留。 只要她提了,恐怕昭翮帝跟太后巴不得让黎华出去住。 正因为这样,晨妃才会迫不及待地给黎华择婿。 无奈看了一圈,这稍微看得上的人家,家里都定了亲。 因为听说过阵子还有些官员调动,说不定能有合适的年轻官员升迁进京,晨妃就想再缓缓。 谁知道黎华一回到宫里就兴冲冲地跟晨妃说:“母妃,儿臣今日出去看三甲游街了。” 晨妃没什么兴趣:“你没捅出什么乱子吧。” 黎华不高兴了:“母妃,在您心目中儿臣就是那种人嘛!” 这话换来了一记白眼,黎华气呼呼地瘪了瘪嘴,还是忍不住说:“那位新科状元,儿臣看着好像还不错。看他年纪不大,边上的人也说他并未娶亲,您说,让他给儿臣做驸马如何?” 晨妃一听这话差点没惊得从美人榻上摔下来。 要知道黎华向来是个挑剔的。 先前她有意向地提了一两个未婚的公子,她都偷偷地去看了人。 结果瞧着人家长得不好看,死活不肯松口。 这会儿居然能主动说让人做驸马,可见那状元郎长得肯定极好。 “状元啊?本宫怎么记得,今年那个状元是寒门子弟,出身不怎么好。” “母妃!再好的出身那比起宫里还是差了一截啊,谁能高过了儿臣去。反正都是找个不如儿臣身份的,何必在意家世。再说了,他是状元,以后还有很多升官的机会......” 晨妃睨了她一眼:“你懂什么!他若真的成了驸马,那就没有入朝为官的机会了。身为驸马不能做官,这是本朝的规矩。” 一旦驸马做官,意味着权利的扩散。 有皇家作为保障,保不齐有一些胆子大的在外面胡作非为还能一路扶摇直上。 所以从开朝之处就有这样的规矩。 黎华有些意外,但很快她又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他一个状元如今不过从五品的小官,俸禄跟地位如何比得上本宫的驸马。像他那样的聪明人,肯定会选择尚公主的。所以母妃,您就答应儿臣吧。今日见到了他,儿臣是真的挺喜欢,不如您跟父皇说说,父皇肯定会答应的。” 晨妃本来心里有些没底。 可是黎华难得有个中意的,她又不大忍心。 “罢了,今晚本宫便跟你父皇提一提。” 第625章 第625章 大概是有了中意的人,黎华越发注意起容貌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手指在腹部划了几下,眼中一片凶光。 那个杀千刀的赵轻丹! 当初她装病本来是想让赵轻丹倒霉,好败坏她的名声。 谁知道赵轻丹被山贼劫走的那一晚好端端地回来了,竟然敢在她的身上动了刀子。 而且直到现在,那刀疤都还留着。 简直是欺人太甚。 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忙问晨妃:“对了母妃,之前那个沈月秋不是将赵安兰的脸给划伤了吗,难不成那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赵安兰什么时候是那种好说话的性子了?” 晨妃对那事儿也不大清楚,隐约听人说起过。 “好像是赵轻丹替五王妃开了一些十分管用的药膏,让她脸上恢复地极好。要不然别说一个赵安兰了,就是文澜公主那绝不肯吃亏的性子,宸王府就别想招架的住。” 黎华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 赵轻丹这个贱人,肯给她妹妹用药,却平白给她弄出那么长的伤疤来。 如果黎华想找赵轻丹要那个药膏,按照赵轻丹那种脾气,肯定不会给她。 黎华赌气了好久,心想不然就去一趟五王府,找赵安兰弄点过来。 这么想着她就坐不住了,翌日一早便溜出宫去。 赵安兰正对着镜子抹药膏。 原本她还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心里不太踏实。 可是用了几天,眼见那伤口越发不显眼了,这才知道这东西真的是宝贝。 于是这些日子她特意将药膏放在不容易被磕磕碰碰的地方,防止哪个不长眼的吓人将玉瓶给打翻了。 她这里正忙着,外头就有人通传说黎华公主来了。 赵安兰跟黎华平日里交情不深,加上她如今十分厌恶沈月秋。 黎华有是个跟沈月秋素来交好的,赵安兰当下没什么好心情。 “她来干什么,算了,请公主进来吧。” 黎华风风火火地阔步走近了,眼睛就直直地盯着赵安兰的脸看。 赵安兰虽然伤疤淡了,被人这么看着还是不高兴。 “公主这么早到王府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五嫂,听闻你前段时间受伤了,我心中挂念,便过来了。不过这么看着,倒是好了不少啊。” 赵安兰微微一笑:“恢复地还行吧。” “是赵轻丹给了你神药?”黎华突然凑到她耳边问。 赵安兰闻言警惕地抬头:“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不瞒五嫂,我身上也有一道疤痕,一直去不掉。还是之前赵轻丹给我开刀留下的!” 黎华说得咬牙切齿,复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所以我想来跟五嫂要点药膏,你应该不会不给吧。” 赵安兰心头一紧,忙说:“可是赵轻丹只给我一小瓶啊,已经用的快见底了。不然你找她再要一些吧,别找我了。” “赵轻丹跟我有过节,怎么肯给我。哎呀五嫂,不然你先把你手里的给我,再跟她要嘛,反正你是她妹妹,她总是对你好的。而且你的伤口是沈月秋弄出来的,他们宸王府当然要负责啊。” 第626章 第626章 赵安兰心里冷笑,她才不给呢! 那个时候赵轻丹可是说的明明白白了,这玩意儿不好找,仅此一瓶。 若是给了黎华,她自己用什么。 “真不好意思啊黎华,不是嫂子不肯帮忙,是真的没法帮。这事儿你只能去找赵轻丹。” 黎华一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在敷衍,当下来了脾气。 “五嫂这么小气做什么,不就是一瓶药膏吗,我拿别的东西当做礼物交换总行了吧。正好,前几天我母妃刚送了我一个翡翠镯子,好看的很,就送给你了。” 赵安兰却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彻底将黎华给惹毛了。 “赵安兰!就知道你们赵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本宫来找你是给你几分颜面,你还摆上谱了!” 赵安兰懒得理她,直接对身边人说:“来啊,黎华公主在咱们王府待得不高兴要回去了,送客。” 黎华火气冲天地出了门。 不就是一个香膏吗,她就不信买不到。 为了淡化那块伤疤,黎华命人去药铺子里问了一通,对方都说没有那种功效的药膏。 她身边的丫鬟出主意:“公主,宸王妃会不会是在外面的胭脂铺子里买的,毕竟那是美容养颜的功效,买胭脂水粉的店说不定会有呢。” 黎华一听就带着人去了生意最好的几家店,自然少不了要去“丹心”转一圈。 她并不清楚“丹心”实际的老板是赵轻丹,只听说这是那个叫赵玉的开的店铺。 但先前赵轻丹用过他们家的首饰,很显然是常客。 说不定她就是在这店里买的药膏。 所以黎华气势汹汹地进了“丹心”,拉住身为掌柜的小酒问。 “喂,你们这里有没有那种能够祛除疤痕的药膏。” 小酒一愣:“对不住了这位姑娘,我们可没有那种东西。” “没有没有,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说没有!那赵轻丹手上能够祛疤愈合伤口的神药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李默这几日康复地差不都了,想着是时候去驿站了。 他本来是站在后院里透透气,正好小胖忙不过来手上端着好几个样品的盘子分给他一个。 “哎,帮个忙,把这个送到前面去递给小酒。” 小胖想的是,这人在他们这里白吃白住,还有王妃亲自给疗伤。 好不容易能走动了,当然要使唤一下免费劳动力啊。 于是堂堂的一国之君就一脸无语地端着盘子出来了。 李默没想到一到前面店里就听到一个女人说起赵轻丹。 而且她说什么? 除疤的药膏,赵轻丹有那么神奇的东西,这倒挺让人意外的。 之所以李默会留心,一来是因为宸王妃的名字让他印象深刻。 二来则是他记忆中,李歆做过一个出发的药膏。 成本高昂,有奇效,但因为太过难得的原因,至今都小心地存放在通七宝塔里。 赵轻丹怎么手上也有,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 第627章 第627章 小酒听到赵轻丹的名字一挑眉:“姑娘认识宸王妃啊?” “哼,睁大你的眼睛,本宫是当朝的黎华公主,怎么会不认识她一个王妃。你真的没有骗本宫?赵轻丹没在这里买过药膏吗,或者其他什么遮掩的香膏也行,你们不是卖胭脂水粉的吗!” 小酒只好赔笑:“原来是公主殿下,是在下眼拙没认出来。回贵人的话,王妃近来不常光顾小店,并未听说过那种神奇的药膏。” 黎华顿时更加恼火了:“找遍了大大小小的店铺都说没有,本宫就不信了,那玩意儿还能是她自己做出来的不成!罢了,既然你们不知道,本宫就不跟你们浪费时间了。” 等小酒把人送走,李默好奇地问:“看来外面的人并不知道这里是王妃的店?” 小酒从他手里接过盘子:“是啊,所以公子以后也别说漏了。我们王妃行事低调,不爱声张,若是让不对付的人,比如方才那位公主知道了,恐怕少不了要生事。” 李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说:“多谢几位这些日子的照顾,我的伤已经好多了,是时候离开了。” “你要不要告知王妃一声。” 按照人情来说,的确是应当的。 但赵轻丹来这里的时间并不确定,他却是不好多耽搁。 “烦请你替我转达谢意,我就不多留了。若是王妃找我,让她身边的梅香姑娘通知我即可,我跟梅香是旧识,她知道在哪里能见到我。” 李默既然这么说了,小酒也不强留。 当天他便收拾好行李,告辞离去。 看到自家陛下回来了,使臣们都松了口气。 李默将原本的面具戴好,沉声问道:“近来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我们一直在等着安盛对熙洲岛的事情松口。原本看昭翮帝的意思,他对三岛的分配还算满意,毕竟我们拿出了绝对的诚意,将中下两岛都分给了安盛。只是这几天却不知道为何,昭翮帝的态度有犹豫了起来,少爷,会不会是有人跟昭翮帝说了些什么。” 李默抿了抿嘴唇:“宸王最近是否经常进宫?” “日日进宫,次数很频繁。您是怀疑,是宸王对昭翮帝说了些什么?” “昭翮帝是一个一心想让皇权集中在手的皇帝,京中的几个皇子里,他如今最器重的就是宸王。他的话在昭翮帝心中一定是有分量的,朕先前就试探过宸王的口风,从一开始,他就很有警惕心。” 使臣们纷纷咂舌。 那位殿下,可不像是个好糊弄的。 “无妨,此事不会拖延太久。不管安盛的态度如何,熙洲上岛,朕是要定了。” ...... 回到宫里,黎华就气得直跺脚。 她到晨妃跟前好生告了一通状,说赵家两个女儿都不是好东西。 晨妃被她说得烦了,只好安抚道:“留疤就留疤吧,反正那疤痕是在隐秘的位置,寻常人看不到。最多是你日后的夫君能看到。” 黎华听到这里脸色一红,又忍不住问:“母妃,您找父皇说了没有?” “哼,你倒是给本宫出了个难题。” 晨妃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新科状元刚出炉,你父皇正高兴的很,用晚膳的时候都在连连夸赞陈立桦是英雄出少年。这个节骨眼上你要撬你父皇的墙角,本宫可没那个胆子去说。” 第628章 第628章 黎华一听就着急了:“您先前可是答应我的,儿臣不管,儿臣就要他不要别人。不然我不嫁人了。” “你!好歹是个公主,怎么表现得这般不矜持。” 黎华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您也说了我是公主,身为公主怎么连要个驸马都成难事了。您要不是不肯,我可自己去找父皇说了。” 见晨妃不吭声,黎华咬了咬嘴唇,当真小跑着出去。 晨妃想要追,被身边的姑姑劝了下来:“娘娘,公主已经长大了,有喜欢的人了。皇上那么宠她,想来会答应的。您不是也很看重那位状元郎吗,不如就由着公主去。” 晨妃一想也是,若是不成,最多黎华被训斥一通。 可若是成了,也不失为一个乘龙快婿。 昭翮帝正在书房批阅奏折,刘公公就匆忙进来:“皇上,黎华公主在外头求见呢。” “她来干什么?”昭翮帝前些日子的气性还没消,本不想见。 但一想到是自己女儿,还是摆摆手:“让她进来吧。” 黎华一见面就撒娇:“父皇,您这几日怎么都不去看望儿臣了。儿臣可想死您了。” 昭翮帝还是比较吃她这一套的,当下笑了起来:“哦?怎么是朕去看你,不是你来看朕?” “儿臣这不是来了嘛!” 黎华笑嘻嘻地跑到昭翮帝身边,主动帮他研墨。 昭翮帝一见她这个架势就知道她是有事相求:“行了,跟朕就不要兜圈子了,你想要什么说吧。” 黎华忸怩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父皇,母妃前些日子说,儿臣已经到了该立府出嫁的年岁了。” 昭翮帝呦了一声:“怎么,朕的小公主想要离开朕嫁人了,你该不会是看上哪家的公子了吧?” “那个新科状元......陈公子,儿臣看着还挺不错的。” 昭翮帝面色一变:“你看上了谁?” “怎、怎么了?” 昭翮帝神情严肃起来:“黎华,他是朕看重的臣子,你知道吧。” 黎华点头。 “可若是他成了你的驸马,那就不能做官了。这你也能接受吗,让一个寒窗苦读多年的人为了你放弃做官,只能成为一个无所事事的驸马爷,当真是好事?” 黎华噘嘴:“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吗,当驸马多好啊,那可算您的半子了,有人伺候,还有享不尽的金银珠宝,比那些清贫的读书人日子好过多了,他肯定会同意的!” 昭翮帝听到这里沉下脸,心里一阵失望。 身为公主却眼光肤浅到这种地步,实在是令人心寒。 他没有立刻推辞也没有应下,只是淡淡地说:“若是你实在坚持的话,朕找个时间问问他,看他愿不愿意就是了。” 黎华随即笑起来:“父皇您真好!” 第629章 第629章 黎华走后,昭翮帝就陷入了沉思。 没过两天,他就将陈立桦给召见到御书房。 陈立桦本来以为此行进宫是因为他们快要入朝为官了,皇上将几人叫过来叮嘱鼓励几句。 谁知进了宫才知道皇上只让他一个人觐见。 昭翮帝一见到这年纪轻轻就气质不俗的状元是满心满眼的喜欢。 再一想到那个坑爹的女儿,简直更生气了。 陈立桦眼见昭翮帝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心里有些突突的。 这次会面目的不清不楚,弄得他心里发虚。 难道真的像师母所说的那样,帝王的权威不容挑战。 之前他因为老师跟裕华书院的事情带领考生跪拜于宫墙外,闹得沸沸扬扬。 现在皇上该不会秋后算账了吧。 又等了一会儿,昭翮帝终于开口了。 “爱卿啊,你家中可娶妻了没有啊?” 陈立桦懵了一瞬,摇了摇头:“微臣年纪尚小,还未考虑过此事。” “是这样的,朕今日找你来呢,是因为前几天你们骑马游街的时候,朕的黎华公主也去看了热闹,她对你的印象还不错。公主如今到了婚嫁的年岁,朕一直在帮她物色驸马的人选,就想问问爱卿你,是否情愿尚公主啊。” 昭翮帝说完,陈立桦就惊呆了。 他晕乎乎地看着昭翮帝,一时竟不知说什么了。 昭翮帝啧了一声,站起来拍了怕他的肩膀:“别的倒没什么,只是按照本朝惯例,但凡做了驸马的人可就不能做官了。可驸马有驸马的好处,想必以后到哪里都是地位不俗,人人仰望的。毕竟朕膝下公主不多,黎华也是朕自小就宠爱长大的,若你能成为她的夫君,朕还是满意的。” 昭翮帝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想试探一下陈立桦真实的想法。 如果此子也跟黎华的想法一样,认为当官不如做驸马的话。 那只当他看错了人,不如成全黎华算了。 可如果他拒绝,那倒是个值得重用的好孩子了。 听到“不能当官”几个字,陈立桦只觉得脑子嗡嗡地都要炸了。 他砰的往地上一跪。 “微臣只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替朝廷效命,公主金枝玉叶岂是微臣这样的寒门出身能够高攀的。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微臣断不敢接受这番好意。” 昭翮帝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嘴角,可又怕黎华在自己跟前吵闹,便哎了一声。 “爱卿啊,先别急着回绝朕嘛,你且回去好好地考虑一番,三日之后再给朕一个答复。” 说完,便挥挥手让人退下了。 从宫里出来,陈立桦只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朱红色的宫墙,心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他。 “去宸王府!”陈立桦心事重重地吩咐随从。 宸王府外,周洋一见是新科状元拜访,忙将人请到了外厅奉茶。 又通报给了慕容霁。 赵轻丹正在慕容霁的书房画珠宝设计图,听到传话抬起头。 “咦,小帅哥怎么来了,我也要去见见他。” 慕容霁警告地睨了她一眼:“小帅哥?” 第630章 第630章 “昂,陈公子长得的确好看啊,你是不知道游街那日万人空巷的场面。榜眼跟探花都是一般长相,可边上的小姑娘们都快疯了,还不都是冲着他去的。” 赵轻丹说完,就被慕容霁一把抓到怀里。 男人沉着脸捏住她的下巴:“王妃难道也跟着疯了。” “哎呀,小孩儿的醋你也吃?他在我眼里就是个弟弟。” “小孩儿怎么了,本王也没比他大几岁。” 赵轻丹噗嗤笑了起来,在他唇边亲了一口:“好了嘛,我家夫君这么好看,我哪里还看得上其他男人。别生气嘛。” 说完又在他眼角亲了一口:“来笑一笑,我的心就化了。” 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从哪里学到的肉麻情话。 慕容霁嘴上十分嫌弃,心里格外受用,一下子就转阴为晴了。 两人一同去见了陈立桦,本以为高中状元的人会春风满面。 谁知一见到对方就是愁眉苦脸的。 赵轻丹都怀疑他一会儿会哭了。 “状元郎,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一直以来赵轻丹都是以“赵玉”的身份见他,陈立桦还以为自己是第一次见到宸王妃。 他先给两人规规矩矩的行了礼,随后哭丧着脸对慕容霁说。 “殿下,您帮我劝劝皇上了。皇上说想要为黎华公主选驸马,公主在游街那日见到了微臣,有了些意思,皇上方才就让微臣进宫问话了。” 慕容霁大为吃惊:“不会吧,可父皇应该清楚,做了驸马就不能做官了,他没道理那么纵容黎华才是。” “微臣已经当场表明不敢高攀了,但是皇上还是让微臣回来好好考虑一下,说三日后再问个答案。微臣真的怕若是皇上铁了心,到时候臣就做不了官了。” 赵轻丹心里把黎华给骂了一通。 这个不省心的东西,祸害自家人就罢了,连人家苦读多年的才子都不放过。 她不知道这种提议简直就是朝廷的一大损失吗! 听他这么说,慕容霁跟赵轻丹还真是捉摸不透昭翮帝的意思了。 按理说昭翮帝应该没有那么昏庸。 可毕竟黎华是他的女儿,而且黎华的身份比较特殊。 她是晨妃的女儿,晨妃又是渝北当初以“公主”身份嫁过来的妃子。 所以黎华的夫家注定不能是什么显贵门庭。 但身为公主,身份尊崇,随随便便地找个人嫁了也不可能。 若一定要选一个出身不算很好的,则对方的人品或是才华总得说得过去。 还有什么比新科状元更有才的人呢。 这么一想,陈立桦还真的是个相当靠谱的人选。 关键他还长得好! 黎华那种肤浅的女人,肯定是看上人家的脸了。 赵轻丹是绝不会承认自己是颜控的,她看中的可是慕容霁的其他方面。 哪像黎华那么虚荣,浅薄无知,真讨厌。 赵轻丹心疼地看着前面的帅小伙儿:“要不,你赶紧成个亲?” 第631章 第631章 赵轻丹话音一落,慕容霁跟陈立桦就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她无奈一笑:“我随口一说罢了,不用当真。毕竟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哪能那么快就有人选啊。” 陈立桦却仿佛陷入了下一秒就要被强行拉过去做驸马这件事情支配的恐惧。 他听完这个建议居然颇为赞同:“王妃说的甚是有理,等三日后皇上问起来,微臣就推脱说已经有心上人即可。只是时间紧促,一时恐怕来不及找媒婆说亲。” 见陈立桦一脸深思,竟是真的动了这个念头。 赵轻丹哭笑不得:“本宫倒是很想将一个小姑娘给嫁出去,她游街那一日也见了你,还夸了状元郎长得很俊。” 陈立桦小脸一红,试探地问:“那、不知是哪位姑娘。” 慕容霁跟她对视了一眼:“你说的是红螺吧?倒也不是不行,红螺那丫头虽然看起来憨憨的,可心眼实诚,是个挺好的姑娘。” 赵轻丹就将红螺的情况说了一通:“那姑娘原先是我身边的丫鬟,不过我从来将她看成自己的亲妹子,而且已经将她的卖身契给烧了,所以她现在是完全的自由身。她家中没有什么父母亲人了,身世很简单。就是出身低了些,你如今毕竟是五品的官员了,她可能......” “王妃且宽心,微臣是觉不会在意这些的。我自己的出身就不高,原也只是想找个心眼好的姑娘过本分日子,旁的都不重要。” 赵轻丹听到他这么说心里踏实一些,随即又想起来:“哎呀,还有件事情不能瞒着你。” 她就将当初那定山侯府预备强占了红螺,是他们跟岄王府联手好不容易将人给保下来的事情说了。 说完赵轻丹又有些担心:“你若是进宫禀告皇上此事,他肯定要问是哪家姑娘,可当初岄王已经说过红螺一事了,万一让皇上知道恐怕不妥。” 慕容霁不以为意:“有何不妥,这种小事父皇一来不会时时记在心里,你以为他不知道之前是三哥故意那么说的。二来则是红螺的名字随时可以改掉,你将她改成蓝螺、紫螺都可以,父皇又没见过她本人,外头的大多数人也都没见过她,根本对不上。” 他这么一说倒还真的是。 赵轻丹便问陈立桦的意思,如果他有想法,便安排他们见上一面。 陈立桦当下说好,还不好意思地催了催:“若是那位姑娘方便,明日微臣就有时间的。” 看出来是非常不想做驸马了...... 陈立桦一走,赵轻丹就去了趟岄王府。 慕容浔见她来得风风火火,愣了一下:“怎么了?” “红螺呢,我找她有急事。” 红螺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小跑着过来:“怎么了怎么了,王妃找奴婢何事?” “当然是好事了,那天你不是夸状元郎模样好吗,正巧了,陈状元让本宫做媒,想约你见上一面。” 红螺惊得捂住了嘴巴:“您这是逗奴婢玩呢?” “傻丫头,本宫这是帮你物色如意郎君呢,怎么回事逗你玩。他迫不及待地要见你了,总之你明日好好打扮一番,争取将人一举拿下!” 慕容浔哭笑不得:“你什么时候操起媒婆的心了。” 赵轻丹简略地将尚公主一事告知了慕容浔。 慕容浔果然蹙起眉头:“父皇会这么做?如今刚将裕华书院给拿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很快还有不少外地的官员进京赴任,一个难得的状元郎岂会轻易放他做驸马?” “圣心难测啊。尤其是你那黎华妹妹最是胡搅蛮缠,她若真是盯上了人家,谁知道会耍什么手段呢。” 红螺一脸状况外的傻样,赵轻丹戳了下她的额头。 第632章 第632章 “收起你的傻样儿,本宫替你临时买了套成衣送来,明日就穿这个。一早会有烟雨楼的姑娘来给你梳妆打扮,保证把你变得美美的。” 慕容浔摇头一笑:“瞧她吓得,怎么连烟雨楼的人都被你给弄过来了。” “三哥,我把人弄走,你会不会舍不得?” “不会啊,红螺能有个好归宿,也是我所愿。就按你说的安排吧。” 得了,前后两个主子都发了话,红螺姑娘乖乖听了话。 翌日一早,果然红茉派了两个烟雨楼的姑娘来了王府。 两人都是梳妆打扮的巧手,很快就将红螺变了个模样。 镜子里的人杏眼黛眉,着清淡秀丽的妆容,再配上赵轻丹替她选的天青色锦衣。 乍看起来,还真的很像是清湖映月般动人的小家碧玉。 连慕容浔都非常给面子地称赞了几句:“看起来很不错,去吧,本王安排了马车送你。” 红螺害羞地上了车,很快就到了约定的地方。 陈立桦一夜没睡好,眼底还有些黑眼圈。 但他底子好,并不很显憔悴。 因为想着今日相看一事很早就出了门前来等候,倒是很有诚意了。 红螺在雅间外敲了敲门,陈立桦忙起身开了门。 看到门外的女子,他先是一愣,随即礼貌地让到一边请人进来。 “姑娘快请坐。” 红螺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下,陈立桦也很紧张,忙给她倒上茶水。 两人相对而坐,时不时抬起眼皮看对方一眼。 可四目相对的时候又仓皇地错开,耳根都有些红。 陈立桦挑起话题:“冒昧约见姑娘,是在下唐突了。只是在下的亲事有些急切,不太好耽搁。敢问姑娘芳龄?” 红螺轻声说:“小女今年十七。” “在下今年十八,倒是相差不多。” 见红螺不答,他又拘谨地问:“姑娘平日喜欢读什么书?” 红螺攥了攥帕子,有些尴尬。 倒也不能怪陈立桦,他本身就年纪小不通人情世故。 身边最熟悉的女子便是师母。 可是师母精通诗书,才学渊博,误导陈立桦以为很多女子都是像师母那般的。 “回大人的话,小女不曾识字,平日也只会绣花女红,还请大人见谅。” 陈立桦连忙找补:“无妨无妨,是在下问错了,姑娘莫怪。” 第633章 第633章 两人都没什么经验,到后来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不过陈立桦对红螺很满意。 如今说不上什么话,不过是因为还不熟悉。 等日后熟悉了,自然就有共同话题了。 相看完之后,陈立桦本想送送红螺。 但外面有岄王府的马车等她,他就不多此一举了。 他们在茶楼外别过,陈立桦准备回去再请宸王妃打听红螺对自己的看法。 红螺上了马车却是有些心不在焉。 陈立桦自然是极好的。 他看起来文质彬彬,明明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却仿佛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比她不知多了多少去。 可她大字不识几个,更没读过什么书。 日后若真的有进一步的发展,她恐怕跟不上对方的思路。 想来时间一长,就会被对方给厌弃吧。 红螺有些惆怅,因为这里离“丹心”不远,她就让马车顺路去一趟店里。 易天今日正好当值。 店里不算很忙,他在货架前收拾东西。 余光瞥到一道倩影进来,因为衣着华美,易天还以为是那家的小姐出门。 谁知身后人俏生生地喊了一句:“易大哥。” 易天回头看了红螺一眼,这一眼看完差点没从高凳上摔下来。 “红,红螺?” “易天在忙吗,我今日无事,可以帮你一同收拾。” 易天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而后错开了视线,但不知为何,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红螺被他的目光弄得不好意思,低头揉了揉鼻子。 “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奇怪啊?” “没有。”易天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我觉得很好,就是,很美。好像从来没见你这么郑重地打扮过,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红螺正愁不知道找谁说说话。 当初易天将她从那死去的定山侯小公子身下给救出来,红螺就对易天格外感激。 平日里见了他也亲近地不得了,当下就忍不住全盘托出了。 “我知道王妃是好心,因为岄王府快要进女主子了,她担心我的身份尴尬在府里会被人欺负,所以想要给我尽快地找到如意郎君嫁出去。可是那位状元郎真的太好了,你懂我的感觉吗,他就像是天上的月亮,高高在上的挂着。虽然月亮平易近人,愿意把光亮找到地上来,可终究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我,我觉得不合适。” 易天在听说王妃想给红螺物色夫君那会儿开始就有些神思游离。 红螺托腮看着他:“易大哥,你觉得呢?” 第634章 第634章 “可对方是状元郎,如今朝廷的五品官员,年纪又轻,日后定是个前途无量的。你当真不心动吗,毕竟嫁给他之后你可就是官夫人,不用再做个下人了。” 易天说完这话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发涩,他心里并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东西拉扯着心肺。 红螺摇了摇头:“王妃已经把我的卖身契给烧了,我现下是自由之身了。荣华富贵什么的,我倒是没有想过。如果岄王殿下以后有侧妃照顾,我也不打算在王府待一辈子。只是我跟陈公子实在没什么共同话题,他说四书五经,我却连这几个字都不会写。在他面前,我好自卑啊,但我又学不会,也对读书不感兴趣。我还是希望能找个普通人嫁了,每日说说笑话和些许琐事,就足够快活了。” 易天有些认真地看着她:“你竟是这么想的吗?” 红螺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而后像是下了决心一般自言自语。 “不行不行,我这就去找王妃说清楚,不能耽误了陈状元。我跟他实在不合适,还是让他尽快物色其他人选吧。” 见她要走,易天忍不住叫住她。 “红螺。” 她回头一笑:“怎么啦?” “我,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易大哥你当然好啊,你心地善良本事又高,哪哪儿都好。” 易天脸上有些发烫,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 “那,如果我也喜欢你呢,你愿意考虑一下我吗?” 红螺诧异地张了张嘴,忽然红了脸,微微别过头。 易天索性破罐子破摔:“我也不瞒你着了,我的确是很喜欢你。不过我条件不太好,早前有过一门亲事,发妻却不幸病逝了。之后糊涂过一段时间,落草为寇,成了山匪。但我们大多都是对坏人下手,没伤害过什么好人。我也是有苦衷的,原本是打算进京考取武状元,不想途中遇到一个歹人强抢民女就不慎将那人给杀了才成了犯人......” 说到这里,易天懊恼地拍了下脑袋。 真是太不堪了。 红螺这么好的姑娘,他这种诸多污点的人如何配得上。 他有些后悔方才脱口而出了,简直是不自量力。 所以易天又改了口:“罢了,你还是当我没有说过吧。日后我将你当做亲妹妹,不再动这些心思了。” 红螺一听,握了握手指。 她原先在他表白的时候心跳得极快。 先是吃惊,而后紧张,到了最后头,竟是有些说不清的甜味儿。 谁知这人会突然改了主意,又让她心里一沉,有些不是滋味了。 红螺咬了咬嘴唇:“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都说出口的话了,我也全部听到耳朵里了,可你却让我当没听过,不是难为人吗?” 这下易天更局促了,他后悔不已:“抱歉,我给你赔个不是。是我太莽撞了胡说八道,你千万别忘心里去。” 红螺气得跺了跺脚:“我偏不,我就是听到了。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坚定啊,说改主意就改主意,谁要做你妹妹啊,我打小就没有哥哥,可不习惯叫人家哥哥。” 易天心想那你还一口一个易大哥的叫我,难不成是我听错了? 但红螺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喜欢自己做她哥哥,难不成她并不排斥自己的追求! 易天一下子燃起了希望,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那,那我不做你哥哥了,之前那话也不收回。你考虑考虑我,好不好?” 红螺顿时臊得慌,紧张地咽了几下口水。 第635章 第635章 “我府上还有事情,先回去了。你说的那个,回头再说!” 说完,红螺就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可是嘴角不自觉地抿了抿,微微上翘。 从“丹心”出来时,红螺想着一会儿去宸王府看赵轻丹。 正好小摊上有热乎的糖酥饼,红螺想到赵轻丹喜欢吃这个,就停下来买了一些。 这条路的对面,林府的丫鬟正陪着林宛离在外面置办物件。 丫鬟眼尖,忽然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说:“咦,小姐,这个马车好像是岄王府的,难不成岄王殿下在这附近吗?” 林宛离心里一动,刚准备过去看看。 谁知道下一秒就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手里提着东西,从容地提裙上了马车。 林宛离的笑容一滞。 那丫鬟也看到了,不由咽了咽口水。 “小、小姐,方才的女子是不是岄王殿下的那位侍妾啊。她怎么看起来珠光宝气的,难不成真如外面的有些传言,殿下非常宠爱她?” 林宛离死死地盯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一言不发地掉头就走。 到了宸王府外面,下人一见是红螺回来了都亲切地跟她打招呼。 连通传都不必了。 赵轻丹正在院子里跟阿楚和梅香说笑,见到红螺来了阿楚眼睛一亮。 “哇,红螺,你今天可真的太美了。” 赵轻丹闻言回头,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不枉费本宫出的银子了。” 几人纷纷将红螺给围了起来:“怎么样,今日跟状元郎相看是否中意?你今天这么漂亮,陈公子定然是心中喜欢的,说不定不久红螺就要嫁人咯。” 红螺娇嗔地作势打了阿楚一下,随即有些懊恼地开口。 “王妃,奴婢是打心眼里觉得陈公子很好,只是奴婢跟他真的没有共同话题。他饱读诗书说的话都文绉绉的,我都听不太明白,几乎都跟他大眼瞪小眼地干坐着了。奴婢觉得,这亲事还是算了吧。” 赵轻丹一听思忖了一会儿:“哎,既然你实在没那个心思,本宫就替你打发了。可你是打定主意暂时不嫁人了?别怪本宫不提醒你啊,那位林姑娘是什么性子我们都不清楚。万一是个比林宛西还欺负人的,本宫是怕你受委屈。” “您放心,奴婢不会让自己随便被人欺负的。而且、而且奴婢也没说不想嫁人。” 赵轻丹挑眉:“可你不是不想跟陈公子在一起吗?难不成你还有别的人选?” 红螺坐不住了,原地来回走了两步:“您,您去问易大哥好了,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出来的时间太久了,奴婢怕岄王府有事儿,这就先告辞了。” 赵轻丹都惊呆了,这丫头,说话说一半吊人胃口。 “哎哎,哪个易大哥啊,不会是易天吧。好啊你们两个敢在本宫眼皮底下搞事情还瞒着本宫,你别跑!” 阿楚捂着肚子直笑:“瞧她吓得。王妃,红螺难道跟易天在一起了?” 赵轻丹一拍桌子,招呼梅香:“去,把易天给本宫捉来问话!” 梅香笑嘻嘻地从王府出去,谁知道半路上被另一个凤卫给拦了下来。 “怎么了,突然找我什么事?” “红茉姑娘今日刚收到的消息,通七宝塔的守卫长步遥今日抵达安盛京城了,定是陛下突然召见他过来的。此事有些蹊跷,姑娘不大放心,让我转告你一声,好即时让王妃知道。” 梅香也狐疑起来。 步遥步大人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通七宝塔还能出什么事情不成? 她正疑惑着,电光火石间想起来一件事情。 第636章 第636章 那天王妃说要去“丹心”找陛下,想要通过陛下拿到给赵安兰的药膏。 那个药膏正是一直存放在通七宝塔里面的。 如今东西已经给了赵安兰,步遥自会发现通七宝塔失窃。 会不会就是因为那一桩事情他才特意赶了过来。 梅香不敢耽误,当即回府将事情告诉了赵轻丹。 赵轻丹果然也想到了那件事,她抿了抿嘴唇。 “先不要自乱阵脚,一般人都不会联想到本宫身上来。东西是在通七宝塔丢的,他们只会想着是不是有人冲破了机关硬闯进去。而不会想到谁有那个本事能隔空取物。” 但是她自己也不大确定。 旁人的确没有这个本事,李歆却是有的。 李默一向是个非常警敏的皇帝。 他会不会怀疑李歆的死另有牵扯这就不好说了。 “不管怎么样,他如今没有证据。只要没有证据,就无法证明东西是我拿的。” 渝北驿站里,步遥跪在地上给李默请罪。 “罪臣该死,看守宝塔不当,竟然让白玉瓶丢失了,还请陛下降罪。” 李默沉沉盯着他,面具之下的眼中闪过惊涛骇浪。 “怎么可能会丢,寻常人没有帝王之令根本没有能耐进入宝塔。尤其你说机关都没有触动,难不成对方是鬼吗!” 步遥吓得一身冷汗:“陛下,臣真的没有妄言。原本东西是所在柜中的,但是柜子外面的锁芯压根没有被人动过,就那么莫名其妙地没了。” “荒唐,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荒诞......” 李默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他想到一件事情。 如果李歆还在世的话,或许她可以办到。 李歆是巫医。 只要是药物,她知道东西在哪里,就可以想办法弄出来。 她的灵力就是那样的莫测可怕。 但是李歆已经死了。 难不成这个世上还有第二个李歆,能够像她一样利用灵力调度东西不成? 而且那玩意儿是在通七宝塔里。 如果没有记错,李歆曾经说过。 有机关防控的地方,她不会那么轻易地能够得到。 反而很可能被尽管所伤,反噬到她自己身上。 所以就算真的有第二个巫医知道那瓶药膏的下落,他如何能轻易地不惊动机关,就隔空取出来。 李默忍不住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一个荒诞的念头从他脑中划过。 “你什么时候发现东西丢了的?” 步遥很确定地说:“回陛下,出初八早晨!” 第637章 第637章 “臣每天晨间都会将通七宝塔里所有的东西清点一遍,前一天早上东西还没有丢,可初八那天怎么都找不到了。所以臣怀疑,是有人在初七夜里将东西给弄走了。” 初七,初七...... 李默揉了揉眉心,试图回忆一下之前的事情。 初七那日晚上他在作甚? 他想起来了。 赵轻丹那晚喝醉了,突然过来找他。 然后还将他误以为是慕容霁,投怀送抱,握住了他的手。 李默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脸色骤变。 赵轻丹为什么会在醉酒之后做出了那个动作,跟他十指紧扣。 她当时的举动会不会跟通七宝塔失窃有关系? 可是不可能啊,那个人是宸王妃,就算她是个大夫,医术高明,她绝不会是他的李歆。 李歆已经死了...... 李默在床边坐下,双手抵在了头上。 他脑子里乱得厉害,仿佛有什么东西模糊了他的推测。 赵轻丹,李歆。 这两个人有什么关系? “啁~啁~”天空中传来几声鹰唳。 李默猛地抬起头:“这个声音不是......” 步遥忙说:“回陛下,臣将您的海东青给带过来了。先前您让人快马加鞭送回渝北的药大福已经喝下去了,很快它的眼睛就好了。所以它就跟着臣一并过来了。” 李默推开窗户,大福威风凛凛地在天上盘旋了几圈,稳稳当当地落在他的面前。 “大福。你的眼睛彻底好了?”李默一阵惊喜,伸手去摸了摸大福的头。 寻常见了都害怕的发抖的海东青在主人的抚摸下却格外地温和。 它亲昵地蹭了蹭帝王的鬓发,一扫之前的抑郁之状。 这让李默心里尤为开怀。 步遥还在身后跪着不敢起身,李默又想起什么,转头看他。 “通七宝塔里面的千机盒,数目可正确?” 步遥连连点头。 开玩笑,千机盒那样珍贵的东西,若是他再弄丢了,真的要提头来见了。 “所以原本就存在的千机盒,实际上一个都没有弄丢吗?那么送/入昭翮帝手上的千机盒,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一团迷雾遮蔽在李默的眼前。 他的目光沉默地注视着海东青,心头一动。 “把凤卫找来。” 第638章 第638章 宸王府,梅香慌慌张张地跑进夕照阁。 “王妃,陛下找您。” 赵轻丹放下手里的东西:“说清楚,他是以什么身份找本宫?是渝北使臣,还是先阵子被本宫救下来的盗贼。” 梅香答道:“是后者。陛下自然不会以渝北使臣的身份来见您的,只是奴婢总觉得有些不安。按照道理陛下应该对您避之不及怕您缠上他才对,怎么会突然找过来。” “李默很聪明。也许是步遥说了什么,让他对本宫那晚前去找他产生了怀疑。所以本宫千万不能露馅,醉酒一事就是事实,听懂了吗?” 梅香郑重地点头,两人却都有些担心。 到了约见的地方,李默果然没有戴面具。 见了他也客客气气地请安:“参见王妃。” “听说你找本宫,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默态度诚恳:“为了答谢先前王妃的救命之恩,在下特意准备了一些礼物送给王妃,还请王妃收下,不要推辞。” 赵轻丹扫了一眼他身后的礼品盒,眸中闪过不解。 但她面上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哎呀,本宫又不在乎这些东西。你知道的,本宫帮你是有自己的盘算,想让你给师门牵线好为本宫所用。” “在下手上也有些人手可以使唤,王妃有什么要求的话,大可以提出来,在下一定竭尽全力地帮你完成。” 赵轻丹慢慢笑了笑:“你也算是个有诚意的。只是本宫暂时还没想到要让江湖门派做些什么,日后再吩咐你不迟。难不成,你就准备跑了?” “所以王妃出手救了在下,其实从未有所图是吗?” 李默这话问得客气,却无形中咄咄逼人。 赵轻丹心底一沉,眼眸轻转:“是啊,本宫最喜欢的就是先施恩,再索取。这样一来,公子你不是没有拒绝的余地了吗?” 李默直直地盯着她,忽然换了话题:“王妃可曾听说过这世上有一种大夫,叫做‘巫医’?” “巫医啊。”赵轻丹点头:“听过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总有一些身怀绝技的厉害人物。公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在下家中近日遭窃,丢了一件异常宝贵的药膏。手下人说,这东西消失地甚是蹊跷,有可能是巫医所为。只是在下对医术了解甚少,才想来问问王妃是否有所耳闻。” 赵轻丹露出为难的神情:“你这问题不该问本宫啊。本宫也不过是听说罢了,从未见过那种奇人,又怎么会知道巫医究竟有哪些本事呢。” “据说渝北的皇后就是一位巫医。她的名声很大,不知王妃是否听说过关于她的事迹。” 赵轻丹点头一笑:“本宫当然听说过了。那皇后不是个灾星嘛,因为是巫医所以命不好,还被渝北的皇帝给杀了。啧,可见成为巫医也挺倒霉的。” “王妃以为,那位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轻丹毫不闪躲地迎上他的目光:“不是在说你家东西被人偷了吗,怎么又扯到那个倒霉鬼头上了。她是什么人本宫怎么知道,人死都死了,还成天议论她也不怕不吉利!你要真的感兴趣,哪天自己去渝北小住上一阵问问当地人不就好了,我们安盛跟他们关系那么差,谁会清楚一个死鬼皇后的底细啊。” 她话里不加掩饰的鄙夷,听得李默一阵气恼。 但是她这样的态度,又像是置身事外。 这不是一个对熟悉的逝者敬重的态度。 难道她跟李歆真的没有关系? 不,不能轻易相信这个女人。 李默不动声色地将礼物递给她:“既然王妃不知道,在下也就不再多叨扰了。只是这些东西还请王妃拿好千万要手下,否则在下是难心安。” 的确是寻常礼物,赵轻丹懒得推辞:“好,多谢。” 第639章 第639章 赵轻丹示意梅香将东西提着就离开了。 梅香在耳边小声嘟囔:“陛下到底是做什么啊,难道特意将您给叫过来,就是为了送这些奇奇怪怪的礼物?奴婢心头总觉得不安。” “先走。” 她们刚走出茶楼,忽然,天空中传来几声叫喊。 赵轻丹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李默则在二楼的窗边吹了声口哨。 海东青直直地朝着赵轻丹的方向俯冲过来。 梅香面色铁青,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可是赵轻丹看着飞快朝着自己冲过来的这只猎鹰,眼底一红,不敢置信地屏住了呼吸。 “王妃!” 梅香担心地海东青速度太快伤了赵轻丹,忍不住大喊一声。 谁知大福瞬时减下速度,稳稳地停在了赵轻丹的肩头。 “大福。” 她极轻地喊了一声,心中涌过万千愁绪。 大福立在旧主的身边凄凉地抬起头,对着天空发出了好几道长鸣。 李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他给大福的指令,是让它冲向赵轻丹。 但是他从未让大福停止或者做出别的动作。 可是大福竟然乖顺地停在了赵轻丹的肩膀上?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赵轻丹似有所感地回头,对上了二楼李默幽深的凝视。 两人四目相对,赵轻丹忽然抬手拍了拍大福的羽毛。 大福又乖乖地飞走了。 赵轻丹冷冷地看了李默一眼,带着梅香就要离开。 谁知李默忽然翻身从二楼跃了下来,快步走到赵轻丹身边,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到底是什么人?” 赵轻丹用力想要甩开他的手,但是李默握得特别紧,半点都不肯松开。 她冷笑了一声:“公子这是何意,方才若不是本宫出手驯服了你的海东青,它可是要伤了人的。公子难道是故意的吗!” 李默死死盯得她:“那不是寻常的海东青,它极其凶猛,寻常人见到了都避之不及,王妃为何站着不躲。” “本宫有本事让他听令,为何要躲!”赵轻丹冰冷地看着他。 李默却是半点不让:“这天底下,这只海东青除了听从我的命令之外,只有我发妻的命令他也会遵从。” 赵轻丹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银针,毫不留情地扎在了李默的手背上。 他啊地痛呼了一声,松开了手。 “你是不是疯了!你那妻子不是已经死了吗,那你抓着本宫不放做什么,难不成本宫还能把死人给你变回来不成!我看你是脑子魔怔了才会冲动成这般模样。” 赵轻丹慢条斯理地将东西给收起来:“本宫自小就会驯鸟,你这海东青虽然看着吓人,性子倒也没有那么刚烈。随便逗几下,就能乖乖听话了。” “绝不可能。除非王妃身怀绝技,不然刚刚那只海东青,是不会停在你肩膀上的。在下倒要问问王妃,为什么身为名门闺秀却能驯服鸟兽,做得比街头杂耍都要好?” “笑话,这天底下会驯鸟的人数不胜数,莫说宫里的驯鸟师就有好几位,就整座京城里,找个百八十个出来,也不是不费劲的。本宫小时候就很喜欢花鸟,有这种本事哪里奇怪了。倒是你,今日将本宫找出来是为何意!还差点唆使你的鹰伤了本宫,就不怕本宫不高兴了宰了那畜生?” 第640章 第640章 李默紧攥着手指,不放过她的任何表情。 赵轻丹却是冷冷甩了下衣袖:“梅香,把这些礼物丢了,这种胆大妄为之徒送的东西,本宫可不敢收!” 梅香连忙对李默说:“师兄,表哥,您这是怎么了,别惹王妃生气啊。” 李默缓缓闭上了眼睛,呼出一口气。 “抱歉王妃,今日是在下得罪了,还请你莫怪。” “你说的轻巧!”赵轻丹瞪了他一眼,快步离去,梅香只好跟着追上去。 两人上了马车,赵轻丹才一下子捂住胸口。 梅香担心地看着她:“王妃,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李默在试探我。他竟然把大福给召过来了,大福认出本宫了,所以他才会即时停下来,不敢伤人。” 赵轻丹懊恼地咬了咬嘴唇:“今日之事,我们没有糊弄过去。李默心里恐怕已经对本宫的身份怀疑至深了。如果真的让他找到关键的证据,只怕要说不清了。” 她万万没想到,大福会跟着过来。 诚如李默所言,大福并不是什么温顺的鸟。 他是凶残的鹰。 可是见到自己的时候,大福身上所有的戾气都消失了。 这只重见光明的海东青,像是用一双锐利的眼睛一下子看到了现在这副身体之中的灵魂。 隔着阴阳山河,准确无误地认出了它的前主人。 赵轻丹疲惫地摁住眉心,总觉得山雨欲来。 回到驿站时,李默整个人都是失魂落魄的。 他甚至连面具都忘了戴上。 还是身边的龙卫吓了一跳,连忙让他戴好莫让旁人撞见了帝王真容。 今天那一幕像是钉在他的眼睛里,让他久久不能忘记。 大福为什么会停下。 会听她的话。 是真的如赵轻丹所说的那样她会驯鸟,还是另有隐情。 她究竟是赵轻丹,还是...... 李歆。 “不可能。”李默狠狠地用拳头捣向墙面:“她死了,她已经死了。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她为什么跟李歆那么像,她到底是谁!” 李默脑中忽然闪过之前在“担心”的时候听到黎华公主所说的话。 她说赵轻丹有一种可以祛疤的神药,可是那个药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那位黎华公主到处都找过了,也没有找到过。 那个药会不会就是通七宝塔里丢失的白玉瓶? 李默霍然起身,如果他能够找到,拿过来一看究竟,就能知道是不是赵轻丹利用他从宝塔里将东西给弄出来的了。 只是那天黎华并没有说那药膏到底在何处。 如果真的是赵轻丹拿到,她会给谁? “来人,去查清楚初七之前宸王府可有发生过什么大事,有没有人受伤,给朕一件件地查仔细了!” 第641章 第641章 回到王府之后,赵轻丹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按照她对李默的了解,李默一定会找到各种办法,证据去证实自己的猜测。 事实上,李默已经开始这么做了。 那凌空飞来的海东青,试探性地提到巫医、渝北皇后这些跟她的过去息息相关的词,就是试探的开始。 赵轻丹将手指插.入到头发里,疲惫地吐出一口气。 她试图用李默的角度去思考这件事情。 在有一半的不确定时,他还能才什么方面去找证据呢。 赵轻丹并不知道那天在“丹心”的时候,李默碰上了黎华。 所以对他们说起过药膏一事完全不清楚。 只要找不到药膏,他就没有办法下定论。 她怀着这样的侥幸心理想。 只要事情没有火烧眉毛,就还有转机。 赵轻丹这么安慰自己,然后在心里自欺欺人地将这件事情翻篇。 陈立桦前来宸王府打听红螺的意思。 “王妃,微臣对红螺姑娘很满意,只要她愿意的话,我一定会尽力对她好的。” 赵轻丹非常遗憾地替红螺推脱了。 “她说你才华横溢,但是她不识字,两个人不太能说到一起。所以陈公子,你还是找别人吧。或者你跟皇上好好谈一谈,皇上是个明君,应该不会强迫臣子做驸马。本宫觉得你在这个节骨眼上想找人定亲还是仓促了些。” 陈立桦感到有些遗憾。 但是他完全尊重红螺的决定,所以托赵轻丹替自己转达了对红螺的祝福。 赵轻丹则是去了趟“丹心”做完之前梅香没有做完的事情。 梅香本该去把易天给她捉过来,好让她问问易天跟红螺是怎么个情况。 赵轻丹径直去找易天,也不跟他兜圈子:“你喜欢红螺是不是?” 易天没想到赵轻丹会知道,而后想了下应该是红螺自己告诉他的。 红螺的性格不是那种随便跟旁人说道感情之事的人。 如果她肯跟赵轻丹说,那一定是因为她想要让赵轻丹帮自己回绝掉那位状元郎。 这个认知让易天有些高兴。 “是,王妃怎么知道的?” “本宫问红螺有没有喜欢的人,她让本宫来问你!你们倒是好了,在本宫眼皮底下眉目传情,竟然还瞒得死死的。” 易天大为慌张。 他连忙说:“不是不是,我没有跟红螺眉目传情。是我单方面地向红螺表达了喜欢,她还没有答应我。” 赵轻丹失笑:“她都能开口让本宫来问你了,你觉得她答应了没有?你们啊,我真的是服了,有想法为什么不早说非要憋着,如果红螺就是跟人家状元郎看对眼了,你到哪里哭去?” “那也不会哭,我会祝福她。” 赵轻丹被他气得摇头。 “还不赶紧好好表现,你这种直头直脑的性子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本宫让红螺最近没事就来店里帮忙了,你赶紧学学怎么哄小姑娘开心。” 易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对了,那天住在院子里的客人临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话?” 易天想了下:“没有吧,就是表达一下感谢,还说如果有事可以让梅香姑娘传达找他。” 忽然易天又想起来:“对了,那天黎华公主来过。” 第642章 第642章 赵轻丹警惕地看着她:“黎华公主来过,她好好地到这里来做什么?” “那位公主好像在找一种药膏,还提到了您。说是您手上有一瓶神药,能够去除疤痕,她到处都找过了却没有发现。所以想到我们店里看看是否有得卖。” 赵轻丹心里咯噔一声:“那住在店里的那个公子有没有见到黎华,听到这番话?” “听到了。他人当时正好就在前面店里。” 见赵轻丹脸色剧变,易天觉得不太对劲。 “王妃,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赵轻丹摆摆手,手心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如果李默知道她手里有那种奇效的药膏,而且步遥正好汇报说通七宝塔的白玉瓶失窃。 一切就显得太过诡异跟巧合了。 怪不得李默会变得那么怀疑她。 赵轻丹不得不去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一旦李默顺着黎华公主所说的话去查探,以他和龙卫的本事,早晚会打听到赵安兰脸上伤口的事情。 那么李默一定会设法从赵安兰那里求证。 赵轻丹心里一动,默默打定了主意。 不出她所料,龙卫很快就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告知了李默。 “据说初五的盛宴之后,宸王府的一位侧妃跟五王妃起了争执。那位侧妃在醉酒之后失手伤了五王妃的脸,当晚那个侧妃跟宸王妃都受了责罚。” 李默有些怔忪。 “宸王妃也受到了惩罚?为什么,不是那位侧妃惹得事情吗?” “似乎是宸王妃想替侧妃求情,最后替她分担了一半的鞭刑。但是宸王妃也向五王妃保证,一定会治好她脸上的伤疤。” 伤疤,因为有伤疤,才需要特殊的药膏不是吗...... 这就是最关键的信息了。 五王妃受伤是发生在初五那天的晚上。 当时赵轻丹受了鞭刑,一定会身体虚弱,需要足够的休息。 假设她在经过一天的修养生息之后,次日设法从通七宝塔调出了白玉瓶。 那么初七夜里白玉瓶会失踪,从时间上就完全说得通了。 李默觉得心口一阵阵地酸疼。 一想到这件事情极大可能跟李歆有关,他就难以克制住心绪。 赵轻丹会是李歆吗? 可她是宸王妃,是别人的妻子。 这个认知让李默勃然大怒。 哪怕在还没有确定那个人是李歆的情况下,李默已经控制不住地发了很大的脾气。 他觉得荒谬可恶。 李歆是他亲手赐死的没有错,但就算她死了,那也只能做他的鬼。 不论生死,生生世世地是他的皇后。 她只能是他一人所有。 任何沾染破坏的行为都让李默不能接受。 “来人,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给朕安插人手到五王妃身边。务必将她涂抹的药膏带出来给朕,越快越好!” 第643章 第643章 赵轻丹不得以再次调用了灵力。 这一次她没有任何侥幸的理由了。 一旦白玉瓶真的落到了李默的手上,经他确认过成分,那就是盖棺定论,再也没有狡辩的借口了。 像往常一样,赵安兰让身边的丫鬟准备了蜂蜜,准备混合着药膏涂抹到伤口处。 忽然府中的管事带了一个人前来。 那是一个长相姣好的女人,头发有些发白,可是面容却显得十分年轻。 管事介绍说:“王妃,这位是京中有名的陈娇娘。她十分擅长容颜焕生,您看她如今已经年过半百了却肤如凝脂,可见手段十分有用。不如让她替您看看伤口,或许有更好的办法让伤疤淡化。” 赵安兰很高兴,一下子就拉住陈娇娘问了不少。 陈娇娘侃侃而谈,让赵安兰对她十分信任。 她非常自信地保证:“王妃放心,不出半个月,小人一定有办法让您的伤痕恢复。如果方便的话,可否让小人看看您一直用的药。” 赵安兰向丫鬟使了个眼色:“去,将那瓶药膏拿出来。” 丫鬟小跑着回房去取。 过了一会儿,她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不好了不好了王妃。” 赵安兰怒喝了一声:“什么不好了,疯疯癫癫的像什么样子,有话快说。” “药膏,药膏不见了!” “什么!” 赵安兰一下子站了起来。 那药膏的效果她是完全相信的,因为她脸上的伤相较于之前已经好太多了。 这种关键的节骨眼上,居然药膏不见了,简直是要命! “怎么可能不见了,本宫一直将那东西放在房内。还不赶紧去查,看看是谁大胆偷了药膏,若是让本宫发现了,一定将她乱棍打死!” 陈娇娘一听这话脸色一变。 她本就是收了重金设法要从五王府将药膏给弄走的,眼看着就要得手了。 怎么现在好好的竟然有人抢先了一步。 如果东西丢了,岂不是买卖都做不成了。 赵安兰急得团团转,哪里还有心思再去管她。 陈娇娘便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去,赶紧向让她办事的客人回了话。 驿馆中,李默咬紧牙齿:“什么,药膏不见了,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不见了?” 龙卫只好硬着头皮回答:“我们花重金找了一个擅长美化容貌的女人去五王府接近五王妃。本来都快要成功了,五王妃便让人去取那个药膏来。谁知道丫鬟急匆匆地说东西没有了,对方便赶紧来通知了属下。陛下,这,这若真的丢了,想来是不容易再找到了。” “宸王妃,一定是宸王妃。东西既然在五王府里,必然也是不会轻易被人给偷走的。能有瞒天过海的手段将东西给弄出来的人,除了她还有谁!可她怎么一来,朕就失去了最关键的证据。” 李默没有顺利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心烦意乱。 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哪怕有一点点可能,他都不希望赵轻丹跟慕容霁相安无事地过下去。 李默想到了那天他看到慕容霁对赵轻丹的态度。 赵轻丹护着自己的时候,几乎算得上是漏洞百出的。 但是她让慕容霁不再追究的时候,慕容霁还是妥协了。 那是一种堪称无条件的纵容,或者说是宠溺。 而赵轻丹看着慕容霁的眼神,也是饱含爱意,如胶似漆。 第644章 第644章 这让李默当下变得很不舒服。 “慕容霁不该那么相信赵轻丹的。”李默有些败坏的想。 因为有一种可能性,他那位能力超群的皇后起死回生,活在了别人身上。 也占据了不属于自己的身份。 若真是如此,李歆敢向慕容霁挑明一切吗? 李默当下就决定将一池水搅浑。 赵轻丹喝醉的那天,在他的房间里落下了一枚玉簪。 那是她胡乱动作的时候无意中掉落的。 李默捡起来之后本应该还给她,但是出于某种说不清楚的心情,他将簪子收了起来。 可他现在改变主意了。 宸王府,夕照阁内。 赵轻丹虚弱地躺在床上,发着低烧。 阿楚急得团团转:“到底怎么回事啊,王妃已经好几次无缘无故地发烧了。上一次可能是因为鞭刑的原因引起不适,可这次毫无征兆地就生病了,王爷回来我真不知道怎么交代。” 梅香则是清楚事情原委,她替赵轻丹将利用灵力弄过来的白玉瓶藏在了隐蔽的位置,无声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赵轻丹绝不会轻易动用这么危险的力量。 现下她再度昏睡过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康复。 慕容霁回府之后发现赵轻丹再度发烧,果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你们到底是怎么伺候王妃的,为什么好好的她会生病?如果你们不会伺候,明日就给本王滚出王府去。” 阿楚跟梅香只好跪着挨训。 赵轻丹半梦半醒间听到了这些话,挣扎着想要起来。 可是她陷入在无休止的虚空梦境中,那一头就像是一个无垠沼泽,拉着她沉沉下坠。 慕容霁心疼地坐在她手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这个时候,却有下人通报说:“门外有一位公子,说是王妃的朋友,想要求见王爷跟王妃。” “是什么朋友,王妃今日身体不适不宜见客,让人回去。” 下人应了声:“对方说是王妃有东西遗落在他那里,他特意送还回来,但是东西很重要,因此需要亲自递到您跟王妃的手上。” 听到这话,慕容霁狐疑地起身。 “本王出去看看。” 慕容霁没想到李默还有那个胆子敢到王府来。 他从第一次见到李默开始,就觉得这个人让他很不舒服。 虽然他顶着赵轻丹救命恩人的名头,可是慕容霁总觉得赵轻丹对他的态度不是那么简单。 他们之间似乎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让慕容霁很不喜欢。 “你来做什么?” 慕容霁面色生冷。 因为之前答应过赵轻丹,所以他很不情愿地将这个窃贼给放走。 但不意味着他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包容对方。 第645章 第645章 李默看向慕容霁,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 房内,梅香从听到下人说起有客人来送还东西的时候起,就感觉到非常不妙。 她偷偷地用轻功飞到前院去看清来人是谁。 看到了李默那张脸的时候,她吓得脸色刷白,当即回到房间去找赵轻丹。 “王妃,王妃您醒一醒。大事不好了。” 阿楚见梅香这么急切地摇晃着赵轻丹的身体,连忙想要制止她。 “你干什么啊!王妃这会儿身体正虚弱,你让她睡一会儿不好吗,非要这么剧烈地晃动她做什么。” “你不知道,火烧眉毛了还睡。” 梅香懒得废话,索性用内力震了赵轻丹一下。 赵轻丹在这股内力的冲击下惊醒过来,随即咳嗽不断。 “发生什么事情了?”她脸色苍白的问。 前院,慕容霁伸手接过了李默递过来的东西。 打开盒子一看,里面竟是一枚十分眼熟的白玉簪。 “这是宸王妃的东西,不慎遗漏在了在下的房间里,所以在下特意递过来。” 慕容霁面色有些不好看。 “遗落在你的房内?她什么时候又去找过你?” “初七晚上。那天王妃喝了很多酒,喝得酩酊大醉,神思不太清楚地去了在下的住处。” 慕容霁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胡说八道什么!王妃什么时候喝醉过,初七那天她压根就没有喝过酒,怎么可能喝多了去找你,你在做梦吗?” 李默不自觉地握住了手指。 没有喝酒? 难道赵轻丹是在骗他...... 他分明记得闻到了很浓烈的酒气,还有她当时不清醒的媚态。 何况如果是清醒的时候,她又怎么会误将他当成慕容霁。 还做出那种出格的亲密举止。 “在下绝不会记错。就是初七那晚,她去了‘丹心’的店里,并来到了在下的房间里。因为喝醉了,王妃显得很不清醒,走路都跌跌撞撞的。而后她还将在下误会成了王爷您......” 慕容霁脸色阴沉地仿佛能滴出水来。 初七那晚,赵轻丹的确出门了。 她也的确去了一趟丹心,回来的时候就发了高烧,并带回来一瓶不知从何而来的药膏。 那么这个人说赵轻丹将他误会成是自己,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给本王说清楚,什么叫误会成了本王?” 李默近乎残忍地笑了起来。 “因为她叫了我夫君,还跟我十指紧扣,整个人埋在我的怀里,十分亲昵。” 慕容霁脸色铁青:“放肆!王妃的清誉,岂容你这般构陷。” “是不是构陷,等王妃来了,自有定论。” 不远处,赵轻丹气息不稳地快步走来。 她浑身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可还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得不强撑着来面对这一切。 “你想让本宫说什么?” 在听到李默最后一句之后,赵轻丹扬声逼问。 慕容霁沉默地看了她一眼。 赵轻丹还生着病,一片病容,显得苍白憔悴。 第646章 第646章 按照道理,她这个时候应该在床上继续昏睡。 丫鬟们也绝没有那个胆子敢惊动她。 可是她匆忙赶了过来,甚至没有来得及收拾仪容。 只能说明是有人给她通风报信,而且报信的人知道这件事情对赵轻丹来说很重要。 慕容霁心头一紧,一个不愿意相信但不得不面对的局面摆在了他的眼前。 他将收纳玉簪的盒子递给赵轻丹:“你自己看看吧。你这位救命恩人说,初七那晚,你去‘丹心’找过他,不慎遗失了一枚玉簪。这是你的玉簪么?” 赵轻丹极慢地看了那枚簪子一眼,她的后背一瞬冷汗直冒。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李默竟然敢就这么找了过来。 他丝毫不加以遮掩,甚至是以一种玉石俱焚的态度过来找茬。 这个人难道就不怕慕容霁在盛怒之下一剑砍了他吗! “王妃。这是你的簪子吗?” 见赵轻丹久久不开口,慕容霁不是很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赵轻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非常想说不是,但是这是不可能糊弄过去的。 慕容霁是认识这个簪子的。 因为在不久之前,他还夸过这东西很好看,非常衬她的气质。 慕容霁的记性很好。 他不会忘记这样的事情,哪怕只是一件小事。 所以赵轻丹不敢反驳。 一直没有等到赵轻丹的回答,慕容霁苦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肉眼可见的牵强,即使是显露在他这张出尘的面容上,还是令人觉得比哭还难看。 赵轻丹手指握住盒子,点了点头:“是我的。” “他说你那晚喝了很多酒,并且将他误会成了本王,也是真的吗?” 赵轻丹艰难干涩地开口:“我不大记得了。” “王妃,你那晚高烧不退,身体虚弱到极点,何曾饮过酒,又何曾醉过?” 李默则是从慕容霁的话里听到了他想要知道的关键的信息。 “高烧不退,虚弱到极点?”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直直地看向赵轻丹。 赵轻丹在他的眼底看到了震惊,悲伤,跟深重的讽刺感。 “你见我的时候,明明身体并无大碍,为何那之后就高烧不退,生了大病。宸王妃,所以那一天,你抓住我的手的时候,究竟在做什么事情!” 听到李默的质问,赵轻丹几乎想要狼狈地逃走。 虽然她在面对他的时候,本该是堂堂正正,而不是退缩畏惧。 可是李默的眼睛就像是他养的海东青,洞穿一切。 她所有的谎言,遮掩,在这一刻都呈现出崩塌的状态。 “本宫不记得那晚发生过什么了,所以你说什么都是一面之词,本宫凭什么要向你解释。” 赵轻丹让自己扶着桌边,这样不至于虚弱到倒下去。 李默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什么都不记得了?宸王妃,你该真敢说啊。如果我今日告诉宸王殿下,你跟我做的亲密举动远不止牵手那么简单,你也还要咬紧牙关说你不记得了?” 赵轻丹心头猛地一颤。 下一秒,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第647章 第647章 慕容霁的剑尖直指李默,面色早已冷如寒冰。 “你太放肆了,本王之前放过你一次,你真的以为本王会一直不跟你计较,在本王这里,你死多少次都不为过?” 赵轻丹凝重地看着他们。 李默却是没有半点惊慌,他转身看着赵轻丹,又回头对慕容霁笑了笑:“可我猜,王妃应该不会想让我出事。” 赵轻丹痛苦地闭上眼睛。 她太了解李默了,李默疯起来的时候没人能降得住。 眼下的情况,就算李默没有找到她替从通七宝塔里面弄出来的白玉瓶也无济于事。 只要李默知道她那天装醉故意跟他牵手,实际是利用他的身体来调用药膏。 在之后还因为灵力的使用生了一场大病。 这件事情就已经板上钉钉了。 李默像是洞察了她的无奈跟烦恼。 他挑衅一般地对慕容霁笑,而后压着怒火看向赵轻丹:“宸王妃,你会舍得让我死吗?” 这话说得暧昧至极。 赵轻丹已经不敢去看慕容霁的脸色了。 她现在宁愿自己重获新生之后不再拥有前世的记忆。 如果她什么都不记得的话,李默就不会有任何资格来威胁自己。 可偏偏她什么都记得。 记得她家人都遇难之后李默是怎么将她带入宫里,成天陪着她安抚她。 也记得他们一起应付老皇帝,一起做功课,一起批阅奏折,一起打雪仗堆雪人。 她根本没有办法将那些宿命般烙印在骨血之中的点点滴滴摒弃剔除。 那些曾是她完整鲜活的人生。 哪怕最后她是死在了李默的手里,赵轻丹对他都没有过那种强烈的痛恨。 最多是避而不谈的一点伤感罢了。 因为这个人曾经给予过她的东西,终究是多过于给她带来的伤害。 李默问出了那句话的时候,慕容霁也看着赵轻丹,仿佛在等她的答案。 赵轻丹躲开了他有些逼视的目光,看着自己扶着桌边的手说:“王爷,你把他放了吧。我会跟你解释清楚所有的事情,但是这个人,就让他走吧。” 慕容霁并没有把剑收起来,他冷漠地抿了下嘴唇:“你还要护着他?不过就是救了你一命,上一次本王已经饶了他一回,再大的恩情,也已经还清了。” 李默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宸王殿下,那你可说错了。其实王妃骗了你,我压根就没有救过她的命。这是我第一次到京城来,在来这里之前,我从未见过王妃,怎么可能救了她。” 慕容霁的手指握住剑柄,此刻越发用了力。 他的手指因为隐忍泛起了一层白色,手面上青筋暴起。 “是吗,你没有救过她?” “从来没有过。” 赵轻丹低声呵斥了李默一句:“够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并没有想要挑事,只不过是将一些王爷不清楚的事实告诉他而已。其实我一直都很奇怪,王妃究竟为什么一定要救我,甚至不惜为了保住我一次次地欺骗你的夫君,嗯?” 赵轻丹不再看他,只是有些无奈地看着慕容霁:“我都可以解释,你先让他离开。” 慕容霁盯着赵轻丹看了好一会儿,终究是收起了剑。 第648章 第648章 “来人,把这个人给本王押到王府地牢里,严加看管。” 赵轻丹摁住了眉心,责备看了李默一眼,几乎是在恳求慕容霁:“你就不能让他走吗?” “不能。”慕容霁表情很冷峻:“你不把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的话,我是不会让他走的。” 赵轻丹觉得李默竟然敢一个人过来,他身边肯定是有龙卫跟着的。 但是当王府的侍卫把李默给押下去的时候,他半点都没有反抗。 他仿佛就是在等着赵轻丹的反应。 甚至还在探究如果自己真的被慕容霁留下来,赵轻丹会不会再次出手救自己。 “你这个疯子。”赵轻丹看着李默,面无表情地骂了一句。 李默却勾了勾嘴角,就这么被带走了。 等李默一走,慕容霁拉住赵轻丹的手腕,将她给拉到了自己的书房里。 他的步子有些快,赵轻丹不太受得了,脚步踉跄地跟着。 慕容霁听到她加重喘气的声音,心中有觉得不忍。 便回头去将她拦腰横抱了起来。 赵轻丹心里挺难受的,她知道糊弄不过去,也知道真实的情况有多骇人听闻。 她把头埋在慕容霁的怀里,忍不住想。 要是慕容霁知道她其实是别人,压根不是当初他的救命恩人本人。 他会怎么想。 会不会害怕,毕竟对于慕容霁来说,真实的赵轻丹,不过是飘零在世的一抹孤魂而已。 大概是因为生病,人的情绪此刻也会变得十分脆弱。 赵轻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慕容霁的衣襟。 眼底有些潮湿,但被她生生地压了下去。 到了书房里,慕容霁一脚将房门给踹开了。 有婢女试图进来倒茶,但慕容霁冷冷地扫了下人们一眼:“都出去,没本王的命令不要进来。” 慕容霁倒没有怠慢赵轻丹,把她放在了软塌上,还拿出靠枕给她垫着。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赵轻丹觉得很难过,用手指覆盖在慕容霁的手面上。 然后她的眼泪没有征兆地就掉了下来。 慕容霁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一抽抽地疼。 “我还没有说你什么,你倒是自己哭了。哭什么?”慕容霁用拇指用力擦掉她的眼泪。 可是擦不完,她止不住地哭,最后伸出手掌挡住了眼睛。 眼泪又从她的手指缝里流出来。 “别哭了,别哭了。” 慕容霁叹了口气:“你如果实在不愿意说,那就算了,我不问了。” “但是那个人,我不能放走。” 赵轻丹吸了吸鼻子忍住泪意:“我告诉你,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因为我不敢说,所有的事情都太过荒诞怪异,也许你会觉得在听鬼故事,可是,可是我......” “这件事情要从黎华住在府上,栽赃我弄死了她的丫鬟那天说起......” 第649章 第649章 赵轻丹看着慕容霁,一直握住他的手指。 好像这个动作能够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跟勇气,让她可以将之后的话讲下去。 “我其实不是你的王妃,而是另一个人。” 慕容霁起先没有听明白,蹙起眉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胡话。 “什么不是我的王妃,不是王妃你还是其他人不成,赵轻丹哪有同胞姐妹。” 赵轻丹安静地看着他,慕容霁想到了什么,神情一凛。 “你、你究竟是谁?” “我原本已经死了。” 她听到自己愈发平静的声音:“可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在赵轻丹的身体里了。你真正的王妃,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在那天遭受了几十鞭子之后咽了气。之后出于某种我无法解释的原因,我的灵魂附在了她的身体上,重新活了过来。” 慕容霁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他的喉结狠狠一动,脸上显露出巨大的震惊。 “也许因为我前世是个巫医的原因,所以我死后都有一些同常人不一样的现象发生。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会变成赵轻丹,而且我还能记得所有的事情,原主的记忆全部都在我的脑子里,因此我能够记得你,记得身份,并得以瞒天过海。” 怪不得,怪不得从那一天开始,赵轻丹就变得非常不一样。 慕容霁那个时候信了她的话,误以为她是故意藏拙。 可关键时候藏不住就显出了真实的性格。 现在才知道,根本就是这个身体的主人已经换做了旁人。 那么之前的赵轻丹,真正的赵轻丹...... 死了? 被他那日维护黎华的时候,惩以鞭刑打死了? 慕容霁的嘴唇剧烈地颤动了几下,不自觉地挣脱开被赵轻丹握住的手。 她失落地看着这个动作,没有再伸手去拉他。 “她死了,她居然已经死了。” 慕容霁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如果他不知道当年被毒蛇给咬了之后救了自己的人其实是赵轻丹的话,他也许不会有这样大的悲伤。 但是慕容霁已经确信了救下自己的人是谁。 他极力地想要弥补,挽救,用尽全力地去对她好。 偏偏这个时候她告诉自己,当年的人早就死了? 赵轻丹有些无措地看着空空的手心,沉默地别开脸。 隔了许久,慕容霁才有些沙哑的开口:“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你才变成了前世的样子。精通医术,驱使鸟兽,还有莫测的灵力。” 她勉强点了点头:“是。很抱歉,我一直没有跟你说过实话。起先是觉得,赵轻丹活得这样不幸,既然我变成了她,我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任人欺负。到了后来,你对我的态度改变了,我也不可能再说出实情。” “这种事情就算现在说出来,都是荒谬惊悚,无论被谁知道了,都会觉得我是魔鬼怪物。但我必须要隐瞒,只能一次次地骗你。越到后面,我越舍不得打破现下的安宁,你对我越来越好,我也对你有了感情,如果让你知道实际上我压根不是你的王妃只是一个中途占了身份的人,我不确定你会怎么想。” 慕容霁脑子里一团乱。 他用手抵住额头:“然后呢,你究竟是谁,那个男人又究竟是谁,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650章 第650章 “他是我前世的旧识。我们的交情很深,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所以我必须要救他。” 慕容霁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什么样的旧识,能够一眼将你看穿,明明你已经换了一副皮囊,稍微清醒的人都不可能产生那种荒诞无稽的念头。可是他还是把你给认出来了,可见你们之间,绝不是简单的相识。” 赵轻丹缓缓吐出一口气:“是,他跟我有婚约,算是我前世的......夫君。” 慕容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伸出拳头对着桌子上狠狠地锤了几下,昂贵的檀木桌就陷进去一个坑。 赵轻丹却是突然之间觉得释然了。 这样也好,什么都讲清楚了,以后就不用再骗人了。 不用再用一个虚假的身份去面对他,还要不停地遮掩,心虚。 慕容霁讽刺地笑了一下:“怪不得对方那么有恃无恐,原来到头来,不是他放肆逾越,而是本王抢了他的夫人?” 赵轻丹看到他这样笑觉得很难过。 可是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慕容霁。 她拉了一下慕容霁的衣袖,慕容霁低头看了看她的手,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这件事情说起来诡异无常,可真的计较起来。 她又有什么错呢? 赵轻丹本人是他亲手让人责罚打死了的,如果不是原主死了,她也不会有机会重生。 所以这一切的源头其实在他自己啊。 而且慕容霁很清楚,他真正爱上的人压根不是过去的赵轻丹。 只是后来的她。 如果她没有活成自己的王妃,他肯定还是对赵轻丹十分厌恶、嫌弃。 且按照赵轻丹之前的能力,也绝对不会让他发现救了自己的人是她。 那或许会变成永远的秘密,到他死都不会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 所以这世上所有的因果,都是有迹可循的。 “我知道我没有任何的立场怪你,我也很确定我真实爱上的人只有你而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但是一想到,她才是真正救了我的人,而我,我竟然亲手弄死了她。我真的,我真的接受不了......” 慕容霁颓败地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赵轻丹沉默地看着他,却发现自己连安慰的立场都没有了。 当真相解开的时候,他们终究要从最亲密的夫妻,变成了难以面对的陌生人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总算平复了情绪。 慕容霁也尝试着去接受了事实。 他冷静下来:“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真实的身份到底是谁?” 细细向来,她超高的医术,精湛的琴技,以及一手好字跟绝妙的棋艺。 等等诸多才华,足够让这个原本黯淡无光的女人大放光彩。 这也是为什么慕容霁会不自觉地被她所吸引。 第651章 第651章 能够培养出这样姑娘的人家,必然不会是泛泛之辈。 也许是什么钟鸣鼎食之家,慕容霁不得不对此产生好奇。 可是赵轻丹却说:“我的父母兄长在我很小的时候,全部都不幸过世了。我自小就被......地牢里的那个人他们家收养。那是个很大的家族,但是离京城很远,你并不知道。我在他们家长大,从小他就把我当做,算是童养媳吧。” 童养媳三个字刺痛了慕容霁。 他不甘心地望过来,低声重复了一遍。 手指已经不自觉地握紧了。 为什么赵轻丹实际上是别人的夫人,而且还是跟那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的。 无论从什么方面想,他们的感情一定非常的深厚。 那可是从小一起长大,而且对方还明确地将她当成妻子的身份去栽培的。 慕容霁第一次觉得这么嫉妒一个人。 他有些崩溃地在书房里走着,赵轻丹有些不太舒服,低声咳嗽了几下。 慕容霁又觉得心疼,亲自替她倒了一杯热茶。 赵轻丹忐忑地接过来:“你,你会不会很不高兴,或者......害怕我。” “我的确不高兴,一想到你前世跟其他男人亲密无间,叫别人夫君,被别人当成妻子,我就要疯了。” 慕容霁摁了摁眉心:“但我又不可能怪你。你本身也是莫名卷入这场困局的受害者,从头到尾,你也不是故意的。” 赵轻丹看着他,目光有些悲伤。 大概是感受到了赵轻丹当下对自己的感情,慕容霁的心情又好受了一些。 “至于害怕你,那倒是没有的。从知道你是巫医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很清楚你的能力绝非常人能比。或许是已经习惯了你一次次地带给我震撼,我至今早就习惯了。我只是,很不安,很愧疚,很、很嫉妒。” 慕容霁在她面前蹲下来,拉住她的手。 “我是对真正的赵轻丹感到内疚。如果早前我没有发现她是救了我的恩人,我也许都不会像现在这么难过。可是当我发现原来竟然是自己亲手杀了她,我心里就揪成一团,没有任何的借口可以原谅自己。” 赵轻丹看到他这么难过的模样,也跟着心疼了起来。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之前她还有些庆幸,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让慕容霁发现也挺好的。 这样他就不永远都不会发现他曾经对原主的伤害有多深了。 但是现在她却不得不亲自将这些伤疤重新揭开呈现到慕容霁的面前,逼着他去面对。 赵轻丹伸手抱住了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慕容霁无力地抵住她的肩窝,神情萧瑟,像是个失魂落魄的孩子。 “她肯定很后悔当初救了我吧。如果当年我因为那毒药出了意外,也就不会再之后伤害到她的性命。退一万步讲,她也不用为了救我,去吸那些蛇毒烧坏了脑子。她本该有的是圆满快活,长命百岁的人生,是我,是我彻底摧毁了她。” 第652章 第652章 赵轻丹用力地按在他的背脊上,试图抚慰慕容霁的情绪。 可是他止不住的伤神失落,已经被愧疚折磨到了极点。 她只能抱紧了他,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一言不发地陪伴他。 过了好久,等慕容霁稍微平复一些了,赵轻丹才缓缓开口。 “我们找个风和日丽的时间,替她修一座墓碑吧。之前我就想那么做了,可是又不敢在墓碑上表明她的真实身份。所以那个计划一直搁置了下来,现在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替她立个碑吧,日后到了节日也好去祭拜一二。” 否则真正的赵轻丹,真的成了什么都没有的孤魂野鬼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旁人知道她已经死去。 她的丈夫、父母家人,都以为她还好好的活着。 竟是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 而她身为李歆,身为渝北皇后。 哪怕死得并不体面,至少还葬在皇陵受千万人膜拜供奉,至少所有人都记得她的死。 她比真实的赵轻丹,终究是幸运了太多。 慕容霁沉重点了点头。 他安静地靠着她,突然开口问:“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我出生时候的名字已经不记得了,后来被收养,就改名换姓,冠了他们家的姓氏。但是我不太想提起那户人家,所以能不能不说。” 慕容霁想起来另一件事:“你说你是前世死了。可是你才多大,为什么会年纪轻轻地就去世了。可是有什么隐情?” 赵轻丹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是个巫医。巫医这个身份,不管是在哪里,都太过引人注目,让人畏惧。你还记得渝北的那位皇后吗,她那么尊贵的身份,还不是一样被赐死。巫医在很多人眼中意味着不祥征兆,哪怕我们用利用灵力行好事,救很多人,在世俗的眼中,还是代表无尽的黑暗跟灾难。当年,在我跟那个男人快要成亲的时候,家中来了一个算命先生。那个算命的人说,我的命硬,会克夫家。那户人家的人就非常害怕,是我如洪水猛兽。起初,那个男人并没有动摇,他还是决定娶我。只是没有想到,在成亲当晚,他的母亲因病去世了。” 慕容霁蹙眉看着她。 赵轻丹如今已经能够轻描淡写地说出当时的情景了。 只是设身处地地替她想一想,那个时候的赵轻丹该多么的难过。 她所有的亲人都已经去世了,原本就是寄人篱下,像是浮萍一样依附着那家人。 可是当那家人将她看做是怪物,灾星,甚至将一个老人的死归咎到她身上的时候,她的立场该多么的艰难。 慕容霁心疼不已,他紧张地看着她。 他想让赵轻丹继续说,又不忍心再听下去,只好碰了碰她的手指。 “你还想继续讲吗?” “告诉你也无妨。”赵轻丹垂下眼帘。 “后来那个男人终于架不住整个家族的压力,放弃了我。那个算命的说,只是放我离开,或者是不再成亲是不足够的。如果想要化解我给那个家族带来的那些厄运,就必须要用我的死当做交换。” 第653章 第653章 慕容霁不敢相信地抬头:“所以,他们杀了你?” 赵轻丹用沉默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慕容霁咒骂了一声,而后捏住她的下巴。 他的动作不算很重,可是赵轻丹能够感觉到他满含责备。 “他杀了你,你却要救他?” 他不认为赵轻丹是那种任人宰割,被人弄死了之后还要维护对方的性格。 赵轻丹轻轻地别过头:“在没有出那些事情之前,那家人待我还是很好的,如果不是他们,也许我早就死掉了。所以准确地来说,我的命是他们给的,就算他们想杀我,也只能算我在还债。” 何况那家人还有通天的权势,可以定夺整个渝北所有人的生死。 这是上位者的权力,她无法撼动,无力抗衡。 赵轻丹想要尽力笑得无所谓一些,但是不管怎么看,她的笑容里都有些苦涩。 慕容霁看了她很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俯身去亲了亲她的嘴唇。 然后他们接了一个很长的吻。 赵轻丹的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有些气息不稳。 慕容霁慢慢抚摸她的背脊,重新抱起她去了夕照阁。 路上,赵轻丹重新慎重地提了一下放人的事情。 慕容霁脚步顿了一下,说知道了。 他把赵轻丹放回床上让她休息之后,去了地牢。 李默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王府的地牢并不像京兆府或者大理寺的监牢那么坚不可摧,只要龙卫尽力,自然能够将李默给救出去。 事实上,如果不是李默自己胡闹,慕容霁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地牢中光线晦暗,几盏昏黄的烛台烧得快要见底。 东越奉命在外面守着,见到了慕容霁连忙行礼:“王爷,人在里面?” “你们先出去,谁都不要放进来。” “可是......” “出去。” 东越只好带着所有人离开了。 慕容霁一步步走到里面,李默端坐在干草垛上。 哪怕是这样狼狈的处境跟坐姿,他看起来都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 慕容霁便知道赵轻丹所说的是真的。 李默的出身应该非常好,绝不是他之前所以为的窃贼。 他模样在人群中也很出挑,想必很讨小姑娘的喜欢。 不知道赵轻丹过去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心动欢喜。 慕容霁有一瞬的出神。 第654章 第654章 李默闻声抬头,他靠着墙壁坐直了:“宸王殿下,看样子,你已经跟王妃说清楚了?只是不知道王妃这一次是用什么样的理由来敷衍你的。” 慕容霁沉着脸:“你可能不了解本王对王妃的感情。无论发生任何时事情,本王对她的容忍度都超过你的想象。” 李默眸光一暗:“哦?王爷对王妃这么深情啊,那如果你的枕边人,其实压根不是什么王妃呢,你也能接受吗?” 慕容霁冷冷地看着他:“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本王只有一位王妃,她不是,谁才是?本王对过程中发生过什么并不感兴趣,只知道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本王的妻子便足够了。追忆过去,或者是臆想一些有的没的,实在是没有任何意义。” 李默看着他不语。 慕容霁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本王倒是有些好奇,听闻你的妻子在之前不幸去世了。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妻子是怎么死的?” 李默的表情总算出现了裂痕,他恶狠狠地盯着慕容霁,眸光冰冷。 “王爷还是不要高兴地太早了。有些人不是你能够掌控的,当你日后发现,身边的女人从来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藏着你无法窥探的,莫测的力量的时候。你只会觉得恐惧,因为她如果要杀了你,简直易如反掌。” 慕容霁讽刺看着李默。 他心里替前世的她感到不值。 慕容霁能够想象到,赵轻丹最开始在他身边长大的时候,一定是心怀感激,不吝啬任何力量去帮助过他。 但是当这个人察觉到她的能力时,心里所想的竟然是恐惧。 是担心自己无法控制她。 这样自私的人,怎么配得上那个女人。 “那你的担心恐怕是多余了。本王为什么要害怕她会弄死我,她爱我还来不及,在她身边,本王感受到的只有温暖跟踏实。本王之前经历过数次生死的关头,都是她拼尽全力将我给救回来的。她如果真的要害我,这条命给她就是。” 李默莫名一怔,紧紧皱着眉头看向高处的人。 却只换来慕容霁不屑的一瞥。 “只有弱者,才会畏惧比自己强大的力量,才会听信旁门左道,将自己的女人推到无底深渊。那样的人,真是可悲又可怜。” “你闭嘴!”李默哗啦地起身,伸手就想要向慕容霁进攻。 慕容霁一个侧身躲了过去,两人旗鼓相当,竟是在狭窄的监牢里就打了起来。 东越隐约听到里面的动静,连忙带着人下去看情况。 结果听到打斗的声音,立刻命人将监牢包围了起来。 李默冷笑一声收手:“怎么,王爷是准备以多欺少,仗着权势就要弄死我?你大可以试试,看看若你伤了我,你那位王妃会不会心疼,并对你心怀不满。” “你把自己看得太过重要了。王妃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不会拘泥于你以为的那些过去的浅薄的情谊之中。就算本王真的杀了你,她也绝不会说本王半句不是。” 慕容霁朝东越做了个手势。 “不过本王答应过王妃,留你一条命,所以不会食言。今日本王放你走,从今往后,不要再让本王发现你还在纠缠王妃,否则......你的死期就不远了。” 说完,慕容霁就再也不看李默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东越将地牢的门打开,命人让出一条道。 “你走吧。” 李默阴沉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已经怒火中烧。 他原本以为,慕容霁一定会跟赵轻丹大吵一架,两人由此产生不可弥补的矛盾。 没想到慕容霁的态度能这么平和。 甚至赵轻丹都没有再露过面,这让李默觉得万分沮丧跟不满。 第655章 第655章 李默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走了出去。 等待在王府周围伺机想要行动去营救他的龙卫都吃了一惊。 龙卫纷纷围了上去:“主子,您没事吧?” 李默面色寒沉:“没事,走。” 这件事情还没有完,他已经完全确定了赵轻丹的身份是李歆。 既然那是他的女人,怎么可能任由她在其他男人的身边? 他一定要将李歆给弄回来。 李默正准备再想更多的计策,龙卫却递了一封信过来:“渝北急报,请主子过目。” 这是一封红漆信,意味着十万火急。 李默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打开一看,深吸了一口气。 “立即去收拾行李,朕要赶回渝北,明日出发。” 末了,他又想到什么,把这封信塞到了龙卫手上。 “交给凤卫,让她们转达给赵轻丹。并且告诉她,朕会在明日等她到辰时。辰时一过,就不能再耽误。如果她愿意放下一切跟朕离开,回去之后,她就是渝北新的皇后。” 龙卫惊悚地说不出话了。 他们并不清楚那位宸王妃跟陛下究竟是什么纠葛。 但是陛下为了这个女人竟然会冒险还差点被抓起来。 这是从未有过的。 何况皇后之位,自前皇后去世之后一直空悬。 后宫多少娘娘眼巴巴地觊觎后位都没有得到陛下的点头。 陛下如今竟然肯将这样一个母仪天下的位置,拱手送给一个已经嫁了人的女人。 这个女人还是敌国的王妃,这也太可怕了。 龙卫虽然惊诧不已,却还是照做,将信函送到了烟雨楼。 红茉看完内容叹了口气,亲自去了趟宸王府。 赵轻丹在昏沉的休息之后总算醒来了。 梅香紧张地立在她身边:“王妃,您可算醒了。” “那个人......” “王爷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将陛下给放走了。之前可吓死奴婢了,奴婢真怕陛下冲动起来不管不顾,又担心龙卫会跟王府的侍卫打起来,他们毕竟是在安盛的京城,身边没有太多人手,倘若陛下有什么三长两短,渝北可该怎么办。” 赵轻丹接着她的力气挣扎着坐起来:“王爷有没有问过你的身份。” “方才您睡着的时候王爷让奴婢自己说。奴婢只好承认原是服侍过您的人,但是并非奴籍,是不受前主的管束的。王爷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奴婢下去了。” 赵轻丹苦笑:“他哪里是不想问得更清楚呢,不过是信任我,不愿让我难堪罢了。” “对了,红茉姑娘来了,在外头候着呢。” 赵轻丹猜到定是李默那里有什么急事,只好沉声说:“让她进来。” “王妃。” 红茉恭敬地扶起她:“您身子可好些了?” “无妨,多睡几觉就没事了。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渝北出事了。” 红茉把信函递给了赵轻丹。 赵轻丹打开一看,瞳孔一震。 第656章 第656章 “连太妃病危,时日无多,请少爷速回。” 连太妃...... 赵轻丹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红茉连忙替她轻轻拍了拍后背。 “陛下让属下转告您。他明日就会启程离开,如果您想要跟着他走的话,他会等您到辰时。但辰时一过,他就不得不走了。” 赵轻丹拿着信函的手指紧了紧,沉默不语。 红茉看着她的表情又将另一句话说了出来:“陛下还说......若是您愿意跟着他回去,等到了宫中,就以新的身份再次册封为皇后。” “可笑。” 赵轻丹嗤笑一声:“他是不是以为,换了个身份就能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是不会跟他回去的,你让他不要等了,即刻就走,小心太妃等不及了。” 红茉虽然没有在宫里做过侍卫,但对于宫中的情况还是清楚的。 已薨的慧贤皇太后不是帝王的生母。 但李默确实是唯一的嫡子,他的生母德怡皇太后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先帝便册封了后来的皇后,并将太子过继到她的膝下。 同时先帝给那位太后定下规矩,命她一生不得要自己的子嗣。 这就意味着继后必须要全心全意抚养丧母的太子,不能动其他的心思。 先帝对李默的宠爱,是无人可及的。 但是那位继后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从小对李默就十分严苛,偏偏谁都挑不出错处。 以严苛的态度来抚养储君,未来的皇帝,并无任何不妥。 只是这也让李默的童年及少年时期,多了很多苦闷。 赵轻丹被李默带回宫之后,曾被那位太后极力反对过。 不过先帝用“一个陪伴太子的小玩意儿”形容赵轻丹,默许了她的存在。 两个差不多大的孩子,都是早年丧母,依偎着长大。 他们获得最多的母爱,就是来自那位连太妃。 连太妃是李默生母的一个表亲,并没有非常亲近的血缘关系,但是她对李默十分宠爱。 那是一个极为温和,善良的女人。 她没有自己的子嗣,几乎把所有关于母亲的柔情,都给了李默,甚至是赵轻丹。 赵轻丹永远都记得,连太妃喜欢叫她“我的宝贝”,又叫李默“我的太子宝贝”。 李默那个时候还常常问:“那你更喜欢哪个宝贝。” 连太妃很照顾赵轻丹的情绪,说都很喜欢,不好比较。 李默登基之后,太后对赵轻丹非常地苛刻。 她不满即将母仪天下的女人会是那样一个孤女,而且还有可怕的灵力在身。 太后暗地里给她的阻力是李默所知甚少的,在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候,都是太妃安抚陪伴着她。 所以对赵轻丹或者更准确的,是李歆来说,连太妃是她跟李默心目中真正的母亲一般的存在。 先帝驾崩之际,所有的后宫妃嫔都需按例陪葬。 太后不用,李默又坚持将连太妃给保了下来。 即便是在太后病榻上反复强调赵轻丹是灾星降世,坚决不能留在世上的时候。 都是连太妃一次次地恳求,劝解,调和。 但连太妃没有保住她。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当初她死的时候,连太妃一定很伤心吧。 第657章 第657章 慕容霁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赵轻丹坐在床边发呆。 他走过去挡住了她的视线,赵轻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呆呆看着他。 “在想什么?” “我刚刚知道,之前有个对我很好的长辈,身体不行了。” 慕容霁看着她:“是那个男的告诉你的。” 赵轻丹点点头,他在她身边坐下:“他不会还让你跟他回家吧。” “他说了,但我怎么可能走,我是绝不会回到他身边的。” 见慕容霁不吭声了,赵轻丹伸手抱住他:“我现在只喜欢你,也就只有你了。” 慕容霁拍了拍她的脑袋:“不要只是现在,以后,下辈子,也都喜欢我一个人吧。” 赵轻丹笑了起来。 今天注定是沉重的一天,两人并肩躺在床上,都没有睡着。 “跟我讲讲你那位长辈吧,她对你很好嘛?” 赵轻丹翻了个身靠在他肩膀上:“恩。我很小的时候家人就去世了,你知道的,然后我被收养过去。那家的正夫人并不喜欢我,那位长辈是妾身,自己没有孩子,就把我当成了她的孩子。她给了我像这个世上所有的母亲对孩子的那种,慷慨无私的爱,只是她的力量太过单薄了,在那个主母非常强势的大家族里,她活的人微言轻,还常常自责帮不了我太多。” 想到连夫人,赵轻丹的眼角微湿。 慕容霁似有所感,跟她面对面躺着,用手挡住了她的眼睛。 “你现在也有新的母亲了。戚夫人对你很好。” 赵轻丹嗯了一声。 但是她跟戚夫人的感情是很微妙的。 真的赵轻丹已经死了且不可能再回来,所以她对戚夫人有一种为人子女的责任。 可毕竟他们没有经常在一起,自是比不得连夫人此前多年的照拂。 慕容霁握住她的手:“我方才又想了想,既然如今发生的一切已经太过不可思议,不妨往更深了想。会不会我们再一个前世曾是很恩爱的夫妻,老天爷都觉得让我们分开太过可惜,所以设法让我们再度相逢。只是相逢的过程曲折了一点,中途搞错了对象将你弄到了别人的身边,老天爷就觉得,啊,这可不行啊,这两个人一定得在一起才是完美的。所以冥冥之中,神迹指引,将你重新送到我手上了。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赵轻丹第一次听他说起这样的话,不由起来,原先的烦恼也消散了一些。 “你说得对。我们就是应该在一起,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哪怕曾经隔了千山万水,甚至一个阴阳人间,我们都还是会重逢。” 有缘相见,感激不尽。 翌日,李默看着收拾好的行李,陷入沉思。 跟安盛商议的要事还未结束,所以并非所有使臣都在今日离开。 李默带着龙卫先行一步。 龙卫看了一眼天色:“陛下,还等吗?” “再等一刻钟。” “是。” 其实今早凤卫已经送了消息过来,说宸王妃断言不会前来。 龙卫却是不敢将这话转达给李默。 他们这为陛下为了那个女人已经太过反常了,如果现在发脾气,再临走的时候做出过激的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辰时到底过了。 李默垂下眼帘,拉起行李一言不发地上了马。 第658章 第658章 几人纵马扬鞭,绝尘而去。 很快,就到了岄王府迎娶侧妃的日子。 因慕容浔的要求,这场婚事办得十分低调。 林宛离心里气得痒痒的,偏偏不能发作,还要做出一副体谅理解的模样。 昭翮帝跟袁皇后倒是赏赐了不少东西林家,除了仪式没有王妃之礼的体面,其他方面尽量给足了面子。 婚礼当日,岄王府的轿子就进了林家,将林宛离给接走了。 林夫人很是担心,毕竟林宛离早就是嫁过人的。 一旦今夜洞房花烛的时候被慕容浔戳破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但林宛西早就做好了打算,还反过来安抚林夫人说她自有主意, 林夫人只得再三叮嘱,才泪眼汪汪地送她上了轿子。 因为只是侧妃之礼,昭翮帝跟皇后都没有前来。 其实帝后二人很想出宫参加这场婚事,只是岄王府的婚宴办得实在是朴素,且慕容浔让人提醒过。 他们只好作罢。 林宛离没有戴凤冠霞帔,但还是用红布将头盖住,被人搀扶着进了府。 除了其他几位皇子携家眷前来参加,再没有什么其他的客人。 赵轻丹跟在慕容霁身边看着慕容浔的表情,心里有些不舒服。 “三哥看起来不高兴。”她咬着慕容霁的耳朵说。 慕容霁点头:“三哥大概是对林家还有心结没有解开,只能希望林家这个二小姐能争点气,让三哥对她早日生出好感了。” 赵轻丹看着被人搀扶着走的女子,忍不住说:“可能是我之前跟林宛西相处过,算是很熟悉了。总觉得这个林宛离跟林宛西太像了些,所以让人感觉不太好。” 整个过程,连拜堂都没有,林宛离就被送进了房间。 她觉得无比屈辱,心中有后悔了几分。 先前她笃定自己对慕容浔很了解,一心认定这个男人温润如玉,绝不会为难自己。 且她想要在慕容浔身上赌一把,好让自己有再次登顶的可能性。 哪能想到他决绝到这个地步。 一定是跟王府里那个贱婢有关! 红螺作为内院的掌事丫鬟,自然要在侧妃进府之后安排事项,各种周旋。 等林宛离在房间里坐下的时候,红螺招呼着人将果盘红烛摆好,并轻声嘱咐:“还请侧妃稍坐,等殿下招呼好客人自会前来。” 她准备带着一众下人退下,林宛离隔着头巾却突然开口。 “等一下。” 红螺转身:“侧妃有何吩咐?”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红螺,是内院的掌事丫鬟。侧妃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告知奴婢就是。” 林宛离手指不由地攥住衣摆:“你是从宸王府出来的丫鬟?” 红螺狐疑了一瞬,想不明白她怎么会知道,还是应了一声。 “回侧妃,正是。” 第659章 第659章 红螺哪能想到,林宛离直接就把盖头给摘了。 她吓了一跳:“侧妃不可,这不合规矩。” 林宛离却是直直地盯着她,将红螺上上下下地都打量了一遍。 红螺觉得她的眼神探究且富有深意,一时想不通林宛离是要干嘛。 她只好又温言相劝:“还请侧妃将头巾重新盖好吧,按照习俗应该由殿下亲自揭开。” 林宛离莫名对她一笑:“我觉得你很可心,看着就是个能干的。不如这样吧,今晚我跟王爷的洞房花烛夜,就麻烦红螺姑娘在门外守着了,如何?” 红螺只好笑了笑,心里却觉得奇怪。 这位侧妃自己带了两个陪嫁丫鬟过来,今夜在外面守着足够了。 干嘛还要叫一个她? 真不懂这位女主子怎么想的。 等红螺退出去,林宛离假装重新把盖头整理好,一双眼睛却是被面前遮挡的红布染得通红。 她的指甲里藏了一点粉末,趁着没有人在房间里,她又迅速地四处望了望。 然后林宛离走到放着酒水的桌边,观察了一眼桌上的酒杯。 这是一套梅兰竹菊的白玉酒杯。 林宛离将一点粉末点在了上面画着“竹子”的酒杯里。 粉末的颜色跟杯底完全相映,看不出来任何端倪。 她握了握手指:“慕容浔,是你对我不仁在先的。” 慕容浔正在外面应付一群客人。 哪怕慕容贤、慕容苏等一些不明所以的人表现得十分开怀,也不能让慕容浔看起来有兴致。 慕容贤拍着他的肩膀:“三弟,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干嘛不说话嘛,平日里你不喜欢喝酒也就罢了,今晚怎么都要喝一些。喜酒喜酒,喝了才喜庆嘛,啊。” “不了二哥,我身体不适,不能饮酒。”说完便推开了面前的酒盏。 慕容苏也是一脸喜气洋洋的:“三哥,我还从来没见过三嫂长什么样子呢,明日/你们会进宫请安是不是,那我明日能不能去母后宫里待会儿,好看一眼三嫂的模样啊。” 慕容贤一听就用手指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慕容苏的头:“老六,人家是你三嫂,你眼巴巴地非要看她的模样干嘛。小心你三哥吃醋,以后再也不让你进门了。” 慕容苏不服气地哼哼:“才不会呢,三哥该是最疼我的,难不成还能有了媳妇儿,就不要我这个弟弟了不成。” 慕容浔被他们说的头疼,神情淡漠地解释。 “她不是你三嫂,也不是我媳妇儿。自古以来,妻妾不能相提并论,你别坏了规矩。” 慕容苏不解地眨了下眼睛:“可是你府里也没有王妃啊。虽然说这回娶的是个侧妃,好歹也算是你身边正经有名分的女人了,三哥你就别计较了。” “不一样。”慕容浔睨了他一眼:“你别成天操心我的事情,自己怎么不成亲,若是再来盯着我,小心我让母后给你定下一门亲事。” 慕容苏立马乖了,跑得远远地去找慕容贤喝酒。 赵轻丹托着下巴听到这话,又忍不住替慕容浔不高兴。 第660章 第660章 慕容浔反而是顺着这视线望过来:“你之前张罗着替红螺跟陈公子相看,结果如何?” “啊,我没有告诉你吗,哎呀他们没法成。红螺觉得陈立桦的学问太高了,跟她没什么共同语言,就想找个聊得来的。不过我又有别的人选了,而且这次基本能成,你别忘了替她添一份嫁妆哦。” 慕容浔露出今晚的第一个正儿八经的笑容:“你啊,改行做媒婆得了,怎么能找到那么多合适的人。” “还不是因为我的红螺小宝贝讨人喜欢咯。” 赵轻丹其实有一点点小可惜,她当初还想过,要是红螺真的跟了慕容浔也不错的。 哪怕名分没有那么高,但至少慕容浔绝对不会亏待她。 而且慕容浔这种男人,一看就是靠谱安稳的类型,红螺得到就是赚到。 可惜他们两都在一起相处那么久了都没产生什么火花,这个念头只能作罢了。 赵轻丹没有像任何人那样去劝慰慕容浔接纳当下,她只是说:“父皇母后对你本来就很纵容,你尤其不想的事情,他们也不会太过紧逼了。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跟这位侧妃亲近,躲着些就是了。等日后觉得也许可以试一试,再对她好一些也不迟。” 她跟慕容霁当初也是如此。 一开始总是各种矛盾,到后来才慢慢好的。 所以感情之事未必要急于一时。 慕容浔认真地看着她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等人都散去了,慕容浔也在嬷嬷的催促下进了房间。 嬷嬷是太后派过来的人,也是宫里的老人了。 慕容浔怎么都不会拂了她的面子。 他被推着进去,林宛离正端坐着等待。 嬷嬷忙将手里的一杆挑秤递给他:“殿下,给侧妃揭开盖头,再喝上一杯交杯酒,就算礼成了。” 慕容浔一下子挑开了盖头。 林宛离做出一副羞涩地模样,对着他抬头笑了一下,复又低下头去。 嬷嬷夸赞不绝:“哎呦,恭喜殿下贺喜殿下,这新娘子可长得太美了。有这样美若天仙的侧妃,日后您二人一定会琴瑟和鸣,恩爱白头的。” 慕容浔没再多看林宛离一眼,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尴尬。 嬷嬷只好又清了清嗓子:“殿下,该喝交杯酒了。新娘子过来吧。” 她把林宛离搀扶着带到桌边,林宛离突然说:“殿下,让妾身给您倒一杯酒吧。” 说着,她就从桌上端起了就被,在那杯“竹子”的杯中倒了大半杯递过去。 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 林宛离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的动作,眼中闪过一抹激动。 谁知道慕容浔突然把杯子放下:“抱歉,本王不能饮酒。” 林宛离大惊失色:“可,可这是我们的交杯酒啊。也不过只是浅浅的一点点,哪怕喝了也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殿下竟是连这个都不肯吗?” 慕容浔瞥了她一眼:“本王的大夫曾嘱咐过,说本王不可沾酒。所以本王一滴都不想喝。” 第661章 第661章 林宛离瞬时红了眼睛,就快要哭出来了。 嬷嬷连忙在中间劝道:“哎呀殿下,这别的酒不喝就算了。可交杯酒是一定要喝的呀,象征着好的寓意。您若是不喝,让侧妃多难受啊,宫里头的太后娘娘,皇上跟皇后娘娘如果知道了,肯定也会觉得不大好。” 林宛离眼泪一颗颗地掉下来:“妾身知道王爷讨厌家姐,所以迁怒了妾身。可是妾身自问对王爷的真心堪比天上日月,绝无半点虚假。如若不然,妾身好歹是太尉嫡女,何故要伏低做小,成为您的侧妃?不是真心喜欢,谁愿意受这样的委屈?妾身知道,之前在宫外里消息传得太快,妾身的确责无旁贷。可是我实在是太喜欢您了才会出此下策,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那么做的。” 慕容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林宛离几乎就要被他看到灵魂出窍了。 慕容浔怎么会有这样锐利的目光,跟她所以为的,外人所以为的,皆不相同。 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成败在此一举,万不可失误。 林宛离重新将那个酒杯端起来抵到慕容浔的面前:“妾身恳求王爷喝一杯交杯酒。无论王爷日后想怎么对待妾身,喝了这杯酒,妾身就是您的女人了。哪怕您以后想要纳妾,立妃,妾身都绝对不会阻拦,只要能在您身边,就是足够的了。” 她说得凄凄惨惨,边上的一圈下人竟是听了都红了眼睛。 那宫里来的老嬷嬷竟是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显然是被这番煽情给弄哭了。 慕容浔忽然笑了一下:“也好,这话是你说的,一旁的人都可以见证。你既然如愿进来了,以后本王如何待你,都是本王自己的事情。” 说完,他就将端起了酒杯。 林宛离小心翼翼地从他的手臂中间绕了过去,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他的手指。 直到看着慕容浔一抬衣袖,仰头将那杯酒喝了下去,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嬷嬷连忙笑起来:“哎呀和和美美,早生贵子!来啊,你们几个赶紧伺候侧妃将喜袍脱下来,时辰不好了,可别误了王爷跟侧妃的好事。” “本王今夜不在这里睡。”慕容浔推着轮椅要走。 林宛离却是一把拉住了他:“王爷!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您怎么可以去别的地方。” 慕容浔蹙眉看着她。 林宛离声泪俱下:“若是传了出去,您让妾身在府里如何立足。一个新婚之夜就被丈夫撇下不管的女人,日后想要请王府里的下人们做事,他们也只会不将妾身放在眼里。” 慕容浔不为所动。 林宛离咬了咬牙,想到慕容浔跟宸王妃的关系一向交好,便突然提到了赵轻丹。 “您想想宸王妃当初的处境。在宸王殿下没有喜欢上她之前,她就是整个京城的笑柄,连身份低位的那些芝麻官的女儿们都能在外面踩她一脚,您希望妾身成为那个时候的宸王妃吗!” 慕容浔冷冷地掰开她的手:“提她做什么,你怎么能跟她比?” 林宛离心头一凉,心里盘算着药物发作的时间。 无论如何,今夜她一定要留下慕容浔。 “妾身自知比不过宸王妃,可是听闻她是个救死扶伤的大夫,妾身心里十分佩服。这样的女人一定心性坚韧才能独自走过那些伤痛。但她如今不是跟宸王殿下重归于好了嘛,所以等待未必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殿下,我是不会放弃的,就算您今日一定要走,我也会继续爱着您。” 林宛离的表白非常深情。 但是慕容浔并没有半点动容。 第662章 第662章 只是在她提到赵轻丹的时候,慕容浔的心里出现了一丝难以名状的缝隙。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本王可以留下来,但不喜欢跟旁人同床。” 房间里还有一张美人榻,言下之意,林宛离可以睡在那里。 这算是照顾她的体面。 林宛离咬了咬牙,低声说好。 等众人都退了下去,林宛离一直在观察着慕容浔的神情。 她给慕容浔下的那种药,是药效极其强烈的燃情效力。 既然他沾了一些,自然没可能相安无事。 果然不多时,慕容浔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很不舒服。 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他的周身蔓延开来,慕容浔心里起了一个猜疑,恼怒地看了林宛离一眼。 “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林宛离娇俏地走到他身边,将手臂环绕住他的肩膀。 “王爷,王爷,妾身好喜欢你啊。” 她吐气如兰,呼吸尽数喷吐在他的耳尖上。 整个人竟然像是藤蔓一样,缠绕地坐在了慕容浔的腿上。 慕容浔如今其实可以下地走了。 只是一条腿有些不便,但扶着东西来回走还是没问题的。 慕容浔声音克制地朝外面喊道:“来人!” 林宛离低低地笑了起来:“王爷,今晚谁都不敢打扰我们的。您还是别费心了。” “你好大的胆子,敢算计本王!” “妾身只是太爱您了,否则又怎么会放下.体面,这样投怀送抱呢。王爷,妾身要的不多,您给妾身一个孩子傍身吧,好不好。” 说着,林宛离就要去替慕容浔宽衣。 慕容浔死死地攥住被单,又喊了几声:“来人,来人!” 红螺因为林宛离的要求在外值夜。 她忽然听到慕容浔的声音,心头一紧,想要去敲门。 但她下一秒就被林宛离带来的两个陪嫁丫鬟给拦住了。 “红螺姑娘,殿下跟侧妃今夜可是要洞房的,谁都不能打扰。咱们做下人的岂能那么不识趣啊。” 红螺有些着急:“不是,我刚才听到殿下喊人了。也许他是想要吩咐我们做什么事情,我还是进去看看吧。” “哎,侧妃在里头,殿下要什么自有侧妃服侍他,这种时候我们就不要打扰了。姑娘还是好好地在外头站着,千万别没事找事,不然撞坏了主子们的好时候,主子怪罪下来,我们谁都担待不起。” 第663章 第663章 红螺闻言只好站在外面不敢进去。 可是她心里觉得很担心,不知为何,脑子里闪过方才那位侧妃看自己眼神。 虽然她看起来非常地温和轻柔,但盯着人看的时候,目光却带着让人不适的压力。 红螺紧张地不得了,总是忍不住朝着房间里看。 林宛离的陪嫁丫鬟却是轻蔑地睨了她一眼:“姑娘看起来好像很不高兴,这是怎么了,主子的大好事我们做下人的欢喜还来不及呢,姑娘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似乎不妥当吧。” 红螺只好呐呐地说:“我没有不高兴,我就是不太放心。” 那两人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不再搭理红螺了。 房间里,慕容浔警告地看着林宛离。 他想要挣脱开这种如同冰冷的蛇一样的触碰,无奈林宛离就是不放过他,还在拼了命地撩拨。 “王爷,妾身也是迫不得已的,您就体谅一下妾身的苦衷吧,也许真的做了那种事情,您会觉得喜欢的。” 慕容浔忍得额头全是冷汗。 他不明白这个女人看起来柔弱羞涩,为什么会这样有心计。 主动想要讨得欢/爱,也实在是不要脸了些。 如果他什么都不做的话,也许今晚就真的可能被林宛离给得逞了。 她的这种做法,比她那位姐姐更让慕容浔感到厌恶作呕。 他忽然想到了之前赵轻丹给他开过的可以安眠的良药。 因为他有段时间睡得一直不好,又梦不到跟死煞有关的有用的信息。 赵轻丹担心慕容浔长此以往会精神不济,特意给他备上了一些。 近日由于想到这桩很不容易的亲事,慕容浔睡得一直不太好。 本来他觉得今晚肯定也无法安然入睡,所以也记着将这个药放在身上。 与其坐以待毙什么都不做了,不如睡过去,也绝对不能让林宛离得逞。 所以趁着林宛离没有注意的时候,慕容浔从袖子里掏出了小药瓶。 他直接倒出了比平日里晚上服用的多出一倍的药丸,全部都塞进了嘴里。 这个药的见效非常快,昏沉的睡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药效似乎盖过了原来在身体里的欲。 慕容浔只觉得很困,且手脚都失去了力气。 在他眼前的林宛离的这张脸也渐渐地模糊了起来。 在林宛离惊诧的注视下,慕容浔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 林宛离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就这么睡过去了,怎么可能呢! 一瞬间,各种念头在她的脑子里闪过。 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怕日后慕容浔会对自己万分戒备,连见她都不肯了。 如果此后一直找不到机会,难不成她真的要被彻底厌弃,在府中孤独终老吗? 尤其是府里那个叫做红螺的丫鬟一看就是得宠的,万一让那个小贱人先有了孩子。 第664章 第664章 按照皇上跟皇后对岄王的宠爱,会不会破例给那个丫鬟再升一个分位到时候能够跟自己平起平坐? 一想到这里,林宛离就受不了了。 她贪婪地看着慕容浔沉睡的身影,心里有了计较。 房门外,听到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了,红螺愈发觉得心慌意乱。 她伺候了慕容浔那么久了,对慕容浔的脾气还是知道的。 看慕容浔的样子,就清楚他绝对很不喜欢林宛离。 若是林宛离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偏偏殿下腿脚不便无力反抗怎么办。 红螺跺了跺脚,还是趁着边上的两个丫鬟不注意走远了些。 她叫来府中的暗卫:“我不放心殿下的身体,他今日白天看起来就身子不太好,晚上的脸色也一直不寻常。方才我在门口候着的时候,分明听到了屋子里殿下的声音叫人进去,只是侧妃的两个陪嫁丫鬟拦住了我,现在完全没有动静了。还烦请几位大哥去敲敲房门,问候王爷一声,以防真的出什么意外。” 暗卫本来特意退得远远的,不敢打扰慕容浔的好事。 只是听到红螺这么说,他们都担心了起来。 毕竟跟林宛离想必,还是红螺更是殿下信任跟亲近的人。 所以暗卫就跟着红螺过去了。 那两个丫鬟一见到红螺带了好几个侍卫过来,脸色瞬间骤变。“红螺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今夜这样大喜的日子,你将府中的侍卫找过来作甚?该不会是因为你嫉妒我们侧妃今夜可以给王爷侍寝,觉得心里不甘,才会故意从中作梗吧!” 红螺被她们说得很是生气:“我没有,你们不要胡说八道。我只是担心王爷,想请侍卫大哥去敲门问一声,这又怎么了。如果王爷怪罪了,我一人承担责任行了吧。总之,今日我一定要问候王爷一声。” 说完,红螺就要带暗卫去敲门。 两个丫鬟在外面扬声吵闹,里面的林宛离自然是听到了。 她神色一下子阴沉下来,恶狠狠地朝着外面瞪了一眼。 如果让红螺闯进来,那还得了。 他们一定会发现慕容浔现在的样子非常不正常。 到时候再将大夫给请过来,慕容浔肯定会找自己算账的。 那可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林宛离气得磨牙,索性对着外面哼了起来。 她故意发出耐人寻味的声音,还在嘴里念念有词。 门外的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暗卫有些尴尬地看了红螺一眼:“姑娘,这,这看来王爷没事,我们还是不要打搅了吧。” 红螺也是一愣。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还是十分忐忑,但是里面亲热的声音不断,她是断没有理由闯进去了。 陪嫁丫鬟得意地推了红螺一把,她差点摔了一跤。 “还不快走远一些,别在这里惹是生非了。枉费我们侧妃还信任你,特意想要你在边上服侍。你分明就是个嫉妒她的白眼狼吗,真不知道王爷怎么会让你这种女人留在府里。” 红螺被她们说的分外委屈,可的确没什么立场反驳。 她一时羞愤难忍,气呼呼地回去了。 听到门外的人离去的声音,林宛离缓缓吐出一口气。 第665章 第665章 林宛离将自己的身上掐出了一些引人遐想的痕迹,然后又将慕容浔的衣服解开。 她同样在慕容浔的身上捏出了一些类似的那种记号。 按照规矩,明日他们应该要一起进宫去拜见皇帝跟皇后。 只是看到慕容浔现在的模样,按时进宫恐怕有些难了。 她偷偷地将准备好的帕子放在了床上,然后做出一副很困倦地样子,慕容浔身边躺了下去。 果然到了时辰,就有嬷嬷跟丫鬟在外面敲门。 林宛离慵懒地喊了一声进来,又下意识地看了慕容浔一眼。 后者还在昏睡,暂时没有醒来的迹象。 嬷嬷是昨日操持他们洞房礼法的那位太后身边的人,见到慕容浔没有醒,有些为难地看了林宛离一眼。 林宛离压低了声音说:“嬷嬷,殿下昨天有些累了,后半夜就睡得十分深沉,而且他身体似乎不太舒服,我担心殿下.体力不支。” 一听到慕容浔的身体可能不好,嬷嬷脸色微变。 她是宫里的老人,自然也比普通的宫人能够做出决断。 慕容浔的身体是宫里所有主子最牵挂的,一旦他出了什么问题,谁都担待不起。 “不然这样吧侧妃,您先守着王爷,让他多休息一会儿。老奴先行进宫禀告太后跟皇后娘娘一声。稍后再让人前来传话,就不用特意赶着时辰进宫了。” 林宛离还有些赧然,表示这样不合规矩。 嬷嬷却是一笑:“侧妃有所不知,宫里的规矩对咱们岄王殿下永远都可以破例的。岄王殿下打小就是几位主子的心头肉,他但凡有一点不好,主子们都要担心不得了的。” 说完,她又对林宛离说:“不过,昨夜准备的帕子,老奴还是要一并收走带进宫里的。” 林宛离面色一红,将染了血迹的帕子递过去。 嬷嬷满意一笑,又嘱咐了两句,这才带着人离开了。 等嬷嬷一走,林宛离的陪嫁丫鬟们进来给林宛离梳妆。 两人齐齐贺道:“恭喜侧妃得偿所愿,如果老夫人知道了,一定会替您开心的。” 林宛离淡淡地嗯了一声,又想起什么,问道:“那个红螺......” “姑娘说的果然不错,那个红螺还真是没什么规矩。昨晚若不是奴婢两个拼了命拦住她,她分明就是打算冲进房内了。先前姑娘您没进府,这府里头没有个正经的女子管理内宅,她还真的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可笑至极!” 林宛离任由她们替自己梳妆,眼神冰冷。 另一边,红螺却是受了一夜的委屈,压根没有睡着过。 她天刚亮就起了身,心情实在不好出了门。 第666章 第666章 因为知道赵轻丹平日里喜欢睡懒觉,这个时间恐怕她还没有醒。 红螺只好先去了“丹心”。 她只想找人说说话。 易天每天早上都要起来练功,自然是很早就醒了。 听到有人敲院子里的门,他一打开就看到红螺站在外面,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 易天吃了一惊:“你怎么这会儿来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红螺无力地摆摆手,走到桌边吃了块糕点。 “我觉得那位新来的侧妃很奇怪,似乎有些针对我。虽然她本人对我的态度没有显得冷淡,但是她的丫鬟们都阴阳怪气的,实在让人讨厌!” 易天本来觉得好笑,知道红螺是想要找人说道一二。 谁知听到她说:“昨日我真的在门外听到了王爷不悦地叫人的声音,可是那两个丫鬟死活不让我敲门去询问一声。你也知道的,殿下的身体一直不好,万事都要小心些。谁知道后来我叫了暗卫过去时,却听到里面,里面传来了那种声音。” 红螺托着下巴迷惑不解:“但是真的很奇怪。殿下之前对侧妃的态度非常地冷淡,完全不像是会主动洞房的样子。一转眼就变了态度,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易天对慕容浔不了解,有些哭笑不得。 “也许是殿下忽然改变主意了。昨天毕竟是个特别的日子,他总不好扔下新娘子一个人出去的。不过,你说那位侧妃特意让你站在外面守夜,这是为何?” 红螺面上忿忿的:“对啊,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到。而且你知道吗,她居然认得我哎。我引导她进洞房之后,她就直接将盖头揭开了看了我几眼,私自揭开盖头也不合规矩,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易天却是想到了一点:“会不会是她误会了。以为你跟殿下真的是那种关系,所以她把你当做是殿下的女人,才会多注意你一些。” “那就更奇怪了呀,如果她不喜欢我,干嘛让我守夜?” 易天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那个侧妃会不会是故意让你在外面听里面的动静,好叫你吃醋,心里不舒服。” 红螺张了张嘴,莫名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她懊恼了起来:“哎呀,这也太扯了,只要她问我的话,我肯定会告诉她的。实在不行她问问王爷,王爷也会说清楚我们的关系,压根不是那么回事儿。” 易天摇了摇头:“恐怕你们谁说侧妃都不会相信。我看你还是不要一直待在王府里了。你看她带来的两个陪嫁对你态度那么不友善,非常不合常理,定是将你看为假想敌了。” 红螺有些困扰地托着下巴:“可是,可是我已经从宸王府出来了,如果再离开岄王府,能到哪里去呢?” 易天学着她的样子托着下巴:“你可以到我身边来。” 红螺脸色一红,瞪了他一眼:“你,你说话好突然,我都没有准备。” “说情话为什么要有准备,我是真心希望你到我身边来的,我们可以在外面置办个自己的小院子,在里面种种花,养养菜,天气好的时候就出来晒晒太阳,天气不好的话,就在屋檐下躲着看风霜雨雪,不好吗?” 听到他的话,红螺有一瞬间的向往。 她低着头抠了抠手指:“听起来好像还不错,那你让我想想吧。” 第667章 第667章 皇宫内,袁皇后看到嬷嬷拿回来的帕子,松了一口气。 她最担心的就是慕容浔表面上虽然应下来这门亲事,内心却非常抗拒。 所以昨天都没睡好,总觉得会生出什么意外来。 幸好慕容浔并没有太过任性,让新娘子独守空闺。 如今有了肌肤之亲,两人的关系也该更近一步,不会太过冷漠才是。 慕容苏一早就到了栖梧殿来,想腻歪在皇后身边趁机看看新嫂子。 谁知道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们人来。 听嬷嬷说是岄王殿下昨晚耗费了太多体力,现在还在睡。 慕容苏的眼睛瞪得圆滚滚,立马坐不住跑出去找人倾诉了。 比起别的哥哥嫂嫂,老六最爱去的地方还是慕容霁跟赵轻丹那里。 周洋看到慕容苏过来笑着打招呼:“是六殿下来了,快里面请了喝茶。” 慕容苏拍拍他的肩膀:“周管事,我四哥四嫂呢。本王找他们有事。” 周洋忙答道:“我家王爷去京兆府了,不过王妃在府上呢。” “那也正好,我找四嫂说说话。” 老远赵轻丹就听到慕容苏的笑声,她朝慕容苏招招手:“老六来了,正好,这里有灵知轩刚买来的早点,你陪我吃一点。” 慕容苏笑眯眯地坐下来:“四嫂真会享受啊,灵知轩才开业不到半月,日日都要排队才能买到,你这里倒是供应及时。” “哪要我排队,那家店离王府很近啊,提前跟店家打个招呼让他们留一些就是了。” 慕容苏的心思不在点心上,而是跟赵轻丹八卦了起来。 “四嫂,你别看昨天三哥对他那位侧妃表现得特别冷淡,实际上两人好着呢。本来我想着今天他们能一起去宫里给母后请安,特意在栖梧殿等着。谁知道派出去的嬷嬷回禀说三哥操劳一夜,这会儿体力不支一时没法进宫。可见有些人嘴上说着不喜欢,身体却很诚实哈哈哈。” 赵轻丹诧异地看了慕容苏一眼:“你没听错吧?以我对三哥的了解,昨夜他们应该不会怎么样,何况三哥不是纵欲的人,岂会错过了请安的时辰。该不会是身体不舒服,有别的症状吧。” 慕容苏信誓旦旦:“这岂能听错,我当时亲耳听到的。而且,嬷嬷确信三哥跟侧妃圆房了。” 他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赵轻丹一下子听懂了。 嬷嬷不会空口无凭地断言他们已经圆房,除非是有元帕。 难道慕容浔真的跟林宛离圆房了? 可按照慕容浔现在的恢复情况来,他应该不至于卧床不起了吧。 赵轻丹放心不下,当即将慕容苏拎着去了岄王府:“走,你跟我一起去看望三哥,你不是想见岄王的侧妃吗,正好。” 慕容苏哪有不答应的道理,高高兴兴地跟着去了。 到了王府,管家看到赵轻丹从来不拦着,按例将她请了进来。 赵轻丹问道:“老管家,红螺在哪里,让她来见本宫。” “回王妃的话,红螺姑娘出门了,还没有回来。” “罢了,带本宫跟六殿下去见三哥。” 管家心里担心,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对赵轻丹说。 “不知为何,老奴方才差遣了人去看殿下,侧妃说他还在睡觉。老奴怕殿下有其他不适,您来了正好,可以替殿下看看。若是需要补身子,老奴也好早做准备。” 第668章 第668章 赵轻丹不由加快了步子,越发觉得不寻常。 寝殿里,林宛离正跟陪嫁的丫鬟们说话。 她忽然抬头看到老管家带着赵轻丹过来,眼睛里闪过一丝恶毒。 又见面了! 之前拜赵轻丹所赐,她可是颜面尽失。 现在她虽然是个侧妃,却也是这岄王府唯一的女主子。 看她还怎么在自己前面得意。 林宛离施施然地起身,笑吟吟地迎了上去:“原来是宸王妃来了,怎么提前不知会一声,叫我都没有及时相迎。” 说完,她又责备地看了管家一眼:“日后有客人来,务必要提前告知一声,不可坏了规矩,明白了吗?” 管家有些为难地应了声。 他实在不好开口告诉林宛离,在岄王府,赵轻丹来去自如,是大可不必通报的。 而且岄王府所有的地方赵轻丹都能出入,对她来说没有禁地。 只是这样的话说出来,未免有些拂了侧妃的面子,管事的便不提了。 慕容苏原本见到林宛离觉得奇妙,他此前也见过林宛西,只觉得这姐妹两个的确是太过相似。 她的长相堪称上佳,慕容苏本是欣赏的。 只是林宛离一出口的语气,听着绵软温和,实则暗藏刀光,让人有些不喜欢。 这还不是正经的王妃呢,就开始摆女主人的谱了。 慕容苏有些后悔过来了。 赵轻丹淡笑一声,视线不经意地掠过林宛离脖子上的痕迹。 这样的痕迹这般明显,她身边的陪嫁丫鬟不可能看不到。 如此不体面的露出来,一时竟让人觉得是林宛离刻意为之的。 “侧妃客气了,是本宫听闻三哥身体不适,特意过来看看三哥的情况。心里一急,就忘了让管家通报了,还请侧妃带路,让本宫探望一下三哥。” 赵轻丹的医术好林宛离是知道的,她心里有些突突的。 她很是担心赵轻丹会看出来些什么,笑容不由勉强了起来。 “王妃放心,我家王爷并无大碍,不过是昨夜睡得太晚,有些困倦了。既然王爷是在睡觉,我也不方便带你进去看望,毕竟男女有别,总归是不合适。” 赵轻丹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 这林宛离分明是有些心虚,她不愿意让自己见到慕容浔? 为什么...... 赵轻丹收起笑容:“那侧妃大可放心,本宫是奉母后的懿旨给三哥诊治,是他一直以来的大夫,从来不在乎什么男女大防。侧妃如果不清楚这惯例,大可去宫里头问个仔细,皇后娘娘那里,也肯定是一个意思。” 说完,赵轻丹就要抬脚往里面走。 林宛离不甘心地拦住她。 “宸王妃就不能给我家王爷留点颜面吗,如果传出去王爷新婚之夜之后就体力不支地睡过去,外人怎么看他。还请王妃止步,不要太较真了。” 第669章 第669章 赵轻丹简直要气笑了。 “侧妃这是什么意思?在你眼里,本宫是哪种乱嚼舌根的人吗。无论三哥这会儿是什么症状,本宫一定要探查仔细了,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情,你担得起责任吗!” 见林宛离还是没有退让的意思,赵轻丹冷笑一声:“侧妃,按照礼制,本宫贵为王妃,品级在你之上。你不按照规矩行礼请安就算了,本宫可以念在你是新妇的份上不同你计较。但是你若再敢拦着本宫一步,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林宛离被她的语气气得发抖。 这个赵轻丹还真是嚣张啊! 从前用身份压着她一头就罢了,如今她好歹是侧王妃了,她竟然还是这么咄咄逼人,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她当这岄王府是他们家宸王府的后花园吗! “宸王府,妾身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只是真心觉得您擅闯别人的内宅并不妥当,毕竟这里不是宸王府,您身为客人,也该体谅下主人家的不便之处才是。” 赵轻丹漠然盯着她:“不便之处?老管家,你且告诉这位新来的侧妃,本宫在这岄王府,可有任何不能做的事情?” 老管家上前一步:“回侧妃,您刚到府上有所不知。咱们岄王殿下早前就阖府上下就交代过,任何人不得阻拦宸王妃进府,她想去这府上的任何地方,在任何时间都没有问题。如果谁敢阻拦,就是违反了殿下的命令,严惩不贷。” 林宛离脸色骤变。 这话是从老管家口里说出来的,自然不会是假的。 慕容浔是不是疯了,他怎么能给赵轻丹这样大的权利。 这样的权利,比起当家主母来都显得很有分量。 就因为她能够替慕容浔治病,所以受到这种不讲道理的宽待? 林宛离气得攥紧了手指,一时竟不知怎么阻拦下去。 赵轻丹耐心告罄,不轻不重地将她一把推开,径直往卧室走去。 林宛离无法,只得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她在心里祷告,但愿赵轻丹不要看出其中的猫腻来,找自己的麻烦。 赵轻丹阔步走进房间,看到安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心头一紧。 怎么会,外面发生这样的动静,他还睡得如此安稳。 尤其是慕容浔不是没有功力的人,他原先也是习武的,耳力一向不错。 且他一贯是睡眠不好的,很多时候连睡个完整的觉都是奢侈。 听到外面的嘈杂,如果真的是睡着了,也早该有清醒的苗头。 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岿然不动? 赵轻丹走到床边,蹲下来唤了几声:“三哥,三哥你醒醒。” 第670章 第670章 她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慕容浔只是极快地蹙了下眉头,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赵轻丹心里一咯噔,伸手去给慕容浔诊脉。 越到后来,她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慕容浔体力的气流这般紊乱。 虚浮不定,冷热夹杂。 像是被人强行用了兴奋的药物,但是又被极为镇定的药物生硬地压了下去。 这种脉象,分明是服了两种不同的药。 一个荒谬但眼下唯一能够解释的通的情况跃入赵轻丹的脑海中。 她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林宛离。 林宛离被她看的多了几分心虚,偏还要佯装淡定地对视过去。 “你给他下药了?你为了逼迫他跟你圆房,是不是偷偷给他用了燃情的药物!” 赵轻丹几乎是喊出来的。 老管家惊恐地抬起头,心疼地看着自家殿下。 林宛离脸色一白,嘴上还在狡辩。 “宸王妃莫要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给王爷下药,昨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一切的发生都是顺理成章的。如果不是王爷自愿的,以他的脾气谁能留得下他。何况王爷千金之躯,我怎么会伤害他。” 赵轻丹却是怒火中烧,气得嘴唇都在发抖。 “你给我闭嘴!本宫绝对没有猜错,一定是你暗中动了什么手脚,不然他何故到现在还不醒!因为你的龌龊行径,三哥不愿意配合,才服用了加倍的安眠药物,两种药物在他体内交替作用,给他的身体带来了极大的损耗,只会让他精力消耗甚多,元气大伤。林宛离,你好大的胆子!” 林宛离昂着头不肯承认。 “宸王妃为何要血口喷人。昨日外面守夜的丫鬟可都听到了,我跟王爷是正经洞房的,根本没有他逼迫自己昏睡的道理。除了我的陪嫁丫鬟,以前从你们宸王府出来的那个红螺,还有府上的几个侍卫都可以作证。” 赵轻丹眼角狂跳不止:“红螺呢,把红螺给本宫找回来!” 不多时,红螺就匆忙跑了进来:“王妃,您怎么来了?” 赵轻丹严厉地看了她一眼:“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给本宫原原本本地说一遍!” 红螺只好说:“昨夜侧妃让奴婢在寝殿外守着,说是方便伺候。但是等嬷嬷他们一行人都走了,奴婢隐约听到里头王爷在喊人,奴婢想要进去看看,可侧妃身边的丫鬟拦住了奴婢,说奴婢此举会坏了主子们的好事。奴婢后来还是不放心,就去找了暗卫想让他们敲王爷的门,谁知,刚把暗卫带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传来侧妃的叫声,暗卫们不敢上前,奴婢听着也有些窘迫,便先行离开了。” 林宛离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宸王妃,你听到了?你的丫鬟可以作证,昨天我跟王爷是行过房事的。怎么到了你口中,就是他不愿碰我强行让自己睡过去了,这样的构陷跟羞辱,恕我不能接受。就算是皇后娘娘问起来,我也绝不会忍下这口气的。” 赵轻丹却是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她责备地看着红螺:“别人拦着你,你就不顾殿下的安危了?如果这位侧妃心怀叵测将王爷给伤了,你们也要放任不管吗!昨日/你发现情况不对,就该去告知本宫一声,竟然不声不响地回房睡觉了?本宫平日是怎么叮嘱教导你的,你真是......” 第671章 第671章 红螺被赵轻丹训得无地自容,扑通跪在地上直掉眼泪。 “对不起王妃,是奴婢失职。奴婢不该不管不顾地离开让殿下独自留在这里,奴婢愿意受罚!” 赵轻丹虽然是在骂丫鬟,可听到林宛离耳朵里,就像是扇她耳刮子一样。 “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会伤了王爷,他是我的夫君,也是我最爱的男人,我怎么可能忍心让他有半点伤害。宸王妃,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赵轻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林宛离,本宫之前还想着,也许你跟你那个姐姐能有点不一样,可现在看来,你们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本宫对你太失望了,你这样的女人,不配在岄王身边近身伺候。虽然本宫不能摘掉你侧妃的头衔,做点旁的事情还是可以的。” 说完,赵轻丹直接吩咐老管家:“来人,将侧妃请到别的院子里居住,她跟她身边的丫鬟若无准许,不得靠近王爷的卧房半步!” 林宛离气得哪里还顾得上形象:“赵轻丹,你是以什么立场在我岄王府趾高气扬的?你以为岄王平日里待你还算宽厚,这里就是你家了吗!我才是这府上的女主人,我告诉你,谁都不能左右我的去向,我偏要留在这里守着王爷,你能耐我何?” “侧妃失德,谋害亲夫。你这样的女人,本宫有什么管不得的,今日本宫就是要插手你岄王府的事务,我倒要看看,等岄王殿下醒了,是怪你还是怪我?” 赵轻丹朝侍卫使了个眼色:“跟她废什么话,还不赶紧把侧妃弄走,你家王爷应该已经替她安排了住处吧,难不成他还真打算跟她同住一个院子不成?” 老管家忙说:“王爷的确安排了其他院子,老奴这就请侧妃前去安置。” 林宛离气得几乎要尖叫了:“你是岄王府的管家,怎么能听她宸王妃的指使,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侧妃?” 老管家却是不再多说,只管让下人将林宛离给拉走了。 等她们一走,这里总算清净了。 赵轻丹坐在慕容浔床边,利用灵力调出来一些醒脑提神的草药。 她直接取了烛火,将草药拿在手里烧出烟熏来,在慕容浔面前晃了晃。 这么持续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慕容浔总算醒了。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赵轻丹,有些困惑地看着她。 “我在做梦,还是真的?” “千真万确,如假包换。” 赵轻丹伸手将他给扶起来:“你昨天到底给自己吃了多少安眠的药物,我告诉过你不能吃的太频繁,而且千万不可过量,你怎么就是不听。” 慕容浔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微微蹙眉:“林宛离呢?” “被我打发走了。我先斩后奏一声,刚才在你昏睡的时候,我让管事将她跟她带来的人都安置到离你较远的院子里,并且说让她没有命令不得靠近。” 赵轻丹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昨晚你们......” “她给我下药了。药在交杯酒里,我没有料到她会有那么大的胆子,一时不察被林宛离给算计了。之后我不想跟她发生什么,才会不得以用了你给我的安眠药物想要抑制那种药。” 事情果然跟赵轻丹猜测的一般无二。 那个林宛离,真是一来就不省心。 赵轻丹心里蹭蹭起了火。 第672章 第672章 她居然还好意思说自己冤枉了她,哪来的脸皮。 “昨晚红螺不放心,想要进来看看你的情况,可是被林宛离的人给挡住了。而后红螺还听到里面......发出亲热的声音,就没敢再打扰你。” 慕容浔刷地抬起头:“不可能!我必然能控制住自己,绝没碰她。” “但林宛离坚持说你碰了她,她说得言之凿凿,今日一早还递了帕子进宫。总之,现在母后肯定是断定,你跟她顺利圆房了。” 他疲惫地别过头。 千算万算,没想到那个女人会这么不知廉耻。 赵轻丹叹了口气:“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按照宫里的意思,哪怕林宛离真的用了这样下三滥的手段,袁皇后最多会不悦,却不会真的将林宛离怎么样。 毕竟袁皇后一直希望慕容浔能够有个子嗣。 在他不配合的情况下,林宛离大可以说自己是不得已而为之。 想要休掉林宛离是不可能的。 “我会敲打她。” “那我今天越俎代庖地那么一顿安排,会不会让你为难?” 赵轻丹那会儿也是气坏了。 慕容浔的身体是她一点一点地调理顺畅的。 平日里连他的吃食赵轻丹都会注意,可林宛离那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给他用那样刺激性的药物! 她怎么能忍得了。 慕容浔温柔地看着她:“没关系,我以前就说过,我这府里的所有事情,你都能够做主。咳咳,别说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侧妃,地位跟你不能相提并论,就算是正经王妃,你也使唤得动。” 赵轻丹连忙摆手:“别别,我也是知道你心里没有她才敢这么安排,等你哪天找了心上人,就不用我再操心了。” “我再给你开一些固本的药,你这几日少量地服用一些,防止再有不适的情况。” 赵轻丹将药方递过来,又不大放心地替他诊了脉,脸上的表情还是不太好。 慕容浔摸了摸她的头:“辛苦你了。” 等赵轻丹一走,慕容浔将老管家叫过来:“侧妃呢?” 老管家答道:“方才宫里又派了嬷嬷来询问您的身体,侧妃先一步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另外因为您已经醒了,老奴怕宫里的主子们担心,让人进宫禀告过了。这样宫里头也不必时时挂怀您的身子。” 林宛离前去请安? 慕容浔冷笑,恐怕她请安事小,告状是大吧。 栖梧殿里,林宛离跪坐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母后,儿臣真的是鬼迷心窍才会给王爷用了那种药。因为王爷一点碰儿臣的心思都没有,我实在不甘心,又对他情根深种,才会一时糊涂。” 第673章 第673章 袁皇后一听她交代了前因后果,气得胸口起伏了好一会儿。 “你,你怎么能这么做!夫妻相处之道,以诚为贵。岄王最是不喜欢身边有心机深重耍小聪明的人。你简直是犯了他的忌讳!” 林宛离匍匐在地:“儿臣知错了。只是儿臣真的很想给殿下生一个孩子,才会不得以选择下下策希望他能跟我有肌肤之亲。母后,您难道不想要一个健康的皇孙吗。儿臣不过是想着,一旦有了子嗣,与殿下之间便多了不可分割的联系,他以后便能多看我一眼,多想着我一些。谁知道却因此害得殿下操劳过度,昏睡了那么久,儿臣羞愧不已。” 袁皇后是一万个不赞成。 但是方才来报的宫人说,慕容浔已经醒过来了,总归没出什么大事。 她也能稍微放心些。 “回去之后,你就去跟岄王好好请罪,他能否原谅你,本宫没法替岄王做主。日后他待你如何,也要看你自己能做到哪一步。” 林宛离连忙说是。 但她格外委屈地说:“不管殿下会怎么责罚儿臣,儿臣本都是没有怨言的。只是近日宸王妃到了岄王府上,直接插手了王府的内务事,让人将儿臣给安排到离王爷相隔甚远的一处院子里。也不知为何,府上的一众下人全部都听从宸王妃的派遣,半点不将儿臣放在眼里。儿臣当众被训宸王妃训斥一番,实在闹了个没脸,最让人不解的就是阖府上下竟然十分听从宸王妃的吩咐,要是让外人听到了,恐怕还以为她不是宸王妃,是岄王府的王妃呢。” 这话恰好戳到了袁皇后的困扰上。 她脸色微变:“那也是你做错事情在先,轻丹才忍不住说了几句。如果你不给岄王下药,她何故会训斥你。” 说完,袁皇后怕林宛离多想,又补充道:“你一直不在京中所以不清楚,宸王妃跟岄王殿下情同亲兄妹,关系比普通人要亲近些。岄王的病也是宸王妃一直调理的,她本身就是大夫,对用药一时格外关注,你撞到她的忌讳了,她才会很不高兴。” 林宛离见告状未遂,只好忍气吞声地应下。 “行了,今天本该一早你跟岄王二人就一同进宫请安的,事情闹成这样,他是暂时来不了了。你赶紧去太后那边给她老人家看一眼。” 林宛离喏喏地去了紫霄殿。 等林宛离一走,袁皇后摁住眉心。 “本宫原本以为,她能是个乖巧懂事的,谁能想到出手竟是这样莽撞阴损。真亏的我儿是让她做个侧妃,如果这样的人成了王妃,府里还不知多么乌烟瘴气呢。” 一旁的姑姑也有些窘迫。 当初还是她劝说皇后认同林宛离的,可现在看来,这林二姑娘的确不厚道。 按照岄王殿下的脾气,两人不知要僵持到什么时候。 袁皇后疲惫地靠在椅子上:“将宸王妃找来,本宫有事交代她。” 不多时,宫人就去宸王府请了赵轻丹。 第674章 第674章 赵轻丹在进宫的路上就大概猜到了皇后请人是为了何事。 果不其然,到了栖梧殿,皇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坐吧。” “母后。”赵轻丹抿了抿嘴唇:“您找我是为了侧妃的事情?” “你也知道啊。” 袁皇后长叹一声:“你们一个两个的,还真不让本宫省心。林宛离是洞房当夜用药物让岄王跟她有了肌肤之亲,她已经前来请罪了,本宫自然是不高兴的。但是看在她言辞恳切,初衷也是想跟岄王的关系更进一步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本宫总不忍多加责罚。” 赵轻丹蹙了下眉头:“她没说出全部。三哥为了不让她得逞,特意吃了加量的安眠药物逼迫自己昏睡过去,两种药相互作用,对他的身体伤害极大。所以他才会一直睡到刚才,如果不是我用熏香催醒,还不知多久才能自然醒来。” 袁皇后意外地看过来:“安眠的药物?他昨天还服用了那种药吗?” “没错。根据三哥自己的记忆,他吃完了药就睡过去了。” “可是,林宛离跟本宫说的是,她跟岄王已经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了。会不会是她给岄王下的药太过强烈,岄王自己做了什么但是昏睡之后不太记得了。” 的确也有可能会有这样的情况。 只是赵轻丹总觉得不太对劲,她给慕容浔的安眠药物,效力非同寻常。 如果想要压制普通的动.情药,理应是完全可行的。 赵轻丹不好明说,只能闷闷道:“总之儿臣觉得,林侧妃此举极为不妥,千万不能再有下次了,不然三哥的身体还不知被折腾成什么鬼样子呢。” 一听这话,袁皇后心疼的不得了。 再没有谁比她还心疼自家儿子的了,她越发不喜欢林宛离了些。 但有些话,还是不得以要对赵轻丹讲。 “本宫知道,你让人将林宛离赶到其他院子还勒令她不准靠近岄王,是完全为了岄王好。可那毕竟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那两个人本就不够亲近,再相隔甚远,本宫只怕他们会渐行渐远啊。而你,你毕竟不是岄王府的人,此番插手岄王府的内宅一事,那林侧妃心里肯定有所芥蒂。万一她再误会了你跟岄王的关系,可如何是好!” 赵轻丹咬了下嘴唇,没有吭声。 “轻丹,虽然本宫知道你跟岄王清清白白,但岄王有些时候待你,也确实太过亲密了些。听闻你进府不用禀告,可以随意任何地方走动,还能调遣王府的所有手下。岄王赋予你这样的权力,知道的说是信任你,将你当做亲妹妹。不知道的,还不知心里要怎么编排呢。你是个好孩子,肯定也不愿意旁人说闲话的。以后该通报还是通报一声,他们二人的事情,也让他们自己去处理,一切按照规矩来,省得落人口舌了。你可听明白了?” 袁皇后这话说得亲和,但其中不乏警示。 赵轻丹神情一凛,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 第675章 第675章 一直以来她把岄王府当做第二个家,随意惯了。 细细想来的确有不妥当之处,赵轻丹便保证下来,不会再率性而为,袁皇后这才放了心。 赵轻丹一走,边上的姑姑不解地问:“您不是一向最喜欢宸王妃的吗,怎么反而将她训了一通。” 袁皇后苦笑:“你以为本宫舍得训她?本宫疼她还来不及呢。只是她跟岄王的相处从来不大讲究,本宫不提醒,只怕外人说出来才是要命的。” 但袁皇后召见赵轻丹的事情还是传到了慕容浔耳朵里。 原本林宛离什么态度,他是半点不在意。 可是事情涉及到赵轻丹,慕容浔就不可能不在乎。 他知道袁皇后的心结在哪里,这回对赵轻丹肯定不止说了这一件事情。 怕是有的没的都提了醒。 慕容浔脸上闪过厉色,沉声吩咐:“将林宛离给本王带过来。” 这还是慕容浔清醒后两人第一次见。 林宛离说不忐忑定是假的。 她做出一副无害的模样怯懦地低下头:“王爷,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王爷不要生气了。妾身是因为太爱您了,才会犯了糊涂冒犯您。” “太爱我了?那你的爱也太廉价了吧。” 慕容浔冷笑不止:“但凡真的将本王放在心上的人,只会万事以本王的身体为重,岂会同你这般自私冷血,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不择手段,真是肮脏又卑鄙。” 被他用这样不堪的言语形容,林宛离心头巨震。 “殿下就这么厌恶妾身。可殿下扪心自问,如果昨日不是妾身用了那样的办法,殿下根本不会碰妾身分毫吧。” 慕容浔被她恶心到了:“话可不要乱说,就算你用了那种办法,本王也一样没有碰过你分毫。” 林宛离心头咯噔一声,面上却一副受到极大委屈的样子。 “殿下就算再讨厌我,也不能翻脸不认人啊。昨天做了什么,外面的丫鬟们都能作证,我们分明就是行过床事,岂会什么都没发生?您说出这种话,是要置妾身的清白于何地?” 慕容浔冷冷看着她:“你撒谎。” “我没有!别的事情可以作假,但清白如何作假,殿下自己不记得了,妾身却是清清楚楚。殿下做过的事情不承认,是想要逼死妾身吗!” 她说完泪流满面,显得生不如死。 慕容浔想要去回想一下昨日的种种,可他到后面的记忆十分模糊。 真的不太记得发生过什么了。 难不成他并没有立刻睡过去,而是在药物的作用下真的跟这个女人...... 不会。 慕容浔在心里否定了这个可能,只是没有证据,想要反驳都显得没有说服力。 “以后,你就按照宸王妃说的做。没有本王的首肯,你不要踏进这个院子半步。你若是老老实实的,本王只当府上多了几张嘴吃饭,否则,本王对你不客气。” 第676章 第676章 林宛离心如死灰。 这样一来,她真的要在这王府里郁郁寡欢了? 如果连跟慕容浔接触的机会都没有,她拿什么翻身! 一个大胆的设想在林宛离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她咬着嘴唇应下,心里却生出别的念头。 慕容浔啊慕容浔,是你对我不仁在先。 那可就别怪我对你不义了。 成亲三日后,理应是该回门的。 林宛离派人去找慕容浔说一声,还没见到慕容浔本人,她身边的丫鬟就已经被院门外的侍卫拦住了。 “殿下有令,林侧妃及身边人不得靠近。” 陪嫁丫鬟不甘心地说:“还请侍卫大哥通报一声,今日是该回林府的日子,殿下可否陪我们侧妃做做表面的功夫,至少面子上过得去。否则叫林府难看,对王爷一向宽厚的声誉也是不好的。” 侍卫将原话转述给了慕容浔,只换来他一声嗤笑。 “声誉?本王早已不是太子,要贤德的名声做什么。你让外面的人速速离开,回门一事,侧妃自己去就行了。” 丫鬟只好忿忿不平地告诉了林宛离。 林宛离早已预料到了这个局面,可真的听到被拒绝,还是心里怒气腾升。 她带人冷着脸回了林府。 岄王不到,这回门礼也显得尤为简陋。 林太尉气得摔了茶盏:“竖子无礼!” 林夫人则是偷偷抹了眼泪:“这可如何是好啊,岄王对咱们女儿如此不喜,怕是未来宛离的日子会很难过了。我当初就说了,不该选中岄王,偏偏你们都认定他是个好相与的,说什么性子和善,以后未必不会再度上位。现在呢,做个侧妃便罢了,连回门礼对方都不来,压根是不将宛离放在眼里。” 太尉自是气得够呛,转身就要去书房写折子上奏皇上。 林宛离命人将房门关上,对林夫人说:“娘,女儿有一计不知当不当用。虽说此计是铤而走险,可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早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还请母亲一定要帮我!” 林夫人一听她这话就心头突突直跳:“你想做什么呀,宛离,娘胆子小,你可千万不要再吓唬娘了。” 林宛离敛住神色,凑在林夫人身边耳语了几句话。 等林夫人反应过来其中的意思,顿时脸色煞白,浑身都在发抖。 “你,你疯了吗!这可是天大的过错,一旦让人发现,别说是你了,整个林家都是要被砍头的呀。” 林宛离眉眼淡漠:“当初弄死妹妹,我们林家已经是站在悬崖边上了,母亲以为,站在原地不动就能保全自己了吗?想要登上高处,只有向死而生这一条路。何况此事你知我知,连父亲最好都要保密。我们不说漏嘴,绝不会有旁人知道。” 林夫人急得团团转:“那能一样吗!你是在拿皇家子嗣开玩笑啊,背着岄王殿下跟其他男人做出那种事情,一旦被人察觉,诛九族都不为过。宛离,你不要糊涂,你想清楚啊!” “我已经想的足够清楚了,娘,我没有别的选择了,你是没有看到慕容浔对我的态度......” 第677章 第677章 林宛离越说越觉得无法接受,眼底都有一丝疯狂。 “他用那种轻蔑厌恶的眼神盯着我,像是看什么阴沟里的秽物。现在我压根连他的院子都进不去,以后难道真的要在王府里孤独终老吗,我不甘心啊!何况我只是一个侧妃,再不得势,等他明媒正娶的王妃进了门,那府里还有我的位置吗!” 林夫人听到这些话也感到一阵无力凄凉,只好小心翼翼地问:“可是如果真的找人那么做,你打算找谁。这可不是小事啊,对方必须要是完全信得过的人,而且万一真的有了孩子,以后生出来最好还要跟岄王有些相似,否则......” 的确如此了。 林宛离长得不算丑,慕容浔更是容貌出挑,仪态高绝,非寻常人能比的。 要是她真的想找人替代慕容浔跟自己苟合,无论如何都不能找个上不了台面的。 一时半会儿,如何容易。 林宛离想到一个地方。 “娘,京中是不是有个地方,叫做同香阁。听闻那里有很多小倌,是专门养着给好那口的男人用的。但是也有些贵女会光顾那里,从里面挑选出长相可心的人养作面首。” 林夫人张了张嘴:“你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知道那种地方!难不成你还打算从那里找一个人出来碰你?这怎么可以呢,那些肮脏窝里出来的渣滓怎么配得上你的身份,你简直是胡闹啊。” 林宛离却不以为然。 “娘以为我还有的选吗,也只有那种地方出身的男人才会见钱眼开,给足了银两就什么都愿意做,还能守口如瓶。不然其他人未必有这种觉悟。何况,那些人大多容貌上乘,不会过分粗鄙丑陋,只要从里面挑个干净些的,且长得跟慕容浔有几分相似的,便是最好的人选。” 林夫人一听她早就打算好了,心知再怎么劝林宛离也是不会听了。 她有些难堪地叹了口气:“既如此,明日我就让靠得住的下人去一趟同香阁挑选一番。” 林宛离点头:“让表哥去吧,他一向沉默寡言,不会乱说的。此事越快越好,我一定要近期怀上才行,否则时间拖得迟了对不上日子,慕容浔肯定要怀疑。” 林夫人怔怔地看着她:“你要想好,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迈出那一步,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林宛离讽刺一笑;“我已经想清楚了,您就不要再多费口舌了。” 当晚,林宛离的表哥陈公子就偷偷去了趟同香阁。 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心里有些别扭。 幸好这里的掌柜很会来事儿,单独找了个隐蔽的房间招待他,询问道:“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小倌,我们这里各种类型的都有,不然我找几个人来,让公子当面挑?” 陈公子尴尬地咳了几声:“不必了,你且按照这个画上的模样找个长得最像的,不过要求对方干净些,口风紧,钱不是问题,但人一定要挑好,懂了吗!” 掌柜地拿起画像看了几眼,忍不住称赞道:“呦,这画上的公子长得可真俊啊,让人移不开眼睛。” 陈公子在心里冷笑,如何能不俊,这位是曾经的太子殿下,当朝唯一的皇嫡子。 他身上流着整个安盛王朝最尊贵的血,岂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掌柜的只当是客人对画上人求而不得,所以想要找个替身来纾解感情。 他颇有信心地笑了起来:“公子来得可太巧了,近日我们店里刚送过来一批人,其中有一个的容貌跟这位画中人很是有些相像。而且他是刚送来的,正在接受训练,尚未招待过客人,干净得很,公子如是见了,必然觉得喜欢。” 陈公子当下就要见人。 掌柜的就将那新来的小倌给找了过来。 这小倌名为素年,年纪看起来不大,因是第一次见着客人,害羞地低着头不敢直视陈公子。 看来是个内敛的性子,胆子也不见得有多大,表妹应该能拿得住。 第678章 第678章 陈公子满意了:“就他吧,不过我要替他赎身,将人带走!” 掌柜的有些吃惊:“您没开玩笑吧,见了第一面就要赎身,我可是第一次碰见。” “有眼缘罢了,价格你只管开口,本公子不少了你的。” “那便......五百两银子吧。” 五百两并不是什么小数目,陈公子咬了咬牙:“成了。” 翌日一早,他就秘密派人来将素年给接走了。 安置这人的地方是林家一个不算很远的外宅。 这个宅子常年没有人住,只有下人定期过来打扫。 素年忐忑地看着陈公子:“公子是想将小人养在外面做外室吗?” 陈公子被他娇羞的表情给膈应到了:“你不要误会,不是本公子要用你,而是你要伺候别的人。” 素年有些紧张。 陈公子道:“买你的人是位姑娘,身份贵重。她若过来的时候,你须得蒙上眼睛不得直视其容貌,可听明白了?” 素年喏喏应下。 因为在岄王府压根没人在意林宛离,所以对她去哪里,几乎没人管。 只要她不靠近慕容浔,就不会受到阻拦。 在确定出门之后无人跟踪的情况下,林宛离来到了别院。 素年知道买下他的人要来,早就提前用黑布条蒙了眼睛。 他紧张地坐在床榻上,林宛离走进来就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五官的确很清秀,哪怕遮住了眼睛,都能看出整体的精致。 尤其是他的嘴型跟慕容浔有几分相似,林宛离这么想着,压下心里的别扭,手指抚摸上对方的嘴唇。 素年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讨好地放在唇边亲了几下。 林宛离在这个瞬间产生了一种报复性的扭曲的快意。 慕容浔,你不是不想碰我吗? 可是你看,我找到了一个跟你很像的男人,他比你识趣多了。 你不愿意陪我,我就偏要将他当做是你。 指使你,命令你,掌控你! 那些在岄王府缺失的温情,她全部都要从这个人身上讨回来! 两人很快就纠缠到了一起。 素年在黑暗中摸索着解开了林宛离的衣扣,别院里很快发出了细细的声音...... 第679章 第679章 慕容霁从宫里回来时,天色已晚。 赵轻丹眼巴巴地看着饭桌上的小排骨,揉着肚子叹了口气。 不是她夫管严丈夫不回家就不敢吃饭,而是慕容霁已经忙了好几天了,总算找人传了话来说今晚可以共进晚餐。 为了维持稳定和谐的夫妻关系,赵轻丹决心一定要等。 好在慕容霁在天色擦黑的时候回来了。 赵轻丹立马让下人给他净手:“快点坐下,我要饿死了。” 慕容霁好笑地看着她:“你饿了怎么不先吃。” “哎呀,仪式感懂不懂!我要吃小排骨,这是府里的大厨刚熬出来的酱汁淋面的,在院子里都能闻到香味,我口水都要下来了。” 慕容霁随即给她加了几块,赵轻丹吃得心满意足,随口问他。 “京兆府最近很忙?你每天都回来好晚啊。” “渝北的使臣还没走,父皇让我这几天到处陪着他们逛,还想趁机套话。因为熙洲岛屿分配一时还未有定论,父皇很是心动,可听了我的劝言不敢轻易答应。只是派出去打听的人并未给出有用的信息,父皇近来有些口风松动了。” 赵轻丹用筷子拨了拨米饭,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若信我的话,就不要答应。你也知道,我是活过一世的人,前一世住的地方离熙洲岛不算很远。因为收养我的富商家中有亲戚是做海运生意的,因此派人查探过熙洲岛的消息。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熙洲上岛很可能有个宝藏,是一个古老的家族隐居在岛上。你可听过流心族?” 慕容霁没料到还有这样的事情,连忙问道:“没有听过,那是什么?” “流心族是曾经活动于安盛跟渝北国界线的一个氏族,他们家产庞大,擅长货物流通,百年来积累下来的财富不可估量。尤其是早年的时候,战争不断,流心族人不投靠任何一方的势力,只从战争中谋取暴利,赚了数不清的银子。而后他们的族长担心这些钱财会被某一国的国军觊觎占为己有,所以很有先见之明地隐姓埋名,带着族人离开了陆地,去了一个岛上。根据流言,他们定居的地方正是熙洲上岛。” 虽然赵轻丹说这只是传说跟流言,可慕容霁莫名就觉得可信。 那些渝北的船只也许已经打探到了切实的消息,才会坚定地想要熙洲上岛。 “不如这样,我明日试探一下渝北的来使,说我们想要熙洲上岛,拿中下两岛跟他们交换,看看对方的态度。如果他们一口回绝,说明其中必有猫腻。” 赵轻丹赞同地点了点头。 慕容霁笑着看向她:“王妃可真能干,真是本王的贤内助。” 如果这个消息不是前世在别的男人身边打听到的就更好了! 慕容霁想到这里还是有些醋劲儿。 赵轻丹好笑地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变来变去,忍不住踢了踢他。 “喂,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你怎么对在那个男人身边的事情印象这么深刻啊,该不会时不时地还能记起来你们的过去吧。” 慕容霁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对了,那个从锦......难不成是那个男人!” 第680章 第680章 赵轻丹一噎,心虚地埋头吃饭。 慕容霁一见她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登时不好了。 “赵轻丹!你胆子不小啊,躺在本王的床上,嘴里还经常念叨其他男人的名字,还不止一次叫本王听到了。我生气了。” 赵轻丹头疼地看着他:“你讲点道理好吧。我是做梦的时候梦到了,但是那会儿我人又不清醒啊。毕竟跟他相处那么多年,他出现在我梦里很正常吧,我前世又不认识你,否则我也会梦见你的。” “这么说你从来没有梦见过我?” 赵轻丹一拍脑门,不想理他了。 这人果然很会抓住她言语的漏洞,怎么这么容易吃醋啊。 “我不管,以后你闭上眼睛心里只能想到我。梦里也不准记起别的男人,听到没有!” “这种时候我怎么控制嘛!” 慕容霁阴恻恻地看着她:“难道是本王给你的印象还不深刻,所以让你有机会在床上想其他人?” 说完,慕容霁下了决心般地放下筷子。 “赶紧吃,吃完我们好好亲热一番,本王保证让你以后闭上眼睛就是本王的影子!” 赵轻丹差点被呛到。 狗男人还真是说到做到,当晚就拉着她做了很多不可描述的事情,累得赵轻丹大骂慕容霁奸诈。 肯定是想利用她的内疚将她吃干抹净,还要给自己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卑鄙! 次日,慕容霁满心想着熙洲上岛的事情,很早就来到了渝北驿馆。 他开门见山地说:“诸位,是这样的,本王找到了我朝一位著名的风水先生算过,对方告知熙洲中下两岛的风水跟安盛有些相克,不太适合安盛,所以本王想跟你们商量一下,将熙洲上岛给安盛,中下两岛则留给渝北,如何?” 那位刘大人一听就晃着胖胖的脑袋:“不可不可。上岛距离渝北更近一些,又是我朝陛下钦点要的地方,实在不便更换。再说了王爷,中下两个岛的占地更广,你们通航很是便利,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何必拿两个换一个。” 慕容霁沉下脸来:“如此,我们就不必谈了。只要两国的协议没有确定,熙洲三岛就不属于任何一方,如果渝北强行占领的话,我们安盛也不会袖手旁观。” 这话一出,听得几人面色凝重。 他们当然清楚上岛有什么宝贝,才绝无可能跟安盛做这样的交换。 但安盛若是摆出这般强硬的姿态来,后面他们开掘岛屿一事则会十分麻烦。 事情一下子变得棘手了起来。 刘大人有些不满地说:“在下倒是不知,贵国的事情什么时候由王爷您全权做主了。贵国国君尚未决定,您难道还能替他做决策不成?” 慕容霁扯了下嘴角:“你猜对了,本王的话,挺管用的。” 第681章 第681章 从驿馆出来,慕容霁就将前因后果告知了昭翮帝。 他没有说是赵轻丹提到熙洲上岛的宝藏一事,只是说有个喜欢远游的朋友无意中提起。 昭翮帝果然心生不悦。 “这帮渝北的使臣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将两个荒僻的孤岛给我们,自己坐享宝藏,天底下哪有那么美的事情。告诉他们,如果不换,合作一事就不要谈了,请他们速速回去吧。” 换是不可能换的了,渝北一行人只得扼腕叹息,无功而返。 送走了渝北一行人,昭翮帝的身体却是出了点问题。 不知为何在早朝时他就感觉到精神不济,甚至好几个朝臣发言的时候一度出现了耳鸣的现象。 因此等人说完话,又让对方复述了一遍。 稍微观察仔细的臣子都有些察觉,皇上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下朝之后,慕容霁不太放心,跟着昭翮帝回到了寝殿去让御医前来问诊。 御医把脉之后犹豫地说:“从脉象上看,皇上并无什么不妥。许是近来过分操劳过世,有些疲乏,才会出现不适的症状。” 慕容霁担心御医的医术不足够,又特意让人去将赵轻丹给接到宫里来。 赵轻丹仔细地替昭翮帝看过,问了各种症状之后沉声说。 “儿臣身为大夫,不好隐瞒,就直说了。还请父皇先恕儿臣无罪。” 昭翮帝摆摆手:“你说你说,朕怎么可能为难你。” “父皇这一症状,应该是由两方面导致的。其一,父皇如今上了年岁,身体的器官跟身强力壮的青年人相比,自是稍微衰老了一些。人的身体就好比是一辆马车,使用的时间长了,马车的零件会老化、迟钝,不如从前。” 慕容霁佩服地看着赵轻丹,用眼神示意她:“你还真敢说啊?” 赵轻丹则是无辜地看着他,心里碎碎念:“不是你们让我如实相告的嘛!实话实说总不能怪我吧。” 昭翮帝也是第一次听到大夫这么不加忌讳地直言,虽然心里分外不满,还得咬着牙让她继续。 “你说这是其一,难道还有其二?” 赵轻丹窘迫了一下,稍稍压低了声音问:“最近宫中是不是新来了一些美人?” 昭翮帝不明所以:“刚送来两个贵人,怎么了?” “那什么,还请父皇尽量减少去后宫安置的次数,您有点小小的......肾亏。” 慕容霁真的很想一把捂住她的嘴巴让她可别再说了。 昭翮帝被噎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是瞪大了眼睛干坐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深深吐出一口气,语气里有着明显的无奈跟妥协。 “朕知道了!” 赵轻丹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不管怎么样,儿臣还是开个方子给您调理一下,只要按时服用,不出半月这些症状应该就能消减了。” 可能是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太过僵硬,赵轻丹勉强识时务地给昭翮帝找了个台阶找补一番。 第682章 第682章 “当然,儿臣以为,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父皇太过操心国家事物。人的身体又不是铁打的,您整日关心这关心那,总会为了不同的事情分神忧思,对身体也是有害的。” 昭翮帝非常灵活地踩着赵轻丹递过来的台阶下了。 他幽怨地看了慕容霁一眼:“朕一把年纪了还要如此操劳,是为了谁啊!要是朕像先帝那么幸运,尚在壮年的时候就有储君帮着分摊国事,何故会辛苦至此。可惜啊,朕运气不好,没有摊上孝顺儿子,眼看着朕越发老了还不肯接班,真是闻者流泪,听者伤心!” 慕容霁头更疼了。 “父皇,您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别拿这种眼光看着儿臣。” 赵轻丹转头看了慕容霁一眼,有些意外。 看昭翮帝的态度,分明是想让慕容霁当储君。 但是再看慕容霁的样子,似乎很不情愿。 他是真的很不想做太子啊。 昭翮帝见慕容霁不配合,又转向赵轻丹。 “轻丹啊,你说如果朕让老四做太子,封你做太子妃,是不是听起来很威风啊。” 赵轻丹苦笑,真不好意思啊,她连皇后都做过了。 谁做谁知道,一点都不威风,每天累死了好不好! 可是看着昭翮帝眼巴巴的眼神,赵轻丹不忍直接拒绝,只好说:“这是儿臣哪敢做主啊,儿臣都听王爷的。” “你听他的干嘛!他这个人胸无大志,一点都不上进,提起来就让人生气。而且朕看他平日里很是听你的话,你也帮着多劝劝,这种天大的好事,砸在别人头上肯定早就让人乐坏了,也就这个臭小子还不乐意。” 赵轻丹只好说:“好的好的,儿臣一定劝王爷考虑。” 慕容霁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才皇宫出来,慕容霁忍不住说:“你希望我做太子?” “原本是不希望的。但是父皇好像很期待的样子,我就没忍心开口拒绝了。毕竟他年岁大了,迟迟无人接班,肯定会心里不踏实。而你的几个兄弟里,我也不清楚,谁有能力成为下一个储君。” 如果慕容浔的死煞能够全部解开就好了,赵轻丹想。 “其实本王前些日子,是动过这个心思的。” 慕容霁并未隐瞒。 赵轻丹有些诧异,因为慕容霁看起来好像一直都没什么想法,他竟然也会有过这个念头? “因为你。” “我?” 慕容霁沉重地点了点头:“你还记得那天在宫里,沈月秋把赵安兰的脸给划破了,被文澜公主揪着不放,非要一并惩罚你吗?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心里忍不住想,如果我成为太子,或者日后的君王,到时你就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谁都不会再敢挑衅你的权威,更不可能伤你分毫。” 赵轻丹没想到慕容霁会出于这样的想法才改变过心意。 她说不出什么滋味,这种被人一直放在心上,当做心尖宠,舍不得让自己受到一点伤害的滋味,真的挺好的。 这个人说要对她好,还真是完美地履行了承诺啊。 第683章 第683章 禹王府的书房内,慕容贤神色凝重地看着手下的一帮幕僚,等着他们的回答。 今日早朝时,昭翮帝的身体出现不适,朝中不少人都注意到了。 之前他尚未觉得迫在眉睫,可看到那一幕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焦急。 昭翮帝不是糊涂的皇帝,他如果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好,肯定会想着立储一事。 听到宫中的眼线说,慕容霁在下朝之后就跟着昭翮帝一起召见了太医,而后还将赵轻丹从宸王府给接过来。 这样明显的小心思,慕容贤如何能不防备! “诸位,眼下本王的处境并不乐观。” “先有大皇兄黎王夫妇在江南,手握东南水军。后有四弟宸王深得父皇宠爱,如今遥领京兆府,连使臣来京都是他全程接待的,父皇更是喜欢频频召见他去书房议事,长此以往,只怕老四成为太子的可能性巨大!” 一幕僚开口:“王爷倒也不必太过担心。朝中形势瞬息万变,先前五殿下最是春风得意,但宁国公辞官之后,可谓墙倒众人推,五殿下再想受到皇上器重比登天还难。大皇子虽然掌握了兵权,可在军中的时间不长,威望和带兵的能力都不足为惧,东南水军毕竟在连斯青手中数年,连斯青又是个极其会笼络人心的将领,只怕大皇子想要让那十多万的兵马顺服,还需要费不少力气。何况皇上若真的想让黎王成为储君,早在前太子出事之后,这件事情就该提上日程。可黎王身为长子,一直以来能力平平,皇上也少有称赞,属下看来,黎王的可能性也不大。” 他分析的很有道理,慕容贤忍不住点头:“先生所言甚是,但宸王他......” “就目前的形势看,宸王殿下的确是最有可能的人选。宸王颇得圣心是其一,其二则是他的身世出众。其母琦妃娘娘贵为四妃之一,他的外公又是当年赫赫有名的异姓王,偏能急流勇退,丝毫不贪恋权势,昭翮帝必然对宸王的母族势力十分欣赏。” 慕容贤面色沉重。 幕僚继续道:“可殿下莫要忘了,宸王手里没有兵权!他再受器重又如何,就算立储的旨意颁布,只要您手上有军队,到时候随意给宸王安一个行事不当的罪名,打着太子不够贤明的由头,自可取而代之。” 这位幕僚从一开始就是主战派。 他深知以慕容贤的条件,想要顺理成章地成为储君非常难。 唯有走造反那一条路,能够夺得一线可能。 慕容贤原先是不情愿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一个皇子愿意背负骂名登上皇位。 所以一直以来,他讨好怡贵妃,试图将怡贵妃母家的势力占为己用。 谁知怡贵妃突然翻脸,还对她那个年幼的小儿子慕容敛格外器重。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总认为那么小的幼子说不定就能从一众兄长身后脱颖而出。 前些日子,怡贵妃甚至连断绝母子情分的意思都有了。 他哪里还能指望梁家。 至于幕僚所说的兵马,慕容贤冷笑,他手里还真有。 这件事情说来也是缘分。 慕容霁的外公孙诀,曾是大名鼎鼎的西北王。 第684章 第684章 但是他辞官交出虎符之后,西北又重新添了一位落郡王镇守。 这位落郡王按照辈分算是昭翮帝的堂兄,也就是慕容贤他们的堂叔。 落郡王平日里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但是慕容贤知道。 他实际上才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 除了收服孙诀留在西北的旧部之外,他在当地开山挖矿,开垦荒田。 一定程度上带动了当地的经济发展,因此在百姓心中增添了不少威望。 他是两年前进京的时候,私下找到慕容贤的。 那个时候,大概这位聪明的郡王就看出来这位非嫡非长的皇子所处的困境。 落郡王向慕容贤抛出了橄榄枝,他当然是有利可图。 这位二皇子别的不提,却有一位家中富可敌国的王妃。 慕容贤虽然表面没有立刻答应,却暗中送了不少银票过去,禹王妃家中的生意也逐渐往西北方向拓展。 所有的铺垫,不过是为了在无路可走的时候,杀出一条路来。 幕僚恳切地劝慰;“殿下,皇上的身体已经开始衰竭,再不行动,就真的来不及了。” 慕容贤咬牙:“可是落郡王几乎想要整个江南的管辖权。” “江山都在您的手里,区区一个江南算什么。他不过是想要换个富庶的封地,得以颐养天年。若真有一战,战事结束落郡王也老了,一个日薄西山的老人家,何足为惧。” 慕容贤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但是罗雀的军队是完全效忠于父皇的,一旦西北出乱子,铁吾军不可能坐视不管!” “铁吾军镇守在渝北国界线,岂敢妄动?此前渝北使臣来朝,本是为了跟安盛商谈海运一事的协作。谁知那件事情并没有谈拢,闹了个不欢而散。以渝北那位年轻气盛的君主的脾气,他未必肯忍下这口气。如果我们的人再趁机骚扰挑拨,渝北稍加动作,罗雀就不敢离开国界线半步!铁吾军再强悍也不可能去支援西北内乱,皇上能指望的最大兵力,就在黎王的东南水军!” 幕僚话锋一转:“但东南水军远在江南,常年身在那种富饶之地,十万兵马早就该养废了。西北气候恶劣,岂是他们能够适应的,再加上大批部队行进长途跋涉,等他们抵达西北,早就溃不成军了。落郡王的手下却是训练有素,极为适应当地的环境,这样一对比,哪怕兵力不足东南水军,想打胜仗也不是难事。” 慕容贤明显地被他说动了。 “罢了,让落郡王行动吧。” ...... 林家别院里,林宛离整理好衣衫,慵懒地起身。 素年自身后抱住她,摸索着想要抚摸她的脸。 林宛离毫不留情地起身,将人往后一推。 “不要做无用功。”她淡漠地提醒。 第685章 第685章 素年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贵女真的不能让小人看一眼容貌吗,小人承蒙贵女大恩,一心想要将您服侍好。如今却是连主人的相貌都不得而知,心中深感内疚不安。” “收起多余的心思,做你该做的就行。” 林宛离懒得管他,收拾好就出了门。 岄王府内,管家在书房替慕容浔斟茶。 “殿下,侧妃近来总是外出去林府,光是这十多天,已经出门五六次了。” 慕容浔漠不关心地喝了口茶:“她的事情不用向本王汇报,本王并不关心。” “虽说侧妃有错,她也亲手写了请罪书呈现与您。到底是进了门的侧妃,您一直对她不闻不问,似乎也有些不近人情。” 慕容浔挑眉:“在你心里,本王是多情的人吗?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还不值得本王花费心思。” “可您对宸王妃都比对林侧妃要上心许多......” 慕容浔放在手里的笔;“你逾矩了。” 管家低头不语。 “她们不一样,日后,这种话不要说了。” “是。” 时间一晃,又过了大半月。 西北却是突然传来急报。 据说不微山一带,有大批的游牧民族来犯。 落郡王让人快马加鞭呈送军情,请求朝廷拨款,并希望能派兵支援。 这件事情一下子引起朝中震荡。 多年来游牧民族都很安稳,各部落之间并未听说有互通勾结的危险。 谁能想到他们会默不作声地联手起来,进攻安盛的西北边境。 近年来并无战事困扰,朝廷的官员乍听到这样的消息,简直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文官们激烈声讨,武将们拍腿骂娘,都将那些来犯的异族喷得体无完肤。 这群人当中,以二皇子慕容贤为首的臣子最为愤怒。 因为落郡王在信中提到朝廷的不少银钱用于当地基础设施建设,一时没有充足的银两购买兵器粮草,甚至令人忧虑。 慕容贤便主动提出:“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儿臣身为帝王的儿子,自不能袖手旁观。儿臣的岳家财力雄厚,也一向以国事为重,儿臣自请,愿联合岳丈将银钱用作军饷,押送至西北以支援战事。” 这话一出,群臣的称赞之声不绝于耳。 众人纷纷表示,禹王殿下大公无私,乃是国之栋梁。 昭翮帝对于这样的态度自然也很高兴跟欣慰。 起先他不太看得上这个儿子,但是关键时候,也不是没有用的嘛! 下朝之后,慕容霁回到王府中却是若有所思。 第686章 第686章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慕容贤的态度很诡异。 虽说西北异族来犯,情势不妙,但也没有到山穷水路的地步。 国库尚且盈余,昭翮帝还没有开口从国库中拨款,慕容贤却已经先一步说要从禹王妃家中拿钱。 这种动作,一点都不像是为了解决燃眉之急。 倒像是,在转移资金。 不过这种话慕容霁是不好对外说的,他所有的判断只是基于对慕容贤这个人的一贯印象之上。 若是他真的有心,利用这样的机会来改善他本人在君王,朝中之中的形象,也未尝不可能。 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慕容霁是不会轻易抹黑对方的。 只是回到王府之后,慕容霁还是忍不住将这件事情告知了赵轻丹。 赵轻丹的想法竟是跟慕容霁不谋而合。 “支援西北?这种事情你觉得慕容贤可能做吗,我觉得不可能。要知道他表现出来的野心明显是冲着那个位置去的,积攒财力还来不及,哪有上杆子去做散财童子的好事。虽说他有可能是为了改善父皇对他的印象,可这事情的成本也太大了,他怎么就能确定,慷慨解囊之后,父皇会格外器重他,对他青眼相看?” 慕容霁点头:“我也以为,他不是这种不计回报的人。” “你还记得前不久,你联合罗雀将慕容贤试图运送到崇伽一带的五万两银子给吞了的事情吗。那会儿西北还没出事吧,他所谓的赈灾在我看来就是在欺上瞒下,鬼知道他在那边搞了什么活动。我还怀疑这一次异族来犯,跟他有所关联呢!” 赵轻丹能这么说,完全是基于她前世抵抗各路王爷的亲身经历。 “我觉得落郡王那边说不定有点问题,那么多部落,就算做得再怎么隐蔽,都不可能一点动静没有地勾结成群。也许早就有猫腻了,但是落郡王没有上报。你最好暗中查一下此事。” 慕容霁赞同:“我是要细查的,不过这个节骨眼上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否则他们只会说本王是在搅乱军心。所以我决定动用我外公的势力。” 赵轻丹神色诧异:“你外公?” 他抿嘴一笑:“也是你外公,你忘了吗,外公在西北做了那么多年的统帅,就算隐退了,还是有不少残余势力在的。打听一些细致的消息还是绰绰有余的,只要我致信过去,他们定会竭力探明。” 赵轻丹伸手抱住他:“我夫君真厉害,总能洞察局势,看到旁人看不到的地方。” 慕容霁捏了捏她的脸:“夫人才是让为夫刮目相看!寻常的女子不过是擅长女红琐事,哪有夫人这样的人才。你合该是个男子,好领兵打仗,拜将封侯。” 她心里慨叹,战场她可是上过不少次了,可谓作战经验丰富。 只不过以前没少对付过安盛,跟铁吾军还对上过几次。 如果让慕容霁知道,恐怕会很为难的。 敌国皇后这个身份一旦暴露,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心安理得地做他的王妃。 存了对慕容贤警惕的心思,慕容霁当即修书送往西北,并试图将他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外公给找出来。 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最近在哪里快活,已经许久不见人影。 不管是落郡王有问题,还是外族真的入侵。 有他外公在,对西北的各种地形地势,绝对是如数家珍。 何况落郡王手下的一些副将,也有些是从孙诀过去的部下中提拔上来的,说不定能改变部分局势。 第687章 第687章 除了安盛出现异动之外,此时的渝北皇宫,也是气氛凝重。 在一路加快进度的舟车劳顿之后,李默终于抵达了宫中。 他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更换,就连忙去了连太妃的住处。 宫人见到皇帝跪了一地,李默阔步往里走,总算在床榻上见到已经瘦骨嶙峋的太妃。 也许是一心想要见他最后一面,太妃始终没有咽下那口气。 她虚弱地等着,总算是将人给盼回来了。 “太妃!” 李默单膝跪在地上,手握住了太妃苍老的手。 连太妃费劲儿地转头看了他一眼:“默,默儿。” “是,朕在这里,朕回来了。” “默儿,我不行了。” 李默心头一哽:“不会的,朕要昭告天下让最好的大夫进宫给您诊治,您一定能撑下去的。再多活些年岁好不好,母妃,不要丢下默儿一个人。” 太妃的眼中慢慢蓄起眼泪:“默儿,人死如灯灭。如今灯油枯尽,已经烧到头了,不要再、咳咳、不要再强求了。我只是不舍得你,你虽为天子,这些年却从未有格外顺心的时候。从前,她在你身边,我还能放心,可她,她已经......” “不,不,太妃,她没有死,她还活着!李歆还活着,我见到她了!” 太妃粗喘着气:“歆歆,她活着?” “李歆起死回生,附身到了别人身上。你知道的,那个丫头最是本事大,什么都难不倒她,连丢了性命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孩儿将她带回来见您好不好,您再撑些时日,您不是最喜欢她的吗,只要见了她,您就好起来成吗?” 太妃一把攥住李默的手:“有件事,有件事情你要知道。太后不是李歆害死的,是有人给她下、下毒,她才会死在你们大婚当日。歆歆不是灾星,不是......” 李默茫然地看着连太妃,想要听她说更多的话。 可是连太妃只是慢慢瞪大了眼睛,就这么断了气。 攥着李默的那只手,也一下子没有了力气。 李默不敢相信地看着她无力地耷在他手腕上的手指,只觉得一瞬间人都被掏空了。 太医颤颤巍巍地上前,过了一会儿扑通往地上一跪。 “陛下,老太妃她,薨了!” ...... “啊!” 黑夜中,赵轻丹从噩梦中惊坐而起,大口喘着气。 慕容霁被她吓了一跳,也跟着坐了起来。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赵轻丹紧紧地抱住他的手臂:“我梦到,梦到那位长辈去世了。她在梦里一直叫我的名字,让我保重,照顾好自己。我拼命地想要追上她,可是她一直往后退,我跑啊跑啊,想要抓住她的衣服,谁知,她还是不见了。” 慕容霁拍了怕她的后背:“这只是一个梦,未必是真的,你不要吓唬自己。” 见赵轻丹还是一副惊魂甫定的样子,慕容霁只好安慰说:“退一万步讲,就算老人家真的去世了,你也说那户人家家境殷实,绝不会让她去得太过痛苦凄凉,定然是体体面面地离开,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赵轻丹闭上眼睛靠着他。 很快,渝北就有消息,说是宫中德高望重的老太妃过世。 渝北举国国丧。 凡在朝为官者,一月内禁婚嫁为太妃哀悼。 第688章 第688章 这样的程度,比之前太后去世都显得庄重了。 渝北帝王对这位太妃的看重与亲厚,可见一斑。 消息传到安盛,赵轻丹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痛哭了一场。 而后她带着几个丫鬟动身去了南诏寺,特意给太妃请了盏安魂灯。 赵轻丹在南诏寺再次见到了不一大师。 此时她身着素衣,不戴头饰,神情肃穆。 不一大师双手合十:“参见王妃。” “大师。”赵轻丹还礼。 “王妃亲自前来请安魂灯,可是家中有人故去?” “是本宫的一位故人、长辈离去,她对本宫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我前来替她祈祷。” “生死有命,还请王妃节哀。” 赵轻丹颔首,她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 “大师,您此前替本宫算过命格,但是那一次太后娘娘并未严明本宫的命格究竟如何。这一直让本宫很困扰,不知大师可否告知详情?” 不一大师眸光微动。 他那一次帮赵轻丹算出,此女是凤凰涅槃命格,凤飞九天,贵不可言。 这样的天机本就不该轻易泄露。 只是南诏寺多年替安盛算出皇后的命定之人,已成传统。 所以当初告知太后,也不算冒犯。 “大师?” 赵轻丹见他沉默不语,又轻声问了一遍。 不一大师恭敬道:“王妃不必忧思,那时会出意外是本寺出了心怀不轨之徒恶意造谣。您的命格富贵,乃是有福之人,绝非灾星降世。” 她抿了抿嘴:“不瞒大师,很多年前,就有人说过,本宫的存在是不祥之兆。不仅自己没有善果,还会连累到身边的人。” “危言耸听,王妃何必信那些莫须有的言论。贫僧绝非有意奉承,但您的命格贵重难得,乃是世间明珠,纵然不幸蒙尘,也不会永远遮住本身的光泽。” 赵轻丹感激地道谢:“多谢大师开导。本宫明白了,日后定会明定心智,不受庸人所扰。” 傍晚,慕容霁特意去南诏寺接她。 赵轻丹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最近公务繁忙,为何还跑这么远接我。” “我上次被吓到了。” 慕容霁直言。 “你还记得那次你在南诏寺受罚,结果在雁落山遇到山匪吗。虽说你遇到的那些人后来被你所用,如今都成了你的手下。可本王不敢怀有侥幸心理,万一碰上了什么穷凶极恶之人,你出了意外我要怎么办?” 赵轻丹赧然。 “可是好辛苦啊,你看你一头的汗,肯定来得很着急。” 慕容霁将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不辛苦,只要王妃平安无事,本王怎么都不会累。” 此时山间的海棠跟杜鹃已经陆续开放,风光明媚。 两人索性共乘一骑,她坐在慕容霁的怀里看山花烂漫。 第689章 第689章 回去的路上,慕容霁告知赵轻丹:“二哥很快就要去西北了,这几日在整兵,带一万人马走,还要一同押送百万两银子过去。” 这一万人马是军情部的兵马,听着不多,但绝对不少。 因为京中的军情部,无论是兵、还是马匹,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可以说每个人都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以一当五。 赵轻丹若有所思:“我总觉得二哥这一次的行动,动静并不单纯,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慕容霁没说什么,忽然抬头看到了一棵崖尖上的海棠树。 他垂眉看了几眼赵轻丹未施粉黛却雪白可爱的侧脸,抿嘴一下。 慕容霁将赵轻丹的手心握紧,示意她抓好缰绳。 然后他纵身一跃,在空中翻了个漂亮的旋儿,双脚落在树干上,动作行云流水。 如果忽略到他身后就是万丈悬崖的话,赵轻丹绝对会认为这是世上最美丽的一道风景。 只是他的身后沟壑万丈,吓得她屏气凝神,连大喊一声让慕容霁小心都不敢发出来。 之间慕容霁一派从容地俯下身,伸手折下一枝海棠花,再次踩着树干借力飞回来。 他稳稳坐回到马鞍上。 赵轻丹刚要责备他太过莽撞,万一出事怎么办。 却听慕容霁贴着她的耳后含笑着吐着热气:“呢,送你一束花。” 她哭笑不得,小心翼翼地伸手接过来:“干嘛突然飞过去,多危险啊,以后不准吓唬我了。” “没有吓唬你,是觉得这花好看,同你一样娇艳动人。” 慕容霁的手指轻轻一摘,将开放地最灿烂的一朵花给摘了下来。 然后自后向前插在了赵轻丹的发髻上。 山风中,海棠花瓣晶莹颤动。 慕容霁先是在花瓣上落下一吻,而后向下,吻上了赵轻丹的后颈。 她忍不住往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心里滋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跟充盈。 两人的马越跑越快,进了城门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赵轻丹有些困了,靠在慕容霁怀里快要睡着了。 慕容霁只好小心地将她揽在怀里,并替她挡住了大半的冷风。 他怕赵轻丹着凉,忍不住加快了速度想要早点回到王府。 突然有人自身后叫住他们:“宸王殿下,宸王妃!” 慕容霁回过头,赵轻丹听到有人叫自己,也迷迷糊糊地醒了。 转头一看,对方是岄王府的马车。 赵轻丹本来以为坐在里面的人是红螺或者是慕容浔。 谁知道对方挑开帘子,露出了林宛离那张讨人厌的脸。 赵轻丹下意识地蹙眉。 林宛离倒是像忘记了上一次的龃龉,朝着她跟慕容霁笑了起来。 “原来是宸王跟王妃,好巧啊,在这里都能遇到。” 这里离林府不远,遇见林宛离倒是不算意外。 赵轻丹哼了一声:“本宫倒是不怎么喜欢这样的巧合。” 慕容霁也知道上一次赵轻丹在岄王府发过的一通火,清楚赵轻丹很不喜欢林宛离。 他对赵轻丹讨厌的人只会更讨厌。 所以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林宛离。 第690章 第690章 “我们走吧,不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耽误时间。” 说完看都不看身后人的脸色,扬鞭带着赵轻丹就走了。 林宛离被他们的态度给气得够呛,恶狠狠地放下了帘子。 “得意什么!”她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手指。 而后像是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将手掌放在了肚子上。 哼,很快,这些人就再也不敢轻怠忽视她了! 一回到岄王府,林宛离就表现出了不舒服。 她的丫鬟连忙去找老管家,说侧妃身体抱恙,让管家去请大夫来。 虽然说慕容浔从来不在乎林宛离的死活,老管家还是尽职地伺候这位女主人。 他连忙让人请了慕容浔常用的一位从太医院刚退休的老太医过来替林宛离诊治。 老太医诊完脉之后露出惊喜的神情,似乎是怕搞错了,又重新诊治了一次,这才下定论。 “恭喜侧妃,贺喜侧妃!大喜事啊!您的脉象圆滑如同滚珠一般,这是喜脉啊,殿下就要有孩子了!” 老管家一听这话吃惊地长大了嘴巴,一时竟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紧张了。 身边的下人纷纷道谢,林宛离害羞地低下头,命人给老太医塞了一个红封。 太医又嘱咐了一些怀孕前期的注意事项,林宛离身边的人客客气气地送他出门了。 只剩老管家在这里,林宛离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管事,这件事情,你打算告诉殿下吗?” “当然!”老管家答得毫不犹豫,他这才后知后觉地说出了今晚的第一个恭喜。 “恭喜侧妃,殿下若是知道了,应该会,很开心的。” 他说到开心的时候顿了一下,自己都不太确定。 林宛离讽刺地勾唇一笑,面上还是显得大度和煦。 “就算殿下不高兴,这个孩子的到来我还是很喜欢。我对殿下那么钟情,能有幸怀上他的骨肉,此生也就无憾了。” 书房里,慕容浔正在跟自己下棋。 老管家敲门进来,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像是高兴,又像是担心。 他伺候了慕容浔那么多年,慕容浔只一眼就知道出了事情。 “说吧,怎么了。” 他放下棋子,安静地等着人开口。 “回殿下,今日侧妃说身体不适,老奴就去请了王太医来看。” 慕容浔不置可否,眉眼中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可还是勉强听他继续说。 “然后王太医替侧妃把了脉,说,说侧妃有喜了。” 慕容浔闻言倏地抬头,怔怔地看着他。 老管家硬着头皮笑了起来:“恭喜王爷,您要做父亲了。这是咱们府里的第一个孩子,一定会像您一样聪明伶俐的。” “哗啦!” 慕容浔一抬手,前面的棋盘整个掀翻在地。 黑白棋子散落地到处都是,地面上一片狼藉。 老管家吓了一跳,用力地往地上一跪:“殿下,这是喜事啊,为何您要发这么大的火气。” “喜事?” 慕容浔扶着圆桌站起来,面上阴寒莫测。 第691章 第691章 慕容浔听到了这番话,气极反笑了。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本王大婚之夜分明已经昏睡过去了,她却说本王碰了她。而后本王连见都没见过她,她竟然还能怀上了孩子?” 老管家只好说:“可,可王太医说林侧妃有孕的时间,跟大婚之夜相差无几。除此之外也不可能有旁人了,那孩子自然是您的。王爷,您跟侧妃置气就罢了,何必跟腹中的孩子置气呢。他身上也流着皇家的血脉啊!” 慕容浔收敛住神情:“那你就派人去查,侧妃前些日子频频出门都是去了哪里?” 管家叹气:“您何苦有这样的怀疑,每次侧妃出门,都是安排了王府的车驾来回接送的。她唯一去的地方就是林府,毕竟她在府中不得宠爱,总是一个人待着心情也不好,回娘家完全说得过去。” 慕容浔不为所动:“让她来见我。” 林宛离进来的时候,地上散落得到处都是的棋子还没有来得及打扫干净。 管事心惊肉跳地嘱咐道:“侧妃,您走的小心一些,不要踩到这些棋子了,老奴一会儿就让人来清理。” 慕容浔对管事细心周到的叮嘱有些不满,冷淡地说:“你先出去。” 管事小心翼翼地带上了房门。 林宛离一下子红了眼睛:“王爷是在不高兴了?若不是动怒,如何会将好好的棋盘折腾成这样。” 慕容浔扫了一眼她的肚子:“孩子是谁的?” “王爷这是何意!”林宛离喊得歇斯底里:“除了您难道还有旁人碰过妾身吗,您说这样的话,莫不是想要妾身羞愤而死?” “本王让你死,你就去死了吗,我看未必吧。” 他毫不留情地开口,仿佛他们之间一点多余的情分都没有。 林宛离万没有想到都这个份上了,慕容浔还会狠心到这种地步。 她张了张嘴,几乎是嚎哭出来:“王爷为何要恨我至此,妾身承认洞房之夜不该算计了您,可是我是因为爱惨了您才会那样的,您就不能看在孩子的面上,原谅妾身吗?” “本王只知道,那夜我们本不该发生任何事情。只是清醒之后,什么话都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那孩子是哪里来的!妾身难不成还能自己一个人生孩子?这样吧,您若是不信,大可以等孩子出生之后看看他长得跟您是否相似,人家都说皇家的孩子长得好,一个个都俊俏非凡,看一眼便知是人中龙凤了。到时候您看一眼,就能知道他是不是您的了。” 这也是林宛离特意找到那个素年的原因。 他跟慕容浔的五官有三分像,三分说多了就是五分。 放到孩子身上,那简直就能说成七八分也不会有人敢反驳。 到时候,不怕慕容浔不认账。 谁知道慕容浔只是厌倦地瞥了她一眼:“你想太多了,本王是不会让你生下这个孩子的。” 他冰冷地笑了笑:“凭你也想给本王生孩子?你配吗?” 林宛离吓得脸色刷白。 千算万算,她都没有料到这一步。 这人竟然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一个从任何方面看都是他亲子的孩子,他竟然想将它给弄掉? “不,不可以,绝不可以。妾身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妾身纵死,都不能让任何人伤害我的骨肉。” 第692章 第692章 说完她柜子去抱住慕容浔的大腿,求着他放过自己。 “王爷,求求您了,他是您的第一个孩子啊。妾身不要求您的爱,只希望能平安地将孩子生下来陪伴我就足够了,难道妾身要的多吗?” 慕容浔面无表情地俾睨她。 “本王觉得,按照你的贪心程度,日后要的只会多不会少。有了一个孩子,你会惦记着王妃之位,世子之位,甚至更高的位置。你打的什么算盘,本王是不是猜的很准?” 林宛离心里咯噔一声。 她的所思所想还真都被慕容浔给看透了,她越发觉得这个男人太过可怕了。 “不,王爷您误会了,妾身万没有不该有的心思。只是一心想为您生儿育女,您难道不喜欢小孩儿吗,他会叫您父王,承/欢膝下,这不是天底下最开怀的一桩事吗!” 慕容浔踢开了她。 林宛离怕他会猛地踹自己的肚子,下意识地护住了。 慕容浔倒是不会下手那么狠,但是他决定的事情也不想改变。 “就这样吧,你先回去。明日一早,本王会安排人过来给你堕/胎。” 林宛离吓得抖成了筛子。 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林宛离就害怕极了。 万一天一亮,慕容浔找来的人就要对自己动手,她怎么办。 她处心积虑谋划了那么久的事情,难道就要败在一碗堕.胎药之下?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入夜之后,林宛离连忙去求了老管家。 她用了入府之后最卑微的姿态哭泣着对老管家说:“管事,这是殿下的孩子啊,我没有想到他的心会这么狠。他要找人拿掉这个孩子,可我不甘心啊,我那么爱他,只想有个像他的孩子陪伴左右,我不能连最后的一点希望都破灭了。” 老管家也很震惊。 他没有想到慕容浔真的能狠绝到这个地步。 这让老管家有些伤心失望,他曾经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怎么会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了? “救救我吧管事,除了皇后娘娘,也许没有人能救得了我了。天很快就会亮了,有没有办法让我进宫去躲一躲,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极了。” 老管家眉头深锁, 怪不得今晚慕容浔会突然下令,要林宛离在府里待着,哪里都不准让她去。 而且她身边的人也不能放出去,原来是担心她临时找救兵。 慕容浔想在所有人知道之前将这个孩子给处理干净了,但一旦事情传到宫里,必定会受到重重阻拦。 老管家心里一抽抽地难受。 如果他坐视不管的话,慕容浔一定会说到做到。 可这是皇家子嗣啊!这是慕容浔的孩子啊! 第693章 第693章 老管家咬了咬牙:“侧妃,老奴命人偷偷地从后门将您送进宫里去。老奴手里有进宫通行无阻的腰牌,你拿着这个去栖梧殿,见到皇后,她自会保住您。” “好,好的!” 林宛离像是握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握紧了腰牌,趁着慕容浔睡着之后,她上了老管家安排的马车。 马车在无人的街道上一路驰骋,直往宫城。 因为她手持慕容浔的腰牌,甚至可以不用下马车,直接前往栖梧殿外。 只是皇后这个时候已经安寝了,值夜的姑姑听到动静,命人掌灯匆忙走过来:“好好的王府怎么来人了,可是王爷出什么事情了?” 谁知却是林宛离从车驾上下来。 姑姑脸色一变:“林侧妃?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您莫要吓唬奴婢。” “姑姑,让我见一见皇后娘娘吧,我有攸关性命的要紧事禀告。事到如今,只有母后能够救我了,否则我就要死了。” 她张口闭口地说死,吓得姑姑不敢耽误,还是让人去将皇后给喊醒了。 袁皇后也被吓到了,精神不济地披了件外袍走到外殿,就看到林宛离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你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情赶紧说!” 林宛离在她面前跪下来:“母后,母后救救儿臣吧,儿臣怀上了岄王殿下的孩子,可是殿下不喜欢这个孩子,非要让儿臣将孩子给打掉,这简直、简直是要儿臣的命啊!” “什么!”袁皇后闻言赶紧将她给扶了起来,命她在软塌上坐好。 “你怀孕了,何时发现的?” “儿臣今儿晚上察觉到身子不大舒爽,就让府里的人去请了常给殿下看诊的王太医看病。太医说儿臣的脉象圆滑,是典型的喜脉,应该是大婚之时就有了。儿臣不敢欺瞒母后,殿下自婚后也确实只碰了儿臣那么一次,此后莫说让儿臣侍寝了,就是见都不肯见儿臣一面。但也是儿臣运气好,只一次就有了。” 皇后吃惊地消化着林宛离带来的一个个消息。 她有孩子了,但是慕容浔竟然要弄死自己的孩子? 他是不是疯了! 袁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所以是你上次给他下了药,他跟你行了房事之后就有的。” 林宛离哭哭啼啼:“是啊,儿臣原本惊喜到极点,迫不及待地让人将这样天大的消息告知王爷,盼望着王爷能看在孩子的情分上对儿臣的态度有些转变。哪能想到,他,他竟是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肯留......” 袁皇后在心里暗骂慕容浔不省心,这大半夜地又被林宛离哭得头疼欲裂。 她连忙嘱咐掌事姑姑去太医院请大夫过来再看一次,防止出现误判。 事实证明王太医的专业性没有任何问题,并不因为已经退休了就出现水平下滑。 林宛离也没有撒谎,她就是有了身孕。 袁皇后坐在凤塌上脑子里出现一瞬间的恍惚。 但最后,所有乱七八糟的心思都被这个孩子的出现给取代了。 这是慕容浔的儿子,那就是她的皇孙,她怎么能不喜欢! 第694章 第694章 袁皇后难得温和地拍了拍林宛离的手背:“好了,你如今什么都不要多想,也不要害怕,有本宫在,看谁有那个本事敢伤了本宫的孙儿。这样吧,你今夜就住在宫里,等明日本宫宣岄王过来,好好训斥他一顿,定让他不敢对你做什么。” 林宛离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有些担心皇后的话慕容浔会不听从。 袁皇后似乎猜到了林宛离的心思,她淡笑一下:“放心,本宫有办法治他。” 有了皇后的承诺,林宛离总算放了心。 别的人不敢对慕容浔怎么样,可皇后的话他总是要听的。 有了这样的后盾,这孩子一定能平安出生! 翌日一早,慕容浔醒来就看到老管家在房内跪着请罪。 他疲惫地揉了下眉心:“你放她走了,她去了哪里,林家,还是进宫” “老奴让侧妃拿着腰牌,连夜进宫去找皇后娘娘了。” “呵,她倒是知道躲在母后身后,以为这样,本王就拿他没有办法了吗?” “殿下,孩子是无辜的呀,您何必......” “够了。”慕容浔打断他:“你下去,罚三个月的俸禄,本王现在不想看到你。” “方才栖梧殿派人来传话,娘娘命您即刻进宫。” 慕容浔闭上了眼睛:“知道了。” 到了栖梧殿,袁皇后果然面色不善地等着他了。 慕容浔缓缓吐出一口气:“母后是来找儿臣问话的?” 袁皇后压着火气让所有人退出去,这才开口训斥:“你是不是魔怔了,连自己的孩子都要亲手杀死?就算再讨厌林宛离,也不能犯这样的蠢事啊,那是你的孩子,你怎么下得去那个手!” “母后如何能确定,那就是儿臣的孩子?谁知道她有没有在外面......” “你闭嘴!” 袁皇后瞪大了眼睛制止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混账话,她是你的侧妃,一个刚刚走出闺阁的良家女子,她怎么回事你想的那种人。当日她给你下了那种药,正常人都会有所反应,只是事后你精力不济忘记了,不记得了,难道就不做数了?慕容浔,你是君子啊,君子岂能难为一个女子到那种荒唐的地步!” 慕容浔神情寡淡。 他不想做君子,哪怕这件事情会为人诟病,他也不想留下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本宫不管你在盘算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本宫今日就告诉你,有我在一日,林宛离腹中的胎儿,谁都不能动一下!纵然是你,也不允许。” 慕容浔不以为意。 林宛离不会一直都躲藏在皇宫里,等她出了府,他有的是其他机会。 但袁皇后一眼就洞穿了慕容浔的想法。 “本宫警告你,等她回府之后你也不能再妄动一下,否则,我就让赵轻丹好看。” 慕容浔总算有了些额外的表情。 他困惑又愤怒地看着袁皇后:“您到底在说什么?” 第695章 第695章 袁皇后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话说得简直无理取闹。 岄王府的一桩桩事情,赵轻丹或许压根都不知情。 况且赵轻丹对慕容浔有那样深重的恩情,怎么都不该在这种时候说出“让她好看”的话来。 虽然袁皇后是绝对不会对赵轻丹怎么样的,她此时偏要做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无他,除了赵轻丹,皇后想不出慕容浔心里还在乎谁了。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不愿意要林宛离生孩子,是因为你心里始终将妻子的位置留给了另一个人。就算你再怎么不承认,你对她的宠爱、纵容,都是旁人所得不到的。” 慕容浔只好无奈地说:“母后,您真的误会了。儿臣单纯不想要林宛离肚子里那个不知道究竟从哪里来的孩子,此事跟轻丹并无任何关系。母后偏要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简直是莫名其妙。” “本宫就是无理取闹!谁让你一定要杀死本宫的孙儿,慕容浔,本宫今日就以皇后的身份警告你。倘若我的孙子有任何不测,我就日日将赵轻丹弄到宫里来,不停找她麻烦,让她痛不欲生,我说到做到!就算她不知情,不相干又如何,迁怒于无辜之人的做法,不是你岄王先起的头吗,她林宛离再讨厌,孩子有何错!” “母后为何一定要逼孩儿?” “是你在逼我啊。浔儿,你当初是怎么说的,明明说过只要林宛离愿意做妾,那就让她进府。她好歹是太尉嫡女,委曲求全地嫁过来了,竟然连生孩子的权利都没有了吗。也是幸好林宛离这一次识大体,还没有告知林家怀孕一事,否则林太尉若是知道了,恐怕要在神虎门前气的上吊了。咱们皇家也不能欺负人到这个份上啊。” 慕容浔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跟皇后说什么,对方都听不进去的。 她现在眼里恐怕都被突然冒出来的孩子给占据了,恨不得掏心掏肺地对林宛离好。 “大不了就是多张嘴吃饭,母后如果一定要逼迫儿臣的话,儿臣只当从外面捡了个孤儿回来,但想要让儿臣将这孩子视如己出,绝不可能。” “什么叫视如己出,那就是你的!”袁皇后气得在房间里来回走,还是不放心。 她拽起了慕容浔的手,让他指天发誓。 “你现在就给本宫发誓,等林宛离回到王府,你绝不会伤害她腹中胎儿。” 慕容浔不为所动,皇后则是咬了咬牙:“就用赵轻丹的性命发誓,你若不遵守,赵轻丹必死无疑!” “母后!”慕容浔忍无可忍,气得拂袖离去。 袁皇后命人去了一趟宸王府:“去告诉宸王妃一声,林侧妃怀了孩子,让她准备些适合孕妇吃的补品送到岄王府。” 宫人不明所以:“娘娘为何特意让宸王妃做这些事,宫中自有经验丰富的太医可以备好。” “因为本宫要提醒岄王那个傻子!” 袁皇后说完担心失言,到底压住了怒气。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口。 只要是赵轻丹送的东西,哪怕是毒药,慕容浔都不会拒绝的。 得知慕容浔来过这里了,林宛离战战兢兢地前来请安。 第696章 第696章 袁皇后虽然不待见她,还是看在她有身孕的份上笑了笑:“睡得可好,昨夜不是说有些不舒服,太医配得安胎药服用了吗?” 林宛离连忙点头:“多谢母后体恤,孩儿跟昨日比已经好多了。方才,殿下是不是来过了?” “你放心,他不会再对你怎么样了,本宫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你有身孕的事情,林家还不知道吧,这样吧,本宫特许你差人去将林夫人给接进宫里,好让他们也知道这天大的好消息。” 说完,皇后又起身:“本宫也要去面见皇上,皇上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果然,昭翮帝一听说林宛离有孩子了,激动地奏折都啪得落到了地上。 他一向最是宠爱慕容浔,谁知慕容浔好好地生了怪病。 如今即使只剩一条腿还未康复,却也因为残疾无法恢复太子之位。 这一直都是昭翮帝跟皇后的遗憾。 可是现在,慕容浔又有了孩子。 这孩子必然是健健康康的嫡孙,他如何能不开怀。 “不对啊,林宛离是侧妃,这孩子就算是岄王府长子,恐怕也封不了世子。” 昭翮帝才刚说这是嫡孙,转眼就打了自己的脸。 侧妃乃是妾室,生的孩子如何都不算嫡子。 他试探地看着皇后:“皇后,林侧妃怀了岄王长子有功,加上出身不薄,不如将她直接册封为正王妃吧?” “不妥!”袁皇后连忙制止:“您还不清楚自家儿子的脾气吗,如果我们擅做主张地替她升了分位,只怕岄王府要闹翻天了。” 袁皇后叹了口气,还是如实相告:“不瞒皇上,昨夜林宛离连夜进宫,实则是来求臣妾庇佑的。浔儿他,不肯认这个孩子。” “什么!这个混账东西,朕真的是将他惯坏了,朕现在就下旨,给这个孩子封号。如果是个小子,就封为‘皓清世子’,如果是个女娃娃,就封为‘昭颜郡主’。只要有了封号,就算他是岄王也不能动这个孩子!” 袁皇后一时拿不定主意,也怕慕容浔发疯,就默许了。 临晚的时候,宫里果然去岄王府宣了圣旨。 等刘公公喜气洋洋地读完了圣旨想要递给慕容浔的时候,他却冷漠地看着圣旨,怎么都不肯伸手。 一众下人心惊肉跳,刘公公都快哭了。 “王爷,您别让小的为难了,皇上可说了,今日这旨意他是颁定了,您同意与否都不能左右他的决定。” 说完,刘公公朝着老管事使了个眼色,老管事上前小心翼翼地收下了。 刘公公连赏钱都不敢要,生怕慕容浔会发火,麻溜地撤了。 他走得风风火火,出门迎面碰见宸王夫妇,差点撞到了赵轻丹。 刘公公忙请罪:“王妃息怒,小的走得急险些冲撞了您,给您赔罪了。” 第697章 第697章 “刘公公为何而来?” 刘公公将来意压低了声音说了一遍,慕容霁挑了挑眉:“孩子都没出身,这就册封了,父皇太急了吧?” 要知道,黎王跟禹王膝下的小皇孙,可都是等出生之后才册封的。 而且他们都是正经的王妃所处,可林宛离不过是个侧妃,这样的荣宠,未免有些过了。 刘公公心知昭翮帝器重慕容霁,也清楚他们夫妻跟岄王府的关系最是亲近,就偷偷透露。 “您二位不知道,听闻岄王十分不喜这孩子,还想要私下瞒着宫里将孩子给拿了。幸好侧妃躲进宫里告知了皇后,才救了这孩子一命,所以皇上担心岄王对小皇孙不利,急急下旨了。” 两人面面相觑。 进了王府,果然是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赵轻丹鲜少见到这样阴鹜的慕容浔,竟一时有些怕怕的。 她忍不住把带过来的补品都放到了身后,大概是觉得还不稳妥,索性都塞到了慕容霁的手里。 这是慕容霁准备的,与她无关。 慕容霁:...... 见到来人,慕容浔阴寒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但他看到慕容霁身后的补品时,脸色又不好了。 “扔掉。连你们也来刺激我?” 赵轻丹连忙说:“不不,这个大人小孩儿都能吃,你也能吃,扔了浪费。” 慕容霁随即解释:“是今天母后特意让轻丹准备好了送过来的,不关我们的事,你别迁怒我们啊。” 提到袁皇后,慕容浔冷不丁地想起来她拿赵轻丹来威胁自己的事情。 他心里难受得难以形容,许久才吐出一句:“父皇母后给我施压,我想动这个孩子,怕是不能了。” 慕容霁不解:“总归是你的孩子,留下来不好吗?” “你怎么确定是我的?” 慕容浔冷笑:“我一定会设法揪出林宛离的尾巴,她最好不要让我查到蛛丝马迹,否则,我必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赵轻丹也觉得事情有些反常,她忍不住问:“林宛离前些日子常去的地方有哪些?” “据说只有林府,但说实话,我不信。要么,林府之内有猫腻,要么,林府之外暗藏阴诡。总之,我早晚要扒了她那层皮。” 慕容浔还是第一次这么讨厌一个人。 赵轻丹竟颇为赞成。 她对自己研制的安神药还是很了解的,按照慕容浔当时服用的剂量,哪怕是刀尖插到心肺里都不一定醒过来。 怎么会抵抗不住区区燃情的药物。 万一真的有诈,她林宛离就是在拿皇家子嗣作假,非同小可。 回到宸王府,赵轻丹叮嘱梅香:“让红茉设法找人查一查林府,包括他们家的几个别院,外宅,看看有无异常。另外,从现在开始盯紧林宛离的动向,一有异动立即告知本宫。” 睡觉的时候,慕容霁却是手脚不规矩地在她身上乱摸。 赵轻丹被他弄得痒痒的,忍不住笑起来:“你干嘛呀?” “为什么连三哥都有小孩了呀,他们明明才成亲那么短的时间,而且三哥都几乎没碰过她。不像我对你,那可是夜夜恩宠。” 见他委委屈屈的,赵轻丹一阵好笑。 “这种事情,全看个人.体质啊,不过说不定不是我的问题,是你的问题。” 慕容霁感觉自己男人的自尊受到了打击,故作威胁地翻了个身压在她身上。 第698章 第698章 “女人,你在玩火哦。” 赵轻丹伸出纤细的小脚在他腿上挠了几下:“那王爷上钩了没有?” “你说呢。”他亲吻在她的锁骨处,两人很快就有了感觉。 “我也想要宝宝,我不管,你给我生个。” 慕容霁孩子气地开始耍赖:“我绝对不会像三哥那么勉强,有了孩子还不肯要,也不要父皇强迫性地封赏。一旦你有了,本王第一时间去求父皇侧妃,最好生一对龙凤胎,男的就是小世子,女的就是郡主,想想都开心。” 赵轻丹闷头大笑不止。 慕容霁在她的细腰上轻轻捏了几下:”好不好,你快答应。” “好好好,给你多生几个。” 他听到承诺高兴了,今晚做得格外卖力。 结束之后,为了更好地受孕,赵轻丹还特意将枕头垫在腰下面。 慕容霁目光温柔,亲了亲她的眼角。 他们的孩子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娃娃。 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被册封了,林宛离现在可谓是扬眉吐气。 就算她不是正妃又如何? 皇上都说了,这孩子就是未来的世子爷,哪怕是慕容浔,也不能有意见。 如今下了旨意,慕容浔就算想,也没有权利弄掉孩子。 所以袁皇后就让林宛离回到岄王府了。 她还特意派遣了两个武艺高强的女护卫在林宛离身边,方便随时保护她。 “如若谁胆敢伤害侧妃一分一毫,你们尽管下手抵抗,一切以孩子的安危为主。” 两个护卫连忙应下,将林宛离护得格外精细。 重新回到王府,按照皇后的意思,林宛离重新换了个院子。 如今的院子比先前那个要宽敞明亮许多,离慕容浔的住处不远不近,基本算是王府里最好的一个院子了。 这样的待遇,妥妥地就是为王妃准备的。 林宛离得意一笑。 哼,慕容浔讨厌她又如何? 还不是要好好地养活她生下的孩子。而她母凭子贵,日后只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谁都不能欺负了她去。” 只是如今她既然已经有孕,尚在别院的那个素年...... 在宫里的时候,林夫人趁着四下无人已经跟她咬过耳朵。 林夫人的意思是,素年绝对不能留下来。 到时候会让林宛离的表哥找人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了断了。 这也是当初林宛离的打算,如今一切进行地十分顺利,灭口之事刻不容缓。 但是一想到素年那张乖巧可心的脸,林宛离竟然破天荒地有些不舍了。 无他,那张脸实在是跟慕容浔太像了。 尤其是蒙着眼睛的时候,她总能幻想着覆在她身上的人是慕容浔。 这般合胃口又听话好拿捏的男人,可不好找啊。 第699章 第699章 出于某种难以形容的心情,林宛离并没有急着让林夫人动手。 她的说辞是,万一孩子在前期不稳定,她出现什么滑胎的迹象,还能不动声色地再怀一个。 林夫人不疑有他,便答应了。 但是林宛离不会给自己留下隐患,她还是让林夫人设法将素年的眼睛给弄瞎了,嗓子给毒哑了。 一个瞎子、一个哑巴,能泄露什么秘密? 林夫人很快让人去办了。 很快,凤卫就查到了那个院子。 红茉向赵轻丹禀告说:“王妃,林家在四喜胡同有个不大不小的别院,那个院子似乎无什么人进出。但是我们的人在院子里看到过一个男人,那男人似乎是个瞎子,眼睛里缠着黑布,好像也不会说话,身边有一个丫鬟伺候,每次都吱吱呀呀地比划着。” “瞎子,哑巴?” 赵轻丹有些上心:“年纪多大,长什么样子?” “看着年纪不大,十八.九岁的模样,那黑布遮挡住他的半张脸,凤卫不大看得清容貌。” 这倒是奇怪,难不成这人是林家的某个亲戚? “林宛离有没有去过那个院子?” “没有,近来林侧妃鲜少出门走动,都是在岄王府里待着。” 赵轻丹颔首:“继续盯,那个院子着重关注一下,但不要打草惊蛇。” “属下明白。” 因为暂时没查到有用的信息,赵轻丹倒是没有急着将这个消息告诉给慕容浔。 慕容浔对林宛离的疑心太重了,万一是误判,对林宛离来说的确不公平。 所以赵轻丹想多一些确凿的证据再做打算。 这么相安无事了些天,林宛离的脾气却是越来越大了。 受到皇后的示意,王府里好吃好喝地供着,谁都不敢轻怠了林宛离。 慕容浔眼不见为净,索性去南诏寺住了些日子。 他每年都会去南诏寺待一段时间,跟不一大师下下棋,顺便调节身心。 谁知趁着慕容浔不在府上,林宛离开始找起了红螺的麻烦。 红螺最近去找易天的时间比较多,因为两人的关系渐渐清晰,越发心意相通。 所以红螺每次出门前都会打扮一番,好用最好的状态见到易天。 林宛离对红螺的感情一概不知,但是她格外看不惯红螺漂漂亮亮的样子。 在她眼里,红螺简直就是狐媚子,成天勾引慕容浔。 要不是这个女人的存在,慕容浔何故会这般冷待自己。 这天红螺刚要出门,就被林宛离给叫住了。 她随身的丫鬟不在,林宛离抬了抬空掉的茶杯:“红螺,替我倒杯热茶来。” 第700章 第700章 红螺恭敬地应下:“是,侧妃。” 她连忙去厨房里烧了壶热水,小心翼翼地将茶杯倒满准备递给林宛离。 谁知林宛离伸手接过来的时候,手指蓦然一滑。 整杯水哗啦翻了过来。 滚烫的茶水就倒在了红螺的手面上。 她啊了一声,疼得一下子眼眶就红了。 林宛离反而叫得比她还要大声:“你要做什么!” 两个侍卫在不远处听到这声动静都连忙赶过来:“侧妃,出什么事了?” “这个丫鬟,她,她想要烫我的肚子,幸好我用手拦住了。” 说完,林宛离痛苦地抬起手面。 热水也溅出来一些到林宛离的手面上,那一块皮肤显得有些红红的。 可是红螺的手上都烫出泡了,跟红螺的想必,林宛离的手压根不值一提。 护卫们却是不能不管的。 她们奉了皇后之命保护肚子里的孩子,可竟然有人敢在王府里冒犯侧妃,她们如何能坐视不管。 两人当下踹了红螺的膝盖一脚,让她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红螺痛苦地抬起头:“侧妃,方才奴婢并没有故意打翻茶盏,分明是您突然抬起手臂,您为何要这么对奴婢?” 林宛离似是不解地看着她:“如果不是看到你的动作,我何故要拦住,分明是你冲着我的肚子来,吓了我一大跳。红螺,虽然殿下宠爱你,可你也不能这么不尊重我啊,我这孩子是册封过的,若有什么闪失,你如何担待地起。” 林宛离的陪嫁丫鬟见状连忙附和:“侧妃何必跟她啰嗦。这府里谁不知道,这位红螺姑娘最是喜欢跟您作对,您成亲当晚她都不管不顾地想要进入喜房阻拦,半点不将主子放在眼里。有这样的人在府中,奴婢真的担心她会对小世子不利。” 女护卫一听这话,眉头深锁。 “侧妃,既然这人是王府里的女婢,您当有处置的权利。您想要怎么罚她?” 林宛离看着红螺被压弯了的背脊,兀自一笑。 “哎,我自然知道她心里嫉恨,总是故意使坏。可她毕竟是王爷的人,我也不好下手太重,否则王爷追究下来,总归是我讨不得好处。” 护卫倒是很维护林宛离:“侧妃怕什么,属下是奉凤命行事,一切对您不利的人都可以处置。就算王爷真的追究下来,属下自会向皇后娘娘说明一切,皇后娘娘一定会站在您这边的。” 林宛离要的就是她们这话。 地上,红螺听到这一番话,就清楚林宛离是故意的了。 她咬了咬嘴唇:“侧妃,您真的误会奴婢跟王爷的关系了。奴婢只是个下人,并非王爷的什么人,您何必揪着奴婢不放,非要找奴婢的麻烦?” 林宛离冷笑:“红螺姑娘何必自我轻贱,说实在的,一直以来,我都以为红螺姑娘你才是这府上的女主人呢。毕竟出行都是马车,装扮也比其他婢女要体面华丽,岂是寻常下人能比的。” “那些衣裳首饰都是我家宸王妃所赠,并非王爷赏赐的,侧妃与其针对奴婢惹得王爷不高兴,还不如想想自己怎么讨得王爷欢心。” “闭嘴!”林宛离还没开口,她边上的陪嫁丫鬟立刻出声呵斥。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侧妃指手画脚。今日本来就是你意图对侧妃行不轨之事,幸好侧妃动作敏捷才没有被你所伤,饶是这样还是烫到了手面,你就算说破了天,也不能推卸责任!” 第701章 第701章 红螺不说话了。 不是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是今日林宛离的态度已经摆出来了。 也许林宛离从进府当日就已经想着要对自己下手了。 所以那天她宁肯坏了规矩,也要揭开盖头看她几眼。 好不容易等到慕容浔不在府上,这府里如今就数林宛离最大。 她想如何处置自己这个下人,自然都是由她的,说再多都无济于事。 那丫鬟见红螺不吭声了,得意地勾了勾嘴唇。 “侧妃,这样不敬主子的丫鬟,还是要教训一通才是。” 按照林宛离那样的狠心肠,连亲妹妹都能杀了,岂会怜惜红螺一条命。 她恨不得现在就将红螺千刀万剐了才好。 只是红螺真的出了人命,慕容浔回来恐怕要发大火,她断不会那么做。 但小惩小戒还是少不了的。 林宛离故作同情地说:“我想她只是一时动了歪心思才故意下手,到底是个年轻姑娘,沉不住气。我不愿意伤了她,可也不能放任她留下有机会伤我。这样吧,就挑了右手的手筋,让她再没力气害人了。 红螺死死地盯着她。 她再不懂道理也心里清楚,一旦挑了手筋,这右手就彻底废了。 可她还没有嫁人,还想着以后跟易天出去过好小日子。 没了右手,她拿什么给易天做好吃的,陪伴他左右。 “不,您不能这么对我!”红螺喊得歇斯底里,很快就惊动了老管事。 老管事一见这动静吓了一跳,连忙给红螺求情。 “侧妃,不知红螺犯了何事,她年纪小不懂事冒犯了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了。” “老管事,不是我想要计较,实在是这丫头要冲撞我肚子里的孩子,我身为母亲,断没有委屈孩子的道理。凡事有一就有二,谁知道她后面会不会再犯,我如今又不是要她的命,不过是挑了她的手筋,反正她在府里也不会被亏待了,不算什么大的惩处吧。” 管事一头的汗:“这,侧妃有所不知,红螺姑娘不是我们岄王府买进来的丫鬟,是宸王妃借给殿下的人,处置权理应在宸王府,贸然动了她,恐怕宸王妃会不高兴的。” 林宛离在这世上最讨厌的人,赵轻丹当属其一。 赵轻丹不高兴,她可就太高兴了。 “可红螺每个月的俸禄,不是从岄王府支的吗。既然是拿了岄王府的月钱,就该是岄王府的人。何况她是要对小世子不利,皇后娘娘可说了,无论对方是谁,胆敢伤了这孩子,都不能轻饶了去。宸王妃如果有抱怨,大可以去找母后说道。” 说完,林宛离就朝着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女侍卫上前一步,抓起了林宛离的手,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 红螺吓得脸色刷白:“林侧妃,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故意害我!好歹你也是做了母亲的人了,就不怕坏事做的太多,折了孩子的福分吗!” “听听这混账话,我作为主子教训一个丫鬟都不成了吗。红螺,你为何就是盯着我的孩儿不放,这孩子的存在就这么让你介意吗。我今日偏要让你知道,一个母亲护起孩子来有多无畏。快,给我挑断她的手筋,我不会再给她机会害我了!” 红螺平日里虽然做着杂事,赵轻丹也好,慕容浔也罢,都是没让她做过什么重活的。 加上年纪小,她有一双细嫩雪白的纤纤玉手。 第702章 第702章 如今这手被侍卫紧紧攥住,动弹不得。 锋利的刀尖刺下去之后,一个旋转就撬开了半个指甲。 瞬时血色淋漓。 老管事看得手脚冰冷,余光发憷地瞧见了林宛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心里一阵寒凉。 红螺的惨叫声响破云霄,在他的耳边轰鸣不断。 这个瞬间,老管家忽然滋生出浓重的悔意。 他家殿下说得对,这个侧妃绝不是纯良忠厚之人。 那天他忤逆慕容浔的意思,连夜将人送进宫里,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等右手所有的手筋被挑开,红螺已经彻底晕了过去。 林宛离这才叹了口气:“这么看着也可怜,早知如此,不做那些亏心事不就好了吗。罢了,请个大夫来给她看看吧,否则传出去,可别说咱们王府虐待下人。” 老管事忙让人将红螺被抬进房里,急急地让人去寻大夫。 易天看了眼天色,心里觉得奇怪。 他跟红螺一早就约好了见面的,红螺是守信的人,不会贸然迟到。 何况他听红螺说起过,这几日慕容浔都在南诏寺待着,并未在府上。 总不会有什么重要差事让她耽误了才是。 易天又等了一会儿,不放心。 不知为何,他今天总觉得心里突突的,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 所以他特意去了趟宸王府,想请赵轻丹无事的话替自己去岄王府看看红螺。 赵轻丹被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弄得好笑:“你啊你,不过耽误了几个时辰没见到人就受不了了。看来还是要趁早将人娶回去,才好彻底放心。不过也快了,本宫已经命绒花铺子的女裁缝给我家红螺做嫁衣了,等嫁衣做好了,你就将漂漂亮亮的新娘子带回家。” 易天被她说的不好意思。 赵轻丹反正无事,就替他走一趟,命人前往岄王府。 梅香在路上还特意给红螺买了雪花糕,说红螺嘴巴刁钻,只爱吃路口王老太太卖的,旁人家的从来不吃。 两人有说有笑地去了岄王府。 这回赵轻丹记着袁皇后提醒过的话,没有当做自己府上那般随意进门了。 她正经找了个丫鬟说:“本宫前来看看红螺姑娘,让她来前厅见本宫。” 那丫鬟听到这一句却是吓得抖了几下。 赵轻丹不解:“你怎么了,红螺不在家吗,为何吓成这样。” “宸王妃,红螺,红螺姑娘她不大好,这会儿还昏迷不醒呢。” 赵轻丹心里往下一沉,再不顾上什么礼节规矩了。 她一把将人扯住:“不大好是什么意思,你给本宫说清楚了。” 第703章 第703章 “红螺姑娘今日冒犯了侧妃,被侧妃罚了。她右手的手筋被挑了,疼得昏迷过去了......” 手筋给挑了! 赵轻丹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 “红螺。”她大步往里走,心里一抽抽地疼。 大夫正在屋子里给红螺看诊。 红螺晕过去了,右手无力地耷拉在床边。 好不容易止住了血,但大夫连连摇头。 “哎呀,这位姑娘的伤势太重了,老夫无能为力,日后这只手多半是废掉了。” 赵轻丹一靠近就听到这话,心如刀割。 她一把将门推开,老管家看到赵轻丹愣了一顺,随即露出深重的歉疚。 “宸王妃,是老奴没有能力,没护住红螺姑娘,还请王妃责罚。” 赵轻丹并不看他,她走到床边看着红螺苍白无血色的脸,眼眶一下子湿了。 她小心地在床边坐下,将红螺的手抬起来。 那只手冷冰冰的,像是尸体的手,一点温度都没有。 赵轻丹摸了摸红螺的脸,隔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 “林宛离为什么要动她?” “林侧妃说,红螺姑娘是故意端着水烫她的肚子,唯恐红螺伤到孩子,所以......” 赵轻丹咬牙切齿:“这个贱人!” 她眼底恨意昭然,老管家有些担忧。 “您不要冲动,林侧妃肚子里毕竟有了殿下的孩子,矜贵的很。纵然您心里头不满,也尽量压着脾气吧,不然林侧妃出了什么事,恐怕宫里要降罪。” 赵轻丹命人去准备一些牢固的东西,先将红螺的手指固定住。 她以前在书上看到过一种接合之术,但是她没有做过,不敢随意下刀。 眼下只有先让手指不受外力地拉扯,并多多滋补。 不过她心里清楚,这些事情多半是无济于事的。 红螺这双手,九成九是没救了。 赵轻丹恨啊,她恨不得杀了林宛离那个毒妇。 慕容浔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娶了这样一个歹毒的女人进门了。 她怎么配玷污岄王府的门第。 偏偏那女人如今怀了孩子做靠山,连打都打不得。 林宛离恐怕也是有这一层倚仗,才敢这般放肆。 赵轻丹单膝跪在地上,给红螺小心翼翼地将五个手指都包扎固定好。 她又给红螺喂了药丸,命人仔细盯着。 然后赵轻丹起身,带着梅香去了林宛离的院子。 第704章 第704章 林宛离刚教训了红螺,心里高兴地很。 她孕后喜欢吃酸的,让人将青葡/萄剥了一碗放在手边,好不惬意。 赵轻丹砰的临门一脚,将门给踹得咣当作响。 林宛离吓了一大跳,手下一抖,手里的吃食也瞬间滚到了地上。 赵轻丹面色如霜,冷冷地看着她。 两个女侍卫紧张地挡在了林宛离面前,这让林宛离多了些安全感。 “呦,宸王妃怎么又来了,看来我们岄王府对宸王妃来说,是什么好的去处,做客都做出感情了。” “你为什么要那么对红螺。” 林宛离无辜地看着她:“宸王妃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明明是红螺先招惹我的。如果她不对我动手,我怎么舍得欺负她啊。这人啊,总是为母则刚,自己被人轻怠不要紧,孩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不过王妃没做过母亲,大概是不懂的。” 赵轻丹听到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冷笑。 “你以为有了孩子,你余生就有了保障了?林宛离,本宫告诉你,你休想。” 她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你会不得好死的。” 林宛离故作害怕地捂住了胸口:“哎呀,宸王妃怎么突然吓唬人啊,搞得我心惊胆战的,这万一要是动了胎气,皇后娘娘一定会很担心的。” 女侍卫一听,忙伸出手挡住了赵轻丹:“还请宸王妃不要离侧妃这么近了,别让属下为难。” 赵轻丹已经知道红螺的手是侍卫弄的。 她扫过两人的脸:“红螺的手筋是谁挑的?” 这两人对视了一眼,没人敢说话。 “怎么,敢助纣为虐,却不敢承认了?” 其中一人不情愿地开口:“属下不过是奉命保护侧妃,岂能说是助纣为虐。那位姑娘的手是属下伤的,职责所在,还请王妃莫怪。” 赵轻丹上去就扇了她两巴掌,这两下打得太狠,瞬间留了手印。 想到红螺脆弱的模样,赵轻丹一下子薅住这人的头发,将她拽到了墙边。 按着她的头就往墙上撞。 女侍卫被打得狼狈不已,可不敢还手,疼得直抽气。 “疼吗,啊?你对我的身边人下手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她也会疼呢。瞎了眼的狗东西,连林宛离这种披着羊皮的饿狼都看不清楚,还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人家把你们当刀使,你们倒是配合得好啊。” 对方委屈地别过脸:“王妃如果一定要拿属下出气,我无话可说。” 倒是林宛离表现出了不忍心的样子:“宸王妃何必仗势欺人,这两位好歹是皇后娘娘特意派过来的,是栖梧殿的人。你这样动手了,就不怕皇后娘娘怪罪吗。” “林宛离,你少拿皇后娘娘压本宫。贱人就是贱人,给自己找了个靠山,你就以为自己能一步登天了。” 林宛离傲慢地抬起下巴:“就算不提皇后,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红螺也算是王府里的侍妾吧。我身为王府侧妃,难道管束一个图谋不轨的通房都不行吗,宸王妃管的也太宽了些,真以为她还是你们宸王府的丫鬟?既是给了我家殿下,就跟宸王府没什么关系了。跑到别人家的后院来管事,宸王妃的做法,倒叫人看不懂了。” “你凭什么管束她?谁给你的内宅管辖权?” 赵轻丹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本宫怎么不知道,这王府里所有的女人都是你一个侧妃能管的。难不成在宫里,一个嫔位的女人看低级位分的美人不顺眼,就能随意挑断对方的手筋了?什么时候妾室都敢以正宫娘娘的姿态自居了?” “我肚子里的孩子有封号的,我......” “有封号就能母凭子贵,你想太多了。在皇家可没这么便宜的事情,多得是上不了台面的女人生了皇嗣却连抚养孩子的权利都没有,孩子就被抱走了。你觉得自己有多大的能耐在这府里横,嗯?” 第705章 第705章 林宛离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怒目而视。 赵轻丹红着眼睛,那一直被压制的尊崇贵气在此刻遮都遮不住。 光是被她看着,林宛离都觉得毛骨悚然,心头突突直跳。 “那是本宫亲妹妹一样看待的姑娘,就被你生生地挑了手筋。她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你可知本宫看到那一幕心里有多痛苦。” “今日之仇,本宫必当铭记于心。日后你林宛离就跟我赵轻丹有血海深仇,这辈子,我怎么都不会放过你。” 赵轻丹的视线缓缓落到了林宛离的手上。 “你最好把右手给本宫护好了,本宫早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你且给我等着!” 林宛离被她吓得手心都是冷汗,等赵轻丹走出房间了,她久久才回过神。 “快,快告诉皇后娘娘,赵轻丹想要对付我。让皇后娘娘教训她,千万不能让她得逞了!” 护卫只好应下来,说会同皇后转述。 很快,慕容浔听到消息就趁着夜色赶了回来。 赵轻丹一直在红螺的房间里照顾。 红螺中途醒了一次,可是太过虚弱。 赵轻丹给她喂了两碗汤药,实在是心疼的不行,搂着人哭了起来。 慕容浔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他痛苦地立在门边,甚至不敢向前。 赵轻丹闻声回头,两道泪痕还来不及擦干。 慕容浔心头狠狠揪了起来:“对不起,我不该独自离开王府,留下红螺单独在这里。真的对不起,是我忽略了林宛离的恶毒,才让她被人痛下黑手,轻丹,你别哭了。” 赵轻丹抹了把眼泪:“你事先又不知情,我如何能怪你。” “早知如此,当时我怎么都应该拒绝让林宛离进入王府。” 自从这个女人来了之后,岄王府就没有一天是安生的。 “红螺不会白白受伤的,你放心,我会给她讨个公道。” 赵轻丹见慕容浔说得慎重,权衡之下还是开口劝他。 “你不要冲动乱来。父皇特意给她腹中的孩子封号,纵然你是孩子的父王,都没有权利随意处置。别因此惹了父皇大怒,给自己添麻烦。” 慕容浔极慢地吐出一口气,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赵轻丹看到红螺这个样子,不愿她继续留下来。 “等红螺精神好一些了,我想将她带回宸王府,可以吗?” 慕容浔点了点头:“随你安排。” “不瞒你说。我有个手下,就是易天。他跟红螺两情相悦,一心想要娶红螺做媳妇儿。他虽然看着五大三粗的,不是什么细致的男人,可我看得出来,他对红螺一片赤诚,应当会对红螺好的。如今红螺这右手该是废了,纵然是我也不能使她康复。要是易天没有怨言的话,我就想把红螺许给他,再派个人好好照顾他们,给红螺一个稳定的未来。” 慕容浔嗯了一声:“好,都依你。她的伤是因为我府中的纠纷而起,我会给她准备一份丰富的嫁妆,虽不能换回一只手,也算诚心的补偿了。” 赵轻丹仰头止住眼泪:“她跟着我那么久,我从未将她当做下人看待过。之前在宸王府里,慕容霁最混蛋的那些日子,都是红螺毫无怨言地陪着我度过的。” “你说林宛离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啊,她一个从小就养在别庄的小姑娘,怎么就这么攻于心计,心狠手辣呢。难道这就是双生子的原因,所以她跟林宛西如出一辙?” 提到林宛西,慕容浔更添了一层厌恶。 第706章 第706章 林家这两个女儿,还真是人间败类。 赵轻丹见慕容浔脸色愈发难看,不忍再刺激他。 “我今晚就在这里守着红螺,我担心她发烧或者抽搐,会有什么并发症状不好走。” 慕容浔当然没有意见。 赵轻丹已经派人跟宸王府打过招呼了,慕容霁听说了此事也大为震惊。 虽然他不希望赵轻丹留在外面过夜,但是涉及红螺,就默许了。 天色已晚,慕容浔从这房里退出来。 赵轻丹熄了灯,躺到了红螺身边。 慕容浔没有立刻回房,而是去了林宛离那里。 林宛离听闻慕容浔连夜赶回,早就做好了被找麻烦的打算。 只是她没有料到,那个丫鬟对他这么重要。 一出事情竟然让他这么着急赶回来,真真气死个人。 护卫早有防范,守在林宛离两侧不敢远离。 慕容浔也不跟他们废话,他只是平静地对林宛离说。 “你伸出手,本王有个东西要交给你。” 林宛离愣了一下,见他不似发火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出去。 护卫也觉得慕容浔应该不敢在林宛离有孕的情况下直接伤人,便没有阻拦。 谁知慕容浔直接扯过林宛离的右手,用力一折,将她的小拇指往后掰成了一个扭曲的角度。 林宛离顿时尖叫起来:“啊啊,救命啊!” 慕容浔脸色不变,下一秒,就看到林宛离的手指软趴趴地断开了。 如果不是那层皮肉包裹着,恐怕那手指就要掉下来了。 护卫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可是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慕容浔下手太快了。 林宛离疼得脸色蜡黄,哆哆嗦嗦地开口:“王爷,你竟然......” “断了手的滋味如何,是不是特别舒服,很爽吧?”慕容浔的眼睛幽若寒潭,冷冽地盯着她。 “这只是个开始,林宛离,你日后一定会为今日对红螺的所作所为后悔一千倍、一万倍。” 他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再给她,说完这一句便转身离开。 临走前不忘交代:“夜深露珠,大夫也该休息睡下了,这点小伤,不就用麻烦太医过来了。” 林宛离疼得几乎要在地上打滚,侍卫害怕极了,哪里能不去找大夫。 她的陪嫁丫鬟急匆匆地出门去请了太医过来。 太医一看这直接从主手骨分离出来的一截小指,急得满头大汗。 “这、启禀侧妃,这完全没办法接上去。如今多出来的一截悬在外面,只会是累赘,在下认为,应该......将小指直接切下来。” 第707章 第707章 “不!”林宛离气得瞠目:“那我岂不是一只手只剩下四根手指了,如果让外人看到了,还不知怎么说闲话。你赶紧给我想办法,一定要把骨头接回去,否则我要你好看!” 太医哪里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说:“您就算命人打下官下一顿,下官也毫无办法。这便是神仙下凡也无法恢复了,不知是谁下的狠手,实在是......” 林宛离咬破了嘴唇,还是无法相信慕容浔会这么对待自己。 太医还忍不住提醒道:“侧妃最好不要多走动,安心养胎。您今晚动了胎气,脉象有些不稳。” 一听说胎气不稳,林宛离就更慌了。 “快,赶紧给我开一些安胎的方子,若是小世子出什么问题,我唯你是问!” 太医急得不行,颤抖着开了药,而后找了个医术不好的借口,将她手指的问题推给了其他人。 从夜里到天亮,岄王府请了好几个大夫进去,都说小拇指没得救了。 在林宛离歇斯底里的叫声中,最后一个前来的大夫到底是将小指给切了下来。 一瞬间,她的手指就血肉模糊了。 大夫连忙将林宛离的手指包扎好,看着白的刺眼的纱布,她就清楚,以后她就是个残废了。 一阵后悔席卷了林宛离的周身,早知如此,她就不对红螺动手了。 但是更多的是恨意。 对红螺的恨,对赵轻丹的恨,还有,对慕容浔的恨! 林宛离却是不知道,她前脚刚送走了开方子的那个大夫,后脚那人就被带进了五王府。 大夫看着上座的五王爷,战战兢兢地跪下。 不用想也知道,这位殿下莫名其妙地让人从巷子里将他给掳掠过来,定不是什么好事。 慕容澈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听闻你天刚亮就被请进了岄王府,可是岄王殿下出什么事情了?” “不不,您误会了,不是岄王殿下找小人看病,而是岄王府的那位林侧妃。” “林宛离?” 慕容澈的脸上闪过一丝狠狞。 他现在听到林家人就觉得厌恶。 之前林家巴结他们连家的时候,态度殷勤地跟个狗一样。 到了他外公辞官、或者更早一点,在他舅舅被贬之后就开始变了态度。 那个林宛西连死的时候都要膈应连家,害得连奎严被严厉斥责,整个连家都跟着没脸。 如今他们倒是好了,又将小女儿送到了岄王府。 原本只是当个侧妃,倒算是打错了算盘,平白讨了个没趣。 谁知道这个林侧妃一声不吭地怀上了,却一下子成了香饽饽。 孩子的影子还没看到,册封的圣旨早早地就下了。 放在其他王府,谁有过这样的殊荣。 大概是发现了其中的好处,林家在朝堂上对他连家的态度更是恶劣了。 那个林太尉连见着他都是趾高气昂的,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慕容澈岂有不恨的道理。 “林侧妃急急召见了那么多位大夫,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大夫不敢隐瞒:“回王爷,那位侧妃不知为何小拇指被人给掰断了,模样骇人,怎么都无法接上,因此找了许多人去想要将小指恢复。可小的几个尽了力也做不到留住那小指,最后小人只能将她的一指个切掉了。” 第708章 第708章 慕容澈觉得奇怪。 按说林宛离在岄王府现在应该格外矜贵才是,如何能有人这么伤她。 “可知是谁下的手?” “小人原本不知道,不过临走的时候听到他们王府的下人小声议论,说殿下太过狠心。故小人猜测,也许是岄王殿下所为。” 慕容澈闻言哈哈大笑。 林宛离啊林宛离,他们林家送她进去的时候,一定没想到慕容浔会这么不给面子吧。 要不是如今那女人的肚子里有个孩子,只怕按照慕容浔对林宛离的厌恶,绝非只是弄掉小拇指那么简单。 “除了小指,林宛离可还有其他症状?” 大夫喏喏不敢言。 慕容澈没耐心地丢下一个杯盖:“让你说就说,再磨叽本王割了你的舌头!” “是是,小人给侧妃把脉的时候,发现她的脉象不稳,似乎是因为剧痛动了胎气。因此小人给侧妃开了安胎的药方。” 慕容澈一下子坐直了。 “当真?” 他缓缓露出一个笑。 果然是天助他也! 林家跟岄王府的纽带可谓十分薄弱,如今全靠这孩子联系。 如果这孩子没有了,只怕林宛离日后再想要孩子比登天还难。 到时候依着慕容浔对林宛离的冷待,林家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那位林侧妃可让你之后再去府上。” “是,侧妃嘱咐过晚间让小人再去一趟。” 慕容澈挑眉一笑:“本王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 天大亮之后,红螺总算醒了。 一旦人彻底醒来,手上的剧痛就席卷而来。 人家说十指连心,人的手指连接着心脉。 她的手筋被挑了,自是痛得生不如死。 赵轻丹一见她醒了,连忙走到她身边:“怎么样,你夜里发了低烧,一直在说梦话,我给你擦了身子,总算退烧了。” “奴婢,怎么敢劳烦王妃亲自动手。” “行了,本宫哪里还放心让旁人守着你。我让人去厨房里熬夜了,再喝一碗,晚点我带你走,咱们不在这里了,啊。” 红螺眼睛湿湿的:“您别怪岄王殿下,他当时不在府上,完全不知情。” “我没怪他,但是那个杀千刀的林宛离,这辈子都别想好过了。不过你宽心,你家殿下给你报仇了。本宫刚听说,昨日她伤了你的手指,岄王直接去她哪里掰断了林宛离一根小拇指。那小拇指断的厉害,压根没法子接上去,所以被人一刀割下来了。” 红螺不敢相信地张了张嘴。 这么一听,心下又感动又担心。 感动的是主子能这么替她一个下人出头,担心的是毕竟林宛离有孕,若是伤了身宫里会怪罪。 赵轻丹只劝她宽心:“你养好自己身子最重要,一会儿本宫让人替你收拾一下,晚上咱们就回家。” 第709章 第709章 不多时,赵轻丹就让人整理好了红螺的行李。 红螺的东西本就不多,加上她一直收拾得当,很快就能弄完。 她早已经没了卖身契,如今是拿月钱做事,就算现在走了也没人说什么。 只是赵轻丹还要想办法再治她的手,不放心她住外面。 红螺便去向慕容浔辞行。 在红螺看来,如果不是慕容浔的慷慨搭救,当初她被那死鬼小侯爷强行要去的时候,差不多就是个死人了。 她恭恭敬敬地给慕容浔磕了几个头,慕容浔看到她垂在一侧没有反应的手面露愧色。 “红螺,是本王没照顾好你,本王愧对于你。” “还请王爷千万别这么说,要不是王爷愿意收留奴婢,奴婢也许已经羞愤而死了。王爷大恩,红螺纵死不能报答。如今这事跟王爷半点关系没有,只是林侧妃心术不正,却要看着这样的人在您身边,奴婢心里担忧。还请王爷一定照顾好自己,平日里吃穿用度多多注意,莫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慕容浔有些动容地点了点头,又命人抬了一大箱珠宝来。 “早晚你都要成亲嫁人的,这箱东西,就算本王给你添妆了。你若嫁了人,就是嫁妆,若是还不着急,也可以留着自己用。” 红螺不肯要,慕容浔温和地笑了笑:“你我主仆情分一场,不要再推辞了。以后万事顺遂,开开心心地过。” 听到这话,红螺哭花了脸,到底是跟着赵轻丹上了马车。 消息很快传到了林宛离耳朵里。 林宛离不敢相信地抬起头:“你说什么?殿下竟然将那红螺给放走了,不可能啊,她不是殿下最爱的侍妾吗,如今受了伤不留在府里养着,能平静地送走不再挽留,这说不通啊。” 她的贴身婢女只好说:“侧妃还记得我们之前打听的消息吗,府里的下人都说红螺没有侍寝过,只是原先咱们不相信,现在看来,未必不是真的。” “我不明白了,一个不侍寝不喜欢的丫鬟,殿下废那么大的力气从定山侯府抢过来,还差点抗旨不尊,如何犯得着。他图什么呀?” 婢女小心翼翼地猜测:“会不会只是卖给宸王妃一个人情?” “什么样的人情,宁愿他用名声去换。” 林宛离想着又觉得恨,越发想到慕容浔对赵轻丹的态度太过纵容了。 保不住当初保下红螺,真的是为了赵轻丹。 又是那个女人,那女人就是她命里的克星啊。 宸王府内,易天已经等了一天一夜了。 昨日赵轻丹进府之后就往家里传了消息,说是红螺受伤了。 易天听说之后急得不行,任凭谁劝了都不肯走。 他又没法到岄王府去,只能在宸王府等消息,一坐就是一宿。 这会儿总算看到马车来了,他匆忙迎上去。 只见赵轻丹先下车,而后命丫鬟小心地搀扶着红螺下来。 红螺原本红润康健的脸色这会儿惨白如纸。 第710章 第710章 她的右手用夹板之类的东西固定住,包裹成一大团,看着很是骇人。 易天鼻子一算,走上前叫她:“红螺。” “易大哥。”红螺看到他又开始掉眼泪:“我的右手坏掉了。” 赵轻丹被她哭的心疼,只好佯装生气地去骂易天。 “都怪你,她好不容易止住哭,你又来招惹她。” 易天气得发抖:“是不是那个林侧妃,我杀了她去!” 红螺急得叫他:“别,别。” 赵轻丹头疼地拉住他:“你还想杀了谁啊,弄死一个侧王妃,然后呢,牢底坐穿?你拿什么娶媳妇儿?” 易天不吭声了,眼眶红红地看着红螺。 赵轻丹索性问:“今日话就给你说清楚了,红螺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右手的手筋是都被挑了,想要康复几乎不可能。以后你想娶回去跟你过日子,那么家中大小事务她都不能做,洗衣做饭都费劲儿,就这样,你还愿意吗?” 红螺心里一沉。 赵轻丹所说正是她担忧的。 她变成一个废人了,什么都做不了,被易天娶回去也只是拖累他。 她正黯然伤心,易天却是不乐意地提高了声音。 “王妃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属下想娶她,是要她回家给属下干活的吗,属下娶媳妇儿回去那是当做心肝宝贝宠着的。她不能做事了正好,有什么活儿我来做,属下保证,她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红螺默默地流眼泪,一会儿想笑,一会儿又想哭。 赵轻丹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听到咯,你的易大哥非常深情,完全不觉得这是个问题。所以你也不准再胡思乱想了,乖乖等着有人对你好就行。” 红螺害羞地低下头,赵轻丹索性放他们两人单独说话,自己去找慕容霁。 慕容霁看到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哭过了。 “怎么了,为了红螺的事情伤心了?” “那孩子多可怜啊,我原本想着她在岄王府躲过一劫,谁知道碰见了林宛离那种蛇蝎心肠的女人。” “好在父皇最近忙着西北战事操劳,已经没有闲心去管一个丫鬟的去处了。你就算将她嫁出去,父皇以后听说了也只会当做没听过。” 赵轻丹点点头,疲惫地靠在他怀里。 慕容霁刚收到一封密函,这会儿有些心事。 赵轻丹察觉,抬起头:“你怎么了?” “我外公过去的手下回了第一道消息过来,说是二哥已经跟落郡王见了面。但让人意外的是,落郡王跟二哥非常熟悉,好像两人早已相识一般。” 慕容霁神色担忧:“落郡王常年都在封地,鲜少回京。二哥更是久在京城没有出去过,好好的这两个人却格外熟稔,岂不是说明他们私下有联系。” 赵轻丹不由跟着担心起来:“万一西北一事是个幌子,实际是禹王私下布局另有打算,朝廷该如何处置。” “我调动外公旧部的事情,不宜告诉父皇。如今禹王妃跟他们的孩子还在京中,一切都算我的猜测,我会让人秘密监视禹王府的动向,再做打算。” 第711章 第711章 昨日在岄王府,赵轻丹没有睡个安稳觉,今天恨不得早早就躺下补觉。 不想临晚时,又发生了另一桩事。 那位说林宛离胎气不稳的大夫天黑之后又被请进府去请安。 他开的方子林宛离曾叫旁人看过,确定没有问题,才让他接着来看诊。 林宛离之前喝过药,所以紧张地问:“现在怎么样了,孩子的情况可好一些了。” 光是喝了一副药,如何就能有效果了。 无奈林宛离心急,还没过一天就等不及让人来看诊。 大夫心里怕的不行,脑子里闪过今晨慕容澈交代自己的事情,早就汗湿了衣襟。 他忍住恐惧小心道:“似乎瞧着不稳,小人想给侧妃调一下方子,换一味药,今夜临睡觉前喝下,再好好休息一夜,明日也许就大好了。” 他说只是换一味药,而且之前的药方并无问题,林宛离便没有多加提防,一口应下。 她催促道:“既然是有更好的药,那还等什么,赶紧让人去抓了来煎,好让我服下。” 大夫就将新的方子写好了交给林宛离的身边人。 炉子里一煎好,便第一时间送了过来。 林宛离也不觉得苦涩,一仰头咽了下去。 大夫立在边上战战兢兢地候着,心如死灰地等着反应。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林宛离哎呦了一声,抱着肚子喊了起来。 “疼死了,我疼,快,快看看我孩子怎么了。” 大夫却是一动不动。 丫鬟推了他一下:“大夫,你怎么回事啊,不是你开的方子吗,赶紧给我们侧妃看看啊。” 大夫只好上前把脉,而后闭上了眼睛。 “侧妃,孩子,保不住了!” 林宛离尖叫起来:“你说什么,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的儿子怎么可能会保不住!” 可是她刚说完,就有涓涓的血液从下身流了出来。 鲜红的血将衣服染湿一大片,看起来十分恐怖。 林宛离指着大夫:“快,抓住他,是他害死了我的孩子。” 药方子是此人开出的,也是在他眼皮底下滑了胎。 无论如何,这个大夫的罪行都是板上钉钉了。 很快,岄王府上下都被惊动了。 老管家哪里敢耽误,连忙报了官。 兹事体大,连宫里都惊动了。 京兆府尹秦源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打算将这大夫给带回去仔细审。 明亲王随后赶到,说是林宛离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册封了,这件事情按照规矩,理应由大宗正院来查。 慕容浔虽然本就不想留下这个孩子,可毕竟是他王府里出事,他不能坐视不管。 第712章 第712章 他要求当场审问,便问这大夫:“是谁指使你的?” 大夫起先不承认,一直摇头说不知情。 明亲王像是失了耐心:“来啊,搜此人的身,看看他身上可有什么信物?” 立马有人前去搜身,还真找出来了一张被人随身携带、已经皱巴巴的纸。 打开一看,正是一个药方。 林宛离身边的丫鬟眼尖,看到了喊起来:“这上面就是他今晚更换过的方子,但是被他重新誊写过了,一定是这方子有问题。” 他们又随即找了个其他大夫来仔细看了番,后来的大夫惊恐道:“这是堕.胎的药方,这一味药孕妇千万碰不得,但凡喝下去,胎儿必死无疑!” 众人都吓了一跳,将两张药方拿过来对比之后,才发现两张方子的字迹并不相同。 明亲王当场断言:“一定是这大夫的背后之人指使他,这方子才是真正的凶手所写。咦,这字迹本王看着倒有些眼熟。” 慕容浔拿过来一看,瞬时变了脸色。 是赵轻丹的字。 不过绝不可能是赵轻丹,有人栽赃? 慕容浔正想着怎么应对,明亲王却像是豁然想到了什么。 他一拍脑门:“本王记得了,这是宸王妃的字!本王看过她给人写的药方,就是这个样子,寻常人的字迹没有这么好。” 林宛离的丫鬟一听明亲王提到赵轻丹,立即激动起来。 “一定是宸王妃!她昨天就说,从此跟我们侧妃有血海深仇,定要找机会让她好看。没想到今天侧妃就出了事,孩子就没了。除了宸王妃,奴婢想不到还有谁那么恨侧妃。” 慕容浔闻言色变:“闭嘴!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明亲王如何能放过赵轻丹,一听丫鬟这么说,便来了兴致。 “哦,为何宸王妃会针对你们侧妃,可有原由。” 这丫鬟惧怕慕容浔,不敢再说。 明亲王冷笑:“岄王,受害者是你的侧妃跟子嗣,你却偏要袒护一个外人,这要是传出去了,外人还以为宸王妃是你的岄王妃呢。” 慕容浔冷冷地看着他。 “轻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这种低级卑劣的构陷本王绝不相信。” 明亲王转向大夫:“好,如今物证已经有了,你倒是说说,指使你犯下这等恶事之人,是不是宸王妃。” 大夫抖成了筛子,明亲王便让人拿来了刑具。 “看到这个夹子没有,你再不说,本王就让人夹在你的手脚之上。只怕还未数到十,你的手脚就都被夹断了。” 见大夫还是不吭声,明亲王立刻让人用刑。 很快传来了大夫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啊,放过小人吧,小人说,小人愿意说!” “是谁?” “是宸王妃,就是宸王妃指使小人这么做的!方子也是她写给我的。” 明亲王满意地啧了一声:“又是那个赵轻丹,那女人从嫁到宸王府之后,京城里就生出了各种事端。要本王看,这等心狠手辣的女人,就不该留在世上。” 慕容浔握住了拳头:“明王叔慎言!前面几次出事,难道不是有人刻意栽赃给宸王妃,而王叔你一意孤行地审问她,却什么都没审出来吗!” 明亲王闹了个没脸:“你,怎么还成了本王的不是?那个女人狡猾如狐,总有借口替自己开脱。可你也看到了,这件事情人证物证聚在,她赵轻丹别想洗脱嫌疑。已册封的孩子被害,这是天大的事情,本王这就去宸王府带罪人,好好地查个清楚!” 第713章 第713章 “不行。”慕容浔眉眼尽是寒意:“请王叔先随我面见父皇,等本王向父皇称述清楚事情的始末,再做定夺。” 见明亲王还想说什么,慕容浔直接打断他:“来人,现在去宸王府请宸王殿下一同进宫面圣,宸王妃先留在府邸,命人严加看守,但任何人也不能靠近。一切等见了皇上之后自有说法,谁如果敢擅闯宸王府随意拿人,就是目无天子,对皇上不敬者,格杀勿论。” “另外,这个人证且留着,先关押在岄王府内,看牢他,不要让他跑了。” 明亲王简直要气得破口大骂了。 什么叫随意靠近宸王府就格杀勿论? 他慕容浔这不是维护赵轻丹是什么,岂不是他的人都没法随意将赵轻丹给带走了。 慕容浔淡淡瞥了他一眼:“明王叔,还等什么,走吧。” 明亲王只得气冲冲地跟他一起进宫。 宸王府内,忽然一队岄王府的亲兵走到了门外。 周洋急匆匆地走出来询问:“怎么了,诸位为何突然包围了王府。” 慕容浔贴身的侍卫向周洋简略地说明了情况,周洋大吃一惊。 但他心下了然,慕容浔这么大费周章地让人来将宸王府给围得水泄不通。 看似是要看守赵轻丹,实则恐怕是为了保护赵轻丹的安慰。 否则再有明亲王私自拿人,又是一番水深火热。 慕容霁跟赵轻丹很快就被惊动了。 赵轻丹懵噔噔地听完了周洋转述的这一切,总算明白了什么叫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她从岄王府回来之后压根就没出过门了,压根不清楚林宛离到底找过什么大夫。 怎么林宛离现在出事,一口黑锅就扣到她头上了? 慕容霁飞快地起身:“我猜三哥现在让我进宫,是为了要尽全力先保住你,不能让你落到明亲王手里。毕竟这次的事情事关小世子或者郡主,父皇跟母后都不会向着你,真让你进了大宗正院就完蛋了。” 赵轻丹一脸无语地看着他:“该不会是林宛离自己弄死了孩子陷害我吧。会不会是她肚子里的那个本来就不稳定,她生不下来,刻意推卸责任给我。” “不是没有可能,我先去了解一下情况。你乖乖在家待着,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说完,慕容霁就俯身亲了亲赵轻丹的额头,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这才阔步离开。 等慕容霁连夜赶到宫里的时候,昭翮帝已经发了好大一通火。 慕容浔事先揽下一部分责任。 第714章 第714章 说因为看不惯林宛离在岄王府兴风作浪,他折断了林宛离的小拇指。 昭翮帝知道了气得指着他痛骂一番。 “先前皇后说你想要弄死林宛离肚子里的孩子,朕就觉得太过荒谬。虎毒不食子啊,你怎么能忍心有那样的念头。你以为朕为什么会突然下旨册封一个还没出生的婴儿,还不是为了护着他防止你下死手。可你倒好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去伤林宛离,说不准就让林宛离动了胎气,孕妇哪能那般折腾。” 慕容浔一声不吭地让昭翮帝数落。 现在孩子没了,昭翮帝正是气头上。 不让他将一肚子火气发作出来,赵轻丹后头只会更惨。 明亲王见话题没有引到赵轻丹身上,立马提醒道:“皇上,现在那个大夫已经亲口承认了是他给林侧妃下了毒弄掉了孩子。而且他在刑罚之下供出了宸王妃,还从他身上搜出来宸王妃的字迹,这事儿铁定是宸王妃没跑了!依臣弟看,一定要尽快将宸王妃给抓起来严加拷问,谋害世子绝对不能姑息!” “不会是宸王妃!” 慕容浔语气不善地打断他:“一直以来,宸王妃被陷害的次数还少吗。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将这件事情的罪名嫁祸给她,大可以模仿相同的字迹。明王叔也许不知,在几个月前,本王还查出来一桩宸王府的那位沈侧妃模仿宸王妃的字闹出的事端。可见这不是什么罕见手段了,若因此就定罪,岂非太过武断了!何况她是救人的大夫,最不屑害人之事,连林侧妃那么针对她,宸王妃做所的也是多番忍让,不想伤害她腹中孩子。那样一个人,如何能故意下毒手。” 明亲王冷哼:“都说宸王妃跟岄王殿下之前的情分非比寻常,本王今日算是长见识了。能维护外人到这种地步,本王真替死去的小世子不值啊!” 提到那个孩子,昭翮帝就变了脸色。 他心痛不已,当然不会轻易地放过赵轻丹。 这时刘公公通报说,宸王殿下来了。 昭翮帝看到慕容霁的时候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跟赵轻丹有关的人,他现在都不想看到。 慕容霁岂能不知昭翮帝所想,他干脆地跪下来说:“此事是有人栽赃嫁祸,还请父皇明察。” “栽赃嫁祸?别人怎么不嫁祸旁人,都来嫁祸你那位王妃?” 慕容霁无惧地抬头:“因为外人都传宸王府备受父皇您的恩宠,若是如今宸王妃出了事,我宸王府自然要受到牵连。能嫁祸的理由太多了,涉嫌的人也太多了,儿臣就不一一赘述了。” 昭翮帝被他噎了一下,气得瞪了他好几眼。 慕容霁面不改色:“谋害那孩子总要有个理由,儿臣实在想不到轻丹有任何会主动害人的理由。毕竟谁都知道,我们跟三哥的关系比其他几个兄弟姐妹更亲近,如何能害他的孩子?” 明亲王哼了几声:“没准就是岄王想打掉那孩子,让宸王妃帮了忙。” 慕容浔冷眼看过去:“王叔的意思是我下了手,那我还说是王叔你下了手呢,左右不过是张嘴随口一说,不用顾忌后果,什么话不能讲。” “你!” “好了,吵什么东西,朕大半夜是来听你们吵架的吗!” 昭翮帝沉着脸:“孩子平白被害,不查出来,我皇家的威严何在。宸王妃不论清白与否,现在都脱不了干系,必须要先押下去细审。” 第715章 第715章 明亲王面露喜色。 不管怎么样,先把赵轻丹弄到他手里来,到时候宫里不会出面救人,他有的是办法折磨她。 谁知慕容霁说:“父皇,赵轻丹可以被押下去细审,但是儿臣绝不能让明王叔插手此事。” 明亲王当即翻脸:“宸王,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赵轻丹身为王妃,就该交由本王审问,岂有不能插手的道理。” “具体为何,王叔自己不清楚吗?” 慕容霁目光如炬:“也不知为何,明王叔对王妃三番两次地下死手。第一次说是她杀了人,将人带到大宗正院痛打了一顿,还害她被人给下了芊罗散,差点死在牢里。第二次就更可恨了!也是明王叔断定宸王妃害了人,又将她带走,而且换了更下作的办法,竟是让手下人脱了王妃的鞋亵渎于她,每每想起那件事情,我就痛不欲生,恨不得将那天参与进去的人眼睛都给挖了!” 慕容浔闻言惊诧不已:“你说什么,居然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明王叔何故要这般羞辱堂堂的王妃,就算你平日里不喜欢宸王府一心向着老五,也不该在这样的事情上膈应人吧。” 昭翮帝也是一惊,责备看向明亲王。 他虽然此刻对赵轻丹有怨气,却是清楚之前两次赵轻丹都是被冤枉的。 这明亲王怎么能这么对一个王妃,心思着实龌龊了些。 明亲王立马嚷嚷起来:“宸王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大宗正院管不了,你京兆府想要接手此案吗。你的王妃犯了事,你身为丈夫岂有不避嫌的道理!” 慕容浔拱手道:“儿臣有一人选,倒是可以彻查此事。” 昭翮帝看向他:“何人?” “大理寺卿,严照。严照此人,刚正不阿,一身正气,绝不会徇私舞弊,也不会冤枉了好人。如果将宸王妃交由严照审理,想来众人都能信服。” 明亲王哪里肯。 “他大理寺每天那么多闲事,哪有时间来管皇家的事情。再说了,严照的官职没有宸王高,谁知道他会不会忌惮宸王的权势低头,臣弟认为,赵轻丹还是应该交由大宗正院来处置!” 慕容霁跪的笔直:“如果父皇将宸王妃交给王叔,儿臣宁愿长跪不起。王妃上一次从明王叔手里脱险之后接连做了好久的噩梦,可以说生不如死。儿臣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后怕自责。所以这一次,儿臣就算跪死在这里,但凡有一口气在,都不会将王妃送到心术不正的人手中去践踏。” “慕容霁,你说谁心术不正!” “你自己心里清楚。” 昭翮帝见状对明亲王多了几分不满。 他摆摆手:“好了,就按照岄王所说,宣大理寺卿严照觐见。明日一早,就将宸王妃送到大理寺去,什么时候洗脱嫌疑了,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 慕容浔跟慕容霁俱松了一口气。 严照跟慕容浔交情匪浅,旁人不知道,但慕容霁略有耳闻。 所以慕容浔一定会交代他多多照顾宸王妃,比送到明亲王手里好上太多了。 天刚蒙蒙亮,严照就把宫中诏令给急急催了过来。 昭翮帝勒令他一定要将来龙去脉弄清楚,不可徇私枉法。 第716章 第716章 严照恭敬应下,带人去了宸王府拿人。 慕容霁刚回到府里,看到赵轻丹紧张地坐在床边等他。 他一下子将赵轻丹抱住,在她的唇边吻了几下:“别怕,父皇已经同意让大理寺来审理此案。严照跟三哥交情不错,不会亏待你,所以你先去大理寺待几天。我答应你,我会尽快查清真相放你出来。你在里面好好的,每天乖乖吃饭睡觉,不要胡思乱想,听到没有?” 赵轻丹点点头:“知道了。” 慕容霁紧紧握住她的手:“总是这样,我才会想,是不是一定要站在权力的巅峰才能护得住你。轻丹,若我成为太子,成为日后的君王,是不是就能......” 赵轻丹捂住他的嘴:“这样的话,在眼下这种关键的时候尤其不能说。你别惹祸上身!不要因为我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你一直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何必想那么多。我们两个,开开心心到老就足够了。” 她说着鼻子一酸:“虽然一路上磨难多一些,可好事多磨,谁说焉知非福呢。你放心,我不会轻怠自己的,你也不要太紧逼着自己了,真相总会有大白的时候,你千万别逞强做出什么让我担心的事情。” “我知道。” 他话音刚落,严照的人就走到了院子里。 严照的声音通透传来:“宸王殿下,微臣奉旨带走宸王妃,还请殿下让王妃出来吧。” 慕容霁眼睛一下子红了。 哪怕知道她不会太受苦,他还是舍不得啊。 这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啊,为什么要因为阴谋诡计承受这些不该是她的痛苦。 那些害了她的人,他一定要对方付出代价! 赵轻丹踮起脚狠狠吻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慕容霁忍住伤感,一路送着她出了府。 严照的态度还算和气,客客气气地请赵轻丹上了马车。 看到马车消失在街道上,慕容霁才闭上了眼睛。 慕容浔的人特意找到严照:“我们殿下说了,宸王妃此次绝对是被人构陷。所以带人务必善待好王妃,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在牢里吃穿用度不可少了,有不够的只管跟岄王府说,殿下会让人送过去。” 严照没想到慕容浔对自己侧妃失子一事毫不在意,却唯独对赵轻丹被关押十分上心。 他不敢敷衍慕容浔,诚恳地应下来,对方才放心离去。 所以赵轻丹进了大理寺,严照就上下吩咐过绝不准滥用刑罚。 他又让人去岄王府将那个开了方子的大夫给带过来,谁知来人急报,说那大夫服毒死了! 原来那个大夫私下将毒药藏在了衣领里面,被关起来之后,趁着四下看守的人不注意,就将毒药取出来服下了。 那人一开始就没打算跑,看来是怀了必死的心思。 第717章 第717章 如此一来,事情又变得棘手了。 烟雨楼。 红茉听说赵轻丹被大理寺带走了,十分担忧。 “好好的王妃怎么会去害林宛离,那大夫的家人呢,设法找到他们。” 不用红茉交代,凤卫已经第一时间去查了。 “姑娘,我们去找过了这户人家,据说一早,他们全家都被人给带走了。带走他们的人身份不明,如今这户人家下落未知,分明是蓄谋所为。” 红茉蹙眉。 能有这样的手笔威胁嫁祸,对方必然不会是寻常人。 “前几日,王妃让你们去查林家的别院,不是说要盯紧那个里面有个瞎子的地方,你们盯得如何了?” 凤卫汇报说:“那地方平日里压根无人走动,除了丫鬟偶尔出门采买,那位公子成天哪里都去不了,属下一时还没有别的发现。” 红茉沉吟片刻:“不行,这个发现虽小,但是王妃上了心,未必不重要。这样,通知梅香设法让宸王殿下知道,说不定宸王殿下会有其他线索。” 凤卫得令,便去通知了梅香。 梅香不敢耽误,便告知慕容霁:“王爷,前些日子王妃一直让奴婢暗中探查林家的情况。奴婢发现,林家有一个偏僻的别院里,住了一个年轻公子。那公子眼睛瞎了,声音哑了,平时就在府里待着哪里都不去。如今王妃入狱,奴婢总觉得心下不安,不知林家跟此事会不会有关联。” “年轻公子,长什么样子?” 慕容霁留了个心眼。 毕竟他从来不知道,林家有什么人瞎了眼睛的。 这人的身份让人觉得奇怪。 “模样看不清楚,只是远远能瞧出来轮廓,皮肤似乎很白,理应是很清秀的。” 一个清秀的年轻公子...... 慕容霁若有所思。 之前慕容浔一口咬定,自己根本没有碰过林宛离。 可偏偏林宛离自那难以说得清的洞房之夜以后就怀孕了。 这件事情中间还有颇多蹊跷,实在让人存疑。 “你们王妃如何说?” “不瞒王爷,王妃觉得那个男人来路不明,很是怪异。不过那个别院里平时没有人进出,尤其是林侧妃从来没去过,所以王妃不能下什么定论,属下也只是盯着,暂时没有更多的发现。” 仅凭一个男子的出现就去动摇岄王侧妃的清白,的确不妥当。 赵轻丹一向谨慎,自不会打草惊蛇。 只是如今她自己身在囫囵,慕容霁管不了那么多了。 毕竟普通人不会既瞎了眼,又没了声儿。 常在京兆府断案,他当然有理由怀疑,这是让人保守秘密的手段。 林家莫非有什么秘密不为人知,且需要那人死死守住吗? 那会不会,跟林宛离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关。 他眸中闪过狠厉:“但凡有一丝可能,都不能放过。叫东越跟易天来,今晚,我们设法将那个瞎子偷偷劫出来。” 是夜,月色朦胧。 明日也许不会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但不管月色如何,素年都是看不到的。 又或者说,不管窗外是夜色,还是晨光,早在他被弄瞎了眼睛的时候,就已经不重要了。 素年心里恨过,却又不敢恨。 那位带他过来的公子说的话犹在耳边。 “你这样卑贱的身份,主子还没杀你,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若是坏了眼睛跟嗓子,日后便不会看到不该看的,说出不该说的,兴许能平安到老。” 第718章 第718章 素年岂敢不从,只能屈辱地任由对方将自己给弄残了。 从他被买下来的那刻起,生死跟身体,就不属于自己了。 服侍的丫鬟们早就睡了,素年觉得有些口渴,摸索着下床想去给自己倒杯水。 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却是撞上了一个人的身体。 素年吓了一大跳,他又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地发出沙哑的声音。 忽然,他的后颈遭到重重一击,他很快失去了意识。 等再醒来时,素年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他隐约能记得昨晚的事情,四处摸了摸。 素年察觉到自己在地上,这里也不是原本干燥整洁的地方,地面湿漉漉的,摸到一手的泥。 他在心里狂吼但是没法说出来,只能吓得缩紧了身体。 终于有人开口了。 素年能察觉到那个人离他很近,仿佛就站在他的面前。 “你是个哑巴,能听到声音吗?” 素年点头。 看来不是聋子,别人说话他是听得见的。 易天将他一把给拎了起来,让他在慕容霁面前坐好。 慕容霁盯着这张脸看了许久,手指渐渐握了起来。 不对劲,这个男人,乍一看会让他觉得......很像三哥。 他到底是谁,被林家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却又无人问津。 还有这张脸,真的只是个巧合么? 慕容霁过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问:“你跟林宛离什么关系?” 原来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 素年恐惧地朝着说话的方向看过去,他的眼睛是被戳瞎的。 虽然当初血肉模糊的伤口已经愈合地差不多了,揭开了蒙在眼睛上的布条之后,还是十分狰狞。 他不知道林宛离是谁,心里忍不住猜测,会不会是跟他做过的那个女人? 难不成,是他被有夫之妇给私藏在外,对方的丈夫找过来了。 可是他压根不知道谁是林宛离啊! 他拼了命地摇头,呜呜地想发出声音。 慕容霁打量着他:“你不知道谁是林宛离?” 素年又拼命地点头。 事情变得越发扑朔迷.离了。 这个人能在林家被人照看着,吃穿用度看起来也不错。 可他竟然不认识林家如今的独女林宛离? 会不会从一开始,他就不知道带走自己的人是什么身份。 甚至他压根没有见到过什么重要的人,只是被关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慕容霁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 他死死地盯着素年这张年:“告诉我,你从哪里来,写下来!” 易天找出一张纸跟一支笔递到了素年的面前。 素年想到自己被警告过的事情,不敢动手。 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第719章 第719章 素年感受到尖锐的刀锋就贴着他的皮肤,仿佛下一秒那把利器就会刺破他的血管,让他血溅当场。 他哆哆嗦嗦地拿起了笔,摸索着对准了纸张,写下了三个字“同香阁”。 慕容霁瞳孔一震。 同香阁? 这个地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就是专为那种癖好的男人提供乐子的地方。 当然,也有一些女人会光顾,总之,是做皮肉生意的场所。 林家为什么要将一个从那种地方出来的小倌给留在别院里? 而且他既然是从同香阁出来的,说明原本他是个正常能卖的,不会是个残疾。 这残疾必然是后天的。 慕容霁敲了敲桌子:“你的眼睛跟嗓子,是被带出来之后弄坏的?” 素年小心地点头。 而后,他大概是想要保命,战战兢兢地在纸上落笔,又写了一个字。 “怕。” 如何能不怕,最初的买主是谁他不知道。 住在哪里不清楚。 跟他发生关系的女人是谁又不知情。 到现在,被谁带走了更是不得窥见。 素年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玩弄的木偶,绳子辗转于各个人的手上,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选择权。 慕容霁在“同香阁”三个字上点了点,示意易天去查。 易天领命离开。 与此同时,林家别院,丫鬟们很快发现素年失踪了。 主子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看好素年,千万不能让他踏出大门半步。 谁想到天刚亮的时候他们去素年的屋子里查看,却发现什么人影都没了。 这还得了,丫鬟当即跑到了林府去通风报信。 她们都是林夫人的心腹,这件事情林太尉并不知情,都是林宛离跟林夫人一手策划的。 林夫人素来又是个胆小,与其说是合谋,不如说是身不由己,被林宛离牵着鼻子走。 此时林太尉进宫去上朝了并不在府上,两人便将素年失踪的消息告知林夫人。 这件事情无异于晴天霹雳。 哪怕素年已经没有了表达的能力,他还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当初她就说要将素年给弄死,千万不能留他在人世。 也不知道林宛离怎么想的,她那么一贯狠心肠的人,居然会为了那种男人心软了一瞬,留了他一条命。 要是素年自己逃走了,神不知鬼不觉倒也尚存一线希望。 可若他是被人给带走的,他们林家就彻底完了。 林夫人一下子眼泪止不住地流。 林宛离才刚丢了孩子,可以说林家最大的保障已经没有了。 第720章 第720章 就算宫里能念在她曾经有过身孕的份上体恤安抚一番又如何,林宛离在岄王眼里什么都不是,甚至很讨嫌。 她这辈子没可能再算计岄王一次重获爬床的机会,也就不会再有一个孩子。 越想林夫人越觉得后怕,她连忙让人将林宛离的表哥陈公子找来。 陈公子一听说素年人没了,也是心急如焚。 无他,这种事情一旦真的张扬出去了,别说是整个林府了,就是他们陈府都要跟着掉脑袋。 陈公子现在越发后悔当初帮林宛离出面了,他不敢耽误,立马去了一趟“同香阁”。 因为不确定素年是怎么丢的,以防有人往同香阁里做文章,他必须要先跟同香阁的掌柜交代好。 这个时候不过是早上,同香阁并未开始营业。 掌柜的住在外面,不过他的住处倒是不难打听。 易天直接翻墙进了院子里,很快就在一个葡/萄架边上看到那位掌柜蒙着眼睛跟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嬉戏。 这一大早的就不消停,可见不是什么好东西。 易天先一抬手将那女子劈晕了,她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倒下去了。 掌柜的蒙着眼睛没看到,还笑嘻嘻要去抱人,一手抱住了易天。 “咦,荣娘,你怎么摸起来这么壮士。” “因为你爹我不是什么荣娘。” 掌柜的吓了一跳,连忙将布条给摘了。 见到一个陌生男子出现在家中,他立即想要喊人。 可易天的刀已经指向他:“闭嘴,再敢声张小心我不客气。我没有找你麻烦的意思,只是奉了京中贵主之命前来打听一些事情,只要你如实说了,不仅不会有事,这些银子也都是你的。” 易天扔过去一个钱袋子,里面是好几锭银子,十分丰厚。 掌柜的立刻赔笑,小心翼翼拨开他的刀:“这位英雄,好说好说,不如我们去书房细聊。” “带路。” 等进了书房,易天问道:“这些日子,可有人从你们同香阁买走一个小倌。那小倌模样清秀,肤白细弱。你有印象吗?” “哎呦,这您可难倒我了。我们同香阁这种买卖几乎每日都会发生,至于肤白貌美的小倌那更是太过常见了。这要是模样生的不好看,哪能能入得了客人们的眼,能进我们店里的啊,各个都是拔尖的。” 易天只好问:“买家当中,可有林太尉府上的人?” “没有。”掌柜地很干脆地摇头。 易天见他不像是说谎的,心里也知道光是这么问未必能问出答案。 毕竟林家一定不敢让他们自己府上的人出来买人的,万一查起来,岂不是惹祸上身。 “这样吧,我把那个小倌的长相给你画个差不多的出来,你看到了说不定能有印象。” 易天作画本来是不好的,但是在‘丹心’待久了,他闲着无事的时候跟着小酒学习,如今画点简单的人脸还是没问题的。 他这里取出纸笔眼看着就要画出个大概了,外头有小厮扬声通报。 “老爷,有位陈公子说是您的客人,想要见您一面。可否请他进来?” 易天停下动作,本来他不想让这掌柜的有机会见外人,防止生出事端。 不过万一是林家发现了藏在别院的人不见了才特意差人过来,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所以易天指了指屏风:“我去那个后面等你。你将人带到书房见面,不要给自己找麻烦,我家主子,比你想象的身份要贵重的多。” 就冲易天给的银子,掌柜的也不会傻,当下就同意了。 第721章 第721章 易天一躲到屏风之后,陈公子就被人给请进来了。 陈公子看起来有些焦急,谨慎地将门窗都关好之后小声说:“掌柜的,素年可否回来找过你?” “素年?”掌柜的可算有点印象了。 因为那个素年是新人,刚到他那里没多久就被人给买走了。 当时的买家就是这位公子。 “怎么了,公子好好地提起他做什么。他不是被您用五百两银子给带走了吗,自然是不可能回到同香阁的。” 就算人回来,同香阁开门做生意的,也不敢回收啊。 “你有所不知,那素年本来是被我安置在一处院子里,不想今天天亮之后下人一看,发现人不见了。我就想着他会不会是找到你这里来。” “那不可能。从我们这里出去的,自然卖身契也不在同香阁了。他逃出去自是为了恢复自由身,不会再找到我。公子还是多派些人手在出城的门边守着,这人多半会逃出城去。” 易天在屏风后眉头一蹙。 素年? 怎么会这么巧,这位公子说他买走的人在昨夜走丢了,跟他们带走的那个小倌的时间一模一样。 又都是从同香阁出来的,天底下岂会有这样的巧合。 一定是同一个人! “掌柜的,你且记住了,无论是谁找到你询问素年的情况,你都不能说出来,否则就是惹祸上身,我家大人绝不会饶了你!” 掌柜的心里苦啊,这一大早的一个两个都跑来威胁他。 还都说自己背后的人贵不可言,他一个小小的生意人哪里受得住这样的胁迫。 他只好赔笑应下:“公子放心,我们开门做生意也讲究道义的,不该说的绝不会乱说。” 陈公子又丢了一锭银子下来,再三叮嘱让他管好口舌,才匆匆忙忙地离去再去找人。 易天从屏风后出来,掌柜的收好银子解释道:“那是之前光顾过小店的一位主顾。” “他说的素年是什么人,这位客人又是什么身份?” “哎呀,素年大概是两个月前被买走的一个小倌。那是个完全的新人,都没接过客,刚送到同香阁几天就被这陈公子相中了。” 易天敛眉:“不要诓我,说得仔细些。这陈公子怎么会一下子就将人买走了,他们之前可有接触过?” 掌柜的只好说:“我想起来了。他好像是拿了一幅画像给我,让我对照着画像找一个跟画中人眉眼相似的。素年刚好就跟画中人有几分相像,而且也符合对方提出来的身子干净的要求,他看了一眼觉得满意就交钱带走了。从此以后我也再没见过素年。” 易天将手里刚画好的画递过去:“你看看,是否跟这个有些像。” “正是,正是!公子您找的人不会也是素年吧,这素年究竟是个什么来头,为什么这么多人找他?” 这掌柜的心里懊悔,早知这样,他当初就该多要些价钱的。 易天现在是完全确定了他们带走的人就是素年了。 而当初这位姓陈的公子拿到同香阁找相似的人的那张画,必然是岄王殿下的画像。 他们好大的胆子! 果然是为了让素年代替殿下跟那位林侧妃圆房,好让林侧妃怀上子嗣。 只要模样差不多,日后孩子生下来看着像,便不会有人怀疑那不是真正的世子。 林家简直是罪无可赦! “那个陈公子是什么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也不是什么老主顾,不过是有人介绍了过来的,我之前瞧着还是新面孔呢。” 这话应该是真的,再多的问这个掌柜的也是无用。 第722章 第722章 看来必须要撬开那个姓陈的嘴了。 只是这陈姓都有可能是化名,还得抓到真人才作数。 “谁介绍他过来的,你将刚刚那位的身份打听清楚了,我家主子一定重重有赏。” 易天出手颇丰,掌柜的也乐意替他效劳。 恰好介绍陈公子来的客人是熟客,稍晚一些掌柜的就去打听了。 很快便有了消息,原来这位陈公子名叫陈英,家中老父竟也是个做官的。 不过只有七品,不是什么重要官位。 慕容霁再稍作了解,就清楚了他们家跟林太尉的关系。 原来这陈家是林太尉那位夫人即林宛离母亲的娘家。 所以陈公子是林宛离的表哥。 呵,果真如此。 这样天大的事情,慕容霁不好瞒着慕容浔,便立即请了慕容浔过来。 慕容浔看到素年的时候,神色骤变。 尤其在他知道,这个人竟然是林宛离养在府外苟合的男子时,慕容浔气得简直想将林宛离那个贱妇千刀万剐。 他当然不在乎林宛离是不是对他有感情。 可是那个贱人竟然敢找一个跟他模样有几分像的男人冒充自己,还私自怀了野种说是他的孩子。 他被这样胆大包天的罪行给震惊了。 “说,是不是大约两个月之前开始,一直有个年轻女人频繁地跟你发生关系,不过她最近不来找你了。” 素年到这个份上已经不敢隐瞒了,怯懦地点头。 “你可曾见过她的样子?” 素年又摇头。 “是什么时候开始,你被弄残疾的?” 素年不记得了。 因为他经常分不清白天黑夜,对日子逐渐模糊。 虽然没有具体的日期,其实事情几乎能够定论了。 但是没有更确凿的证据,只怕林宛离那个心机深重的女人怎么都不肯承认。 慕容霁低声在他身边说:“三哥,林宛离那个表哥我们带过来了。你要审吗?” 这里正是京兆府下面的审讯室。 多得是刑具能让他开口说话。 慕容浔的脸色在此刻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这种天大的丑闻,他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的府邸。 如果让父皇母后知道了,恐怕都不敢置信。 作弄皇室,偷天换日,不知廉耻。 他怎么就碰上了这种女人。 “带他进来,我亲自审。” 陈公子一路上骂骂咧咧:“这是哪里啊,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就该劫持。若是让我爹知道了,扒了你们的皮!” 第723章 第723章 东越将陈英往前一推:“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面前的人是谁?岄王殿下跟宸王殿下在此,还不跪下!” 陈英吓得脸色刷白:“岄王殿下,宸王殿下?” 他们怎么会找到他头上来,陈英开始忍不住发抖。 要知道素年才刚弄丢了,岄王就找上了他,这太可怕了。 “不知两位殿下找小人过来,是、是有何事?” 慕容浔居高临下地俾睨了他一眼:“你就是林宛离的表哥?” “正是小人。” “听说你在找人?” 陈英跪着哪里敢抬头,心里早就惊涛骇浪了。 怎么可能,殿下怎么会知道? “不知王爷听谁说的,小人并没有找人啊。” “本王听说,你在找一个叫做素年的人。” 陈英两条腿都开始发软了。 “巧的是,素年现在就在本王手里。不如让人将他带上来,你看看他是否就是你找的那个人。” 慕容浔向东越使了个眼神,东越很快将素年给带过来了。 陈英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看了看,一颗心简直要跳出胸膛了。 完蛋了,他在心里想,一切都完了。 “这个素年,是同香阁的一个小倌。可是你说奇不奇怪,他这样的身份却一直都住在林太尉家的别院里,你最好跟本王解释一下原因。” 陈英喏喏地开口:“素年是小人看上的小倌。小人家中有妻子儿女,不敢将他带回去,就求了姑母将林家空闲的别院借给小人......” “看上的小倌?” 慕容浔玉面飞霜:“当初你去同香阁找人的时候,好像是拿了本王的画像,让那个掌柜的对照着找个相似的模样。怎么,你找小倌,找到本王头上来了?” 陈英没料想慕容浔连这种辛密都知道了。 他砰通砰通地磕着响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就算借给小人十个胆子,小人也不敢亵渎殿下。那都是误会,是误会。” “是林宛离让你去找的?她想要借素年跟本王有几分相像,来生下一个孩子,好让本王不怀疑孩子的身份?陈英,你跟林家的人,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素年冷不丁听到这一句,无措地抬起头。 他原本想过,那位买下他的贵女,或许是家中有丈夫的。 可他如何能想到,对方竟然是王爷的女人? 而且他听到了什么......那个女人有孩子了,她竟然怀了他的孩子! 素年匍匐在地,发出呜呜求饶的声音。 如果这是真的,他作为“奸夫”岂不是死定了。 陈英还想辩解:“殿下误会了,不是那样的。跟素年纠缠不清的其实另有其人,是林夫人身边的丫鬟。对,是那个丫鬟,她喜欢素年,就求林夫人将素年给接过来。” 这样的说辞简直漏洞百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可能相信。 慕容浔没有耐心跟他耗下去:“老四,将他指甲撬了,什么时候他开始说真话了,什么时候停。” 陈英看着放到自己面前的刑具,已经怕的说不出话了。 东越踩着他的手,手里拿着一个定制的小锹放在陈英的指甲上。 只见东越一抬手,他的大拇指指甲就掉了下来。 陈英痛苦地冷汗直冒。 “再不说实话,就下一个。若是十指都弄完了也没关系,还有脚趾。本王有时间,慢慢陪你玩。” 陈英疼啊,可是他不敢说啊。 一旦承认了,就是掉脑袋的大罪。 第724章 第724章 东越下手越来越狠,很快,他右手的五个手指,已经指甲盖都被撬开了。 陈英的脸色由苍白转向蜡黄,尤为可怖。 偏偏东越的脚还慢慢踩在了没有了指甲盖的手指尖上。 随着他力气的加重,陈英直接疼晕了过去。 哗啦。 一盆冷水从头到脚的浇下去,陈英被呛到了,只好又被迫清醒了。 割肉般的剧痛在他的周身蔓延开,他疼得要打滚。 见东越还要对另一手动作,陈英受不了了。 “不要,不要,我都招了!是林宛离,林宛离想要怀上一个孩子假冒是王爷您的,所以让我到同香阁找一个跟您模样有些像的小倌。都是林宛离指使我的,她以王府侧妃的身份威胁我,我不敢不从啊,王爷,真的不关我的事!” “所以,她肚子里的孩子,实际上是素年的。” “是......” 慕容浔闭上了眼睛,许久才吐出一口气。 素年早已吓得缩成一团,动都不敢动。 慕容浔却还是想确认另一件事。 他来到素年面前,抬起素年的脸:“告诉本王,那个跟你上床的女人,你们第一次做的时候,她是不是完璧之身。” 素年的后背贴着墙壁,不敢动。 “不要怕。本王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你若是说出实话,我饶你一条命。” 素年做出手势,想要笔。 易天给他拿了笔。 只见他颤抖地写道:“不是第一次,娴熟。” 慕容浔怔怔看着那几个字。 “你确定?” 素年疯狂点头。 他是小倌,学得最多的就是床榻功夫,不会连这种事情都分不清的。 所以那个时候他才会猜测,来找他的那位贵女是哪家尊贵的女主子。 可打死他也不敢信,对方是王府女眷。 她不怕死吗! 慕容浔心里闪过许多个念头。 林宛离的技术娴熟? 如果她是一个养在深闺的无知少女,只会对这样的事情毫不了解。 哪怕在大婚之前,林夫人有给她做过类似的指导,正常的大家闺秀,也只会觉得羞涩跟懵懂。 绝不会让一个同香阁的小倌断言“娴熟”二字。 还有林宛离一直以来大胆阴毒的作风,都让人心里生寒。 这真的会是一个在庄子里养大的小女子有的想法吗? 可在慕容浔看来,这样阴诡下作的手段,更像是深谙内宅暗斗的女子才懂的。 他脑子里想到了另一个人。 一个本该死了,却死的不明不白的女人。 林宛西,林宛离的姐姐。 如果从头到尾,嫁给他的人压根就不是林宛离,而是林宛西呢? 慕容浔眸光幽深,这样的想法在他心里越发深重。 第725章 第725章 慕容浔极力压抑住内心的情绪,转头对慕容霁说:“霁儿,你现在就派人去林家别庄查探,打听林宛离在别庄的时候是身体已经康健了,还是另一副模样。另外,将别庄的人暗中带过来,我自有用处。” 慕容霁听到他的安排就觉得不对劲:“三哥,为何突然去打听林宛离过去的事情,难不成你认为,林宛离的身份不对劲?” “谁又能保证,她一定是林宛离呢。” 他说到这里,慕容霁一下子听懂了。 但是他不敢相信林家人会这么大胆。 只是林家已经连王嗣都作假了,只怕再荒唐的事情,未必做不出来。 慕容浔决定现在就进宫,向昭翮帝阐明一切。 他命令侍卫:“看好岄王府跟林府,一只苍蝇都不要放出去。” 慕容霁则是带着人马亲自去了林家别庄。 如果慕容浔的猜测是真的,赵轻丹蒙受的岂是寻常的冤屈。 这会是皇室最大的耻辱。 安盛宫城内,袁皇后还在为了孙儿遭人恶意弄死之事伤神。 昭翮帝坐在她身边低声安抚:“大理寺已经在紧锣密鼓地查了,一定会给那孩子一个交代。人死不能复生,别伤心了,小心弄坏了身子。” 袁皇后抓住昭翮帝的衣袖垂泪:“皇上,臣妾有时候忍不住怀疑,为何自己的命会这么苦。浔儿那么聪明伶俐的孩子偏生了怪病至今没有痊愈,好不容易有了下一辈,竟还没出生就夭折了。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昭翮帝被她说得也伤心起来,帝后两人都神色凄楚。 栖梧殿外,宫女扬声禀告:“皇上,皇后娘娘,岄王殿下求见。” 袁皇后擦了擦眼泪:“让殿下进来吧。” 慕容浔坐在轮椅上拱手行礼:“父皇,母后,儿臣有要事相告。” “可是跟你那孩儿的死有关,现在本宫跟皇上最关心的,就是谁害了我们孙子。” 慕容浔脸色很难看:“母后别再为那个贱种伤心了。他不是我的孩子。” “你在说什么胡话,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能消停点吗!” “儿臣说的是字面意思,与其他抱怨无关。他不是王嗣,不是您的孙子,是林宛离跟外面一个小倌所生,只是她一直以来瞒天过海,胆大包天,所以无人得知罢了。” 袁皇后一下子捂住了嘴巴。 昭翮帝也不敢置信地起身:“你、你说的可是真的?该不会是你为了给赵轻丹洗脱嫌疑,故意这么说的吧。” “父皇,儿子再维护轻丹,也不可能拿这么天大的事情开玩笑。事关皇家颜面,儿臣岂敢作假。当日大婚之夜,林宛离给儿臣下药,儿臣赌气服用安神药睡了过去,事后她却谎称说儿臣跟她有了夫妻之实。此事无法求证,但儿臣心里一直觉得不对劲。不曾想她竟嚣张到那个地步,为了用孩子巩固地位,想要母凭子贵,她竟是从同香阁买了一个小倌安置于林家的一个别院里。而且那个小倌......还跟儿子有几分相似。” 袁皇后身子一个踉跄,差点从床上栽下来。 第726章 第726章 昭翮帝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红着眼睛看向慕容浔。 “那人在哪里,你怎么发现的!” 慕容浔不愿意将赵轻丹牵扯进来,只好说:“因为儿子一直对这个孩子的来历感到疑惑,便暗中派人盯着林家各处的动向。直到下手人发现,林家别院藏了一个男子,那男子的眼睛跟嗓子都被人弄坏了,模样还跟儿子很像。儿子就命人偷偷将人带了出来审讯,那人什么都写了下来,说是自他被买走之后就在那里。他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只是一直有个女人去找他行苟且之事,且对方身份尊贵。” 昭翮帝气得嘴唇都在抖:“简直无耻!她林宛离怎么敢如此戏弄皇家,她人呢,叫她滚来见朕,再把他们林家都给关起来,好好地审,若是真的,朕定叫他们一家死无葬身之地!” 慕容浔神态淡漠:“儿臣还有一事尚且存疑,已经让霁儿带人前去查看了。如果那件事情也是真的,只怕林家犯下的罪状,每人仅有一个脑袋,实在不够砍的。” 袁皇后深吸一口气:“难道还有别的事情?” 慕容浔眉眼疏离:“儿臣怀疑,当初死的人根本不是林宛西,真正死的是林宛离。但林宛西将林宛离取而代之,以未婚女的身份,重新嫁了一次。” !!! 林家别庄,慕容浔几人下马之后找到了看门的人。 一个老翁上前拦住他们:“哎哎,你们谁啊,这里是私人庄子,不能擅闯的。” 东越拿出腰牌:“京兆府办案,所有人务必配合。” 对方一看到这腰牌,就知道他们肯定来头不小,顿时笑脸相迎。 “官爷,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可千万别大水冲了龙王庙啊,我们这庄子是京中林太尉府上的,官爷想必不清楚吧。” “找的就是你们林家。听说之前林二小姐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一直到出嫁之前才离开?” “正是,正是。” 慕容霁走近了问:“你速速将当初照顾近身照顾林宛离的人都叫出来,本王有事要问。” 听到慕容霁自称本王,这老翁岂会不知对方来头很大。 当下不敢耽误,连忙去找了人。 很快,一个丫鬟一个嬷嬷小心翼翼地过来了。 两人低着头不敢看人,只是怯懦地说了声:“官爷好。” “你们就是林宛离的身边人?” “是的,二小姐在回京之前,一直都是奴婢两个贴身伺候的。不知官爷想问什么?” 慕容霁开口道:“以前林宛离在庄子里的时候,身体如何,是否身形消瘦,弱不禁风。”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知该如何说。 林府之前哪里会想到有人能看破这样天大荒诞的辛密,因为不愿意牵扯出更多的知情人,所以林夫人并没有跟别庄的人提醒过什么。 现下这个两人压根不知道现在的林宛离是何模样。 第727章 第727章 听到来人这么问,他们还以为是二小姐身体又不好了。 慕容霁警告道:“你们如实说就是,如果有半点掺假,就是欺君之罪,皇上定要重罚。” 一听欺君之罪,她们连忙跪下:“小人不敢撒谎,一定如实相告。回官老爷,二小姐的身体一直不好,多走几步路都会咳嗽低喘,身子也瘦得快脱相了。原本我们也没想到她能成亲,如今听说竟有幸嫁给岄王殿下,真是天大的福气!” 慕容霁跟东越他们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现在岄王府的那位“林宛离”,明明是个再健康不过的女子。 压根和弱不禁风,瘦骨嶙峋之类的形容沾不上边。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此林宛离非彼林宛离。 她林宛西当真这么泯灭人性,为了摆脱身份,将她亲生妹妹给杀了好取而代之? 慕容霁压下心中巨震,勉强维持着表明的镇定。 “你们家二小姐在京中犯了些事情,如今被看押起来了。你们且随本王一同回京,同她见上一面,说说话。” 慕容霁的脸上闪过阴鹜:“也许这一叙,就是最后一面了。” 几人都心里咯噔了一下,却不敢违抗,随即胆战心惊地上了马车。 路上,东越仔细地问过他们的名字并一一记下。 等他们一行人回京的时候,林府的所有人已经都被大理寺给带走了。 官兵去林家拿人的时候,林夫人就已经猜到了事情始末。 但她不敢承认,一个劲儿地反抗:“干什么,你们干什么!这里可是太尉府,你们竟然敢私闯,实在是太放肆了。” 大理寺卿严照冷冷一笑,手拿圣令:“这是皇上的旨意,林家若是有人敢不从皇命,才是真的放肆。” 林夫人被对方的气势给吓到了。 因为她一直都没什么主见,只好嚷嚷道:“那你让我们见一见林侧妃。”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见到林宛离再串好口供,以防露馅。 严照又岂会让她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见林侧妃。 “本官奉劝夫人不要再挣扎了。林侧妃已经被带进宫里去面见皇上了,只怕凶多吉少,夫人还是自求多福吧。” 林夫人只觉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当初王嗣一事,林太尉其实是不知情的。 所以这一次大理寺突然拿人,他只觉得不可理喻。 他此时正在兵部,十分凄凉地跟同僚说着林宛离腹中孩子被人谋害一事。 第728章 第728章 谁想一队人进来要将他拉下去问审,林太尉当即破口大骂。 “本官的外孙都被人害死了,你们大理寺不去查谁是凶手,到这里来找本官的茬,小心我去皇上面前参你们不作为,滥用权职!” 前来带人的是大理寺少卿。 只见对方微微一笑:“林大人怕是以后没有机会再入朝为官了,与其在这里跟我们争得脸红脖子粗,还不如留些力气等着受刑。” 林太尉心里顿时慌了神。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林家做过什么事情,林大人岂会不自知。你何必跟下官装傻,林大人,多行不义必自毙,这话,还望牢记于心啊。” 栖梧殿内,林宛离被推倒在地,她慌张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几位贵主。 皇后跟昭翮帝皆是一脸愤怒到极点的样子,慕容浔则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寡淡冷漠。 她一时摸不清发生了什么,只好赔笑问:“父皇,母后,殿下,不知发生了何事,为什么将儿臣给召唤到这里来。” “你不要这么叫本宫跟皇上!我们没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儿媳。” 林宛离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她紧紧攥着手指:“母后,您为什么......” “说了不要叫本宫母后。凭你也配?身为王府侧妃,你竟然敢跟外面不三.不四的小倌私通,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是野男人的,你林家胆子着实是太大了,拿野种来冒充王嗣,真是罪无可赦。” 听到皇后这么说,林宛离吓得花容失色。 她爬着往皇后脚步去:“皇后娘娘,冤枉啊,儿臣怎么敢做出那样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还请您明察。” 袁皇后嫌恶地踢开了她,讽刺一笑:“冤枉?你的姘头都承认了,谁能冤枉了你。你倒是会找,还特意找了个跟岄王模样相近的,这是拿定了主意不让人怀疑孩子的长相啊。” 林宛离知道自己完了,他们既然知道了这个,说明素年一定在慕容浔的手里。 她顿时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时就不该一时心软,贪恋素年那张酷似慕容浔的脸留住他的性命。 如果素年早早死了,他们一定不会察觉到。 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林宛离只能故作不知:“什么小倌,儿臣长这么大,连外男都没见过几个,如何能认识小倌,真的冤枉啊!殿下,我知道你心疼宸王妃锒铛入狱,一心想要将人给救出来,可也不能为了救她,就从外面找到一个所谓的小倌来陷害妾身啊。妾身如今连孩子都没有了,已经心如死灰,不求别的了。您就不能放过妾身吗!” 慕容浔冷笑:“陷害你?你未免太将自己当回事了。本王没有那样的闲心为了给你泼脏水费尽心思,你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难道不清楚?这一切都是你那位叫陈英的表哥亲口承认的,如今供词就在本王手里,还有同香阁的掌柜跟你的姘头素年都将事情交代清楚了。林宛离,事到如今,你还不悔过,这样的脸皮,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林宛离没想到慕容浔连陈英都能找到。 她心里已经慌得没边了,还在为自己辩解。 “殿下该不会是用了什么酷刑让我表哥必须要按照您交代的说法写下供词吧,这份狠心,妾身真的无话可说。您想要释放宸王妃有那么多办法,为何一定要拿妾身开刀,就因为我得罪过她,您就这么容不下我吗!可我好歹替您怀过孩子,没有功劳有苦劳啊。” 第729章 第729章 慕容浔已经被她这种不要脸的程度给震惊了。 他懒得在这里同林宛离掰扯下去,人证物证俱在,她说破了天也不可能改变事实。 幸好昭翮帝跟袁皇后不是轻易被糊弄的人,他们再觉得这件事情荒唐惊悚,都不会认为是儿子胡诌出来的。 慕容浔虽然心里向着赵轻丹,却断不会在大事上失去理性。 昭翮帝沉声训斥:“无耻荡.妇,你林家阖府的人都已经被关押起来了,就算你再不认罪,你们的脑袋,也一个都躲不掉。” 林宛离吓得直哆嗦:“不可以,皇上您不能随意杀人,我没错,我什么都没做错!是慕容浔,是慕容浔他勾结宸王府的人偏要置我于死地,不关林家的事情啊!” “父皇,这女人的嘴很硬,您不用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就算她能扛得住刑罚,她爹娘未必能受得住,只要他们承认了,林府的罪名便是谁都洗不掉。” 昭翮帝沉重地点头:“此事就交由你跟霁儿全权处理吧。” 慕容浔应下,又提醒道:“宸王妃还在大理寺,是否能将她给放出来了?” 昭翮帝看了他一眼:“罢了,一个野种的死还有什么可查的,将人放了吧。” “多谢父皇!” 听到慕容浔给赵轻丹求情,林宛离扯着嗓子喊起来:“慕容浔,你承认吧,你就是觊觎你的弟妹。如果她赵轻丹不是宸王妃的话,你大概早就将人娶回王府做你的王妃了。偏那宸王殿下还毫不知情,一心将你当做好哥哥,而你却一心惦记着他的女人,可笑啊,实在是太可笑了!” 袁皇后听了脸上一阵青白。 她激动地命人过来捂住林宛离的嘴巴。 林宛离还在喊:“你们怕什么,是不是被我说中了。慕容浔,你有什么资格怪罪我,我自从嫁给你之后,可有一天被你当做一个人对待过?你满心满眼地都是她,连她的丫鬟你都要尽心护着,我又算什么!就算我在外面找男人又如何,我们两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谁又比谁高贵了!” 下人哪里还能放任她说下去,一把将她的嘴巴捂住。 林宛离挣扎了几下,到底是被布条塞满了口舌,再发不出一个字了。 慕容浔神色淡漠,全程没有什么变化。 袁皇后心有余悸地瞪着林宛离,小心地去看昭翮帝的脸色。 但昭翮帝看起来也没什么表情,并未对此发表意见。 袁皇后呵斥道:“这该死的东西,死到临头了还要给岄王殿下泼脏水妄图挑拨他们兄弟的关系,真是冥顽不灵。” 慕容浔拱手:“父皇、母后,儿臣这就将这个罪妇给带下去,省得她玷污了您们的耳朵。” 昭翮帝疲惫地摆摆手,慕容浔带来的人便将林宛离给拖走了。 大理寺中,当林太尉听说林宛离在林家别院里养了个小倌的时候,吓得魂不附体。 “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严照看他的表情,竟看着不像是装的,顿觉奇怪。 少卿提醒他:“大人,这样私.密的事情,很有可能只是内宅夫人知晓,不敢让他知道也是有可能的。不如重点审一审那位林夫人。” 林夫人方才带来的时候就晕了,此时被一盆水浇得透心凉。 她一个激灵坐起来:“我是冤枉的,放我出去!” “林夫人,如果你老实交代了,兴许看在认罪态度诚恳的份上,皇上还能给你留个全尸。可如果死鸭.子嘴硬,只怕要被五马分尸了。” 林夫人吓得一直在抖,哭得泣不成声。 稍微上了些刑具,她就又晕了过去,只好再将人泼醒。 第730章 第730章 如此反复几次,林夫人总算交代了。 说是一切主意都是她出的,林宛离是被她逼得喂了药送去别人的床上。 还说林太尉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敢告诉林太尉。 到了最后,这个一向胆小的,没有主见的女人,终于“有主见”了一次,替女儿跟丈夫抗下了大部分的罪责。 但不管她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的。 很快,慕容霁就带着别庄的人赶到了大理寺牢狱。 林家所有人已经被各自分开关起来了。 赵轻丹也被放出来了。 她在牢里没待多久,而且严照好吃好喝地供着,所以半点事儿没有。 在慕容霁回来之前,她已经回了趟王府好好沐浴过,并换了件簇新的衣服,将自己收拾地舒舒服服。 等慕容霁再到大理寺,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慕容浔身边的女人。 他也不顾着身边都是外人,大步走过去将她摁在怀里。 “你受苦了。”慕容霁紧紧抱住她。 赵轻丹拍了拍他的后背:“哎呀你先松开,这么多人在呢。” “不管他们。” 被忽视的众人只好抬头盯着房梁发呆。 赵轻丹作势掐了他一下:“好了,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再说。先忙正事。” 慕容霁将带回来的人领到慕容浔跟前:“这几个都是在林宛离身边一直伺候的。不如让他们见见林宛离,真相也许就揭晓了。” 慕容浔点头:“来人,将林宛离带上来。” 不多时,手脚上了镣铐的林宛离就被拉过来了。 她恶狠狠地盯着赵轻丹,眼底说不出的凶寒。 赵轻丹勾唇一笑,给了她一个轻蔑的眼神。 那从别庄回来的几人看到林宛离,都好生吓了一跳。 因为这女人看起来跟二小姐的确很像,但是稍微看得仔细一些,就会发现不同。 林宛离怎么会身子骨这般周正,显得亭亭玉立。 明明先前是弱柳扶风,哪里经得住手脚上沉重镣铐的积压。 看到几人狐疑的神色,慕容浔已经明了大半。 但他还是要再求证一下。 “林宛离,你且看看这几人,他们是谁?” 林宛离压根没想到他们会是别庄的人,只以为慕容浔又从哪里找来的证人证明孩子是野种一事。 她气恼地看了他们一眼:“我怎么知道,这些不都是殿下你找来嫁祸我的人吗,还能指望我认识他们不成!” 第731章 第731章 别庄来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为首的嬷嬷听了这话直接露出疑惑:“您不是二小姐。” 林宛离下意识反驳:“什么二小姐,我......你说什么?” 慕容浔轻轻一笑:“还没听明白吗,这些人可不是本王找的外人,正是林家别庄一直伺候林二小姐的下人。只是你身为林二小姐,却连自己的身边人都不认识,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林宛离立刻改口:“我,我想起来他们是谁了。这里的光线太暗我方才没有看清楚,现在才看到。” “好,那你说说,这几人分别叫什么名字。” 林宛离嘴唇哆嗦了一下。 她一时竟不敢吭声。 如果她说错了,肯定会招惹来更大的嫌疑,慕容浔到底是如何猜到她的身份有问题的! 哪怕她现在的处境已经是深陷囫囵了,但谁都不愿意雪上加霜。 跟外面的男人私通本就是罪无可赦,再多一条谋杀亲妹冒领身份,欺瞒皇室嫁给慕容浔的话,她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敢说了?” 林宛离咬了咬牙:“平日里我们都叫他们嬷嬷跟小青。但他们本名并不叫这个,只是我叫惯了旁的称呼,并不记得他们原名了。” 慕容霁嗤笑一声接话道:“这可不巧了,来的路上本王问过这两人平日里被林宛离叫什么。一个叫卢妈妈,一个叫娟娟,可不是你胡诌的叫法。这种谎言实在没什么意义啊,林大小姐。” 两个下人都吓了好大一跳。 “官爷,该不会是搞错了吧。我们家大小姐已经服毒自尽了,怎么会还活着呢。不是对外都说是二小姐还健在并嫁给了岄王殿下吗?” 慕容霁挑眉:“你们也说是对外这么宣称,可实际如何,就要问林宛离了、哦不,本王其实应该叫她一声林宛西才对。” 林宛西死死咬着嘴唇,心中早就害怕到了极点。 赵轻丹原先不知道这一出,忽然看到这一幕,实在是大吃一惊。 “你们的意思是,这个女人压根就不是林宛离,而是林宛西。所以林宛西之前没有死咯,到底怎么回事啊?” 慕容浔厌恶地瞥了林宛西一眼。 “还能怎么回事。她之前嫁给连奎严却婚姻不幸,又恰逢连家失势,连奎严接连贬官,心比天高的林大小姐如何能忍呢。所以她一定在想有什么办法能改变之后的命运,正好她那位可怜的妹妹就成了她的目标。林宛离跟她是双胞胎,两人模样相近,她身为人妇了对方却是个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小姑娘。为了换得前程,她就对亲妹妹下了死手。” 第732章 第732章 这个推测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定就是事实。 赵轻丹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宛西:“就为了改变身份,你竟残忍到这种地步?我不明白,你们林家,你的父母又如何能下得去手。” 林宛西自知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她冷笑起来:“赵轻丹,收起你虚伪的同情吧。现在来踩我一脚,就显得你很高贵吗。是,林宛离是我弄死的,那又如何。她本来就身子不好,半只脚踏进棺材里了,算命的说她活不过二十四岁,早晚都要死,如今早一点又有什么关系!与其让她病恹恹的拖累家人,不如将现成的身份给我,也好让我脱离连奎严那个败类。” 说完,林宛西又怨恨地看着慕容浔。 “我原本以为,你慕容浔是个值得托付的君子,只要我表现地对你真心诚意,你就会温柔体贴地对待我。所以哪怕你残疾,我都没有半点犹豫。可你呢,你是如何对我的!在嫁给你之前,你就格外嫌弃,那个时候我就后悔了,可是已经走到那一步根本没有回头的机会,只能一步步地深陷泥沼。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找个普通的高门嫁了,对方定会视我如珍宝,哪里会有今日之劫。” 慕容浔连看她都觉得脏了眼睛。 “林宛西,你在抱怨什么。当年你有机会成为本王的正妻,本王也并没有厌恶你,是你林家自己觉得没有本王失去了前途不甘心,才转投连家。而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没有自省,心中想的仍然是权力地位,你这样的人,怎么配一步登天。现在本王倒是庆幸那个时候从太子之位上退下来,否则娶了你这样的女人进门,简直比断了腿还要让人难堪。” 林宛西气得瞪着他。 别庄的人听说真正的二小姐去了早就哭成一团:“大小姐,您怎么能对自己的妹妹下狠手啊。她从小就与世无争,什么好的都让给您,您也知道她活不了多少年了,就不能放她顺遂地离开吗。” “闭嘴!”林宛西恼羞成怒:“你们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管我,要怪就怪她林宛离命不好!” 赵轻丹摇了摇头:“一个人眼瞎了不要紧,心瞎了就彻底没救了。” 慕容浔转头吩咐严照:“她已经认罪了,将两件事的供词分别记录下来,本王亲自呈送给皇上。” 严照点头,又想到另一人:“殿下,那个叫素年的男人,如何处置?” “本王答应过,要留他一条命。他既然如实都写下来了,之前对这些事情也完全不清楚,就不要太为难他了,放了吧。” 林宛西瞪大了眼睛看着慕容浔。 “你竟然会将素年给放了!他可是我的奸夫啊,你不是最恨这种事情的吗,凭什么对我恨之入骨,却肯将那种下贱的东西给放了!” 慕容浔像是听了个笑话:“那你倒是想错了,在本王眼中,他还真的是比你高贵。至少他毫不知情,实属无辜,一起都是你们强迫于他,并非他自愿。可你手段下作地冒充王嗣,才是罪恶之源。” “可他碰过我了,他跟我有过你想象不到的各种肌肤之亲,比你这个丈夫还要跟我亲密。你不难受吗,不膈应吗!” 林宛西有心让慕容浔不舒服,谁知他完全不在意。 第733章 第733章 “就你本人而言,跟再多人牵扯不清本王都不会在乎。只要你不顶着我岄王府的名头作死,与我何干。但是你想要混淆岄王府的血统,本王岂能饶了你。” 林宛西几乎要疯了。 “慕容浔啊慕容浔,你还真是杀人诛心。趁着宸王殿下在这里,你不如说说你对宸王妃那些不为人知的龌龊心思。你敢说吗,你分明爱的是赵轻丹,你敢承认吗?” 慕容霁脸色微变,但慕容浔没什么反应。 他只是淡淡地开口:“无中生有的事情,本王为什么要承认。” “是无中生有还是不能道破你心里清楚,慕容浔,你可真可怜啊,这辈子,你都没办法得到自己的心上人,想想都可悲,啊哈哈哈哈。” 慕容浔示意侍卫上前:“反正她很快就要死了,如今既然认罪了,留下这舌头也没什么用了,割了吧。” 侍卫上前,毫不犹豫地用刀割掉了林宛西的舌头。 她最初的尖叫也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呜咽。 慕容浔转头面向赵轻丹跟慕容霁:“她临死之前不甘心胡说八道的,你们应该不会信吧。” “不会不会。”赵轻丹把头摇成拨浪鼓。 慕容霁也咳了几声:“不会。” “那就好。”慕容浔也懒得再解释了,拿了供词要进宫。 赵轻丹则是问慕容霁:“素年是谁啊?” “就是你之前让梅香盯着林家,在林家别院找出来的人。这件事情说起来,还要感谢你自己。要不是事先有准备,我们也不可能一下子想到查此人。” 赵轻丹记得自己是让红茉找其他凤卫盯着的,看来是红茉让梅香那么说的。 慕容霁果然有些怀疑:“不过梅香一直都在你身边跟着,平时没见到她出门打探。你是不是在京城里还有自己的势力?” 赵轻丹真的服了。 怪不得皇上让慕容霁去掌管京兆府呢。 他这人也太敏锐了,什么事情都瞒不住。 “的确有那么几个人为我所用,不过你放心,那些人跟......上次那个男人没什么关系,都是我自己栽培的手下,只会听令于我。当然了,要是你身边人手不够的话,我也可以让她们为你调遣的。” 慕容霁故作气闷:“还真有事情瞒着我,王妃这本事可太大了,林府都能随意监看,岂不是在京城里只手通天了。” “哎呀你可别故意埋汰我了,我又不是有意隐瞒的。再说了,旁人想调用他们都没有那个权力呢,也就是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才勉为其难地可以将人借给你用。” 听她这么说,慕容霁哪里还有小脾气,当即搂着人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素年还在京兆府大牢里,两人一并过去放人。 赵轻丹原先就知道他已经瞎了哑了,可真见到人了,还是心有戚戚然。 “这林宛西也太狠了,如此折磨一个人,倒不如给他一刀来得痛快了。” 第734章 第734章 尤其是他有一张跟慕容浔几分像的清秀面孔,瞧着就让人有些心酸。 赵轻丹看到他的眼睛,这眼伤是利刃留下的,是彻底废了,不可能再康复。 不过他的嗓子是用药熏坏的,倒是很有可能还有说话的机会。 如果能治好的话,总比什么都说不出来要强。 赵轻丹将这个想法跟慕容霁说了说,慕容霁点头:“随你啊。反正三哥对他还有怜悯心,全然不在意,定然不会怪你自作主张地让他开口。” 她便警告道:“为了让你以后能够生存下去,本宫可以设法替你医治嗓子。不过你要发誓,此前种种以后不能再跟任何人提起,否则这世上有很多人饶不了你,小心惹祸上身。” 素年连连点头。 赵轻丹便将他先带到“丹心”里,开了张清热解毒的方子,让小酒熬了药给他服下。 只等他日后康复了,给些银子打发走就是了。 皇宫里,昭翮帝看到供词气得直拍桌子。 “这个林穆当真是跟天借了胆子!竟然用一个已为人妇的女儿冒充清白之身嫁到王府去,幸好你当时坚持让她做侧妃,这要是封了王妃,岂不是太过便宜他们了。” 慕容浔对此倒是反应平淡。 本来让林宛离进府他就很不高兴,无非是为了哄皇后开心。 如今出了这种丑闻,想来皇后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拿这种事情催促他,更不会再给他强塞不喜欢的人了。 “父皇,林宛离的玉牒是不是也该撤了。” 昭翮帝梗着脖子:“当然要撤了,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如何能在皇家的族谱里,朕现在就下令,将林宛离的一切都给销毁。还有,林家犯下滔天大罪,一个别想逃,择日问斩!林宛西那个表哥是共犯,一并问斩,其余家人全部流放。” 慕容浔叹了口气:“流放就不必了吧,其他人想来是完全不知情的。到底只是个表亲,说不定也是受了威胁,陈英一人问斩就是了。” “那便贬为庶人,陈家三代以内,休想再入朝为官。” “是,儿子这就去安排。” 昭翮帝心疼地看着慕容浔:“浔儿,此事,最受委屈的人当是你了。是父皇跟你母后不察,没有弄清楚那个女人的为人就糊涂地塞给你,你一定很不开心吧。” 慕容浔只好安慰他:“父皇不要想那么多,你们也是为了儿臣好。儿臣这些年,已经让您跟母后操碎了心,十分过意不去了。” “轻丹可说过,你的腿什么时候能恢复如初?如今只剩一条腿没有知觉了,她难道没有办法么?” 因为怕赵轻丹巫医的身份暴露,慕容浔一直隐瞒这是死煞作祟。 这会儿昭翮帝问起来,慕容浔也只能解释道:“她是帮儿臣按时针灸,但也要看儿臣自己的恢复能力。这条腿上的余毒大概是最多的,所以耗时久一些。” 算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下一道煞的内容了。 赵轻丹曾说过,死煞少则五个,多则十个。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解开困扰。 第735章 第735章 很快,素年的嗓子就被治好了。 每天好几遍地喂下汤药,总算能发出一些沙哑的声音了。 虽然这声音不及他从前那般清亮好听,可比发不出声音好上太多了。 素年对赵轻丹千恩万谢,还说如果不是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他真想留在赵轻丹身边伺候她。 他眼睛不好,赵轻丹哪里能让他干活。 她给了他一包银子:“你还记得自己原先的家人在哪里吗,本宫让人将你送过去,身边有个熟悉的人陪着到底好过一个人。” 素年说了个兄长的住处,小酒就驱车将人送走了。 这之后没多久,就到了林家问斩的日子。 原本昭翮帝有些顾虑,觉得林家一案是皇室丑闻,尤其担心慕容浔会不舒服,不想声张。 但是既要问斩整个林府的人,没有充足的理由,御史台的谏官哪里肯依。 慕容浔便提出将林家罪行昭告天下,不过并未提孩子的事情,只说了他们谋杀小女,并让林宛西冒名顶替了林宛离的身份再嫁,可谓德行败坏。 纵然只是这个罪名,已经足够天下人辱骂了。 将一个好好的孩子杀了给另一个孩子铺路,这样的事情丧心病狂,正常人都不会接受。 所以当林家作为罪犯游街的时候,百姓纷纷指责鄙夷。 林太尉早在入狱的时候就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有今日,他当初就不该利益熏心地害死林宛离,听从林宛西那个歹毒女儿的话。 到头来不仅名利没有得到,性命没有保住,连死后都要背负着通天骂名。 林宛西自从舌头被割掉之后,就说不出一个字了。 她目光呆滞地站在囚车里,耳朵听着四面八方的羞辱谩骂,只觉得这是一场无尽的噩梦。 她盼望着噩梦能早点醒来一切还是最初的样子。 哪怕她还是回到连府的时候,哪怕嫁给连奎严,她也都认了。 外人都说慕容浔温润、好脾气好性情。 只有她才知道,那个男人狠起来的时候有多么不近人情。 连奎严的那些手段跟慕容浔比起来,都是小巫见大巫,是她失策了。 林宛西正想到连奎严,谁知连奎严还真的站在人群里。 只见他带着几个仆人,拿着一个篮子冲到囚车的边上,大喊了一声:“林宛西!” 林宛西错愕地转头,无声地跟连奎严对视。 未想连奎严忽然从篮子里掏出几个鸡蛋,啪啪地砸到了林宛西的脸上。 他身后的人也一直往她身上砸腐烂的菜叶子跟其他秽物。 林宛西懊恼地瞪着他,却发不出声音。 “林宛西,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当初为了嫁到王府去,竟然不惜杀了亲妹妹顶了她的身份。可笑旁人还信了,纷纷指责小爷我虐待妻子逼死了你,害得我官位都丢了,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女人害的!” 连奎严指着她鼻子骂:“从头到尾你就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当初放着好好的王妃攀附我连家,后来又不甘心留在连家重回岄王府。你想不到吧,岄王他根本心里就没有你,你机关算尽,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哈哈哈,大快人心啊,可真是大快人心!” 林宛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他们一行人被押上了刑场。 林家众人并排跪在行刑高台上,除了林夫人,林家其余人看到林宛西都朝她吐口水。 第736章 第736章 “祸害!要不是你,我们怎么会受到牵连!” 她恍惚地听着这些声音,再回头看自己走过的每一步,都觉得虚浮如梦。 曾经才情绝艳的京城名姝,曾经有望母仪天下的绝代少女。 终究在一步步的贪欲催噬下走上了绝路。 她木然地听着行刑官高喊着:“时辰到,问斩!” 林宛西仰头看了眼天空,午时的太阳刺的人睁不开眼。 妹妹,这就是你给我们的报应吗? 下一秒,林家所有人的脑袋都掉了下去。 不远处的茶楼里,赵轻丹跟慕容霁坐在里面,见到这一幕都有些唏嘘。 最后手起刀落的时候,慕容霁挡住了她的眼睛:“不要看了,防止你做噩梦。” “虽然我很讨厌林宛西,但是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挺难受的。” “想点高兴的事情吧,对于那种女人,没什么好难受的。” 赵轻丹撇嘴:“哪有高兴的事情啊?” 慕容霁沉吟数秒:“有的,今天裁缝铺的老板娘将你给红螺定做的那件嫁衣送过来了。” 赵轻丹刷得起身:“这么大的事情你不早说!” “我下朝之后回来看到的,那会儿你还在睡懒觉。你睡觉的时候六亲不认,谁敢扰了你清梦啊。” 慕容霁委屈巴巴地反驳:“后来不是快要到午时了,我想带你来看林家的终了事,就没顾得上说。” “快快,咱们赶紧回去,我要让红螺换上给我看看合不合适。” 慕容霁宠溺地看着她:“自然是合适的。那是你让人贴身测量定做的,比成衣好上不止一点。” “万一她这几天胖了呢,我总觉得她自从回到咱们宸王府之后小脸白胖了一圈,双下巴都快出来了。这倒霉孩子是不是以前在岄王府不好意思多吃饭啊,别再饿了那么久总算回家吃上饱饭了。” 看到她兴冲冲的模样,慕容霁有些好笑。 只是笑完了又有些不自觉的心酸。 赵轻丹连旁人的婚礼都这么在意,当初肯定也很在乎自己的婚礼吧。 但是他们成亲的时候,他对她那么不好,甚至故意羞辱她。 即使他没有跟沈月秋圆房,大婚当夜也去找了沈月秋说了很晚的话,完全将她那位正经的王妃冷落在空房里。 虽然现在的她不是当时的她。 这仍然是慕容霁的遗憾。 他对真正的赵轻丹也好,眼下的赵轻丹也罢,都是亏欠太多了。 “轻丹,你上辈子,可有过婚礼?” 赵轻丹一愣,笑容浅淡了下去。 前一世,她打小住在宫里。 到李默登基,她就一直住在未央宫,哪怕没有到册封那天,已经是所有人默认的皇后。 只是,帝后大婚她是没有等到的。 第737章 第737章 所以赵轻丹摇了摇头:“没有,本来是要成亲的,谁知喜宴当天那家里的老夫人去世了,一家人都忙着举办丧礼。加上因为老夫人的去世,所有人更认定我是灾星的事实,哪里还能让我进门,而后婚礼就取消了,我也被弄死了。” 赵轻丹说得云淡风轻,慕容霁却心疼得不行。 “怪我提到你伤心事了,对不起,我以后不再问了。” 赵轻丹不在意的笑了笑。 慕容霁却想,原来她两世都没有好好地跟人拜堂成亲,趁着此生还有机会,也许还能弥补。 “轻丹,以后我们再办一次婚礼好不好?之前是我不好,大婚之时那么冷落你,都没让你感受到做新娘子的喜悦。再有一次,我一定尽心准备,让你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赵轻丹只当他说笑:“这是什么话,你以为婚礼是儿戏啊。尤其是皇子的婚礼,那是举国的盛事,岂又重复多次的道理。哎呀,你不要心里内疚了,现在我们两个这么好,每天都像新婚,有什么区别。” 慕容霁将她搂在怀里,嘴上虽然说是,心里却动起了念头。 回到王府之后,赵轻丹立马让红螺试试嫁衣。 果然是精心缝制的衣裳,十分贴合她的身材,上面的花纹更是美观秀丽,好看的紧。 红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赵轻丹调笑道:“好美的新娘子,便宜易天那个木疙瘩了。” “王妃,不要这么说易大哥嘛,他只是为人比较老实而已。” 赵轻丹啧了一声,朝着阿楚跟梅香抱怨:“你们听听,这还没嫁过去呢,已经替夫君说话了。” 几人哄笑一团,热热闹闹。 这些天易天在京城里到处转悠,总算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院子当做新房。 院子虽然看着不大,却五脏俱全。 是一位着急要银两周转声音的商人赶着卖的,院子几乎没住过几天,里头的各种物件都是簇新的。 易天带红螺看过地方,这里离宸王府跟“丹心”都不远,两人都很满意,便交了全款买了下来。 红螺兴冲冲地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易大哥,咱们在这里加一个秋千架吧,天气好的时候可以在院子里玩。最好再养条狗,可以帮我们看门。” 易天在红螺身后宠溺地笑:“好,都依你。” 之后没多久,就到了两人成亲的日子。 赵轻丹给红螺准备了两箱子嫁妆,吓了红螺好大一跳。 她连说使不得使不得,赵轻丹却摁住她的手。 “如果是对丫鬟来说,给这么丰厚的嫁妆的确显得有些多了。但是对本宫来说,你不是什么下人。你是本宫的义妹,以后不要再自称奴婢了。” 红螺怔怔地看着赵轻丹:“王妃,您怎么能认奴婢为妹妹。” “还不改口?” 赵轻丹替她理好头发:“明日就要成亲了,以后就是大姑娘了,独自在外面过日子,要照顾好自己。红螺,在本宫心里,你一直是最特别的那个。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对本宫有多重要,最艰难的日子里,如果不是你,本宫未必能熬得下去。” 第738章 第738章 红螺听到这话忍不住保证赵轻丹哭了起来:“王妃,能遇见您,才是我最幸运的事情。” “好了,不哭鼻子,明天还要早起梳妆,你要做最好看的新嫁娘。” 因为明天要送红螺出门,赵轻丹不舍得,特意将慕容霁赶到自己房间去睡。 然后让红螺跟自己睡了一夜,两人又说了好些心里话。 天亮之后,赵轻丹找来的喜婆婆就开始给红螺装扮,数个时辰下来,红螺就像变了个人。 唇红齿白,妆容也比平日里浓烈不少,更显得美丽动人。 王府有喜事,连外墙上都贴了大红的“囍”字。 慕容苏一早上带着太后的鹦鹉出门溜达,转悠到了宸王府周围,就看到了大门上贴的红纸。 他哪里能坐得住,随即敲门进去,抓住周洋问。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王府有喜事了本宫怎么不知道,该不是四哥偷偷纳了小妾,不敢告诉宫里吧。” 周洋趁着慕容苏没看到的时候暗自翻了个白眼。 随后他露出灿烂的笑容:“那哪能啊,六殿下说笑了。今日是我们府上的红螺姑娘大喜,要嫁给‘丹心’的傅掌柜。我们家王妃把红螺姑娘当成亲妹子,自然要隆重庆祝一番的。” 慕容苏一听登时乐了。 “红螺姑娘要成亲啦?哎,不对啊,她不是之前被三哥要过去做侍妾了吗,怎么还能嫁给别人,三哥也肯?” “误会误会,那会儿不是定山侯府非要强抢,岄王殿下为了替我们王妃保住红螺不得以才跟宫里那么说的,红螺姑娘在岄王府也不会什么侍妾,就是个管事的丫鬟,而且现在已经离开王府了。” 慕容苏露出了然的神情:“那真是好极了!这样的喜事怎么不告诉本宫啊,要不是本宫出来遛鸟,岂不是错过了这等好事。” 周洋心里吐槽,您跟人红螺熟悉吗,你们有毛线关系啊,什么热闹都要凑。 但是他心里埋汰,嘴上还是热情地说:“殿下也来庆贺,那红螺一定会很有面子的。” 慕容苏果然被哄得高高兴兴的,一头冲进王府里。 这头红螺的红盖头还没来及盖,慕容苏就扬声喊了起来:“四嫂,新娘子在哪儿呢,让我也瞧瞧。” 赵轻丹噗嗤一笑:“你怎么来了。” “瞧你说的,这么大的事情我能不来吗,好红螺,本宫之前没带贺礼,不过路上买了颗珠子准备带进宫的,现在便送给你了。” 说完,他就递了颗硕大的珍珠过来,红螺哪里敢收。 赵轻丹倒是没跟他客气,一把替红螺接过来。 “你别跟他推辞,咱们这位六殿下啊最是桃花多,指不定是买来送给哪位宫里的女官姐姐当礼物呢。他给你你就拿着,千万别客气。” 慕容苏跟着笑起来,复又看向红螺:“果然都说女子成亲那日是最好看的,本宫今日瞧着,谁跟红螺比都失了颜色。” 第739章 第739章 赵轻丹故作不满:“老六,你这是说本宫不好看了?亏得本宫平日里觉得你最会说话,谁知道一开口就得罪了除了红螺之外的所有人。” 慕容苏忙作揖道歉:“是弟弟口拙了,嫂子莫怪。” 有他这个欢喜团子打岔,众人更是笑得不停,时间过得极快。 不多时,易天就带人前来迎亲了。 今日大喜,“丹心”也跟着闭店,小酒跟小胖陪着过来一同迎亲。 可今儿宸王府的门哪里那么容易进的,足足设了好几道关卡,易天他们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堪堪进到内院里。 偏这回还临时多了慕容苏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又给他们增添闯关难度,过了午时,易天才总算见着了媳妇儿。 都说新媳妇儿出门要家中兄弟背着出去,双脚不能踏着地面。 红螺没有什么亲人,不过在王府的时候,颇得了东越的照拂,东越还毛遂自荐地当了回哥哥。 临到出门,东越将红螺给稳稳当当地背着,送上了花轿。 身后一通敲锣打鼓,响了一路。 新娘子之后还跟着好几位王爷的车驾,连慕容浔都破天荒地来凑了回热闹。 百姓纷纷议论,还以为是哪家的官家小姐出嫁呢。 不止是王府,连红茉都带着罗莹出来一并道喜。 罗莹平日里跟赵轻丹交好,连带着对她的贴身丫鬟都觉得亲近,加上在家里闷坏了,自然不会错过。 慕容苏现下见到红茉已经能处之泰然了,他有礼地打了招呼,复又对罗莹笑笑。 罗莹回了一笑,两人倒是看起来关系很不错。 到了吉时,易天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红螺走到正堂去拜堂。 喜婆婆在边上扬声提醒道:“一拜天地。” 他们一同对着天地鞠躬。 又听到:“二拜贵主。” 两人齐齐朝着赵轻丹跟慕容霁一拜。 这让赵轻丹夫妇很是诧异。 原先应该是拜高堂的环节,不过他们的亲人都不在了,已经没了高堂,便商量了拜一拜恩人。 赵轻丹一拍脑袋:“哎呀,忘了准备红包了。” 顿时哄堂大笑。 小夫妻对拜了之后,便可以送/入洞房了。 易天的嘴角止不住上扬,恨不得现在就揭开盖头。 不过客人们都在外头,他还得出去招待。 他便轻声安抚红螺:“夫人,我去去就来,你且稍等。桌上有瓜果点心,如果饿了一定要吃一些,不要饿坏了。” 红螺被他这一声夫人喊得面红耳热,低低地应了一声。 易天恋恋不舍地出去了。 只是少不了要被满堂的宾客灌了不少酒,不多时已经有些微醺了。 赵轻丹作为红螺的娘家人可不能纵容这帮人胡来:“哎哎,你们差不多得了,人家等会儿还得进去喝交杯酒洞房呢,快别让他醉了。” 易天摆摆手:“王妃放心,醉不了!” 赵轻丹摁住额头:“傻子!” 好不容易应付了一众客人,他们忙催促易天进洞房去,不用继续留下招待了。 他便匆忙往喜房走,喜婆婆跟在身后,不停地说着吉祥话。 第740章 第740章 红螺听到动静,轻轻地笑了起来。 “来,新郎官给新娘子揭开盖头,日后啊生活定当红红火火,恩爱到老。” 易天慎重地挑开了她的盖头,烛光下,新娘子眉眼妩媚,一颦一举皆是绝色。 “夫人真好看。”易天眼中尽是笑意。 红螺眸中含泪,轻轻唤了一声:“夫君。” 明明才是十几岁的年纪,她却差一点被人抢去做妾,又差点冥婚,再入岄王府,几经波折。 好在这个四目相对的时刻,她的心上人笑得温和满足,过去一切的苦难都足以得到了慰藉。 两人喝了交杯酒,便算彻底礼成了。 红烛晃动,照亮一片春景...... 外面的客人也都该散了,赵轻丹今晚高兴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已经开始乱说话了。 慕容霁只好将人摁在怀里:“王妃有些醉了,本王先将王妃给带走了,你们自便。” 慕容浔也很快离开了。 原本红茉是要带罗莹一起回将军府的,谁知烟雨楼差人来报,说是店里有个姑娘嚷嚷着要赎身,非要这会儿见红茉一面,她只好得先去一趟烟雨楼。 红茉不放心罗莹,慕容苏却是拍了拍胸膛:“交给本宫吧,本宫顺路,送罗姑娘回去。” 见罗莹一口应下没有反对,红茉就放心地离开了。 今夜月色极好,如春之后的风也少了凛冬时分刺骨的寒意。 两人都喝了些酒,又想到将军府离这里并不远,慕容苏便提议说,两人可以一路走过去,趁机散散酒气。 罗莹当然没有意见。 路边有不知名的小花盛放一路,黑夜里散发出清淡的幽香。 原本这样的时辰,定是令人心旷神怡的。 谁知还没走多远,迎面却走来了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罗莹有所察觉,刚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那两个人却是一下子冲了过来,动作极其迅速地一把将慕容苏腰间的玉佩给扯了下来,拿起来就跑。 那玉佩是皇子才有的,甚至可以拿着玉佩直接入宫。 如果丢了,很容易招惹麻烦。 慕容苏面色一变,刚要追上去。 不想罗莹比他更快了一步,已经抬腿冲了上去,在身后呵斥道:“无耻贼人,还不站住!” 一想到罗莹追过去了,慕容苏哪能放心。 玉佩丢了还可以重新做一块新的,可万一罗莹出事要如何得了。 他随即快步跟着跑过去,一路狂追。 那两个贼人跑得很快,不过罗莹的步子完全跟得上。 她自幼习武,这点脚程还是没问题的。 反而是慕容苏跟的很吃力,偏偏他心里担心罗莹,不敢懈怠,只能拼了命地跑。 两个贼人跑进了一条胡同里,竟是条死胡同。 好不容易借着月光看到了两道人影,罗莹立马跟了过去,果然跟那两人碰见了。 两人顿露出凶相:“好你个小娘们,跑得还挺快,这都能给你追过来了。” 罗莹冷笑一声:“少废话,把玉佩交出来,否则本姑娘要你们好看。” 第741章 第741章 两个贼人狞笑起来:“小娘们个头不高,口气倒是不小。就凭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想从小爷我们手里拿东西,不怕笑死个人。” 罗莹刚要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随身携带的软剑。 这时候身后传来动静,慕容苏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总算,总算找到你,你了。” “呦,这小白脸也跟过来了,瞧他喘嘚这个怂样儿,该不会是个病秧子吧。小娘子,你何必跟这样的病秧子在一起,不如今夜就从了我们哥俩,保证比他让你快活,如何啊?” 那两人对视一笑,眼底皆是不屑。 罗莹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哪里能听得下去这种话,当即怒骂道:“呸,不要脸的东西,就凭你们也敢跟他比,连他的脚趾头都比不上!” 慕容苏靠着墙换气,闻言蓦的一笑。 “说得极是。你们这种龌龊东西,也想肖想这位姑娘,给她当凳子踩的资格都不够。” 为首的那个刀疤脸冷哼一声,手里随即多了把匕首。 那匕首一下子抵在了罗莹的脖子上:“不要命的东西,既然是你们送上门来了,就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慕容苏身为皇子,身边当然有暗卫跟着。 只是他平日里肆意惯了,不喜欢有人跟得太紧,加上方才一路狂奔,暗卫一时还在后面。 不过算一算时间,应该很快就能赶来。 慕容苏却是担心罗莹一个姑娘家吓坏了,刚要安抚她几句。 谁知罗莹半点不将那把匕首放在眼里。 只见她冷笑一声,手腕灵活地转了几下,对方的手就像是瞬时失了力气,匕首应声落地。 下一秒,罗莹已经抽出了软剑,刷得在贼人的脸上划开一道血口。 “识相的就将玉佩交出来,本姑娘或许还能饶你们一条小命,否则,就是找死了。” 慕容苏都惊呆了。 他一向以纨绔子弟自居,打小就不爱学功夫。 反正平日里到哪里都有人贴身保护着,不会出了差错。 所以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一般都是耍不出手的。 谁能想到罗莹一个女子,竟然功夫这么厉害,果然是罗雀的亲妹子啊! 另一个贼人见慕容苏看起来弱不禁风,怎么都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公子哥,便抄起一把刀朝着他刺过去。 罗莹眸光一闪,腾空踢出一脚,生生地将人给踹倒在地上。 “你在我后面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要走到前面去。” 说完,她一把将慕容苏拉扯到身后去,整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慕容苏长这么大,被侍卫救过那是数不清有多少次了。 可是被女人救过,还真是头一遭。 他有些怔怔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小姑娘,不知为何,莫名感到一股暖流蔓延开来。 无形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塌陷了下去。 两个贼人对视了一眼,一起冲了上来。 第742章 第742章 罗莹一个转身,软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两人皆跌落在地。 听到他们哎呦哎呦地直叫唤,罗莹拍了拍手。 “怎么样,还敢小瞧女子吗!还不将东西交出来。” 没办法,技不如人,他们只能咬着牙掏出了玉佩。 这个时候,巷口传来了一行人赶过来的声音。 为首的暗卫看到慕容苏松了一口气,带着其余人齐齐跪下请罪。 “属下救驾来迟,请殿下责罚。” 那两个贼人一听这话哆哆嗦嗦地喊起来:“殿下?你,你是什么人啊?” 慕容苏上前分别踹了他们几脚:“抢劫抢到了本宫头上来了,本宫看你们是活腻了。如果今天你们伤了这位姑娘,本宫一定要你们碎尸万段!来人,这两人夜间抢劫,还想要占罗姑娘的便宜,甚至想要杀人灭口,意图谋害皇子跟罗将军的妹妹,直接将他们送到大理寺去,让严照好好地治他们的罪!” 罗莹从袖子里掏出手绢,小心地将玉佩擦拭干净才递给慕容苏。 “呢,殿下,东西还给你。这个肯定很重要吧,以后你出门还是让暗卫跟近一点吧,不然再遇到今天的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慕容苏垂眸看着她递给自己玉佩的那只手,愣了好几秒,才慢吞吞地接过来。 “谢谢。今天多谢你了,要不是你,也许本宫的玉佩就该遗失了。” 他低头重新将玉佩给佩戴好。 但不知道为何,慕容苏总觉得自己心跳的有些快,快的不自然。 慕容苏想到什么,又叮嘱道:“不过日后你不可以再这么冲动了。东西丢失了事小,万一你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今晚碰见的这两个毛贼是本事不行,打不过你,但要是遇见绝世高手,你岂不是将自己置于险境了。” 罗莹哦了一声,撇了撇嘴。 慕容苏怕她不高兴,连忙哄着:“我不是在责怪你多管闲事,我是真的担心你。你不知道,刚刚你冲出去的时候,我都吓傻了,真怕你出事,所以才不管不顾地跟着。我从小到大,可从没跑这么快过呢,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见他说得夸张,罗莹又觉得好玩,抿嘴偷笑起来。 慕容苏小心翼翼看着她,纯白的月光之下,罗莹这张有些英气的脸,也显出一种别样的温柔来。 月光仿佛是一层轻纱,让她的五官在此刻看起来,多了一丝曼妙跟神秘。 她可真好看啊,慕容苏在心里默默地想。 要是还是他的王妃就好了。 这是退婚之后的第一次,慕容苏感觉到后悔了。 其实身体不好也没什么的,他又不是一定要子嗣的,反正他又不要做皇帝,只是做个闲散王爷的话,有没有孩子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看罗莹对付贼人的时候动作利落分明,哪里有半分病容。 除了不能生育之外,她的身体其他方面肯定很好的。 慕容苏想到这里,不由地有些耳热。 不过在黑夜中,罗莹没有发觉到他的异样。 她动了动手腕:“殿下,我们还是上马车吧,以防再出意外。” “好,本宫这就送你回去。” 第743章 第743章 将罗莹送走了之后,慕容苏挑开帘子看了看将军府的大门,抿嘴一笑。 “罗莹。” 他声音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声。 车里的鹦鹉跟着重复两遍:“罗莹,罗莹。” 慕容苏隔着笼子敲了敲:“别吵,你这个臭鸟懂什么呀。” 回到宫里,他将鹦鹉还到太后的紫霄殿里。 太后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坐:“今天跑到哪里去了,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皇祖母,今天四哥府上一个丫鬟成亲,孙儿去凑热闹了。” 太后睨了他一眼:“堂堂皇子,竟然去参加一个丫鬟的婚礼,成何体统。” “那怎么了,三哥四哥都去了呢,还有将军府的罗姑娘也去了。” 那鹦鹉就跟成了精怪似的,听到“罗姑娘”三个字铆足了劲儿扯着嗓子喊:“罗莹,罗莹!” 慕容苏转头警告它:“你小点声,不要瞎说。” 太后迷惑地坐直了:“咦。罗莹?不是之前你父皇跟母妃想要许给你做王妃的那个姑娘吗,但是后来说她身子不好,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怎么,你跟她关系很好吗?” 慕容苏决定试试太后的口风:“皇祖母,其实孙儿觉得罗姑娘身子利落的很,一点都不柔弱。您不知道,今晚孙儿遇到了抢劫的贼人,差点将孙儿的玉佩给抢走了,还是罗姑娘率先追了出去,三两下就将那两个贼人给制伏了,甚至在对方给孙儿亮出匕首的时候救了孙儿,那身手,颇有罗家的将门风骨。” “什么!”太后一听急了:“快,起身给哀家看看,哪里伤到了没有?” “您放心,孙儿什么事情都没有,连玉佩都完好无损了。则好些都是罗姑娘的功劳,她可真是个女侠一般的人物啊,太厉害了。” 慕容苏在太后跟前那么久,他那点小心思,太后一下子就猜到了。 “苏儿,你该不会喜欢上罗姑娘了吧?” 慕容苏别别扭扭地拉住了太后的手指:“孙儿可没这么说。” “你是没那么说,脸上都写着了。呦,我们家苏儿也是大人了,都知道心里藏人了。不过,她好像没办法给你生儿育女啊,这日后娶进门也不是个办法,你父皇母后定是不会同意的。” “哎呀皇祖母,孙儿又不要做皇上,要后代做什么。” “胡说八道!”太后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小心你父皇听到了,责罚你去宫门前罚跪。” “就算只是做个王爷,那也要有小世子小郡主啊,没个后代算怎么回事,哀家也不答应。” 慕容苏撇嘴:“可孙儿不喜欢其他人。之前母妃帮我挑选的那个宁远侯府的娣次女,韦艳,明明是个大家闺秀,却一股小家子气,连罗姑娘的手指头都比不上。” 太后也是见过罗莹的,小姑娘长得英气秀丽,别有风采,的确很是与众不同。 可惜身子是个问题,否则说不定这会儿都已经跟老六定下亲事了。 老六又是在她这里最得宠的,平日里什么要求太后都不忍不答应。 眼见着慕容苏愁眉不展,太后又心疼了起来。 第744章 第744章 “你这孩子,哀家不过说两句,就哭丧着脸,像什么样子。你若是真喜欢,大不了哀家跟你父皇商量一下,也许能让罗姑娘进门做个王妃,到时候再挑一两个能生的做侧妃,未尝不可。” 慕容苏顿时笑开了花:“还是皇祖母疼我!” 因为太后答应下来,慕容苏一整晚都睡得很激动。 第二天天色还早,他就兴冲冲地出了宫,又溜到了宸王府。 那位罗姑娘跟赵轻丹的关系最是不错,说不定能从四嫂这里探探口风。 毕竟之前虽说是罗家提出来罗莹身体不好主动推辞了婚约,可皇家也是应了下来的。 如今却又要再议亲的话,万一罗姑娘是个气性大的,不乐意可就不好了。 所以慕容苏打算找赵轻丹当个说客,替他说说好话。 赵轻丹刚睡醒就听说慕容苏又来了,她哭笑不得地梳妆之后请人进来。 “老六啊,你这一天天的不肯在宫里待着,非要跑到我这里来,是做什么?” “四嫂。我给你带了杏花楼的糕点,你趁热吃。” 赵轻丹呵了一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嫂子,你说如果我跟罗姑娘的婚约再提上议程,你意下如何?” 赵轻丹刚咬了口糕点,差点没噎住。 “你要干什么?” 慕容苏连忙替她倒水:“慢点吃。” “你什么时候看上罗莹的?” 听赵轻丹这么问,慕容苏做出羞涩状:“人家昨天被英雄救美了。” “蛤?” 他于是又将昨日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四嫂,我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感受,原来被女人保护的感觉那么好,你不知道,当时我好有安全感哦。罗莹真的很特别,比韦艳之流好多了,要我说,全京城的闺秀都没有她这么出众的。” “你不是喜欢红茉的嘛,红茉是她嫂子,罗将军跟罗家肯定会介意的。” 慕容苏立马说:“我早就不喜欢了,人家都成亲了,我还能死皮赖脸地缠着不成。嫂子,你就帮帮我吧,替我问问她的意思,说不定罗姑娘也对我很有好感呢。” 他低头微笑:“她每次见到我,都笑得特别好看。” 赵轻丹捂住额头:“哎呀,我帮不了你,你自己去跟她讲。不过罗姑娘身体不好你知道的吧,疏妃娘娘未必会同意,宫里长辈们那里,你可说通了,没说服他们你算什么有诚意,到时候罗姑娘嫁给你还不是要受罪。我告诉你啊,婆媳关系非常难处的,你又是个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绝对想不到之后的弯弯绕绕。到时候罗姑娘受委屈,你忍心吗?” 慕容苏被她说得下了一跳:“我母妃不会欺负她的。” “那她不介意罗姑娘不能有子嗣的事情?” 他脸色凝重起来:“倒也不是不介意。可皇祖母说,以后若非要子嗣的话,找人怀一个就是了。罗莹要是喜欢,我让其他人生孩子,将孩子放到罗莹身边养,当成她的不就好了。” 第745章 第745章 赵轻丹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好你个头啊!哪有女子愿意跟其他人分享丈夫的宠爱?你忘了沈月秋当初是怎么把我气得够呛的了,罗莹那么骄傲的一个姑娘,怎么可能愿意你纳几房小妾。” 慕容苏委委屈屈地说:“这不是权宜之计嘛,不然我担心父皇母妃不同意。” “你也知道疏妃娘娘会不高兴还敢动这个念头,我劝你趁早收起来这心思,换个人喜欢。” “不行,我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赵轻丹只好闭嘴了。 他还真说对了,他是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虽然她一心向着远在铁吾军的傅山,但总不能拦着人家老六不让人家喜欢罗莹吧。 “这样吧,你自己去跟罗莹说,看她答不答应。她要是不答应,你就千万别跟宫里说,省得到时候她怨恨你,连朋友都做不成。” 慕容苏被吓了一跳,连忙跑去找罗莹了。 难得去一趟将军府,总不好空手去。 他连忙去“丹心”挑了个成色好的玉簪,还让小酒帮忙包装得精美一些。 小酒忍不住问:“殿下这簪子是要送给哪位红颜知己啊。” 慕容苏凑在小酒身边小声说:“本宫是准备送到将军府。” “殿下还对红茉姑娘贼心不死啊?” 啪。 慕容苏的折扇在小酒头上打了下:“你才贼心不死呢,本宫是送给罗姑娘。” 这下小酒更像是受了惊吓:“罗姑娘?罗莹啊!“ “嘘,声音小一点,你那么吃惊干嘛,罗姑娘尚在闺中,本宫也没有妻室,这男未婚女未嫁,送点东西很正常嘛。” 小酒替傅山捏了把汗:“小人觉得殿下跟罗姑娘不太合适。” “本宫不要你觉得,要本宫自己觉得!哎呀别废话,赶紧把簪子给本宫,赶着去将军府呢。” 送走了慕容苏,小酒连忙将小胖给找来:“快,赶紧给山哥写信,就说他要是再不将亲事定下来,媳妇儿就要跟其他优质的男青年跑了!” 临到将军府,慕容苏看到门口有人在卖花,心里一动,买下了一小捧才去敲门。 将军府的人见到了慕容苏吃了一惊:“六殿下怎么来了?” “你家小姐呢,本宫找她有事。” 罗莹正在院子里练剑,听到下人汇报应了声:“让殿下进来吧。” 慕容苏一进院子就看到她腾空耍出了几道漂亮的剑招,不由看痴了。 “好剑法!” 罗莹笑着收起软剑:“殿下来将军府做什么?” “昨日承蒙女侠救命之恩,还未来得及答谢。本宫便想着送你点小东西,当做谢礼了。” 罗莹噗嗤一笑,刚要收下。 慕容苏献宝似的说道:“你打开盒子看看喜不喜欢?” 罗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精致的玉簪。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忽然淡了下来。 第746章 第746章 慕容苏尚未察觉:“这簪子是本宫亲自挑选的,非常衬你的肤色,想来你戴上会是最好看的。” 罗莹觉得这东西拿在手里有些烫手了。 人家都说,男子如果对女子心仪的话,才会送给对方簪子。 慕容苏这是什么意思啊。 大概是看出来罗莹的犹豫,慕容苏小声道:“罗莹,本宫瞧了一圈,还是觉得你是最适合做六王妃的人选。不如,咱们的婚事再商量商量吧,我已经跟太后她老人家提过了,她答应我会跟父皇母妃说的。你放心,你身子不好的事情,一定没人为难,我,我不一定要孩子的。” 罗莹顿觉头疼了。 这个慕容苏是怎么回事啊! 她之前是觉得反正他不喜欢自己,加上她找了个借口退了婚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才会对他态度亲和了不少。 但这不意味着她想要嫁给他啊。 “殿下,我那身体是顽疾,好不了的。你现在说不在乎子嗣,以后未必会不在乎,只怕到时候府里多得是美妾萦绕,我可受不了。” “不会不会,只要你不喜欢,我就不纳妾好了。” 罗莹跺了跺脚:“你这会儿说算什么数,全京城谁不知道六殿下风流倜傥,最是有女人缘,只怕你答应得快,反悔得更快。” 慕容苏这会儿难免生了悔意,都怪他平时作风太过随便了,留下了不好的名声。 不想竟连累了他娶媳妇儿。 “人家说浪子回头金不换,罗姑娘,你就当我是浪子想要回头了,且给我多些机会吧,别一下子否决了我。这样好不好,你看我之后的表现,如果你觉得表现好了,我再提娶你的事情。” 罗莹见他态度郑重,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也慌了起来。 她知道慕容苏其实人挺好的,万一真的为了她洁身自好变得自律起来,她岂不是更没法拒绝了。 权衡之下,罗莹一咬牙说出了实情。 “实不相瞒,我心里有人了!所以我不会喜欢你的,殿下。” 慕容苏像是受了好大的打击,神情都开始发怔了。 “你该不会是骗我吧。” “不会,我喜欢的人,是很多年前就跟我认识的。只是之前他消失了一阵,最近才有了下落。再次见到他,我就知道我还是放不下他,所以没法再喜欢上别人了。” 怕慕容苏治罪,她又补充道:“另外我身子不好也是真的,我这样的体质不适合嫁入皇家,还是寻常人家容易相处些。” 慕容苏闷闷道:“对方是谁啊?” “你又不认识。” “你不说清楚,我只当你骗我。” “好吧,我说就说。他原是我哥哥的副将,可惜三年前因为遭人陷害成了朝廷要犯,不过如今已经恢复原职了,他现在在铁吾军中随我哥哥行军,很快就会回来娶我的。” 慕容苏听了闷闷不乐。 但他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勉强,她说的这么详细,必然是真的。 他只好说:“那万一他不回来娶你呢?” “不会的,他是君子,君子一诺千金,他一定不会违背诺言的。” 慕容苏哼了一声:“这倒未必呢,世上的事情变数那么多,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要是他中途反悔或是出了旁的事,也许你们的婚约就不做数了。” 第747章 第747章 见罗莹瞪起眼睛要发火了,慕容苏连忙说:“这样吧,本宫等着看,他要是顺利娶了你,本宫就退出。可若是他没有遵守诺言,你就嫁给本宫,如何?” 罗莹狐疑盯着他:“你不会从中作梗吧。” “本宫乃是皇子,作风端正的很,岂会耍弄阴谋诡计。我发誓不会为难他,只是想等到你成亲那天再放弃,这也不成吗?” 罗莹打量了慕容苏好几眼:“随便你。反正与我无关。” 人家说乐极生悲,果然不假。 回到宫里,慕容苏郁闷地跑到太后身边:“皇祖母,孙儿跟罗姑娘的事情,您先别急着跟父皇和母妃提了。” 太后翻了个白眼:“这才一天,你就改变主意了?” “不是,孙儿是有别的原因,总之现在不着急成亲。您若有空不如劝劝母妃,别急着给孙儿张罗婚事了,过些日子再说吧。” “你父皇还准备让你封王立府呢,眼看着跟老五一般大,你五哥都成亲那么久了,你还在宫里像什么样儿。” “您想赶孙儿走吗?” 太后哪里舍得,又抱住他心肝啊宝贝的叫了几声,心道立府一事还是等等再提。 禹王府内,一直守在暗处的侍卫时刻注意着王府中禹王妃跟小王爷的动向。 近来的禹王府仿佛成了京中最安静的地方。 不仅来往出入的客人少了,连府内的下人都鲜少出门。 禹王妃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似乎是感染上了风寒,连带着小王爷都一并传染了。 所以她几乎不出院子,即便出门,也是捂得严严实实的,脸上还带着丝巾,不能见风。 那孩子更是被抱在襁褓里头,半点看不见虚实。 暗处的侍卫连着多日没查出什么异常来,早就觉得没了耐心。 偏偏慕容霁又再三叮嘱过,不可放过一丝一毫的不寻常之处,他们只好继续盯着。 慕容霁听到了反馈却觉得不对劲。 “你们说禹王妃感染风寒已经多久了?” “回殿下,半月有余。” 他蹙眉摇头:“怎么可能,一个小小的风寒,又是在王府这种大夫随时请脉问诊的地方,为何会拖了这么久不见好。而且禹王妃一直不出门,即时出房门走到院子里,也一定会戴着面纱,这有些不合常理。” 慕容霁越想越觉得其中有问题,心下担心起来。 他决定想办法去禹王府试探一番。 但让人硬闯是不可取的,自从上一次禹王府的并蒂蝴蝶莲失窃之后,阖府上下戒备森严,寻常人压根进不去。 就算能进去,以男子身份探究王妃深闺也是极大的罪状。 万一被人发现,他身为宸王也难辞其咎。 只有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去,才是最有效的。 第748章 第748章 慕容霁就将自己的担忧告知了赵轻丹。 “我总觉得禹王府这大半个月来不太对劲。如果现在府里的禹王妃跟小王爷真的有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赵轻丹也重视了起来。 “你是说,他们借口感染风寒,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人了。这太反常了,凡事反常必有妖,这样吧,我设法进去找她,就不信她能不让我进去。” 慕容霁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是大夫,他们总不能再以生病不能见客的理由约束你。” 赵轻丹面露愁容:“但愿是我们想多了才好,若是西北真的有变,我只怕,京城也要着变天了。” 很快,赵轻丹就做出了一瓶美容养颜的秀丽膏,说是要送给京中的好友们。 这秀丽膏虽不及之前的白玉瓶里的东西那么名贵,却也是难得的材料制作而成的。 长期用了,肌肤会亮白一些。 赵轻丹便拿着这东西亲自上门,说要送给禹王妃。 禹王府的管事歉意地出来迎接:“启禀宸王妃,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家王妃进来身子不太好,已经服用了药物睡下了。这会儿不方便见客,不如就由奴才将这礼物收下,等王妃醒过来,定当转交给她。” 赵轻丹担心地呦了一声:“二嫂这个病,好像听说有一段时间了。真的只是简单的风寒吗,普通的风寒可不会持续这么久不见好啊,不如这样吧,趁着本宫在这里,就去给二嫂细细诊治一番,防止有些医术不高明的庸医胡乱看诊,才导致她久病不好。” 管事的心里咯噔一声,露出为难的神色。 “可我家王妃已经睡下了,这会儿去给她看病的话,不太方便。” “现在是申时了,在这种时候睡下,可见她服用的药物不是什么正经的方子。本宫实在不放心,还是进去看一眼,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管事的还是拦着不让人进。 赵轻丹耐心告罄,不耐烦地呵斥了起来。 “你这刁奴,实在大胆!本宫是不放心禹王妃的安危,特意想替她看看,你却各种阻拦,到底是何居心。难不成你是心知自己伺候主子不周到,怕被问罪吗。如今二哥不在府上,人在西北建功立业,他内宅的夫人岂能怠慢了?如果禹王妃的病情恶化了,你们这些奴才担待地起吗!” 被她这么训斥,这些人心惊肉跳,偏还是不敢放人。 他们越是阻拦,赵轻丹越是觉得,这其中肯定有鬼。 她心里一阵后怕,当下也不管那么多了。 赵轻丹转头吩咐梅香:“今日若谁敢拦着本宫不让本宫关心二嫂的情况,你只管对付他。我倒要看看哪个瞎了眼的东西敢阻拦本宫问候二嫂病情。” 梅香的身手一向了得,哪里是寻常家奴能对付得了的。 而且她是宸王妃的贴身婢女,王府里的侍卫又不敢轻易出手太狠唯恐伤了她。 当下便小心翼翼,缩手缩脚,十分无奈。 赵轻丹懒得跟他们啰嗦,大步跨进了内宅。 管事只好求爷爷告奶奶地跟在她身后请她留步,不要打扰了禹王妃的清净。 走到门口,禹王妃的丫鬟们也是慌慌张张的。 她们拘谨地对赵轻丹行礼:“宸王妃,我家王妃睡着了,说了头疼谁都不见,还请您不要为难奴婢。” 第749章 第749章 整个王府的下人,在面对赵轻丹的时候,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抵触。 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病人身边的人该有的样子。 如果禹王妃的风寒真的很严重,关心她的人更应该急着找到医术高明的大夫,或者直接进宫求旨让太医院问诊才对。 赵轻丹心里越来越烦躁。 她沉着脸,冷眼四处看了看。 每个人都为难,闪躲,慌张。 她冷笑一声:“如果你们不让本宫进,本宫现在就进宫告诉太后跟皇后娘娘,说禹王府的下人玩忽职守,眼见着王妃生病不管不顾,甚至还阻拦大夫看望。你们以为,自己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拦住她的人抖了抖,脸色已经有些崩了。 梅香拔出佩剑,坚定地护在赵轻丹身边。 赵轻丹喝道:“谁敢再拦本宫,格杀勿论。” 因为这强势的威胁,总算没人敢上前了。 赵轻丹推开了房门走到里屋,看到了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床两边的帘子被放了下来,从轻薄的纱幔中,能隐约看到女人的身影。 那人背对着门躺着,看起来像是在睡觉,一动不动。 赵轻丹扬声高喊:“二嫂!” 对方还是没有回头。 她目光冷下来,不再犹豫,直接走到了床边去,一把揭开了帘子。 那人才像是受到了惊吓,低声不停地咳嗽起来:“谁啊?” 女人的声音沙哑,但是跟禹王妃很像。 赵轻丹微微一笑:“二嫂,是我啊,赵轻丹。听闻你病了,却久久不见好,我甚是担心。不如,让我给你诊脉吧。” “是轻丹啊。不用了,我已经好多了,就是身子总犯懒,喜欢睡觉。这会儿面容不雅,就不招待你了,你先回去吧。” “二嫂这是怎么了,明明醒了还是一直背对着我,难不成,是不敢见我?” “禹王妃”似乎是有些怒气:“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不敢见你,不过是顾着礼仪颜面现下不宜见客。来人啊,送宸王妃出去,以后若是有客人来,需要提前禀告。” 赵轻丹压根不买账。 她伸出手,用力将女人的肩膀一掰,强行将她给翻了个身。 那人脸上竟然还带着面纱,仅露出一双眼睛:“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本宫倒要看看你干什么!” 哗啦,赵轻丹将面纱一把扯了下来,对方猝不及防,就这么露出了整张脸。 这哪里还有禹王妃的半分容貌,她分明是禹王妃身边的丫鬟。 赵轻丹眉头紧蹙:“大胆,你是哪里来的贱婢,竟然敢冒充禹王妃。王妃人在何处,小王爷又在哪里!” 床上的女人总算装不下去了。 她战战兢兢地从床上跪了下去,连带着其他人都一并跪了满地,嘴里求饶不停。 赵轻丹冷笑:“好啊,都死到临头了还不肯说实话,看来不给你们这些人用酷刑,你们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第750章 第750章 立马有人求饶道:“宸王妃息怒,奴婢们也不是故意隐瞒的。是我家王妃担心禹王殿下此去西北身边无人照料,身为妻子她不放心丈夫,所以就带着小王爷一并赶了过去。可是西北毕竟条件艰苦,如果是如实向皇上禀明,只怕宫里不会答应。所以王妃才出此下策,将小王爷偷偷带走了。奴婢们原本不敢欺瞒的,实在是怕受到责罚,王妃也说要多替她遮掩一二,我们不敢违抗才会如此啊,宸王妃饶命!” 底下人跟着喊道:“宸王妃饶命啊!” 赵轻丹心凉了大半截。 按照暗卫的说法,这禹王妃足不出户已经半月有余。 也就是说,她在半个多月前,早就带着儿子偷偷溜走了。 那么整个京城里,能够牵制住禹王的人,也就跟着没了。 若是禹王一心存了谋反的心思,只怕现在谁都阻拦不了他,这还得了。 赵轻丹深深吐出一口气:“你们这群胆大妄为的东西,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竟然还一味地昧上,真是找死。” “说,禹王妃是怎么离开的!” 下人们还是支支吾吾的,不敢开口。 赵轻丹拔出了梅香的佩剑,抵在从床榻上翻滚下来的那个女人的脖子。 “再不说,本宫现在就杀了你。” 那人抖了几下,颤抖着爬到床边,揭开了床上的被褥。 赵轻丹走近了一看,这床板上竟然有个暗格。 将暗格打开之后,里面赫然是一个洞。 “这,这难道是一条可以直接出府的暗道?” 女人惶恐地点头说是,赵轻丹摁住眉心。 难怪暗卫们盯了那么久都没有动静。 原来他们府里暗藏玄机,这样一个暗道,肯定是之前早就修好的。 禹王是很久之前就算到了有这一天吧,所以,那人的野心其实已经不用说了。 算一算,禹王妃跟小王爷大概已经快跟禹王汇合了。 她不敢耽误,立马带着梅香离开,并放下狠话:“禹王府众人一个都不准跑,全部给本宫老老实实地待着。” 暗卫就在不远处,她吩咐他们盯紧这里,便匆忙去找慕容霁。 慕容霁本来就在府上等着赵轻丹的消息,听到动静远远地迎上来,一下子就看到了赵轻丹的面色不虞。 他心里一紧:“怎么回事?” “如你所料,这下出大事了。禹王妃跟小王爷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出城了,他们家房间里有个暗道,可以直接通到府外,所以他们走得神不知鬼不觉。暗卫一直盯着的女人实际是扮演王妃的人,今日被我戳穿,才发现她原只是一个丫鬟。这件事情不能耽搁,要立刻禀告父皇,早做打算。” 慕容霁听了这话心头发寒。 如此未雨绸缪地修建暗道,绝不是一朝一夕。 看来他那位好二哥,已经准备许久了。 那么西北密函所说,慕容贤跟落郡王的关系匪浅,会不会从一开始,他们就密谋了那种事情。 慕容霁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不明白为什么慕容贤要这么做。 昭翮帝从来都不是一个过于严苛的父亲,对于所有的儿子,大多时候,他都温和宽厚。 第751章 第751章 就算昭翮帝没有对慕容贤过分看重过,但对于这个儿子,他其实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 至少慕容贤之前的手段,可一点都不算干净。 可是昭翮帝只是简单地给了一些警告,甚至都没有给他更多的打压。 慕容霁知道,昭翮帝很心软。 打从心底里,他对那个自小就失去了母亲的儿子,还是有些怜惜的。 他叹了口气:“我现在就进宫,让东越把禹王府的人都带到京兆府去,等候父皇发落。” 赵轻丹颔首应下。 她面色有些担忧:“你说,万一慕容贤真的反了,该怎么办啊。” “他如果反了,便是跟落郡王勾结到一起,得了西北的兵权。如今安盛的军队基本上一分为三,西北军,铁吾军跟东南水军。就方位来看,铁吾军在另外两只军队的中间,也是战斗力最强的。” 赵轻丹歪头:“你是说,要是西北病变,铁吾军最有可能去镇压?” “这是建立在渝北没有异动的情况下。若是渝北趁机骚动,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赵轻丹深吸一口气,她差点把李默给忘记了。 不得不承认,李默对于时机的把控好到令人发指。 他们从少年时期起就打了太多的仗,被逼着快速成长,并从刀光剑影中学到了丰富的经验。 要是西北真的出事,渝北的确不能不防。 慕容霁揉了揉她的头:“车到山前必有路,先不要担心。天塌下来有我也会护着你,谁都伤不了你。” 赵轻丹闻言笑了起来。 慕容霁亲了亲她的眉眼,才阔步离开。 御书房里,昭翮帝听完了慕容霁的汇报,久久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张了张嘴:“你是说,禹王妃带着孩子也跑到西北去了?” “不错。儿臣认为,西北不对劲。如果二哥只是镇压异族,绝不会让禹王妃跟儿子去涉险,那府上的下人所说的借口根本行不通。禹王妃要是一心放不下丈夫,就算她自己走,也绝不会带着尚在襁褓的孩子走,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不能留下任何可控的把柄在京城。” 昭翮帝的呼吸粗重了起来。 慕容霁继续道:“父皇还记得,之前西北的异族没有挑衅的时候,二哥平白无故地让人运送了五万两白银去那里吗?如果不是白银被人劫走,此事压根没有透露半点给朝廷知道,可五万两也不是小数目,他既然是为了赈灾,岂会连个名声都不张扬,亨通镖局也从未提过。从经商的角度来看,此事甚是蹊跷。” “你是说,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动了邪念?” “也许远早于那个时候。不敢欺瞒父皇,儿臣因为实在不放心西北的情况,就私下找到了外公先前的部下,让人盯着禹王。经人汇报,禹王跟落郡王十分熟稔,没有半点生疏的样子,儿臣有理由怀疑,他们早就勾结了。” 昭翮帝重重地坐回到椅子上,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推开了桌上的东西:“逆子,这个逆子!” 盛怒之下,昭翮帝仍觉得奇怪:“西北的情报一直有发回朝廷,根据军情,异族的情况在禹王带兵前去支援之后已经好多了,似乎渐渐归顺。若禹王真有反意,他为何要花费精力去镇压异族。” 慕容霁眸光一闪:“父皇又如何能肯定,之前异族就是要跟我朝作对呢。要是他们是在演戏,实际早已被落郡王纳入麾下,那么整件事情从头到尾,便都成了一场请君入瓮的阴谋。” 第752章 第752章 昭翮帝心乱如麻:“朕现在立即派人去查亨通的产业,看看是否异常。” 慕容霁则是问:“如果异常,父皇打算怎么办?” 昭翮帝冷静下来。 如今的一切都只是他们的推测,哪怕禹王妃不在了,她也有担心丈夫才追着过去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 虽然这个理由在心如明.镜的眼中都知道,绝不是真相。 但禹王尚未有谋反的举动也是事实,无故发难,只怕会引起举朝震动。 “霁儿,你一向有主意,可有什么好的想法?” 慕容霁这个方法其实不算好,但也是眼下他唯一能想到的。 “如果父皇不介意的话,儿臣以为,可以派人向禹王传一道圣旨,就说怡贵妃病重,命他速速带着王妃跟小王爷回京。” 昭翮帝沉吟数秒:“你的意思是,如今必须要有一个理由,让朕传旨意逼他回来。他如果不肯回来,就是抗旨不尊。” “不错。他不可能一直窝在西北没有任何动作,早晚会动手。如果他暂时不肯回京,只会说是因为异族尚未平复,不敢擅离职守。这样一来,父皇便能够以西北难以抗衡为由,调遣其他部队前往西北‘镇压’。禹王便不会坐以待毙,他心里当然清楚,那部队不是用来镇压异族,而是用来镇压他的。” 如此一来,至少朝廷的军队能够占得先机。 且自古造反的人,都喜欢给自己冠上一个好听的由头。 比如清君侧啦,从权臣手里救驾啦,或是外戚干政民不聊生等等理由。 偏偏这些在目前看来,禹王都没法用上。 他一定等着朝廷先动手,再对外宣称被皇权忌惮,不得以反抗以求生路。 所以越是如此,朝廷越不能先开这个头。 只能让他慕容贤彻彻底底地背上黑锅和千古骂名。 昭翮帝赞许地看着慕容霁。 想不到他年纪轻轻,已经能够想到这样的帝王制衡之术。 如果慕容霁将来能够继承大统,倒是挺让人放心的。 越想昭翮帝越觉得自己要秃头了。 他喜欢的儿子对皇位是半点兴趣没有,不太中意的倒是上赶着要来抢,还干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有没有天理啦。 “霁儿,如果禹王真的反了,朝廷只怕会有一场乱局。父皇老啦,还不知道能守着这江山多久,你就不能替朕守下去吗?” 慕容霁神情微顿。 隔了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 “等此乱解决之后再说吧。” 第753章 第753章 看慕容霁这一次没有立即拒绝,说不定是有所松动了。 昭翮帝稍觉欣慰了些,拍了拍他的肩膀。 “朕现在去找怡贵妃商议这件事,就按你说的办。” 到了怡贵妃殿里,昭翮帝沉着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怡贵妃见状立马迎上来:“皇上这是怎么了?” “禹王他,将禹王妃跟孩子私下也带到西北了。而且,他一直以来跟落郡王都交情不凡,恐怕此次他去西北,是正中下怀。” 怡贵妃惊得捂住了嘴巴:“您的意思是,禹王他想要......” 造反两个字到了嘴边,怡贵妃却不敢说出来。 昭翮帝目光深沉地看着她:“朕有一计,可以试探他的虚实。如今必须要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将禹王从西北给调遣回来,眼下这种关键时刻,唯有对他来说在意之人出事,圣旨发出去才是符合常理的。所以,朕打算让你装病,并告知禹王怡贵妃病重,责令他回朝。” 怡贵妃吓得说不出话了。 昭翮帝虚虚搂住她:“爱妃不必担心,你只需要这段时间在院里少出去走动,对外说病了即可,旁的不用你做什么。禹王一直是你的养子,人前总表现出格外孝顺的样子,既然如此孝顺,母妃病重,说不定就是‘最后一面’,他岂有不肯回朝的道理。” 怡贵妃为难道:“可是如今臣妾已经给跟禹王的关系大不如从前了,他若以我们母子情分疏远为由不肯回,皇上又该如何?” “身为人子,哪有跟将自己一手带大的母妃疏远的道理。他不会那么做,他若坚持不肯回来,只会有一个理由,便是异族侵犯未平,正好能给朕理由发兵。” 听到昭翮帝这么说,怡贵妃心里有数了。 他拍了拍怡贵妃的手背:“爱妃,事关机密,不能让外人知晓,你心里有数就好。” “臣妾知道了。” 很快,怡贵妃一病不起,太医连番问诊都不见起效。 更有传言说,贵妃时日无多,怕是没过多久就要去了。 如此一来,后宫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昭翮帝随即以贵妃病重,想要见一面禹王跟小王爷,特意让人快马加鞭前往西北宣读圣旨。 另外一封密函,却是隐蔽地送往了边境,抵达了罗雀的手中。 罗雀看到火漆加密便知道情况紧急,待拆开信件一看,大为吃惊。 傅山就在他身边,两人一并看完了急件,才是事情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昭翮帝的意思,分明是只要西北抗旨,铁吾军就要整编出几万人马,前往西北镇压。 傅山愁眉不展:“此前渝北跟安盛商谈熙洲岛一事,并未谈妥,可以说闹得很不愉快。如果渝北趁着内乱发难,铁吾军万不能动。” 罗雀抿唇:“但我们距离西北更近,落郡王手里的军队数量不容小觑,虽不及铁吾军跟东南水军人数多,那些异族的情况尚且未知。若异族真的被落郡王收服了,只怕西北兵力大增,必须极力镇压。” “东南水军那里,如今是黎王殿下在镇守。” “从东南到西北,一路舟车劳顿,你觉得战斗力能跟西北的本土军抗衡吗?就算以人数多取胜,西北地形复杂,崇山峻岭,绝非江南平原水域,这些问题,都会大大折损军队的力气。” 第754章 第754章 傅山沉默下来。 罗雀拍拍他的肩膀:“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西北,崇伽大营。 皇帝身边的内侍王公公一路赶到当地,在说明来意之后,却迟迟不得见到禹王。 王公公只好急得拉住士兵:“禹王殿下到底人在何处,为何迟迟不肯见咱家。” 对方既然是故意不见,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露面。 士兵淡淡一笑:“公公也看到了,殿下一直在前线带兵,这两天正带了精兵前往浍族,说不准又是一场恶战。” 王公公心知这些都是托词,沉下脸来:“就算是刀山火海,咱家也要跟过去,务必尽早见到王爷。” “公公说笑了,那样危险的境地,我们怎么好让宫中的来客冒险。您还是留在此处耐心等着吧。” 这王公公也不是吃素的。 当初禹王要来西北支援,从京城带走了军情部的一万兵马。 这些人马都是皇城军,对昭翮帝理应忠诚。 所以若禹王犯浑,他们合该有所察觉才是。 所以王公公设法打听到了军情部主营的下落,趁着无人注意自己的时候,偷偷溜进去找到了军情部的副将,陈希。 陈希未想到王公公会直接过来找自己,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问:“公公怎么来了?” 王公公不能判断此人的归属,只是恳求道。 “怡贵妃病重,皇上下令让咱家一定要将圣旨带给二殿下。可军中其他人都说二殿下在前线,暂时不便去寻人。咱家想请将军行个方面,不管处境有多危险,也带咱家去将圣旨宣读了,好回朝给皇上一个交代。” 陈希面露难色。 隔了好一会儿,确信外面无人监听他才压低了声音说:“公公有所不知,就算是我们军情部的军队,也已经好一阵子没见到王爷了。” “哦?这是为何?” “王爷说是要出奇制胜,每每去各族群,只带有限的人马,一去就是多日,并不让大部队跟着。我们也觉得奇怪,分明数万人就能解决的麻烦,落郡王之前为何一直告急。” 王公公试探道:“将军就没想过,禹王殿下另有别的打算吗?” 陈希心口一动:“皇上他猜到了?” 他声音更低:“此事十分棘手。我们兄弟都发现了不对劲,却不能无端生事,如今的处境很尴尬,倒不如请皇上降旨,让我们速速回朝了。” “这件事情,咱家回去之后定会跟皇上如实禀告。但当务之急,这圣旨一定要送出去。将军,还请帮帮我。” 陈希咬了咬牙:“好,那我便带公公去找殿下!” 浍族的族群距离主营并不远,策马过去,数个时辰便到了。 第755章 第755章 怕只怕一路上有人拦着,故意不让王公公过去。 所以陈希私下吩咐了军情部的弟兄,设法掩护他们,到底是带着人一路驰骋往禹王所在地冲了过去。 营帐里,落郡王看着慕容贤在擦拭手里的弯刀,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 “禹王,你父皇将那位王公公派过来已经有数日了。他一路紧赶慢赶地急着来宣旨,你却连面都不肯见,恐怕他早就怀疑了。” 慕容贤冷笑了一声:“又不是不见,急什么。行军打仗,主将岂能随时有空。” 他的心腹已经跟禹王妃已经儿子汇合了,将他的妻子儿子安顿在临近的镇上保护周到。 如此一来,他什么负担都没有了。 朝廷就算怀疑,也要有个出手的理由。 如果一时找不到借口发兵,就大可以在此处多多训练自己的兵。 西北天高山阔,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他再也不用回到京城去仰人鼻息了。 落郡王.刚要跟他再细说同浍族之间的盟约,谁知门卫一阵马蹄声想起。 接下来就是吵闹的争执声,慕容贤跟落郡王对视了一眼,都有不好的预感,两人随即出了帐子。 外头,王公公立在马上,手里紧紧握着缰绳。 军中的马野性,他虽然以前骑过,却从未跑得这么快过。 以至于脸上呈现出一种孱弱的苍白。 但是王公公到底是圣上身边的老人了,再狼狈的时候也仪态得当。 他扬声呵斥着拦住自己的人:“咱家知道禹王殿下就在营内,今日,咱家是带着圣旨前来。如果见不到殿下是不会走的。” 说着,王公公高举起手臂,将圣旨攥在手中扬起。 “凡见圣旨者,如今皇上。尔等还不退下!” 落郡王讽刺一笑。 慕容贤不由握了握手指,脸色莫测地走上前去。 “王公公,许久不见,你的派头还真不小啊。” 总算见到了慕容贤,王公公松了口气,随即展颜笑了起来。 “殿下,咱家可算是见着您了。倒不是咱家想跟军爷们发火,实在是迟迟见不到殿下,咱家心里着急啊。若是殿下知道了京中出了什么事情,只怕也跟咱家一样心焦呢。” 慕容贤岂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就是怡贵妃那个女人病重了吗! 他当初对她孝心十足,结果那人倒好,转眼就跟他断了母子情分。 害得他原本的计划都打乱了。 那个时候他就想,怡贵妃早点去死就好了。 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母妃”,倒不如一个死人来得顺眼了。 可这话慕容贤总是不好说出口的。 哪怕是他真的成就了大业,只怕凭着外人眼中的“养母之恩”,他都得将那女人奉为太后。 慕容贤似诧异地挑了下眉毛:“哦?不知公公是说什么事情?” 王公公很快下马,他抖了抖圣旨,将明黄的布面平顺展开:“禹王接旨。” 第756章 第756章 慕容贤看了眼四周,跪了下去。 他一跪,周围的人只好跟着跪了。 看到他还算态度恭敬,王公公心里舒坦一些:“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安盛朝怡贵妃娘娘病重,朕唯恐其不久于世,甚是悲怀。因禹王养于贵妃宫中多年,与贵妃母子情深,感情厚笃,故急召禹王携王妃及幼子回京,已尽孝道。即刻出发,不得有误,钦此!” 王公公将圣旨卷好,准备递到慕容贤的手中。 但慕容贤只是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并未伸手去接。 “公公,母妃病危,本王身为儿子十分惦记心忧。但如今异族未平,贸然回京,只怕西北之乱会愈演愈烈。所以,本王不能接旨。” 王公公气急:“殿下!那宫中病重之人,是一手将您养大的生母啊。她很可能会不久于世,可嘴里还反复念叨着您跟小王爷,您怎么能让贵妃娘娘失望呢。” “公公,先有国再有家。国家有难之际,本王自然是顾不上小家了。” 王公公在来到此处之前,就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 他话锋一转:“王爷所说的,也有道理。那不如这样,听闻王妃娘娘带着小王爷前来投奔王爷了,可贵妃娘娘对小王爷也思念的紧,加上王妃娘娘又是她的儿媳,岂有婆母病重她不侍奉在前的道理。不如让咱家带着王妃跟小王爷回京,代替殿下您尽一份孝心。” 慕容贤凉凉一笑:“本王不懂公公在说什么。王妃远在京城,从未来过此处,这西北大营,可有她跟吾儿的半点身影?” 王公公越发恼火:“看来殿下是铁了心不肯回了?咱家看来,西北的情况倒是跟咱家以为的不大一样。王爷此举,倒像是有意夸大,不愿回京了。” “奉劝公公慎言。” 王公公收好圣旨:“既然殿下执意留下,咱家就不再白费口舌了。来日皇上跟贵妃娘娘怪罪下来,还请殿下好自为之。” 说完,他就要纵马离去。 慕容贤却突然叫住他:“公公。” 王公公回头:“殿下改变主意了?” “不,本王是想起来,还有一份厚礼没有送给你,一定要亲手相送呢。” 说完,慕容贤不等对方反应,便提着弯刀劈头砍了过去。 一道凌厉的风划过西北的土地。 王公公瞪大了眼睛,到死,都没有瞑目。 陈希不敢置信地看着慕容贤。 他竟然,他竟然将皇上身边的内侍给砍了? 而且这个内侍还是前来宣读圣旨的,这样大不敬的行为,分明是对皇权的挑衅。 禹王他,真的不管不顾,要彻底反了吗? 在陈希惊悚的目光中,慕容贤俯身,从王公公的手上拿过了那道圣旨。 只见他走到了营帐边的烧着火的铁栏里。 哗啦,将圣旨给扔了进去。 火苗一瞬蹿了起来,那道圣旨很快就被烧成了灰烬。 慕容贤面无表情地转过身:“陈将军,刚好,你在这里,本王有件你大概会很感兴趣的事情,同你商议一番。” 陈希直觉大事不妙,还是小心地对上了他的眼睛。 “王爷想说什么?” 第757章 第757章 慕容贤淡声道:“陈将军年纪轻轻,家中却有一个妻子,一个妾室,和一位姨娘,真是好福气啊。” 陈希心里咯噔一声:“属下不知王爷的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本王来到此处之前,曾特意吩咐过暗卫,好好地照顾陈将军你的家眷。听闻你有个刚两岁的幼.女,十分可爱,平日里最得你的宠爱,走到哪里都将她扛在肩头,不知道那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见不到爹了,会不会哭闹呢。” 陈希语气一下子急了:“还请王爷放过我的家人。” 慕容贤直直地盯着他,蓦得一笑。 “如果陈将军对本王忠心耿耿,本王自然不会为难他们,反而会将人保护好。可若是将军非要跟本王作对,那本王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还真不好说。” 陈希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他是军情部的将领,他的决定,几乎等于整个军情部的走向。 那些弟兄们也许不会甘心为禹王卖命,但是却会听从他的指挥。 禹王此举,无非是要自己跟着他一起反。 可那是是造反啊! 在国泰民安的年代,却无端起了反心,是要背负千古骂名的啊! 陈希如何能愿意,只是不情愿又如何呢。 他的女人和孩子都在禹王手里。 这个人连朝廷都敢颠覆了,还会在意一家臣子的死活吗。 陈希认命地叹了口气,然后在慕容贤面前跪下来。 “属下,愿随主上平定河山。” 慕容贤满意地笑了,他伸手将人扶起来:“这就是了,将军放心,等我们大事成了,你便是天大的功臣。本王,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当晚,陈希就跟着慕容贤回到了主营。 陈希将慕容贤的打算对一万军情部的兄弟和盘托出,果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虽说已经有不少人猜到了,可真的走到这一步,还是让人惊诧不已。 立即有人提出不满:“陈将军,我们军情部效忠的只有天子,难道就因为被禹王带了出来,就要换主不成,我不答应!” 陈希冷眼看着他:“昭翮帝心胸狭隘,不是个能容人的好皇帝。近来他打压东南水军,又打压裕华书院,就是怕连家势力崛起。臣子无罪,却平白被猜忌,可见他只想要将权力集中在自己的手里。偏偏此人手段绵柔,根本不能有大的作为,这些年,安盛看似平和,却毫无建树,放任渝北一步步强大起来。这样的皇帝,根本不值得我们卖命。” 原先不满的人反驳道:“呸。放你娘的狗屁!连家试图干政,图谋不轨才被天子不容,这些年百姓的日子过得越发好,证明当今是一位难得的明君。你却满口胡言,玷污今上圣明,跟禹王行这样大逆不道之事,简直是乱臣贼子!” “闭嘴!”陈希从墙上取下箭弩,对着那人的胸口就笔直地射了过去。 那人血溅当场,顿时咽了气。 “本将军心意已决,不会再改。如今你们身在西北,当为自己的处境想一想。落郡王三万大军跟各族加起约莫两万人马都归顺了禹王,愿意为他马首是瞻。你们有几条命,能够平安地走出这里。与其挣扎不从,不如顺势而为,等夺了天下,禹王定会记住军情部的功劳。” 第758章 第758章 此话一出,众人基本都认命了。 他说的哪里有假呢,他们身在敌营,除了归顺,就是死路一条。 陈希看着底下人的表情,知道大家已经接受了安排,便前去向慕容贤汇报。 是夜,一小队人马趁着交班的空闲,给守营的人下了泻药。 而后趁人不备溜了出去。 此行不过七八个人,都是十分不满陈希跟禹王举动,决心回京告密的士兵。 因为人数较少,还真让他们给逃走了。 慕容贤事后知晓自是发了一通火,却也知一切都板上钉钉,再无回旋余地。 很快,溜出来的人马一路加快进度赶到京城。 他们直奔宫城去禀告。 慕容霁闻讯连夜进宫,在灯火通明的崇明殿,见到了劳顿疲惫的来人。 “皇上,禹王他彻底反了。他跟落郡王早就勾结在一起,所谓的异族来犯不过是个幌子。真实的情况是,异族已经被落郡王收服,他们的两万人马,加上落郡王本来的驻军三万和陈希手里的一万军情部军马,足足六万人。” “王公公前去宣旨,却被禹王一刀砍了,连圣旨都烧了。此等乱臣贼子,吾等绝不会跟随。”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到这些话,昭翮帝还是心如刀绞。 他忍痛扶起这些人:“你们辛苦了,朕已知诸位的忠心,定会重伤。你们先回去歇着,朕自有定夺。” 等人一走,昭翮帝捂住了胸口。 慕容霁紧张地搀扶着他:“父皇,您的身体怎么......” “霁儿,朕对你二哥不好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朕,为什么!” 慕容霁摇头:“儿臣不知。只能说人一旦有了贪欲,就会利益熏心,大概是他不仅仅只满意王爷的位置,想要更多吧。” 昭翮帝指着崇明殿的龙椅:“那么多人都想坐着个位置,可谁知道朕坐在上面的每一日,都忧心忡忡,不能轻松。慕容贤那个逆子,为了一己私欲让百姓遭殃,这样的人,如何能成为明君!” “他不会有这个机会。父皇,这一仗,非打不可了。” 慕容霁跪下:“恳请父皇让儿臣的外公回朝,外公对西北地形了熟于心,只要他手里有兵,一定能抵抗落郡王。何况落郡王手下,还有不少是外公的旧部,他们未必真的向着落郡王,若是对上外公,兴许会临阵倒戈。” “朕也有此意,所以已经派人给你外公送了信。” 慕容霁有些诧异,他之前没听昭翮帝说过。 “你外公一直安排了人在你母妃身边,他曾说过,如果有十万火急之时,自有办法找到他。” 昭翮帝又说:“同时,朕也给罗雀去了密函,让他做好进军西北的打算。” 第759章 第759章 慕容霁却是蹙眉:“依儿臣之间,铁吾军不能妄动。” “为何?” “因为渝北,是这盘局上谁都捉摸不透的变数。” 昭翮帝心头一惊:“你是说,渝北可能在这个时候搅局?” 慕容霁抿了抿嘴唇,沉默下来。 西北大营,落郡王放了手中的信鸽,眯起眼睛仰头看了看日头。 这是近来他送出去的第三封信,且他确信,这些信件都已经送到了渝北境内。 慕容贤自他身后走近:“渝北国丧刚过,未必肯在这种时候动手。” “你大概不了解李默那个人,我却是对他有些熟悉。李默此人嗅觉敏锐,最会把握时机。他心知我们去信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他困住铁吾军,一定会卖这个人情。据我所知,李默在不久前暗中派人攻打西域,此时不少军马都驻扎在西域境内。他腾不出手跟安盛大动干戈,所以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对上安盛。但是,只要他稍微动作,以罗雀的谨慎,就不敢带兵离开。在这种情况下,此次前来镇压咱们的,只会是你那位蠢笨兄长的东南水军。” 两人提到黎王,眼底都有些不屑。 很显然,慕容贤半点没有将慕容燕那位好兄长当一回事。 东南水军送到那种人的手里,简直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慕容贤心里嫉恨。 当初要不是慕容燕阻挡了自己的路,东南水军这会儿已经尽归他的囊中。 他也不用与虎合谋,答应了落郡王日后将江南拱手相送。 一切罪孽的开始,不过都是源于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不公允的对待罢了。 所以他们父子走到这一步,怨不得别人。 渝北皇城,李默看着密使送过来的第三封信,勾唇一笑。 安盛风调雨顺了这么多年,他还以为,他们在他有生之年会一直坚不可破呢。 现在看来,还真是天赐良机。 那位落郡王之所以急切地给他表态,不过是希望,铁吾军能老老实实地待在渝北跟安盛的边界。 否则,他们对上罗雀的军队,也难免犯怵。 军机大臣侯隽上前一步:“陛下,臣不明白,罗雀镇守此地那么久,他若真的带着大兵走了,岂不是我们渝北最好的机会。” “西北离西域不远,若是罗雀带人攻打西北,朕却试图攻破安盛的兵防,届时不用昭翮帝吩咐,罗雀一定会跟西域联手。到时候,你觉得是朕先拿下边境的城池,还是西域先被人节节镇压,打得屁滚尿流。” 侯隽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请罪:“陛下英明,是臣目光短浅了。” 李默浅浅一笑:“罢了,既然落郡王诚意十足,朕便给他这个面子。侯隽,你手下那一队影子军可以派上用场了。他们的轻功登峰造极,寻常人追不上,所以得发挥优势,时不时地去我们的老朋友铁吾军的军营里转转。但是切记,不要跟罗雀的人马正面对上。只需让他忌惮,就足够了。” 侯隽领命离开。 四月深春,一封密信抵达宸王府,径直送到赵轻丹的手中。 信中,盛水堂的凤卫提到,侯隽的影子军近来频繁出动。 铁吾军甚至丢失了不少军械,还被人烧了一处粮草。 赵轻丹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气得将纸团扔到地上。 第760章 第760章 梅香也很担忧:“王妃,陛下难道是想要对安盛开战吗?” 作为凤卫,一直都有这样一个担心。 一旦两国真的打起来了,她们夹在其中,的确十分为难。 尤其是,李默已经发现了赵轻丹的身份。 依照那位陛下的性格,想要的东西用尽手段一定会弄到手。 一切真不好说。 赵轻丹也拿不准:“李默已经开始对凤卫起了防备,所有很多重要的军情,盛水堂无法接触。目前还知道的消息是,近期有一批人马往西边去了,西边有诸多小国,李默以前就起过攻打的念头,但被本宫阻拦过一次,当时又在准备大婚,便没有实施。” “您的意思是,陛下也在秘密攻打西边?”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西域。若是李默真的派兵动手了,按照他一贯的风格,他不会同时对安盛起兵。可是眼下还真不好说,因为他知道本宫在这里,万一他发疯了,就不能按照常理推测了。” 赵轻丹心烦意乱地又让梅香将信纸收起来烧了。 她抓了抓头,心中犹豫不决。 因为盛水堂的消息肯定比罗雀得到的早,再加上凤卫一贯传信速度快。 赵轻丹很清楚,罗雀那边想要将密函送回京城,定会比她迟些日子。 眼下却是步步关键的时刻,多耽误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 可她要怎么跟慕容霁讲,她的身份实在是太过特殊了。 曾经的敌国皇后,现在的安盛王妃,简直像是命运开得天大的玩笑。 赵轻丹想了想,让人起草了另一封信。 等慕容霁回府,她就想东西递给他:“我劝你尽快告知父皇,不要再打铁吾军的主意了,铁吾军现在动不了。” 慕容霁神色微变,拿起信件从头看到尾。 写信的人说,他在边境做生意,却发现近来药材跟粮食的价钱升幅很快。 且多是渝北军中的人在四处收购,总让人觉得似有风雨欲来。 自古以来,若是遇到战事,粮食跟药品都会价钱飙升。 这种必需品,谁先囤积了下来,谁就占了先机。 那岂不是意味着,渝北也跟着有异动了? “这封信的消息精准吗,来源是什么,怎么会送到你手里?” 不怪慕容霁怀疑,这样天大的事情,是谁都要多问几句的。 “西北刚出事的时候,我就担心渝北跟着闹腾,特意让过去的一些朋友帮忙盯着。写信的人就在两国边境做买卖,商人对时事总有超出常人的锐利,所以他的消息应该是无误的。” 慕容霁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赵轻丹说得很含糊,将这一切归功于“过去的朋友”。 慕容霁知道她曾经生活在一个富足殷实的大户人家,但赵轻丹从未言明过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 第761章 第761章 “轻丹,如果你愿意告诉我实话的话,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慕容霁的神情很郑重,以至于赵轻丹不忍拒绝。 “你问吧。” “你过去,是安盛人,还是渝北人......” 赵轻丹呼吸一滞,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哪怕理智告诉她,再骗慕容霁一次吧,万一他心存芥蒂,夫妻之间有了隔阂怎么办。 可是对上慕容霁诚恳的目光,赵轻丹实在不忍心再骗他。 他已经给了自己足够的信任与坦诚,毕竟不是所有的丈夫,都能够包容妻子曾与别人有过婚约的事。 但慕容霁几乎没有多问过,尽最大可能的,给了她体面跟尊重。 赵轻丹咬了咬嘴唇:“对不起,我,我曾经是渝北人。收养我的那户人家,在渝北颇有地位,这也是为什么我能够趁着在那里的时候有能力去囤积自己的力量。” 果然如此...... 见慕容霁沉默下来,赵轻丹有些紧张:“可我已经嫁给你了,我的过去已经死了,我现在是赵轻丹,是安盛的四王妃,我不会背叛你,背叛安盛的。” 慕容霁抱住她:“我知道,我没有怪你,不用害怕。” 他亲了亲她的鬓发:“我只是有些小小的意外。但我很高兴,轻丹,谢谢你愿意跟我说实话,我不会介意的,你以前是谁都没有关系,你的现在和未来,都只会是我的王妃。” 赵轻丹忍住泪意,用力回抱住他。 “原本我担心你会对我的身份感到膈应,所以先前说的,渝北可能会对安盛蠢蠢欲动的猜测,只是我此次收到消息的一部分。还有一件事,就是渝北大概暗中对西域下手了,无奈我能力有效,查不到更详细的情况。所以我认为,渝北不会同时对两个地方都下手,他对西域已经发兵了,对安盛再动手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我对那位君王不了解,只是个人猜测,算不得数。” 慕容霁诧异地看着她:“的确没有线报说西域有异。你竟连这种消息都打听得到。” “是我的手下比较厉害。” “身为他们的旧主,你肯定也很厉害。” 听到慕容霁不加设防的称赞,赵轻丹心里暖暖的。 慕容霁替她整理好零碎的头发:“一会儿若是有空,陪我去一趟瞭看亭吧。” 赵轻丹不解:“去那里做什么?” “等人,我们的外公快回来了。” 慕容霁的外公? 大名鼎鼎的孙诀。 赵轻丹一下子起身:“那我们赶紧走吧,不要让外公久等了。” 他们在亭子里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只见一队人马由远及近,策马赶来。 慕容霁跟赵轻丹共乘一骑,飞快朝着他们赶过去:“外公!” 那队人靠近了停下来,为首一个看起来上了年岁,但却格外精神焕发的老人看向他们:“霁儿。” “外公,好久未见到您了,您看起来身体还是这么康健。” 孙诀嗯了一声,看向他的怀中人。 慕容霁连忙介绍:“这位是孙儿的王妃,太傅赵同的大女儿,赵轻丹。” 赵轻丹脆生生地喊了声:“外公好。” 孙诀却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原来是赵同的女儿。” 第762章 第762章 看出来孙诀对赵同似有不满,赵轻丹微微有些局促。 慕容霁安抚地握住她的手:“是啊,轻丹特别好,是孙儿认定了要白头与共的人。” 孙诀不再多说:“走吧,我还要进宫面见你父皇。” 进宫的路上,慕容霁将从赵轻丹那里得来的消息分享给孙诀。 但他怕孙诀对赵轻丹的身份怀疑,并未说是赵轻丹的属下打听到的。 “外公,孙儿有一友人在渝北跟安盛的交界处,日前来信说最近粮食跟药材的价钱上浮,心中有些不安。不知外公耳目灵通,可有更确切的消息?” 孙诀蹙眉:“我这一路是从西域路过两国交界,再到京城来。路过之时并未发现物价上浮,你这朋友的信是什么时候寄出的,怎么跟我了解到的不一样。” 赵轻丹心里一紧。 物价一事是她自己胡诌的,但是如果边界真的异常,这两样必需品的价钱变高是必然的。 所以她为了提醒慕容霁才在信中如此写。 加上她的渠道更快,肯定比孙诀自己打听要迅速准确,所以孙诀路过时不知情是情有可原。 慕容霁敛眉:“是吗?” “霁儿,如果不是特别准确的情报,建议你先不要跟你父皇说。万一你的朋友危言耸听,胡乱猜测,很有可能引起恐慌。现在西北出了乱子,已经够折腾了。” 听了孙诀的话,慕容霁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问:“您自西域来,可发现西域有异常?” “为什么这么问,似乎是没有的。” 赵轻丹突然问:“从西域到渝北,一条可以走舂锡山,另一条可以走碧浅河,不知外公走的是哪条路。” 孙诀打量了她几眼,似有探究。 “碧浅河。” 那么大概率,渝北的行军队伍走了舂锡山。 慕容霁补充道:“我那位友人在信中还说,渝北似对西域出兵了。” 孙诀面色沉寂:“你怎么知道,对方没有骗过你。” 赵轻丹叹了口气,只能心里祈祷罗雀的信来得更快一些,否则他们大概不会信了。 慕容霁搂紧了她:“应当不会出错。还是先跟父皇知会一声,好给他提个醒。” 赵轻丹有些意外跟动容。 他竟然在孙诀说完之后还这么信任自己,哪怕她前世是渝北人。 慕容霁对她,当真是做到了毫无保留。 “先送你回王府,还是跟我一起进宫?” 等进了城,慕容霁低声问她。 赵轻丹想了想:“我方便跟你们一起去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 孙诀不大乐意:“霁儿,女流之辈带她一起进宫做什么?” 慕容霁表情不太好了:“外公,我的王妃很厉害,有她在会帮我很多。” 他又添了一句:“父皇也很喜欢轻丹,她的想法一向很多,不输给甚至胜过很多男子,外公不要对她有偏见。” 第763章 第763章 大概是看出来慕容霁对赵轻丹的维护之心太强,孙诀也不想跟外孙闹得不高兴,便不再多说。 几人一并进了宫,慕容霁果真将赵轻丹带到了御书房。 昭翮帝看了赵轻丹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进入正题。 “孙将军,西北之事你想必知道了。禹王联合落郡王谋反,如今的西北大军都在落郡王手里,若还是你执掌西北军权,朕倒是不担心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孙诀面不改色:“老臣愿为皇上鞠躬尽瘁,只是再碰上西北军,那些旧部未必肯卖老臣脸面。如今能做的,不过是在两军对垒之后,对西北地势地形作出指导。” 昭翮帝忙说:“你能有这样的心意朕已十分感动了,孙将军一把年纪却肯随时为朝廷效劳,实乃安盛之福。” 慕容霁适时又将赵轻丹先前跟自己提的两件事重述了一遍,昭翮帝心下一沉。 “你的意思是,渝北近来不安分,岂不是铁吾军我们动不了。” “儿臣认为,铁吾军的大部队一定要留在边境,万一渝北作乱,也好全力镇守住。如今最好的,就是命大哥率领东南水军往西北去,江南毕竟是在境内,且风调雨顺没有后顾之忧。加上有外公在,便有人指挥作战,相信能够尽快适应当地的情况。” 慕容霁的意思跟赵轻丹所想一样。 这是眼下最保险的做法。 但是昭翮帝却怕来不及。 东南水军远在江南,那么庞大的军马长途跋涉,可不是开玩笑的。 也许路上就要耽误几个月,这么一来,对整体的局势会不利。 “若父皇想要短时间内先镇住反军,倒是可以让罗雀拨出两万人马即刻离开边境,但还是刚才那句话,铁吾军的大部队绝不能完全出动。” 孙诀听到这里赞成:“霁儿说得不错,若是铁吾军两万人先行,凭着铁吾军的本事,跟禹王对上也能拖延一段时间。这就为东南水军长途过来保障了时间,也不至于太过仓促。” 昭翮帝思忖之后同意了:“好,朕这就修书给罗雀,让他做好部署。” 孙诀拱手:“若是铁吾军整兵出发,老臣愿意先行一步,跟铁吾军汇合,誓死守住重防城池。” 昭翮帝动容地握住他的手:“将军大义,朕自当铭记于心。” 从宫里出来,孙诀看着慕容霁,沉吟道。 “霁儿,危难之际,外公其实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战场。我自小教你功夫,除了让你自保之外,还希望你的本事能用到对家国有意义的事情上。虽然你身份贵重,可身为皇子更应该身先士卒,方能让三军的士气大振。” 慕容霁闻言面露伤感。 外公的话他何尝不懂,又何尝不想这么去做呢。 只是他的情况,哪里是自己说了算的。 “外公,有一件事,父皇母妃他们都不知道,孙儿一直没有跟父母讲过,是怕他们担心。可孙儿不敢辜负您的谆谆教诲,愿意坦诚相告。孙儿身上被人种下一种蛊,名为情蛊。下蛊之人正是我院中的侧妃沈月秋,她将蛊种放在了猫的身上,不论是猫不见了,还是她出了事,都会祸及到我。” 孙诀震惊不已:“什么?你的侧妃竟然敢做出这等心狠手辣之事,就没有办法可解吗?” “暂时没有办法,我们试图找过西域蛊王,但那人行踪缥缈,身份神秘,至今都没有线索。” “若是你那侧妃死了呢。” 第764章 第764章 慕容霁苦笑:“只怕孙儿要陪葬了。” 孙诀气得说不出话了,他最疼爱的外孙身体有这样大的祸患,他如何能不心疼。 行军打仗又怎么能带一个心怀不轨的柔弱女子跟一只会随处乱窜的猫。 这便注定了慕容霁只能留在京城,哪里都去不了。 “那这个蛊可有发作的时候,状态如何?” 慕容霁转而温柔地看着赵轻丹:“无碍,王妃的医术很好,有她在,孙儿的痛苦就能被减轻很多。” 孙诀意外地看了赵轻丹一眼:“如此就好。” 因为孙诀不便住在宫中,京城也早就没有他的府邸了,慕容霁总不能让外公住在客栈里。 所以他命人将孙诀安置在王府内。 大概是看出来孙诀对赵轻丹有些偏见,他暗中嘱咐周洋不要让孙诀住的地方离夕照阁太近。 安顿好了外公,慕容霁随赵轻丹回房,她一头钻进他的怀中。 “你外公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他性子直,你不要介意。而且他在京中待不了多久,等铁吾军一动身,他也要跟着走的。” 赵轻丹伏在他的肩膀上:“今天你外公都那么说了,你干嘛还要信我。” “这是什么话,你是我妻子,我不信你该信谁?再说了,你会害我吗?” 赵轻丹嗔怪:“当然不会啊。” 慕容霁轻笑:“那不就是了。你又不会害我,我怕什么。” “我真的担心渝北不安稳。不知为何,我有一种潜意识的预感,总觉得哪怕你今日的提议,说让铁吾军拨出来两万人马先行一步去往西北,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慕容霁看着她:“为什么这么想。” “安盛的内乱越快平息,对渝北来说越不是什么好事。若你作为敌国君王,是不是巴不得敌人的内乱愈演愈烈,日后对方才更不足为惧。” 赵轻丹抿了抿嘴唇:“李默那个人心思深沉,手段高明,只怕为了留住罗雀,会无所不用其极。” 慕容霁微愣。 “李默......是渝北那位君王的名讳?” 赵轻丹这才猛地回过神。 她刚刚在说什么玩意儿,为什么不小心将李默的名字给念叨出来了。 慕容霁神色莫测:“你前世身为渝北的子民,也是这般直言帝王名讳的吗,胆子可真不小啊。” 赵轻丹吐了吐舌头:“是我失言了,我哪能当着外人的面这么喊,不过是背地里偷偷喊过。你放心,我绝不会私下直言父皇名讳的。” 当然了,她实际也不知道昭翮帝叫什么名字...... 第765章 第765章 他们一走,昭翮帝就给罗雀再下一道密旨。 同时,他让钦差携带圣旨一路南下,前往江南,命慕容燕整军出发。 此时的边境,罗雀跟傅山等副将商议过,其实已经做出了差不多的打算。 他的信件仍在途中,尚未抵达京城,内容却是将近来边境的不安稳描述一番。 因此罗雀本人不会离开,以防渝北出什么差池。 他们决定让傅山率领两万人马先往西北方向去,在崇伽以南的沛临城驻军。 沛临城乃是军事重镇,地势易守难攻,十分适合坚守。 这样的部署,便能在援军赶到之前,尽最大可能地拖延时间。 罗雀猜到自己的想法一定会被昭翮帝采纳,所以这几日都在提前排兵点将。 只是李默既然拍了影子军随时注意铁吾军的动向,他们这里的一举一动,自然也逃不过李默的眼睛。 军机大臣侯隽觐见时说起此事,面露犹豫。 “陛下,看来罗雀的打算是大部队留在边境,带着数万人马先一步去抵抗西北叛军。按照铁吾军的本事,没准还真能让他们扛下来,若是罗雀本人领兵作战,则更是所向披靡了,我们岂能放任。” 李默冷笑:“的确不能放任。想来铁吾军会尽快出发,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让他们军心不稳。” 侯隽不解:“陛下,可您之前也说过,我们不能跟罗雀正面碰上,最好连交火都要避免。不打起来的话,如何能让他们军心不稳。” 李默的手指摸索着冰冷的案台,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女人的脸庞。 他勾起冰冷的笑容,不知想起了什么,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快意。 “如果主帅在关键时候消失一段时间,或者出了什么事,你觉得铁吾军会不会自乱阵脚。” 侯隽激动地看着李默:“陛下是不是有什么妙计,微臣实在愚笨,想不到如何能让罗雀出事。” 李默瞥了他一眼:“你之所以想不到,是因为你不知道罗雀的软肋在哪里。当你知道他的软肋之后,对付他,就会不那么吃力了。所以说,人还是不要有软肋的好,否则轻易被他人拿捏住,迟早害了自己。” 他说完,心里又闪过赵轻丹的名字。 那双幽深的眼眸中无端起了一层戾气。 她若是知道他的打算,想必会很生气吧。 可那又如何,他是渝北的帝王,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是安盛的死敌。 而她是他此生唯一的皇后,就永远都别想站到自己的对立面! 李默朝喉结勾了勾手指:“近来,咱们那位执王殿下,身边可有更换美人?” 执王是李默的哥哥,昏庸无能,在朝政上毫无建树,可他玩弄起女人来,简直是个人精。 据说他的府里每个月都会有新进的美人送进去,之前的女人中,则有的会悄无声息地死去。 所以外面稍微知情的人,都不敢让自家清清白白的姑娘跟执王碰上。 否则万一被他给看中了带回府里去,就不知道有没有命能活着回来了。 那简直就是倒了大霉了。 巧的是,那位执王的封地就在恕南。 第766章 第766章 即渝北跟安盛的交界,也就是铁吾军的镇守地附近。 李默在侯隽身边耳语了几句,侯隽眼睛一亮,随即恭敬地退下。 很快,恕南的城镇上就出现了一种说法。 执王的府上又进了一位新的美人。 这位美人身着红衣,国色天香,让人一见倾心,而且是一个刚刚嫁了人没多久的新妇。 偏偏这美人运气不好,从安盛的京城来到边境寻找丈夫,却不知为何会碰见执王。 执王第一眼看到她就沉溺其中不可自拔,一心将人给掳掠回府。 可怜美人仙女一般的容颜,一旦进了那吃人的王府,只怕是要香消玉损了。 这消息太过劲爆,一下子就在恕南小城传得沸沸扬扬,连铁吾军里众人都在议论。 不为别的,只因为有人传言说,那女人的丈夫就是铁吾军里的某个将领。 铁吾军的诸位将领在听到消息后都好生紧张了一番,尤其是家中的妻子年轻貌美的,难免会担心。 消息也不可避免地传到了罗雀耳中。 众人可都没有忘记,他们的主帅在过年的时候才成了亲。 而且据说主帅的夫人美若天仙,还曾经是名动京城的花魁红茉姑娘。 再想到传言说被执王掳走的是红衣女子,一贯镇定如罗雀,都不能安心。 “查过了吗,执王府上当真抢了一名红衣女子?” 罗雀急忙问道。 傅山点头:“查过了,消息是真的。那女子也确实是安盛口音,鲜少见过她的人都说生得极美,不似人间女子。但是人被执王锁在了内室里禁锢住自由,再多的我实在打听不到了。” 罗雀伸手锤了锤桌子:“你说,会不会真的是红茉前来寻我,却意外被人给掳走了。” 傅山只好劝他:“可是红茉姑娘不是草率之人,她真的要来,一定会提前修书相告。老夫人恐怕也不会让她犯险的。” “万一呢。万一她想要给我一个惊喜私自偷偷来了,她看似柔弱,性子却很倔强,我娘未必能拦得住。” 傅山已经从罗雀的语气里听出了焦急。 他自己也是有了牵挂的人,自然能够感同身受。 如果此时换做是一个很像罗莹的姑娘,只怕他跟罗雀都要疯了。 “你先别自乱阵脚,红茉如果来,身边岂会不带着侍卫。加上她跟宸王妃关系亲近,王妃也不会放任她涉险。” 罗雀抱住头,久久不能平静。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刷得起身:“不行,我不能干等着。要是被执王掠夺之人真的是红茉,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那要不是呢?” “如果不是,也很有可能是我们铁吾军哪个将士的家中女眷,再不济,她还是安盛的女子。身为保家卫国的军人,也没有眼看着无辜女子落难的道理。” 傅山吐出一口气:“你是主帅,不要亲自行动,我去,我替你找人。” 第767章 第767章 罗雀看着他:“我想亲自去。” 傅山扶额:“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他打断傅山的话。 “即将带着两万人马前去西北的人是你,就眼下这个关卡,你比我更要保重。并且,我们跟渝北暂时不太可能开战,既然没有打起来,我就没有立即带兵作战的重则在身,让我去吧。” 如果现在是两军对峙的局面,罗雀是绝不会这么冲动的。 但是如今并没有到那一步,他对上的也不是渝北那位帝王而是一个执王,应该不会出事。 毕竟凭他的本事,区区一个王府,想进去还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 傅山知道罗雀的脾气,他一旦确定下来,怎么都拉不回来。 尤其是传言所说的女人实在形容的跟红茉一般无二,而且远在边境,这些人压根不应该见过红茉。 既然没见过还能形容的这般像,若真的是红茉本人,只怕罗雀要疯了。 但是傅山不敢轻易冒险,只好说:“我原先在京城的时候,跟小酒学了一点简单的易容术。我的技术比不过他,但是能稍许改变你的容貌,比如将你变老十来岁,这样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别人也认不出你是罗雀。” 罗雀点头:“好,你帮我改变一下容貌,再挑一两个身手好的跟我一起去,但是人不能多,否则会打草惊蛇。” 他们毕竟只是想看看到底那女人是谁。 傅山应允,找了两个轻功最了得的人跟着,重点替罗雀易了容。 等他弄完之后再看罗雀,乍看过来,他就是一个四十来岁的青壮年男人。 笑起来的时候有皱纹,脸色也比罗雀原本要暗沉黝黑。 罗雀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易容术,难免暗暗称奇。 “所以当初就是小酒利用这个办法将你从大牢里弄出去的?还真是感谢他了,否则当时连斯青的事情我们压根没法追查到,淞嘉岭一战出了那样大的意外,朝廷多半要追责,若不是小酒他们,你只怕已经没命了。” 傅山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傅山,此去只是打探,理应没什么难处,我们以前也不是没有暗探过王府跟他们的地方官府。但万一,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你一定要设法稳住军心。” 罗雀说得郑重,傅山叹了口气,又开不了口再劝他不去,只好应下。 是夜,月色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在身后,所以地面并无月华。 三道人影飞身到的执王府墙头,几人在高树中观望了好一会儿,确定院子里与寻常无异,才敢动手。 他们动作凌厉地翻身下去,犹如黑暗中丝滑的布条落地,悄无声息。 这是执王府的内院,按照惯常猜测,新进的美人肯定被执王留在房内宠幸。 一想到那个女人有不小的可能会是红茉,罗雀就觉得全身有一股火气在灼烧。 他几乎不敢去想万一真的是她怎么办,只怕他得将这王府给血洗了。 三人轻巧地隐身在阴影处,避开了巡逻的侍卫之后,罗雀吩咐跟着他的其中一人在此盯梢。 然后带着另一人从不同的方向分别查看。 这院子里美人众多,所以罗雀不清楚他们具体在哪个房间里。 幸好他耳力超群,凭着听到的内容辨别出有男人在的房间。 东边第四间。 他四处看了看,飞身来到窗边。 里面似乎传来了男女剧烈的声音,在混合的声响中,那女子好像反抗地十分强烈。 第768章 第768章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罗雀总觉得女子的声色跟红茉有几分相近。 他的心乱成了一团。 不要是她,不要是她。 罗雀在心里疯狂祷告。 他拿出匕首将窗纸切开一角,可惜那两个人都在床上,被放下的床幔遮挡住了具体容貌。 只怕不进去的话,怎么都不能窥探到女人的真容。 罗雀从袖子里掏出了迷魂烟,将大量的迷烟给吹了进去。 他静静地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发觉到里面的动静逐渐消停了,才轻轻地推门而入。 房内烛光晃动,床上的两个人似乎还有轻微的动静。 罗雀手里拿着匕首,极慢地走到了床边,挑开了床幔。 这个瞬间,他的手指竟然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谁知道当罗雀揭开帘子的时候,床上忽然飞出来一把利剑。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心中暗叫不好。 床上的两个人却是衣冠整齐地齐齐现身,哪里还有先前做出的纠缠模样。 罗雀避开了男人的攻势,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朝着女人看过去。 只见那女人生得格外妖艳貌美,一双媚眼魅惑妖娆,轻挑地看着罗雀,甚至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角。 她不是红茉! 罗雀心中猛地一松,愈发凝神去对付那男人。 男人也不是执王,分明是某个武艺高强的侍卫做了替身。 也就是说,今日这一出,摆明了是请君入瓮。 就是故意等着他上钩的! 罗雀后悔不已,心道还是自己没有沉住气,在这样的事情上出了岔子。 好在他对付此人不在话下,眼看着就要伤到对方的筋骨,门外却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果然下一秒,一行人破门而入,长剑直指罗雀。 他带来的两个人,其中之一被人给捉住了。 还有一个跟他分开去找人的倒是没看到,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逃出去。 纵使罗雀再离开,在执王府有备而来的情况下也不可能脱身。 他跟这群人尽全力打斗了一圈,到底是肩膀中了一剑,闷哼一声被人夺了匕首。 为今之计,为了保命,只能束手就擒。 很快,执王就匆忙赶了过来。 他兴奋地盯着被捉住的两个人看了几眼:“他们中间,哪个是罗雀?” 最初跟罗雀打斗的人摇头:“回王爷,都不是,罗雀没有亲自来。” “什么!他竟然没有亲自来,哼,亏得本王还以为能够将他给活捉了好将人献给陛下!” 执王一直没干过什么正经事,这次得知李默有要事嘱咐给他,他简直觉得自己立马要立大功了。 第769章 第769章 谁知道罗雀没有亲自来,执王顿时有些兴致缺缺。 罗雀抿了抿嘴唇,他没有被认出来,这会儿大概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如果他被认出来,作为主帅被擒获,只怕军心会动荡。 但现在,傅山应该有办法稳住情况。 执王不满地看着被抓的两个人:“既然不是罗雀,留着有何用,不如杀了吧。” 罗雀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跟他交过手的侍卫却说:“王爷,暂时不可杀。陛下已经暗中赶来这里了,想必是打算见见他们。还是等陛下过来再发落吧。” 执王撇了撇嘴:“不过是两个无关紧要的小喽喽,成不了气候也造不成威胁,本王就不信罗雀会为了他们有所退让妥协,陛下何必多跑一趟。” 侍卫心里冷笑,这王爷还真是如传闻一般的没有脑子。 陛下的意思分明是暂时不能同铁吾军交恶,因此这两个人的性命应该是会留下来。 只不过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放走,刚好能趁机试探一下铁吾军的态度,让铁吾军在当下有所忌惮。 而且陛下原本以为,罗雀会亲自来。 既然罗雀本人没有来,他又很爱自己的新婚妻子,定会派几个信得过的人前来。 保不住这里面就有铁吾军的哪个重要副将,还是值得费心思的。 因此,罗雀跟另一人就被关在了执王府的地牢里面。 两人分别上了镣铐被推进去。 大概是觉得反正他们也跑不掉,就没有将这两个人分开关押。 趁着看守的人离得有些距离,罗雀小声问:“阿金呢?” “应该是逃走了,方才属下想提醒您,但听到屋内打斗的声音就知道来不及了,又被他们团团位置,实在没法脱身。阿金在另一个方向,肯定会向傅将军他们说明的。” 罗雀自责地锤了锤墙:“是我的错,我不该轻易听了传言,竟然中了这种陷阱,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从前他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可是自从有了妻室,心中难免挂怀。 只要一想到红茉有一丝的可能性遇险,他都无法镇定。 现在想来,傅山不是没有劝过自己,到底是他刚愎自用了。 “谁都想不到,竟然有人有这样的谋略,能够一举戳中您的心理。” 这会儿想来,的确是让人心里生寒。 暗中部署这一切的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够清楚他的情况。 第770章 第770章 这个套就是为了他设下的,说明对方很清楚他是新婚。 而且他的夫人貌美无双,跟他感情深厚,甚至连喜欢穿红衣这等不为外人所知的隐情都很清楚。 这就仿佛在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双洞察了一切的眼睛注视着他,让人无处遁形。 罗雀不由心惊。 铁吾军中,傅山看着独自回来的阿金,面色寒霜。 阿金一头冷汗:“傅将军,现在怎么办,罗帅会不会被他们给杀了。要是让兄弟们知道罗帅出事,岂不是......” “不行,不能让人知道。这件事情你给我憋在心里憋紧了,不要泄露半个字。” “可是罗帅不见了是事实,瞒不了几天,而且我们得想办法将他救出来吧,哪怕是将执王府杀了个片甲不留,也不能让主帅出事啊。” 傅山比阿金还想救人,可是罗雀不在,他必须要维持更多的理智。 “动手?然后呢,我们带人血洗王府,跟渝北彻底杠上,就意味着彻底打破现下平和的局面!但凡我们先动了手,对方就有理由光明正大地对我们发难。西北战事未平,我们却自己挑起来另一桩矛盾,你是嫌朝廷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阿金讷讷闭嘴,但又不甘心地问:“那怎么办,难不成真的看着主帅去送死吗?” 傅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觉得,如果我从渝北的立场来看,他们的人不一定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了他们。” 阿金不解:“为何?” “我们不想打,渝北未必想打。对上铁吾军,他们的胜算并不大,至少现在,我们的大军一人不少地都在这里,真的对上了他们不会占到便宜。” “可今日之事,摆明了是有人故意设下陷阱让罗帅上钩。他们都故意为之了,如果不是想打仗,何必这般明显地挑衅。” 傅山在屋内沉默转了几圈。 “近来,总有些轻功了得的高手暗探我军军营,虽有小动作,却不敢明目张胆。这样的做法,更像是故意让我们提高警惕,有所设防。结合今日之事,总让人觉得怪异。” 傅山眉头深锁,忽然转向阿金:“会不会有可能,是渝北跟西北那边达成了什么协议。” 阿金心头一跳:“您为何这么说?属下不明白。” “渝北此番很有可能是为了让铁吾军按兵不动,可这不符合逻辑不是吗。若渝北真想要侵犯我朝边境,理应更盼着铁吾军赶紧离开,等我们的大部队走了,无人防守,他们才有把握得逞。但是现在,他的做法只会让我们大军不敢懈怠,这对谁最有益,又是谁在眼下最不情愿对上铁吾军。” 阿金豁然开朗:“我知道了,是西北军!禹王跟落郡王他们肯定更希望碰上的是东南水军而非铁吾军。毕竟铁吾军出马,平叛的机会可能性更大。” “不错,一旦这个节骨眼上,西北跟渝北达成共识,由渝北骚动来困住铁吾军的手脚,皇上就不得不让东南水军长途跋涉去抗敌。只怕禹王允诺给渝北不少的好处。” 阿金气得咬牙切齿:“他们竟然为了篡位跟敌国勾结,实在是不知廉耻!” 傅山摁住眉心:“眼下不能乱。京城的指令尚未下达,我们所谓的整军出发也要看皇上的意思,之前决定拨出两万人马不过是提前做好准备。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外人知道主帅不见了,否则不仅是我军乱了,对罗帅来说意味着更大的危险。他现在是易容,对方不一定认出来,可要是我们乱了,他们就知道抓对人了。” 阿金连忙称是。 第771章 第771章 傅山咬了咬牙:“通传下去,就说罗帅去附近勘察地形了不在营中,有事找我跟应将军商量。另外盯着执王府,记住几个经常出入要处的侍卫的脸。” “这是为何?” “照着他们的脸易容,将我们的人设法换进去。” 阿金一下子了然。 傅山又抬手:“算了,侍卫的脸我亲自去跟盯,不然外人形容不出来原貌,我便做不出来一样的假面。” 实际上,就算是让人站在他的面前,照做一个跟那人一模一样的脸对傅山来说也不是什么易事。 往常有小酒在,这样的事情自有小酒去做。 他虽然耳濡目染地学了一些,总是学得不够到位。 傅山心里并没有底,万一他失败了,只怕还会有更多的麻烦。 ...... 渝北跟安盛朝不一样。 安盛的京城离边境很远,车马都要历经很长一段时间,哪怕是送信都不能非常及时。 可渝北的京都凤阳城跟距离恕南本地并不远,如果脚程很快的话,一天一夜便能赶到。 李默做好了打算过来,没想到他的皇姐,渝北那位洛善公主碰巧在宫中。 洛善公主听闻李默要来恕南找执王,顿生玩念。 她本身就是个爱玩乐嬉闹的性子,平日里在凤阳早就将各种有趣的去处逛了遍。 近来刚好憋得难受,哪里还能在凤阳待得住。 洛善想到执王平日里府上的美人如云,据说甚至还有长相极其阴柔秀美的小倌。 她一直都有些好奇跟期待,可不想错过。 洛善就向李默提议:“陛下,我许久未见执王了,倒是有些想念那位王兄了。不如我跟你一起去恕南吧,反正又不远,我骑马就能去。” 李默看到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想去找乐子。 说起来他这位皇姐,李默颇有些头疼。 当年她的丈夫跟亲王勾结,涉嫌谋反,事后被抄家问斩。 可是洛善公主怀了驸马的孩子,坚决不肯拿掉孩子,偷偷跑掉了。 那是三年前,恰逢淞嘉岭一战,他们渝北跟安盛打得如火如荼。 因为战事焦急,就让她在外面躲了一段时间才找到洛善。 之后先帝跟还是太子的他都不能容忍那个孩子的出生,李默就让赵轻丹用一碗堕.胎药给洛善公主强行喂下。 她的孩子一下子就没了。 至此之后,他这位皇姐的性情就大变。 变得肆意妄为,风流不羁,无人能够约束。 她的公主府里,不知来来回回地养了多少男宠面首。 说起来,洛善公主跟执王除了性别不同,其他的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杀了她的驸马,又弄死了她的孩子。 就连冷情冷心如李默,都觉得有些亏欠了洛善,之后对她格外纵容。 所以洛善提出来的要求,他多半都会应允。 第772章 第772章 这会儿听到洛善说她想要去恕南,李默心道恕南目前未有战事,还算安全,就答应了。 正好李默手上有些要事耽误了出发时辰,比原本打算的出发时间晚了一天。 洛善却是等不及了,让人跟李默知会一声,便扬鞭策马,带着一行高手先行一步。 执王府外,执王听说公主跟陛下要来,就让身边的随从前去迎接。 一直盯着执王府动态的人当即报给傅山。 “副将军,有两个执王身边频繁出入的人方才出了王府,往城郊方向走,而且身边没有更多的人,这正是我们的好机会,可否跟着?” 傅山当然不会错过,立马快马跟了上去。 也不知道他们是被派出去办什么差事,傅山一路在暗处跟着,最重要的是刻画下这两人的模样。 这便能方便他照着他们的模样来做出假面,再暗中替换成自己的人,好接近罗雀将他们给救出来。 这两人在一处茶水铺子里停住了,分别要了一碗热茶坐着说话。 看他们不紧不慢的样子,倒不像是赶路去某个地方,而像是在等人。 等人? 傅山这才意识到,这里是从凤阳城方向过来的必经之路。 所以他们不会是在等从宫里来的贵人吧,该不会是渝北的那位皇帝亲自来了吧。 傅山细细思索了一番,倒是觉得未必不可能。 甚至连本次事件的策划者,都很可能是渝北年轻的帝王。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的样子,却从来不敢小觑那位陛下。 从太子时期,那人就表现出了超出年龄的野心跟斗志。 加上先前有巫医皇后的辅佐,渝北近几年的发展可谓是扶摇直上。 念及这个,傅山不敢妄动。 他跟带着的两个随从装作是同一条路的路过者的模样也来到茶水铺坐下。 跟老板要了一壶清茶,几人慢条斯理地喝着。 傅山的余光始终盯着这两个人,试图尽最大的可能记住他们的容貌。 大概是那两人等得时间有一会儿,对方便转头看着傅山三人,若有所思。 毕竟能在这小小的茶水铺耽误这么长时间却不急着赶路,总让人有些怀疑。 两人刚要开口试探,其中一人眼尖,瞧见了不远处卷起来的飞扬的尘土,霍然起身。 “哎哎,是不是贵人来了。” 另一人也立马站了起来:“快,好像是他们,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见他们匆忙地起身相迎,傅山跟身边人使了个眼神,飞快付了茶水钱跟了上去。 无论如何,也要看看他们等的人是谁。 由远及近的一队人马中,洛善骑着一匹白马,身着宝蓝色骑装,在为首的位置。 执王府的两人一下子认出来她,恭敬地行礼:“小人参加洛善公主!” “起来吧。”洛善懒洋洋地抬起手:“可是执王兄让你们来接本宫的?” “正是,我们家王爷听闻公主跟陛下要来恕南,特意命小人在此等候。只是,怎么只见公主凤驾,不见陛下圣驾?” 洛善轻哼一声:“陛下日理万机,被要紧事给缠住了身,得明日才能过来。本公主就先行一步,来执王兄这里找点乐子。行了,不要在此处啰嗦了,带路吧。” 第773章 第773章 两人不敢耽误,喏喏地引着洛善公主的人马往前走。 相对的方向,傅山三人骑马慢吞吞地走过去。 他远远地看到对方来人里面似乎是有个女人,但是距离远尚且看不清楚女人的五官。 待走近了些,傅山隐隐觉得这女人看着十分眼熟,似乎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当下却想不出来。 洛善本来是没有将路人当一回事,只是身为皇室中人,总能对身边突然多出来的人心怀警觉。 她难免对看了傅山几眼。 等看清楚了人,洛善公主忽然抓紧了缰绳,心跳倏地加快了。 “站住!”她扬声喊了一句:“你,停下!” 傅山跟身后的两个随从都忍不住心头一惊。 难不成,是对方发现了他们的身份不寻常? 傅山却又觉得不对,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来这个女人的脸了。 洛善又喊了一声:“穿玄色衣服的男人,你过来,靠近一点。” 跟在傅山后面的人问:“你们是谁啊,为什么好好地让我们停下来,我们还要赶路呢。” 执王府的侍卫却不满地呵斥道:“大胆,这位乃是我朝这洛善公主,尔等还不赶紧过来见礼。” 傅山心中一动,之前的许多事情都想起来了。 几年前,他在淞嘉岭救了一个女人,两人都为了躲避追踪,便假扮为夫妻。 他们当时住在一个当地人的民户家中,等傅山的伤养好之后先行离开。 他临走的时候,还给那女子留下一笔钱让她好自为之。 再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子。 直到后来,在京城跟罗雀相认,罗雀告知了他另一件事。 那个时候,他们之所以会误会傅山是叛贼,除了图纸泄露,还因为一个女人。 一个跟他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却怀有身孕,还对外说孩子是他的女人。 而她不是别人,正是渝北的那位身份尊崇的洛善公主。 傅山哪里能想到,他们会在经年之后,在这个山道上狭路相逢。 随从很紧张,以为今日免不了要一通恶斗。 傅山却淡定地转过身,直直地看向为首的骑装女人。 女人也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两人四目相对。 三年前他们一个受伤,一个逃亡,两人皆是狼狈不堪。 三年后,他是铁吾军的副将,她是渝北的明珠。 任谁见了,只怕都要叹一句造化弄人。 “是你。”傅山平静地开口。 洛善还没说话,执王府的人扬声训斥:“放肆,公主跟你讲话,你怎么还在马上坐着,还不下来回话!” 傅山没动,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嘿,你这人真是不识抬举!”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拉扯傅山。 “住手!”洛善扬鞭往那侍卫身上抽了几下:“滚开,他也是你们能碰的。” 第774章 第774章 侍卫一听,顿时怂了下来,连连赔笑站到了一旁。 明明已经听说了她是渝北的公主,这个男人还能纹丝不动,没有一丝殷勤跟奉承,这让洛善有些意外。 要知道,她身边的人都是成天围着她转,恨不得将她说成天上的仙子。 这世上除了陛下,还真没有几个人敢用这么冷漠的态度对待她。 洛善觉得十分新奇,不由又想到了当初两人纷纷落难之际,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 因为要装做夫妻,他们只能夜夜共睡一间屋子。 可是他倒是个君子,只是在地上铺个破席子就睡了,完全不占她一个柔弱女人的便宜。 虽然他沉默寡言,但是遇到她求助的时候,总是一声不吭地将事情都做完。 这样的男人,无论是任何时候,都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魅力。 洛善想到往事,心里忽觉一热,不由靠近了些。 “喂,当年你走之后,我后来还派人找过你,不过没有你的半分消息,你去哪里了?” 傅山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公主找我做什么,是有何事?” “没有事情就不能找你了吗?”洛善眉眼妩媚,说出的话也引人遐想。 “毕竟,你可是本宫,曾经的‘夫君’。” 此话一出,不要说跟在洛善公主身后的一众下人吓了一跳,连跟着傅山的两人也大吃一惊。 他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这女人不是敌国公主吗? 副将怎么跟敌国女人成亲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傅山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还请公主慎言,不要说一些让外人误会的话。” “本宫不过是在陈述一段事实,难不成,跟老朋友叙旧还要斟酌着才能开口?” 洛善一边说着,一边上下将傅山打量了遍。 虽然身量模样没有太大的变化,但不知为何,这男人看起来比三年前显得更加稳重深沉。 那张原本就俊逸非凡的面庞,在岁月的浸染之下,仿佛多了层厚重感。 也不知道,这人是做什么的,又是哪里的人。 她越发觉得好奇,心里痒痒的。 傅山却是不喜欢她这样直白的打量,有些别扭地开口:“我跟朋友还要赶路,想来公主您也有要是要忙,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 “站住!本宫让你走了吗?” 洛善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本宫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岂能那么轻松地将你给放走了。” 傅山蹙眉:“您这是何意?” “你是哪里人,家住在哪里,本宫如何才能找到你。” “这似乎与公主无关。” 洛善挑眉:“如果你不肯说,本宫就不让你走了。” 傅山一脸不悦:“我还有事。” “我管你有什么事啊,看来......你是不肯说了,那好,从现在开始,本宫去哪儿,你就去哪儿,不得离开半步。若是不从的话,本宫带来的这些高手可都不是吃素的,虽然我知道,你也很厉害,可你们只有三个人,除非三头六臂,不然怎么都打不过我的人吧。” 傅山静静地看着她,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忍不住问:“你现在要去哪里?” “本宫既然来了恕南,自然是要住在我的王兄执王的府上。你放心,你跟着本宫走,包括你的朋友都可以被当成座上宾,不会亏待你们的。” 第775章 第775章 傅山心里一动,她要去的果然是执王府! 如果能跟着洛善进去的话,说不定能趁机探听到什么消息。 主要是易容想要偷天换日并不容易。 毕竟还要了解被换掉的原身的姓名,性格跟职权。 一旦有哪点对不上了,很快就会被人识破。 只怕到时候想要救罗雀就更难了。 傅山在这个当下就做好了决定,与其另辟蹊径,不如跟在洛善公主身边。 洛善公主很显然不清楚他们几个人的底细,他大可以糊弄过去。 执王那边恐怕也不会过分盯紧他们,只要找到机会,就能出去暗探。 “好。我答应你。” 傅山语气不善地说了一句。 洛善公主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居然答应地这么爽快?” “我若不应,你会放我走吗,答案自然是不会。与其跟你们恶战一番,不如我选择最不费力气的方式。” 听到傅山这么说,洛善公主满意地点了点头,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样最好了,我啊,最喜欢的就是识时务的聪明人。” 傅山转向两个随从:“既然公主不肯放我们做,我们就先跟着她去执王府吧。” 说完他又问公主:“可我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总不能一直跟在你身后吧,你准备什么时候放过我们?” 洛善公主把玩着手上的马鞭:“这就要看本宫的心情跟你的态度了。如果你将本宫哄得高兴了,本宫自是不会为难你的。” 傅山颔首:“好。” “你到前面来,跟本宫并排走。” 傅山依言照做。 洛善公主盯着他的侧颜看了好一会儿,兀自一笑:“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也做了好一阵儿的夫妻,本宫竟是连你的名字都不清楚。” “我叫傅水。” 傅山改了个名字,以防有人猜到他作为铁吾军副将的身份。 “傅水?是覆水难收的覆水吗?”洛善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自顾自地笑得停不下来。 傅山也不解释,洛善笑够了,收敛住神情。 “本宫的封号是‘洛善’,旁人是没有资格直接说出这两个字的,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本宫给你这个殊荣。以后,你就叫本宫洛善好了。” 傅山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公主会对他这么特殊。 而且她的态度很玩味,一点都不顾着男女大防。 第776章 第776章 纵然渝北民风奔放,也不意味着女子对不是自己夫君的男子亲近到这种程度。 他又不是她真正的夫君。 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傅山到底跟着洛善进了执王府。 原本执王府的那两个人还小心翼翼地在边上劝道:“公主,这仨人的身份未明,万一他们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就这样随意将人给带入王府,是不是不太安全。” 洛善啪得又给了对方一鞭子:“闭上你的狗嘴,本宫决定的事情,岂是你们能够左右的。” 见她动了怒气,便无人再敢说半个不字。 到了执王府,执王早早地就出门迎接,一见到她笑得满面春风。 “皇妹,许久不见,你比过去还要漂亮了。” 洛善风情十足地笑了起来:“皇兄嘴巴真甜。陛下公务缠身,明日才能过来,我觉得京城着实无趣,便先他一步动身了。想来皇兄这里好玩的东西,一定不会少。” 执王哈哈大笑:“皇妹一向最是懂我了,你放心,你既然来了,本王定会让你开怀。” 他的目光放到她随性的人身上,最后落到傅山脸上。 “这位是?” 洛善朝傅山伸出手:“你过来。” 傅山没有碰她的手指,但还是走到了她身边。 洛善也不恼,直接一把揽住了他的手臂:“这是我的一位好朋友,那两个是他带来的人。皇兄可得好好替我招待他们,不要让客人感到拘束了。” 执王的视线在两人纠缠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瞬,露出了然的笑容:“本王知道了。” ...... 安盛,将军府。 罗老夫人将管事拉到一边,小声地问:“六殿下今日又来了?” 管事低声应道:“是啊,这都来了好几回了,他还每次都给咱们家小姐带小花小玩意儿的,小姐见到了却总是发脾气,听得老奴心惊胆战的。不过六殿下的脾气可真好啊,被小姐那么冷待都不生气,还笑嘻嘻地陪着。” 老夫人唉声叹气:“孽缘啊,真的是孽缘。只能希望傅山那个孩子能早点儿跟着罗雀回来提亲,若是他跟罗莹的婚事定下来,殿下想来就会死心了。” 管事有些遗憾地朝院子里探了探身子:“要老奴说,这六殿下未必不是良配。虽然外头都传言他风流爱玩,可他对咱家小姐这份耐心也不是虚的。万一他浪子回头,铁了心想让小姐做王妃,总比那位傅将军要荣华富贵的多呀。” “儿女自有儿女福,你也瞧见了,先前皇上赐婚,罗莹都肯不答应,非要给自己找了个身子不适的借口。她压根不喜欢六殿下,一心惦记着傅山,惦记了那么多年,不随了她的心意,只怕这丫头啊有的闹腾呢。” 院子里,慕容苏托腮坐在罗莹边上:“二哥这回是铁了心要造反,父皇成天在宫里发愁,可真叫人着急。” 罗莹瞪了他一眼:“你也知道皇上这会儿正是焦虑的时候,你不在宫里陪着他拿主意,成天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我能拿什么主意啊,有三哥跟四哥在,他们就是父皇的智囊。反正我一向不懂朝政,压根不清楚其中的弯弯折折,说错了也是添乱。” 罗莹听了不免跟着露出愁容:“你说,皇上会不会让我哥他们的铁吾军去镇压。这要是真的打起仗了,禹王那头的兵力也不弱,双方对上了定不会轻松。我好担心哥哥。” 慕容苏吃味地看着她:“我看你不只是担心你哥哥,还更加担心你那位心上人吧。这要真的打起来,战场上刀枪不长眼,万一他出个什么意外你岂不是要心疼死了。” “呸呸,你别胡说八道,什么意外啊,他才不会出意外呢!” 第777章 第777章 罗莹对着慕容苏一通大喊:“你凭什么要这么说他!他是去保家卫国的人,守护的是我们安盛的国土,你身为堂堂皇子,平日里锦衣玉食地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就罢了,干嘛非要说这种讨人厌的丧气话。” 慕容苏委屈地看着她:“本宫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又不是真的希望他出什么意外,你干嘛这么大的脾气啊。” 罗莹别过脸,不停生着闷气。 慕容苏见她这样,心头也懊恼起来:“你说我讨人厌,我对你这么好,你都看不到吗。他远在边境根本不能长久地陪着你,他就那么好吗,我就那么不让你喜欢吗!” 罗莹赌气地握住手指:“反正,你再说那种话,我就不理你了。而且,他不陪着我,我也不会怪罪他的。你看哥哥远在边军中,嫂子明明是新婚,每日都很想念哥哥。可是嫂子从来不会埋怨哥哥,因为我们都知道,他们是为了安盛牺牲了自己的幸福。你是皇子,更应体谅将士们的艰辛才对。” 慕容苏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说:“知道了。” “时候不早了,我想回去写信,殿下你还是先走吧。” 听她这么说,慕容苏心里很不高兴,又没有立场发作。 他闷闷地要走出去,罗莹在身后叫住他。 “六殿下。” 慕容苏有些期待地转过身。 罗莹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秒还是说:“以后若是无事,您还是不要总到这里来了。我毕竟是有婚约的人,这样不太好。” 这话可将慕容苏气了个够呛。 他气呼呼地跑了出去。 管事后怕地拍了拍胸口:“我的小祖宗哎,你跟六殿下好好的发什么火气,瞧着方才那大不敬的态度,他要是计较起来,咱们府上可怎么交代啊。” 罗莹撇撇嘴,一声不吭地回了房间。 她小心翼翼地从匣子里掏出一封已经看了许久的信。 这是傅山刚从边境寄回来的,好不容易才送到她手里。 罗莹看了很多遍,几乎都能将上面的内容给背下来了。 “小莹,我同你兄长在这里一切都好。暂无战事,我们每日操练军队,纵马巡山,自由且快意。春天的花开得很好,山间常有香气,天也渐渐暖和起来。我时常想念你,愿你在京中万事顺遂,照顾好自己和家人。--傅山。” 她拿出来又轻轻读了一遍,随后将信纸放在怀中,久久不愿放回去。 门外,慕容苏气急败坏地冲了出去,迎面碰上了前来找罗莹说话的赵轻丹。 赵轻丹看到他这样子诧异道:“老六,你怎么了?” “四嫂。”慕容苏闷闷地应了一声:“我跟罗莹吵架了。” “为何吵架?” “她......我不过就是说了一句傅山说不定会去打仗,战场上刀剑无眼的,她就发了好大的火,还让我以后不要再来了。我可真是憋屈极了。” 赵轻丹听到这话用手指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哎呦,四嫂,你干嘛也打我啊。” “你说呢!这种话以后万不能在罗莹面前提,她本就对边境放心不下。她的兄长,爱人都在那里,你这话不是捅了她的心窝子吗,罗家才是最牵挂铁吾军的人啊!” 慕容苏低下了头,隐隐露出歉意。 “而且,傅山真的要去战场了。” 赵轻丹没好气地说。 第778章 第778章 慕容苏霍然抬头:“不会吧。”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跟罗莹说这件事,也懒得再跟慕容苏啰嗦,径直进了罗府。 罗莹听说宸王妃过来了,将信件收好。 赵轻丹在她身边坐下:“罗莹,傅山最近是不是有写信给你,信上可说了些重要的事情?” “没有,只是一些家常话,说他一切安好,让我照顾好自己。” 赵轻丹颔首。 罗莹紧张地问:“怎么了,王妃,可是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这件事情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还是想跟你说一声。是这样的,傅山要先行一步带兵去西北了,估摸着很快就会动身。你兄长跟他商议过,准备让他们打头阵,坚守阵地,等待东南水军的支援。” 只要铁吾军那边有了动作,便所有人都会知道,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罗莹迟早会得到消息,赵轻丹担心她后面心神不宁,特意现在来安抚她几句。 果然罗莹一听这话就有些坐不住了:“傅山要带兵先去吗,那哥哥不一起去吗,他带多少人走,西北的叛军不是号称人马众多吗。” “你先冷静一点,我知道你肯定会忧心。但是铁吾军训练有素,一定能够完成任务,你要对他们有信心。而且此仗打下来,傅山必是极大的功臣,这也是他的初衷,夺得功勋来风风光光地迎娶你。” 罗莹茫然地点了点头。 可不知为何,她总会想到慕容苏方才无心说出来的话。 虽然他不是有意的,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说那种话,真的是...... 罗莹一想到这里,就气得跺了跺脚,哭丧着脸喊了起来。 “啊,我好讨厌慕容苏啊!” 赵轻丹哭笑不得地搂住她:“好了好了,对你的傅大哥多些信心。他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岂是禹王之流能够匹敌的。” 罗莹趴在赵轻丹的肩膀上小声地啜泣了起来:“王妃,我好想他,我好害怕呀。” “不要怕,不怕。”她轻声安抚。 ...... 恕南,执王府。 洛善公主坐在侧首的位置,傅山被安排在她的左手边。 执王让人好酒好菜地宽待他们的到来,并让歌姬起舞助兴。 歌姬的身段窈窕,神态魅惑,在场的不少男人都迷住了眼睛,色眯眯地朝着场中望过去。 洛善的余光瞥到傅山的神色。 但见他无甚表情,小口地抿了抿杯中的清酒。 动作斯文克制,也清清冷冷。 似乎周遭的繁华热闹,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洛善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心里越发被勾得痒痒的。 这样的男人,看似平和,却深不可测。 越是深不可测,倒越发让人觉得怦然心动。 第779章 第779章 洛善微微地笑了起来。 她伸出脚去勾了勾傅山的小腿:“傅水,替我倒杯酒。” 傅山往边上让了让,沉默地拿起酒壶替她斟了一杯,手还没有放下,洛善的手指就摁在了他的手面上。 傅山警告地看着她:“做什么?” “你的手真好看,骨骼分明,手指修长。” 傅山觉得洛善是眼瞎了,他一个从小就习武的人,满手因练武产生的茧,哪里跟好看沾上边了。 他想要将手抽出来,洛善却用力抓住了:“来的时候我提醒过你吧,你的朋友想要走,就要让我高兴了。你最好不要惹我生气。” 傅山压低了声音:“你到底想干嘛?” “我以为我表现得够明显了,怎么你还看不出来吗。” 洛善伏在他的肩膀上,靠在傅山的耳尖上吹气:“我还挺喜欢你的,不如,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他冷冷地睨了洛善一眼:“不巧,我已经定了亲,有婚姻在身,怕是不能如公主所愿了。” “哼,有婚约?有婚约又如何,就算是娶了妻生了子,一样可以休了妻子丢了孩子,本宫想要的人,什么时候轮到旁人染指了。” 傅山忍无可忍:“你讲点道理行不行。” “那你大概是不知道,本宫从来不讲道理,只凭自己高兴。” 说完,她的手在他的后背上拍了几下:“如果不想你的那位未婚妻出什么岔子,你最好乖乖地跟她断了关系,因为本宫已经决定不放你走了,你绝对逃不掉。” 傅山握紧了拳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这个疯女人,真是无理取闹! 晚宴结束,一众人都喝得微醺,除了傅山跟他带来的两个随从。 执王命人将那两人安排在客房住下,看向傅山时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这位傅水公子,就不必特意安排其他房间了。” 管事的尚不明白:“王爷,这是为何,那这客人住哪里呢?” 执王嬉笑着踢了他一脚:“你懂什么,傅水公子的住处,自然是由咱们的洛善公主决定。公主房间的床那么大,还不够两个人躺下吗?” 说完,周围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洛善一点都没有被人点破心思的窘迫,她一把挽住了傅山:“你听到了,王兄没有安排你的住处,看来只有本宫好心收留你了。走吧,今晚,你就去本宫房内留宿了。” 傅山如何能肯:“你一定要这样吗?” 洛善见他是真的生气了,这才撇撇嘴:“我怎么了,之前我们又不是没有在一起住过,为什么当时可以,现在就不行?” “你说呢。那个时候我们是不得以而为之,可现在你贵为公主,当珍惜自身名节,怎么能随意跟有婚约的男子共处一室,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听到他再次提起婚约一事,洛善气得摔了酒杯。 傅山面不改色,边上的下人早就吓得瑟瑟发抖了,他也没有任何异样。 “你一定要提让我不高兴的事情吗!” “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我说错了吗?” 这个人真是讨厌死了,不解风情还喜欢说教,洛善被气得够呛。 可是他越是这样,她越觉得傅山特别。 第780章 第780章 除了陛下跟已经去世的太后,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 那些人奉承她,洛善偏都不喜欢。 碰上一个惹她生气的,她倒是心心念念。 “你跟我睡,我不要你做什么,你就还像之前那样睡地上不行吗。说不定房间里还有贵妃榻,你大不了睡在塌上,总之你一定要陪着我,你武功那么高,万一偷偷跑了怎么办,难道我要让人时时刻刻盯着你?” 傅山心想,当然不能让人时时刻刻地盯着他。 他今晚还想夜探王府,如果被人盯紧了,莫说是他,那两个也没法行动。 傅山在心里斟酌一番,不情愿地说:“你说话算话,到时候不要又缠着我。” 洛善这才笑了起来:“那你答应了?快,扶着我回房去,我有些醉了。” 等安置妥当,洛善姿态妩媚地侧卧在床上,连袜子都被她扯了下去。 傅山看都不多看她一眼,心想这女人怎么短短三年不见变了这么多。 之前明明洛善还是个挺正常的人,他忽然想起来罗雀说的话,他说洛善那个时候怀孕了,还告诉旁人孩子是他的。 这当然是胡说八道,那个孩子应该是她的前驸马,支持了某个造反的王爷因而被一同定罪的男人。 而孩子......似乎是被强行地弄掉了。 是因为那件事情让洛善受了刺激,她才性情大变吗? 洛善见傅山在发呆,全然不注意自己这里,有些不满地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为什么会变了这么多。” 她微愣了一下,随即暧.昧地笑起来:“哦,原来是在想我啊。” 傅山翻了个身,索性不理她了。 洛善大概是喝了酒,靠着枕头很快就睡了过去。 傅山耳力好,能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应该是睡着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点迷香,屏住自己的呼吸,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将迷香点燃,在洛善的鼻息间晃了晃。 这东西对人身体不好,傅山想了想,没有用太多,觉得用量差不多她绝不会醒来,就悄悄收了起来。 他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往外看了看。 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傅山推窗跃了出去,准备先去找那两个随从。 那两人是住在一个屋子里,因为担心有人过来,就留了一人待在屋内。 傅山用石子按照他们军中的信号敲了敲窗户,很快窗户就被人打开了,傅山飞身入内。 “怎么样?” “小留轻功好,去府上先打探了。将军,您跟那位洛善公主......是什么关系啊?” “什么关系都不是,别管她,等一会儿找到主帅,设法将人给弄出来我们就赶紧离开。” 不多时,小留就回来了,他看到傅山轻声说:“属下发现一个地牢门口有人看守,他们多半在里面。” 第781章 第781章 事不宜迟,三人很快找了过去。 门外果然有四个人站着守住这里,他们对视了一眼,很快来到这四人身边。 两个随从一人一个地敲晕了他们,傅山则是一下子敲晕两个,又把他们给拖到假山后面。 解决掉了外面的人,他们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地牢中阴暗潮湿,幸好有微黄的烛火在晃动。 傅山走在前面,一路沿着狭窄的走道往里深/入,走算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你说王爷非让我们将人给看好了,有什么好看着的。不就是两个无关紧要的兵,犯得着这么多兄弟盯着嘛。” “可不是嘛,咱们府上这两天的戒备都森严了不少,外院的门边添置了不少人,以防再有人闯入。” 听到这对话,傅山便可以肯定罗雀是被关在此处了。 他朝身后使了个眼神,几人一通悄无声息地扑了上去,一下子扑倒了这两个人,并将他们的捂嘴捂住。 不多时,两人就被迷晕了过去。 傅山加快步子走到一扇铁门前,谨慎地在铁门上敲了几下暗号。 里面的罗雀霍然睁开眼睛,走到门边低声问:“谁?” “是我。” 罗雀叫醒另一个人,两人靠着门边:“你们怎么进来的。” “总有办法,先不说那么多了,我来将这个门锁打开。” 傅山从晕倒的两人身上摸出一把钥匙,总算开了门。 罗雀脸上的假面还没掉,可是已经干瘪了不少。 万一再耽误,被人识破就完蛋了。 “镣铐的钥匙没有。”如果不解开他们的手脚上的镣铐,加上墙头的兵防,想这么出去恐怕不容易。 “不管了,先出去再说,到外面找根铁丝将锁芯撬开。” 傅山嗯了一声,刚要带着他们出去,迎面却跟一行人碰见了。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傅山以为肯定还在昏睡的洛善公主。 他心头狂跳,暗叫不好。 洛善公主身后还跟着一众侍卫,他们人多,身手又都不错。 罗雀跟另一个人的手脚还被束缚着,如何能是他们的对手。 洛善直直地盯着他,忽然露出一个轻笑:“我说你怎么肯乖乖听话,愿意跟着我进府,还愿意跟我住同一个房间,原来,是想趁机救人啊。” 傅山敛住神色:“这两人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见死不救。” “可他们也是陛下要审问的人,被你给带走了,陛下那里定是是要怪罪的。” 洛善挑眉看着他:“现在该怎么办呢。你利用本宫想要进府偷偷放掉这两人,本宫心里特别不高兴。” 傅山缓缓吐出一口气:“三年前你落难,我救过你的命。看在当年之事的情分上,你放他们走如何?他们不是重要的人物,你的执王兄应该很清楚,他们就是两个小士兵,没有任何的威胁,你放了他们,我必铭记你的大恩。” 洛善噗嗤一笑:“当年之事的情分,什么情分啊,夫妻之情吗?” 第782章 第782章 她戏谑地看着傅山:“这样吧,我可以为了你冒犯陛下一次,将他们偷偷地给放了,但是我有个条件,你若答应了,他们跟你带来的朋友都是自由的,如何?” “什么条件,只要能做到,我......” “你当然能做到。我要你,做我的驸马。” 傅山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她会这么疯。 “你连我的身份都不清楚,怎么敢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是安盛的人嘛,若是没有猜测,你还是安盛铁吾军中的人,我没有猜错吧。” 傅山闭嘴了。 洛善不在乎地睨了他一眼:“我管你是什么人,本宫既然看上了你,就是你的福气,以后你只能是我渝北公主府的人,所有前缘都要给本宫断得干干净净。如果你答应了,我现在就让王兄放人。” 傅山闭上了眼睛,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好,我答应你。” 罗雀跟在身后听了心里一震。 这个公主该不会真的看上傅山了吧,那罗莹怎么办,罗莹还在等着傅山回去娶她。 可是这会儿他没有任何说话的立场,眼下他们耽误不得了,一定要尽快离开。 否则,铁吾军就要出大乱子了。 一旦他跟傅山都被关起来,铁吾军一定会派出重兵横扫执王府。 到时候这一定会成为渝北发作的由头,两国边境必然难安。 如今西北之乱刚起,若是边境再出问题,安盛的处境就是雪上加霜。 洛善听到傅山答应了自己,意味不明地扬了扬嘴角。 “这么干脆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只要我放走了他们,你就能在之后找机会独自逃出去,所谓驸马的身份,你压根不在乎,我说的对不对?” 傅山蹙眉:“你到底想怎么样,是你让我答应你的,我既然答应了,你又要改变主意了吗。” “不如这样吧,我们想个折中的办法。你想跟本宫回房去,让本宫看看你的诚意,等天一亮,若是本宫满意了,就让你的人走,好不好。” 罗雀大吃一惊,什么叫看看傅山的诚意,这个公主到底要干嘛。 傅山紧紧盯着她,洛善扬起下巴:“我说到做到,一定在陛下来之前放人。王兄一向听我的,不会多加阻拦,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到了这个份上,已经由不得他说不了。 如果是向洛善妥协,别说是罗雀了,他们所有人都走不出执王府半步。 “好。”傅山沉着脸答应。 洛善得逞一笑:“来人,将他们给本宫看好了,等天一亮,本宫亲自来放人。” 说完,她便将自己的纤纤玉手伸到傅山面前:“驸马,还不搀着本宫回去。” 傅山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指用力握住。 饶是这样,憋在心中的火气怎么都止不住。 重新回都房里,洛善笑着从他的袖子里找出迷烟,拿在手里晃了晃,扔出窗外。 “你没想到吧,本宫那个时候是在装睡。你点燃迷烟的时候,我就不再呼吸了。” 她伸手搂住傅山的脖子:“驸马,本宫现在是你的女人了,不如你亲我一下。” 第783章 第783章 傅山皱眉看着她:“你喜欢我什么,我们那么久没见,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随随便便地就要嫁给我,跟开玩笑一样。” “认真的又如何,开玩笑又如何。人这一辈子不过活着短短几十年,尽兴就是了。” 洛善柔/软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庞:“怎么,又想反悔了?反悔了你就直说,反正惹恼了本宫,也不用等陛下吩咐,我直接下令让地牢里的人都去死,你意下如何。” 傅山忍下情绪,眼眸低垂地掠过她的唇瓣,咬了咬牙,俯下身去。 明明罗莹是他答应要娶的姑娘,他最多也只是抱了她一下,从来没做过其他出格的事情。 可是现在为了救人,他却不得不亲吻另一个女人。 因为带着盛怒,傅山的动作粗鲁用力,一点都不温柔。 但洛善却似乎高兴地很,踮着脚热切地迎合上去。 她一点都没有将人放开的意思,等到快要喘不过气了,才意犹未尽地松了手。 再回过神来,她摸了摸唇角,才发现傅山居然把她的嘴唇给咬破了。 洛善用指尖沾了一点嘴唇上的血迹,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么用力做什么,属狗的吗?” 傅山脸色难看到极点:“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可以了吧。” “急什么呀,这一夜才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面呢。” 她攀伏在傅山的胸膛上:“既然让你做驸马了,本宫当然要试试你的本事了。要是你不行,本宫可是要退货的。” 听懂了洛善的言下之意,傅山怔在当场。 “我们尚且不是真正的夫妻,怎么能做更出格的事情。” 洛善捏了捏他的脸:“哼,你那是什么表情,本宫以前嫁过人,府里还养过面首,又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你也老大不小了,该不会没做过那种事情吧,那个跟你定了亲的女人,没把自己的身子给过你啊?” “她还是个孩子,你不要拿自己跟她比。” 洛善的目光冷下来:“别再让我见到你对她念念不忘的样子。本宫命令你,抱本宫去塌上,今夜,你好好地伺候我,我自然不会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 傅山握紧拳头,手指的关节都因为用力而咯哒作响。 他将洛善给横空抱了起来放到了床榻上,随即伸出手,解开了她的衣衫。 ...... 洛善翻了个身,抱住了傅山的胳膊。 他一夜未合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面无表情地提醒:“天快亮了。” 洛善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知道了,你催了好多遍了,本宫没有聋。” 她扶着腰起来,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抿唇一笑。 “替本宫更衣。” 傅山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递给她,洛善嗔怪:“柜子里有新的,这个都脏掉了。” 他只好起身去拿新的衣裳,洛善就着他的手臂起来,慢腾腾地将衣服穿好,这才要下床。 外面的天色开始转亮,露出了鱼肚白。 第784章 第784章 洛善一下地就哎呦了一声,脚下仿佛站不稳了,整个跌在傅山的怀里。 他这回倒是不闪躲了,洛善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亲:“真乖。” 傅山已经彻底不想说话了。 两人再次回到地牢里,虽然无人敢询问,但是任谁都猜到他们之间发生过很亲密的事情了。 洛善拢了拢头发,慵懒地靠在傅山身上:“来啊,将人都带出来,替他们把镣铐也给解开吧。” 侍卫将罗雀手上的镣铐松开时,罗雀一直看着傅山。 傅山跟他静静地对视了一眼,很快错开了视线。 罗雀心里懊悔到了极点,如果不是为了救他,傅山压根不可能跟这个刁蛮任性的公主纠缠到一起。 眼下说什么都晚了。 “你们走吧。” 洛善挥了挥手,一脸不当回事。 执王却是闻讯赶了过来:“我的亲妹妹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不跟王兄说一声。这两人是陛下让留在王府的,等会儿陛下来了人却被你给放走了,本王怎么跟他交代!” “王兄放心,人是我放走的,无需你交代,本宫自会跟陛下说清楚。你只管别拦着,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执王一向拿洛善没有办法,他本来也不想大费周章地留两个小喽喽重兵看守,着实不至于。 既然洛善坚持要放,也说了是她的责任,执王不再犹豫。 “行了,既然洛善公主下令,就将他们放走吧。” 路过傅山的时候,罗雀冷不丁地开口问:“那他呢?” “他?他自然是要留下的。” 洛善抱住他的腰:“从今日起,他就是我渝北的驸马了。” 罗雀气得发抖,几欲发作。 傅山敛住情绪看着他:“还不走!” 身后的随从拽住罗雀,示意他赶紧离开,不要再耽误。 罗雀咬了咬牙,大步离去。 确定没有被人追杀之后,罗雀停在一棵树下,用力地一拳捣在树上。 随从面露愁色:“罗帅,傅将军也是为了救您才暂时屈身于那位公主的。等时机成熟,他一定会设法逃走的,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回铁吾军做好部署。” “一会儿他们的陛下就要到了,洛善公主放了我们,那皇上肯定会大发雷霆。他不舍得对他的皇姐发难,却很可能对傅山开刀。如果让他查到傅山是铁吾军的副将,只怕......” 随从只好硬着头皮说:“那也未必,属下看那位洛善公主似乎很喜欢咱们傅将军,两人还是旧识,她应该会极力保住傅将军的吧。” 罗雀痛苦地蹲下来:“怪我,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关心则乱,以为被掳走的女人是我夫人,我就不会中了他们的诡计。傅山也不会因为救我陷入囫囵,若是此事让罗莹知道了,她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这也是谁都没料到的事,您就不要自责了。傅将军武功高强,一定会设法脱险的。” 执王府内,傅山静坐在洛善公主身边,却有些心神不宁。 很快,那位的渝北帝王就要来了。 第785章 第785章 他们数年前有过多次交锋,傅山却从未见过渝北帝王的真容。 傅山心里很清楚,对方绝对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他能够想出利用红茉来束缚住罗雀,可见他对安盛的了解情况超出所有人的预想。 一个国君远在千里之外却能够知道敌国的将领新娶的夫人有何特征,足以说明他在安盛京城是有眼线的。 现在洛善公主将人给放走了,势必会惹恼了他。 只怕,这笔账一会儿是要算到他的头上了。 见傅山沉默不语,洛善疲倦地打了个哈欠:“好困啊,夜里没有睡好,天一亮又被你给叫醒了。陛下估摸着会有好一会儿才能来,我先去补觉了。” 说完,她拉起傅山的胳膊:“你陪我。” “你自己去吧。” 洛善抱住双臂看着他:“本宫刚放了人,还替你冒着触犯陛下的危险,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恩人的?” 傅山只好起身,任她拽着走。 不知道是不是难得有个对她态度冷淡的,洛善觉得这么逗傅山格外有趣。 她靠在傅山耳边问:“哎,你说你想要救他们,为什么不挟持本宫来换得人质离开。这样的话,王兄他们一定不敢拿本宫的性命开玩笑,定然会放人。” 傅山没说话,面色平静。 从他的神情就能看出,傅山其实不是想不到这样的办法,只是他没有做而已。 洛善心里一动:“你为什么不劫持我?是因为舍不得我吗?” 当然不是因为这不得。 傅山心里叹气,劫持一国公主,这梁子也该结下来了。 他们之所以只是带几个人偷偷来,而不是铁吾军重兵来要人,不就是担心会在这种节骨眼上跟渝北起冲突吗。 既然要避免冲突,他如何能对洛善下手。 这个理由傅山却是不能告诉洛善的。 洛善见他不语,以为傅山是沉默了。 她越发像是小孩子一样晃动他的手臂:“被我猜到了对不对,虽然三年前咱们只是陌路夫妻,可是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才会不忍心伤害我。” 傅山抽出手臂:“你到底睡不睡,不是困了吗,怎么这么精神。” “你也一起躺过来陪我嘛。” 他被洛善用力拽到身边,洛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在他的怀里。 大概是真的困了,她很快就睡着了。 傅山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脑子里却不停地浮现出罗莹清丽的小脸,心里苦不堪言。 就算他是为了救罗雀又如何,他跟洛善之间,到底是有过夫妻之实了。 罗莹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很失望吧。 她苦苦等了自己那么久,原本以为他来到这里建功立业,满眼盼着再过年的时候他去娶她。 现在,不要说那么多人盯着他,他未必脱得了身。 就算有脱身离开的那一天,他跟洛善之间,也已经不清白了。 第786章 第786章 在满脑子胡思乱想中,巨大的困意席卷而来。 傅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 他是被手指的摩挲感给弄醒的。 昏睡中,隐约有人顺着他的胸膛一路向上,摸到了他的喉结跟脸庞。 傅山强迫自己睁开双眼,对上了洛善含笑的眼睛。 “你做什么?” “没什么,觉得你模样生得真好,所以想多看几眼咯。你爹娘是不是都很好看。” 傅山别过脸:“不是,他们很早就过世了。” “哦。”若是其他人听到这话,大概要说一句抱歉的。 可是洛善没有半分歉意,只是平静地说:“我母妃也很早就过世了,父皇也去了数年。” 傅山没搭理她,洛善也不恼,笑嘻嘻地将他的脸掰过来:“等我们这次回去,就大婚好不好?” 大婚? 傅山蹙眉:“你们渝北的老太妃去世了,不是举国国丧吗,怎么能办婚礼。” “本宫只需为太妃守孝一个月,如今已经过去了,不碍事的。” 她伸出手指一一数着:“本宫要让宫里的绣娘绣一件最美的嫁衣,在上面绣着彩霞跟白鹤。你喜欢什么样的图案,跟我一样好不好,再让声乐坊的歌姬舞姬们提前排练好舞蹈,大婚当日的演戏上表演......” 洛善说得很起劲,傅山却忍不住想,如果他跟罗莹成亲了,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罗莹一定会穿着红色的嫁衣,娇滴滴地喊他傅大哥。 她的皮肤白玉一般细滑,在红衣的衬托下,一定美得不似人间客。 两人各怀心事地并肩躺着,外头有人扬声禀告:“公主,陛下的车驾已经到府外了。” 洛善一下子坐了起来:“快,陛下来了。” 傅山沉重地整理好衣服,随她走出去。 李默这会儿已经在正殿里坐着,一来便问执王:“你们那晚抓到的人在哪里,将他们带来见朕。” 执王小心翼翼地赔罪:“陛下,本来人是在这里好好地看押着,可是洛善坚决要放了他们,谁都拦不住,所以,那两个人就被放走了。” 李默眉头深锁:“洛善?好好的,公主为何要放了两个铁吾军的人,难道她认识他们?” “洛善不认识,可洛善带回来一个男人是那两人的旧识。洛善非常喜欢那个男人,还说要让他做驸马,两人这会儿还在同一寝殿里睡觉。” 李默只觉得荒唐无比,正要发作,门外响起了洛善的声音。 “陛下,您来了。” 傅山跟着洛善进了门,李默正背对着他们站着,他只能看到一个男人挺拔的背影。 执王见到洛善连忙说:“快,公主,那两个人是你坚持非要放走的,可陛下这会儿要见到人,你赶紧解释一下。” 洛善咬了咬嘴唇:“陛下,听闻你们原是打算抓到一个大人物的,可是被抓到的那两个不过是普通的士兵,没有任何的价值,留着他们也是浪费时间。” 李默漠然转过身,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谁告诉你,朕留着那两个人没有半点用处的。皇姐,你未免太过于自作主张了。” 傅山这才能看到他的正脸,可看清了那张脸之后,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第787章 第787章 这位大名鼎鼎的渝北国君,不是别人,正是不久之前,赵轻丹救下来的男人! 一个不知来历,却被赵轻丹安顿在“丹心”的院子里住了多日的人。 怎么会...... 他竟然是渝北的陛下李默? 傅山只觉得手脚发麻,倒抽了一股凉气,再也无法维持淡定。 身为国君,他怎么会跑到安盛的京城去,还深受重伤被赵轻丹所救。 那赵轻丹为什么会认识他,他们是什么关系。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疑惑都涌了过来,将傅山几乎要砸晕了。 李默的目光本是锐利地盯着洛善,洛善许久没有被李默这么凶过,一时有些无措。 她忍不住攥紧了傅山的手,低下头不敢多言。 李默的视线这才移到了傅山的脸上,在看到傅山的时候,他也是一愣,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傅山知道,他认出了自己。 所以他一定是那个人。 “是你?” 李默瞪大了眼睛:“你跟洛善,你们......” 洛善听到李默的话,茫然地抬起头:“陛下,您难道跟傅水认识吗,可您怎么会认识他的?” “傅水?谁是傅水......” 李默嗤笑了一声:“原来他告诉你,他的名字叫傅水啊。洛善,你身为公主,连对方的真实名字都没搞清楚,还想让人做你的驸马,就不怕他把你卖了,你还帮他数钱吗?” 洛善啊了一声,扭头看他:“你不叫傅水,那你叫什么,又是什么身份?” 傅山不语,只是直直地盯着李默,脸色难看到极点。 太过荒谬了。 敌国的帝王曾在他们的院子里住过那么多天,可是没有一个人认出来。 亏得他们还悉心替他熬药疗伤,谁能想到,此人的身份如此贵不可言。 李默在傅山密合的注视下冷冷一笑:“他是谁?他的真实名字叫做傅山,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是铁吾军的副将,主帅罗雀的左膀右臂。甚至罗雀的妹妹,都是他的未婚妻。朕说的对吗,是该叫你山哥呢,还是该叫你傅将军?” 洛善心头一惊,脸色也跟着变了。 她再贪图玩乐,但铁吾军还是知道的。 毕竟那是跟渝北对抗了那么久,让渝北吃了不少苦头的军队。 原先她虽然做好打算,心想这人说不定也是出自铁吾军。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有那么重要的身份。 铁吾军的副将,他居然是个身居要职的将军! 傅山冷漠地看着李默:“那么你呢,明明是身份尊贵的帝王,却跑到安盛的京城去,差点成为阶下囚。敢问陛下,我又该怎么称呼你?” 这两个人,还真是见过且认识的? 什么叫跑到安盛的京城去。 第788章 第788章 洛善想起来,之前李默是秘密地外出了一段时间,他竟然是去了安盛的京城还在那里碰见了傅山吗? 他们该不会有什么矛盾吧。 李默薄凉地勾了下唇角:“承蒙山哥旧日关照,朕不胜感激。” “陛下若是真的感激,不如这件事情,就不要追究了。” “傅将军,你是不是搞错了,是你的人先犯事,跑到执王府来放肆才会被抓的。” 傅山看了他一眼:“恕南城突然流言四起,说是执王府进了一名绝色的红衣美人,那人还是某个铁吾军将领的家眷。这难道不是陛下您的手笔吗,想来您在京城的时候,多半没错过罗帅的婚讯吧。” “可罗雀不是没有亲自来吗?朕让人设了这么个圈套等着他,倒也不见他上钩,可见,朕还是低估了他的克制力。” 这个节骨眼上,傅山当然不会告知他放走的就是罗雀,那只会给自己添麻烦。 也正是因为知道罗雀本人没有被擒获,李默的怒火到底是消减了些。 如今误打误撞地留下了傅山,未必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傅山在铁吾军身居要职,若是铁吾军真要派兵前去西北抗敌,说不定会让傅山领兵。 对比那两个无关紧要的人,能禁锢住一个副将,倒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李默睨了洛善一眼:“你确定,要让铁吾军的副将做你的驸马?” “当然。陛下,我们现在是两情相悦,他是答应了的。还请您能够成全,这些年来,我也没有再找过第二个驸马,先前那个被父皇和您给杀了,那个时候您答应过我,日后只要是我喜欢的人,无论是谁,都会让对方娶我。” 李默复又看向傅山:“傅将军意下如何呢?” 傅山抿了抿嘴唇:“陛下可愿意放走我?” 洛善沉下脸来,掐了他一下。 李默哈哈大笑:“放了你,那可没那么容易。如今是你主动留下作为交换的,就这么放你走,以后我渝北的王府,岂不是谁都敢擅闯了。” “我不放。”洛善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管他是什么人,他就算是铁吾军的主帅,既然答应过要留下,就不能反悔。” 李默戏谑地点了点头:“皇姐说得有理,傅将军身为君子,也不该戏弄一介女子才对。既然皇姐对傅将军一片真心,那么朕就不棒打鸳鸯了,朕可以答应你们的婚事。” 洛善笑了起来:“多谢皇上。” 李默抬手:“只是,傅将军若要成为我渝北的驸马,可就再也不能回到铁吾军了。以后,你跟安盛再没有半点关系,只能留在公主的身边。” 傅山没有说话。 李默提醒他:“否则,朕就只能杀了你,别无他法了。毕竟以你跟公主的关系,再回到铁吾军,你以为他们还能将你当做自己人吗?” 他这是逼着他必须留下来了。 傅山闭了闭眼睛,自知是躲不过去了。 李默扔给他一个药丸:“吃下去。” 傅山拿在手里看了看,洛善有些紧张:“这是什么?” “能让人内力尽失,武功封锁的药物。否则傅将军武艺高强,谁知道哪天就溜走了。” 洛善松了口气,笑眯眯地看着他:“吃了。” 傅山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而后,他的胃里猛地一阵翻江倒海。 第789章 第789章 傅山忍不住扶住了边上的桌子,才勉强站稳。 “你没事吧?”洛善扶着他。 “他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只是,这药物有瘾,每月必须按时服用,否则就会五脏六腑溃烂而死。此乃渝北秘药,安盛是没有的,傅将军不想死的话,还是好好地陪着公主吧。” 李默冷笑一声,想到了什么,又提醒道。 “不过,这个药倒不是无法可解的。做出这个秘药的人,自有办法能够解开。” 傅山总感觉李默话里有话,无甚表情地看着他。 李默勾了勾嘴唇:“朕说的,就是你们安盛的那位宸王妃。你不用心急,因为很快,你们就可以见面了。朕一定会将她给弄到渝北来的。” 傅山心头巨震:“宸王妃跟你是什么关系?” “她跟朕,是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注定不可能分开的关系。” 李默眸光里闪过狠厉的冷意:“就算是死,她也只能死在朕的身边。” 傅山没想到李默竟然对赵轻丹存了那样的心思。 那么赵轻丹自己知道吗? 她不是跟慕容霁的感情深厚,容不下第三人吗,究竟为何会当初对李默施以援手。 又为什么,她身为太傅府嫡女,安盛朝的王妃,会认识敌国的君王。 这些谜团李默却是不会解释给他,傅山怎么都想不明白。 洛善也觉得奇怪。 要知道,这为陛下虽然后宫里进了不少女人,但从未有谁能上他的心。 这么多年来,除了一个李歆,未央宫无人敢问主。 可他们说的宸王妃,分明是一个已为人妇的王妃,绝不会是李歆那个死了的女人。 难道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个人,能走进李默的心里,真是不可思议。 眼下,洛善倒是不敢多问李默的感情之事。 她关心的只有一个傅山。 药效很快发挥了作用,傅山再试探自己的内力,已经感受不到了。 那么多年练出来的功夫,在弹指间就被封锁住了。 到这个份上,说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不为过。 他心里难免心烦意乱。 也不知道罗雀那边如何安排西北出战一事,他的缺失必然要重新调整布局。 真是想想都一堆麻烦。 “陛下,现在傅山已经乖乖吃了药,内力尽失,那我们成亲一事您没有异议了吧。” 李默坏心眼地答道:“朕是没有异议,只怕罗雀的那位妹妹可不会答应。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之前在京城里,傅将军跟罗姑娘的感情看起来很好,现在好好的未婚夫却成了他国公主的驸马,恐怕会很生气吧。” 洛善本就善妒,这样的性子哪里能听得下去这种话。 尤其是,她原本以为傅山是个普通人,所谓的未婚妻也不过是个身份平平的女子。 谁想对方竟然是罗雀的亲妹妹,家世也很显赫。 第790章 第790章 她愤愤地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个将军的妹妹,岂能跟本宫相提并论。傅山,本宫要你现在就给她写一封诀别信,告诉她,你跟本宫在一起了,让她彻底断了心思!” 傅山冷眼看向她:“你一定要这样吗?我在这里之事,罗雀定会告知罗莹,她早晚会知道,何必我亲自说。” “别人告诉她不算,本宫就要你亲自写信。你写不写,你不写的话,本宫就去找天底下武功最高强的江湖中人,将那个女人给暗杀了,本宫说到做到。” 傅山简直被她的无理取闹给气疯了。 洛善命人取来纸笔,十分不讲理地说:“如果你说不出狠话,本宫替你说。我说一句,你写一句,若是让本宫不满意,这事儿就没完。” 傅山提笔,洛善想了想,吩咐道:“你就写‘罗莹,我与渝北的洛善公主两情相悦,我对她一见倾心,决定与她在一起了。我二人不仅有了夫妻之名,更有夫妻之实,所以你我之间,再无瓜葛。至此以往,死生不复相见。” 在洛善目光灼灼的逼视下,傅山一个字一个字地落笔。 每一笔,都像是一把利刃,刻划在他的心头。 想到罗莹有朝一日会见到这封信,他就觉得痛惜不已。 写到最后一句“死生不复相见”,他的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滴在句末的那一笔上。 最后一个字,也因此晕开了一些。 洛善怔怔地看着那滴眼泪,赌气地别过头。 她一把将信纸收起来,胡乱塞进信封里,递给随从。 “找人将信送往安盛,务必送到罗家给那位罗姑娘,越快越好!” 傅山无力地扔下笔,再不看洛善一眼,掉头就走。 看到傅山进了院子里的背影,李默若有所思。 罗莹收到信,赵轻丹也一定会知道。 也不知当她看到自己信任器重的属下,竟成了渝北的驸马,心里会作何感想。 她不想跟渝北再有任何的牵扯关联,他偏不要遂了她的心愿。 他就要让赵轻丹,不,是李歆。 让李歆永远都忘不了,她跟渝北之间扯不断的纠葛。 是夜,罗雀的屋子里却是灯火通明。 另一位副将应旭年过来敲门:“主帅。” 罗雀答应了一声,让他进来。 应旭年苦着脸:“傅将军要去做渝北驸马的消息不翼而飞,而且他迟迟未归,很多人都觉得消息是真的,大骂傅将军通敌叛国,这可如何是好。” 早在三年前,傅山就已经背负过这样的骂名。 那个时候,连罗雀自己,都不能完全信任他。 可是现在再回忆起往事,新旧之事连到一起,他只觉得自己越发不是个东西。 罗雀用力锤了锤桌子:“传令下去,傅将军不是他们想的那种人,他是为了本帅才不得以为之,谁若是再敢说傅山的半句恶言,则按军法处置。” 应旭年连忙称是。 罗雀指了指墙上的地图:“带兵去西北一事,不能取缔。圣上也正有此意,与我们不谋而合,所以我们必须派人驻军沛临城。傅山眼下去不了,只有你或本帅亲自去,你有何想法?” “属下担心渝北异变,以防边境出乱子,您还是坐镇于此更为保险。西北,我愿带兵前去,必定守住沛临以南,不辱皇命。” 罗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 第791章 第791章 罗雀将部署告知于京城,在给昭翮帝的信上,他只能说会让副将带兵去西北,但只字未提傅山的事。 反而是在另一封给宸王的信上,罗雀将自己误入陷阱,傅山不得以去救他之事详细说明。 以慕容霁跟宸王妃对傅山的交情,哪怕日后傅山不得以真的留在渝北,他们也能在昭翮帝面前替他辩护几句。 很快,应旭年就整兵出发了。 李默心知铁吾军带兵离开是板上钉钉,无法阻止,便不再强留。 毕竟他们只带走两万人,就算再勇猛,未必能扛得住西北的大军。 更不用担心他们还能再分.身去抗扰渝北对西域的动作。 总之,西域小国,他这一次,务必要彻底拿下。 暮春时分,京城的雨水开始多了起来。 罗莹还不知道傅山在渝北的遭遇,只以为像上一次赵轻丹告诉她的那般,傅山要去西北了。 她心中放不下,便提出要去庙里替他跟罗雀祈福。 回来的路上便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下马车的时候,罗莹撑一把油纸伞,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踢着裙摆,深怕弄脏了浅色的衣衫。 突然有人上前一步:“请问您是罗雀将军的妹妹吗?” 罗莹点头,看这个人的装扮不像京城本地人,倒像是异域装扮。 她身后的将军府的侍卫走到前面挡住来人:“你是何人?” 来人自我介绍说:“在下是奉傅山傅将军之命前来的,想给罗姑娘送点东西,傅将军交代过,一定要将信跟香囊送到您的手里。” 听到傅山又给她送信了,罗莹神色雀跃起来。 “真的吗,快给我。” 来人递了信封跟香囊给她。 侍卫检查过对方递过来的东西里没有危险的物件,这才交给罗莹。 送信的人不再耽搁,告辞离去。 还未进家门,罗莹迫不急地打开了信封,连伞都不愿意撑着了。 她原以为,傅山是在心里告知她要去西北一事,并安抚她的情绪,让她不要忧心。 谁知道,当她看完信的内容时,整个人就像是被一道雷劈在当场,再也无法镇定。 她的目光怔怔地落在最后一句话上。 “至此以往,死生不复相见。” 傅山喜欢上她别的女人了,他不要她了...... 罗莹一下子捂住了嘴巴,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身边的下人们都吓了一跳:“大小姐,您没事吧,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罗莹却什么都不肯说,她也不顾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从侍卫手中夺过一匹马,翻身骑了上去。 等众人反应过来,罗莹已经纵马从眼前消失了。 宸王府里,慕容苏坐在天井下发呆,伸手去接坠落的雨滴。 第792章 第792章 赵轻丹正在看“丹心”的账簿,头都不抬地说:“罗莹不让你去找她,你就总来找我了?宫里就没有你能待得地方吗。” “父皇日日跟三哥、四哥他们商议要事,连太后都开始频繁去佛堂待着,我母妃则是整日悲观地念叨着打战的事情,听得我头疼。四嫂,除了你这里,我真的不知道哪里能图个清静了。” “你早日娶妻,尽快立府离开宫廷,待在自己的府邸要怎么清静都行。谁让你非抓着罗莹不放,人家都有心上人了,你在她那里没有可能性的。” 慕容苏捻起一块珍珠糕小口地吃着,正要问赵轻丹那个傅山平日里是什么样的人。 周洋忽然禀告说:“王妃,将军府的罗莹姑娘来了,急着要见您。属下看到她下雨浑身都湿透了也不知避雨,而且还是一个人来的,像是哭过了,所以赶紧来告知您一声。” “什么?” 赵轻丹跟慕容苏同时起身,一起往外走。 到了外面,果然看到罗莹湿漉漉地坐在椅子上等着。 虽然是暮春,因为尚未入夏,刮风下雨的天气里还是有些冷。 罗莹却恍若未觉,只是呆呆地坐着,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这可让赵轻丹吓了一大跳。 “罗莹,你怎么回事,为什么淋雨过来还一副伤心的样子,是谁欺负你了。” 慕容苏也心里急得不行,本想关切地问几句。 可是他又想到上一次在将军府,他们二人闹翻了,罗莹对自己说的那些气话。 慕容苏没有拉下脸去问,只是站在赵轻丹身后,紧张地看着她。 罗莹却半点都没有注意到慕容苏,她只是抬头伤心地看着赵轻丹,忽然扑到了她的怀里。 “宸王妃,我该怎么办啊,傅山他不要我了。” 赵轻丹顿觉不妙:“怎么可能,傅山他那样的性格认定了就不会改变,如何会不要你,你不要吓唬自己。” 罗莹痛苦了起来,眼睛红了一片。 “是真的,你看,这是他让人给我送的信。这个字迹我是不会认错的,就是傅山亲手写的,这是他给我诀别信!” 赵轻丹连忙将信纸接过来看了看。 因为来的路上被罗莹不慎沾了雨水,所以上面有不少字都略显模糊。 不过还是能够辨认出所有的话,罗莹说的不错,这个字迹,赵轻丹也认识。 的确是出自傅山之手。 可什么叫他跟渝北的洛善公主两情相悦? 傅山跟洛善那个不省心的东西为什么会纠缠到一起去了。 赵轻丹忽然想起来,之前听罗雀提起过,在三年前,傅山跟洛善是有过一段交集的。 正是淞嘉岭之战时,两人还假扮过夫妻。 但是那个时候他们明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为何现在他会被洛善认定为是驸马,这也太让人震撼了。 赵轻丹其实心里清楚,就算看着再不可能,此事多半是真的。 可她不忍罗莹伤心,还是忍不住劝道:“你别哭啊,兴许是有人模仿傅山的字迹来气你呢。你要知道,以傅山的性格,一来他不会轻易地移情别恋,二来就算退一万步他真的跟这个公主不清不楚,也不会故意写信来气你,他不是那种人啊。” 罗莹哭得一抽一抽的,想到了什么,又摸出了那个人交给她的香囊。 第793章 第793章 这是南诏寺的香囊,罗莹颤抖地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张护身符。 见到这个东西,罗莹哭得更伤心了。 她几乎是泣不成声,差点站不稳了。 “这是,这是当初他离开的时候,我,我特意去南诏寺求来的护身符。不会有错的,这就是傅山的东西。” 护身符是真的,字迹是他的,那么信必然也就是傅山写的。 之前罗莹看得太急,并没有注意到最后一笔的泪迹。 而现在整张纸都晕开了不少,更是无人发现那个小小的细节。 便没有人会知道,当初傅山写下这段话的时候,内心有多痛苦纠结。 慕容苏彻底站不住了。 他上前一步从罗莹手里将信纸拿过来,越看越怒火中烧。 “这个姓傅的算什么东西啊,凭什么这么作践你。他自己贪图富贵投靠敌国,跟敌国的公主竟然发生了关系,还特意洋洋自得地告诉你,真是太过分了。若是有朝一日让本宫见到他,一定弄死他替你解恨!” 罗莹摇头:“不,不会的,我不相信。他不是那种人,就算他不喜欢我了,他也不会背叛国家去跟渝北的公主在一起。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慕容苏冷哼:“误会,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要自欺欺人吗。罗莹,睁大你的眼睛,他在信上可是说了,他们不仅有了夫妻之名,更有夫妻之实。你跟他感情深厚,他碰过你吗,没有吧,可他还不是一走远了就跟其他女人做尽了亲密的事情,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值得托付。” 赵轻丹听不下去,打断慕容苏的话:“老六,你先不要这么武断。我也认为这其中肯定是有隐情的,傅山先前是我的属下,他的人品我信得过。而这个洛善公主,我恰好有点耳闻。她在渝北的名声并不很好,是出了名的风流成性,桀骜不驯,整个渝北,太后一死,除了那位陛下根本没有人能管得住她。很有可能是傅山被她握住了把柄,不得不听命与她。” 慕容苏不信:“可是天下的男人那么多,那个公主为什么偏偏就看上了姓傅的。他们理应不认识才对,分明是姓傅的花心到处沾花惹草,才会被那个公主盯上。” “不是的。” 赵轻丹叹了口气:“我曾听罗雀说过,洛善公主在三年前跟傅山有过交情。是因为那个时候两人都在逃亡,为了隐瞒身份假装为夫妻,但是事后便没有见过了。也许是那段经历让洛善公主对傅山动了些心思,而渝北的都城凤阳城离铁吾军的驻军之地并不远,无论是傅山去了凤阳,还是洛善去了恕南,两人都有可能会碰见。按照洛善风流且霸道的性子,想要什么,是由不得旁人拒绝的。她又是公主,手段强硬,所以我猜测,傅山九成九是被强迫的。” 罗莹停止了抽泣,她可怜兮兮地拉住赵轻丹:“王妃,您帮帮我吧,我对那里的情况一概不知,只能干着急。您能不能找人帮我打听清楚?” 赵轻丹顿了一下:“你嫂子呢?” “她应该去烟雨楼了。” “好,你跟我去烟雨楼,把这件事情跟她说一声。” 慕容苏也要跟着,几人就一起去了红茉那里。 红茉听闻了事情的经过也颇为震惊,久久无法平复。 “红茉,你人脉广,即使是在边境也有熟悉的朋友吧。不如你找人打听清楚,越快越好。” 第794章 第794章 赵轻丹的意思,当然是让凤卫去打听。 红茉领命:“是,我一定尽快弄到消息。” 罗莹却是等不及,她忍不住说;“王妃,我能不能自己去边境找傅山问清楚。不见到他本人,我实在不放心,如果他是有难言之隐的,人多一些一起想办法解决,也好过他一个人苦苦挣扎。” 赵轻丹一口回绝:“不行!你以为边境是什么地方,就算你会一些功夫能够自保,那里也重重危险,一着不慎就丢了小命。本宫绝对不答应让你去涉险,你想都不要想,乖乖地留在京城等消息。” 见罗莹伤心不已,赵轻丹放缓了态度:“你放心,本宫一定尽快给你回复。” 未等派出去的凤卫打听到情况,罗雀的信也接踵而至。 慕容霁收到信的当下就将情况告诉了赵轻丹。 赵轻丹这才知道,原来是有渝北以“红茉”作为诱饵,将罗雀给引到了执王府。 也正是因为坠入了这个陷阱,傅山不得已而为之,才只能用自己去交换出主帅罗雀。 赵轻丹气得捶桌子:“欺人太甚!” 慕容霁眉头深锁:“很奇怪,罗雀大婚之事在京城虽然不是秘密,可是见过红茉的人少之又少,外人压根不清楚红茉的模样,但是渝北的人竟然能完全将红茉的样子形容出来,说得跟她本人一般无二,这太诡异了不是吗?” 赵轻丹心绪难平。 她当然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先前李默是见过红茉本人,他当然清楚罗雀夫人的真容。 所以这一出计谋,一定是李默想出来的! 那个混蛋,到底想要干什么? 慕容霁若有所思:“你说,会不会渝北在我们安盛的京城有很多眼线。可他们的眼线未免太过厉害了一些,这样隐蔽的事情都一清二楚,让人骇然。” 赵轻丹握紧了手指:“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个人所为。” 慕容霁眸光一闪:“您是说,这件事情跟你救下的男人有关?是了,他是渝北人,又像你说的,出身于达官贵族,定是他向执王甚至他们的皇上出谋划策,才会搞出这样的事情。只是,他见过红茉吗?” “偶然的一次,他们见过。” 赵轻丹气得够呛,心里把李默跟洛善那一对姐弟骂成了筛子。 她真是欠了他们的,都重活一世了还不能摆脱阴影。 “罗雀在信上说,这件事情是他们的国君授意的。那你觉得,傅山有没有可能脱身离开?” 赵轻丹想到李默的手段,很坚定地摇头:“不可能。傅山走不掉了。” 第795章 第795章 慕容霁看着她:“为何如此肯定?” 赵轻丹叹了口气:“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之前跟洛善公主有过数面之缘,这位公主比起黎华,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非常的任性刁蛮,而且在渝北的地位远远超过黎华在安盛宫中的地位。她是渝北帝的亲姐姐,曾经的驸马是一位侯爷,不过那个人涉及谋反被杀了,当时洛善的肚子里还有前驸马的孩子。在渝北先帝的要求下,那个孩子被弄死了。这件事情让洛善很受刺激,渝北帝也因此对她多有亏欠,平日里很照拂那位皇姐。” “所以洛善说要让傅山做驸马,这个决定谁都不会左右。我几乎确定,这封信的内容甚至是得到渝北帝的默许。他一来可以动摇铁吾军的军心,二来还能扰乱傅山带兵的计划。不费一兵一卒地让铁吾军折损一名副将,这样的好事,他何乐而不为。” 慕容霁看着赵轻丹:“你对渝北的皇室还挺了解的。” 赵轻丹微顿:“洛善公主很有名,稍微家里做官的,都知道她。” 他冷不丁地多问了一句:“对了,渝北的巫医很多吗?那位大名鼎鼎的渝北前皇后,不也是一位巫医吗?” 赵轻丹不由缩了缩手指。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是啊,她也是巫医。不过我知道的渝北的巫医,就我们两个。” “那位皇后,叫什么名字?” “李歆。”赵轻丹不太自然地吐出这两个字,余光偷偷瞄了眼慕容霁。 他该不会是怀疑自己了吧! 慕容霁轻轻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李歆?王妃,你的前世,应该不会是皇后的,对吧。” 她倏地睁大了眼睛:“当时不是!难不成李默还能只身到咱们安盛的京城来吗,你想太多了,我哪有那么贵重的身份。” “哦。”慕容霁点头:“也对。不过你跟那位皇后的命运,还挺像的。” 赵轻丹干笑两声:“是啊,都挺倒霉的。幸好我这一世有足够的运气遇到了你,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有这么好的福气,还能重新活下去了。” 罗雀来信一事,赵轻丹自是告知了罗莹。 她解释地很清楚:“傅山的确是出于无奈才委身于那位洛善公主。那个公主的占有欲很强,傅山一时半会儿必然脱不了身,所谓的诀别诗,多半是她逼着写的。” 罗莹这些天等消息,成天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听到赵轻丹的话,她勉强打起精神。 “所以,他还是要做驸马,不会娶了我,对吗?” 赵轻丹不忍回答,隔了好一会儿才说:“对不起罗莹,我不太清楚。” 罗莹趴在桌子上,眼泪无声地掉落。 “他是为了救我哥哥才会置于那个境地的,如果不是傅山,我哥哥是不是就会死了。那我怎么能怪他呢,我根本连生气发火的立场都没有,我什么都做不了。” 可罗雀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也是关心则乱,以为被捉住的女人是红茉,心里放不下才想着去看一看。 谁能料到,这会是一场不动声色的捕捉游戏。 从头到尾,就在请君入瓮。 赵轻丹摸了摸罗莹的脑袋:“到如今这个份上,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你。如果是秉着对你负责任的态度,我还是要说一句,你跟傅山,很可能是成不了了。无论是否有难言之隐,只要他做过渝北的驸马,对安盛来说,这个人就是背叛了国家,你又是罗雀的妹妹,以罗家这样特殊的身份,是绝不可能让你们在一起的。” 再说,洛善那个臭脾气,她看中的人哪能拱手让人。 第796章 第796章 除非她腻了,自己不肯要了。 否则放傅山主动走,还是不要想了。 罗莹垂着头,不肯说话。 赵轻丹心道,她跟傅山兜兜转转了那么多年,终究是有缘无分。 与其这样苦苦等着不得善果,倒不如跟老六那个缺心眼的孩子在一起算了。 老六虽然看起来不怎么靠谱,可也是个开心果。 只要真心对罗莹的话,未必不会让她幸福。 但是宫里先前都以为罗莹身体抱恙,不能生儿育女。 虽然赵轻丹本人是否有子嗣看得很淡,保不住长辈们太过在意。 看来还是要找个时间,澄清这件事情才好。 若是能成六王妃,也是另一段善缘了。 罗莹无精打采地送客:“宸王妃,对不起,我现在心情不太好,想独自待一会儿,就不多留您在这里了。等好一些了,再去宸王妃给您请安。” 赵轻丹心疼地看着她:“记住,哪怕遇到天大的事情,你都要振作起来,千万不能一蹶不振!没有什么比好好地活着更重要,不然傅山心里也会很难受的,明白了吗?” 罗莹沉默以对。 赵轻丹知道现在她未必听得进去,只好先行离开,打算去找慕容苏聊聊,听听那小子是怎么想的。 等赵轻丹一走,罗莹又将诀别信跟之前傅山寄给她的家书摆在一起。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两封全然不同的信,忽然起身,开始收拾行李。 就算是无可奈何又如何,是迫于形势又如何。 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不会娶她了是事实。 可是她不甘心啊,她要听他亲口说,不然她就是不能接受。 所以罗莹决定偷偷地只身前往渝北,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见到傅山。 哪怕最后的结果还是无法改变,至少道别的话,她想当面说。 罗莹没有告诉府里的任何一个人,暗中收拾好了一个包袱,带了些银子。 她又趁着无人的时候,给罗夫人留了一封信,告知母亲自己去边境了,很快回来。 从小到大,罗莹都是个乖巧听话,从没惹过大麻烦的人。 这一次,她知道偷偷溜走一定会让家里担心,也还是决定走这一趟。 因为骑走王府的马会路过正门,她担心惊扰守门的侍卫。 所以罗莹独自去了马市买好一匹马,跟老板商量好取货的时间,在寅时三刻的夜里前来骑走。 第797章 第797章 到了寅时,罗莹将准备好的书信放在了房间的案台上,拿起收拾好的包袱,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完美地错开了府里巡逻的侍卫,罗莹一个翻身踩着粗壮的树干,越过墙头翻走了。 按照约定,罗莹径直走到马市的店铺里。 她敲了敲店门准备让老板把马牵出来,谁知道有人自树后面走过来。 天色黑沉,罗莹起先没注意到对方是谁,等走近才看到来人的脸,大吃一惊。 “六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苏抿了抿嘴唇看着她,目光放到了她身后的包袱上。 他意味不明地问:“你三更半夜地偷偷溜出来,还不敢用将军府的马,带着包袱,是想去边境找傅山吗?” 罗莹紧紧攥住包袱:“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了。此去边境山高水长,如果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你是想让我担心死吗?” 慕容苏有些懊恼,脸上止不住的关切。 罗莹看了他几眼,没说什么,闷闷地低着头。 隔了一会儿她才忍不住问:“我买马的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 慕容苏没好气地说:“还不是看你一直消沉,本宫担心你会出事,总让人盯着你。因为无意中发现你找马市的人买马,本宫就让人问了这家店铺的老板,他说你跟我约好了半夜来取。本宫如何能想不明白你想干嘛。” 罗莹没想到他之前就发现了,有些不自在地说;“既然你都知道了,干嘛早不戳穿我。我以为你会跟我娘说呢。” “这次阻拦了,下次你就能不走了吗。” 慕容苏从身后牵出了两匹马,递了其中一匹马的缰绳给罗莹。 “殿下这是何意,为什么会有两匹马?” 慕容苏拍了拍黑马上的包袱:“本宫决定了,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上路,我不放心。” 罗莹瞪大了眼睛:“什么!你也要去,这怎么能行,皇上跟疏妃娘娘也知道吗?” “父皇跟母妃自然是不知道的。为了半夜溜出来,本宫还装扮成了侍卫,趁着换班的时候无人发现,躲开了暗卫溜出来的。哎呀,你别废话了,要么你就现在跟我回将军府去哪里都不准去,要么,就让本宫陪着你。” “不行不行。你是皇子啊,千金之躯岂是常人能比的,如果路上有了什么闪失,我该如何跟皇上交代,您还是回去吧。” 慕容苏不乐意了:“罗莹,你是不是嫌弃我功夫不好,你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我,在外面人家又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不会有人故意害我们。再说了,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出行才更危险呢,万一有心术不正之徒看着你是单身一人,藏了歹心,就算你功夫好也未必能脱身。可有我在,到底是个男人,外人瞧见了也只会以为,我们是一对,就不敢太过分了。” 他说的也有道理,罗莹何尝不知,只是让堂堂皇子犯险,罗莹不敢。 见她还要犹豫,慕容苏已经先一步上马。 “快点,你不想早日见到傅山问他了吗,再耽误,他大概就要跟洛善公主拜堂了。” 被这句话给刺激到了,罗莹半点都不想多等,也翻身上马。 “走吧。” 两人扬鞭起驾,绝尘而去。 第798章 第798章 宫里是到了辰时一刻发现慕容苏不见了的。 按照惯例,今儿慕容苏该去南书房上学。 他的贴身小太监正准备进去喊人,谁知对着床榻道了好几声都不见人答应。 小太监只好硬着头皮上去:“六殿下,快别睡懒觉了,不然先生该跟皇上念叨了。” 谁知迟迟无人应答,小太监揭开窗帘一看,腿都软了。 偌大的床上哪里还有半个人影,那被子里藏着的分明是个大枕头。 他尖叫着跑出去:“不好啦,不好啦,六殿下不见了!” 与此同时,罗府。 罗老夫人醒得早,临到用早膳的时候看了眼天色:“今日莹儿怎么还没醒啊,时辰不早了,快去让人叫她起来用膳。” 丫鬟连忙去唤人,不多时就见她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老夫人,大事不妙,小姐她不辞而别了,还给您留了一封信。” 老夫人脸色剧变:“什么,快拿来我看!” 红茉赶紧接过来,打开从头到尾飞快看了一遍。 “娘,罗莹这是准备去边境找傅山了。她说实在不甘心跟他就这么断了关系,一定要当面问个清楚,还说她会保护好自己,让您不要担心。” 老夫人捂住胸口:“不要担心?我如何能不担心啊,这个死丫头,怎么能这么任性,她又是一个人去的,若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我还活不活了。” 红茉也放心不下,顾不得更多,拿着信就去了宸王府。 “娘,我去找宸王妃商量一下对策。” 到了宸王府,红茉在大门口撞见了宫里的人。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疏妃娘娘身边的小言子。 小言子急得不行,一个劲儿地催促周洋:“周管事,烦请您快让王妃些别睡了,我家娘娘担心地快哭了,六殿下去了哪里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平日里他跟宸王妃关系一向不错,娘娘特让小的来问问,王妃说不定能有眉目。” 红茉拉住他:“这位公公,您是说六殿下也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 小言子看着她,不认识:“这位姑娘是?” 周洋忙介绍说:“这位是罗将军的夫人。” “给夫人问安。” 小言子恭敬地行礼,而后问:“夫人为何说六殿下也不见了,难不成还有旁人一并不见了吗?” 红茉点头:“我家小姑子,罗雀的亲妹子罗莹今天夜里偷偷溜走了,公公有所不知,罗莹跟六殿下关系一直不错,算是很好的朋友,有没有可能,两人是一起走的。” 她话音刚落,赵轻丹就打着哈欠走出来了。 “你们怎么回事,都约好了一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红茉忙将罗莹写的信递给她。 赵轻丹拿过来一看,神情凝重起来。 第799章 第799章 罗莹这个小丫头! 她之前明明警告过,让她不准乱跑,谁知道罗莹还是忍不住溜走了。 还有老六那个臭小子,身为皇子能不能靠谱点啊! 不知道劝罗莹就算了,竟然跟着一起跑了,这两个人还真是闯了祸不嫌事大。 小言子听说慕容苏很有可能是跟罗莹一起去了边境,吓得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趁着还清醒,他连忙赶回皇宫去跟疏妃娘娘禀告。 等他一走,红茉担忧地说:“虽然罗莹功夫不错,可慕容苏功夫不行。而且他们两个都是半大的孩子,哪里经历过江湖险恶,万一出门在外碰到找事的,别再出什么意外。” 赵轻丹沉重地点了点头:“这样吧,你找几个凤卫立即出发赶过去,务必要快马加鞭追上他们,一定要保护好罗莹跟六殿下的安全。” 红茉沉吟一瞬:“王妃,如果我亲自带人过去呢?反正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去边境,罗雀也在那里,一来属下可以打听清楚更详细的事情,二来,罗莹看到我不会有防备心,三来,我还能趁机见见罗雀。” “如此也好,那么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跟罗老夫人辞行,尽快出发。” 红茉领命离开。 将军府里,罗夫人原本不放心红茉也去。 她哪里能想到红茉的功夫高深,是凤卫之首,只当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可红茉安抚道:“娘,王妃特意派了不少她手下的侍卫跟着,如果我去了,罗莹不会戒备。她还能听我的劝不冲动惹祸,所以您就让我追过去吧。” 罗夫人到底是怕罗莹为了傅山,真的闯下大祸,只好应允。 “红茉,答应娘,你们都要好好的。” 她颔首应下,很快就离开了。 宸王府,赵轻丹想着一箩筐的事情,心事重重。 慕容霁下了早朝就听说发生的一切,先是安抚了昭翮帝跟太后一番,然后又赶回来安抚赵轻丹。 “你别操心了,不是派了人跟过去吗,那两个小孩儿虽然冲动了些,也不是什么蠢笨的东西,不会有事的。” 赵轻丹靠在他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日子越过越乱,最近总有点不好的预感,生怕平静的生活会被搅浑。” 她最大的隐患还是在渝北。 李默如今尚未对她动手,但他明知道傅山是自己的人,还是扣下了傅山,纵容洛善的荒唐举动。 就是不知道哪一天,李默的动作会直接作用到她的头上。 “对了。”赵轻丹想到一事,坐直了身体:“外公可说过何时动身?” “明日。他今晨已经进宫跟父皇辞行了,明日一早,再带一小队御林军离开。” 赵轻丹蹙眉:“连御林军都动了?” “军情部的一万人马当初都拨给了禹王,如今京中只剩御林军了。本来秦骞还想亲自跟着我外公一起去,被我劝阻了。万一京城出事,总要有亲信跟在父皇身边。” 慕容霁神情有些萧索,稍稍压低了声音:“而且,我总觉得父皇精神不太好,最近总是咳嗽,听他身边的刘公公说,父皇夜里总是失眠。” 赵轻丹叹了口气:“儿子举兵造反,这事儿搁谁身上都不好受吧。改日我进宫去替父皇看看。” 他们有个心照不宣的事情,那就是储君的人选。 万一,昭翮帝真的不行了,太子之位肯定是要定下的。 两人沉默片刻,移开了话题。 第800章 第800章 赵轻丹打起精神:“外公难得回来一趟,还没待够几天就要走了,咱们今晚小聚一下,给他老人家践行吧。” “好。” 大概是因为知道赵轻丹一直给慕容霁治病,孙诀对她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加上赵轻丹近日准备了不少药材跟药方给他备好,好让孙诀带走。 不管之后有没有用上,这份心意还是不错的。 孙诀对赵轻丹有所改观,对沈月秋的憎恶则是不加掩饰了。 沈月秋现在也知道自己讨人嫌,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总是在自己院子里窝着。 可给孙诀践行这种事,作为晚辈岂有缺席的道理。 孙诀喝了几杯酒,看她越发不顺眼。 之前还能忍着火气不发作,在酒精的作用下,难免控制不住。 沈月秋举杯遥敬孙诀一杯,姿态恭敬地说:“外公,月秋感念外公大义,替安盛的百姓在此谢过外公了。在这里,月秋预祝外公大捷而归,扫平叛军。” 孙诀看到她,只觉得这副好看的皮囊下,简直是个鬼怪一般可怕的东西。 他冷哼一声,满心的愤恨止都止不住。 “沈侧妃说笑了,就凭你,还没有资格代表安盛的百姓谢过老夫。沈侧妃与其在这里表现得爱国爱民,不如反省自身,少做罪孽才是。” 沈月秋心底一惊。 怎么回事,孙诀这话说得像是话中有话,难不成他知道了什么隐情? 沈月秋再看慕容霁跟赵轻丹的脸色。 赵轻丹沉默地扫了她一眼,慕容霁则是面无表情。 他们之间仿佛有什么共识,却无人点破。 一个一直以来的猜测在沈月秋的心里越发放大。 该不会慕容霁真的知道情蛊一事了,所以他很清楚,是她故意害他。 除此之外,沈月秋真的想不到为什么孙诀会这么针对自己。 毕竟除了她对慕容霁下蛊一事,其他的大多都是对付赵轻丹的手段。 可这老头儿对赵轻丹的态度又不是那么亲和的,绝不是那种为了替赵轻丹出头打压她的人。 所以,唯一能解释的只有情蛊了。 她心里顿时慌了神,一直以来的困惑也得到了解释。 为什么慕容霁那么讨厌她,还要日日见她。 包括对灵儿,也没有排斥。 难道从很久之前,他们就什么都知道,只是没有说而已。 沈月秋在见到孙诀的态度之后,几乎能够确定了这一猜测。 她决定找慕容澈好好商量一下计策。 这个情蛊,是她无意中找到的东西。 这玩意儿具体有多大的威力,其实沈月秋跟慕容澈都不太清楚。 第801章 第801章 所以,等孙诀带人离开之后,沈月秋就佯装出门买东西,偷偷去找了慕容澈。 最近一段时间,沈月秋的确很是本分。 因为她没有惹出什么乱子,赵轻丹倒也没让人过分盯着她。 沈月秋掩人耳目地从闹市绕了一圈,来到跟慕容澈约定好的小院子。 她清瘦了不少,慕容澈一见到她就发现了。 他心里有些隐约的心疼,毕竟赵安兰没少找过沈月秋的麻烦。 在京中的一众贵女圈中,沈月秋的名声已经被赵安兰败坏地差不多了。 虽然慕容澈对沈月秋有些不一样的感情,在正事面前,他还是直接进入了主题。 “你觉得慕容霁他们已经清楚情蛊一事了?” “不错。否则讨厌一个人,为何要天天见我,你若是他,莫说是见到我本人了,是不是连我的猫都恨不得扔掉。” 慕容澈摸了摸她的脸:“我不讨厌你。” 沈月秋鼻子一酸,好像所有的委屈都不算什么了。 她忍住泪意:“我们都不是很清楚这个情蛊到底发作起来能成什么样子,可看到宸王跟赵轻丹的态度,我总觉得,他们对我还是迁就的。否则就当初文澜长公主恨不得杀了我的架势,不是赵轻丹力保,我恐怕没命活到现在。” 慕容澈睨了她一眼,有些不悦。 “怎么,她难得救了你一次,你该不会就心软了,要对慕容霁手下留情了吧。” 沈月秋一噎,随后摇了摇头:“不会。我的命是只属于你一人的,但凡是任何阻挡了你路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慕容澈面色缓和下来:“真乖。” “可现在,我拿不准宸王他们的想法。会不会他们一直在想办法除掉情蛊,等他们找到方法之后,再一并找我算账?” 沈月秋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慕容澈冷冷一笑:“与其我们一直在猜测,不如直接试一试情蛊到底能有什么危害。你不是说,情蛊的引子在你那只小猫身上吗,不如就把猫给弄死了,看看慕容霁的身体会有什么变化不就好了。” “弄死灵儿?” 沈月秋脸色一变:“一定要弄死它吗,不然就将灵儿给藏起来,或者......” 慕容澈打断她:“你懂什么。如果藏起来没什么作用怎么办,既然决定试探,当然是要彻底一些。” 见沈月秋不舍得,慕容澈搂着她轻声哄道:“不过是一只小畜生罢了,别太当一回事。你若是喜欢猫,改明儿本王亲自去挑一只更可爱的送给你。” 沈月秋没吭声,慕容澈叹了口气,语气沉重下来。 “不瞒你说,父皇近来身体欠佳,加上西北作乱,他日日忧心,还不知道身体会不会每况愈下。我想,父皇暗中一定在斟酌着储君的人选,虽然本王受连家所累,多半是不能让父皇看重的,可只要情蛊这个东西真的奏效,日后想要以此来威胁慕容霁甚至是父皇,都不是不可能。” 慕容澈的话让沈月秋心里一沉。 她不得不郑重起来。 从一开始,她就清楚,慕容澈毕生所求的就是九五之尊的位置。 第802章 第802章 既然那是他的夙愿,她又怎么忍心不配合呢。 不过是一只猫罢了,哪里比得过眼前这个男人重要。 沈月秋定定看着他:“好,我会将灵儿给处理掉,到时候再看看慕容霁会有什么反应。” 慕容澈总算笑了起来:“好月秋,你果然是这个世上,最爱本王的女人。” 他握紧了沈月秋的手,难得露出了缱绻的神情。 “你放心,若有一日,我真的能成就千秋大业,我一定会给你其他女人无法企及的地位。” 沈月秋苦笑一下,没有多言。 她如何能不知道,这样的保证,多半是不会实现的。 毕竟她是宸王侧妃,就算没有跟慕容霁发生过夫妻之实,她对外就不是清白的身份了。 像她这样的人怎么能光明正大地陪伴在慕容澈身边呢。 不可能的,只是奢望罢了。 但是沈月秋喜欢听他说这些话。 这个男人再不好,都是她晦暗生命中曙光一样的存在。 哪怕之前慕容霁对她再好,都比不过他不经意的一瞥。 她的一生,在最初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定格。 因为不宜久留,沈月秋很快就回到了府上。 想到回去就要弄死灵儿,她鼻子一酸,忍住泪意。 无论如何,只要帮到慕容澈,什么付出都是值得的。 灵儿对未知的危险尚不清楚。 今日阳光很好,灵儿慵懒地躺在干草垛做成的小窝里舔着猫毛。 浣纱见沈月秋眉眼沉重,担忧地问:“侧妃,是五王爷跟您说什么了吗,您瞧着不大高兴。” 沈月秋目光落在灵儿身上:“他让我把灵儿杀了。” 浣纱一下子捂住嘴巴:“这怎么行!我们需要定期给灵儿喂药,才能让它维持住引子的作用,一旦灵儿死了,宸王殿下岂不是......” “你以为王爷不知道情蛊的事情吗?他跟王妃大概早就知道了,却没有点破而已。他们想要维系这脆弱的平和,可一旦拖延的时间久了,让他们找到了破解之法,我们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了。” 沈月秋一张看起来婉约动人的脸在此刻冷的彻骨。 “要怪,就怪他们是亲兄弟吧。” 浣纱害怕地咽了咽口水,不太确定地问:“可是,您确定杀了灵儿能有用嘛?王爷似乎对情蛊没什么反应,最开始的时候还偶尔心口疼,到现在几乎都像无事发生了。万一灵儿的死对他没半点用处,您还折了一只从小养大的猫,岂不是太亏了。” “没什么舍不得的,只要能帮到五王爷。” 沈月秋淡淡道:“当初我们之所以将情蛊的引子埋在灵儿的身体里,是因为我不想让慕容霁同我行过分亲密的事情。那个西域来的人说,如果将东西寄于外物身上,中蛊之人对我的依赖就不会那么深,相当于我跟灵儿分担了慕容霁的‘情瘾’。按照他的说法,无论是猫出事,还是我出事,中蛊的人都会受到影响。我自己当然不能出事,如今想要试探效果,只能对灵儿下手了。” 第803章 第803章 浣纱还是犹豫:“侧妃,您有没有想过,若是情蛊的效力太大,灵儿的死让王爷跟着遭遇不测......只怕,您也活不长了。” 沈月秋凄凉笑了笑:“早在给他下蛊的那一日,我就预料到了结局,或早或晚,又有何区别。” 她看着灵儿,走过去身上将它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灵儿无辜地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还用舌尖舔了舔沈月秋的手指。 沈月秋在这个瞬间心中是有不忍的。 但是想到慕容澈,她就逼着自己硬气心肠来。 “我袖子里有一包耗子药,喂灵儿吃吧。这是我能够想到的,最痛快的死法了。” 浣纱颤颤巍巍地将猫给接了过去,灵儿大概是觉得被人抱着的感觉不太对,有些紧张地竖起尾巴,想要躲开。 她咬了咬牙,将沈月秋买来的药混合在了灵儿喜欢吃的鱼肉里面,递到她面前。 灵儿茫然地看着身前的吃食,尚不知危险已经悄然降临,慢慢俯身吃了几口。 瞭看亭,赵轻丹跟慕容霁一并将外公孙诀给送走了。 回程的时候,赵轻丹依偎在慕容霁的怀里。 她看出来慕容霁的心情不好,知道他是想着孙诀去西北一事。 他身手好,脑子更好使,这样的人,本该是天生的将才。 可惜被身体的原因束缚住,只能在京城做一个安适的王爷,慕容霁心里其实挺不好受的。 赵轻丹转过脸,安抚似地亲了亲他的唇角。 “不要不开心了,我答应你,一定想尽各种办法替你只好情蛊。江慎那边也有了些眉目,说是西域那位蛊王的消息有点下落了,他正在紧锣密鼓地查着。等找到他,必然能解开情蛊的。” 想到西域,赵轻丹又不由蹙起眉头。 也不知道李默突然攻打西域,会不会对蛊王的下落有影响。 但愿那个混蛋不要搅和了他们的正事才好。 赵轻丹正想着事儿,忽然,身后的慕容霁动作一停。 她原本还没注意,可慕容霁一下子捂住了胸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你没事吧。” 赵轻丹脸色一变,有些焦急地回过头:“慕容霁,你怎么样。” 慕容霁痛苦地看着他,大概是许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剧痛了。 他绝美的眼眸微微湿.润,沾了零星的水迹到睫毛上。 原本精致的面庞也在瞬间苍白到了极致,竟是连半个字说不出来了。 因为慕容霁使不上力气,只能虚弱地靠在赵轻丹的后背上。 赵轻丹连忙去试探他的脉搏,随即心乱如麻。 怎么会呢,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是情蛊,情蛊又发作了。止痛药呢,我给你的止痛药呢?” 慕容霁摇了摇头,他没带在身上。 因为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沈月秋没有作妖,所以他一直没怎么疼。 他都差点忘记自己还有情蛊这一说了。 毕竟止痛药的效果真的很好,现在跟赵轻丹亲热,已经不会再有痛感了。 谁能想到,这会儿会突然发作,还来势汹汹。 第804章 第804章 赵轻丹让他紧紧地抱住自己,一拉缰绳,挥鞭出去:“驾!” 要不是慕容霁潜意识里抱赵轻丹抱得很用力,他大概就要掉下去了。 临到王府,赵轻丹顾不得别的,扬声高呼:“周洋,周洋快让几个人过来!” 周洋急急忙忙地出了门:“王妃,发生什么事情了?” “快,王爷旧疾发作,赶紧扶着他进房间。对了,沈月秋,把沈月秋跟她的猫灵儿都带来,就说本宫想要见他们。” 周洋不敢耽误,小跑着去了沈月秋那里。 沈月秋正静静地坐在屋子里,浣纱则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周洋觉得她们二人有些奇怪,但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侧妃,王妃说请您跟灵儿一起去一趟夕照阁。她说想要见您跟灵儿。” 沈月秋怔怔地抬起头:“灵儿?” 周洋忙点头,四处看了看:“对啊,怎么不见灵儿,它是不是又去小花园里玩了,属下这就让人找到它。” 浣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猛地抬起头:“周管事!” 周洋奇怪地看着她。 “那个,灵儿不见了,奴婢跟侧妃已经到处都让人找过了,就是没看到灵儿的影子。我们怀疑它偷偷溜出王府了。” 一般来说,灵儿都非常地乖,除了之前有次是赵轻丹让江慎将灵儿带出王府之外,它就从没乱跑过。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赵轻丹要找灵儿的节骨眼上,它就不见了。 周洋脸色有些不好看,复又转向沈月秋:“既如此,还是先请侧妃去一趟夕照阁吧。属下会派人在府里仔细找灵儿的下落的。” 浣纱紧张地看了沈月秋一眼,但见沈月秋有些木讷地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 “走吧。” 到了夕照阁,赵轻丹刚给慕容霁喂下止痛药。 平日里明明是服下一颗就能见效的良药,今日赵轻丹给他服了加倍的剂量,慕容霁还是很痛苦。 赵轻丹急得要死,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按照道理,只要沈月秋跟灵儿都好好的没有受到伤害,慕容霁也会相安无事。 为什么现在突然就出了问题,她伸手抱着慕容霁,看到他痛到发红的眼睛,心疼的不得了。 外头通报说沈月秋来了,赵轻丹也顾不得那么多,扬声道:“进来!” 沈月秋进来之后也不行礼,目光落到了慕容霁的脸上,在短暂的怔忪之后又归于寂静。 “王妃找妾身是有什么事情吗?” 赵轻丹握紧了慕容霁的手,转头仔细地打量着她。 “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沈月秋一听这话,心里就全然断定了。 果然,赵轻丹从一开始就知道,慕容霁的安危是跟她有所关联的。 看到现在慕容霁痛苦的样子,是不是意味着,其实情蛊比她以为的效果,要好上许多。 “劳王妃挂念了,妾身的身体好得很,倒是王爷,怎么看起来像是不太好的样子。” 赵轻丹极力忍着怒气不让自己发作。 她沉声问道:“怎么只有你来了,灵儿呢?” 第805章 第805章 沈月秋轻声喃喃出这两个字:“灵儿?” “是,本宫不是让你把猫带过来的吗,猫呢!” 她冰冷地勾了勾嘴唇:“怎么办啊王妃,猫不见了。妾身跟丫鬟已经找了一下午的猫了,可它大概是太顽皮了,到处找不到,如果王妃找到了,还请一定还给我。” 赵轻丹气得差点咬破嘴唇,但是为了慕容霁,她还是按捺住性子。 她用尽力维系的平和问:“你好好想一想,灵儿下午去了哪里,之前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不见了的。” 沈月秋漠然地耸了耸肩膀:“妾身不知道。” “沈月秋,本宫在问你话,你就这种敷衍的态度?我警告你,再不说,我就不客气了。” 赵轻丹几乎是咬着牙喊出来的,可是沈月秋并没有被威胁到。 她反而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不客气?王妃确定,你会对我不客气吗,就不怕王爷都已经这样了,会雪上加霜?” 沈月秋的话让赵轻丹瞳孔巨震。 她知道了。 沈月秋知道他们已经清楚情蛊的事情了,所以她开始有恃无恐了吗。 赵轻丹愈发觉得脊背发凉,目光阴沉地扫过她。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沈月秋冷嗤一声:“王妃,都到这个地步了,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何必还假惺惺的。情蛊一事,你们早就清楚了不是吗?所以一直以来,才会对我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来不论我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你们都不会对我怎么样啊。早知如此......” 她脸上的讥讽更甚:“早知如此,我就应该更过分一些的。反正,总会被原谅的,不是吗?” 赵轻丹气得一拍桌子,发出啪得一声巨响。 “本宫最后一次问你,灵儿到底在哪里!” 沈月秋收敛住神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无可奉告。” 床榻上,慕容霁剧烈地咳嗽着,又吐出了一口血。 赵轻丹忍住泪意,小心翼翼地替他擦干净血迹。 她悲愤地转头去看向沈月秋:“在你对他做这些事情之前,慕容霁可曾有半点对不起你吗!他对你掏心掏肺,你要什么他都真心给你。这样一个男人,你为什么忍心害他到这个地步!” 沈月秋无所谓地转过脸去,仿佛撕开了这层伪装,她再也不用逢场作戏了。 从前她对慕容霁展露出的那些温情此刻就像是手心的流沙一样尽数消散,连细碎的砂砾都不能留下。 赵轻丹恨不得将沈月秋给千刀万剐,可是她不能啊,她恨啊! 既不能对这个女人用刑,也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说出来。 赵轻丹只好自己去找答案。 她利用灵力想要将灵儿给召唤出来。 要知道只要灵儿在附近,一定能够感知到她的力量。 但是过了好久,整个王府里都没有灵儿的影子。 一个可怖的猜测从赵轻丹的脑子里冒出来。 她的手指都有些发抖了。 赵轻丹阔步来到沈月秋的院子里,沈月秋似有所察觉,亦趋亦步地跟着她,似乎是担心赵轻丹真的发现什么。 只见赵轻丹进了院子之后,朝着树干上的几只小鸟看了看。 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就那么安静地听着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 然后冷不丁的,赵轻丹疯了一样冲到了一棵桃树下,单膝跪在地上,直接用手就开始刨开桃树下的松土。 第806章 第806章 沈月秋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怎么可能! 她自认为已经将灵儿藏得非常隐蔽了,而且还没有任何的气味冒出来。 赵轻丹竟然一下子就知道了灵儿的葬身之处。 沈月秋当然不清楚赵轻丹能够召唤鸟兽,方才她就是在用灵力询问枝头的小鸟,是否清楚那只猫的下落。 在听到小鸟说,灵儿好像死了,被埋进了土里的时候,赵轻丹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若是灵儿死了,慕容霁怎么办,她根本不敢去想。 赵轻丹挖了好久好久,因为是徒手去挖的。 泥土里的石渣子弄到了她的指甲跟指尖上,她细白的皮肤都被刺破了。 可是赵轻丹浑然不觉,她就维持着半跪的姿势,一直挖一直挖,硬是将这块土地刨出了一个桌腿那么深的坑。 再往下,她的手指一顿,不动了。 被挖得稀薄的土壤之下,一只雪白的小腿侧放着。 原本柔柔嫩嫩的小猫爪现在僵硬冰冷地躺在地里,再没有了往日的生机。 赵轻丹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悲伤如同排山倒海的激浪,翻涌着向她呼啸而来,就这么将她给吞没了。 她压根感受不到自己此刻的情绪,只是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怎么都停不下来。 “灵儿,你怎么了,你醒醒。” 赵轻丹小心翼翼地将灵儿给抱了出来。 可她怀里的小东西再也不是绵软可爱的一团了。 她张着嘴巴跟眼睛直挺挺地躺着,早就没了气。 赵轻丹不用验都知道,灵儿是被人给下了药,生生给毒死的。 她先是呜咽地发出极其克制的啜泣声,到后来悲怆地哀嚎了出来。 心疼跟慌乱.交织在一起,将她的心揪成一片。 院子里,浣纱看到这一幕还在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尖叫。 “啊,怎么回事,灵儿竟然死了,是谁干的!” 赵轻丹像是被她的尖叫声给刺激到了,她猛地回头瞪着浣纱跟沈月秋。 谁干的? 她们竟然还有脸问这是谁干的! 这两个心狠手辣的东西,这么一个可爱的鲜活的小生命,她们说杀了就杀了,当真是丧心病狂,丧尽天良! 原本赵轻丹之所以不将灵儿带到自己身边,是因为她们一直都要给灵儿喂香丹。 没有办法,为了让情蛊稳定持续,她不敢将灵儿带走。 之前她以为,沈月秋再歹毒,总该有个度。 灵儿是她从小养大的猫,她总不会害了它吧。 可是现在,她还真下得去手啊! 浣纱假惺惺地做戏的模样落在赵轻丹眼里格外刺眼。 这和沈月秋的无动于衷摆在一起,气得赵轻丹五脏六腑都在震颤。 第807章 第807章 盛怒之下,赵轻丹再也控制不住。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也不管手上沾满了泥泞,啪得甩了沈月秋一耳光。 沈月秋整个人都被她给打懵了,不敢相信赵轻丹竟然真的会打她。 她刚要说话,赵轻丹反手又是一巴掌,将她打得跌落在地上。 赵轻丹一把扯住沈月秋的头发:“本宫一直以来忍让着你,是不是让你产生了什么错觉,以为本宫的脾气很好?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本宫想要弄死你的话,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沈月秋的双颊都红肿了起来,还不甘心地冷笑。 “弄死我,你的好丈夫也别想活了,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从小就是孤儿,一条贱命你要就拿去,有他宸王殿下陪葬也够本了。” 赵轻丹死死地按着她的脸,眼底的愤怒昭然。 “本宫还真是高看你了,以为你总不至于对一只小动物下手,可你倒好,连一手养大的猫都杀了,你到底想要干嘛!” 沈月秋哈哈狞笑。 她看似温柔的五官在此刻狰狞如凶兽。 “我想干嘛,我当然是想要看看这情蛊是不是如那人所说的那般有用了。还真是不试不知道,一试方知其中奥妙呢。看来宸王殿下是离不开我了,如今猫已经死绝了,他除了我,还能依靠谁?王妃啊,我奉劝你一句,不想让慕容霁出事的话,最好放开我。不然你以为他现在那个虚弱的样子,还能撑到几时?” 看到沈月秋的挑衅,赵轻丹真想拿刀将她给劈了。 但是仅存的理智提醒着她,不可以,慕容霁暂时的情况一点都不乐观。 所以这个该死的东西还得留下这条命。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将人放开。 “来人,从现在开始,看紧这个院子。沈月秋走到哪里都给本宫盯死了,绝不能让她再出王府半步。” 说完,赵轻丹再也不愿意看她一眼。 她让人将灵儿重新安葬好,便快步回到夕照阁。 阿楚跟梅香看到赵轻丹的手都吓了一跳。 “王妃,好好的,您的手怎么成这样了?” 赵轻丹恍若未觉,任由她们替自己净手。 “啊,指甲缝里都出血了。怎么会这样,您到底干嘛去了,不是去了趟沈侧妃的院子吗。” 梅香紧张兮兮地要替她抹药,赵轻丹却一把挡住:“不用,没事的。” “灵儿死了。” 阿楚跟梅香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难道是,沈侧妃她......” “是她。她毒死了灵儿,若不是因为王爷,我真想将她给......” 赵轻丹握紧手指:“罢了,本宫去看看王爷。” 厨房里,赵轻丹又让人煮了新的药。 这是她利用灵力渡过来的汇灵草,价值千金。 是她从渝北的皇宫里找到的,幸好不是被收进了通七宝塔。 这玩意儿是她当初亲自种的,种在了未央宫的后花园里。 饶是这样,从渝北渡过来,还是耗费了她大量的灵力。 加上方才将灵儿从土里给挖出来,赵轻丹几乎要精力枯竭了。 可是慕容霁的情况比她还要糟糕,她根本不放心躺下去睡觉。 她只能抱住他,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冰凉的身体。 “王妃,药来了。” 第808章 第808章 赵轻丹一口饮下,含在嘴里耐心十足地喂给了慕容霁。 他似有所感,轻轻张开了嘴唇,任由赵轻丹动作。 她能够感受到他口腔里的血腥味,更清楚情蛊一旦真正发作时的煎熬。 灵儿是情蛊的寄存体。 没了这个活物作为引子,相当于要了他半条命啊。 他一定很痛吧。 赵轻丹看到床单上被慕容霁的手指硬生生地抓出来的划痕,结实的布料甚至都有些撕破了。 若不是到了极致,他又怎么会这样用力呢。 “答应我,不要有事,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她将慕容霁搂在怀里,像是珍藏着什么旷世奇珍。 哪怕慕容霁现在意识浅薄,什么都听不到。 赵轻丹也一遍遍地说:“我爱你,为了我,你坚持下去吧,等你好了,我给你生宝宝好不好。” 若是可以,她甚至愿意替他分担一半的苦痛。 从前尚不知彼此的感情有多深。 真到了生死关头,方能体会他们之间的羁绊早已不是言语能够形容的了。 慕容霁从最开始的手脚冰冷,到后面的高烧不退。 病情反反复复,就是不能稳定下来。 赵轻丹几乎是稍微休息一会儿就再次动用灵力,将她能够想到的,也许沾边的奇珍草药都给弄了过来。 梅香听到她说话的声音都沙哑了起来,心疼地跪在地上求她。 “王妃,别再拿自己的身体做交换了。如果您再逞强的话,王爷清醒之后只会自责心疼的,您让他作何感想。” 赵轻丹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却不肯松开慕容霁的手。 “他会好起来的。” 她只能反复地告诉自己这句话。 许是这样的执念打动了上苍,整整折腾了三日,慕容霁的情况总算转好了。 他先是高烧退了,而后是不再咳嗽了,但是心口还是会疼。 不过若是服用止痛的药物控制,他还能够承受。 慕容霁这里一醒,赵轻丹一直高悬的心总算落地了。 她惊喜地想要跟他说说话,谁知道身子一歪,整个人倒了下去。 “轻丹!”慕容霁抱住她,看着她苍白消瘦的小脸,难受得说不出话。 他将脑袋埋在赵轻丹的肩膀上,无声地哭了。 直到醒来,他才知晓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月秋那个歹毒的女人,竟然真的对灵儿下了狠手。 而且她半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反而破罐子破摔一副谁都不能怎么她的样子。 慕容霁实在受不了赵轻丹为了自己妥协,他冷漠地吩咐周洋。 “从今天开始,王府再没有什么沈侧妃。她沈月秋就是本王养在这府上的一条畜生,以后除了她身边那个丫鬟,谁都不必伺候她,别让她死了就行。” 周洋似有为难:“可万一她用自己的身体威胁您该怎么办,毕竟现在,您的性命跟她息息相关。” 第809章 第809章 慕容霁眼眸染霜,寒意乍现。 “打蛇打七寸,她敢威胁本王,也要看有没有那个能耐。” 周洋一听慕容霁这么说,就知道他肯定有了主意,便不再多嘴。 从夕照阁一出来,周洋就吩咐人将沈月秋殿里服侍的人都撤了走了,只留下一个浣纱。 浣纱看到下人们都离开了,立马不满起来:“周管事,您这是什么意思啊。虽然王爷不喜侧妃,可是侧妃好歹也是王府的主子,岂是你们能随便轻贱的。” 周洋态度冷淡下来,不太耐烦地说:“浣纱姑娘,留你在沈姑娘身边,已经是殿下格外开恩了。殿下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沈姑娘自己做过什么事情,应该很清楚,但凡有点底线,都不该再厚着脸皮要这要那了。” 沈月秋冷冷地望过去:“沈姑娘?” 周洋瞥了她一眼:“殿下说过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宸王府再没有沈侧妃了。既然您不是侧妃了,也更不是我们王府的贵客,日后就跟寻常下人没什么两样。不过你放心,哪怕是对府里的下人,吃的穿的我们缺不着,只请沈姑娘以后别要求太多,别让在下为难就是了。” 沈月秋气得够呛。 她虽然出身是个孤女,可自从当年被慕容澈捡回皇宫之后,就再没有吃过苦头。 现在周洋居然这么苛待她,就不怕她做点什么让慕容霁好看吗! 周洋却是连在这里一秒钟都不愿意多待,交代完了就走了。 果然,院子里就剩下了看守沈月秋的人,其他伺候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临晚的时候,厨房的粗使下人端了个铁盆过来,里面是混在一起的菜跟饭。 浣纱气得破口大骂:“该死的东西,你们怎么敢给侧妃吃这种玩意儿!” 那下人轻蔑地呸了一声:“什么侧妃啊,王爷都说了,府里只有我们王妃一个女主人,其他人啊跟阿猫阿狗没区别。” “放肆,侧妃是在皇室下了玉牒的人,岂是说废就废的。” 下人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姑娘这么不服气,不如去找王爷说道。不然就对不住了,我们做奴才的惯会看主子眼色,主子既然不喜欢沈姑娘,我们也没必要高攀不是。” 等他一走,浣纱红着眼睛看着铁盆。 “侧妃,现在可怎么办啊。这些不长眼的东西竟然如此苛待您,实在是可恶!” 沈月秋嫌恶地看了一眼晚饭,将这碗东西往地上一摔:“我不吃了!大不了就饿死了,我就不信,等我饿得不行了,慕容霁会让我咽气。他的命现在可是掌握在我的手里,他是脑子坏掉了才敢这么对我!” 浣纱一听这话也有了底气。 是啊,之前哪里能想到情蛊的威力这么大。 宸王现在再生气也无济于事,万一真的让沈月秋饿出问题了,他自己也会遭到反噬。 只怕那个时候,就是他跟赵轻丹一起来求着她用饭了。 “沈月秋不肯吃饭?” 听到周洋的汇报,慕容霁冷笑了一声。 第810章 第810章 “是啊王爷。属下担心沈姑娘绝食伤身,会祸及到您的身上。” 慕容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一会儿本王亲自见见她。你放心,本王一定会让她服服帖帖,不敢再作妖。” 他对沈月秋早就没有半分情分可言,在知道当初救了自己的人实际是赵轻丹之后,慕容霁就恨死她了。 要不是沈月秋暂时不能死,不然慕容霁早就弄死她一千次了。 “王妃怎么样了?” 慕容霁自醒来之后一直在赵轻丹身边守着,只是他自己的情况也不大好。 又怕在赵轻丹身边躺着会影响到她休息,便回到自己的寝殿睡了一会儿。 周洋劝慰他:“您不用担心王妃,她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倒是您的情况,属下实在放心不下。” “本王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慕容霁目光坚定。 为了赵轻丹,他一定能撑下去,无论又多痛苦,他都要活着。 是夜,浣纱一个人将被沈月秋泼到地上的一盆饭给收拾完。 之后又伺候她洗了澡,再将衣服洗干净。 平日里,这些粗活都是由其他人做的,她只是个贴身伺候的丫鬟。 可是现在,只能她一个人做了,说不埋怨也是不可能的。 偏偏她是慕容澈的人,肯定不会离开沈月秋,只好忍气吞声地做了。 慕容霁来到这里的时候,沈月秋正端着已经凉了大半的茶水皱眉头。 听到浣纱行礼的声音,沈月秋坐直了身体,肆无忌惮地看着慕容霁。 “看来王爷身子已经恢复地不错了,我还以为灵儿这一死,王爷也会元气大伤呢。” 慕容霁寡淡地扫了她一眼:“怎么,本王没死,你很失望?” 沈月秋淡淡地哼了一声:“失望倒是不至于的。只不过,王爷存了心来对付我倒是让人出乎意料,毕竟如果我出了事,王爷您还有几条命够折腾的。” 这话完全在慕容霁的意料之中,他冷嗤一声:“听说你今日拒绝用膳。” “不是王爷让人虐待我的吗,那些饭菜哪里是给人吃的。凭什么我要委屈自己,大不了不吃,饿死了还有您这位矜贵的殿下陪着,也不枉此生了。” “沈月秋,不过是吃点苦头而已,你有什么好委屈的。曾经,本王的王妃刚进府的时候也没什么人伺候,吃穿用度都很普通,可她一样受得住。如果不是你,她也不用受那样的苦。” 沈月秋露出讽刺的表情:“王爷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起先亏待赵轻丹,不是你自己默许的吗。现在她成了你的心尖宠,原来的过错却推到我身上来了,您还真会找替罪羊。” “雪见愁,你压根没有中过那个毒不是吗。真正替本王解毒的人,是王妃,本王的救命恩人,从头到尾就跟你没有半点关系,那个时候你有什么脸面,享受着本王的恩宠还对她落井下石。” 沈月秋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他竟然连那个事情都知道了! 第811章 第811章 怪不得,慕容霁会对自己心狠到这种地步,看来是杀了她的心都有。 但慕容霁并没有就雪见愁的时候请跟沈月秋掰扯太多,他来是说正事的。 “你觉得自己能够威胁到本王?” 沈月秋一愣,随即讥笑起来:“不能吗?据我所知,之前赵轻丹担心文澜公主要弄死我,可是替我挡住了不少灾祸。否则之前我受了大罪,你肯定也跟着遭殃吧。” 慕容霁没有否认,反而点了点头。 “你说的不错。不过,本王若是出事了,你觉得慕容澈能够自保吗?” 听到慕容霁提到慕容澈,沈月秋脸上讽刺的笑容停滞了。 她怔怔地看过去:“你这是何意?” 慕容霁眼底一片凉薄:“你以为连家为什么会出事,还不是因为父皇不喜,忌惮,才会宁愿折损朝中多名官员都将连府拉下水。如今连斯青成了庶人,宁国公倒台,慕容澈的左膀右臂全部没了,父皇肯留着他没有动手,不过是因为念在一点稀薄的父子情分。只是,如果父皇知道,慕容澈三番两次地对本王下死手,他会不会再忍着不动他呢!” 沈月秋心里咯噔一声,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什么意思?” “无论是当年的雪见愁,还是现在的情蛊,都是要人命的东西。本王再不济,也是父皇如今最器重疼爱的儿子,他慕容澈同我相比较起来,不过是苟延残喘的废子。若是父皇清楚了他犯下的这些罪孽,只怕定会将他关起来好好审讯一番。有没有命活着还是未知数,就算勉强留他一命,该受的罪也只会多不会少。” 先前慕容霁一直没有让宫里知道情蛊一事,一来是怕长辈们担心。 毕竟太后也好,昭翮帝也罢,身子骨都不太硬朗了。 万一受了刺激伤了自己的身体就是他的不是了。 二来也是因为,跟沈月秋之间的这层窗户纸没有捅破,彼此都维系着虚假的平静。 可现在既然所有人对情蛊一事心知肚明,他自然不会让慕容澈好过。 沈月秋知道慕容霁不是在吓唬自己。 她只能梗着脖子说:“情蛊是我给你下的,雪见愁一事也是我的主意,跟五王爷无关,你们没有证据,不能对他怎么样!” “证据?你是慕容澈从宫外带回来的人,可是突然倒戈来到了本王的身边,却背地里用尽阴私,这就是最好的证据。你觉得父皇会有耐心听老五虚假的辩驳,还是按照所有人都能猜到的真相处置他。何况当年你所谓的中了雪见愁发高烧,是珞贵妃联合太医一手策划的,还隐瞒了王妃中毒一事,只要想查,一定能够查的清楚。只要这些事情捅出去,你心爱的五王爷恐怕再也不能锦衣玉食、高枕无忧了。” 慕容霁冰冷肆意地笑了起来:“至于你想跟本王同归于尽,好啊,本王向你保证,只要我出什么事情,必定拉慕容澈陪葬。” 沈月秋忍不住抖了起来。 见慕容霁转身要走,她一把将慕容霁拉住。 “你到底想怎么样?” “近来本王身体抱恙,宫里一片担忧,父皇日日一早派人前来问候本王的病情,不如明日一早,本王就将你那位五王爷做的好事一桩桩一件件地细数给皇上,谋害兄长,玩弄蛊术,够不够他被赐死的?” 沈月秋急得,猛地往地上一跪:“不要,不要告诉皇上。” 慕容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是你们谋害本王在先,还故意害死了灵儿,现在还有脸绝食威胁我。沈月秋,你觉得本王是随你威胁的人吗?” 沈月秋这下真的害怕了,她死死拉住慕容霁的衣袖:“我不会绝食了,我会听话,不再胡作非为。求求您了王爷,不要让皇上知道,那些事情都是我一人所为,与五殿下无关,放过他吧。” 第812章 第812章 她这会儿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原先他们害死灵儿是因为想要让慕容霁生不如死,可差点忘记了,昭翮帝还不知道这些事情。 一旦宫里知道了,慕容澈的所作所为岂是皇家能忍的。 那到时候,他会不会吃苦,被折磨。 光是想一想,沈月秋就有些受不了了。 慕容澈从出生到现在,哪天不是被人好吃好喝地供养着。 恐怕连家出事对他来说,已经是人生里最大的挫折了。 如果真的被关起来拷打逼问,甚至是流放赐死...... 沈月秋想到这里,心乱如麻。 慕容霁满意地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心里也觉得十分嘲讽。 他再厌恶这个女人,可她毕竟曾经顶着宸王侧妃的头衔。 现在沈月秋却为了他的弟弟紧张成这副模样,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啊。 “记住今天你的承诺,这种话本王不会浪费时间再提醒你第二遍,以后只要你再敢动其他念头,就别怪本王拿老五开刀。” 说完,他再不看沈月秋一眼,大步离去。 房内,沈月秋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痛苦地捂住了脸,泪流不止。 回到夕照阁,慕容霁凝视着赵轻丹的睡眼,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他握住赵轻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心疼得几乎说不出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轻丹像是终于睡够了,才勉强睁开眼睛。 她一眼就看到了陪着自己的慕容霁。 赵轻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还疼吗?” 慕容霁鼻子一酸,哪怕周身的痛苦一直都在,也只是摇头。 “不疼,你呢,你还难受吗?” “不难受。” 两人说着彼此都不会相信的假话,默默凝望着对方。 慕容霁小心翼翼地将她给扶了起来:“让厨房做些清淡的清粥小菜过来,你多少吃一些,不然会没有力气。” 她还在问:“可沈月秋那里......” “不用管她。” 慕容霁不愿意那个女人再让赵轻丹伤神:“你放心,我警告过她,如果再出幺蛾子就让父皇拿老五问罪,她大概是被我吓到了,已经答应老实了。” 第813章 第813章 赵轻丹苦笑:“我怎么之前忽略了,差点忘了,她也是有软肋的人。谁能想到,慕容澈竟会是她最大的软骨。” 都说一物降一物。 沈月秋再可恨,对慕容澈的心意倒是情真意切。 仔细想来,她明明深爱着慕容澈却为了他接近慕容霁,又何尝不可悲呢。 等饭菜上来,赵轻丹肚子也饿了,便打起精神洗漱一番,起身吃点东西。 她不想吃清粥,阿楚想着赵轻丹需要补一补,就让人煮了鱼汤。 可能是因为赵轻丹在极度疲倦的情况下,味觉有些失灵。 所以她尝了几口鱼汤,似乎只感觉到腥膻味,倒是没有鲜味。 因此赵轻丹不太有胃口,勉强用了一碗就放下了。 慕容霁看着她:“怎么了,汤不好喝吗?” “好像味道过于清淡了一些,不太入味,我还是不喝了。你多喝一点吧,你也要注意补充营养。” 见赵轻丹几乎没有动筷子,慕容霁心里难受。 不知为何,他的情绪一下子就焦躁了起来。 仿佛身体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冲动喷薄而出,赵轻丹原本没有在意,准备低头吃点白米饭。 谁知慕容霁忽然汤碗往地下一摔:“让厨房的人过来,为什么手艺这么差,没看到王妃胃口不好吗,怎么不做些好吃的!” 赵轻丹吓了一跳。 她连忙放下筷子握紧了慕容霁的手:“你不要生气啊,我没事的。应该不是厨房的问题,是我自己的味觉出了点小毛病,过两天休息够了就好了。” 慕容霁脸色还是不好看:“他们怎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赵轻丹安抚地摸了摸他的手面:“没事的,没事的,你不要为了这点小事动怒,不值得。” 慕容霁心里好像有一把火使劲地烧着,逼得他难以忍受。 看到赵轻丹关切地模样,他又很是自责,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发作。 下人们更是吓得跪成一片,毕竟以前慕容霁很少会在吃食上斤斤计较。 他们都很是担心。 “对不起轻丹,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火,我就是,有点控制不住。” 赵轻丹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当时灵儿还没死的时候,她最初发现情蛊的端倪,曾经联手江慎试探过一次。 那个还是他们将灵儿藏在江慎的府上藏了好几天,那些日子慕容霁的情绪差到极点。 好像一点细碎的小事都能让他大发雷霆。 所以会不会是现在灵儿没了,他的旧症又犯了。 赵轻丹心里有些难受,忍不住抱住他:“好了,没关系的。你只是因为担心我才会发脾气,但是你看,我吃其他菜都很香啊,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她像是哄小朋友一样轻声细语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慕容霁原本焦躁的心情就这么一点点地平复下来。 他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抵在赵轻丹的肩头。 “恩,不生气了。” 赵轻丹拍了拍他的后背,心里却隐隐担忧。 第814章 第814章 该不会,他的性情跟着变化吧。 而且,这是很难自控的。 她能看得出来,慕容霁已经在极力地克制了。 趁着慕容霁沐浴的时候,赵轻丹找到他随身携带的香囊,在里面放了几味安神的干草。 她又将周洋找过来吩咐道:“之后的日子让底下人做事仔细一些,不要惹殿下生气。还有,如果王爷情绪太差控制不住的时候,切记一定要让本宫知道。” 周洋闻言心头一紧:“难道王爷他出了什么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本宫想多了,总觉得他今天的情绪不太对。在一般情况下,他都是个很有风度的人,可今晚却为了一点小事摔碗,太反常了,总之,本宫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你注意一点。” “是。” 赵轻丹跟周洋说完,慕容霁也沐浴好回来了。 他看到周洋蹙起眉头:“这么晚了,过来干嘛?” “是我找周管事交代些府上的日常。”赵轻丹主动说。 慕容霁扫了周洋一眼:“行了,有话明天再说,这么晚了不要打扰王妃休息。” 周洋忙应下,低头走了。 他在心里叹气,赵轻丹还真没感觉错。 王爷的态度是不太对。 赵轻丹见他似乎不太高兴,笑嘻嘻地凑过去在慕容霁的脖颈间闻了闻。 慕容霁见她小猫似的模样,终于笑了起来:“干什么?” “王爷,你好香啊。” 她伸出手:“我喜欢你的味道,要亲亲抱抱。” “你呀。”慕容霁一把将人横抱起来:“等会儿让你更喜欢,好不好?” 两人很快闹做一团,一室旖.旎。 他们这里转阴为晴,同一时刻,远在异地的罗莹跟慕容苏就没那么幸运了。 慕容苏拿着手里的地图看了好一会儿,有些茫然地四处望了望。 罗莹看着这荒烟蔓草的地界却是气得直跺脚。 “哎呀,我就说刚刚在岔路口不应该走这一条路。可你非不信,说什么你的直觉不会错,你看看,咱们现在满眼漆黑,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地方借宿。” 慕容苏心里也有些着急:“你别生气了,肯定是咱们今天在镇上买的地图画得有问题,我真的是按照地图判断的。现在天黑了看不清路上的痕迹,不然我们就在郊外将就一下,等天亮了就能摸清了。” 罗莹只好点了点头:“只能如此了。你在这里坐在,找点东西喂马,我去捡一些木枝过来等会儿生火。” 她说完又抬头看着被云层遮蔽了大半的月亮,有些担忧地说:“我总觉得这天色不好,恐怕要下雨。” 慕容苏懵懂地啊了一声:“我们忘了带油纸伞了。” “这是带不带伞的问题吗,如果下雨,这里只会更难走,甚至地上都会又脏又湿,到时候我们怎么过夜。” 两个毫无社会经验的富家少爷跟千金纷纷发愁起来,鼓着腮帮子赌气。 罗莹正准备去捡树枝,忽然她转身看着身后。 “慕容苏,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慕容苏跟着回头,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第815章 第815章 “应该是天气不太好,刮风吹着树叶的声音吧,怎么了?” 慕容苏见她神情肃穆,不由跟着紧张了起来。 罗莹蹙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不太像,我好像隐隐听到了马蹄声。” “可是什么都看不见啊,你别担心,就算真的是有马蹄声,说明是有人路过,也许我们还能顺便问问路,” 罗莹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但她没有听错,马蹄声越来越清楚,听声音对方好像还有好几个人。 这回连慕容苏都听到了,他站起来眺望了几下。 “我看到了,对方有六七个人,他们好像都穿得黑色衣服啊,跟夜色融为一体了。” 罗莹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到底是不放心走远,就跟慕容苏并排地站着。 大概是她出生将门,有天生的警觉。 虽然不清楚对方的底细,手指还是不自觉地握住了佩剑的剑柄。 慕容苏则兴冲冲地看过去,还想上前去打招呼。 谁知道对方一见到他们,忽然大喝了一声:“快,他们在这里!” 罗莹跟慕容苏对视了一眼,都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这听起来像是专门来找他们的? “该不会是宫里的侍卫吧?”慕容苏不太确定地问。 罗莹则是把他往自己身后一拉:“不对,他们都穿着夜行衣,口音也很奇怪,不像京城人士。” 慕容苏深吸一口气,连忙去解开马绳。 可是其中一匹马太过疲惫,正在吃草,怎么都不肯动。 等他们这里动作的时候,来人已经过来了,将他们围在半圆里。 罗莹一下子抽出剑:“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黑衣男子凉凉一笑:“罗姑娘,又见面了。” 罗莹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这人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到过。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来了。 这是那天替傅山递那封信给自己的男人。 就是他将傅山的信跟香囊都送到了自己的手上,难道,他是渝北人? “你要做什么,好好地跟着我们干嘛!” 那人冷哼一声:“这就要问罗姑娘你了。原本你老老实实地待在京城,谁敢动你跟你身后的这位公子。可你偏偏要往边境去,莫不是想要找傅将军?” 罗莹心里一沉。 听这人的意思,他是不希望自己去找傅山的。 傅山肯定是不会派人来杀她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个人是那位刁蛮的洛善公主派来的。 罗莹沉着脸冷言道:“我去哪里,想要找谁与你何干。阁下未免管得太宽了些。” 对方也知道罗莹多半能猜到他们的身份,便不再遮掩。 “若是罗姑娘看了信就死了心,不再执意去寻傅将军,我们倒是不会为难你。可你偏要找死,那便惹了不该惹的人,就别怪我们动手了。” 他们人多,罗莹身后还跟着一个不太靠谱的慕容苏,此时几乎没有胜算。 她当即改口:“既如此,我们现在就启程回去,不会再往边境了,你们请回吧。” 那人呵呵一笑:“罗姑娘的脑子转得很快,不过可惜了,既然你们已经出了京城,就由不得你们了。” 说完,他的手腕一转,一把弯刀已经握在了手里,直直朝着罗莹砍去。 罗莹把慕容苏往马边一推,猛地甩出利剑,将他的弯刀打了出去。 第816章 第816章 弯刀在空中旋转了两下又回到了对方手中,那人狞笑了一声:“罗姑娘身手不错,不过我们可有六个兄弟,就凭你们两,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说完,另外几个人动起了手。 罗莹另一手扯下剑鞘,双手对付挡住剑光,对着身后的慕容苏大吼一声:“走!” 慕容苏当然不会走。 他急得要死,从地上捡了几块石头朝着那些人扔过去。 罗莹使尽全力劈开一道剑影,连回头的功夫都没有,只能更大声地喊:“你赶紧走!” “不可能,我不会丢下你的。” 这个傻子! 罗莹简直气疯了,这时有人凌空飞身过来。 她猝不及防,想要横扫过去一腿躲开。 可对方看准了她的动作,一刀凌厉地切下来。 下一秒,她的小腿上赫然多出了一道长长的血口。 慕容苏怒吼了一声,突然想到临走的时候他在包袱里放了几个烟雾弹。 他连忙一扯包袱,摸了在手里,随即翻身上马。 眼看着罗莹被人踹到了地上,他急切地伸出手喊道:“罗莹,拉住我的手!” 罗莹无奈地握住他的手指,两人都使了极大的力气,她便被拉到了马背上。 就在这时,慕容苏往地上啪啪扔下两个烟雾弹。 这东西扔得过于突兀,对方显然始料未及,都被乍起的烟雾呛得不停咳嗽。 而他们则共乘了一匹马,挥鞭逆行,直直冲向了一个山道的小树林。 如果走大路,一匹马负担两个人的重量,加上它已经劳累了一整天,肯定走不了多远。 到时候被追上了,罗莹的腿上再受了伤,两人便是死路一条。 饶是这样,这条路还是惊险重重。 林子在下坡路上,一路往下俯冲到尽头却是一片湖水。 慕容苏压根不通水性,罗莹的腿也不可能下水游泳。 他们唯一的藏身之处,只剩这片林子。 马儿却像是累了,越走越慢。 慕容苏急得一头汗:“怎么办,若是他们追上来......” “听着,我们现在弃马,反方向走远一点。” 罗莹心里慌得要死,可是眼下她必须要维持镇定。 “他们肯定会跟着马走,习武之人能听到马蹄声,带着马反而危险。” “可你怎么办,你的腿。” 慕容苏扶着她,手脚冰冷。 “没关系,我可以坚持。” 慕容苏蹲了下来:“上来,我背着你。” 罗莹有些犹豫,他毕竟身份尊贵,怎么好让他背着。 “快点,你想让人追上吗?” 听他这么说,罗莹只好趴到了他的后背上,被他用力托住了两条腿。 慕容苏还从来没有这么背过人,地下凹凸不平也不好走。 可是他咬咬牙坚持了下来,低头往前走。 第817章 第817章 那些人果然被马蹄声给骗了,一路追着走了。 这个时候,罗莹抬起头,却觉得脑门上有些水迹。 “糟了,下雨了。”她抽了抽鼻子,有些想哭。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她怎么这么倒霉啊。 雨越下越大,前面是漫长的似乎没有尽头的路。 身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现他们不在马上的追兵。 慕容苏的力气也会渐渐消失,他这么一个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小殿下,哪里吃过这种苦头。 罗莹趴在他的后背上,两人的衣服很快都湿透了。 她能够感受到慕容苏的呼吸愈发沉重起来,显然是没什么劲儿了。 “你放我下来吧,扶着我走就行。” “不行。”慕容苏停了停,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快要滑下去的罗莹又重新往上托了托。 “让你不要跟过来,你偏要跟。现在好了,受这种罪,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吧!” 慕容苏脚步一顿,闷闷地说:“没有,我不后悔。” “骗人。” “没骗人。” 他的手臂因为过分用力,已经快要抽搐了。 慕容苏无法,只好先靠在一棵树上,让罗莹靠着树干。 她要下来,他却不让:“你别动,下地的话会拉扯到伤口。” 见她担忧,慕容苏叹了口气:“我刚才是姿势没调整好,就这么靠着歇一会儿就行。” 说完,他又直起身子,将她给稳稳背上了。 雨水从罗莹的小腿上流下来,她的伤口也没法止住血。 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害怕,她的下巴靠在慕容苏肩膀上,无声了流下了两行眼泪。 不过这眼泪在雨中,也并未被察觉到。 两人就这么走走停停,行进了将近两个时辰。 好不容易看到了前面有几户人家,慕容苏松了一口气。 他真的没有力气了,两条手臂简直要麻木了。 可他不敢放开,因为一放开,罗莹就要掉下去。 他会心疼的。 走到一户人家,慕容苏敲了敲门。 隔了好一会儿,一个老妪才哈欠连天地来开门。 见到这两人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啊!” “老人家您好,我们是路过的小夫妻。因为路上不慎丢了马,只能一路走过来,我内子的小腿又摔伤了,能不能在您这里借宿一夜,天亮我们就走。” 对方不太乐意,他们看起来脏兮兮的,身份又未知。 罗莹连忙从兜里掏出一片金叶子。 “这个给您,成吗?” 老妪拿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才眉开眼笑:“呦,成,成,快进来吧,不过只有一张小床了,麻烦你们挤一挤了。” “劳烦了。” 老妪又去端了一盆热水来:“只剩这点热水了,你们夫妻一起擦擦身子吧。” 慕容苏自出生以来哪里弄得这么脏过,虽然他难受得要命,还是将帕子递给她。 第818章 第818章 “你用吧,我看到外面有井水,冲个冷水澡就行。” “已经淋了雨,哪里还能再洗冷水澡。” 罗莹拉住他,不让他出去。 “我们一人一半,将泥垢擦干净,换件衣服就行。” 可惜包袱也淋湿了,里面的衣裳都潮了大半。 慕容苏摸了摸湿漉漉的布料叹气,走出去跟老妪借了件干净衣裳给罗莹临时穿着。 至于他自己,因为这户人家只有娘俩儿,没有男人,所以他借不到合适的。 “你要是不介意,我光着上身,行吗?” 其实他裤子也湿了,罗莹四处看了看,扯下桌布递给他:“将裤子脱了吧,用这个裹一裹。” 慕容苏尴尬地接过来,罗莹耳尖通红,避开了他的目光。 这里连多余的席子都没有,地铺都不好打。 两人只得挤在一起,还只能共用唯一的被褥。 罗莹从未跟男子同床共枕过,只觉得格外害臊。 尤其是,慕容苏不着寸缕的上身散发出体热,床榻又小,他们紧紧贴着。 他们的皮肤之间,不过隔了一层轻薄的布料。 为了让她睡得舒服,慕容苏还是侧身睡的。 这个姿势,就好像是将罗莹整个给搂紧在怀里一般。 刚开始两个人都睡不着。 虽然各自都在暗示着,这不过是眼下的处境问题才不得以面对的情况,但还是过于暧.昧了些。 加上慕容苏本来就对罗莹表达过心意,如何能心无旁骛。 他只能极力克制着,身体别再有什么其他反应才好,不然真的不好收场了。 幸好他们都累坏了,前面的心慌一过,沉重的疲倦感就席卷而来。 不知不觉的,两人依偎着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亮了。 老妪得了金叶子,又见这两个人清洗过后清秀的五官,心道他们肯定出身不错。 当下她的态度就热络了起来。 “二位要去集市吗,离这里不远的。我家儿媳妇一会儿要赶牛车去卖糖葫芦,正好能让她捎你们一程。” 罗莹面色一喜:“这真是太好了。” 她的腿上已经有些化脓了,可惜昨夜只能擦干净血迹,勉强裹起来。 他们的衣服也干了,便分别换上干净的衣裳,跟着老妪家儿媳一同去了集市。 一路上,慕容苏都在关心罗莹的腿:“一会儿先去买点儿药,就怕这么长的伤口会留疤。” 她有点自暴自弃:“命都差点没了,留疤算什么。” “你放心,四嫂肯定有办法的,上一次赵安兰的脸上出事,她就替赵安兰将疤痕基本都除掉了,等回去我就求她替你看看。” 赶车的女人羡慕地看着他们:“你们小夫妻感情真好啊。不像我跟我男人,许久才能见一面。” 罗莹脸色一红,结结巴巴地问:“大姐,您丈夫常年不在家吗?” “是啊,他在永平城里读书呢,嘿嘿,要是哪天中举了就好咯。” 上一届科考刚过,看来她的丈夫落榜了。 “小公子,男人啊最怕新鲜劲儿一过就冷淡下来,我刚嫁给夫君的时候,他每个月都要回来,现在却是半年都不见人影。可见是生了厌,你可别像我那男人,要一直得对小娘子好啊。” 第819章 第819章 慕容苏点头如捣蒜:“会的会的。” 说到后面他还转头去跟罗莹保证:“我不会喜新厌旧,更不会只图个新鲜的。” 罗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慕容苏抿嘴笑了起来。 两人很快跟女人道别,到药铺买了点药膏。 罗莹的腿疼得要命,店铺里的医女一看化脓了,提出帮她清理一下。 担心她不能走远,慕容苏想趁机出去买匹马。 谁知道他刚走到路口,忽然看到了昨天那几个追杀他们的人。 他脸色一变,连忙躲到一根柱子后面。 却听到那几人在议论说:“那两个人肯定在这个镇上,那个姓罗的女人受伤了,必然要找地方治疗,我们别放过任何线索。” 慕容苏心里一沉,又听到其中一人指了指前面说:“我好像看到那里有一家药铺,走,我们去打听一下!” 药铺? 慕容苏暗叫不好,罗莹这会儿正在里面呢。 且她的腿伤得那么重,肯定逃不了。 眼看着这几个人径直往药铺走过去了,慕容苏紧张地不得了。 不行,不能让他们进去,不然罗莹会有危险的。 他咬了咬牙,突然大喊了一声:“喂!” 这冷不丁的一嗓子,果然引起了那几人的关注。 他们转过头,一眼看到了正在冲他们龇牙咧嘴做出挑衅状的慕容苏。 “是他,他在那里!” 见自己吸引了对方的注意,慕容苏拔腿就跑。 身后人自然紧跟着狂追不舍。 这些人都是习武的,凭体力慕容苏哪里比得过。 他四处看了看,眼见边上有一家烟花场所。 还有姑娘们热情地在门口揽客,来往的男人络绎不绝。 慕容霁快步走了进去,揽住了其中一个姑娘的腰,塞了锭银子给她:“走,陪小爷上楼。” 姑娘见慕容苏长得英俊不凡,比寻常男人好看了不知多少倍,登时心满意足地带着人去了房间。 她关上门就贴在了慕容苏身上:“爷,您想奴家怎么伺候您呀?” 慕容苏将手指放在唇边:“嘘!” 他靠着门边听了一会儿,那群人果然找了进来,在楼梯上抓住人询问:“方才有个长得小白脸模样的男人进来,大概这么高,穿件白色衣服,你们看到没有!” 方才慕容苏特意趁着人多的时候一起进来的,自然不太引人注意。 那些人哪能放过,想要一间间屋子里进去查看。 慕容苏心头一紧,一把将他点的女人抱进怀里:“配合我。” 女人妩媚一笑:“公子是被人追杀了?” “不该问的事情最好少问。” 两人齐齐躺到床上,慕容苏将外衣脱掉塞到床下去,又放下帘子。 女人则是香肩外露,覆在他身上抚摸他的身体。 突然,门被人踹了一脚。 慕容苏在女人的腰上捏了一下,她会意地吟叫了几声。 那声音真是酥到了骨子里,隔着一层床幔,只觉得这床震得厉害。 一看就是里面战况非凡。 如果是逃命的人,哪里有这等闲情雅致。 第820章 第820章 来者便不再怀疑,又关门骂骂咧咧地走了。 他们一走,慕容苏连忙将人放开。 女人却舍不得松手了,手指滑进他精实纤细的腰身。 “公子,来都来了,奴家一定会伺候您舒服的。” “下去!” 他毫不犹豫地推开了人:“这里可有什么后门?” “有是有,不过,人家要你亲一口才能回答。” 慕容苏面露不耐,对方却是莫名一笑,在他的脖子上啵了一口。 “你,你放尊重点啊!” 他可是答应了罗莹要洁身自好的,自从承诺了之后可再没有跟其他女子纠缠过了。 女人魅惑一笑:“好了,跟着我走,我送你从后门出去。” 有她带路,慕容苏总算逃过一劫。 可因为他这一去耽误的时间太久了,罗莹早就着急了。 她麻烦店铺的人出来找人,对方到最近的马市去了一趟,马市的人却说没有见到有那么一个公子来买马。 罗莹着急得不行,生怕慕容苏出了什么事。 她正焦头烂额的时候,慕容苏总算出现在了药铺里。 “罗莹,你的伤口处理地怎么样了。” “已经处理好了,你去哪里了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罗莹的话戛然而止。 她看到慕容苏衣领上的一抹红痕。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该是女人嘴唇上的红印留下来的。 在他月白色的衣服上看起来格外显眼。 罗莹不由蹙起眉头,凑近了闻了闻,果然闻到了一阵浓重的胭脂味道。 “慕容苏!你方才去哪里了!” 慕容苏不敢告诉罗莹实话,毕竟她肯定不乐意自己去那种地方的。 他只好说:“我本想要去买马的,谁知道走错了路,一时迷路了。不过我已经问清楚马市在哪里了,一会儿我们一起......” “你这个混蛋!”罗莹拿起手边的包袱,对着他的头就敲了几下。 慕容苏被她打得格外委屈:“我怎么就混蛋了。” 罗莹气得牙疼,却是连骂他都懒得骂了。 这么关键的时候,他竟然还有心思去找女人排遣寂寞? 亏得在刚才来的路上,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对她好。 呵呵,虽然他们不是夫妻,可是他那副认真笃定的模样,还真具有迷惑性。 她果然太傻了,差点就信了。 “你走吧,回京城去,不要跟着我了。之后我一个人走,用不着您这位公子哥儿跟着了,我受不起。” 替她挡了一劫,却遭到这样的待遇,慕容苏的脾气也上来了。 “你什么意思!有话说清楚,我这一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吗?” 他找女人算对不起她吗? 当然不算,毕竟他们又不是真的一对。 罗莹梗着脖子:“你说的是,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拖累了你,现在我意识到了,就不该答应让您这么尊贵的身份跟着,您请回吧。” 慕容苏赌气地看着她,眼圈都要红了:“罗莹,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你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就是因为我喜欢你吗。” 她冷笑一声:“喜欢我,却不放过这么点时间去找女人?” 第821章 第821章 罗莹说完,慕容苏就惊呆了。 “找,找女人?你怎么知道,你看到了吗?” 慕容苏完全没料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和痕迹已经将他给出卖了。 罗莹见他还没有立即承认,都快气死了。 “你自己看看你的衣领和脖子上都有吻痕了。还有你身上的味道,难闻得要死,遮都遮不住。” 见罗莹说得气呼呼的,慕容苏一下子慌了。 他原本不愿意告诉罗莹是怕她担心。 可现在哪能憋着不说。 “误会误会,我之所以去找姑娘是有原因的。” 罗莹别过头不想理他,慕容苏急得要死:“真的,因为昨天刺杀我们的人找来了,我刚走到路口就看到了他们,而且他们当时正要往这间药铺里来打听,我怕他们找到你,就故意将人给支开了。当时边上有一家烟花楼,是极好的藏身之地,我就趁人多混了进去,还找了个女人做戏糊弄了过去。我发誓,如果有半句不实,天打雷劈!” 听到他这么说,罗莹脸色一变。 “你说什么?他们找来了,还被你给引开了。” 要知道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万一慕容霁落到他们手里...... 罗莹不敢想他的下场。 她眼睛一红:“你怎么这么傻啊,还用自己去引开他们。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么贵重吗,如果真的找到我,我也有办法脱身的。” “那可不行,我不能让你犯险。” 慕容苏说得认真,罗莹低头抹了抹眼角。 她刚才还没有问清缘由就动手打了他,对方还是个皇子,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对不起啊慕容苏,我错了,是我冲动之下不分青红皂白,有没有打疼你。” 他摇头:“没有。” 随即又说:“不过你以后不要再赶我走了,我不想走。” 罗莹怔了一下,轻轻点头。 因为担心出门再碰见那些人,他们藏到了里面,还给了这家店的医女一些钱。 罗莹的腿脚不好,骑马不方便,他们便让医女出门帮忙买了辆马车,再顺便买了两顶纱帽。 将自己遮挡严实之后,慕容苏扶着罗莹坐进了马车。 他则坐在外面驾车,两人不敢耽误,当下就出了城。 京城,宸王府内。 这几日,阖府上下都感觉到了慕容霁的脾气很不好。 上到周洋江慎,下到王府打杂的人,都被慕容霁数落过。 当然,他看到赵轻丹的时候火气才能降下来一些。 慕容霁总是能控制住不对赵轻丹发火。 可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他很明显没有这样的自控力。 府上的下人感受到最近殿下的气压很低,动作都格外小心。 不过难免还是有疏忽的时候。 傍晚,慕容霁在书房,下人照例给他送一杯热茶水进去。 今年江南送了不少明前茶过来,慕容霁一向喜欢喝,也是喝惯了的。 谁知因为拿茶叶的时候,经常给慕容霁泡茶的小厮肠胃有些不好,就去了茅房。 他特意嘱咐另一个新进来的小厮抓茶叶泡了递给慕容霁。 那小厮只听说茶叶是放在白色的玉盒之中,并未细看,抓了一小撮用滚水冲泡了递进去。 慕容霁原本觉得烫,就放在边上并未端起来喝。 第822章 第822章 直到他觉得有些口渴了,拿起杯子抿了一口,不觉皱起眉头。 他尝一下便知道这是去年的陈茶了,压根不是才送过来的新茶。 这些没用的下人们,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日日都要经受的东西也会抓错,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私下自己偷偷喝了。 慕容霁越想越觉得生气,忍不住提高声音对外呵斥:“今日泡茶的是谁,自己滚进来。” 赵轻丹正好给慕容霁送些小厨房做的糕点。 她走到门外冷不丁听到了这一句,眉心一蹙。 看来慕容霁又要发脾气了。 在门外的小厮吓得发抖,脸色刷白地看了赵轻丹一眼,眼底有些哀求。 赵轻丹抬了抬手,示意他不用进去。 她自己推门走了进去,想要劝劝慕容霁。 但慕容霁头都没抬一下,心中的郁气怎么都驱散不开。 他哗啦将杯子给扔了出去,想要给对方一个警醒。 只听哎呀了一声,那杯子准确地扔到了赵轻丹手上。 她下意识地想要接住,却被里面的茶水给烫到了。 厚实的瓷器杯盏也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砸出了很大力气,痛得她不由闷哼了一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慕容霁霍然抬头,这才发现来的人竟然是赵轻丹。 他在心里咒骂了自己几声,连忙阔步走了过来。 “对不起对不对,轻丹,是我没注意来的人是你。我原本进来的是那不懂事的奴才,没想到会砸到你了。疼不疼,烫到了吗。” 慕容霁紧张地不得了,对外高呼一声:“快去拿点烫伤膏来!” 赵轻丹搓了搓手面,心里本来不太高兴。 任谁被无端牵连了都不会心情好的。 只是想到慕容霁变成现在这样,实在不是他的本性。 那情蛊惹得人脾性狂躁,已是定数。 慕容霁也不想的。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无碍的,你别担心了。” 哪里是无碍呢。 她雪白的手面上已经红了一片,方才他还听到闷重的一声,也许是瓷器搭在了手腕的骨骼上。 赵轻丹那么怕疼,一定很难受吧。 他可真不是个东西啊,慕容霁越想越愧疚。 啪,他一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控制住脾气。轻丹,我最近,好像经常发火,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是忍不住。真的对不起。” 他这一巴掌对自己格外不客气,慕容霁白净的脸庞顿时多了隐约的手指印。 赵轻丹心里一揪,温柔地摸了摸他脸上的掌印。 “没事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下人小心翼翼地将烫伤膏递过来。 慕容霁当然知道赵轻丹是替他受了累,可看了赵轻丹一眼,还是没有发作,让人下去了。 他将膏药极轻地抹在她手面上,眼眶发烫。 真是糟糕啊慕容霁,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第823章 第823章 等替赵轻丹涂抹好了,她笑了笑,将手指放在他面前晃了晃。 “当当当,已经不疼咯。” 慕容霁珍重地跟她十指紧握,他没有看着她,始终低着头,盯着那尚未消去红色的地方看。 赵轻丹用另一只手半抱着他,有些撒娇地说:“怎么啦,真的不疼了。” 慕容霁下一秒则将人紧紧地抱住了:“我是不是没救了。” 他的语气很少有这么悲观的时候。 哪怕是间接性的剧痛,都没有让他这么丧气过。 赵轻丹心里一抽,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后背。 “不会啊,你好好地在我面前站着,生龙活虎,怎么会没救了呢。” “我变得很坏,动不动就找身边人的麻烦,想要克制却收敛不住脾气,好像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让我大发雷霆。” 他痛苦地将头抵在她的肩膀上:“我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怎么说呢,这也是你不想的呀。灵儿一死,总会有些后遗症无法根治,情蛊会改变人的性情,超出你的可控范围。可你已经很努力啦,你看,你都没有被折磨地倒下,而是坚强地撑过来了,真的很棒了。” 赵轻丹的声音柔和细润,比最名贵的镇定药物都让他心安。 她就这么亲密地抱着他,低声哄着:“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只要你想,一定能够战胜这些外因。比如你从来没有对我发过火对不对,所以以后对犯错的下人,每当他们做的不好时,你多想想我,说不定就不会再管不住自己了。” 慕容霁闭上了眼睛:“我怕我做不到。” “只要你记得,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陪着你。就算有一天,你变得很凶,像一只暴躁的小刺猬......” “那你就离我远一点。越远越好,我真的担心,有一天连面对你都不再可控,万一我失手伤了你,真的无法原谅我自己。” 赵轻丹抬起头,笑着看向他。 “不要,我这个人最不怕疼了。要是被小刺猬扎到手呢,我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是让我离你远一点,是绝对做不到的。那真的太痛苦了,光是假设地想一想,我都觉得没办法接受。” 慕容霁心如刀割,含着轻微的泪意低头去亲吻她。 这世上怎么会有赵轻丹这样的女人,让人爱到极致。 仅凭着简单的几句话,都能让他不可自拔,方寸大乱。 “我爱你,为了你,我一定会努力控制的。” 她亲昵地靠着他的唇角:“我信你。” 之前因为连着病了多日,宫中一直放心不下。 虽然对昭翮帝跟太后的说法是得了风寒不宜上朝,但前来探望的内侍可都说过慕容霁的情况很不好。 但是过几天慕容霁又没事人一样地去宫中,虽然一直冷着脸,到底看不出异样。 原本等着看他狼狈模样的慕容澈窝火得很。 沈月秋被人看得死死的,他联系不到沈月秋,自然不清楚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可以确定灵儿那只小畜生已经死了。 为什么慕容霁只是请了几天的病假就相安无事了。 那个情蛊果然没什么用处吗? 这个认知让他不快极了。 第824章 第824章 宫里唯一看出来慕容霁不对劲的人只有琦妃娘娘。 琦妃平日里对这个儿子看起来不是很上心。 但碰上头疼脑热的时候还是不放心的。 听闻慕容霁康复之后,她就将他给昭到自己宫中,细细看了好几遍。 “你到底怎么回事,有轻丹在,还能病倒那么些天,该不会有事瞒着本宫吧。” 自从跟沈月秋做了那桩交易,他自知这件事情还不能透露给昭翮帝。 面对琦妃他也不太想说。 无端让母妃担忧没那个必要。 “留下来陪本宫用膳吧。” 琦妃难得提出让儿子陪吃饭,慕容霁不好拒绝,就老老实实地留下了。 因为赵轻丹替他换了药方,慕容霁这些天的口味都很清淡。 琦妃宫里的厨子下手却很重,一道清蒸鱼里还放了一肚子的花椒八角。 他隐隐觉得恼火,不太高兴地放下筷子。 本来想将那厨子叫上来吩咐两句,想到赵轻丹的话,他忍了忍,又重新拿起了筷子。 琦妃却不动了。 “还不说实话!听说你最近在府里将一众下人都训了个遍,如今宸王府上人人见了你都要躲着走,可是真的?” 慕容霁挑眉:“母妃在我府里插眼了?” “你立府的时候,不少老人都是本宫选的,他们将你的情况如实相告于本宫,有何不妥。方才你自进来这殿里就眉头没有舒展过,哪里有平日里的半分轻松,到底怎么了,我是你生你养你的亲娘,还不能知道真话了?” 见她态度坚决,慕容霁自知瞒不住。 他瞥了眼四周,琦妃一抬手:“都出去,关好门。” 等宫人们被屏退,她看向慕容霁:“现在能讲了?” “儿臣......中了一种叫做情蛊的东西,是沈月秋下的。” 他言简意赅地将发生了什么说了一遍,听到后面,琦妃一贯平静的面庞止不住的怒火。 “岂有此理,真是反了天了!当初我就猜到,那个女人被慕容澈给带进宫不太正常,她救了你恐怕也是为了有机会接近你。一定是珞贵妃指使的!” “不,不是她救了我。” 慕容霁抿了抿嘴唇:“是轻丹救了我。但轻丹中了毒,高烧不退伤了脑子,什么都不记得了。太医被珞贵妃收买,将功劳推到沈月秋头上,儿臣便以为是沈月秋......” 琦妃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巴:“珞贵妃怎么敢?” “咬我的那条蛇,不出意外也是他们搞的鬼。如果不是轻丹,我当年不死也废了。” “不行,本宫不能忍下这口气!” 琦妃握紧了手指:“无论是珞贵妃还是老五,都要付出代价。我这就告诉你父皇!” “不可。” 慕容霁将跟沈月秋的交易说与她听:“慕容澈一旦出事,沈月秋必然要添乱。她如果出什么意外,孩儿也会遭殃。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825章 第825章 琦妃蹙眉:“就没有药可解吗,轻丹那么厉害,她也没办法?” “王妃已经尽力了,她又不是神仙,不过凡人而已,哪能事事都有对策。” 虽然慕容霁这么说,琦妃心里却咽不下这口气。 “不行。就算慕容澈暂时动不了,珞贵妃那个女人害得你那么惨,本宫绝不会让她好过。以前连家还在时她横着走,现在她可没那种底气了。等着,母妃一定帮你出气。” 慕容霁失笑:“您想作甚?” “你别管了,等本宫好消息。” 慕容霁一头雾水地被琦妃给赶走了。 等他一走,琦妃换了件衣服,悠哉地问身边人:“珞贵妃最近常去哪些地方?” “回娘娘,珞贵妃近来用完午膳都会去御花园赏花,不知是不是因为皇上去过两次,她很有可能是想去遇见皇上。” 琦妃嗤笑:“皇上都为了西北一事心烦意乱了,哪有空去赏花。蠢不可及。” 她扶着宫女的手起身:“走,陪本宫去会会咱们的贵妃娘娘。” 宫女有些意外。 要知道,琦妃是最不喜欢出门走动的。 连宫中盛事她都懒得参与,对逛园子听戏之类的活动更是毫无兴趣。 这会儿怎么突然要去见贵妃了? 虽然好奇,她还是带着人跟着琦妃去了御花园。 与宫人所说的一般无二,珞贵妃正在园子里坐着,听乐坊司的人奏曲儿。 远远地,珞贵妃边上的人瞧见了琦妃大吃一惊:“娘娘,琦妃娘娘也来了。” 珞贵妃朝她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呦,琦妃妹妹怎么今儿舍得出来走动了。想要在宫里见到你,倒是稀奇。” 琦妃淡漠地睨着她一会儿,才寡淡一笑:“打扰贵妃清净了,听闻园中花开正好,也前来一起赏花,您不介意吧?” “要来就来,谁还能拦着你不成。” 琦妃闻言就准备拾阶而上,路过亭边站着的一个丫鬟身边时。 她的手上不动声色地弹了一下,那丫鬟只觉得膝盖一软,登时站不稳了往琦妃身上倒。 琦妃惊呼了一声,抱着那人一同滚下了台阶。 这还得了? 宫人们连忙七手八脚地过去扶起琦妃,琦妃却揉着脚踝起不来:“本宫扭到了。” 贵妃闻言冷着脸上前:“好好地你怎么就摔了。” “这话我倒是要问贵妃您了。这丫鬟是您宫里的人,本宫刚要进亭子,她就扑上来将我推到,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那宫女闻言脸色刷白:“琦妃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也不知怎么的,当时没站稳才不慎推到了您,娘娘饶命啊!” “这亭子里稳稳当当,怎么就没站稳呢。这样的借口太过可笑了些,来人啊,本宫站不起来了,快去请太医来看看,若是皇上无事,也让皇上来一趟。本宫好歹位列四妃,却被贵妃的身边的宫女欺负成这样,如果传出去了,以后还怎么在宫里立足?” 珞贵妃一听这话就急了:“琦妃,你什么意思,故意害本宫是不是!” “贵妃娘娘这是何意,明明是你的人先动了手,怎么倒打一耙了。” 平日里琦妃不争不抢,少有跟人起争执的时候。 第826章 第826章 可她计较起来,那也是无人能说得过的。 不多时,昭翮帝就带着太医慌忙赶来。 他一眼看到坐在地上不肯起来的琦妃就拉下脸:“怎么回事,你们这些奴才怎么伺候的,竟然让娘娘这么坐在地上?” 琦妃哀怨地看着昭翮帝:“皇上,臣妾好疼啊。” 她本就是宫里最负盛名的美人。 别说是眼下这楚楚可怜的神态,便是稍一蹙眉都格外惹人怜惜。 昭翮帝心都要碎了:“爱妃受委屈了,是哪个不长眼的伤了你?” 珞贵妃在边上看到这一幕气得冷笑。 琦妃看向珞贵妃:“臣妾也不知道怎么就惹得贵妃不悦了,不过想一并进入亭中赏花,就被她的丫鬟推到在地。贵妃却说是我冤枉了她,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琦妃,你戏演过了吧!装什么可怜呢,平日里不见你出门一次,一出来就找本宫的麻烦,任谁都知道你是故意的!” 琦妃咬了咬嘴唇,别过头去,似乎很伤心。 昭翮帝怒目看着珞贵妃:“够了,你的人以下犯上伤了琦妃,你不知教导就罢了,竟然还出言讽刺。怎么会有你这么歹毒的女人?” 自从连家出事之后,珞贵妃在宫里已经格外低调,半点不敢张扬了。 这也是一直以来她没被找麻烦的原因。 谁能想到,琦妃会冷不丁给她惹了这么桩事情,气得珞贵妃肝颤。 “皇上,您未免太过偏袒她了吧,臣妾又不是傻子,知道她不好惹还让人推到她,不是自找麻烦吗?分明是她栽赃,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引得我这丫鬟没站稳。对了,她不是会武功吗,现在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给谁看!” 昭翮帝忍不住看了琦妃一眼,却被她无甚表情地白了一眼。 他登时心里一紧,半点不敢怀疑了:“这是什么话!琦妃没事害你做什么,你少血口喷人。” 因为不想夹在两个女人之间,昭翮帝一把将琦妃给抱了起来:“走,先回去看看摔伤了没有。” 他又回头警告了珞贵妃一句:“一会儿再收拾你!” 回到琦妃的殿里,昭翮帝让太医看过。 太医赔笑说:“皇上放心,娘娘没有伤到筋骨,约莫一两日就能痊愈了。” 这便是没什么问题了。 昭翮帝不免奇怪,要知道琦妃是个练家子,这样小的扭伤压根不会有什么感觉。 可她似乎铁了心要闹腾,也不知是何意。 遣退了旁人,昭翮帝坐在床头低声问:“爱妃今日心情不好?” “无缘无故被人欺负了,谁心情能好啊。” “那,朕给你多些赏赐,不生气了行不行?” 琦妃瞥了他一眼:“皇上准备赏赐什么呀?” “朕私库里的宝贝,你想拿走都行。” “不要那些。” 她清冷的眼眸闪过一丝狠意:“我要做贵妃。” 第827章 第827章 昭翮帝吃了一惊:“可贵妃位置满了呀,之前让你做你不做,现在人家怡贵妃都当了那么久了你才反悔,朕总不能时隔那么久撤销册封吧。” 狗皇帝真的是笨死了。 琦妃轻哼了一声:“珞贵妃无缘无故地纵容下人对臣妾无礼,皇上要不要替臣妾讨个公道?” “要要要,你想怎么办?” “她德不配位,凭什么做贵妃。臣妾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人祸乱后宫不管吧,既如此,不如臣妾来做这个贵妃,珞贵妃也该好好自省一下了。” 昭翮帝总算明白她的打算了。 “你今天突然来这么一出,就是想要朕将珞贵妃给撤了?为什么呀,她之前得罪你了?” 琦妃沉下脸来:“她得罪大着了,总之,臣妾再不能纵容她嚣张下去。皇上,我爹一大把年纪了还去战场上阵杀敌,我儿身体不适还再您身边排忧解难,我们一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臣妾现在没有别的请求,就是想将珞贵妃取而代之,您答不答应。” 昭翮帝为难地摁住眉心,见她态度坚决,全然不似开玩笑,不由温言哄着。 “她毕竟没犯错......” “理由臣妾不是已经给您找好了?” 琦妃这话,就是承认这一出是故意的了。 昭翮帝一愣:“你真要这样?” “对。” “要是朕不答应,你是不是以后不准备让朕进门了?” 琦妃皮笑肉不笑:“您大可以试试。” 昭翮帝咳了一声:“好好好,依你依你,朕简直跟昏君没两样了。” 琦妃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这还差不多。” 当晚,珞贵妃被禁足甚至被撸了贵妃之位的消息就传了出来,一同传出的还有琦妃晋升琦贵妃的旨意。 赵轻丹整个人都震惊了:“母妃做了什么,为什么一下子成贵妃了?” 慕容霁也愣住了,想到之前琦贵妃对自己说的话,无辜地看着她。 “母妃就让我等着,说是给我出气,我真没想到她会搞这么一出......就挺突然的。” 赵轻丹笑得直拍桌子:“母妃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哎哟实不相瞒,我早就看出来父皇对母妃又爱又怕的,母妃好几次宴会上都对父皇翻白眼了你看到没有。” 慕容霁跟着笑起来,勾住她的小拇指:“看来我是遗传。” “什么?” “怕老婆这一点,跟父皇就很像。” ...... 几家欢笑几家愁。 宸王府是被这一手操作秀得好笑,此刻的连家却是气压极低。 自辞官之后,宁国公鲜少出门走动。 第828章 第828章 整个连家在京城越发显得低调,一改往日张扬的做派。 谁料到皇上半点颜面不给,连珞贵妃的贵妃头衔都给撤了,毫无原则地将琦妃给扶了上去。 这么一来,宸王的风头岂不是要上天了。 慕容澈神情阴鹜地看着宁国公,气得磨牙。 “外公,现在该怎么办。父皇那种未雨绸缪的性子,一定早就想着立储的事情了,如今轻易地将我母妃给拉下来,扶琦妃上位,岂不是说明,他早就中意慕容霁了。” 宁国公伸手捏紧杯子:“不错。你父皇近来身体大不如前,现在朝廷不稳,更需要一个靠谱的储君共理朝政。若没有猜错,宸王就是他心目中的确定人选。” 听到宁国公的肯定,慕容澈忍不住对着墙壁锤了几下。 “凭什么!同样是儿子,我哪里不如他了。就因为我身在连家,就要被他这样针对吗!” 慕容澈提到连家,宁国公目光一沉,明显不悦。 他扫了慕容澈一眼:“急什么,你外公我就算不在位了,也有办法让你如愿以偿!” 慕容澈呼吸一紧,期待地回头看他:“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国公朝着连斯青看了一眼。 连斯青颔首,从密盒中拿出一封信递给慕容澈。 “这是江南刚送来的密函。澈儿,相信你看完,一定会大吃一惊。” 慕容澈迫不及待地将信封拆开,看到上面的内容之后,他脸色一变。 “你们是说,大哥他......” 连斯青挑眉:“不错,黎王殿下已经带兵动身,往西北去支援。只是,一个本该一心惦记着战事的人,却频繁地问起立储一事,你不觉得奇怪吗?你看到的这封信,是我们拦截下来的第二封了。他写信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礼部侍郎裘威,殿下应该知道,礼部永远是最先知道立储一事的地方,黎王的心思,应该不难猜到吧。” 慕容澈忍不住在堂内走了几圈,将手里的信纸捏紧了:“如何知道这信是黎王亲自写的?可有根据?” “殿下可还记得林清殊?” 林清殊?慕容澈将这个名字低声念了几遍,猛地抬头:“是不是当年三州巡抚林缪的儿子?” 宁国公点头:“不错,正是他。” “舅舅提到他做什么?那人当年在裕华书院读书,外公还夸过此子天纵奇才,未来不用舞弊都会是状元的料,谁知道他爹林缪突然被父皇查出了贪腐一事,直接摘了乌纱帽被扔进大牢,林缪不是还畏罪自尽了。” 这件事情在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所以林家三代之内的仕途都完蛋了。 享有天才之名的林清殊在那一年离开裕华书院,从此无人问津。 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渐渐也在没有谁提起这个名字了,因为林清殊不可能有参加科举的机会,他注定要星辰陨落。 连斯青微微一笑:“他曾是父亲最得意的门生,当年林缪死后,还是父亲设法将人的尸首弄出来,并替林家扫清了不少麻烦。所以,林清殊一直很感激父亲。” 慕容澈似有所悟地看着宁国公:“难道他是外公的人?” 宁国公点头:“不错。他离开书院之后,便隐姓埋名成了一方谋士。以前你舅舅在江南,他一直替你舅舅做事,却很少有人知晓他的身份。而现在,为了盯紧黎王的一举一动,我又让林清殊设法被黎王看到,他那样聪明的性子,到哪里都会被人器重。果不其然,清疏已经是黎王手下,最受信任的幕僚了。” 第829章 第829章 慕容澈眼睛一亮:“外公,所以这信件的消息是林清殊透露的?” “正是。” “可是不对啊!”慕容澈想到慕容燕的样子,还是觉得不可信。 “黎王也许只是写信来关心一下立储的情况,未必是盯上了储君的位置。否则他在京城那么久了,慕容浔的太子之位被废以后东宫就空着,他怎么会没有半点动作。” 若真有此意,再隐瞒都必然会让人察觉的。 比如慕容贤那个混蛋,表面上翩翩君子的样子,背地里阴损不断,道貌岸然。 现在果然沉不住气造反了。 宁国公闻言不由冷笑一下:“澈儿,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希望得到更多?” 慕容澈愣了数秒:“什么意思?” “当初在京城的时候,慕容燕的确没有表现出半分对储君之位的觊觎之心。但那个时候,他身后一无所有,就算真的动了念头,也不会让旁人知道。他的母妃丽妃不过是个山野女子,外祖家无权无势,比禹王的岳丈富可敌国的财富来说,可是差远了。” 宁国公话锋一转:“不过现在可不一样了。东南水军十万人马在他的手里,他便成了手中兵权最盛的皇子。何况他是长子,在没有嫡子继位的情况下本就名正言顺,他凭什么不能争一争?” 慕容澈咬了咬嘴唇,一下子明白了宁国公的意思。 确实如此,越是身在高位的人,越是不容易满足。 从前的慕容燕清心寡欲,不是他不想要,而是他知道自己得不到。 可现在他有足够的势力为自己筹谋,一旦盯紧了目标,只怕势必要拿下了。 想到这里,慕容澈更加慌了。 “外公,照您的意思,孙儿最该防着的人不该是老四,而是黎王咯?他现在手里还有兵,又奉了父皇之命前去镇压叛军。只要他打了胜仗,就成了军功显赫的皇长子,到时候储君之位非他莫属了!” 宁国公跟连斯青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意味不明的笑容。 慕容澈一头雾水:“外公,您跟舅舅这是何意?” “澈儿,你说如果黎王在外行军打仗的时候,却听说京城的太子已立,但那个人却不是他,而是毫无军功的慕容霁,黎王会不会震怒?” 听宁国公这么说,慕容澈心头一动:“您的意思是,设法让黎王也站到父皇的对立面?可这样一来,大哥跟二哥接连造反,朝廷岂不是岌岌可危。” 连斯青在这个时候忽然生出了被压制已久的狂傲之气。 “凭他慕容燕,也想号令整个东南水军陪着他造反?澈儿,你未免太过瞧得起你那位资质平庸的兄长,也未免太看不起你舅舅我在江南这三年的部署了。” 第830章 第830章 连斯青勾起一个肆意的笑容:“为了稳定军心,黎王到了东南水军之后,并无胆量换掉原先跟着我的几位副将。虽然表面看起来,他们认了新主帅,对他马首是瞻。可实际上,只要我一声令下,慕容燕别想让其中任何一个副将臣服,更不肖说那些在我手下待了三年的士兵们。” 宁国公轻轻拨动着茶盏:“不错,所以你该怕的不是黎王生了反心,而是担心他不肯反。只要他反了,才是我们连家翻身的最好时机,毕竟,你那位好父皇应该清楚,除了斯青,再没有其他人能从他的大儿子手中将兵权给夺回来。” 这一番话让慕容澈热血沸腾。 “那外公,舅舅,你们打算怎么做!虽然琦妃被封了贵妃,宸王府风光无限,可他慕容霁毕竟还不是太子。就算想要激怒黎王,也要他真的当上了太子才行吧,不然无凭无据的,黎王也未必相信啊。” 宁国公指了指慕容澈手里的信件:“慕容燕不是还等着裘威的回信吗?只要在信中告诉黎王,皇上已经秘密下旨立宸王为储君,但是考虑战事暂未宣告天下,预备等黎王班师回朝之后再宣布,你觉得黎王心情如何?” “那,他看了回信就一定会相信?” “事在人为啊澈儿。如今琦妃被封贵妃,等于借了我们一阵东风。丽妃明明才是宫里资格最老的妃嫔,却好不容易攀上了一个妃位,相比之下,慕容燕身为长子处处被人压一头,他能甘心吗?” 连斯青眼底的狠意昭然:“加上有清疏在黎王身边,凭他的辩才,黎王被洗脑不在话下。且等着看吧,你的父皇很快就会迎来他的第二个儿子反了。黎王谋反之日,就是我连重振家门之时!到时候,我们一家,包括贵妃今日所受之耻辱,定要一件件地讨回来!” 按照惯例,贵妃的册封礼会非常隆重盛大。 连当初怡贵妃受封,还是在琦妃不肯要才给了她这个头衔的情况下,都阖宫庆贺了好几天。 但是眼下正是西北战事之际,为了应付打仗,是断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讲究排场的。 所以琦妃自己也提出来,她不要任何的仪式,发布圣旨就足够了。 最初被贬为四妃的时候,珞贵妃,不,现在应该称为珞妃了。 珞妃很是发了一通火,几乎要将宫殿给拆了。 她还去太后那里闹了好大一通,沉痛哭诉琦贵妃的恶行,一副不死不休的状态。 未曾想,没过几天,珞妃就彻底消停了。 她的消停并不是因为无人理睬变得灰心丧气,而是一直诡异的静谧。 甚至在琦贵妃将赵轻丹跟慕容霁召见到自己宫内一同吃顿饭小聚一番的时候,珞妃还派人送了礼物。 是一面镶嵌满了珠宝的镜子。 赵轻丹拿在手里检查了好久,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才递给珞妃。 “好奇怪,母妃踩着她上位,珞妃居然还能送礼物,儿臣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琦贵妃不以为然:“她也不是什么蠢货,该知道认清形势了。皇上在明知本宫故意设套的情况下都取缔了她贵妃头衔,可见在皇上心中,她地位全无。此举大概是想通了,才会有心讨好。” 第831章 第831章 这也是眼下唯一能解释的理由了。 琦贵妃全然不放心上,慕容霁跟赵轻丹考虑到连家失势之后的样子,也没有其他念头。 看似风平浪静的京城,私下却涌动着不为人知的诡秘。 另一边前往边境的路上,罗莹跟慕容苏已经走了大半的路程。 这一路,为了避免被人追杀,他们格外小心翼翼。 然后还是没用,他们再快,也躲不过专业刺客的针对。 入住在北境小镇的当晚,他们两人的行踪就暴露了。 即使外貌上罗莹跟慕容苏刻意做了改变,都用了灰土将自己涂抹地皮肤黝黑,不似少年少女的清秀模样。 可他们的口音是很大的问题。 京城的口音软糯,轻声曼妙。 但进了北境,哪怕尚在安盛国境内,当地人说话都是厚重深沉。 对于来往较多的驿站客栈店家来说,他们一听就能听出来对方的来处。 所以,当洛善公主手下的刺客持刀阴狠地逼问店家时,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出卖了住在天字号房的两位客人。 罗莹的腿还未好全,留下了非常难看的疤痕。 但是相较于之前已经能够下地走了,只是难免有些颠簸,比寻常时候走得还是慢了一些。 这间客栈是他们一路过来入住的最舒适的一间。 舟车劳顿实在是太过疲惫,罗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沐浴过,所以特意准备了热水想泡个澡。 她刚准备脱衣服,又想起来那天那个医女给了她一袋可以泡澡时候放在水里的药材,便去慕容苏的房间敲了敲门。 放药材的包袱在他那里。 慕容苏因为一直在赶车,手指上竟然因为拿马鞭久了起了水泡,正在小心地戳开。 他听到动静放下细针去开门,罗莹在门外等了数秒,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她呼吸一滞,一下子提高了警惕。 无他,这声音不对劲。 听起来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群人。 而且,这群人好似刻意压低了动静,脚步声不像随意走动时那么凌乱轻松。 反而是小心翼翼。 在感觉到对方越来越近之后,慕容苏总算开了门。 他笑了起来,刚要说话,罗莹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然后将他往房间里一推。 慕容苏吓了一跳,用眼神问她。 罗莹将手指放在唇边,将门只留了一条门缝。 透过门缝,她果然看到了那几个刺客。 她脸色一变,示意慕容苏去看看窗外。 慕容苏也紧张了起来,小心地打开了窗户。 楼下有两个人在守着,而且盯紧了他们的方向。 他只能对着罗莹摇了摇头。 一阵无力的绝望感扑面而来,他们对视了一眼,心里想的都是,今晚大概要死在这里了。 最糟糕的是,罗莹的佩剑还留在了隔壁房间里。 而那几个人已经离得越来越近,在她原本的房间门口徘徊着,并打着手势准备进去。 罗莹闭上了眼睛,忽然拿定了主意。 第832章 第832章 这群人是冲着她来的,而非慕容苏。 她可以死,但慕容苏不行。 想到这里,她关好了门,上了门栓,走向慕容苏。 慕容苏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还没弄明白她的想法,却见罗莹一抬手,打在了他的后颈。 他身子一歪,就这么倒在了她的怀里。 罗莹拖着残腿将人给藏在了床下面,他虽然不重,却也是个较为高挑的男子。 她拖得的很费力,甚至能够感受到那几个人已经在这扇门的外面,粗暴地敲着门。 罗莹咬着牙,隔着泪光凝视着慕容苏的脸,拼命将他给推了进去。 就在慕容苏整个人都被她给弄进里面的时候,这扇门终于被推开了。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冷冷地看着这几人。 为首的男人恶狠狠地呸了一声:“罗姑娘,你可让我们好找啊!” 罗莹淡然地坐在床边:“你们那位公主是让你们杀了我,还是想要见见我?” 对方一愣,随即否决:“当然是要杀你了。你有什么好见的?” “你确定,不是一般都喜欢生擒对方,好好地羞辱我这个情敌一番,来显示出她的高高在上吗?尤其身为公主,她特别注重体面跟爽感,将我这个她认定的驸马的未婚妻给活捉过去,她肯定会心情愉快的。” 罗莹当然不是喜欢自取其辱。 但眼下最关键的是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想其他办法。 只要他们肯让她留着一口气带走,就一切都有余地。 那几人果然面面相觑,还真是考虑了这种可行性。 罗莹一颗心提着,暗中祈祷他们能留她一条小命。 谁想为首的人打量了她一会儿,还是冷笑:“比起带着你一个活人那么麻烦,我还不如砍下你的脑袋带回去献给公主。我想将你的头送给公主当球踢,她应该会更高兴。” 完蛋了。 罗莹的手指抓住被褥,面对死亡还是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眼看着他们持刀走近,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种血刃她的肆意,这种直面生命终结的恐怖让她毛骨悚然。 只求慕容苏能够好好活着,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想到很多很多人。 可不知为什么,她一颗心都惦记着床下的慕容苏。 罗莹在心里默念,好好活下去。 一行眼泪从她的眼眶中缓缓流出,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很快,一阵风挟卷着杀气迎面劈下。 这一瞬,罗莹连呼吸都静止了下来。 可让她意外的是,那把刀并没有落下来,随之取代的是咣当一声。 仿佛有什么力气替她挡住了死亡的降临。 罗莹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一把长剑横在她的面前,而那个要对她动手的男人头上被划开了一道狰狞的血口。 他瞠目倒下了。 接下来的打斗几乎是碾压式的,房间里不知何时多出了几个女人的身影。 罗莹甚至感觉不到她们的内力,但是在片刻间,她们手起刀落,已经将一屋子的刺客都给杀了。 离她最近的红衣女子慢慢转头,面色凝重地看着她。 罗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巴:“嫂子,怎么会是你!” 第833章 第833章 听到罗莹震惊的声音,红茉无甚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她从桌子上拿起一块抹布,慢慢擦拭着还在滴血的佩剑。 罗莹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才虽然没看到红茉动手,可她还是能感觉到挡在身前的那一招有多么凌厉霸道。 明明在所有人眼里,她这位国色天香的嫂子都是温柔娴静的弱女子。 怎么会有这样厉害的一面。 她哥知道吗? 红茉直到现在还不能平复下来。 方才一进门她看到那把刀快要劈向罗莹的时候,她差点忘了呼吸。 如果罗莹出事,还是在她的面前出了事,她要怎么跟罗雀交代! 红茉极慢地吐出一口气,隔了好一会儿,才严厉地看向她。 “这就是你在信里说的,会照顾好自己?” 认识红茉以来,她可从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狠话。 现在这幅样子,明显是气坏了。 罗莹自知理亏,抿了抿嘴唇:“对不起啊嫂子,让你跟我娘担心了。我就是怕不偷偷走,你们会不同意,所以......” “如果刚才,我再差一点点,你现在还有命跟我讲话吗!” 红茉的目光让罗莹惭愧地低下头,她又想到什么,问罗莹:“六殿下呢,他也不见了,是不是跟你一起走了?” 听她说起慕容苏,罗莹连忙从床下把慕容苏给拉扯了出来。 他出来的时候脑袋撞在了床柱子上面,砰通一声。 这么一撞,他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死死攥住罗莹的手:“你没事吧,那些人呢?” “我没事,他们都死了。” “死了?” 慕容苏这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到房间里多出来的几个女子,吃了一惊。 尤其为首的人竟然是红茉,她怎么会来? “红茉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啊,是特意来找我们的吗?” “六殿下。罗莹一时冲动脑子不清醒,您怎么也由着她还一起出来了?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您这一走,疏妃娘娘急得不行,太后的身体也不如之前了。” 慕容苏一听自己母妃跟太后跟着受累,愧疚地站起来:“是本宫不好。” 他说完又看了罗莹一眼:“是本宫劝说罗莹一起走的,与她无关,你们不要凶她。” 罗莹咬了咬嘴唇,用唇语说出两个字:“傻子。” 慕容苏舍不得放开她,但罗莹意识到两人的手还拉扯着,一下子松开了。 他尴尬地抓了抓头,忽然想到什么,又震惊地看着红茉。 “红茉姑娘,地上的人都是你们几位女子给杀死的?你也会功夫吗,本宫可从来不知道。” “莫说是你了,我也不知道的。嫂子,你这功夫是哪里学来的,我都感受不到你们的内力,可是方才动手的招式招招毙命潇洒,简直太厉害了。” 罗莹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她身后的人:“还有这些姐姐都是谁啊,为什么我都没见过?” “他们是宸王妃拨给我的女侍卫。至于我的招数,是小时候跟师傅随便学的,防身用的,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出来。” 第834章 第834章 红茉都这么解释了,罗莹也不敢多问。 如今死了那么多人,店家害怕地报了官,很快惊动了官府。 慕容苏只好高调地掏出了腰牌表明身份,吓得当地知府殷勤地将人给请到府上去做客。 几人便在官院里住了一夜。 知府向慕容苏请示,因为死者的身份都是渝北人,此事是否要备案告知朝廷。 慕容苏一想到罗莹差点死了,自是耿耿于怀,说要给渝北记上一笔。 但红茉拦了下来。 “这件事情,只能当做无事发生。” 慕容苏不解:“凭什么,本宫都差点没命了呢!” “傅将军被强行压着做了驸马,殿下以为铁吾军甘心让他被人威胁吗,自然是不甘心的。罗雀跟傅山的关系那么好,却没有救他,原因只有一个......” 红茉看向罗莹:“因为不能起冲突。现在安盛最大的危机在西北,一旦边境出事,很可能顾及不上。恐怕连傅山自己都是这个意思,稳住边境是现在必要的,怎么能因为这点冲突就给朝廷招惹一大麻烦。” 慕容苏忿忿地说:“难道就这么算了?” “他们人都已经死了,而你们至少还平安活着。自然要算了。” 她无奈地看着慕容苏:“殿下,如今的时局动荡,牵一发则动全身,还请殿下千万不能任性。” 红茉的话,慕容苏还是听得进去的。 听她说得严肃,罗莹跟慕容苏对视了一眼。 罗莹问红茉:“那嫂子,我还能去见傅大哥一面吗?都到北境了,我只是想问他要一句话,行吗?” 红茉叹了口气:“我不得不泼你冷水。就算你此行到了那里,洛善公主未必会让你见到傅山,傅山也未必愿意见你。你都经历过九死一生的时刻了,还不死心?” 罗莹痛苦地捂住了眼睛。 慕容苏垂眸看着她,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但到一半还是放下了。 “红茉姑娘,就带我们去吧。否则,她这一生都会放不下的。” 红茉扫了罗莹一眼:“早点休息,天亮动身。” 有了凤卫的庇护,他们剩下的路程再也不用提心吊胆,走得更快。 又过了几日,总算抵达了铁吾军驻扎之地。 守城的士兵拦住他们,红茉自报家门,说自己是罗雀的夫人,并且带着六殿下跟罗莹前来。 士兵浑身一激灵,半点不敢耽误地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他们一行人就被请进了主帅的院子里。 罗雀亲自出门迎接,一眼就看到了走在前面的红茉。 先前有人通报时,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直到见到红茉本人,眼睛瞬时亮了,连忙走过去将人抱在怀里:“你怎么来了!” 一旁的属下哪里见过罗雀这种时候,都好奇地朝着红茉看去。 但凡是看到的无一不惊叹艳羡。 罗帅这福气真是太好了,这是将仙女给娶回家了吧。 红茉许久不见罗雀,心里也很是激动。 第835章 第835章 但她不习惯在人前亲近,很快就从罗雀的怀里挣脱开。 罗雀这才注意到慕容苏跟罗莹:“六殿下跟莹儿怎么也来了,边境是何等危险的地方,殿下千金之躯,不该......” “好了好了,罗将军,等本宫回到京城里,定会被父皇母妃好一番数落的,现在你还是饶过我吧。我这次是陪着罗莹来的,傅山突然成了敌国驸马,将罗莹抛弃了,这口气岂能忍得了。罗莹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见他一面,将话说清楚。” 罗雀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沉沉扫过罗莹。 “为何这么任性!我已经在信中说过,他是有难言之隐的,宸王跟宸王妃一定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同你说了。你还要来做什么!” “我只想见他。” “见他?连我现在都见不到他,你凭什么见!你知道眼下是多么危机四伏的时刻吗,岂能因为儿女私情就坏了大局。我告诉你罗莹,这里不是你耍大小姐脾气的地方,傅山更不欠你的,只有我欠他的,所以你别去找他!” 罗雀平日里哪舍得对罗莹这么凶狠。 看得出来是被罗莹的做法给气到了,目光尽是责备。 红茉于心不忍,将罗莹抱住对罗雀说:“好了,她已经很难受了。这样的事情放在哪家姑娘身上能受得了,你有什么话得好好说,干嘛语气这么重。” 罗雀神情凝重。 “你们是一起来的?” “殿下跟罗莹先行一步,我不放心,带人追了过来。” 红茉看到罗莹的眼泪一直掉,心跟着揪起来。 “真的没有办法见到傅山一面?他是被囚禁了吗?” 罗雀神色微动。 其实没有囚禁,他们甚至还在恕南城没有回都城凤阳。 那位洛善公主沉迷玩乐,整日在恕南城里晃悠。 去了不少赌局,酒楼,而且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着傅山。 铁吾军的人甚至偷偷伪装过出现在傅山身边,比如扮作马奴想要接近他。 傅山认了出来,只留下“切勿妄动”四个字。 这个信号只能说明,他现在没法走。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他的身份能够维持着边境微妙的平和。 若他们真的设法将人给掳走,保不准会出乱子。 罗莹虽然沉默下来,但是红茉知道,她绝没有死心。 是夜,红茉怕罗莹心情不好,陪着罗莹一起睡。 罗莹像是小孩儿一样钻到她怀里:“嫂子,宸王妃说,你在边境有不少熟悉的人,打听消息会方便一些。你真的没办法让我跟傅大哥见一面吗?” 红茉不语。 罗莹哽咽道:“我知道自己昏了头了,眼下与胡闹没有区别。但是我不甘心啊,我这些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人不人鬼不鬼,真是糟糕透了。” 红茉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让我想想办法。”她轻声说。 翌日一早,罗雀陪他们吃完早膳就去了军营。 他对红茉感到抱歉:“你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我却要练兵不能陪你,实在是......” 红茉不在意地笑了笑:“无妨,我准备带着罗莹在镇上走走。你放心,王妃派给我的女侍卫非常厉害,我们绝不涉险,只是闲逛,不会有事。” 罗雀打听到李默已经先行回了凤阳,如今恕南的守卫倒是没有那么严。 第836章 第836章 毕竟没有打起来,倒也不能一直让他们闷在屋子里不出门。 罗雀只好千叮万嘱,要她们戴好面纱,不要跟人起冲突。 红茉则是吩咐属下:“查到公主下落了?” “公主今日要在西亭阁听戏。傅将军多半是陪同的。” “西亭阁是否有凤卫的人在?” 属下答道:“有的!他们的女老板就是凤卫。” “拿我令牌过去,请她帮个忙。” 只要入了渝北境内,凤卫的存在就会多出更多。 恕南虽然隶属于渝北,但由于两国边境一直通商,所以边陲的镇上对国界的阻拦并不严苛。 红茉同罗莹换做男子装扮出门,慕容苏看到了兴奋地不行,一个劲儿地要跟着。 不过红茉坚决不肯带他,还让人看紧了他,气得慕容苏直跺脚。 几人顺利来到恕南,也到了本地最负盛名的西亭阁听戏。 二楼皆是雅座,他们坐在一楼大厅角落里,刻意做了掩人耳目的打扮,放在人堆里也不显眼。 红茉做惯了间谍,越是凶险的情况越是泰然。 但罗莹不像她,罗莹坐不住。 她知道傅山就在二楼的某个雅座里,陪着那位洛善公主吃茶听戏。 也许她一抬头还能看到他的身影,所以她总是忍不住四处张望。 红茉头也不回地提醒:“坐好,不要乱动。” “他在哪里?” 红茉手里的折扇转了个圈,指向他们右手边的楼上某一处。 “稍安勿躁,再过半柱香的时间,我有办法让你见他。” 果不其然。 半柱香之后,侍女给洛善跟傅山添茶。 她走到傅山边上时,却是手上一滑,不小心打翻了茶盏。 一杯茶水就泼在了他浅色的外袍上,侍女吓得半死,连连跪地求饶。 洛善眼眸冰冷,傅山则是一脸无所谓地拍了拍衣摆。 女老板慌忙上前,啪得甩了奉茶的侍女两巴掌:“贵人恕罪!这丫鬟是新来的毛手毛脚,一点规矩不懂,小人这就带她下去教训!不过,公子的衣裳脏了,还是换件新的吧。小人这就让人去隔壁的成衣店买一件赔给公子。” 洛善刚要发作,傅山比她先一步应下:“多谢,有劳。” 很快,衣服就买了回来。 傅山被请到一间内室去更换。 同一时间,红茉看了罗莹一眼:“跟着那位女老板走,你只有他换衣服的时间,万不可耽搁。而且洛善公主的人必然在外面盯着,切记不能乱来!” 罗莹紧张地起身,小心翼翼地跟上。 女老板说找了小厮伺候傅山更换,傅山原本没说什么,也没注意到进来的人是谁。 直到门关上,那人突然扑到了他的怀里,死死地攥住他的衣袖不吭声,傅山才身子一僵。 第837章 第837章 傅山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到扮作小厮的罗莹红着眼睛,紧紧抿着嘴巴沉默地凝视着自己。 如果不是心里有这个设想,他也许不会立刻认出来。 但对上这双眼睛,傅山就知道,她是罗莹无疑。 “你怎么......” 他压低了声音,心里蓦得一酸。 还用问更多吗,其实不用再问了。 罗莹为什么千里迢迢地来,除了找他,还有其他理由吗? 再次见到傅山,罗莹只觉得心口被剜了几道的疼。 可她担心出去之后被人看出来不对劲,她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罗莹啊,你不能哭,你得为他的安危着想。 她咬紧牙关,许久才憋出一句:“你不喜欢她,但是没办法,对不对?” 仿佛是罗莹问题里的那个“她”点醒了傅山。 他在这个瞬间清醒了过来,开始默不作声地脱下外袍,拿起床上的新衣裳换上。 罗莹盯着他的动作,却一直没得到一个答案。 傅山穿得很快,就在他再次转身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决定。 这扇门之外,是暗中蛰伏不动声色盯着他的侍卫。 就洛善这不依不饶的脾气,他成为驸马是板上钉钉,再无回旋的余地。 可罗莹还是来了。 她想要一个答案,也许他亲口说出那个他们都知道的真相之后,她就能等着自己。 等着他有朝一日摆脱掉枷锁,重回安盛,重回京城。 但那要多久呢? 傅山不知道,更不敢赌。 “不对。”他扣好衣领的扣子,淡漠地否认了她的问题。 罗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你说什么?” “我说,不对。之前是被逼的,现在我爱上她了。” “不可能!”罗莹捂住嘴巴,四处看了看:“有人在偷听吗,有人在秘密监视你是吧,所以你......” “的确外面一直有人监视我,但没有人在这里偷听。我只是不愿继续欺骗你了,罗莹,我跟她做过了所有亲密的事情,也许她对别人任性,可对我非常好。我也是人,会被她打动。” 罗莹抬手:“闭嘴!你不要说了,我告诉你我一个字都不信。” 傅山轻轻推开她:“随便你吧,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其实我后来想过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许从一开始,我就只是把你当做妹妹,而非爱侣。遇到洛善之后我才知道,男女之间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我让你不要说了!” 她根本受不了这样的冲击。 哪怕她不停地劝慰自己,不是这样的,他这么说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放弃念头。 可为什么他要说出这种绝情的话来,她好痛啊,真的好痛啊。 “我其实可以骗你的,不过我对你终究有不一样的挂念,所以你有权知道真相,知道我这个人肮脏的那一面。对不起啦罗莹,我尽力不去喜欢她了,可是好难啊,我还是爱上了别人。” 她无声地哭了出来。 傅山别开眼睛:“把眼泪擦掉,别给你我惹麻烦。” 罗莹呆呆地一动不动。 他只好上前一步,掏出帕子毫无怜惜地,甚至有些用力地擦干她的眼泪。 第838章 第838章 然后率先走了出去。 刚走出去没几步,洛善已经大步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傅山心头一紧,生怕罗莹出事。 他一把拉住洛善:“你怎么也下来了?” “本宫担心那个店家选的衣服不好看,特意来替你掌掌眼。” 傅山扯了下嘴角:“是吗。那你现在看到了,怎么样?” 他很少就这么无聊琐碎的问题应和她,洛善还以为他会当做没听到呢。 现在他肯回应,洛善顿时高兴起来:“还不错,不像是成衣,倒像是量身定做的。当然了,还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才能将这普通的衣服都穿出别样的韵味。” 他们已经说了几句话,可罗莹还在里面没出来。 洛善察觉到里头有人,蹙眉向里面看去:“谁在里面?” “伺候我更衣的小厮。那件衣服脏了,我让他收拾一下扔掉。” “动作怎么这么慢,这家店还是本地有名的戏园子呢,底下人倒是一个比一个笨。” 傅山怕她被罗莹吸引,忍住情绪轻笑:“别人都笨,就你最聪明行了吧。” 这自然是一句玩笑话,洛善听得直乐:“好啊你,敢取笑你的夫人,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里间,罗莹极力克制着泪意,抱住傅山被弄脏的那件外袍往外走。 罗莹的腿上还有一点轻微的症状,所以走的不快。 明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抬头,应该低着头从边上尽量不引人注意地离开。 可罗莹还是忍不住偷偷地用余光打量了洛善几眼。 这个女人就是那位公主吗,肤白貌美,张扬肆意,眼角眉梢都是桀骜的贵气。 这样的人,走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所有人注意到。 她大概是天生的焦点,众星拱月一样的存在。 所以傅山才会心动,才会控制不住地爱上她吗。 罗莹死死地抱住衣服,不让自己已经发抖的手指露出来。 洛善注意到罗莹的动作,忽然叫住她:“喂,你站住。” 傅山呼吸一滞,面上不动声色。 罗莹不敢说话,怕口音暴露自己,只是垂着头等候她的话。 洛善指了指衣服:“这件衣服是本宫的驸马穿过的,你拿去烧了,不要随便扔在某处被一些不入流的人捡到。驸马的衣服,本宫不允许其他任何人染指,听到没有!” “是。” 罗莹腰弯得更低,显得尤其恭敬。 洛善摆摆手,让她走了。 但看着罗莹的背影,洛善咦了一声,拉着傅山的袖子说:“好奇怪啊,我怎么觉得这小厮有点跛脚,你看出来没有?” 傅山心一抽抽地疼,却十分漠然地抬了下头,好像全然不放心上。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刻,他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罗莹的腿受伤了? 怎么伤的,严不严重,疼不疼。 是因为不远千里地来找他,这一路遇到麻烦了吗? 他有那么多疑惑问不出口。 只是面无表情地说:“是啊,他像是个小跛子。” 第839章 第839章 罗莹是被红茉的人找了许久才找到的。 此时她坐在一个脏兮兮的角落里,手里抱着衣服,低着头一言不发。 如果不是路过的一只小狗朝着她汪汪直叫,女老板也许都不会发现她。 “哎你,还在这里干嘛?赶紧跟着带你来的人,不要让公主发现了。” 罗莹慢吞吞地站起来,女老板想要拿走她手里的衣服:“这是驸马之前的那件衣服吧,给我吧,我来处理。” “不。” 她死死攥着:“我带走。” 红茉见到罗莹松了口气,可是再看她的表情又觉得不妙。 此地不宜久留,她连忙将罗莹带走,回到罗雀那里才问:“你们说了什么?” “嫂子,傅山说,他喜欢上洛善公主了,你信吗?” 红茉呼吸一滞,隔了一会儿才拍了拍她:“他们几年前就见过,还孤男寡女相处过那么久也没发生其他事,现在更是情势所逼无可奈何,你觉得呢?” “可我见到那位公主了,她看起来好漂亮啊。就像你一样,走在人群中特别闪耀鲜艳,让人过目不忘。而且他们相处的样子亲密无间,傅山一点都不想被强迫的。你知道我当时看到他们在一起,我觉得自己好多余。” 红茉蹙眉:“罗莹,我不希望你轻视自己。在我心里,洛善远比不上你珍贵。” “不一样的嫂子,他真的爱上她了。傅山说我说,他尽力不去喜欢了,可他做不到。你懂吗,他控制不住感情了......” 她忍耐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宣泄,怎么都止不住。 砰! 门外有人破门而入,红着眼睛走进来。 “他真是这么跟你说的?” 慕容苏瞪大了眼睛,脸色阴沉地厉害。 “那个人渣,我原以为他是迫不得已,可如果私下见你都没有否认,说明他就是变心了。罗莹,你别哭了,为了那种人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那个洛善不过是水性杨花的公主,哪能比得过你。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姑娘。” 他慢慢走近,伸手替罗莹擦干眼泪:“等回到京城,我让父皇再次赐婚。你嫁给我做王妃,我对你,一直对你好,绝对不变心,行吗?” 罗莹用手挡住眼泪,声音都沙哑不堪。 过了许久她才忍住泪意,摇了摇头:“别犯傻了殿下,我配不上你的。” “你说的是你身体不好,会影响子嗣一事吗。我先前就告诉过你,我一点儿都不在意,连太后都答应要帮我跟父皇母妃说呢,只要她老人家点头,谁都不敢阻拦我们的。” “不是,不是。” 罗莹有些无力地推开他:“对不起殿下,我不是好姑娘,从头到尾我都骗了你。我身体没有任何问题,那个借口是我当初为了躲避赐婚,故意捏造的。” 红茉脸色微变,不由扶住了额头。 第840章 第840章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这死丫头忍不住就说出来了。 万一慕容苏一怒之下告诉了皇上,他们罗家怎么办。 慕容苏果然怔住了:“是假的?为了逃婚刻意骗我的?” 罗莹苦笑一声:“是,对不起,此事与罗家无关,是我偷偷瞒着家人找了江湖郎中开了药方改变了自己的体质。如果您要降罪,就请罚我一个人吧,别连累我的家人。” “为什么要那么做。” 慕容苏的神情有些受伤。 “因为那个时候,我找到了傅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喜欢他。有他在,我不想嫁给别人,哪怕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我也不在乎,我只想跟他在一起。” 可傅山不要她了。 慕容苏难得的陷入了沉默。 罗莹看向他:“所以你看,我对你一点都不好。为了逃婚,我不择手段,任性妄为,结果还弄得自己一身狼狈,实在是太可笑了。这一路承蒙你照顾,我才能坚持下去,六殿下,我不胜感激,却也是配不上您的。” 慕容苏不觉红了眼眶。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就在罗莹以为他肯定要发火的时候。 慕容苏却缓缓笑了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没事的,过去的事情我不在乎。本来那个时候我也不喜欢你,又怎么能勉强你的心意呢。只是现在,傅山回不到你身边已成定数,罗莹,你总不能一直在原地徘徊不前。” 他循循善诱:“你看,虽然我没有告知宫里自己的去处,所有人却清楚我们是结伴而行的,为了对你的声誉负责,我必须要娶你的。也许现在你心里没我,但总有一天,你会忘记他,忘记今天所有不开心的事,重新迎接新的生活。而我,愿意陪你等着那一天的来临。” 慕容苏从小到大都没将过几句贴心话,他看起来永远嘻嘻哈哈不靠谱的样子。 可是当他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罗莹却觉得他的神情格外庄重,让她心头一暖。 她的确忘不了傅山,可面对慕容苏伸出的手,她又生出一丝不舍。 红茉也没想到慕容苏会这么不计前嫌,还能将姿态放到这种程度。 她感激笑了笑:“殿下,谢谢您一直陪着小莹,还不怪罗家的隐瞒。” 慕容苏抿了抿嘴唇:“我只是表达自己的态度。反正罗莹总是要嫁人的,嫁的也都是她不爱的人,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便宜我。等罗将军回来,我去跟他商议,总之,我不会放弃的。” 罗莹呆呆地看着他,直到慕容苏出去了才回过神。 红茉往门外看了看:“他大概是去找你哥哥了。” “嫂子,我......” “罗莹,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谈婚论嫁,可你跟傅山之间的缘分已经到头了。无论他是有苦难言还是真情实感地跟洛善公主在一起,都不会回到你身边。你不能永远孤苦一人,六殿下是最好的选择。而且,患难见真情,他一路吃了不少苦吧,却没抱怨过一句,如果不是爱你,这位金枝玉叶的贵人如何能做到。” 罗莹想到这一路上,他们遇到的麻烦,蓦的心头一酸。 第841章 第841章 连罗雀都没想到,慕容苏能做到这一步。 慕容苏态度坚决:“罗将军,你的妹妹是本宫心目中认定的王妃。现在正逢战事,本宫尚未封王立府,但父皇已经将此事提上台面,想来等有余力的时候就会张罗了。你是她的兄长,长兄为父,希望你能答应。” 罗雀只好又去问罗莹的意见。 她可没忘记之前让罗莹嫁给慕容苏的时候,她内心多么地抗拒。 谁知罗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一切但凭哥哥跟母亲做主。” 这是默许了。 罗雀点了下头。 既然傅山注定成不了他的妹婿,嫁给慕容苏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归宿,他应该高兴的。 但一想到现在的局面是因为他一手促成的,他就自责不已。 这一夜,他跟红茉睡在一起,两人并肩躺着,都没睡着。 “你在想什么?”红茉轻声问。 罗雀闭着眼睛:“我很愧疚,有一种亲手葬送了妹妹跟傅山后半生的罪恶感。我心里清楚,傅山是不会对罗莹那么狠心的,他之所以说那种话,不过是为了让她解脱。” 红茉抱住他:“你已经自责很久了,但你也不是故意的。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再去埋怨自己了。” “是我太冲动了,我是主帅,却不顾大局擅闯敌人的地盘,傅山之前是劝过我的,可我没听。” 他憋了太多的话,一直以来却不知道跟谁去说。 唯有在爱人的身边,他才能将白日里无法展露的脆弱摊开给她看。 “傅山曾经背负了三年通敌的骂名,现在又要顶着叛国的罪证被所有人指着脊梁骨骂。红茉,我好恨我自己啊,我好恨!” 她眼睛一湿,紧紧贴着他:“明日我不想跟罗莹他们一起走了。我会派武功高强的侍卫一路贴身保护他们,确保他们的安危,让我陪着你吧。” 罗雀抬起头:“不行,这里太危险了,你......” “我能帮到你。你看,今天我利用一些人脉,帮罗莹见到了傅山,在洛善公主的眼皮子底下消无声息。其实我曾经生活在这里过,对渝北的许多情况还了如指掌,而且我会功夫,不是你以为的柔弱之人。罗雀,夫君,让我留下,我们一起守住边境。” 红茉见他犹豫不决,忽然伸出手弹了一下。 原本屋子外面点着的一盏灯笼倏地灭掉了。 罗雀诧异地回头看着她:“是你做的?” 她收回手指:“是。我的本事,比你看到的可能还要大,就算真有一天要上阵杀敌都不在话下,你还不放心吗?” 这真让罗雀没有想到。 隔着门凌空灭了蜡烛,这是多么深厚的内力,可他却半点都没感受到。 “我服用过一种药,能够隐藏住内力不让人发现。在特殊情况下,其实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外人不会看出来我是习武之人,做一些事情也会更方便。” 见罗雀还没有应下,红茉自嘲一笑。 “罗雀,我年幼时开始行走江湖,无父无母,从无依托。而我现在,只有你而已。” 他果然动容,紧握住她的手:“好,你留下来,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扛。” 第842章 第842章 翌日一早,罗莹跟慕容苏就动身出发。 知道红茉不一起回去,罗莹很是吃惊。 可转念一想,这位嫂子的本事这么大,对哥哥必然是有利的。 他们带走了几个凤卫跟几个铁吾军做保护,安全自是不用担心了。 傅山的那件衣服被人清洗干净,折叠整齐之后由戏园子的人归还到执王府。 洛善嗤笑地看他收下:“那天的小厮真逗,都让他拿去烧了,他竟然还替你洗了送来。堂堂驸马,怎么可能缺一件衣服。” “挺好的。”傅山轻轻摩挲着面料:“我很喜欢这一件。” 洛善挑眉打量了他两眼:“哦,喜欢你就留着吧。” 她靠在他怀里没个坐相:“午膳过后我们就启程回京,陛下定然已经让宫中准备我们婚礼的事宜,到时候,你就是凤阳城贵不可言的驸马了。” 傅山将她轻推到一边:“我有点累了,先去歇会儿。” “喂,那天从戏园子回来之后你就没跟我说几句话,本来还觉得你态度有所好转了,怎么越来越闷了,真没劲!” 傅山头也不回:“没劲你就放过我啊。” “你休想!” 她气着了,扯着嗓子大喊:“本宫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不会放过你,做你的春秋大梦!” ...... 回程路上,慕容苏跟护送他们的铁吾军说起西北战事。 “应将军已经带着两万人马扎营了?可禹王有那么多兵马,区区两万人,能扛得住吗?” 士兵对具体决策也不太了解,只好说:“援军定然动身了,东南水军可是有十万大军的。铁吾军又素来有钢躯之名,只要援军即时到,必能大胜。” 慕容苏连连庆幸:“当初父皇可是差一点就把东南水军交到禹王的手里了。幸好最后那么重要的兵权是给了大哥,否则送到那等狼子野心的东西手里,安盛就毁了。” 铁吾军的人也纷纷称道黎王殿下为人宽厚,忠君爱国。 殊不知,不久之后的黎王大营,气氛一片僵冷。 等了半月之久,京城那位礼部侍郎的回信,总算姗姗来迟。 营帐内,黎王迫不及待地拆开密信,看完之后,脸色就难看到了极点。 林清殊掀开帘子进来,脚步微顿。 “主帅,可是京中出事了。” 黎王的手指紧攥住信纸,压抑地闭了闭眼睛,将信纸递给他。 “先生,本王的人回信说,父皇身体每况愈下,立储迫在眉睫。这些日子,他频繁召见宸王觐见,甚至不少奏折都是宸王代为批复......”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更为阴沉地说:“而且,父皇召见过礼部的人跟身边的重臣,提出有意立宸王为太子。” 林清殊做出一副大为吃惊的样子:“宸王?为何皇上会做出这样草率的决定。那位殿下虽有聪慧之名,就功劳而言,跟您却是完全不能比的。” 第843章 第843章 慕容燕沉默了一会儿:“想来父皇跟你的看法相同,四弟一向极为聪明,又伴他左右协助,被父皇所喜也是当然的。” 林清殊摇头:“宸王虽有聪慧的名声,却是半点实践都无。他的外公好歹还是当年赫赫有名的西北王,上阵杀敌不在话下,可宸王哪里能跟孙诀将军比,难不成动动嘴皮子就可以指点江山了?要属下看,王爷您身为皇长子,当年的太子殿下一出事,储君之位就该是您的。也不知皇上为何迟迟不定,如今生出了一堆麻烦,要是早就遵守立嫡立长的旧制,今日禹王之乱根本不会有。” 这话正是说到慕容燕的心坎里了。 可他不敢动那个念头啊,他的母族出身乡野,哪里是其他人的对手。 随便哪个弟弟,母族的势力都比他高出不知多少。 加上昭翮帝也没有对他们母子有过多的青睐,以至于他的母妃,在进宫多年后,都不敢要个妃位。 所谓的低调质朴,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 后宫的女人,谁不想身居高位,让人仰望呢! 只是他的母妃不能够啊。 晨妃是和亲的妃子,疏妃、怡妃、珞妃背后是矜贵的权臣。 琦妃就更不得了了。 虽然孙诀辞官交权,曾经西北王的声望岂是一朝一夕能够撼动的。 只有丽妃,在一众出身优渥的贵女中低头做小。 慕容燕自小所受的的教育就是忍让。 他素有憨厚纯善的美名,却无人知晓这美名身后的屈辱卑微。 面对再跋扈的弟弟,他都要让着,哄着,不敢让其中任何一个人受了委屈。 可到头来,最委屈的一直都是他自己! 林清殊似是极为不平。 “自您到江南以后,几乎是一下子就收服了众将士的心。您能力卓越,管理得当,所有人都发自内心地尊敬爱戴您。这样的才干莫说是领军作战,就是治理国家那也是不可多得的。可皇上刻意忽略您的能力,总是偏爱小儿子们,属下真的替您不值啊。” 慕容燕被他说得极为沉郁,闷闷地不吭声。 林清殊看出来他的心情这会儿差到极点,便火上浇油道。 “听说那位琦妃娘娘一跃成为贵妃了,原本皇上在连家倒台之后,面子上还是处处礼让连家的。谁想现在为了琦妃,竟是逼珞贵妃都让位了。孙诀更是直接去跟铁吾军汇合,他虽然年岁高了,却老当益壮,保不准日后还有机会拿回兵权,只怕那个时候,宸王殿下有琦贵妃跟孙将军的庇佑,谁都撼动不得了。” 这话真是字字句句地戳着慕容燕的心。 林清殊叹气不止:“差点忘记了,宸王殿下还有赵太傅的支持呢。他那位王妃也是个厉害角色,只怕跟西北的战事一了结,这天下就被宸王尽收囊中了。” “不要再说了!”慕容燕蓦然生出怒火,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扔进了火炉之中。 林清殊看了他数秒,忽然往慕容燕面前一跪:“属下斗胆,有一谏言想对殿下说。” 黎王看着他:“先生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本王之前就说过的,先生在我这里,是不用行跪拜礼的。” 第844章 第844章 林清殊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开口。 “王爷,您本来才应该是最名正言顺的那个人啊!凭什么宸王毫无建树却要爬到您的头上,连皇上都给他名不副实的偏袒。这种对待压根不公平,您就没想过去争一争吗!” 黎王苦笑:“争?如何争,圣意岂是旁人能够左右的。” “谁说不能左右?禹王自知争不过,不是举兵造反了吗!既然他都敢联合异族谋事,您为什么不能够呢。整个东南水军十万人马尽在您的手里,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所有兄弟一定马首是瞻,将您送上至尊之位!” 慕容燕瞪大了眼睛,差点忘了呼吸。 林清殊却半点不像是开玩笑。 他眉目诚恳,言辞激昂:“王爷,纵然皇上不信您有治国之材,属下信,众将士信,待有朝一日您登上大宝,天下人自会看到您的卓越才能。” 慕容燕怔住了。 从林清殊的言语中,他感受到一种陌生的近乎信仰般的崇拜。 难道他在外人的心里竟是这么出众的吗? 可是父皇为什么觉得他笨,觉得他不堪重任。 那些都只是父皇偏袒其他人对他的打压吗...... 林清殊又想到什么,继续劝到:“若您不信,大可以将几位副将都给请到这里来,属下替您探一探他们的口风。只要副将们都愿意祝您一臂之力,那您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这样的机会绝无仅有,您想一想,一旦皇上真的把皇位交给了宸王,他能容得下您手里握住这样庞大的兵马吗!有禹王的教训在前,宸王只会牢牢地把兵权握在自己手里,绝不会让兄弟沾染一丝一毫。” 这话一下子点醒了慕容燕。 对啊,慕容霁会允许他继续拥兵自重吗,不会的。 哪怕现在他们兄弟的关系不错,可真到了那一天,他身为君王一定会忌惮。 到时候他慕容燕又只能跌下云端,掉入尘埃里。 再次回到那个处处隐忍,处处谦卑的状态。 他受够了,他真的受够了! 不等慕容燕吩咐,林清殊就去将几位副将都给找了过来。 慕容燕哪里能想到,这几人早就收到了连斯青的密信,私下统一了口径。 在林清殊故意试探性地说出皇上有意让宸王殿下成为太子之后,副将们义愤填膺。 其中一人直接拍案而起:“凭什么!黎王殿下带着我们兄弟们在前线出生入死,拼了命保住的江山却要拱手送给那个黄毛小子,这不是欺负人吗!” “就是啊,如果皇上一定要立储,怎么都该立咱们的黎王殿下才是。宸王哪里比得过黎王殿下,他又没有打过仗,以后上位了肯定会苛待咱们武将。” ...... 他们说的越激动,黎王的心里就越澎湃。 一个从来不敢轻易去想的念头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强势生长。 第845章 第845章 半月之后,慕容苏跟罗莹一行人总算是回到了京城。 踏入城门的那一刻,两人之前的一腔孤勇就顿时蔫巴了下来。 毕竟离家出走这种事情,说起来还不是走的时候一时爽,回来认错就火葬场了。 慕容苏为了延缓回宫的时间,非常体贴地绕了远路将罗莹给送到府上。 罗府里,管事的一看到熟悉的马车过来,顿时两眼发光,对着内院就嚎了一嗓子。 “夫人!小姐回来啦!” 隔着老远,罗莹就听到了动静,不由扶住额头。 慕容苏小声安抚她:“没关系,一会儿你就把所有责任都揽到本宫的头上,你娘肯定不敢对我怎么样,就说是我劝诱你的。” 罗莹睨了他一眼:“你觉得她会信吗?” “会的......吧?” 等两人下了马车,罗莹的脚刚踩到地面上,一条长鞭啪得抽了过来。 罗莹下意识地躲开了,老夫人却毫不手软,更用力地抽过去。 她苦着一张脸求饶:“娘,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慕容苏可吓了一跳,连忙求情道:“罗老夫人,您别打她。这事儿都怨我,是本宫怂恿罗姑娘跟我一起走的,她原本不敢走的,但是又不敢不听从本宫的话。” 罗夫人冷冷看了他一眼:“殿下就不要替她遮掩了。这死丫头心里想什么,我一清二楚!此次连累殿下受苦,是我罗家的不是,改日老身自当进宫,亲自向疏妃娘娘致歉。” 慕容苏还想说什么,罗夫人已经开始赶人了。 “殿下,您这一去不辞而别,离开了京城那么久。太后娘娘跟疏妃娘娘都急得不行,眼下您还在这里耽搁做什么,还是尽快回宫去向他们请安吧。” 罗莹被打得不敢吭声,只能偷偷做手势让他快走。 慕容苏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好几眼,忽然又折回来说了一句:“你等着我,我很快就来提亲!” 罗夫人瞪大了眼睛,等慕容苏走远了,她一把揪住罗莹的耳朵。 “提亲?提什么亲啊,你们两难道在路上做过逾矩的事情了!” 罗莹刚要反驳,可是想到他们逃亡的那一夜,两人同床共枕地挤在小床上。 他上身不着一物,肌肤就紧紧地贴着她的身体。 一时还真不能说没有逾矩。 所以她只能心虚地否认:“没,才没有!” “你这个死丫头啊,还不赶紧滚进去,最近哪里都不准去了,我一定让人看紧你!” 安盛皇宫内,疏妃听说慕容苏回来了,当下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急急忙忙地到神华门相迎。 慕容苏.刚下轿,疏妃就红着眼睛哭了起来,快步靠近。 他没料到母妃会亲自来等,顿时慌了神。 第846章 第846章 “母妃,儿子不孝,让您担心了。” 疏妃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慕容苏不敢造次,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不省心的东西,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京城,你知道本宫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吗!” “儿子该死,还请母妃恕罪!” 疏妃哭得泣不成声:“哪里是你该死,我看你是想要本宫死啊,本宫总共就你这么一个心肝,说不见就不见了,不是等于要了我的命吗!” 慕容苏被她一哭也心酸起来,抱着她的腿落泪不止。 疏妃骂够了才低头去看他,手指摸着他的脸泪眼朦胧。 “这才出去多久,就受了一大圈。平日里宫里头好吃好喝地供着,偏你出门连个伺候的奴才都没带一个,还不知吃了多少苦。” 这一路三番两次遇刺,别说是受苦了,小命都差点丢了。 只是慕容苏万不敢告诉疏妃的,而是不在意地笑起来:“母妃放心,儿子银两带得足够,出门在外只要有银子,总归不会苦了自己。” 疏妃闻言又气得瞪了他几眼:“行了,还跪在这里不嫌丢人吗,赶紧随本宫去一趟紫霄殿。你这一走音讯全无,太后她老人家可吓得不轻,连着病了好些天,幸好宸王妃替她调理过,才勉强有些精神了。” 一听这话,慕容苏急了。 “皇祖母身子不大好吗?” “哪里能好!你那不成器的二哥在西北忙着造反,你又不知去向,她气得连饭都不肯吃了,胃痛了几日,而后又染了风寒,成日里浑身无力。等会儿见了太后,你可得好好地赔罪!” 慕容苏忙跟着疏妃急急去了紫霄殿。 一进了殿内,太后身边的老嬷嬷就红了眼睛。 “祖宗,小祖宗,您终于舍得回来了!您这一走啊,太后心里焦急的不行,饭吃不好觉睡不好,可急死我们了。” 慕容苏愧疚地不行,三两步跨到塌边,砰通跪在太后床下面。 “皇祖母,孙儿不孝,让您担忧,连累您身子抱恙了!” 说完,砰砰砰地磕了几个响头。 太后咳了几声被人扶起来:“你啊,你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哀家听闻罗家那个小姑娘一并不见了,可是你们两个一起走了?” 疏妃也干着急:“是啊,你跟罗莹好好地跑什么呀,该不会是因为本宫跟你父皇不答应你们的婚事,你们就去私奔了吧?” 慕容苏忙说是误会。 他心想着决不能让宫里知道傅山的事情,更不能让他们知道罗莹跟傅山的关系、她对傅山的感情。 而且既然罗莹说她的身体其实没有任何问题,当时是服了药物故意做出那样子。 那么现在肯定是好全了。 所以慕容苏脑子一转,支支吾吾地说:“不瞒皇祖母跟母妃,是孙儿听人说,边境一带有一位医术极为高强的神医,最能治疗女子生育方面的问题。孙儿知道之后,就撺掇着罗莹跟我一起去,可又怕宫里头不答应,罗夫人也会不同意,我们就商量着偷偷去了。” 太后张了张嘴,老半天才唉声叹气地骂他:“你啊你,怎么能任性到这个地步!就因为道听途说知道了那个神医的下落,就让罗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跟你单独去那么远,你就没想过她的声誉吗!” 第847章 第847章 慕容苏小声地反驳:“可是孙儿已经做过决定,此生非她不娶。反正我怎么都是要娶她的,声誉一事,就不那么要紧了。” 疏妃一听这话,连忙问道:“那你们见到那个神医啦?” “见到了。”慕容苏点头。 “怎么样,神医如何说,罗莹的情况能好转吗?” 慕容苏咳了一声:“母妃,这就是孙儿最开心的地方了。那个神医可真是太神了,就用了两副药,罗莹立马觉得神清气爽,走路都精神了。而后再探她的脉象,康健稳定,半点寒症都不见了,身子骨比之前好了不知多少!” 疏妃听他这么说,顿时眉开眼笑:“真哒,那,她就彻底好了?” “好了好了。” 太后都跟着高兴了起来:“这么些日子,总算听到一桩好的消息了。这样也好,罗莹那姑娘啊既然愿意不顾一切地跟着老六去边境,说明她心里是有老六的。如此一来,咱们也不能棒打鸳鸯。疏妃,你准备准备,择日让人备上厚礼,去罗府提亲。不过眼下朝廷有难,婚事呢就先放一放,等什么时候平叛了,再给他们隆重地庆祝一番!” 疏妃哪里能不答应,一口应下。 “太后您放心,这事儿保证办得漂漂亮亮的。” 慕容苏松了一口气,一想到罗莹很快就是他的人了,顿时高兴起来。 太后坐得时间久了,又低声咳嗽了几声。 慕容苏面色微变,总觉得好些日子不见,她老人家的身体大不如前了。 “您没事吧,太医怎么说,为什么吃药还不见好转啊。” 太后叹了口气:“太医跟你四嫂都频繁地过来看过了,这些小灾小病放到旁人身上,那自然是很快就能好。可哀家年纪大了,经不住折腾,这人呐一上了岁数,就该服老咯。” 慕容苏紧紧握住她的手:“才不是呢。皇祖母是要长命千岁的,一点都不老。” 太后低低笑了起来:“听听这孩子气的话,马上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说话还是这么惹人发笑。说什么千岁啊万岁啊,都是骗人的。哀家活了大几十年,到了这个份上,已经知足啦。” 他啪嗒啪嗒地掉眼泪,自责地不得了。 从紫霄殿出来,慕容苏又去见了昭翮帝。 昭翮帝半点没含糊,连见都不肯见他,直接让人将慕容苏拉出去赏了二十板子。 疏妃急得团团转也不敢求情。 有了这样的教训,慕容苏连声保证日后绝不会再有下次了。 昭翮帝倒不是不想好好收拾他,而是他现在有些焦头烂额。 东南水军的消息传来,原本由慕容燕领兵带人一路往西北去。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中途停在了中原地区,止步不前。 这样的停滞完全出乎意料,而且慕容燕还在频繁地会见当地的官员。 在这个节骨眼上,密谈重臣,驻军留守,怎么都像是别有用心。 但昭翮帝又不能轻易怀疑什么,毕竟黎王那种木讷老实的性子,自是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第848章 第848章 他只能接连送了几道急令过去,勒令东南水军大部队加快进度,不要耽误了支援的进度。 根据线报,沛临城外已经起了好几次冲突。 虽说沛临城易守难攻,可区区两万人还是经不住对方七八万的人马重击。 必须要在东南水军抵达之前守住,压力甚大。 谁都没想到,没过多久,一位东南水军的副将会秘密进京。 他抵达皇城的时间正是半夜,宫里的贵人早就睡下了。 可是对方一副十万火急的样子,谁都不敢怠慢。 秦骞值夜,听了对方大难临头的语气,心中顿生出不好的预感。 “速速启禀皇上,东南水军副将陈贵求见。快伺候皇上更衣!” 内侍忙进去叫人。 昭翮帝这些日子睡得极其清浅,就算是睡着了,也在不停做梦,心神不宁的。 这会儿突然被人叫醒,只觉得心头突突直跳。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甚表情地接见了陈贵。 陈贵一进内殿就拱手下跪:“末将参见皇上。” “陈贵,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陪着黎王在行军路上吗,为何特意跑到京城来,可是东南水军出了什么事?” “皇上,末将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昭翮帝不悦地扫了他一眼:“废话,你大老远地跑来,若无要事是来玩闹的吗!当然要讲。” “我们一路往西北去,可不知道为何,黎王突然命人在中原一带扎营,之后他日日不见人影,只是让末将们带着士兵操练。一日两日的也便罢了,可连着多日都是如此,末将心中甚是困扰,便前去询问殿下为何不再赶路,殿下却说,他自有打算。” 昭翮帝沉下脸来,没有立即接话。 陈贵接着说:“末将私下了解到,黎王见的都是当地的文官世家,这些人平日里处理地方政事自有主张,可都火烧眉毛了,末将实在不明白,这会儿联络他们做什么。” “再后来,末将听到有人暗中议论,他们议论说......” “说什么?”昭翮帝语气不善。 “说是黎王殿下他似乎是收到了消息,听闻皇上您在京中身子不大好,而立储一事迟迟未定,甚至有传言说,您心目中中意的人是宸王殿下,这让黎王很是不满。” 昭翮帝气得一拍桌子:“放肆,荒唐!朕还没死呢,一个个的都想着这个位子了。储君到底立谁,只有朕能决定,谁敢左右圣心!” 陈贵连连说是:“末将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黎王殿下似乎不这么想,原本末将以为他是个忠心耿耿的人,且宽厚恭顺,谁料到会在关键的时候生出了旁的心思,末将在边上干等着实在是着急啊,就特意以要去探查地形为由先行一步,实际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向您禀明实情。” 因为昭翮帝已经知晓了驻军不前的情况,现在听到陈贵一说,心头一沉。 “黎王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是朕有意让宸王为太子?” 第849章 第849章 陈贵小心瞧着昭翮帝的脸色。 “这末将真的不知道,但黎王自小在京中长大,不可能没有自己的人脉势力,许是有人通风报信也未可知。” 昭翮帝心中更气。 他的确很中意宸王,可除了对慕容霁本人说过之外,还真没对外人提起过。 毕竟慕容霁一直不答应,他也不会勉强。 可慕容燕倒好,居然敢在他身边安插人手打听这种事情。 还真是狼子野心。 昭翮帝冷着脸问:“除了黎王之外,其他的副将们是什么意思,你成日在军中同他们相处,可了解过每个人的想法。” 陈贵连忙表态:“皇上放心,末将等人在东南水军已经多年了,一直以来蒙受皇恩,一日不敢忘记。所以末将们忠诚的唯有君王而已,哪怕如今的主将是黎王,遇到这种原则性的事情,我们也不会言听计从的。” 虽然他这么说了,昭翮帝还是愁眉不展。 不止是愁眉不展,简直是心急如焚了。 西北之乱还没解决,东南水军又生出了异心。 原本国泰民安的江山,朝夕之间,一下子就变得四分五裂。 他只觉得心中郁气浓重,差点没气得吐血。 偏这种时候还要强作镇定:“如何能肯定,所有的副将们都没有归顺黎王。他有东南水军的虎符在手,自有操控整个队伍的权利。再说黎王的性格温和,出了名的好相处,有那样的主帅,朕以为你们会很乐意为他效劳的。” 陈贵立即说:“不不,黎王殿下在军中的确礼贤下士,但他毕竟是刚刚接管东南水军,此前几年,一直都是连帅......” 似乎是意识到不能再称呼连斯青为连帅了,陈贵沉默了数秒,才接着开口。 “之前一直都是连公子带着我们,加上整个东南水军也是在连公子手里才成就了一番气候,所以军队上下,心中仍记得连公子的好。只是我们都不清楚,为何连公子突然会病重,无法再继续带兵了。” 陈贵这种时候提起连斯青,可谓十分刁钻。 他的每一句话都在向昭翮帝传达一个意思。 连斯青虽然不在东南水军了,但东南水军心目中真正的主帅,只有连斯青而已。 可他们哪里知道,连斯青又算得上什么好东西! 跟渝北的那一战若不是连斯青为了一己私欲跟敌国通信,罗雀怎么会败走淞嘉岭。 当时的铁吾军又怎么会元气大伤! 偏偏这些话他是不能跟东南水军的这些副将们说的,尤其是这种时候。 说出来,军心必乱。 昭翮帝面色阴沉地挥了挥手:“你远道而来,应该累了,先下去休息。让朕好好想想。” 陈贵连忙告退。 “秦骞。”昭翮帝看向自己的御林军大统领,目光中出现了一丝迷茫。 “你说,这个位置就那么好吗?为什么朕的一个个儿子,都要盯着这里,他们就这么盼朕死了吗!” 第850章 第850章 秦骞恭敬地立在一边:“目前还不能凭着陈将军一个人的话就断定黎王生了谋逆的心思。退一步讲,就算黎王真的有问题,您的身边还有岄王殿下,宸王殿下和其他皇子,他们都是孝顺您的。” 昭翮帝苦笑。 如果慕容浔相安无事地长大,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不会出差池。 却不知是谁下了黑手让他变成了残废,好好的嫡子只能废了。 慕容霁好是好,但对权势又过分淡薄了些。 那两个最年长的儿子,倒是一个比一个让人头疼。 “你现在去宸王府,将宸王给朕叫过来。另外让宸王妃一起来,朕有些不舒服,让她给朕瞧瞧。 “是!” 很快,秦骞就悄无声息地出了宫,敲响了宸王府大门。 慕容霁听到动静起身,得知是宫里秘传他跟赵轻丹觐见,就温柔地将赵轻丹给叫醒了。 “轻丹,父皇急诏,我总觉得出什么大事了,快起来。” 赵轻丹跟着一惊,两人飞快地进了宫。 这还是第一次在昭翮帝的寝殿里谈要事,赵轻丹见昭翮帝脸色极差,不由蹙眉。 “朕方才差点呕血,你替朕看看有无不妥。” 赵轻丹急忙上前诊脉:“父皇,您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或是受了什么刺激。这是一时气血攻心了,药物并无大作用,还是得您自己放平心态,调整好情绪才能缓解不适。” 昭翮帝闭了闭眼睛:“放平心态?朕没被气得咽气就是好事了!” 慕容霁沉声问:“父皇,到底怎么了?” “方才,在你们来之前,朕接见了一个人。东南水军的一位副将,陈贵,他连夜进宫求见。” “东南水军?”慕容霁跟赵轻丹对视一眼,都有些愣神。 “陈贵说了何事?” 昭翮帝抿了抿嘴唇:“朕此前收到线报,说是大军停滞在中原止步不前,朕便发了几道密令过去,让他们尽快去沛临城支援。谁知陈贵说,驻军不前是黎王的意思,不止如此,黎王还暗中结交中原一带的重臣、世家,似乎是有意培养自己的势力。” 慕容霁神色一变:“陈贵的意思,难道是说......” “不错。他说黎王对立储一事很是上心,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朕有意让你做太子,所以心生不平。怨愤之下,黎王很可能会跟着反了。” 说到这里,昭翮帝的声音都是沙哑的。 “霁儿,若是此事为真,安盛的江山必会动荡不安。朕现在脑子都是乱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慕容霁的震惊一点都不少。 但是他尽力镇定下来:“父皇,这是陈贵的一面之词,儿臣以为不可全信。万一其中有什么隐情,错怪了王兄......这毕竟是天大的罪名,不能妄断。” 赵轻丹也说:“是啊父皇,黎王在京城是再本分不过,以他的性格理应不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还是让人探查清楚为好。不如您派遣几个信得过的亲卫,加快脚程了解整件事情的经过,再做定夺。” 昭翮帝沉沉叹气:“朕何尝不想信他,可大军一直不动是真,朕如何放心!” 第851章 第851章 赵轻丹也觉得慕容燕此举不太对劲,一时找不到理由反驳。 她只好提醒道:“父皇,丽妃还在宫里,黎王跟禹王不同。怡贵妃不是禹王的亲生母亲,他自然无所顾忌。可丽妃跟黎王的感情一向深厚,他总不至于弃自己的生母不顾吧。” 昭翮帝似被她的话提醒了,瞬时点头:“对,丽妃还在。朕要问问丽妃,黎王是否跟她说过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这话真要说了丽妃也不会告诉他的,赵轻丹在心里偷偷说。 她想到被盯那么紧还不翼而飞的禹王妃跟小王爷,忍不住提醒道:“父皇还是让人看好丽妃吧。先前禹王妃从王府的暗道里溜走,我们一点防备都没有。不管怎么样,丽妃的人得看住了。” 从宫里回来,赵轻丹疲惫地靠在慕容霁身上。 他搂住她的手臂:“还困?” “不是,挺担心的。虽然我们觉得大哥不会做出那种事情,但也说不准,人一旦沾染了权势,很多东西就都变了。” 慕容霁颔首:“但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整件事情很蹊跷。” 赵轻丹抬头:“为什么?” “原本黎王确定支援,已经带兵出发了。可是走到半路停下来,说是突然听到风声,父皇有意立我为太子,这不是太奇怪了吗?这种特殊时期,谁都不会放出这样的消息出去干扰作战,除非是有人刻意为之。” 赵轻丹沉吟数秒:“会不会是因为母妃突然变成贵妃了,才引起黎王怀疑。” “对外,父皇降低珞贵妃的分位是说她仗势欺人,而且受害者又是我母妃。这样的晋升在宫中实属正常,黎王绝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一下子联系到立储上来。我以为,说不准是有人故意激将他。” “难道是禹王的人?” “不一定。” 慕容霁望了眼窗外,目光淡淡的:“这段时间,我们都将连家给忘记了。可那位突然从黎王手下叛变回京报信的副将,以前也是连斯青的副将啊。” 赵轻丹经他这么一说,一下子坐直了。 “你是说,这件事情说不定是连家在捣鬼?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怂恿黎王造反,然后让东南水军内乱,在趁机收回兵权吗?” 慕容霁握住她的手:“如果真的是那样......轻丹,事情就比我们所想的更要棘手了。” 赵轻丹心头猛地一跳。 慕容霁所想的是对的。 陈贵作为副将会违背黎王的本意入京告状,无论黎王是不是真的要反,都说明他的军中立场不统一。 而自黎王去东南水军之后,副将们都是之前的老人。 也是就连斯青的手下。 一旦真的察觉黎王有异心,连斯青就成了从他手里争夺军权的最佳、甚至是唯一人选。 那么整个连家,被他们好不容易扳倒的连家,会不会重新回到朝堂旋涡中。 两人都想到了这一点,顿时心事重重。 皇宫里,昭翮帝难以入睡,命人挑灯去了丽妃殿内。 丽妃这会儿睡得正熟,忽然听人禀告说皇上来了,便匆忙起身请安。 第852章 第852章 “皇上怎么这个时候前来,臣妾都没准备。” 昭翮帝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她,丽妃觉得不太对劲,小心翼翼地抬头:“皇上?” “起来吧,陪朕坐一会儿。” 宫人送了热茶进来,昭翮帝看了茶水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却是碰都没碰一下。 “皇上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丽妃啊,你跟朕在一起,已经多少年了?” 丽妃恍惚了一瞬,复而笑起来:“二十六七年了。时间过得可太快了,您的两个小皇孙都四岁多了。” 她说的小皇孙是黎王膝下的一对双胞胎,一男一女,正是最可爱的时候,昭翮帝一向很疼爱他们。 但是黎王夫妻一并去了江南,孩子又小。 这么小的年纪,总不好离开父母独自成长。 加上江南富庶,水土养人,黎王当初就请求将孩子一并带走,昭翮帝也没有意见。 现在想想,早知会有今日的隐患,就不该让他们居家离开。 见昭翮帝脸色沉冷,丽妃有些紧张:“皇上,到底发生何事了,您看起来心情不好。是禹王哪里又出什么乱子了吗?” “禹王?” “是啊,可是燕儿不是已经带兵去支援了吗?燕儿手里的兵那么多,再加上铁吾军的助阵,一定能压到叛军的,皇上还是保重龙体,不要太过忧思了。” 昭翮帝扫了她一眼:“丽妃,你希望燕儿成为太子吗?” 丽妃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心里咯噔一声。 “好好的,皇上为什么这么说?” “一直以来,你们母子两个都表现得清心寡欲,不争不抢的。今天你跟朕说实话,你是真的不想争,还是自知争不过,才藏着不肯说呢?” 丽妃顿时变了脸色:“皇上何出此言!臣妾毕生所求不过是陪伴您的左右,只要能跟您白头到老就足矣了。这个妃位,还是因为当初怡妃晋升怡贵妃的时候空出来臣妾才愿意做的,不然,臣妾连妃位都不曾肖想过。” “那么燕儿呢,他是长子。浔儿出事之后,按照旧制,长子该成为储君,朕却没有许诺过他,他会不会怨恨朕?” 丽妃深吸一口气:“您说的哪里话!燕儿那个孩子您还不知道吗,他是最宽厚忠心不过的,给他的才是他的,不给他的,他还能去抢了不成?” 这话倒像是激怒了昭翮帝。 他忍不住拿起了桌上的杯盏,啪嗒往地上一摔。 薄胎的瓷器顿时摔得粉碎,下人们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 丽妃也吓了好大一跳,连忙跪在地上。 “根据线报,黎王大军停滞在中原不再行进,他甚至有意培养自己的势力,一直在这结交当地权贵。明明战事迫在眉睫,这个节骨眼上,他还有那种心思,丽妃啊,你给朕说说,你的好儿子到底在干吗!” 丽妃大惊失色:“不,不会的。皇上,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燕儿是不会做对不起您的事情的。您让人去打听清楚吧,他是个好孩子啊,那样憨厚的性子如何能谋逆。” 第853章 第853章 昭翮帝冷冷地开口。 “丽妃。以你的名义,写一封信问慕容燕,他到底要做什么。朕会尽快让人去查,可要是他连你都不管了,朕也只能认了家门不幸,频出这些个瞎了眼的畜生了!朕告诉你,他若是造反,朕绝对不会让他得逞。如果他真的选择了那条路,等待着你们的,就是死路一条,好好想想吧!” 丽妃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昭翮帝却是看都不再看她,头也不回地说:“尽快写信,天亮之前,朕就派人出发。” “怎么会这样,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丽妃不敢置信地四处看了看,仿佛预料到了自己的悲剧。 昭翮帝不会拿这种时候开玩笑,他会说出造反这样的话,说明黎王是有所迹象了。 万一他真的大逆不道犯了那件事,开弓没有回头箭,她身为黎王之母,只怕被五马分尸都不够了。 丽妃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却是连站都站不起来。 黑暗中,一双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丽妃仓皇抬头,这才发现,扶起她的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宫女。 这个宫女并不是在内殿伺候的人,似乎是个新来的,近来都在院子里修剪花草。 丽妃路过的时候看到她几次,有点模糊的印象。 这种时候,这小宫女来做什么? 丽妃本就一肚子火气,正要发作。 却听那人低声说了句:“娘娘,奴婢是黎王殿下派来保护您的人。” 什么! 丽妃一下子攥住了她的手:“保护本宫,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好的黎王干嘛要保护本宫,难道他真的......” “不错。黎王胸有乾坤,志向高远,如今有大权在握,正是最好的时机。” 宫女贴在她的耳边说:“娘娘,您难道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九五之尊吗。这么多年来,您跟黎王殿下在宫中受了多少委屈,虽然身在高位,另外的几位娘娘却从未对您有过敬意,黎王更是在一众皇子中忍气吞声,他等得太久了。” 丽妃粗重地呼吸了起来:“别说了,这是儿戏吗!这是要被诛九族的呀!” “如今箭在弦上!黎王那里的动作宫中已经得知了,就算殿下现在收手,您觉得,他还有回头的余地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您跟我走吧,奴婢一定设法带您出宫,只要逃离了宫中,皇上就找不到您了。” 丽妃连连摇头:“不行,本宫不能走。本宫从未想过背叛皇上,本宫是跟着他时间最久的女人啊,这一走,岂不是夫妻情分全部都没了!” 宫女似乎很是急切:“都这个时候了,您还念着夫妻情分吗。您可曾想过,您的儿子儿媳,两个孙子都在东南水军中,已经站在了今上的对立面。一旦今上拿您的性命来威胁黎王,黎王很可能万劫不复!不顾您的性命势必背负不孝的骂名,顾忌您的性命则万不可能再有生还的机会。您忍心看着儿孙都因此遭难吗!” 丽妃浑身都在发抖:“不,他们不能出事。” “是啊。”宫女紧紧地抓住她:“跟我走,离开这里,等有朝一日黎王问鼎江山,您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了。所有曾经欺辱过您的人,统统都会被您踩在脚下......” 丽妃怔怔地看着她。 “怎么逃走?”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昭翮帝已经起了疑心,这殿外都是看守的侍卫。 “奴婢准备了一套小太监的衣服,您先换上......” 第854章 第854章 黎明之前,正是天色最暗的时候。 却忽然,丽妃所在的大殿里生起了腾腾的火苗。 这火从内殿开始燃烧,热浪扑面,继而往外延伸。 不多时,整座大殿都陷落在一片火光之中。 底下的宫人们四处嚎叫:“不好啦,着火啦,快来人救火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窜逃奔跑。 不知什么人高声喊着:“娘娘点火自尽啦!快来人救命啊,娘娘在火里不肯出来啊!” 侍卫们被倒下的横梁阻隔在外面,隐约能看到内殿里一个人影倒在地上。 可是里面的火势巨大,压根无法进去。 在众人惊慌失措的关头,无人发觉幽暗的角落里。 一个小太监被一个宫女拉着快步离开,消无声息。 昭翮帝的寝殿里,他才刚睡了一小会儿就被凌乱的脚步声吵醒。 刘公公扯着尖细的嗓子喊:“不好啦皇上,丽妃娘娘那里出事了!” 听到丽妃二字,昭翮帝一下子清醒了。 “怎么回事?她方才不是好好的,朕还等着她写信呢。” “不知怎么的,丽妃的宫里突然到处都起了火,尤其是内殿火势猛烈,下人们接了水都扑灭不及。他们都说,丽妃娘娘还在里面不肯出来。她,她被活活地烧死了......” 昭翮帝身子一歪,要不是扶着床柱,他几乎要倒下去了。 “丽妃她死了,不可能,绝不可能!快,带朕去看看。” 一时间,整个宫殿都被惊醒了。 袁皇后也带着其他妃嫔匆忙赶到,殿里的火还在烧。 不过在所有人的极力扑熄之下,总算控制住了火情。 有侍卫在衣服上倒了井水披着衣服进去查看丽妃的情况,可里头的人已经被烧焦了。 侍卫跪在地上禀告:“皇上,丽妃娘娘身着妃位宫服,躺在床上,这会儿整张脸都......面目全非了!” 昭翮帝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丽妃,她怎么能,怎么能想不开到这个地步! 他虽然方才发了一通火,可是也说过会派人前去查证。 还让她给黎王写信,分明是意味着事情仍有转机。 这个傻女人,竟是听了那些话就受不了地自尽了,实在是让人无言以对! 袁皇后还不知事情原委,蹙眉询问:“皇上,到底怎么了。丽妃不会无端自尽,可是发生了什么臣妾不知道的事情?” 昭翮帝疲惫地揉着眉心:“不要问了。传朕旨意,厚葬丽妃吧,皇后,朕太累了,深感心力交瘁。丽妃的后事,就劳烦你一手料理吧。” 第855章 第855章 袁皇后愈发觉得狐疑,但看昭翮帝的样子,她也不忍打扰。 “您放心吧,丽妃是宫里的老人了,臣妾会好好处理后事的。” 天大亮的时候,宸王府才得到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是丽妃没了。 赵轻丹不敢置信地看着慕容霁:“不会吧。昨天才发生那种事情,丽妃居然就想不通自尽了,她不该是这么脆弱的人才对。” 慕容霁也觉得奇怪:“父皇在我们走后大概是去找过丽妃说了此事。也许父皇冲她发了通火气,说了些气话,丽妃想不通,所以......” “就算如此,越是这样,她越要自证清白才是!丽妃要做的,难道不是亲自写信给黎王问个清楚,怎么会不了解来龙去脉就了结性命......” 赵轻丹说完,一双眉目深锁起来。 不对啊,这件事情说不通的地方太多了。 会不会是有别的事情? 她忽然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了慕容霁的手臂。 “不对劲,慕容霁,我觉得事情有蹊跷。你还记得那个时候我们两怀疑禹王妃,刻意派人盯着她一事吗。那会儿禹王妃做出一副一直在王府里足不出户的老实样子,可私下里早就带着儿子逃了。万一丽妃效仿禹王妃,也偷天换日地趁着火情溜走,事情可就闹大了。” 慕容霁被她一提醒,也回过神来。 “走!我们现在进宫去。” 丽妃的殿外,天亮之后总算大火彻底扑灭了。 袁皇后神情疲倦地吩咐着上上下下的人处理各种事宜。 赵轻丹跟慕容霁径直走过去,给袁皇后请了安。 “母后。” 袁皇后一看是他们,点了点头:“你们是听说了丽妃的事情进宫的?先前本宫问了皇上发生何事,皇上却不肯相告,只是本宫听说,他之前来找过丽妃,还在她宫里头发了好大一通火。你们夜里是不是也被急诏入宫了,究竟是怎么了!” 赵轻丹犹豫了一瞬,压低了声音:“似乎是,父皇暗中收到消息,黎王那里不太老实,说不定会跟着造反......” 袁皇后瞪大了眼睛:“什么!” 慕容霁连忙安抚她:“母后不用忧心,现在只是怀疑,还未有定数,父皇一定会派人去彻查的。只是儿臣跟轻丹总觉得丽妃不是轻易自尽的人,说不定其中有隐情,所以想来查探一番。” 袁皇后长叹一声:“本宫何尝不希望死的人不是她呢。但是那尸体身上穿着妃位的宫服,除了她,谁敢穿那件衣服!而且那女子的体型跟丽妃一般无二,虽然面容已经烧得看不清了,总归不会认错人的。” 赵轻丹看了眼四周忙碌奔走的宫人,冷不丁地开口问:“母后可清点过这宫里的宫女跟太监的人数?” 袁皇后动作一顿:“清点宫女跟太监的人数?没有啊,好好的,清点这些下人们做什么......” “母后,不如仔细清点一番。您别忘了,现在是特殊时期,如果黎王那里真的有了反意,丽妃是他的生母,他不会坐视不理。这场火来得不明不白,万一是有意为之的,后果不堪设想。” 袁皇后经她提醒,不由敛住了神情。 她沉声吩咐:“来人啊,将丽妃宫里下人的名册拿过来,一个个核对身份,看看是否有谁不在其中!” 很快,宫中的掌事姑姑就将名册给呈上来。 赵轻丹帮着袁皇后一个个亲自核查。 到了最后,还真发现不对劲了。 少了两个宫女! 而且两个都是新来的,从未在内殿伺候过的宫女。 第856章 第856章 皇后已经吩咐过阖宫上下都找过了,也没有发现这两个人的影子。 赵轻丹又将内务府的人给叫过来询问:“那两个宫女是从哪里来的?入宫多久了?” 内务府也急得不行:“回主子,那两个宫女是前不久一同进的宫,正好丽妃这里有两个宫女都病了,都被送出宫去了,总不能缺了丽妃的人手。加上那两人主动请缨,说愿意来伺候丽妃娘娘,我们就派了她们过来。”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脸色变了。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偏偏就是丽妃这里的两个人病了,又偏偏不见了那两个新来的宫女。 这一切看起来分明就是刻意的。 若说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一些! 袁皇后面色刷白:“轻丹,你说万一,死的人压根不是丽妃,而是另有其人,这岂不是意味着,丽妃逃走,黎王那里再无顾忌了?” 赵轻丹苦涩地抿了下嘴唇,一时无语。 原本“丽妃”的尸体都要入棺了,因着这个变故又被抬出来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内务府每年都会安排给宫里的娘娘们裁定衣裳,那便是将每个人身体的各个地方都要量仔细的。 而且这些数据记录在案,皆有存档。 赵轻丹又命人将记录的档案取过来,亲自核查。 入春的时候,恰好才做过一次春衣。 到现在不过短短数月,总不会出什么差池。 现在尸体虽然烧焦了,可是身高跟腰围什么的,出入也不会太大。 内务府的人只好又硬着头皮,拿着软尺给尸体从上到下地量了一遍。 这一比较,便发现出问题了。 身高对不上! 尸体比丽妃记录在案的身高要高出了小半个头。 饶是烧过一场细节上会有些出入,身高怎么可能差这么多! 那只有一种可能,这个尸体,根本就不是丽妃本人的! 她没有死,却伪造了自己的死亡。 这是为什么...... 难道真的是被他们说中了,黎王造反,丽妃已经知情。 所以她故意纵火,让人做出了死亡的假象,却趁着无人发觉的时候偷偷溜走了。 袁皇后再也等不及:“快,赶紧去通知皇上,出大事了!” 慕容霁带着赵轻丹忧心忡忡地跟着过去。 昭翮帝犯了头疾,吃了药本就神思不清。 在听到皇后禀明了死者压根不是丽妃之后,他勃然大怒。 “那个贱人!她居然敢欺瞒朕,枉朕还对她心存不忍,念着夫妻之情愿意给她跟黎王一个自清的机会,她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第857章 第857章 这的确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毕竟丽妃是宫里的老人了,也是跟在昭翮帝身边时间最久的妃子。 加上她的性格一向稳重矜持,真的不像是干出跟黎王狼狈为奸一事的人。 赵轻丹并不了解事情的始末,只是看到现状唏嘘不已。 饶是现在在各个宫门严密盘查,想来也是无济于事了。 毕竟当下距离起火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丽妃是在一出事的时候就走的,早就没影了。 昭翮帝狠狠将桌上的折子往地上一摔:“丽妃既然能放过消无声息地溜出去,可见她是预谋已久了。现在你们还觉得慕容燕是无辜的吗!依朕看来,压根不用再派人去打听了,这个畜生,枉费朕对他给予厚望,将那么重要的兵权交给他,他竟然敢这么忤逆朕!” 说完,昭翮帝又揉了揉眉心。 袁皇后连忙上前去扶着他:“您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太后那里,还是先瞒着。听闻他老人家近来身子都不太利爽,别再气出问题了。” 皇后立即应下。 昭翮帝过了许久才平复了心情。 他看着慕容霁:“霁儿,依你之见,如今这种局面,应该如何应对?” 慕容霁抿了抿嘴唇。 安盛的三大兵力,一下子少了两块。 如今仅剩下罗雀手里的铁吾军安然无恙。 可是铁吾军压根不能随意调动,别说先前西北出乱子的时候,他们都没有轻易让边境有异。 现在东南水军跟着造反,一旦罗雀带兵攻打,任他再神勇,也抵挡不住两支相当的军队。 “父皇,既然东南水军的副将连夜进京来告密,可见他们军中内部的矛盾很大。陈贵一口咬定原先的副将们不会背叛朝廷,哪怕他说的不是全部,至少能代表一部分将士的态度。既如此,儿臣以为,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将东南水军收复到朝廷手中。” 昭翮帝点了点头。 这当然也是他自己的意思。 只是,如果按照陈贵所言,能够胜任此举的人选,非连斯青不可了。 慕容霁跟赵轻丹当然也是想到了这一茬,分别沉默了下来。 选择连斯青,并不是因为朝廷再无其他武将。 而是因为他在东南水军那三年的意义非凡。 陈贵也好,其他副将和大部分的士兵也好,对他们来说,连斯青的存在永远都是不一样的。 是连斯青将东南水军带出了如今的名望,训练他们成为一只出众的队伍。 就这一点看,连斯青的贡献是不俗的。 但一旦昭翮帝做出了这个选择,先前他们为了打压连家做付诸的所有努力,全部都会功亏一篑。 甚至那些努力会反过来变成一个个响亮的巴掌,甩在他们自己的脸上。 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昭翮帝摆了摆手:“你们先回去吧,让朕好好地想一想。” 京城东南隅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里,身着太监衣服的丽妃被人默不作声地带了进来。 第858章 第858章 陪着她的宫女轻声说:“娘娘,以防有人识破了您假死一事,城门内外说不定都在严查您的下落。为了保险起见,您现在这里委屈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奴婢再送您去黎王那里跟他们团聚。” 丽妃脸色一变:“什么意思?本宫现在还没法去找黎王吗。这不行,本宫怎么能在这里待着!” “黎王已经起兵,很快战事就会起来。您在他身边又不能帮上忙,只要不在宫里被皇上当做威胁黎王的筹码即可。只要黎王定了这天下,他自然会来接您回宫的。” 宫女循循善诱,丽妃又是个没什么主见的。 她一听这话默认了现在的处境,转身进了院子。 连府里,连斯青跟宁国公在下棋。 属下匆忙进来禀告:“启禀老爷、少爷。咱们的人已经将丽妃给带出宫了,原先宫里是认定了丽妃已死,可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查了出来死者并不是丽妃。据说皇上大发雷霆,在满城通缉丽妃的下落呢。” 连斯青勾起一个笑容:“哦?他们已经发现了死者身份不对?这样也好,省得我再去给他们提醒了。” 他们的本意,就是要让丽妃假死,偷偷溜出去跟黎王汇合一事给坐实了。 只有这样,昭翮帝才会相信,他的大儿子已经决心谋反。 连最后一丝牵挂,都不肯留在宫里。 看来,宫里的那位皇上,现在一定急得火上浇油了吧。 “看好那个女人。” 连斯青收敛住情绪,冷冷地叮嘱:“到后面,她可是还有重用的,千万别让她不见了,也别让她死了。” 属下拱手应道:“遵命!” 宁国公悠哉地放下一枚黑子:“斯青,为父已经让人打点好你的行李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宫里那位就会沉不住气,求着你回去了。这一次,我连家绝对不会再退让了。” 连斯青颔首:“父亲放心,儿子跟澈儿,定当得偿所愿!” 中原一带,黎王落脚的官院里。 黎王妃正带着两个孩子在湖边看鱼。 双胞胎渐渐长大了,都出落成了可爱的小肉团子。 声音软糯地唤她娘亲,让人喜欢的不得了。 虽然黎王妃看着孩子的目光温柔专注,可仔细看,还是能察觉到她眉宇间的凝重忧思。 黎王妃侧身问下人:“殿下还在书房里跟人议事吗?” “回王妃,正是。” “殿下今日见的,是哪位大人?” “雁州府巡抚,莫擎大人。” 黎王妃摁了下眉心:“看着书房的动静,他们那里结束了,告知本宫一声。” 过了数个时辰,黎王跟那位巡服的会谈才结束。 黎王妃让身边人看好孩子,径直去了书房。 慕容燕看到妻子,扯出一个笑容,朝她伸出手掌。 “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谁惹王妃你不高兴了?” “王爷,我们在这一带已经停留得够久了,铁吾军还在等着救援,难道不应该加快进程赶紧去支援吗?” 慕容燕脸色微变,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第859章 第859章 黎王妃面不改色,沉默地跟黎王四目相对。 慕容燕许久才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说:“本王以为,我的打算王妃已经心知肚明了,现在突然提起前去支援西北,是在跟本王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黎王妃的手指不由紧了紧:“你一定要这样吗?造反对你有什么好处!现在的局面你很清楚,西北之乱离不开东南水军的镇压,如果连我们都跟着反了,朝廷要这么办,一个稳定平静的江山就这么被搅成一池浑水吗!” “那你以为,我还有的选吗!” 慕容燕看起来有几分受伤:“你也知道了,老四是父皇心目中的太子,恐怕很快父皇就会册封他心爱的儿子为储君了。那我呢,身为长子,我从小可受到过他的半分优待?如今我为了叛乱带兵杀敌,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的卖命,到头来一回到京城,恐怕只会成为新任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有禹王拥兵造反在先,慕容霁绝对无法容忍我手里掌握着这样重要的军队。到那个时候,我便是一无所有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你难道忘记了我们今日的所有是谁替我们求来的。当日在京中,你我蒙受了数次冤情,都是宸王夫妻慷慨相助,否则别说我们能来江南,有没有命活下去都是未定的。他们真心待我们,却换来我们的背叛,你就没有想过,这样的做法,是让昔日恩情消失殆尽吗!” 慕容燕红着眼睛看着她:“那又如何?等慕容霁坐上了那个位置,他就不会对我们不加设防了。此前多年,我不争不抢,得到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得到!所以我受够了,我告诉你,我厌倦了被人看不起,被人忽略的种种。这天下谁都能坐,难道只有他慕容霁有能力吗,本王为什么不行!” 黎王妃疲惫地别过脸去,咬着牙问:“好,就算你志向远大一心想要篡位。可母妃怎么办!母妃她还在宫里啊,这里的事情一旦让父皇知晓,他察觉到你的谋逆之心,母妃还有活路吗!” 慕容燕被她戳到要处,有些狼狈地躲避了目光。 许久,他才憋出了一句:“历来举兵造反,总要有人/流血牺牲。母妃虽然处境艰难,可如果能成就本王的大业,想必母妃一定会理解的。” “慕容燕!你怎么能说出这样不孝的话来。她是我们的母妃啊,是怀胎十月将你生下来,在宫中拼尽全力护你周全的女人,你说舍弃就舍弃了。那我是不是能以为,有朝一日我的处境跟母妃一样时,你也会毫不犹豫地舍弃掉我,如同舍弃不用的废纸。” “当然不是!王妃,你我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怎么会丢下你不管呢。母妃那个情况你也知道,她身为宫妃我没法将她给弄出来,现在朝廷说不定已经有所察觉了,只会加强警惕,不会轻易让她离开的。我也没办法啊!” 黎王妃咬着嘴唇忍住泪意,可眼底已是一片泪光了。 “慕容燕啊,你今日所有的设想,都是你一定能够成功。可这种事情如何说得准,若你败了呢,你待如何?两个孩子才四岁啊,你忍心他们因为你的过错,就变得一无所有甚至丢了性命吗。一旦真的走上了这条路,从今往后,你的名字永远都会钉在耻辱柱上,你明不明白?” 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艰难地扶着桌子让自己站直一些。 “这不是乱世出英雄,你搞清楚,现在是太平盛世!你在盛世作乱,将锦绣山河践踏地支离破碎,哪怕你登上大宝,也会是全天下的罪人啊!” 慕容燕被她的话震慑住,怔怔地看着她,久久说不出一个字。 他此前心绪澎湃,一心想着成就大业之后的辉煌。 可是黎王妃一下子点醒了他。 第860章 第860章 若这一切只是一场看似绮丽的梦境呢? 赢了尚且能扭转乾坤,输了,就全都完了。 他会在历史上留下怎样的骂名,史官的笔会一代代地刻下他的罪行,连带着他的子女,都跟着堕入深渊。 慕容燕的嘴唇抖了抖。 门外,传来了两个孩子的哭声。 带着孩子们的嬷嬷为难地在门外说:“王妃,两位小主子吵闹着要见您呢,奴婢看不住他们。” 黎王妃看了黎王一眼,沉声道:“将他们带进来。” 很快,两个孩子就被搀进了书房里。 黎王妃抬手让嬷嬷出去,然后指着孩子对慕容燕说。 “王爷,睁开你的眼睛好好地看着你的孩子们。你如今要作对的人,是他们敬爱的皇祖父。他们这般年幼,命运尽数都握在身为父母的我们手上。他们什么都不懂,凭什么要背负沉重的一切,日后的责难骂名,谁来替他们承担呢!” 王妃说这话的时候,四岁的慕容天跟慕容岚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的父王,眼神澄明。 “父王,母妃,你们在说什么呀?” 孩子奶声奶气地问,露出因为遇到超出年岁的难题而产生的困惑神情。 慕容燕的脸色变得仓皇起来,连呼吸都粗重了。 “可是,可是我驻军这么久,消息一定已经传入到京中了。父皇想必知道了,甚至开始怀疑了。来不及了,我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黎王妃一把抓住他:“不,只要我们还没走出那一步,一切都来得及!父皇不会对此不闻不问,他一定会找人来打探消息。到时候,只要说你是身体不适,才不得以在此处停留,他想必是会理解的。而且,我们应当即刻出发,拼尽全力地支援铁吾军,尽快平定西北,我们就是功臣了,父皇自然不会再计较眼下的耽搁。” 慕容燕咽了咽口水,犹豫许久才说:“那,那我去找几位副将商议一番。问问他们的意思,毕竟,他们都是竭力支持我造反的,我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黎王妃这才面色稍霁:“快去吧,如果我是你的部下,该规劝你走上正途才是。” 第861章 第861章 怀着沉重的心情,慕容燕来到了军营里。 他让林清殊将几位副将找过来,目光深重地看了他们一眼。 林清殊一看到慕容燕的表情,就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试探地问:“殿下这是怎么了?您今早不是会见巡抚大人了吗,莫非是谈得不顺利?” 慕容燕摇了摇头,表情凝重地开口:“并非是为了洽谈一事,而是......本王忽然觉得,如今西北之乱没有平复,我们贸然造反,恐怕会给安盛带来无法估量的损失。所以为了大局跟百姓,本王以为,还是先帮助镇压叛军,其他的事情,等稳定下来再说。” 林清殊心口一跳,几乎要忍不住破口大骂了。 好好的,慕容燕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好不容易才将他给劝服到这一步,眼看着就要成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让他半途而废。 “王爷,不可啊!” 林清殊扑通跪下:“越是乱局,我们才越有机会。一旦平定了西北,东南水军跟西北军经过一场恶战之后,只会兵力锐减,实力大不如前。到时候,朝廷也许会整编出新的军队来互相制衡,那么您再想有这样的念头,恐怕再也无望了!” 慕容燕蹙眉,脸上是难以形容的迟疑。 他当然知道林清殊的意思,可是黎王妃的话也让他心惊肉跳。 一个人的成败倒罢了,如今他是拿一大家子的前途在赌。 总要为孩子们留一条后路。 见慕容燕不吭声,林清殊咬了咬牙:“您难道甘心看着宸王毫无作为却踩着您上位吗,莫说是您了,咱们军中崇拜您的将士们,都不会轻易答应的。” 慕容燕也知半路改了主意,对于将士们来说,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他只好将理由扯到丽妃头上。 “先生莫要忘了,本王的母妃还在宫里呢。如果现在就跟朝廷对着干,父皇拿本王的母妃开刀,她岂不是必死无疑。身为人子,岂能那般辜负生母的恩情,本王......实在做不到。” 林清殊却是心里一动,眼眸轻转。 “这件事情,王爷就不必担心了。属下其实,已经替王爷您打点好了。” 慕容燕瞪大了眼睛:“什么?你做了什么?” “自王爷决心走上那条路的时候,属下就写了密函给京中的旧识,让他们帮忙保护好丽妃,并在合适的时候,帮助丽妃金蝉脱壳。只怕现在,他们已经得手,成功将丽妃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属下对那些人的本事,还是很放心的。” 听林清殊说完,慕容燕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母妃被人带走了吗? 如果是真的,宫里一定会发现,那他还怎么解释。 黎王妃所说的,父皇会派人前来查明,他可以用生病作为借口就一下子不成立了。 一旦丽妃从宫里逃了,他造反的事情便是板上钉钉。 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你怎么,你!”黎王看着林清殊,心里一团窝火。 偏偏他又无法/理直气壮地发作。 这件事情也不能怪林清殊啊,是他一口答应了要走上那条路,且在付诸行动。 林清殊作为他的幕僚,不过是考虑周全,尽力替他扫平障碍罢了。 第862章 第862章 慕容燕慢慢呼出一口气:“如何能确定,你的人已经成功将丽妃给带走了?你们又打算怎么安顿丽妃娘娘?” “王爷放心,属下托付的人决定忠心,且能力卓越,不会出差错,定能保证娘娘的周全。只是这一路行进危险,恐怕殿下也不会愿意娘娘跟着犯险,所以属下让人将她安置在绝对安全的地方,等您成了大事,再去风光地接她回宫享福不迟。” 其他几个副将纷纷应和。 “是啊殿下,咱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本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就算您现在放弃,再去驰援铁吾军,皇上心里头说不定已经心怀芥蒂,只怕咱们前脚刚打了胜仗,后脚就要被收拾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一咬牙干他娘的,等您坐稳了江山,谁敢有微词!” 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慕容燕自己能够决定的了。 丽妃的出逃让他只剩下一条选择。 不能再犹豫了。 “好,既然弟兄们愿意跟着本王打天下,本王也不该让你们失望。从今日起,本王不会再改变心意了,这江山,我慕容燕要定了!” 半月之后,连斯青再一次踏入了宫城。 他犹记得上一次纵马回京,还未来得及进府就被急召入宫。 那天夜里天气寒冷,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所到之处,一片凉意。 他那个时候是多么狼狈地离开,今日就要多么风光地重新回来。 当初去连府宣读他被贬为庶人的公公这会儿恭敬地在前面带路,肥腻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连公子,您这边走,小心台阶。” 连斯青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声:“有劳公公了。” 到了御书房,秦骞正在门外守着。 听到动静,秦骞抬头跟连斯青对视了一眼,很快又错开了视线。 他微微颔首:“连公子,又见面了。” “秦大人,多日不见,你还是一样的容光焕发啊。” 秦骞沉默下来,做了个请的手势,替他推开了御书房的门。 房内,昭翮帝缓缓转身,对着许久不见的故人扯出一个笑。 “斯青,进来吧。” 连斯青拍了拍袖子跪下:“小人连斯青,给皇上请安。” “平身,赐座。” 宫人递上一杯茶,才小心翼翼地退下。 连斯青摩挲着杯盏喝了一口:“不知皇上今日找小人前来,所谓何事?” 昭翮帝看似平静地注视着他,内心早已暗流涌动。 但是他面上不显,只是轻叹一声。 “连卿啊,朕眼下有一急事,十分需要你的帮助。有你在,朕才能高枕无忧,就是不知道,连卿是否还愿意重新回到朕的麾下,替朕守住江山了。” 连斯青放下杯子,露出恭顺严肃的神情。 “无论何事,但凭皇上吩咐。臣的命都是您的,莫说是帮您排忧解难,就是让臣去赴死,臣也心甘情愿!” 皇上叫他连卿,他便重新自称为“臣”,顺理成章。 第863章 第863章 昭翮帝听到连斯青把自称都改掉了,心里便清楚,他是同意了。 他压抑住心中的不甘,点了点头:“朕自然不会让你送死的。只是如今,东南水军那里也出了些乱子。黎王他,似乎意图造反。虽然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出来,但是他竟然安排人将丽妃从宫中给转移走了。如此一来,朕连个牵绊住黎王的人都没有了。” 连斯青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 可是当下却做出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什么!黎王居然也想谋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黎王他疯了吗?您对他那么器重,他竟然......” 昭翮帝面色疲惫。 这些天,接连的坏消息让他心力交瘁。 据说西北还出了事,禹王手下的浍族擅长弓术,三番两次地挑衅沛临城的兵旗。 铁吾军的旗帜都被射下来好几次了。 不能再等了,一个规模不算大的城池也是因为铁吾军在那里才勉强撑住。 时间一长,一旦沛临失手,接下来的五郡都要遭殃。 昭翮帝咬了咬牙,看向连斯青:“不错,那个狼子野心的东西,朕已经对他心灰意冷了!既然他铁了心要跟朕做对,朕也绝不能遂了他的意。连卿,东南水军是在你手里发展壮大起来的,整个军队上下对你都心服口服。所以,你才是带领东南水军的最佳人选。黎王现在看似手握重兵,可根据你的副将陈贵所言,几位老将并未服他,只是表面上的归顺。因此,只要你前往军中,一定能将东南水军夺回来。” 连斯青露出为难的神情:“可是,黎王手里有东南水军的虎符。可臣这里什么都没有,唯恐不能服众。” 昭翮帝从手边的柜子里拿出一道圣旨,递到他手里。 这道圣旨是夜里昭翮帝没有闭眼亲自拟出来的。 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因前东南水军主帅连斯青身体康复,经过圣意慎重考虑,决定让连斯青重新担任主帅一职。 因黎王慕容燕行事乖张,目无君上,即日起他持有的虎符作废,以圣旨为准。 昭翮帝还吩咐,让连斯青收复兵权之后将黎王一家给押送回京,等候发落。” 连斯青求得就是这道圣旨。 说实话,按照惯例,在军中虎符的价值一定是大于圣旨的。 如果是寻常人带着这么一道不清不楚的圣旨去军中夺.权,多半是自讨没趣。 说不准直接被对方一刀给砍了。 但连斯青不同。 昭翮帝说的没错,东南水军上下绝不会对连斯青不敬。 一个任职几个月的新主帅,不过是被众人哄骗着的蠢货! 若是让他在军中待个一两年,可能还能收买些人心。 区区数月,也敢挑衅他在东南水军的权威。 第864章 第864章 呵,可笑不自量。 连斯青伸出双手接下圣旨:“臣定会竭尽全力,不辱没皇上的信任与器重。” 昭翮帝点了点头,两人都颇有默契地并没有提到之前他被贬谪一事。 淞嘉岭上,连斯青犯下的罪状仿佛成了云烟,不再被记得。 果然是情势所迫,连这位高高在上的圣上都知道低头了。 连斯青收好圣旨之后,并不急着走。 他反而问起了珞妃之事。 “皇上,臣在府上听闻,珞贵妃......哦,现在是珞妃娘娘了,她因为得罪了琦贵妃被摘了贵妃的头衔,这件事情,不知是否有什么误会。娘娘一向待人宽和,何况跟琦贵妃娘娘又是多年的姐妹,自是感情深厚,理应不会让人欺负了琦贵妃才是。” 昭翮帝听他提起那件事情,不由脸色阴沉了几分。 “连卿人在宫外,自然不会事无巨细地知晓后宫之事。珞妃手下的宫女行事不端,是很多人见到的,朕虽然怜惜珞妃受到牵连,但该罚的还是要罚。日后她若是表现得好,再重新晋升为贵妃就是,毕竟,朕跟珞妃多感情甚笃,也不是轻易就淡了的。” 连斯青这才展颜一笑:“皇上说的是,是臣多嘴了。” 昭翮帝低声咳嗽了两下,摆了摆手。 他想让连斯青回去收拾一下,尽快出发。 谁知连斯青还没有要走的打算,面色关切地说:“近来天气忽冷忽热,皇上务必要保重龙体啊。说起来,如今东宫之位空悬已久,一直无人替您分担朝中事务,那么多反锁的朝政压在一人身上,臣甚是担忧。” 昭翮帝几乎要将不耐写在脸上了。 可偏要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嘴角:“儿子们都不省心,朕哪有那个心思在这种时候立储。等战事平定了再说吧。” 连斯青挑了下眉,手指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圣旨的面料。 “其实,臣这一趟前去,心中并无太大把握。此前皇上下令废庶了臣的将职,朝中说什么的都有,东南水军距离京城虽远,却也是直接关联的军队。只怕一众将士们,对臣,或者说,对连家能否在朝中稳定根基,会十分存疑。” 昭翮帝无甚表情地扫了他一眼:“连卿说这话是何意?” 连斯青的眼神并不闪躲,直直看向昭翮帝。 “皇上,臣的父亲已经罢官离开了朝堂,他年岁已经大了,也没有精力在参与到朝事之中。可是臣如今的身份多少有些尴尬,连家在外人看来,已经是强弩之末,虎落平阳,一个在特殊时期被推去解决问题的将军,也许在战事之后就什么都不算了。臣可记得,当初您轻而易举地就收走了臣手中的兵权......” “连斯青!朕想给你脸面,才不提当时的事情。现在你反而来提醒朕了,是在威胁朕吗?” 连斯青立马跪下:“皇上恕罪,臣如何敢威胁您啊!不过是想给自己多一些保障,不想再经历失去的滋味了。臣正是知道当初犯下过什么样的过错,才会心生畏惧,不敢造次。若是皇上能给臣另一重许诺,臣一定肝脑涂地,义不容辞!” 昭翮帝居高临下地看了他许久。 如果看得仔细,就能看到帝王眼中的红丝跟愤懑。 可是他必须要忍住。 第865章 第865章 为了大局,哪怕他身为君王都要做出退让。 昭翮帝只好问道:“你想要什么保障?” 连斯青缓缓抬头:“太子之位,臣以为,五王爷慕容澈是极好的人选。” 昭翮帝彻底变了脸色。 他原本以为,连斯青最多有胆子跟他提一提珞妃一事。 可他万没有想到,连斯青竟然会逼着他立慕容澈为太子。 这样的做法,跟黎王、禹王又有什么区别! 昭翮帝气得手指都在发麻,声音也骤冷了下来。 “连卿,太子的人选,朕自有定论,还轮不到臣子随便置喙。今日朕只当你没有说过,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 连斯青面色不改,伸手将圣旨轻放在桌上。 “那臣以为,皇上交给臣的重任,臣未必能够担得起。” 昭翮帝咬着牙盯着他:“还说你没有威胁朕?先前还信誓旦旦地保证,愿意为了朕万死不辞。如今朕给予你厚望,有心让你重回军中,你就是这么效忠君主的?连斯青,朕看错你了!” 连斯青不在意地笑了笑:“皇上可没有看错。之前皇上就说过,臣自私自利,贪图权势。这些评价,臣照单全收,完全赞同。臣可以保证,绝无任何大不敬的想法,也不可能像黎王禹王那样,做出背叛朝廷之事。只是澈儿是臣的外甥,在臣眼中,他能干聪颖,正是储君的最好人选。何况有了这层保障,臣去东南水军之后,将士们也能清楚皇上您对连家的器重,必然会斟酌臣这个重新任命的主帅是否真的有足够的分量。所以臣这也是为了您好啊!” 昭翮帝真是被连斯青这不要脸的程度给惊到了。 将逼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他还真是史上第一人。 “若朕不答应,你就不去东南水军了?连斯青,你还真的以为,这件事情非你不可了?朕告诉你,之所以找你,不过是因为你原先在东南水军待过对他们熟悉。可换做旁人,未必比你做的差!” 连斯青不为所动:“既然皇上有其他的人选,那臣还是退位让贤吧,毕竟臣能力有限,惶恐会负了圣恩。” 昭翮帝一把将圣旨摔在了他的脸上:“拿着圣旨滚回去收拾东西!你说的建议,朕自会好好考虑的。” 连斯青眼底总算露出了得逞的亮光。 他这才躬身退下:“如此,臣就等着皇上的好消息了。” 连斯青刚退下,昭翮帝就气得将桌上的所有东西都给泼在地上。 身边的内侍吓了一跳,小心地退了出去。 岄王府,慕容浔听到消息,垂下眼帘。 “知道了。备马车,宸王府。” 到了宸王府,周洋恭敬地将他给请了进去。 第866章 第866章 “宸王在不在?” “殿下去了京兆府。不过王妃在府上。” “恩。带我去见她。” 院子里,赵轻丹正对着池水发呆,听到禀告转身相迎。 “三哥,你怎么过来了?” “有事找你跟霁儿,他不在,只能先跟你说了。” 见慕容浔的神色严肃,赵轻丹跟着敛住神情。 “你说。” “今日一早,父皇召见了连斯青入宫,在御书房见了他。两人说了什么具体的我不清楚,不过连斯青走的时候拿了一道圣旨,且神情悠哉。而父皇,则是在他离开之后发了一通大火。” 赵轻丹呼吸一滞。 虽然她跟慕容霁预料到了这一步,可是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还是让人很不舒服。 “看来父皇是下定心意让连斯青重新夺回东南水军了,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顺利拿下。毕竟虎符现在在黎王手里。” 慕容浔沉默一瞬后开口:“看连斯青的样子,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那个前来京城禀告的陈贵是他的人,陈贵既然敢开口说副将们的态度,说明他们私下已经商议好了。甚至很可能,连斯青早前就跟他们互通过书信。” 赵轻丹心头一紧:“你是说?连斯青在黎王还没有造反的时候,实际上并未放弃过对东南水军的控制权。所以无论黎王造不造反,他都是有可能将军权拿回来的。” 慕容浔颔首:“这虽然是我的猜想,但是按照我对连家的了解,的确会是他们所为。连家退得窝火,不可能咽下那口气,而东南水军是他们最大的倚仗。原先我极力推荐大哥过去,是想着黎王心性醇厚,能够收买军心,让底下人死心塌地跟着。可现在造反一事,让我心里的疑惑更深。我不认为黎王是那种脑子一热就造反的性格,他肯定要私下探明将士们的口风。如果将士们真的像陈贵所言是忠于朝廷的,从一开始就不会答应黎王,黎王自然不会傻乎乎地仅凭一己之力就敢走到那一步。” 赵轻丹经他一提醒,也瞬间明了了。 “你是说,很有可能是那些副将们事先哄着黎王,让黎王误以为他们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谁知道暗中偷偷反水了。这样的做法,岂不是故意将黎王推到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境地吗?” “可这么一来,连家就能得偿所愿了。” 慕容浔看向平静的湖面:“轻丹,之前霁儿为什么不肯做太子?” 赵轻丹一噎,小心翼翼地看向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父皇找他谈过,虽然父皇没有直接告诉我,但是我也不瞒你,御书房的一举一动我多半都能有消息,所以并不是一无所知。” “慕容霁他对权势一向看得淡薄,他觉得做个闲散的王爷就挺逍遥快活的,压根不想卷入夺宫的是非之中。” 她说这话的时候,谨慎看着慕容浔,生怕他会想到不开心的事情。 但慕容浔不在意地笑了下:“别担心我。我早前就知道,他不想做太子是因为我的关系,但是后来情势有变,东宫一直空着不合适,我就去找父皇谈过,并向他推荐了霁儿。父皇对他也格外器重,正有此意,所以我以为,他不会再推辞了。可现在看来,他还是没同意。” 第867章 第867章 赵轻丹苦笑:“早知如此,当时我就极力劝他做了。说不定他真的成了太子,现在都不会有这么多破事儿了。” 慕容浔叹了一口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东宫之位,很快就会有人入主了。” “啊,是谁?” 慕容浔看了赵轻丹一眼,她一下子懂了。 “不会吧,你是说,慕容澈?父皇能为了连家做到这个份上吗?他不是一向看不上慕容澈吗!” “父皇是不喜欢,但是现在他有求于连斯青,只要连斯青提的要求,父皇能做到的话就没有立场拒绝。” 赵轻丹丧气地锤了下桌子:“希望他们不要欺人太甚了。” 慕容浔屈指敲了敲桌面:“我来,是想提醒你跟霁儿一声。你们之前将老五夫妇得罪得不轻,现在连家翻身上位,慕容澈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你们小心一点,别让他抓住把柄不放。否则在连斯青离开京城之前,饶是父皇都未必保得住你们。” 赵轻丹被他说的心烦意乱,无力地点了下头。 慕容浔见状心里有些替她难受,忍不住逗她:“不过再怎么样,也不会丢了小命就是了。” 赵轻丹诧异地抬头:“这么肯定?” “你忘了,你的手里还有一枚免死金牌。有那个在,谁都伤不了你的性命。” 她还真给忘记了,倒是难得慕容浔还替他记得。 赵轻丹心头一酸:“你最近都没再梦到跟死煞相关的人或者事情了吗?要是我将你给治好就好了,你是嫡子,那个位置谁都没有资格抢,本就该是你的。” “过了那么久,我已经看开了。其实我跟霁儿的想法是一样的,谁是太子,或是日后谁能为君王我们并不是很在意,只要对方能守住这大好河山,让黎民百姓有饭吃有地方住就好。只是经过几场战事,后面还不知有多少人会流离失所。” 赵轻丹被他说得发涩。 慕容浔这样的人,才有资格成为皇帝啊。 黎王也好,禹王也罢,亦或是他们连家,在紧要关头,想到的永远只是自己。 而不是这天下该怎么办,百姓该怎么活。 可惜命运总是对好人格外地不公平。 一时之间,她竟是不知道自己希望谁能成为这乱局之中的胜者了。 皇宫中,昭翮帝静坐在书房内,从柜子里拿出另一道圣旨。 这是立储的圣旨,之前他就已经拟好了内容。 但是并没有将人选给填上。 在他心里,自然是希望慕容霁能够成为储君的。 可现在,连斯青的野心毫不遮掩。 如果他不让慕容澈做太子,只怕连家绝不会轻易妥协。 昭翮帝恨啊! 他恨这些不成器的东西都是自己的儿子,恨他用人不清,将一匹匹狼崽子养大。 立慕容澈跟让黎王得偿所愿本质上其实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无非是送走了一匹狼,又迎来了一头狮子。 可是立场上,至少慕容澈跟连家还是朝廷所用之人,而且连家的根基在京中。 慕容澈又入主东宫,则连斯青绝对不会带兵谋反。 不像黎王,毫无顾忌,已经没有束缚了。 看着圣旨的空白处,昭翮帝眸光冰冷。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外面的天色都黯淡了下来,他才提起笔写下几个字。 朕之五子,慕容澈。 第868章 第868章 翌日早朝,新任太子就被当朝宣读了。 一同宣读的,还有连斯青重新被任命为东南水军主帅的旨意。 一时间,朝堂震动。 所有人都以为已经大厦倾倒的连家在一夕之间死而复生,强势地回到了权利的巅峰。 时隔多年空缺的东宫,到底迎来了新的主人。 此时慕容霁就站在慕容澈的身边,看着他露出浮夸的表情,跪拜叩谢。 朝中的各路官员也有不少变了脸色,堆起笑容表达庆贺。 有些不明事理人难免要多打量慕容霁几眼,毕竟按照原先昭翮帝对慕容霁的青睐。 这个位置,该是他的囊中之物才对。 难道慕容霁出了什么事,惹得昭翮帝不悦了? 在各路猜疑议论声中,慕容霁神情淡漠,仿佛一个局外人。 因为战事,立储这样重大的事情也没有举办盛典,一切从简。 慕容澈既然得到了他想要的,对那些繁文缛节自是不甚在意。 下朝之后,他喜笑颜开地接受着朝臣们的祝福,得意之色尽显。 慕容霁转身要走,却被慕容澈从身后叫住。 “四哥。” 他转身,淡淡瞥了眼来人:“有事?” “弟弟如今成为太子了,四哥怎么一言不发,是不高兴吗?” 慕容霁懒得看他一眼:“我高不高兴有什么要紧,你自己高兴就好。既然要搬进东宫了,想必你还要回府收拾一番,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慢走不送。” 慕容澈被他淡漠的表情气得够呛。 他冷哼一声,复而缓缓一笑:“四哥说得极是,现在本宫要准备搬迁一事,可是很忙的,就不再此久留了。反正,我们......来日方长。” 说完,他拍了拍慕容霁的肩膀,阔步走了。 因为成为太子,则将王爷的封号收回。 在宫中,他便以“本宫”自居。 这称呼,慕容澈改得倒是很快。 慕容霁轻叹一声,刚要回府,被皇上身边的刘公公叫住。 “宸王殿下,皇上请您去一趟御书房。” “好。” 到了御书房,昭翮帝正在墙边站着。 墙上,挂着一幅安盛地图。 慕容霁一走进去,就看到昭翮帝安静地凝视着地图,背影有些萧索。 “父皇。”他忍住情绪,轻轻叫了一声。 “你来了?”昭翮帝转身,面露歉意。 “霁儿,今天落到这个局面,朕对你很抱歉。可连斯青的身份极为重要,他提出要老五做太子,朕不得不答应。” 慕容霁点头:“儿臣知道,父皇身在其位,也是不得以的。” “最近朕常常做梦,梦到国家四分五裂,列祖列宗都在梦里骂朕没用,朕害怕极了。” “您是个好皇帝,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安盛近些年风调雨顺,没有出过差池。” 第869章 第869章 昭翮帝闭上了眼睛。 “朕最大的失败,不是如今处于被动的局面失去主动权。而是身为人父,却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子女。虽然也有像你跟浔儿那样的好孩子,可你们的大哥、二哥甚至是老五,都太让人失望了。” 隔了好一会儿,慕容霁才淡淡地说:“身在帝王家,生来就比普通人多了许多东西。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想要更多吧。” “若是这一次,连斯青能成功从黎王手里夺回兵权,并镇压住西北之乱。等他凯旋回朝,连家的那笔账,朕迟早还是要算清。朕压根不希望老五做太子,让那样的儿子成为储君,简直是养虎为患。” 昭翮帝看着慕容霁,目光温和下来:“霁儿,等江山平定了,朕再将允诺你的位置给你。希望到时候,你不要拒绝朕。” 慕容霁一时有些怔忪。 他在这一刻的确不太明白昭翮帝的想法,身为父亲,他的做法实在算是偏心的。 但因为这样的偏爱是放在了他自己的头上,所以慕容霁不忍多说什么,只是不在意的笑了笑。 宸王府内,赵安兰不请自来。 下朝之后,太子既定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慕容澈成为太子,赵安兰顺理成章地变成了太子妃。 若说之前她还在怨天尤人,觉得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会嫁给慕容澈的话。 现在一下子就得意了起来,先前的消沉一扫而光,被改不掉的傲慢取代。 如此好的机会,她怎么能不去跟赵轻丹好好聊聊呢! 所以赵安兰对下人招了招手:“来啊,送本宫去宸王府。” 赵轻丹在数个时辰之前就得到了消息。 梅香有些无奈地汇报:“连家这一场翻身仗打得实在漂亮,只怕这一次再想撼动他们的地位就更难了。王妃,那位新太子妃可不是什么善茬,奴婢担心,她会来找您的麻烦。” 她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丫鬟来禀告:“启禀王妃,太子妃她登门拜访,说想见见您。” 梅香吐了吐舌头。 赵轻丹哭笑不得地敲了下她的头:“你呀,乌鸦嘴!” 当然了,赵轻丹自己很清楚。 按照赵安兰的脾气,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不来才奇怪了。 好歹对方已经晋升为太子妃了,她不好怠慢,只能去了前厅。 赵安兰已经坐在主位上喝茶,神情悠闲自得。 周洋立在一边,见到赵轻丹过来给她行了礼,眼底是说不出的无可奈何。 赵轻丹挥手让他们下去,在她侧首坐下:“恭喜你啊,太子妃。这会儿你不是应该在府上忙着搬迁一事,怎么有空到我府上做客。” 第870章 第870章 赵安兰冷哼一声:“呵,你这声恭喜,本宫可担不起啊。又不是在外人面前,装什么。怎么样,你们家宸王费尽心机地想要当上太子,最后却什么都没得到。反而是我家澈哥哥成了太子,你一定很生气吧。” 赵轻丹真是服了。 慕容霁什么时候想当太子了,他要是真有那个心思,当初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昭翮帝了。 但是这话跟赵安兰解释完全没有必要。 毕竟她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赵轻丹耸了耸肩:“随你怎么说,你高兴就好。” “我当然高兴了,赵轻丹,我之前就说过,你跟我是比不了的。且不说你娘那种卑贱的身份在赵家始终比不上我的母亲,就算是父亲的器重,你也支撑不了多久。他不是还以为你这个女儿能帮他扬眉吐气吗,到头来,他想要成为国丈,还不是得依靠我!” 赵安兰一直对赵同的摇摆态度耿耿于怀,现在好不容易压了赵轻丹一头,越发得意。 “你啊,注定只能做阴沟里的杂草,这辈子都休想跟我比。” 赵轻丹淡漠地睨了她一眼:“说完了吗?” “怎么,我不过说几句实话,你都受不了吗?” “我心理素质好得很,你说再多也是废话。难道我碰到了苍蝇,还要跟苍蝇计较吗。” “你!”赵安兰还要骂回来,却被赵轻丹不客气地打断。 “我什么我,你如今既然身为太子妃了,当知道一言一行事关国体,一旦今日/你对我说的话传了出去,外人会怎么看。你以为自己还是胡搅蛮缠的娇小姐吗,朝廷那么多官员注视着储君的动作,你的所作所为都跟慕容澈息息相关。夫妻自古一体,若是让旁人得知堂堂太子妃这般没有教养,粗俗鄙陋,将脏话挂在嘴边,只会笑话我安盛无人,竟让慕容澈那种人做了太子。” 赵安兰被她说得气红了脸,跺着脚骂道:“赵轻丹,你放肆!” “我一向如此,还以为你已经习惯了。如果你连我的良苦用心都不能理解,那我有什么办法,只能是你自己蠢。” 赵安兰在她这里讨不到好处,还平白受了一肚子气,自然不甘心。 赵轻丹到底是王妃,身份跟她差不了多少,赵安兰一时拿她没办法。 她瞪大了眼睛,不满地问:“沈月秋那个贱人呢!本宫身为太子妃前来,她一个小小的侧妃怎么敢不来请安,真是太放肆了。” 听到她提起沈月秋,赵轻丹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身体不舒服,太子妃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否则将病气传给你,你病了还要我宸王府的麻烦。” 赵安兰哪里肯信:“少给她找借口了,你就是不想让本宫对上沈月秋是不是。赵轻丹,你这个人好虚伪,装什么善良大度,当真是打算一直护着她了?我才不信你不想要她的命,那个贱人之前可没少欺负过你,她死了你该拍手叫好才是,维护她算什么意思!” 赵轻丹喝了口茶:“什么死不死的,本宫最讨厌打打杀杀的事情,你别弄脏了我的地方。” “我偏要见她呢?” “赵安兰,你觉得慕容澈是会帮你还是帮沈月秋?” 赵安兰顿时炸了:“当然是帮我了!我可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沈月秋那种杂碎的出身如何能跟我相提并论。” 第871章 第871章 赵轻丹挑眉:“慕容澈可是太子了,你确定要在这种事情上惹他不高兴。如果他知道你特意来找沈月秋的麻烦甚至伤了她,真的逼急了,万一他休了你,你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胡说八道,澈哥哥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赵轻丹嗤笑。 “赵家之前在连家落难时没有出手,你以为慕容澈是什么大度的人,会不放在心上?若你不知收敛,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就等着做下堂妇吧。你不要忘记,连家正有用,慕容澈提出的条件父皇多半会答应。他在这个时候坚决要换个王妃的话......你有什么办法阻止他。” 这下赵安兰彻底没声儿了,只能恶狠狠地等着她,被气走了。 等赵安兰一走,赵轻丹的脸色就凝重了起来。 她将周洋找过来吩咐道:“提醒阖府上下,任何人不得向沈月秋透露慕容澈已经成为太子,而且连斯青重新拿回东南水军兵权的消息。违令者严惩不贷!” 周洋谨慎地应下。 之前慕容霁拿慕容澈作为要挟,成功让沈月秋收敛了不少。 可是如今连家这样的势头,沈月秋也不是傻子。 一旦知道慕容澈无论犯下什么事情,在这个当下都不会被昭翮帝责罚的话。 保不准她又要开始作妖了。 作妖不怕,怕的是失去主动权。 对于赵轻丹来说,什么都比不上慕容霁的身体重要。 自赵安兰被赵轻丹给气走了之后,京城倒是暂时没什么大的波澜。 不过东南水军那里,却是掀起了极大的风浪。 连斯青很快就带着陈贵一同去了驻军之地。 黎王慕容燕本在军营中跟副将们商议着军防部署。 忽然有手下的士兵禀告说:“王爷,陈贵将军回来了,还......带着朝廷的人前来宣旨。” 慕容燕心头一震。 他先前分明是将陈贵给安排出去考察地形,怎么好好的,他会带着朝廷的旨意前来。 难道他竟然是背着自己,一声不吭地去了京城吗! 慕容燕脸色寒沉:“朝廷的人?宣旨的人是谁?” 他心里暗暗盘算,先前昭翮帝就是派了一个内侍去西北给禹王宣旨,禹王一刀将人给砍了。 既然有禹王的做法在先,他此时效仿此举,便没什么说不过去的了。 谁知士兵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说:“来人是......连斯青将军。” “什么!”慕容燕这下彻底心慌了起来。 他试探性地看着身边的几位副将们:“诸位将军,你们从前都是连将军的手下,如今皇上特意将他给派过来,意图十分明显了。大概是想着连斯青在东南水军中仍有余威,所以想要他从本王的手里夺过兵权。不知诸位有什么想法?” 几位副将对视了一眼,纷纷笑道:“我们自然是站在王爷这边的。您才是我们的主帅啊。” 听到他们的保证,慕容燕才放心下来。 因为想要挫挫连斯青的锐气,慕容燕故意不肯出去见人,让他在外头等着。 第872章 第872章 谁知帐外忽然有人沉沉击鼓,甚至吹响了号角。 这是让全军整合的信号,只有主帅检阅军队的时候才有资格这么做。 慕容燕哪里还能坐得住,刷得起身往外跑,步子都有些踉跄了。 等他出去的时候,连斯青正站在高高的点将台上。 他身着一身玄衣,虽然没有穿上铠甲,可是就这么往上面一站,都能跟整个军队融为一体。 如果说之前慕容燕还能镇定,这会儿就彻底没了主张。 他上前一步大声呵斥到:“连斯青,你放肆!你现在已经是庶人了,怎么敢继续在我军中作威作福。还不赶紧下来,否则本王将以军法处置你!” 连斯青晃了晃手里的圣旨:“我是来宣读皇上旨意的,黎王殿下,该不会连皇上的圣旨都不听了吧。” 黎王冷笑:“谁知道你手里的圣旨是真的还是假的。何况本王手持虎符,军中本王说了算。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话你没听过吗!” “可惜,从现在开始,你的虎符已经不管用了。” 连斯青冷笑一声,扬声将圣旨宣读一遍。 圣旨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撤销黎王主帅一职,连斯青官复原职,且即日起虎符废弃,不再生效。 黎王呸了一声:“无耻之徒,你打得一手好算盘,也要看将士们听不听你的。连斯青,你还以为东南水军的人继续听令与你吗,他们如今尽在本王麾下,自然为本王所用。你此番图谋不轨,恶意中伤,别怪本王不客气了。来人啊,将连斯青给本王拿下!” 他得到过副将们的应允,他们也说过,军中的士兵都有意成就大业。 因此在黎王看来,只要现在将连斯青抓住,烧了圣旨,这事儿就一了百了。 慕容燕正等着身后的人动手,谁知连斯青居高临下地站着,脸上露出运筹帷幄的笑容。 这笑容让慕容燕不由心生警惕,刚要质问,一把长剑却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慕容燕瞪大了眼睛,发现拿剑抵着自己的,正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陈贵。 他大骂道:“陈贵,你疯了不成!竟敢这么对本王,好啊,本王早该想到你是个吃里扒外东西!” 知道陈贵倒戈,他只能寄希望于其他人。 “你们还愣着干嘛,过来替本王制伏住这两个不长眼的东西啊!” 回答他的,却是所有人冷眼旁观。 慕容燕愣住了。 一个可怕的猜想涌上心头,他连呼吸都快忘了。 “哈哈哈!” 连斯青放声大笑:“黎王啊黎王,你未免太过自信了些。你以为东南水军是什么地方,岂是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能够掌控的。今日本帅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军威!” 连斯青敛住神情,喊了一声:“陈贵。” “属下在!” “黎王殿下看着实在是糊涂,不如你告诉他,他都犯了哪些错。” 陈贵冷冷道:“黎王身为臣子,理应精忠报国,谁知竟心思不正,想要造反谋权。” 第873章 第873章 慕容燕气得瞠目:“本王所图,不是你们极力劝说的吗。怎么现在起事之际却出尔反尔了。难道从一开始,这就是你们故意设计的,好让本王上当?” 陈贵沉着脸,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笑话!我们为人臣子,自然是以圣上为尊,岂会故意造反。还不是你以黎王跟主帅的身份来压我们,我们不敢直接抗命,才会向京城求援。幸好圣上识破你的邪念,让连帅临危受命。总之,我们弟兄从军是为了保家卫国,可不是为了满足你的一己私欲的。黎王殿下,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吗。弟兄们总不能因为你的贪念跟朝廷作对,不管不顾地去送死吧。” 慕容燕咬牙切齿地看向其他几个默不作声的人:“你们怎么不说话。方才在军帐之中,你们不是口口声声地表示一定会追随本王的吗。怎么,连斯青一来,就一下子改变立场了?” 另一个副将上前一步,淡漠地开口。 “黎王殿下,你搞错了吧。我们怎么可能助你行大逆不道之事,一直以来,我们几个副将都在恳切地规劝您不要妄为。可是您被权欲迷住了眼睛,怎么都听不进去,我们也很无奈啊。既然连帅回来了,兵权也重新到了他的手里,我们更加不能听从于你了。还请黎王不要再挣扎,束手就擒吧。” 事到如今,慕容燕再傻也该明白,这一切竟然是个请君入瓮的圈套。 这些信誓旦旦说过要帮助他人,从一开始就是连斯青的人。 他因为一念之差,居然成了连斯青的踏脚石。 慕容燕恨啊,一双眼底仿佛要喷出火来。 连斯青从容地看着他,随后目光扫过几位副将。 不知是谁带头喊道:“连帅,我们东南水军终于将您给盼回来了。有您带兵的话,我们就能找到主心骨了。” 另外的人纷纷附和:“是啊连帅,只有像您这样的国之栋梁,才能将这支庞大的军队给引上正途,而不是走向什么歪门邪道。以后弟兄们誓死效忠您,陪着您去镇压叛军。” 连斯青满意地颔首,扬声对着三军高喊:“众将士听令!” 地下一片整齐的回应声:“属下在!” “好。之前本帅因为身体原因,在京城修养了一段时间。如今身体已经痊愈,皇上也重新将兵权交付于我,本帅自然不能辱没皇命。至于之前,黎王殿下在临时替本帅掌管东南水军期间,竟然生出谋反篡位的心思,这简直是我安盛之耻,也是东南水军之耻。本帅有责任将这样天理不容的错误给抹杀掉,所以,现在将黎王扣押,连带着其家眷一并送往京中,交由皇上亲自发落。黎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连斯青,你卑鄙无耻!你竟然敢算计本王,他们一直都是你的人,却不停地劝我造反,给我洗脑,等的就是今日的机会吧。你好狠毒的心思啊,父皇怎么会糊涂地将东南水军交到你的手中,明明你才是那个最狼子野心的人!” 连斯青嗤笑:“黎王,身为乱臣贼子,就不要贼喊捉贼了。本帅劝你老实一点,回京之后向皇上好好认罪,说不定皇上仁慈,念在父子的情分上,还能饶了你的性命。” 他说完一抬手:“来人,将他给本帅带下去,再将黎王妃跟两个孩子一并带过来,不能漏了一个。” 官院里,不知为何,黎王妃的眼皮一直在跳。 自从上一次她试图劝诫黎王放下执念不要一错再错,但被黎王给否决了之后。 黎王妃就一直都出于恐慌之中。 对未来的不确定每天都在纷扰着她的思绪,好像他们始终站在悬崖边上。 第874章 第874章 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她正想着事情,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两个黎王身边的亲卫步伐仓促地赶过来,连行礼都来不及连忙说:“王妃,不好了。皇上撤了殿下的军权,交由连斯青重新接管。一众副将全部叛投了连斯青,现在殿下已经被他们给控制住了,属下们实在无法将他营救出来。而且连斯青正准备派人前来拿住您跟两位小主子,您赶紧带着孩子逃吧。” 黎王妃一下子站起来,心头一阵直跳。 “连斯青回来了,副将们都投奔了连斯青......糟了,这下糟了。” 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敢再犹豫,扬声叫住嬷嬷。 “快,带足了银票现在就带着两个孩子走。包袱来不及收拾了,你们几个侍卫保护他们,从后门走!” 嬷嬷也急得团团转:“王妃,您不走吗,为什么只让奴婢带着小主子走?” “不行,殿下还在连斯青的手里,本宫不能丢下他一个人不管不顾。此一去,九死一生,我放不下他。快,别再耽误了,孩子们是无辜的,他们如果被平白治罪就太冤枉了,你快将他们弄走。” 两个孩子原本懵噔噔得站着,虽然只有四岁多,却已经懂了很多事情。 一听到母亲的话,都明白过来,王妃这是不要他们了。 他们顿时大哭起来:“娘亲,我们不要跟娘亲分开。” “不准哭!”黎王妃严厉地呵斥:“记住,从今往后,你们要听嬷嬷的话,不要闹小孩子脾气。娘亲跟父王不能陪着你们了,你们要平安健康地长大,要乖,要懂事机灵......” 说道最后,黎王妃的眼泪一颗颗地坠落,怎么都止不住。 她甚至不敢再去看两个孩子稚嫩的面庞,只是狠下心肠别过脸去。 “快走!” 嬷嬷带着一大包银钱,咬了咬牙,牵着孩子们被侍卫护送着往外走。 孩子们不敢哭得大声,都鼓着脸呜咽不止,看起来可怜极了。 黎王妃眼见他们出了门,无助地捂住了脸,心痛到极致。 谁知道嬷嬷他们刚走到巷口,就被一行人给阻挡住了。 林清殊带着一队士兵站在不远处,勾了勾唇角。 嬷嬷分不清他是站在哪一边的,紧张地看着他。 第875章 第875章 两个孩子觉得害怕,躲在了嬷嬷身后。 林清笑容更甚:“嬷嬷,这是准备带着两位小殿下去哪里啊?” 嬷嬷一听这话心里就咯噔一声,只能往后退。 两个孩子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抬起小腿往回跑。 黎王妃本来在院子里哭得正伤心,忽然听到动静,原来是两个孩子又折返回来了。 她面色一沉:“你们回来干嘛,快听话些走。” 慕容天指着外面:“娘亲,外面有人来了。” 黎王妃瞪大了眼睛,果然看到林清殊带着人进来。 嬷嬷吓得站在一边不敢吭声。 “林先生,你这是何意?一直以来,殿下都将您视为心腹知己,对您青睐有加。难不成这样关键的时候,您也要背叛他吗?” 林清殊淡淡地看了一眼黎王妃:“王妃,这您可说错了,我不是在现在关键时刻背叛了王爷,而是......从头到尾,我就不是王爷的人。黎王妃,要怪,就怪王爷耳根子软,旁人劝道几句就上钩了,怪不了别人。” 黎王妃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林清殊!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他哪里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吗,怪不得他一直在说宸王日后成为太子会容不下他,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你们的陷阱。你是连家的人?!” 林清殊揉了揉手指,并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抬了下手吩咐身后的人:“将黎王妃跟两个小殿下带走,是时候,让他们一家团聚了。” 很快,黎王妃就被关进了大牢里。 但是两个孩子因为太小,被单独安置在外面,由嬷嬷带着。 黎王果然已经在牢里了。 看到黎王妃的瞬间,黎王一下子红了眼睛。 “王妃,是本王对不起你,从一开始,本王就应该听你的话而不是轻信他人。如今连累你们受累,本王难辞其咎。” 黎王妃忍住泪意,握住他的手。 “别说了,事到如今,说什么都已经太迟了。只希望到时候我们进京面见父皇时,将前因后果告知他之后,他能念在血浓于水的亲情,放我们一条生路。” 也是幸好造反之事还没有彻底地成立。 只要没有到兵戎相见的那一刻,一切也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黎王妃现在别无他求,只希望能留住性命,哪怕被流放都是能接受的。 黎王晃着围栏对着外面喊:“连斯青呢,叫连斯青来见我!” “黎王殿下,急什么,本帅交接完军务,自然会来见你。” 连斯青慢悠悠地走过来:“啧,之前还是威风凛凛的十万大军统帅,怎么一眨眼就成了阶下囚了。黎王殿下,你这样子,真的好像是一条丧家之犬啊!” 慕容燕气得破口大骂:“卑鄙小人,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本王的!难不成从一开始,你就命人暗中安排这一切了吗!” “是啊,原本本帅也没想到事情会进行地这么顺利,以为会颇费一番周折呢。谁知道黎王殿下你会这么愚蠢,被人轻轻挑拨几下就动了心思,啧,真是天助我也。” 黎王妃愤恨地看着他:“那个林清殊,也是你们的人吗?” 慕容燕听到这话不敢置信地扭头看着她:“王妃,你说林先生他......” 第876章 第876章 “今日,正是那位林先生拦住了孩子们的去路,可见他从头到尾跟连家就是一伙的。” 连斯青轻轻一笑:“不错。我连家对林清殊有重恩,他知恩图报,当然为我所用。可惜黎王殿下认人不清,把他当成了心腹,甚至到现在还没意识到,真可笑。” “连斯青,老子要杀了你!” “杀了我?你凭什么啊,凭你阶下囚的身份?” 连斯青讽刺地看着他:“黎王殿下,不要挣扎了。你们就算回到京城,也是死路一条,不如现在本帅给你们个痛快,让你们自裁,省得徒增烦恼。” “你休想!本王是皇子,就算真的犯了罪你也无法决定本王的生死,若是本王出了事,你也别想好过!” 的确,昭翮帝的旨意是让黎王进京受审。 如果连斯青私自弄死了他们,哪怕现在昭翮帝会忍而不发,保不准狠狠记下一笔。 毕竟黎王错得再离谱,也是昭翮帝的长子。 昭翮帝说不定心软,未必会要他的命。 但是,他们已经知道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连家的算计了,连斯青又怎么会给黎王这个机会,让他告知昭翮帝。 所以,黎王夫妇必须要死。 等慕容燕消停下来,连斯青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扔到他手里。 慕容燕冷不丁地接过来,拿起来一看,脸色微变。 这是一根簪子。 但不是普通的簪子,他不会看错,这是丽妃最喜欢的簪子。 而且这是丽妃跟昭翮帝的定情信物,平日里总是悉心受着,外人都不给轻易地碰一下。 可是现在,这根簪子在连斯青手上。 “这是我母妃的东西?你对我母妃做了什么!” 慕容燕这才意识到更可怕的事情。 如果林清殊是连家的人,他已经命人将丽妃从宫里给带出来了。 那就意味着,丽妃如今是在连家手上的,这跟簪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黎王殿下的眼力不错,一下子就看出来了簪子的出处,也省得本帅再多费口舌了。” 连斯青冷笑一下:“如你所见,丽妃娘娘现在在连家的私宅做客。如果黎王殿下能乖乖听话的话,丽妃娘娘兴许还能有一条活路。若是你执意作对,丽妃的性命就要堪忧咯。” “连斯青!这件事情是我一人所为,与我妻子孩儿以及母妃无关。本王这条命,你若要就拿去,可是你放过她们,她们对你压根构不成威胁!” 连斯青但笑不语。 黎王妃闭上眼睛:“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你跟黎王畏罪自尽,不要给我惹麻烦。” 很显然,他要封住他们的口,不让连家的所作所为被朝廷得知。 慕容燕呸了一声:“别以为你拿母妃威胁我,我就要听从于你了。我慕容燕既然已经被外人以为是不孝子了,岂会在意这种再多一层罪名。” 连斯青挑眉:“那你的两个孩子呢,也不在乎吗?” 第877章 第877章 听连斯青提到孩子,慕容燕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你要干什么!” 黎王妃也嘶喊起来:“连斯青,我们虽然有错,但父皇还没有说要给我们定罪,你凭什么逾矩代为处置!我们现在好歹还是王爷跟王妃,你纵然是一品武将也无法相比,若你敢动两个孩子,我一定不放过你!” 连斯青扫了他们一眼:“你们还真以为,皇上会在乎你们的性命?如今跟西北正是战事胶着之际,哪怕我弄死你们,皇上对我有不满也绝不会宣之于口,因为除了本帅,他还有别的人选可以号召整个东南水军吗?所以,本帅在这里跟你们兜圈子,不是为了给你们做选择,不过是要你们自己识时务,别让我亲自动手大家都难看。” 黎王妃瞪着他,心里却清楚,的确如此。 之前昭翮帝那么不满连家的所作所为,好不容易将连家给拉下马了。 可因为慕容燕的造反,又不得以将连斯青给扶了上去。 所以眼下,昭翮帝绝对不会动连斯青。 更不会因为他们这种行大逆不道之事的不孝子跟连斯青翻脸。 慕容燕脸色铁青:“你到底要干嘛!” “这样吧,我可以给你们一个保证。如果你们做出畏罪自尽的样子,自己了结性命,保证连家现在的部署不会被外人知晓,你们的两个孩子,绝对性命无忧。毕竟嘛,本帅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人,何况他们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我自然是会让他们完完整整地进宫。可若是你们不答应,那我只能派兵在中途将你们截杀,并作出是私人恩怨被仇家所灭门的样子。这么一来,那两个孩子可就不会幸免于难了。听明白了吗,黎王殿下?” 慕容燕吼了出来:“连斯青,你不得好死!” “那你可说错了。黎王殿下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祸害遗千年’吗?我这种坏人,就该长命百岁才是。可惜啊,无论我是什么结局,你都注定看不到了。黎王殿下,自裁的方式我也替你们想好了。为了让皇上相信你们是自缢的,这里是两根白绫,到时候啊,就吊着走吧。这样扶着棺材回了京中,尸体上还能留下点勒痕。既然是做戏嘛,总要做全套。” 黎王咬牙切齿:“连斯青,你一定做到这一步?算我求你了,让我妻子儿女都走,我保证他们以后隐姓埋名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更不会向父皇说清内情。他们是无辜的呀,放过他们吧!” “那你就错了。只要他们是你的家人,就半点都不无辜。黎王,我的要求已经提出来了,成或不成,全在你们自己。” 黎王妃手里拿着白绫,一言不发。 按照京城的要求,他们即刻就要被押送回去。 连斯青的大军会尽快出发,不可能在路途上耽误那么久。 当晚,黎王妃就找到看押的人说:“告诉连斯青,本宫跟黎王答应他提的要求。不过我想要写一封遗书到时候让人转交给与母妃,其中并不会涉及连家,只是想要跟母妃道别一声,他总不会不答应吧。” 底下人斟酌了一番,就给他们拿来了纸和笔。 黎王妃又伤感地说:“小殿下的衣服本宫织了一半,总不能中途就不织了,我想亲自给他们做好,算是身为母亲最后能够替孩子们做的事情了。反正在牢里闲着也是闲着,就让本宫做点事情吧。” 只要他们肯接受连斯青的提议,就没什么不好商量的。 第878章 第878章 看守的人心想不过是些小事,到时候检查一下书信的内容不就好了,便允许了。 慕容燕看着她的动作:“你要给母妃写信?” 黎王妃看了一眼外面:“你装作给母妃写信的样子,再趁机写一封信,将连家在背后所有的动作一并都交代清楚。” “你疯啦?如果让连斯青发现了,他不会放过孩子们的。” “我有办法,他发现不了!如果什么都不说,就这么让孩子们被送回京城,你以为他们就能平安无事了吗?不会的,连家若是长盛不衰,他迟早会弄死天天跟岚岚,毕竟孩子们一旦长大了,知道的事情更多,连斯青跟我们之间的恩怨他们也会有所耳闻。所以,必须要设法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我们才不会白死。” 黎王心头一紧:“你想怎么做?难不成能够在连斯青的眼皮子底下传出去不成?” “不。” 黎王妃将手里的衣服拿起来:“有办法传出去。” 慕容燕镇定下来,飞快地交代了所有的经过。 他字迹潦草但是大概的前因后果都写在了信里,再由黎王妃一针一线地缝合进了衣服的面料里。 而慕容燕亲手写的遗书,只提到他们有愧于朝廷和父皇,因此不愿再活于人世了,请母妃自己保重。 这封信被交给连斯青亲自查看过,确定没有问题,便被送了出去。 但知道临死之前,两个孩子都没再见过他们的父母最后一面。 冰冷阴森的牢里,两根白绫悬挂在房梁之上,晃得刺眼。 慕容燕跟黎王妃肩并肩站在矮凳上。 死到临头了,慕容燕对妻子的愧疚像是洪/流一般喷涌难止。 “王妃,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以前旁人暗地里说我蠢笨,我总是不服气,觉得他们是故意激怒我。后来被林清殊等人一吹捧,便飘飘然地上了当,忘了东南西北。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是真的蠢不可及。我死不足惜,却要连累你跟着送了性命,王妃,我好后悔啊!” 黎王妃面色冷静,双手紧紧地抓住白布。 “我嫁给你的时候就说过,我希望能够足够幸运,跟你白头偕老。生能同衾,死能同穴。可惜的是,你我二人不能共守到白头了,好在能同生共死,也不算白活一场。” 她忍不住握住他的手。 “慕容燕,我们一起走吧。你说得对,你的确很笨很蠢,总是被人家骗,可我偏偏就只喜欢你一人。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妻吧。” 第879章 第879章 说完,黎王跟黎王妃对视一下,竟在这样的关头,彼此露出一个笑容。 然后他们红着眼睛,踢开了脚下的凳子。 直到死,两人都没有放开对方的手。 由春入夏的雨季,天空中忽然打了几道闷雷。 雨水接踵而至,空气里到处是清新的味道。 好像这场雨能够洗干净所有藏污.纳垢的角落。。 孩子由一队人马护送着单独出发,想来是担心这一路无人照顾孩子,他们会闹腾。 连斯青让一直带着他们的嬷嬷随行。 只是嬷嬷始终提醒吊胆的。 黎王跟黎王妃自缢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棺材就在行军的队伍里跟着。 她当然知道王妃绝不会是自愿死的,怎么可能什么都不交代,一声不吭地就去了。 嬷嬷甚至害怕,身边说是保护他们的侍卫在哪一天会突然给自己一刀。 慕容天跟慕容岚得知父王母妃的死讯,眼睛都哭得肿成了桃子。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抱着棺材不肯撒手。 嬷嬷不知劝了多久,孩子们才接受父母都离开人世的消息。 于是这一路上,他们都穿着孝服,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慕容天比慕容岚先出来的,所以天天是哥哥,岚岚是妹妹。 岚岚胆子小,夜里好几次做噩梦。 她会突然惊醒过来,哭着叫娘亲。 天天其实也很害怕,但是他总会轻轻地妹妹搂到怀里:“不怕不怕,哥哥在。” 两个萝卜丁点儿大的孩子,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 竟是相互依偎着,共同走过了漫长的回程。 “哥哥。皇爷爷会杀了我们吗?” 又是一个睡不着的夜晚,岚岚奶声奶气地问天天。 天天握住她的手:“不知道,但是哥哥都会陪着你。” “嬷嬷说,人死了之后,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可是哥哥,最近都没有星星。” 接连的雨天,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是云层密布。 厚重的乌云遮蔽住闪耀的星空,只留下一片朦胧的晕色。 天天挠着小脑袋想了想:“可能是父王母妃很伤心,一直在哭,才会不停下雨。等雨停了,他们就会开心地见我们。” 岚岚被劝住了,揉了揉眼睛,忍住了眼泪。 一路走走停停,总算是到了京城的地界。 许是离皇宫更近了,嬷嬷越发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 她偷偷对孩子们说:“如果进宫之后,嬷嬷不能陪着你们了,你们也要乖乖的,努力去讨皇爷爷开心。” 岚岚睁着大眼睛:“皇爷爷说看到我们就会开心的。” “那是以前。可是现在,你们的父王犯了错事,惹怒了皇爷爷,宫里的人可能会对你们不那么好了,但是务必记住,活着是最重要的。” 孩子们懵懵懂懂地看着嬷嬷。 仿佛懂了,但又像不明白。 不过他们不想死,因为死了就会变成星星。 第880章 第880章 可是天上的星星那么多,都长得一模一样。 他们变成星星的话,父王跟母妃也不会认出来他们的。 只有他们还是现在的样子,父母在天上才能一直看着,永远不会认错。 嬷嬷抱住他们,早已泪流满面:“听着啊,你们还记得四叔跟四婶吗?就是长得很好看的王叔,天天以前还说以后要跟他一样的。” 天天点了点头。 四叔四婶都很好看,他很喜欢他们的。 “如果你们有机会见到他们,记得求他们保护你们。因为他们脾气好,比其他人都温柔,不会很凶。” 这么一来,岚岚也记住了。 她最害怕很凶的大人了。 这一路上,护送他们进京的侍卫叔叔们都很凶的,她都不敢多说话。 嬷嬷会这么提醒孩子,是因为黎王妃在之前试图送他们走的时候小声说过。 那个时候她没料到他们走不了,只是告诉嬷嬷,如果有朝一日真的走投无路了,可以去京城找宸王。 宸王跟宸王妃都是顶好的人,心地善良,又聪明主意多,不会放任孩子不管的。 嬷嬷想到包袱里的衣服,面色凝重。 之前看守黎王妃的人说,王妃有件织了一半的衣服没完成,让嬷嬷拿过去。 可是小殿下的衣服都是嬷嬷亲手织的,王妃不擅此道,压根没动过手。 她那个时候就心里存疑,觉得蹊跷,难免会想多了。 也许那件衣服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孩子太小了,她说出来,他们也未必会懂。 万一再不小心说漏了嘴,平白惹祸上身,那就更不能够了。 所以嬷嬷只能告诉他们:“这里面一件白色的外袍,是你们母妃在临终前替你们亲手做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小心地保管好,只有单独见到四叔或是四婶的时候,才能将衣服给他们,让他们替你们收着,懂了吗?” 孩子们听得很仔细,谨慎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觉得嬷嬷看起来很伤心。 明明这一路,她都在哄着他们高兴。 可是到了京城来,她却愁眉苦脸的。 岚岚抱住嬷嬷:“您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身子不太舒服,很快就好了。” 话音刚落,侍卫走过来敲门:“两位小殿下,属下奉命要接你们去皇宫了。但是嬷嬷身份不同,不能跟你们一同进宫。还请小殿下跟着属下走吧。” 嬷嬷的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天天轻轻替她擦干净:“嬷嬷,我们很快就回来了,你等着我们。” “好。我等着。”她挤出一个笑,将他们送到门外。 等马车渐渐看不见了,嬷嬷一转身,一把刀在瞬间抹开了她的脖子。 天天和岚岚不会知道,陪着他们长大的人就这么失去了生命。 往常进入宫城的这条路,两个孩子已经走习惯了。 之前每一次进宫,都是为了见他们亲切的皇祖父还有太后老祖宗。 可是这一次,身边所有的人都板着一张脸,连路过的宫人们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 饶是年纪再小,他们也知道跟以前不一样了。 何况黎王跟黎王妃的灵柩还在身后,再也没有人抱着他们说笑了。 第881章 第881章 东宫内,慕容澈的内臣正在替他研磨。 宫人传讯说,黎王府的两位小殿下都进京了。 不过黎王跟黎王妃皆畏罪自缢,抬了两副棺材回来。 听到这话,慕容澈摆了摆手让人出去。 屏退四下之后,他不满地问内臣:“也不知道舅舅是怎么想的,要么就斩草除根,将两个小东西一起杀了。现在还留着这两个,以父皇往日里对孙辈的喜欢,定是会心慈手软舍不得弄死的。舅舅就不怕日后留下隐患,平白多出仇家吗。” 内臣自然是连家的人,听到这话抿嘴一笑。 “殿下不用担心。那两个不过是四五岁的孩子,字都不认识几个呢,哪能弄得懂造反游说那样的大事。连帅之所以放过他们,也是怕做得太过,会让皇上生疑。毕竟打战的时间再长,也总会有结束的那一天。等以后皇上想要清算了,连家只会又一次站在风口浪尖上。如今这样做,也是不想给外人留下话柄。” 慕容澈冷哼一声:“罢了,留就留着吧。两个小屁孩儿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反正再过些日子,父皇若是身子不大好了,这江山尽数在本宫手上。再收拾掉那两个小杂碎不迟。” 内臣低头一笑:“殿下说得极是。” 知道孩子已经进宫了,慕容澈问:“你以为,怎么安置他们的去处最好。本宫是绝不会提议让父皇杀了他们的,这种时候,谁说出那种话,只会给自己找不痛快。不过父皇肯定也不会乐意见到他们......” 内臣想了想:“听闻雁落山附近有一处规模不是很大的别院。以前宫里一位已故去的老太妃在世时清修经常去住,不如殿下提议,让两个孩子去此处。既不算无人问津,但也跟散养没有区别。日后不在皇上跟前,怎么养,养成什么样儿,还不是您说了算。” 慕容澈眼睛一亮:“先生好计策!” 明圆殿内,昭翮帝端坐于龙椅上,看着跪在脚下的两个小娃娃,一时沉默。 殿外的院子里,整齐地放着两副棺材。 里面是谁不用多说了,黎王夫妇自缢的消息早在几天前就被快马加鞭地送进宫了。 昭翮帝看着信无语凝噎,在那个瞬间,仿佛所有的爱恨都交织在一起。 幻化成几声叹息和几声哽咽。 如今看着两个乖巧年幼的孙子孙女,他心里一抽抽地疼。 儿子和儿媳的死是昭翮帝心里说不出的痛。 虽然最开始他得知黎王造反的时候,曾无数次地想过要杀了他们来给列祖列宗赔罪。 但是现在他们真的死了,变成了灵柩中冰冷的、甚至已经腐烂的尸体。 连最后的话都没有跟他这个父亲多说一句,他一想起来,又觉得格外揪心。 他恨啊,却又无能为力。 生平第一次,昭翮帝竟是后悔坐上了皇位,当上了这个皇帝。 如果成为皇帝则意味着众叛亲离,他宁愿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 帝王一言不发,底下人也不敢妄动。 只有两个孩子瑟瑟地在地上跪着。 岚岚从来没跪过这么久,偷偷地揉了揉膝盖,对天天说:“哥哥,我腿疼。” 秦骞站在昭翮帝身边,冷不丁地听到了小孩子的话,心里蓦的有些不忍。 他于是出声提醒道:“皇上,两位小殿下,您预备怎么安顿他们?” 第882章 第882章 昭翮帝摁住眉心,闭了闭眼睛。 “你有什么建议?” “臣不敢妄言。” 毕竟他们的父王是谋逆的重罪,哪怕是秦骞,都不敢轻易地替他们说话。 昭翮帝压了压声音,转头对秦骞说:“朕想过,让他们跟黎王那个不争气的东西一起都死了才好。可是现在看到他们,朕却是下不了那个狠心。” 他懊恼地踢了下桌角:“纵然朕愿意放过他们的性命,但也不想再见到他们了。尤其是天天那个脸,跟他爹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朕难受啊,心里头苦,你明白吗!” 昭翮帝戳着心口的位置,脸上的挣扎昭然。 秦骞垂眉不语,心中也跟着有些酸涩。 这个时候公公突然喊道:“启禀皇上,太子殿下到!” 昭翮帝动作一顿,收敛住神情:“让太子进来。” 慕容澈很快走进殿内,他扫了一眼地上的两个小人儿,又对昭翮帝行礼:“参见父皇。” “好好的,你来做什么?” “儿臣听闻,黎王跟黎王妃的灵柩今日被抬进宫里了,两个孩子也在这里,所以特意来见一面。” 昭翮帝看了他一眼:“太子既然对事情都清楚了,不知你对慕容天跟慕容岚的去处,可有主意啊?” 慕容澈做出思索状,过了一会儿才说:“父皇愿意饶他们不死,是父皇宅心仁厚,儿臣格外敬重跟钦佩。但父皇恐怕不会愿意两个孩子留在宫里,只是黎王府也是去不得了,儿臣想到一个地方,也许合适。” “什么地方?” “雁落山附近的小别宫。那里依山傍水,景致自是不说了,地方也格外清幽僻静。再找一些明事理的先生去教导孩子们,吃住都安排妥帖,自是不会亏待了他们,也不会让父皇您时常想起伤心事。” 听他这么一说,昭翮帝回忆了一下小别宫的环境。 既然是皇家的院子,怎么都不会差的。 他们虽然是罪臣之子,可顶着皇孙的名头,底下人也不敢怠慢了。 就像慕容澈所言,找几个知书达理的人贴身教导,这两个孩子总不该养废了。 秦骞的余光掠过慕容澈的脸,不由抿了下嘴唇,到底没说什么。 昭翮帝在些许的思忖之后,露出认同的神情。 慕容澈看在眼里,心里一乐。 刚准备让昭翮帝拍板,忽然外面的宫人又通传到:“皇上,宸王跟宸王妃来了,想要求见您。” 慕容澈眼底生出一阵冷意,他们来干嘛! 每次都是这样,这两个人是阴魂不散吗,总是半路杀出来坏他的好事。 昭翮帝当然让他们进来。 慕容霁跟赵轻丹都看到了院子里的棺材,面露凄色。 第883章 第883章 明明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跟黎王夫妇还是把酒言欢。 谁能想到短短的时间之后,再相见已是天人相隔了。 两人不好多留,直接进了内殿。 一进门他们就看到了地上跪着的两个小孩儿。 小娃娃身上都穿着孝服,小手无措地放在腿边,光是看背影就显得楚楚可怜了。 赵轻丹余光瞥到慕容澈在此处,不由蹙起眉头。 昭翮帝见到他们开口道:“正好,你们来了一起拿个主意。黎王府如今没了人,这两个孩子定是要寻个其他去处。太子提议说,雁落山附近的小别宫风景幽美,无人打扰,就将这两个小孩子送过去,找些老师教导,朕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小别宫? 赵轻丹跟慕容霁对视了一眼,总觉得不放心。 那么小的孩子,父母都去世了,就送到偏远的别宫去。 此一去,就是注定会被冷落,会失去圣宠。 若是碰到懂规矩重情义的下人也就罢了,可若是碰到一些趋炎附势的,还不知道怎么针对两个孩子呢。 赵轻丹自小生长在宫廷里,对宫人们的弯弯绕绕很是了解。 有些不长眼的东西霸占了主子的东西,主子自个儿都不知道。 孩子们又什么都不懂,就算懂了,受了欺负,也不能有机会见到昭翮帝。 日后吃了苦头,遭了什么罪,甚至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 大概是赵轻丹跟慕容霁想到一起去了,两人的神情都有些不安。 两个孩子却是记得之前嬷嬷教过的事情,嬷嬷说四叔四婶人是极好的。 如果见到了他们,就要让他们保护自己。 皇爷爷要把他们送走,虽然不知道是去哪里,可是他们害怕。 所以天天跟岚岚眼巴巴地转过脸,看着慕容霁跟赵轻丹。 岚岚还在轻声地叫唤:“四叔,四婶。” 赵轻丹听不真切,慕容霁却是能听得清楚。 他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忍不住说:“父皇,虽然小别宫环境不错,可是离京城有些远,两个孩子又太过年幼,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大夫都不容易过去。” 赵轻丹跟着说:“是啊父皇,他们这种年纪正是最容易生命的时候,原本贴身照顾他们的下人也不在身边。要是身体不舒服的,会很不方便。” 岚岚跪着挪到了赵轻丹身边,伸手拽了拽她的衣摆。 “婶婶。”她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我腿疼,这里也疼。” 她指了指小脑袋。 第884章 第884章 因为已经连续很多天没有睡好,总是做噩梦,所以岚岚觉得头晕晕的。 赵轻丹连忙蹲下来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由蹙眉:“父皇,儿臣好像感觉,岚岚有些发烧。” 昭翮帝狠下来的心肠这一会儿更软了一些。 他沉沉看了岚岚一眼:“替她看看。你们两个,起来吧。” 赵轻丹把岚岚给拉起来,天天则是自己起来了。 但是因为跪得时间太久了,他的小腿没有站稳,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还是慕容霁眼疾手快地将他给扶住了,顺手牵住了他。 慕容澈见到这一幕简直要咬牙切齿了。 这两个人是什么意思! 非要从中作梗吗,而且显得他好像铁石心肠、心狠手辣一般。 想到这里,慕容澈有些嘲讽地开口:“四哥跟四嫂想的自然周到一些,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还不是他们的父王错得太离谱,两个孩子常在父皇身边晃,只会平白惹得父皇不开心。所以本宫才说,送到小别宫是最好的,如果是担心他们身体有什么问题,大可以派个太医过去照看,再从宫里派一两个经验丰富的嬷嬷照顾着,总不会出什么岔子。” 岚岚伸手抱住了赵轻丹的腿,不敢撒手。 她红着眼睛看着慕容澈,不明白五叔为什么一定要送她跟哥哥走。 赵轻丹能够切实地感觉到孩子的恐惧。 抱着她的小小的身体还在发抖,隔着布料都能察觉到战栗。 同样,在慕容霁身边的小天天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人的错误一定要发落到幼子身上吗,孩子又何错之有呢。 赵轻丹咬了咬嘴唇,心里暗暗打定主意。 她半抱住岚岚,对昭翮帝说:“父皇,儿臣身为大夫,行事比旁人要方便一些。不如将两个孩子安置在宸王府上,若是他们哪里不舒服,儿臣也好及时查看。如果父皇不乐意见到他们,平日里就不带他们进宫走动了,等您什么时候想见了,我们再带过来,您意下如何?” 慕容澈不由提高了声音:“呵,四嫂还真是好气度啊。我们这些知情的能够清楚其中的真相就罢了,要是不知情的人胡乱揣摩,万一误会你们宸王府跟黎王府之前有什么说不清的纠葛,那就不好听了。” 慕容霁冷漠地打断他:“那倒不需要太子费心。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宸王府行事清白磊落,对得起天地良心,更对得起江山社稷,自是不在乎旁人的恶意中伤与造谣。” 说完,他又看向昭翮帝:“父皇,诚然黎王大错特错,罪无可赦。所幸他没有来得及酿成大祸,让百姓遭殃。何况他跟黎王妃已经畏罪自杀,可见事到如今已经自省后悔了。他们以死谢罪,还得是他们的罪孽。但是稚子无辜,只要悉心教导,凭着这两个孩子的聪明,将他们引上正途不是难事,说不定未来能够成为国之栋梁。如果父皇信得过儿臣跟王妃,我们一定竭尽所能,让他们坦荡正直地长大成/人,不会辜负父皇您今日的不杀之恩。” 天天突然跪下来给昭翮帝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 “皇爷爷,孙儿跟妹妹想跟四叔四婶在一起,请皇爷爷成全。” 岚岚见天天跪下了,也学着行礼,奶声奶气地说:“请皇爷爷成全。” 昭翮帝默默地看着他们,许久才叹了一声。 “既如此,慕容天跟慕容岚,就交由宸王府安置吧。” 慕容澈不甘心地还要再多说什么,昭翮帝摆摆手:“好了,朕累了,你们退下吧。” 第885章 第885章 于是,赵轻丹跟慕容霁就带着两个孩子一并出去了。 走出门外,慕容澈冷笑一声:“四哥四嫂还真是心宽,百无禁忌啊。怕就怕你们想要讨好父皇,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弄得自己处境难看。” 慕容霁淡淡地说:“从现在开始,天天跟岚岚的事情,就是我宸王府的家事了,不劳你费心了。” 说完,他每只手各抱起一个孩子,头也不回地说:“走,跟王叔回家。” 一路上,岚岚跟天天坐在马车里,抓着他们的手不肯放。 赵轻丹低声问孩子哪里不舒服,心里盘算着给他们开什么药方比较好。 因为是小孩子,不能开药性很猛的药物,还需得注意剂量。 她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想到这里,她抬头对慕容霁说:“哎,不然我们给孩子找个嬷嬷吧,最好是经常带孩子的,有经验,以防我们有什么忽略的地方。” 慕容霁很赞成,准备明日进宫去问问琦贵妃。 有一些宫里的老人出宫养老,赋闲在家的,倒是可以聘用到王府来照料孩子的日常起居。 天天却是仰着头说:“我们有嬷嬷的。” 岚岚附和:“对啊对啊,田嬷嬷跟我们一起到京城了。” “田嬷嬷,是一直照顾你们的人吗?她在哪里,我们去将她给接过来吧。” 天天揭开帘子将头探出去,不太记得路了。 岚岚回忆说:“我看到住的地方边上有卖吃的。很多很多,一长排。” “他们说的是福林小吃街吧。那行军队伍看来是路过了福林驿站,不然我们去那里找一找。” 马车就绕到了福林驿馆,慕容霁下车去询问。 这里是公家的驿站,掌柜的出来请安:“小人参见宸王殿下!” “黎王府的两个小殿下说,他们的嬷嬷在这里等着,你速速去将嬷嬷给请过来,本王要将人带走。” 掌柜的吓出了一头冷汗。 “这,这人已经走了,小人也不清楚她的去处。” “胡说!嬷嬷跟小殿下们事先允诺过了,会在这里等待不会走的。怎么可能私自离开,你说实话,她到底人在哪里!” 慕容霁神色肃穆,掌柜地低着头不敢看他。 见他的模样,慕容霁隐约有了个猜测。 “嬷嬷出事了?” 掌柜的默不作声,这便是默认了。 慕容霁冷冷扫了他一眼。 两个孩子才进宫多久,不过离开一会儿,嬷嬷就没命了。 为什么会这样? 对方不过是一个身份卑微,不会改变时局的小人物,连家居然也不肯放过吗。 第886章 第886章 慕容霁不禁想,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隐情,是他们所不知道的。 “本王问你一句,嬷嬷是不是随同入京的那些侍卫杀死的?” 掌柜地往地上一跪:“王爷,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您就绕过小人吧。” 他既然会这么害怕,其中必然牵扯到了连家。 又是连家...... 慕容霁揉了下眉心,眼底一片肃杀。 见他独自一人回到马车,赵轻丹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嬷嬷人呢,地址找错了吗?” 天天很笃定地说:“就是这样,嬷嬷说不会走的。” 慕容霁只好骗他们:“嬷嬷家里有些急事,不得不先离开了。她以后呢,可能没有办法照顾你们了,不过叔叔跟婶婶会给你们找其他的嬷嬷,好不好?” 赵轻丹一听到慕容霁这么说,心里就有了数。 她忍不住看了慕容霁一眼,接收到他目光里传到的情绪,轻叹一声。 “没事的,天天跟岚岚这么乖,不管是谁都会喜欢你们的。婶婶会找最好的嬷嬷陪伴你们,婶婶自己也会陪着你们的,以后就放心地留在宸王府吧。” 岚岚撇了撇嘴巴,不舍得嬷嬷的离开,又想哭了。 天天握住她的手,认真地对赵轻丹说:“谢谢婶婶。” 因为担心孩子太小了没有安全感,所以赵轻丹跟慕容霁合计了一下,决定将孩子安排在夕照阁。 就在赵轻丹寝室的边上还有个空下来的屋子,正好可以让他们住着。 赵轻丹细细地交代过阿楚跟梅香:“小殿下们的吃食是最重要的,一定要确保他们的安全。日日都要让人试菜,而且记住有冲突性质的食物不可混吃,孩子体弱,不像大人身体好容易抗住。” “如今换季了,从春入夏,衣服也要备上。明日就让裁缝来替他们量好从尺寸,做一些面料单薄的衣裳,留着夏天穿。” “屋子里有棱角的地方记得用厚实些的东西包裹起来,孩子们喜欢走动,有时候在屋子里乱跑自己都没注意,别再磕磕碰碰了。” 这还是赵轻丹头一回这么事无巨细地交代一切事宜。 梅香憋笑说:“王妃这是操着母妃的心了,这么一看啊,您还挺有潜力做母亲的。” 赵轻丹跟着笑了起来:“如今多了两个娃要操心,倒是不着急要自己的孩子了。反正本宫跟王爷还年轻,未来的日子长着呢,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让岚岚跟天天适应咱们宸王府。我跟王爷对他们再好,毕竟不是亲生父母,一开始孩子肯定不怎么习惯,日子久了就好了。” 另一边慕容霁也跟周洋交代清楚:“以后小殿下们如果出门,需要找身手好的暗卫贴身跟着,务必要保护周全。对于王府新进的一些下人,需得对他们的身世调查仔细了,不能让心怀叵测地人钻了空子。” 等房间收拾好,天色已晚。 赵轻丹亲自将孩子们带到屋子里:“看,这里就是你们的新住处了。这个床榻很软和,还有这两张小躺椅,上面的毛毛很顺滑,都来摸一摸。” 孩子对新环境的恐慌感因为好奇心消减了不少。 “叔叔婶婶就住在隔壁,你们想要什么其他的东西,告诉婶婶就好。明日还有人来给你们做新衣裳,开不开心啊。” “开心。”两个孩子异口同声。 赵轻丹温柔地看着他们:“这些天都累坏了吧。婶婶让人熬了热汤,你们每人都多喝一些,然后早点睡觉。” 第887章 第887章 因为担心药材太苦,赵轻丹让人将一些药材加在了汤里。 都是对孩子的身体滋补的营养物,味道也不难喝。 孩子们果然乖乖地喝了不少。 “好了,把你们的小包裹拿出来吧,让阿楚姐姐跟梅香姐姐替你们收拾一下。” 天天将包袱递给她,阿楚打开之后仔细地将衣物叠好。 赵轻丹嘱咐道:“做衣服还要有段日子,先照着他们的衣服去店里买几件成衣备着。” 阿楚小心地拿出来一件白色的外袍,岚岚想到了什么,一把将衣袖给拽住。 “这个是娘亲做的衣服。” 赵轻丹有些意外,没想到黎王妃那种女将军一样的人,居然还会女红的活计。 她拿起来看了看,这衣服上面的针线真的不错,可是下面就有些奇奇怪怪的,走针不太细致。 这样的手笔,仔细看起来,倒不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天天补充道:“对,嬷嬷说要好好收着,给四婶收好。” 赵轻丹愣了一下:“你说什么?给我收着,这是你们嬷嬷的原话吗,她讲了些什么,快告诉我。” 岚岚晃了晃脑袋:“嬷嬷说,四叔四婶不凶,是好人。还说衣服是娘亲做的,要保管好。” 嬷嬷分明没有跟他们一起进宫,却能在孩子们入宫之前交代了这些话。 怎么听,都觉得是有意为之。 这件衣服难道有什么特殊的用意吗? 还有嬷嬷为什么会知道旁人有危险,只有她跟慕容霁是好的。 会不会是黎王妃在临死之前交代过的。 可是很奇怪,黎王妃的立场,为什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赵轻丹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她要找慕容霁问清楚。 “你们两在新嬷嬷来之前,轮流陪孩子们睡觉,他们太小了,夜里要是害怕了得有人哄着。” 吩咐完阿楚跟梅香之后,赵轻丹就找来慕容霁。 关上门,她才方便询问田嬷嬷一事。 “你先前在驿馆里找人,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才不信你说的嬷嬷家里有急事走掉了,这种贴身伺候的,一定是黎王妃最信任的人,不可能放下孩子们不管的。” 慕容霁看着她:“嬷嬷死了。虽然掌柜的一直说不知道,但是我问他是不是连家下了死手,他也没有否认,这就是默认了。” 赵轻丹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巴:“我不明白。那个女人不过是个普通的下人,留着她的性命对连家不会有任何的威胁,怎么连家还是不肯放过她。而且刚才岚岚告诉我,嬷嬷在他们进宫之前嘱咐过,让他们找我们两个求助,说我们是好人。能够特意对孩子说出这样的话,现在听起来,总像是别有心思。” 慕容霁颔首:“不错,我也在怀疑,大哥大嫂的死也许另有其他原因。只是东南水军相隔甚远,又尽数重新落到了连斯青的手上,只怕真相也都会被掩盖住。” 第888章 第888章 赵轻丹将那件针线有些奇怪的衣服拿出来给慕容霁看:“这是嬷嬷特意交代过,黎王妃为孩子们亲自缝合的衣服,让他们好好地收着。但是你看,这衣服的走针不像是一个人的手笔,前半部分非常紧密,后面则显得松垮,乍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却经不起细细查看。” 慕容霁接过来看了几眼,果然如此。 只是他有些狐疑:“不过应该没什么别的意思吧。这可能是黎王妃为数不多的给孩子做的东西,嬷嬷告诉他们留着,也是为了留个念想。” “可是那个嬷嬷说,见到我之后,可由孩子们交给我保管。你不觉得太刻意了吗,像是在提示着什么辛密。” 赵轻丹的目光定定地看着手里的衣服:“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合不合适?” “你想干嘛?” “我怀疑这衣服里内藏乾坤。” 慕容霁顿了顿:“你该不会是想要将衣服给剪开吧。虽然我支持你对这些东西的敏觉性,但是这是大嫂留给孩子们的遗物啊,如果破坏了不太好吧。” 赵轻丹摸了摸:“阿楚的针线手艺极好,不然这样,我剪开一道口子查看一番,如果没什么异常的话,我再让她重新缝合起来,应该不难。” 慕容霁对女红不太懂,一听说可以重新缝合,就随她去了。 赵轻丹拿出剪刀小心地剪开一道整齐的切口。 她将手伸进面料里四处探了探,本来没发现有什么东西。 可是摸到最后一个角落的时候,手上突然多了些不一样的触感。 她呼吸一紧,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抽了出来。 慕容霁看到她的动作也跟着神情一凛,在两人热切地注视中,一张轻薄柔.软的纸被轻轻地拉了出来。 赵轻丹神色一变:“这是,信吗?” “快打开看看!” 两人在烛光下展开信纸,慕容霁一见到这个字迹就说:“这是大哥的字,虽然写得不如平日里工整端正,但是我不会看错的。” 这竟然是慕容燕的信? 他们安静地从头到尾看完了信上的内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怎么会这样? 慕容燕的意思是说,从一开始他手下的所有副将们都不是一心归顺他的,始终都是连斯青的人。 而且他们不听地在边上撺掇慕容燕造反,故意说一些误导他的话,让慕容燕摇摆不定。 他还提到林清殊。 “林清殊?这是什么人,我怎么没有任何印象了。” 慕容霁想了想:“我记起来了。这个林清殊,是以前一个巡抚林大人的儿子。不过那个林大人因为贪腐一事被捉拿,在牢中自尽了。林清殊因此受到牵连,失去了科考的资格。他原本是裕华书院的学生,颇有盛名,当时的京城里有不少关于他的传闻,说他是天纵奇才,智谋无双。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到大哥的身边去做幕僚......” 赵轻丹没料到还有这种纠葛,她忍不住问:“看黎王在信里的意思,这个林清殊应该也是连家的人,这意味着,从头到尾,其实都是圈套吗?” 第889章 第889章 要知道,黎王去东南水军的时间还不长。 林清殊却能够在有限的时间里面迅速成为慕容燕最器重的幕僚,其居心可想而知。 所以等他们透过这封信回头去看整个造反的事件,只会觉得荒诞无比。 这究竟是黎王在的造反,还是连家在推着他造反。 虽说黎王本身的野心跟贪欲是罪恶之源,可不是所有的源头都能涓涓流动的。 外在的助力有时候比源头更重要。 毫无疑问,整件事里牵扯的所有人,都是邪恶的刽子手。 慕容霁则是紧紧盯着最后一段不放,痛苦地攥紧了手指。 “大哥跟大嫂一点都不想死,可是连斯青逼着他们自裁,想要灭掉所有知情者的口。这也是为什么,那个嬷嬷会突然被人给弄死了。我想,连家之所以还没有对两个孩子下手,是因为他们觉得孩子太小,不能懂背后的曲折,还不足为惧。还有就是,一家人都死了显得太过刻意,父皇难免心生疑惑,否则现在,这两个孩子估计也没命了。” 赵轻丹狠狠拍了下桌子:“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 慕容霁沉吟:“这件事情,我还是想告知父皇。虽然现在情势所迫,父皇不会对连家怎么样。但是盛怒之下,大哥大嫂甚至无法葬入皇陵,死后都无法妥善安置,实在太残忍了。” 赵轻丹点头:“好,明日/你进宫吧。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的。” 慕容霁看着她,目光轻柔:“轻丹,收养孩子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们本就毫无经验,再加上他们身份特殊,一着不慎都会出纰漏。谢谢你愿意伸出援手,你真好。” 赵轻丹被他说的不好意思:“哎呀,举手之劳啦,难不成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小别宫吗,真要是被送出去了,他们这辈子恐怕也毁了。” “是啊,只能希望父皇知晓其中原委之后,对黎王夫妇的怨念能够减轻一些,未来也许孩子们还有机会落个封位。” “会的,都会过去的。”她轻轻抱住他。 翌日一早,慕容霁就带着信纸进了宫。 昭翮帝大概是夜里睡得很不安稳,第二天精神很不好。 朝堂上,不少官员就黎王封号是否该被抹去,并禁止他们葬入皇陵一事争执了起来。 昭翮帝面色不善地提前下朝,留下一众人吵吵嚷嚷的。 虽然他不想面对这个问题,殡葬一事还是需得尽快安排。 棺材从中原抬回京中已经时隔多日,再耽误不得了。 慕容澈原本想跟昭翮帝吹吹耳边风,慕容霁则是想到了这一点,让人找了个由头将他给牵绊住。 他单独去见了昭翮帝,掏出了昨日发现的信纸递过去:“父皇,黎王造反一事,远比我们所见到的要复杂。这是在他的两个孩子的衣服夹层里被藏起来的信纸,无意中被轻丹发现,您亲自看看吧。” 昭翮帝一听这话不由蹙眉,拿过来看了看,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越到后面,他就越不敢相信,连嘴角都开始发颤了。 第890章 第890章 “这封信是你大哥的字迹,他的意思是,他的确对皇位表现出觊觎之心,但是更大的原因是身边人的鼓动诱惑,才让他迷了心智?” “不错。诚然大哥有错,他自己是点起了一把火,可如果没有疾风吹动,这把火只会在原地晃动,不可能烧成一片。仔细想想,大哥再傻也不会以卵击石,若不是他身边的副官们在之前明确表示过会追随他的决心,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会造反起事。可见那些人的居心根本不是后来表现得那么纯良,尤其是那个突然进京告密的陈贵,父皇不觉得他有问题吗?他诋毁黎王的同时,极力向您阐明连斯青的声望跟能力,儿臣以为,他的角色其实是连斯青的说客。” 昭翮帝痛苦地睁大了眼睛,仿佛不认识信纸上的字了。 这字迹潦草凌乱,看得出来是在极其紧促的时间里匆忙写下的。 并且最后被偷偷缝在衣服里,可见在临死之前,黎王跟黎王妃收到过怎样的苛待。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他们是被逼死的。 堂堂皇子,就算有不可原谅的错,他们的生死也不该由区区臣子来定夺。 连斯青怎么敢,连家又怎么敢! 昭翮帝想到那两口沉甸甸的木棺,想到曾经跟黎王相处的时光,甚至更远一些,想到了很多年前。 哪怕岁月遥远,他都能隐约记得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他初为人父的喜悦。 就算他到后来并没有对他给予过太多的厚望,对这个孩子的喜爱却是不少的。 可他死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仿佛这一瞬,昭翮帝才彻底接受了长子离世的真相。 他痛苦地捂住了脸,发出压抑克制的悲鸣。 “父皇,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隔了许久,慕容霁才低声劝慰了他一句。 昭翮帝用力地擦拭掉眼泪,哽咽着说道:“朕会下旨,保留住黎王的封号,并令人厚葬他跟黎王妃,将他们合葬入皇陵。等两个孩子长大了,朕会给他们世子和郡主的名号,不会亏待了他们。” 慕容霁拱手:“儿臣在此,替长兄长嫂,谢过父皇隆恩。” “霁儿,前些日子听你母妃说,你的身体也有些问题,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劳您费心了。” “你要保重好自己,朕老了,还能看着你们多少年,朕自己都不知道。你大哥已经没了,二哥也......浔儿的腿不知何时才能健全,老五又是个心狠手辣的东西,老六那孩子总像长不大似的,一点都不懂事,你其他的弟弟就太过年幼,还看不出什么。霁儿啊,你是父皇最希望啊,你一定要好好的,明白吗?” 他轻轻应下:“好,儿臣知道了。” 情蛊一事,他至今不敢跟昭翮帝细说。 说了又如何呢?说了,除了让他跟太后伤心,别无其他用处。 只希望江慎那里能尽快传来好消息,否则他离灯油枯竭也不远了。 第891章 第891章 宸王府中,沉寂已久的沈月秋由浣纱陪同着在院子里,看着越发简陋的饭菜,气得咣当扔掉了勺子。 浣纱仿佛已经习惯了她的戾气,无甚表情地将东西捡起来。 她语气不善地提醒道:“姑娘还是别耍小性子了,就算您把这里闹翻天了,咱们也出不去。宸王跟宸王妃显然都是不买账的,您又有五殿下的把柄捏在他们手里,除了忍气吞声,可没有别的路走了。” 沈月秋瞪了她一眼,忽然问道:“你不觉得最近府里有些热闹吗?连看守这里的侍卫话都多了起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坐以待毙,却对外界一无所知。” “那您想怎么样,每日除了送饭的人和宸王殿下,其他人我们都见不到。偏偏那人的口风紧得要死,什么都打听不到!宸王更是例行公事地看您一眼就走,半句话都都不肯多说,好像咱们这里有瘟疫一样,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沈月秋忽然站了起来,拉住了浣纱的胳膊。 而后她伸出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背上,以大臂为支点,突然往下用力一扯。 只听到浣纱痛呼了一声,尖叫了起来。 “姑娘,你做什么!” 沈月秋捏了捏她的手臂,这才松开手。 “你脱臼了。” 浣纱不敢相信地试图抬手,才发现自己压根使不上劲儿。 沈月秋并不会功夫,不过她学过几招最基本的防身的招式。 这就是她最擅长的一招。 如何快速让人脱臼,至少可以让对方无法发力。 现在,竟然需要用在浣纱身上。 “姑娘,您疯了吗!如今就我一个人伺候您,可我的左手现在完全使不上劲儿,要怎么做差事,您是打算自生自灭吗?” 沈月秋蓦地一笑,径直走到门口对侍卫说:“我的丫鬟手臂受伤了,现在动不了,屋子里的事情都没人做。总之我是不会自己做的,请你们差人转告王妃一声,最好重新派人过来伺候着,再找个大夫好好地替我丫鬟看诊。如果她不肯,就别怪我破罐子破摔,大不了不活了。反正我没命了,你们王爷跟着玩完了!” 侍卫一听这话,只好去告知周洋一声。 因为赵轻丹带着两个孩子去集市上置办东西了,这会儿不在宫里。 周洋不敢擅自给沈月秋安排使唤的人,就打算先让人替浣纱看看手臂。 江慎为了给慕容霁寻找解决情蛊的办法,已经离开京城许久。 他只好去将那个常给下人看诊的刘大夫过来,替浣纱瞧瞧。 这却是正中了沈月秋的下怀。 她本来的打算是,如果浣纱做不了差事,赵轻丹怎么都要拨一个其他的丫鬟过来。 到时候她想办法将人给收买了,套出来最近外面发生的事情。 否则她在这密不透风的院子里,什么消息都不清楚,无比煎熬。 现在虽然说周洋没敢派遣其他人来,能让这个刘大夫来看诊,倒也是不错的。 沈月秋以前跟前管事虞香的关系不错,常听虞香提起这个刘大夫。 他医术还可以,只是为人比较市侩贪财。 有些丫鬟身体不舒服想要找他,都时不时要塞点银子或是给点好处,他才肯认真看。 否则就会较为敷衍,不当回事。 这些琐碎的小事,如果不是虞香随口提过,府中的主子们还真不一定知道。 第892章 第892章 毕竟那么大的王府,诸事繁多,身为主人家哪能关心到这等细节上去。 偏偏沈月秋就能记住,便事先准备好了一袋银子。 刘大夫本来是不想来的,现在谁都知道,王府里最不受欢迎的地方就是沈侧妃住的地方...... 哦不,沈月秋如今连侧妃都不算了。 只是周洋既然吩咐了,他总是要来看看的。 刘大夫便打算随意地敷衍一番,走个过场。 大不了给他们一些廉价的药应付应付,省得给自己添麻烦。 谁知他刚板这个脸进门,沈月秋就掏出一大银子塞到他手里。 刘大夫伸手一摸,登时笑开了:“呦,侧妃怎么这般客气,折煞小人了。” 沈月秋心里讥笑。 这人还真是名不虚传的势利眼,方才还是一副棺材脸。 瞧见了这么多银子,脸色变得比谁都快。 沈月秋面上亲切一笑:“我这丫鬟笨手笨脚的,做点小事都能弄伤自己,麻烦刘大夫了。” “不麻烦,不麻烦。” 刘大夫连忙上前给浣纱查看:“呦,这是不小心脱臼了,待小人替浣纱姑娘将骨头接上就好了。” 趁他动作的功夫,沈月秋故意问:“最近府上倒是热闹的很,成天听着声儿,该不是来什么客人了吧。” 刘大夫之前没被刻意叮嘱过,又因为手上的动作有些分神,随口道:“嗨,黎王府的两个小殿下被王爷给收养了,多了两个小主子,自然是比从前热闹的。” 沈月秋心头一震。 黎王府的小殿下? 没记错的话,那两个孩子不是在东南水军中的吗,为什么会到宸王府来。 难不成是战事出了问题。 她又忍不住问:“怪不得呢。不过这好好的,黎王的孩子怎么会被咱们王爷收养啊,黎王跟黎王妃难不成出事了?” 刘大夫一听,不太敢多说,就没接话。 沈月秋暗自咬了咬牙,想了想又给他塞了一锭金子。 这金子比方才那袋银子可分量重多了,刘大夫瞧见了直接傻了眼。 沈月秋无辜地笑了起来:“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常在这小院子里待着,实在太无聊了。你就算告诉我,我也不能做什么,毕竟那么多侍卫盯着我,我还能跑了不成。” 刘大夫只是府里一个小大夫,对情蛊什么的一无所知。 所以他压根没想到沈月秋的重要性有那么大。 在他看来,这沈侧妃失了宠,被王妃所不喜才被关着。 左右告诉她所有的事情,她也翻不出这院墙去。 现在这么一大笔钱摆在眼前,不拿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刘大夫眼眸一转,顺势收下了。 第893章 第893章 他吧嗒一声将浣纱的手臂给接上,浣纱送了口气,总算能抬手了。 “侧妃,那小人就跟您讲讲外头的事儿。不过您也知道,周管事管得严,不让府里头的人多嘴。您听了就当个乐儿,千万别将小人给卖出去,不然,小人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是自然。” 有了沈月秋的保证,刘大夫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外头都在传言,说黎王殿下有意谋反,所以皇上一怒之下,让连斯青将军前去东南水军之中,将黎王手上的兵权给收复回来了。那连将军可真是厉害啊,离开军队那么久,东南水军的将士们还是很敬重他,二话不说地就归顺到他的麾下。那黎王无人依附,本来是被捉拿押送回京。不过他跟黎王妃知道事情败露,多半是活不了,索性在回京之前就上吊自杀啦!剩下两个孩子,被连将军派人一路护送了回来,咱们殿下大概是菩萨心肠,觉得小孩子们太可怜了,就提出将他们安置在宸王府,皇上也允许了。这不,小殿下们来了之后很受照顾呢,直接住进了王妃的夕照阁,啧啧,王妃还真是将他们当成亲生的来疼了。” 沈月秋听到这里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这段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她激动地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连斯青重新拿回了东南水军? 那岂不是说,连家最重要的权势重新回归了。 之前连家处处受到打压,所有人都以为败局已定,不会再扭转。 谁能想到,黎王竟然也想着造反! 这难道就是如有神助吗。 沈月秋竭力压抑住内心的震动,面上故作平静地说:“真没想到啊,这么一来,连家岂不是又要如日中天了。” “可不是吗,皇上这一次明显是向着连家呢。为了让连将军挂帅,皇上都让五殿下做太子了,真是出人意料,久久悬置不定的东宫,就这么被定下了。实不相瞒,小人之前一直以为,咱们家殿下才有望成为太子呢,可见这世上之事,瞬息万变,谁都不能早早地做定论啊。” 沈月秋一把抓住了刘大夫的手。 而后才发觉失态,又赶紧松开。 “你说,太子之位定了,是五王爷?真的吗,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嗨,小人哪里敢拿这样天大的事情来开玩笑。的确是五殿下,五殿下已经搬入东宫好些时日了,百姓议论纷纷,都觉得颇为意外呢。还有人说这就是连家的命数,有些人啊,真是命中注定的显贵。哪怕之前出现了败落的迹象,总有机会能重新翻身,这旁人可是羡慕不来的。” 沈月秋几近狂喜。 慕容澈做太子了?他终于如愿以偿做太子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而且现在连斯青执掌东南水军,皇上得哄着连家,让连家去镇压西北。 所以这就意味着,无论连家在这个当口出现什么意外,宫里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哈哈哈。” 沈月秋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刘大夫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摸不着头脑地小心问:“侧妃,您没事吧,怎么突然高兴成这样。” 第894章 第894章 “我当然高兴啊,慕容霁跟赵轻丹费尽了心思,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那个人还是他们最讨厌的慕容澈,哈哈,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听到她直呼宸王跟宸王妃的名讳,刘大夫可吓到了。 “哎哎侧妃,您可千万别再喊殿下的名字了,这是不敬之罪。” “不敬之罪?我倒要看看,现在谁还敢责罚我!” 她冷笑起来,淡漠地扫了一眼刘大夫:“行了,你下去吧。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托你的福,我现在的心情,可真是好极了。” 刘大夫被她阴晴不定的性情给吓到了,也不该久留,匆忙告辞离去。 赵轻丹一回到王府,就听说了沈月秋院子里的事情。 她一挑眉:“胳膊受伤了?怎么好好地会受伤,该不会是她故意搞鬼,又想整出什么幺蛾子吧。” 周洋为难地说:“属下让刘大夫去替浣纱诊治过了,据说是脱臼了,现在胳膊已经接上了。但是沈姑娘的态度先前一直在闹,说什么破罐子破摔的,属下有些担心。” 赵轻丹神色凝重起来:“知道了,本宫去会会她。” 她将两个孩子交给阿楚,带着梅香去了沈月秋那里。 沈月秋见到她来,神情倨傲。 “你又搞什么鬼?”赵轻丹有些不耐烦。 “你说我搞什么鬼......”沈月秋手上转动着茶杯,得意之色止都止不住。 不知为何,赵轻丹忽然生出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这个女人开口道:“赵轻丹啊赵轻丹,你瞒得我好苦啊。若不是今日无意中得知,我竟是不知道,如今的东宫,已经有主了。” 赵轻丹心里咯噔一声,沉下脸来:“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那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你休想再拿慕容澈来威胁我了!” 她猛地起身,快步走到赵轻丹的面前:“我都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黎王也造反了,东南水军重新回到了连家手上,连斯青手握十万大军,慕容澈也顺势入主东宫,连家......彻底翻身了。” 赵轻丹面无表情:“那又如何,不到最后,凡事都不要说得太早。” “可皇上现在也拿连家没有办法了不是吗!” 沈月秋贴近她的耳边,笑得阴阳怪气:“我当然知道,皇上是不喜欢连家的,可他竟然肯让慕容澈做太子,说明连君王都不得不对形势低头,连家在这个节骨眼上至关重要,事关江山社稷,皇上可不会动他们。” 赵轻丹极力忍住内心的颤动,平静地看过来:“连家如何,与你何干。你不会真的以为,慕容澈会在意你的处境吧。” “赵轻丹,你在害怕吧。”她像是山野精怪一样,狞笑着纠缠不休。 “你已经失去了制约我的条件,若我一心求死,你的好丈夫可就要跟着没命咯。” 第895章 第895章 赵轻丹心里七上八下的,可是她很会隐藏住情绪。 “怎么没有。仗总有打完的一天,只要父皇还在位,连家就还得屈居人下。如果让父皇知道,他的好儿子对自己的兄长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你说他会不会择日清算。” 这话放在之前说,沈月秋一定会感觉到威胁,不敢造次。 可是现在,连斯青既然有本事将兵权夺回来,还将慕容澈扶上位。 只能说明他对于整个东南水军的影响力都是难以估量的。 这样的权臣,就算打完了仗,也绝不可能再丢一次兵权。 而对于连家来说,只要有兵权,就有了制衡皇权的保障。 昭翮帝还在位又如何,他敢对慕容澈下手吗,那只会逼连家造反,走上跟那两个皇子一样的路。 纵然她只是个内院里的女人,却不是傻子,能分得清这中间的区别。 所以沈月秋面含讥讽,似笑非笑。 “既如此,王妃你又何必遮遮掩掩的,不肯让我知道呢?你已经骗过我一次了,还以为能骗我第二次吗。” 赵轻丹一看到她的语气就知道她要惹事。 她不由蹙眉:“彼此相安无事,眼下对谁都好,慕容澈的位子还没坐稳,你若要在宸王府撒野,只会给他惹事。别的不说,身为储君,风评总该顾忌吧。” “那你可说错了,我惹事,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跟慕容澈有何关系。你不要忘了,对外,我还是你们宸王府的人。难不成宸王府内讧,你还要给其他不相干的人泼脏水?” 沈月秋说的没错,她跟慕容澈的关系不为人知。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总不能胡说八道。 尤其她在外人眼中是宸王侧妃。 既然是侧王妃却跟五王爷不清不楚,到头来宸王府还是会被卷入到非议中。 赵轻丹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所以呢,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这段时间,你们故意折腾我,只让一个浣纱在身边伺候,还将我软禁在府里,可想过我的感受!宸王妃,你最好想清楚了,现在得罪我可不是一个好的抉择。如果我过得不好,大不了一不做二不休地去死,反正慕容澈已经如愿以偿,我没什么遗憾了。我死了顺便带走一个他最忌讳的对手,更能确保慕容澈的前途一片光明,何乐而不为呢。” 沈月秋并不是在开玩笑。 她愿意为慕容澈做出任何事情,只要慕容霁跟慕容澈对上,发生任何对后者不利的情况。 赵轻丹很肯定,沈月秋会毫不犹豫地牺牲掉慕容霁。 她不想再听沈月秋说什么死不死的,这些话无端让赵轻丹陷入一种恐惧,她不耐烦地打断。 “你到底想说什么?有事说事,没事我走了。” “站住!”沈月秋抬着下巴:“我这里要加派伺候的人,还要找一些聪明伶俐的过来,不要碍手碍脚。我院子里的吃穿用度都要用最好的,别再让我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饭菜,否则我吃不好,可是会抑郁的!另外,王府不得限制我的自由,我可以自由出入,谁都别想阻拦。” 这是要谈条件了。 赵轻丹的手隐藏在袖子里,早就攥紧成拳。 可她还是忍住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可以。” 她在心里劝慰自己,不生气不生气,把沈月秋当做普通的侧妃就行。 反正她是侧妃的话,这些本来就是能够达成的。 不过这样的退让还是赵轻丹心生不爽,她刚要离开。 第896章 第896章 沈月秋却还是不放过她:“等一下。” “你又有什么事......” 赵轻丹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她的脸上被人啪啪地甩了两下。 这两下又快又重,都打在了同一半边脸上。 甚至在她雪白的皮肤上留下了鲜明的巴掌印。 赵轻丹捂住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疯啦!” “这是你那天打我的两巴掌,我可到现在都记在心里呢。怎么,堂堂王妃被人给打了,很生气吧。生气你就还手啊,你打回来啊,我倒要看看,你现在有没有那个胆子!” 沈月秋说的是灵儿被杀的那一日,她从泥土里将灵儿的身体给挖出来。 当时情急之下,她想都没有多想,下意识地就动了手。 没想到沈月秋会记恨到现在,还毫不手软地还了回来。 莫说是赵轻丹了,连她身后的梅香都气得要死。 这个姓沈的算什么东西! 她知道自己打得是什么人,主上千金之躯,怎么能轮到这样的女人动手。 梅香的手指扣住腰带,如果不是竭力地克制,她几乎要抽出软剑将人给劈了。 赵轻丹反而被她先冷静下来。 她按住梅香的动作:“好了,回去。” “哈哈哈,赵轻丹,宸王妃,你也有今天啊!看看你落荒而逃的样子,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半点风光。你不是很嚣张吗,很看不起我吗,可我偏要折磨你,让你尝一尝想要弄死我又没法下手的滋味!” 赵轻丹咬住嘴唇,头也不回地想要往外走。 可是她刚把门给打开,在门外看到了来人,身形一怔。 慕容霁...... 他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赵轻丹瞥到慕容霁的表情,直觉不好。 还没来得及开口,慕容霁已经掠过她,径直走到了里面。 她转身的功夫,只见慕容霁猛地抽出了佩剑,一把抵在了沈月秋的喉咙处。 赵轻丹心跳都漏了半拍,连忙伸手去拉扯他。 “回来,你干嘛。我没事的,你不用为我出气。” 慕容霁却充耳不闻,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炸开了。 沈月秋竟然敢利用自己的身体来威胁赵轻丹,她竟然敢打他的王妃! 如果不是今天他听说这里出了点事情特意过来看看,正巧撞见了这一幕,只怕以赵轻丹的想法,绝对会隐瞒住。 她甚至会想办法遮住脸上的巴掌印,好息事宁人。 可是他怎么能容忍,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对赵轻丹动手。 这是他捧在手里都怕化掉的宝贝,沈月秋凭什么打她! 第897章 第897章 沈月秋在直面慕容霁的怒火时,心里有些忐忑不定。 可是她笃定了慕容霁不敢把她怎么样,所以又勾起一个笑。 “怎么,宸王殿下,我打了你的王妃,你这就心疼了?那你这承受能力最好再忍一忍,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的脾气可是很不好的,在你们宸王府也没少受过委屈,我这个人最讨厌委曲求全了,之前的那些账,以后我都会慢慢讨回来的。” 说完,她眉目一转,眼尾轻挑了起来。 “不过是打了两巴掌就受不了了?我本来还想让她给我磕头认错呢。” 慕容霁闻声,眉目疏冷。 他的剑直直向前,刷地向沈月秋的脸刺过去。 这一剑竟是没有手软,真正地下狠手。 幸好梅香动作极快地挡了一下,锋利的剑刃还是在沈月秋的长发里旋了一下。 一时间,一大簇黑亮的头发就被割断在地了。 沈月秋惊呼了一声,连忙去查看自己的头发。 眼见掉落了这么一把,她又气又怕,恼火地瞪着慕容霁。 慕容霁声音更冷:“刚才若不是梅香替你挡了一下,这把剑现在已经刺破你这张脸了。” 听到他的话,沈月秋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往后退了一步。 慕容霁漠然到极点,周身都流动着冰冷的气息。 “你觉得本王会在乎死活吗?人生在世,生死有命,死就死了,有什么好怕的?何况谁跟你说,你死了,本王就扛不住的。我就算被折腾掉了半条命,还剩一口气,都比你彻底咽气了要好。” 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更低沉:“可如果,你胆敢以此来威胁王妃,本王一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得能。” 他的剑尖靠近沈月秋的脸,在她的下巴上划过。 沈月秋的脸上登时划出一条细细的血口。 她吓得花容失色,不停地往后退。 “慕容澈好不容易当上了太子,日后的确有望登基为帝。可他的太子妃是赵安兰,就算当了皇上,未来的皇后也是赵安兰,那个时候,你沈月秋在哪里。他会不会记得你为他不要命的这些事情,呵,也许他会记得,偶然想起你的时候,有些唏嘘。可如果,我将你的脸划出七八道伤疤,再将你的手脚卸掉,让你成为一个行动不能,面目狰狞的丑八怪,慕容澈还愿意再见你吗?” 慕容霁眯起眼睛,啧啧了两声:“光是想一想那个样子,连本王都觉得恶心作呕,更不用提慕容澈那种从小就追求精致的小玩意儿的人了。你对他那么了解,应该知道,他身边的人都是模样端正,眉清目秀的,但凡是丑陋不堪的人,他见到了会嫌弃鄙夷,避而不见。本王倒是很想知道,他会不会为了你破例呢。” 沈月秋吓得咽了咽口水,双手捂住脸。 她当然不想死,她还没看到慕容澈君临天下,在半路就丢了性命,岂不是不甘心。 除非是迫不得已的时刻,她才会拉着慕容霁陪葬。 第898章 第898章 之前对赵轻丹说那些狠话,只是为了一解心头之恨。 可慕容霁竟然要毁她的容貌,将她变成一个废人… 慕容澈恐怕见到了会厌恶自己,会躲得远远的,那简直是要诛她的心。 如果他真的做出来这些事情,她会生不如死的! 慕容霁大概是有蛊惑人心的潜质。 在恐吓完了沈月秋之后,他又慢慢收起了剑,不紧不慢地开口。 “可如果是你熬到了慕容澈上位,等他真的成为皇上的时候,凭他的地位,将你换个身份弄进宫去倒不是难事。就算成不了皇后,做个宠妃总是可以的。本王又没碰过你,他应该也不会太过介意,到时候,你也算称心如意,总好过现在跟本王一起玉石俱焚吧。” 沈月秋声音都有些沙哑了:“你,你口口声声地说让他做皇帝,难道你自己不想。” “父皇曾经逼我做太子,我都回绝了。谁在乎那个位置,也就他们连家的人当个好的,自己机关算计,还要将别人都看做一个样。” 沈月秋没想到慕容霁还拒绝过太子之位。 可是看他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她不由想起以前她试探地问过慕容霁对皇位的态度,他也一直都是不太在乎的样子。 这么说来,他是真的无心于此? 可是沈月秋想到情蛊,又警惕地问:“不对,你是不是想蒙我。如果我来日进了宫,你自是不会每日见到我。情蛊不解,你的情况会很严重,到时候你会如何自处?” “真到了那个时候,本王就跟王妃远走高飞,去西域找解药。天下之大,本王就不信没有东西能解开。你真以为你有那么重要?” 沈月秋沉默了下来。 赵轻丹反而在慕容霁的一番话里镇定下来。 她清了清嗓子:“不错,无论是毒还是蛊,都该有法可解,只是需要时间。而对你来说,苦心经营那么久,总不会希望最后死的凄凄惨惨,将江山拱手让给其他女人吧。就算慕容澈有良心,能在你死去的前两个月对你有点念想,那半年后呢,一年后呢,他连父皇都能算计,牺牲一个女人,实在太过微不足道了,你甘心吗?那么羞辱你的赵安兰却能陪他白头偕老,享受天下的荣华富贵,你也太可怜卑微了吧。” 赵轻丹之前是关心则乱,所以没想到这些说辞来刺激沈月秋。 幸好慕容霁的脑子转得快,知道沈月秋心里惦记着什么。 沈月秋这回大概是真的想通了,怔忪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 但她还有条件:“我可以配合,不过你们之前简直欺人太甚,只有浣纱一个丫鬟,送来的饭菜更是不能下咽,这不是逼着人想不开吗。” 赵轻丹抬手:“我之前答应你的话还作数,只要你适可而止,不要得寸进尺。” 沈月秋算是应承下来了。 慕容霁看着赵轻丹的脸,却脸色还是难看:“还没完,你动手打王妃,这笔账怎么算?” 第899章 第899章 沈月秋不服气地喊起来:“是她之前先打我的!而且你不是切了我的头发,还将我下巴划破了吗!” “给王妃道歉!” 慕容霁冷冷着她,那眼神,分明是不道歉决不罢休。 沈月秋咬了咬牙,到底服了软:“对不起,我不会再胡来了。” 他最后警告地睨了她一眼,拉着赵轻丹离开了。 回到夕照阁,赵轻丹明显感觉到慕容霁的气压很低。 她轻声哄他:“今天是我一时糊涂失策了,还是你的办法奏效,她果然能听进去。” 慕容霁从柜子里找出玉荣膏,用手指轻轻地涂抹在她的脸上。 只是这药膏再管用,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消肿的。 他的眼底不觉有些泛起潮湿,到了后来,到底是忍不住,伸手抱紧了她。 “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与你无关啦,你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推好不好。我一点都不疼的,你还不知道吗,沈月秋那个细胳膊细腿的手劲儿,再厉害能打成什么样,明天就好了。” 慕容霁的泪水落在她的肩膀上,他很少有这么失控的时候。 可是一想到赵轻丹这么骄傲的人,为了自己受过的委屈。 不论是这一次,还是之前,她都默默地忍下去了。 他心如刀割,无法抑制的苦涩。 “我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灵儿刚死的时候,我的确经常发脾气,可是我记住你的话,每次要发作就会反复提醒自己,到现在,已经不那么糟糕了。” 赵轻丹嗯了一声:“我知道,我都看得出来的。你为此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明明身体很不舒服还要压抑情绪,你做得很好,真的,我很高兴。” “万一,我是说万一,沈月秋也出了意外,而我们在那之前并没有找到解药的话......” 赵轻丹的手臂不自觉地缩紧了,似乎不太想听到这样的话。 慕容霁却接着说:“你听我说,我以对你的爱意向你发誓,哪怕她出事,我都不会放弃生的希望。我会竭尽全力地活下去,陪伴你,哪怕我残废了,半死不活了,我都陪着你,直到生命的终结。” 赵轻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怎么都止不住。 慕容霁亲吻着她湿漉漉的眼角,低声说:“可如果我真的撑不到最后,你也要答应我,好好地活下去,至少替我活下去。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不要留在京城这个伤心的地方,而是带着手下悬壶济世,游历天下。轻丹,你有我,也不仅只有我,你还有很多很多关心你的人,所以你要过得特别好,不要让我担心,答应我好吗?” 她抓住他的衣服,哭得说不出话了。 只是用被染得通红的眼睛盯着他,用力摇着头。 她接受不了,她一点都接受不了慕容霁出事。 “轻丹,轻丹,我的宝贝。” 慕容霁心疼地替她拭去眼泪:“我只是说最坏的情况,可我从小的运气就很好,未必会落到那一步。也许老天眷顾,很快就能有解药了。别怕,别怕,无论生死,我都在你身边。” 这一夜,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只记得哭了很久,最后累到头昏脑涨,被慕容霁抱上了床。 以至于翌日醒来的时候,眼睛都肿成了桃子。 赵轻丹没忘记昨天的事情,让周洋给沈月秋重新拨了两个丫鬟过去。 又说可以放她出门,但必须找人随时盯着,不可出纰漏。 第900章 第900章 大概是昨天晚上听到赵轻丹的哭声了,慕容天跟慕容岚不放心,都跑过来关心她。 “四婶,您为什么会伤心呀?” 赵轻丹苦笑一下:“因为婶婶胆子小,害怕会失去重要的人,所以被吓到了。” 慕容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就像我们害怕父王母后离开一样吗?” 赵轻丹心头一酸,抱住他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要太难过了。” 她又想起来一件事情:“对了,皇爷爷并没有弃你们的父王母妃不管不顾,他准许他们入皇陵了,还嘱咐人替他们操办丧事。” 孩子们懵懂地看着她,赵轻丹解释道:“就是一个仪式,来送你们的父王母后远去,他们的亲友会前去追悼,祝愿他们灵魂安息。” “到时候,你们随我一起去就行。” 丧事安排在三天后。 门庭萧瑟的黎王府,掩盖在一片凝重的白布之下。 两口木棺摆放在灵堂里,南诏寺的高僧正在灵堂里超度。 原本按照习俗,还应该开棺替逝者清理面容,即为小殓。 但是他们死的时间太久了,尸体必然已经腐烂,还容易惊扰亡魂,就没有开棺。 但“停灵”跟“守灵”的环节是必不可少的。 原本由于黎王的死因微妙,很多朝廷官员都有心回避。 可是昭翮帝的态度又引人不解,不少人都摸不清帝王的心思。 他到底是痛恨这个儿子,还是怜惜这个儿子? 慕容天跟慕容辰身穿孝服,跪在灵柩的左侧。 赵轻丹心疼孩子的膝盖会不舒服,特意让人准备了软和的垫子。 但饶是这样,时间久了还是又累又痛。 两个孩子却半点没有说不舒服,只是不时伸出小手揉揉膝盖,很乖地完成仪式。 因为宸王府的出面,到底还是陆续来了不少官员。 先前跟黎王有过交集的人都前来吊唁。 慕容苏还带着罗莹过来了。 虽然他身为弟弟,非常不齿大哥造反的行径。 可这个兄长从小对自己的疼爱也是不假的,每每想到旧日的光景,慕容苏也悲痛难忍,几度落泪。 罗莹没有说什么话安慰他,只是递了自己的帕子给他。 慕容苏擦干眼泪,又对两个孩子嘱咐了一番才离开。 慕容澈是停灵的最后一天来的。 他如今贵为太子,一出宫就是极大的阵仗,还带来了东宫的一众内官。 慕容霁跟赵轻丹想到连家对黎王做出的一切,只觉得心头发寒,对他更添恨意。 慕容澈怎么还敢来,他就不怕黎王夫妻在天之灵,诅咒他连家不得好死吗! 第901章 第901章 慕容澈假惺惺地走进灵堂,对一边的慕容霁说:“王兄故去,本宫甚是难过。父皇不便出席,便由本宫代替父皇前来悼念。哎,想一想王兄真的是令人惋惜啊,原本有大好前程,非要想不开走到歪道上,落到如今这个凄凉的下场。” 赵轻丹冷冷地瞪着他。 慕容澈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怎么,四嫂这么看着本宫做什么?” “太子殿下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回去吧,你带来的外人太多了,一来是占地方,二来会吓到孩子。” 两个孩子听到这话,都往后退了退。 “四婶,我们害怕。” 慕容澈被她的不客气噎了一下,冷哼一声。 “宸王妃既然这么喜欢喧宾夺主,替黎王府做主不欢迎本宫,本宫走就是了。” “太子殿下说错了,倒不是我想喧宾夺主,实在是黎王府的主人无法现身,否则也轮不到我来操心的。只是他们若真的现身了招待你,只怕太子殿下也吃不消吧。” “你!” 慕容澈平白惹了个没脸,恶声恶气地转向慕容霁:“四哥,你家王妃这张嘴,还真是厉害啊。” “本王的王妃,可不止嘴巴厉害,她哪里都挺厉害的。” 慕容澈被他的态度气得够呛,到底没有久留就走了。 赵轻丹看了眼逝者的牌位:“不知多久,坏人才能得到报应。” “会的。”慕容霁握住她的手:“一定会有那么一天。” 翌日就是出殡的日子了。 慕容天和慕容岚作为黎王的孩子,两人一同按照旧俗将一个瓦盆摔碎了。 之后两个孩子站在为首的位置,抱着父母的牌位,一路走在前面。 后面跟着慕容霁夫妻,慕容浔和慕容苏等人,更有吹着唢呐的乐师一路跟随。 下人在沿途一路抛洒纸钱,所到之处,凄凉一片。 同一时刻,连家的那一处安置丽妃的私/密院子里,丽妃对外面的一切还一无所知。 她最近心情差得很,每天被关在这里,哪里都出不去。 伺候自己的下人态度越发怠慢,问什么情况都说不知道。 搞得她心里焦虑不安,偏偏又不敢随意出门。 万一碰到宫里的人,被认出来,岂不是给黎王添麻烦。 身边的丫鬟送来千篇一律的早膳,丽妃不耐烦地扫了一眼。 她没动筷子,而是问道:“上一次本宫的那根簪子突然不见了,让你们在院子里好好找一下,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影子。本宫早就说过了,那根簪子很重要的,是本宫跟皇上的定情信物。如果彻底不见了,小心本宫拿你们是问!” 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丫鬟嗤笑了一声。 “丽妃娘娘,您还惦记着跟皇上的定情信物做什么?黎王都造反了,您既然选择了站在黎王这一边,自然是站在了朝廷的对立面。您在这里对皇上念念不忘,难道皇上就能惦记着您的好了?只怕他现在对你们母子恨之入骨了才对吧。” “你......大胆,区区贱婢,怎么敢这么跟本宫说话,就不怕本宫之后告诉黎王,让他治你的罪吗!” 这丫鬟却像是听了个笑话,态度越发玩味。 第902章 第902章 “丽妃娘娘,您还真是想笑死个人啊。治我的罪?您找谁治啊!您那位好儿子跟好儿媳妇都已经成死了好些日子了,算算时间,差不都要下葬了吧。也就你傻乎乎地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这里把自己当成正宫娘娘呢。” 轰隆...... 丽妃觉得脑子都要炸开了。 “什么?你说什么?谁死了,你说谁死了!不要胡说八道!” 丫鬟冷笑一声:“我胡说八道?整个京城谁不知道黎王跟黎王妃造反事败之后,畏罪自尽了。棺材都被千里迢迢地抬回了京城,你要是仔细听,还能听到路上的唢呐声儿呢。那八成就是你那儿子儿媳的送葬队伍。丽妃娘娘,您呐,还是早些认清事实吧。” “我不信,我不相信你的话!”丽妃喊得歇斯底里。 她踉跄着要出去打听清楚,可是走到门口就把侍卫拦住了。 “别费心思了,您暂时是哪儿都去不了的。” 丽妃好似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对,为什么你会用这么幸灾乐祸的语气说话,你是谁派来的人,你不是黎王的人,你们都不是!说,谁让你们来害本宫!” 丫鬟却没有搭理她:“是谁派来的有什么要紧,您不是都已经跟着出来了吗?最重要的是,皇上知道您是跟黎王走的不就好了?” 丽妃心头一震,猛地扑过去要掐她。 却被人一脚踢开,落魄地跪坐在地上。 “好了,现在你已经没有资格在这里趾高气扬的了,你的身份不过是一个阶下囚而已,再不是娘娘了。要怪,就只能怪你的儿子运气不好,你们母子一样蠢吧。” 丽妃哀嚎地捂住了脸,虽然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人说的话。 可是她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这就是真的,燕儿已经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 她茫然无措地抬起头:“不行,我要离开这里,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哪怕慕容燕死了,她也不能让他背负着一个带走母妃的罪名。 她的燕儿那么乖,那么老实巴交,怎么会造反吗。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不相信的,只是所有人都那么说,让她不得以地信了。 就算那是真的,慕容燕手里不是有十万大军的吗。 为什么会输得一败涂地,她想不明白。 这院子虽然不大,却一直都有人在门口守着。 丽妃又不会什么功夫,想要从正门溜出去是不可能的。 除非找到别的路。 她记得前两天在院子里看到一只脏兮兮的狗进来,不多时又不见了。 当时她还觉得狗很脏,很是嫌弃一番。 可看那个狗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养在这里面的。 应该是流浪狗无疑。 流浪狗是怎么进来的,也许这院子里有狗洞? 想到这里,丽妃就坐不住了。她趁着无人在左右的时候,沿着墙壁四处看了看。 第903章 第903章 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丽妃在角落的杂草后面找到一个不大的洞。 由于杂草覆盖,平日里路过不容易被人发现。 光是看着这个洞的大小,寻常人想要钻出去还真不容易。 不过丽妃的骨架本来就比较小,身形偏瘦,比普通人要瘦小不少。 她趁着天色暗下来,无人察觉的时候,悄悄来到洞口处。 经过缓慢艰难的挪动,废了很大的力气,她总算出来了。 但手臂跟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划伤,可眼下,没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的。 原本,丽妃是想过应该直接进宫的。 可是如果真的像丫鬟说的那样,慕容燕是谋反失败而亡。 昭翮帝想必恨死她了,说不定不问青红皂白地就将她给拿下杀了也未尝不会。 而宸王府...... 丽妃心里有些犹豫,宸王夫妻虽然看起来人很好,但宸王也是昭翮帝最喜欢的儿子。 当初慕容燕应该是以为昭翮帝会传位与宸王才想着谋反的,宸王对此不可能没有抱怨。 她贸然找过去,也是处境尴尬。 仔细地斟酌了一番,丽妃觉得自己应该先见一见皇后才对。 不得不承认,袁皇后从来都是一个深明大义的皇后。 如果能跟她见一面,让她知晓自己发生过什么,也许还有转机。 因此,丽妃一下子想到了慕容浔。 他是皇后的嫡子,在昭翮帝心中又颇有分量。 而且慕容浔为人宽厚,性情温和,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 通过慕容浔的关系见到皇后还能容易些。 想到这里,丽妃便用面巾遮住脸,一路询问着来到了岄王府。 天色昏暗,岄王府门前森严肃穆。 丽妃敲了敲门,不多时就有侍卫开口严厉谨慎地问:“何人在此?” “你们岄王殿下在府上吗?” “岄王殿下的去向岂是你能过问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丽妃拿下面巾,有些急切地说:“我是宫里的丽妃娘娘。因为被歹人劫持流落宫外,还请这位侍卫你去通报一声,告诉岄王丽妃求见,他一定会见本宫的!” 侍卫大吃一惊,想着丽妃不是黎王殿下的生母吗? 之前倒是有风声说她逃走了,可是迟迟没有消息。 第904章 第904章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岄王府? 不过侍卫再疑惑也不敢耽误,登时去禀告了慕容浔。 不多时,丽妃就被带进了府里。 前厅内,慕容浔坐在轮椅上,看着面前的清丽妇人,十分意外。 “丽妃娘娘,真的是您?您不是当初被黎王的人给接走了吗,之后却不见了踪影,可是被他给藏在了京城里。” 丽妃急忙说:“岄王!本宫的确是被人给藏起来了,可是藏住了我的,却不是黎王的人,而是另有其人!” 慕容浔一怔。 却听她潸然落泪:“是我太傻了,那天晚上,皇上去我宫里,告诉我黎王有很大的谋反嫌疑,我害怕极了,一心想着赶紧写一封信给黎王闻问清楚。谁知道我身边的一个新来的小宫女对我说,她是黎王派遣来保护我的,现在事情暴露,必须要我带我离开宫廷,否则我留在宫里,只会成为黎王的负担。” 慕容浔眸光一闪:“所以你听了这话,跟她走了?” “不错。她说她会制造一场大火,还会让一个跟我的身形很像的宫女穿着我的衣服代替我。到时候,所有人都会以为死者的身份是我,我就能顺利地逃出去了。” 慕容霁颔首。 这个计策的确奏效,因为一开始,她们骗过了所有人。 丽妃也混迹在人群里,悄无声息地被带出了宫中。 如果不是赵轻丹生了怀疑,让人仔细核查了身体的数据。 只怕很多人现在都以为丽妃已经死了。 “那带您走的人,难道不是黎王的人吗,会是谁?” “这我真的不知道。她以黎王的安危来威胁我,我连考虑的机会都没有就要妥协了。岄王,我就那么一个儿子,他就是我的命啊,当时那种情况,我不能不走啊。” 慕容浔轻叹一声,表示理解。 “那之后,我就被带到了一个小院子里。每天都有人守着我,哪里都不让我去。起先我是以为他们保护我的安全,现在看来,倒像是另有图谋的。” 慕容浔维持着冷静:“如何知道,他们是其他人派去的。” 丽妃脸色灰白:“那个丫鬟告诉我,燕儿死了......她说得语气那么高兴嘲讽,一看就是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他们又怎么会是燕儿的人。” 说着,丽妃拉住慕容浔的袖子:“岄王,你能不能带我见见皇后,我要把事情告诉她,请她替我查明真相。说不定燕儿是被人陷害的呢,燕儿不是会造反的性格啊,他是你大哥,你应该很了解他的脾气,从小到大,他都不是那种人。” 慕容浔看了眼天色:“现在太晚了,贸然进宫的话,以防被有心人发现猫腻。明日一早,我可以带着您进宫见母后。只是丽妃娘娘,黎王跟黎王妃今日已经下葬了,父皇虽说格外开恩,让他们可以入皇陵,却不能说在心里毫无芥蒂。造反一事,我先跟您说一声,那并不是空穴来风,也算不得脏脏嫁祸,黎王并不是您以为的那般清心寡欲,相反,他有着不一般的野心。或者说,一直以来,他对于自己在众多皇子中不受优待感到不满和埋怨,这股怨恨也在后来成为了谋反的根源。” 丽妃颓败地看着他:“怎么会?我以为......” 她说不下去了,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真正地了解过那个孩子。 “对了,岄王,我的孙子和孙女在哪里?他们只是孩子呀,该不会也......” “没有。” 慕容浔打断她的话:“您不用担心他们,两个孩子如今在宸王府上,已经被四弟跟四弟妹给收养了。他们夫妻为人正派,不是那种心思不纯的人,不会亏待孩子的。” 丽妃诧异地张了张嘴:“可是之前,燕儿应该很嫉妒宸王,宸王会不会心里有些不高兴。” 第905章 第905章 慕容浔摇头:“不会。四弟从来都无心皇位,更何况,如今的太子殿下,另有他人。” “什么?” 丽妃没有想到,自己不在的短短的日子里,东宫有主了? “是谁,谁是新的太子。” “五皇子,慕容澈。” 丽妃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老五?居然是老五成为了太子,那么连家......” “东南水军现在已经尽数归到了连斯青的手里。所以,连斯青重新接任黎王,成为了东南水军的主帅。” “父皇之所以这么安排,是认为连斯青在军中颇有威信,余威尚在,所以他是取代黎王的最佳人选。” 这场声势浩劫的谋反,到头来,主策人马失前蹄。 最后的赢家,竟成了连家。 丽妃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站直了身体:“岄王,你说有没有可能,抓走我的人跟连家有关系。最开始的时候,皇上只是怀疑燕儿有谋反的嫌疑,却没有下过定论。可是我一逃走,皇上必然会以为,是燕儿刻意为之,想要将我带走,好让他无所顾忌地谋反。” 慕容浔沉吟一会儿,点头:“不无可能。若真是连家,他们应该现在会四处找您吧。” 如他所料,那丫鬟发现了丽妃不见了之后,就立刻禀告给了宁国公府。 而后又飞快地告知了东宫的慕容澈。 慕容澈听了勃然大怒:“真是没用的东西,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都看不住,就算是将她给弄死,也不能让她逃走啊。” 原本慕容澈是有过打算直接把丽妃给弄死的。 不过他看昭翮帝的态度有些摇摆,再想到送.入宸王府的两个小殿下。 慕容澈总觉得以后还有用得到丽妃的地方,他可是不会让慕容天跟慕容岚平安长大的。 谁能想到,那帮废物居然连一个人都看不住。 也不知道丽妃会跑到哪里去。 她既然已经知道了黎王的死讯,等于无处可去。 也许,她会想办法进宫。 所以慕容澈事先交代过宫门处追随他的人,一旦发现疑似丽妃身份的女人,一定要将她捉住,或者直接给弄死! 也是万幸,丽妃当晚辗转去找了慕容浔而不是直接进宫。 否则,她大概是没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次日一早,慕容浔将丽妃带上了马车。 因为岄王腿脚不便,宫中有规矩,唯有岄王一人的车驾能够直接进入神虎门。 慕容澈虽然安排了人在宫城边搜捕,却绝无人想到丽妃会去找慕容浔。 何况慕容浔的车驾,谁也不敢拦着。 所以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进了栖梧殿。 丽妃将自己的五官包裹严实,小心翼翼地低着头替慕容浔推着轮椅,将他给推到内殿。 慕容浔左右看了一眼:“母后在里面吧,其他人都出去吧,本王有话单独跟母后说。” 下人被屏退之后,丽妃才敢摘下面巾。 皇后本来还觉得奇怪,在见到慕容浔身后的人之后,一下子捂住了嘴巴。 第906章 第906章 “丽妃,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已经跟着黎王......”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是了,他们都将丽妃给忘了,可黎王已经自裁了。 丽妃却迟迟不见踪影,谁知她会找到岄王。 “皇后娘娘。”丽妃往她面前一跪,拉住袁皇后的手。 “皇后娘娘,救救我吧,我真的是无辜的。” “到底怎么了?” 她将自己当初如何被人蛊惑了出了宫,又如何被软禁起来以及如何逃出来的事情都交代清楚。 说到后面,已经泣不成声。 “您也是一位母亲,应当知道,在以为孩子有难处的时候,生为母亲总是会不清醒,稀里糊涂地就被人带着走了。可是他们不是黎王的人啊,而且黎王最后其实还没有走到那一步是不是,也许他已经反悔了想要弥补,只是因为我被人算计了,皇上误会大了,才让连斯青将黎王的兵权给收回来了。” 袁皇后没想到除了黎王府之外,背后还有另一拨推手。 若这是真的,岂不是对方完美地算计了帝王的心思。 将造反一事板上钉钉,再无回旋的余地。 这该是多么可怕的阴谋。 对于慕容燕的死,皇后内心也不好受。 黎王是长子,他小的时候,她生为正妻也是抱着逗笑过的。 谁能想到,他最后会是那样的下场。 丽妃紧紧攥住她:“皇后,我愿以自己的性命发誓,我从未有过任何想要背叛皇上的念头。我跟皇上二十几年的感情啊,怎么可能站在他的对立面,这一切分明是有人构陷,请您明察,替我讨个公道啊!” 袁皇后拍了拍她的手面:“好了,本宫相信你的话,这些话,本宫会转达给皇上的。只是日后怎么安置你,实在是个问题。如果你还在后宫,以黎王所犯之事,只怕你的日子不会好过,皇上也未必同意再见你。可若是让你在宫外,保不准陷害你的人会设法杀了你。” 丽妃吓得一哆嗦:“不,求求您,我不想被抓走。不然您让我去冷宫吧,皇上不愿意见我也没关系,我绝不会打扰他。” “冷宫?” 皇后想到了西雲宫。 忽然念及那里还有一位痴傻的才人。 那位才人当初跟程明水一案牵扯起来,跟连家颇有渊源。 她也是忙忘了,本想着要好好弥补对方一番,毕竟对方所谓的“奸情”根本就是被栽赃嫁祸了。 那里头的人还没处理清楚,若是再将丽妃给安顿进去,只怕...... 皇后摇了摇头:“不妥。之前那波势力能在你的宫里安排人手,可见这宫中有不小的人脉,万一你在冷宫一事暴露,对方起了杀意,冷宫也不安全。” 这么一说,丽妃更害怕了。 宫里待不得,宫外待不得,这天下,难道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吗? 看到丽妃失魂落魄的样子,慕容浔心生不忍。 黎王已经故去,这是故人的生母,于情于理,他都要照拂一番的。 “母后。” 慕容浔思忖过后开口:“不然,先让丽妃娘娘住在儿臣府上吧。儿臣那里的下人规矩严明,不会声张乱说,且王府的安全相较于其他地方,自是好上许多。” 第907章 第907章 皇后犹豫了一瞬,确定自家儿子并没有勉强的意思,才稍微放心。 “这样也好,丽妃,你意下如何?” 丽妃自然是求之不得,当即表示对岄王的感谢。 所以出宫之后,慕容浔就带着她原路回府。 而皇后则是去找了昭翮帝,向他说清楚丽妃的事情。 昭翮帝明显很诧异:“你说什么?丽妃竟然不是被黎王给带走的。那......” 他联想到了黎王临终之前留下的书信,一下子都懂了。 连家,又是连家。 是连家一手推进了误会,才让他在以为黎王彻底要反了的情况下不得以将连斯青给拉过来。 不得以重新给了连斯青机会,也让连家打了翻身仗。 昭翮帝气得重重锤了好几下桌子。 袁皇后看到他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皇上,臣妾原本想将丽妃给重新安排进宫中,可是她如今的身份尴尬,而且处境有些危险。无论是安顿在原本的宫殿,还是安顿在冷宫,都不是妥善之举。所以,臣妾跟岄王私下做了决定,先让丽妃住进岄王府。浔儿那里一向清净,是个不错的去处。” 昭翮帝赞同地点头:“你做的很好,皇后,辛苦你跟岄王了。” “对了,臣妾方才想到冷宫,忽然想起来西雲宫里还有一个愉才人。您可还记得,之前程明水一案中,因为有人想要将程明水从状元的位置上拉下来,造谣他们表兄妹有私情,可实际上分明是阴谋。既然愉才人是被冤枉的,总在冷宫里怠慢着,于理不合。但她的脑子又出了些问题,臣妾想的是,不然您就开恩将她给放出宫去,多给些安置的银子,再找个大夫替她看看。” 皇后若是不提,昭翮帝早就将那个女子给忘记了。 说起来那女子虽然后宫的女人,却从未承蒙过皇宠,所以身子清白。 真要是放出去,也说得过去。 “好,就按照你说得办吧。不过这愉才人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吗,她的父母可还在世?” 皇后沉默。 自然是不在的了。 当年王家背负着欺君之罪,几乎是一家子都死绝了。 要真是说起来,那个程明水家里跟她是表亲,也许能通过他的关系问问愉才人是否还有其他亲人。 程明水已死,倒是听说他还有个夫人在京城里。 且他那位夫人是新科状元陈立桦的师母...... 皇后心里有了计较,当即就将赵轻丹给召唤进宫里。 见到赵轻丹,皇后开门见山地说:“本宫今日找你,是为了旁人的事情。原本那件事情跟你没什么关系,只是她到底是后宫的女子,让其他人去做,总显得宫里不够诚意。你可还记得之前见过的愉才人?” 赵轻丹当然记得,连忙点头:“嗯嗯,愉才人不是还在西雲宫里住着吗?” “对。本宫找你,就是想让你设法去打听一下,她在宫外可还有什么家人。本宫跟皇上商量过,想要将她给放出宫去。她并未受过雨露,只需去掉封号,重赐本名,就是寻常人家的清白姑娘了。可奈何她的意识出了些问题,不能独自生活,还是得有人照顾着才好啊。” 第908章 第908章 赵轻丹心里一喜,心道父皇肯放人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瞒母后,之前那位新科状元陈立桦跟我家王爷打听过那位愉才人,说是他师母很关切愉才人的身体,毕竟她也是因为程明水受了牵连,陈立桦那位师母很过意不去。不过儿臣原想着愉才人是有封号的,总不好出宫,就没有跟您提过。若是她真的能被放出去了,将她交给程明水那位妻子安置是再好不过的,算起来,她还是愉才人的表嫂呢。” 皇后一听果然高兴起来:“那可真是太好了。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办,本宫这便让人替愉才人打点一番,赏她些丰厚的银子,由你带出宫去。对了,轻丹啊,你一向医术好,如果方便,也能替她看看这病有没有的治。好好一姑娘,年纪轻轻就不记事了,总是太遗憾了。” “儿臣遵命。” 很快,皇后就让内务府的人替愉才人收拾好。 现在不该叫愉才人了,该叫王姑娘了。 王姑娘本名王妍姗,虽说脑子出了些问题,性情倒没什么大变化。 即使是生病的情况下,还文文静静的,不吵也不闹。 她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好好一小姑娘,本来会在冷宫里蹉跎一生,如今能出宫,真是天大的好事。 能不能再有姻缘不说,至少自由了,还有人精心替她治病。 她那陪嫁的小丫鬟也喜极而泣,连连说这辈子要陪着小姐,照顾她到老。 陈立桦那位师母也是个讲义气的,二话不说地要将这位表妹接回家一同生活。 如今因为陈立桦的府邸刚立,缺个内宅管事的。 所以她师母就在府上帮忙管着,在陈立桦的赞成之后,王姑娘就被送到了陈府。 人是赵轻丹给亲自送过去的。 她还替王妍姗诊治了一番,不过因为她的病情有些年头了,不是一下子就能好的。 “她之所以会失去意识,是因为受了很大的刺激。而后又在冷宫那样闭塞凄苦的环境里,无法得到情绪上的舒展。如果你们之后对她多一些关怀,也许她能够渐渐想起来美好的事情,也是有可能康复的。” 师母表示:“王妃放心。我是妍姗唯一的亲人了,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赵轻丹又叮嘱了一番才离开。 回到王府,她一眼就看到两个孩子在院子里围着桌子坐着。 梅香站在中间,桌子上摆放着一盘棋盘。 她口中说些什么,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 “在讲什么?” “王妃,您回来啦。” 梅香指了指棋盘:“两位小殿下在问打仗的事情,奴婢给他们说了下形势。” 赵轻丹失笑:“那么小的孩子,能听懂吗?” 天天点头,指着棋盘上摆放的三角说:“这颗棋子会往南走,这颗棋子会往北走。然后在中间的位置打起来,就砰......” 第909章 第909章 赵轻丹盯着棋盘,神色凝重。 是啊,按照现在的形势,两军在沛临城早就交战了。 沛临城如今是铁吾军的两万人马死守着,东南水军这一来一回耽误了不少时日。 也不知道铁吾军能不能撑住。 如果沛临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哪怕连斯青的人一路加快速度前去支援,可沛临以南都是人口密集的城池。 一场战事下来,最遭殃的还是百姓。 少不了有很多人会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最好的情况,是东南水军能够有所作为,一举将西北军拿下。 可怕就怕东南水军受不住西北的气候跟地势,不会一帆风顺。 而且就算连斯青赢了,局面又能很好吗? 连斯青这一场仗,势必会全力以赴。 他的成败,真正决定了连家的胜败。 这也是为什么慕容澈如今成了太子,却不敢格外嚣张的缘故。 只有连斯青能够打赢这场硬仗,才能算他有能力带领东南水军。 一旦输了,昭翮帝有足够的理由换掉主帅,虽然也带有连家造反的风险。 总之,如今的安盛就是一盘步步惊心的棋局。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此时的沛临城,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近两个多月以来,应旭年配合孙诀秉承着只守不攻的原则,硬是稳稳地守住了这座城池。 孙诀不愧是多年的老西北王,对沛临附近的各方面都非常熟悉。 应旭年从铁吾军中带来了大量的军械,解了佩林的短暂之缺。 他们在高处,慕容贤的驻军在低洼处。 加上沛临城中的山石众多,可以用巨石作为武器,自上而下地抵挡住一次次地攻击。 因为地形的原因,慕容贤的手下多次想要将城中的军队给引出来正面开打。 光是着人在城下骂爹骂娘的都不知道有多少回了,铁吾军也不为所动。 孙诀每次只是派遣出数千人骚扰或打探虚实。 虽说这些人大多有去无回,但回来的人能够分析敌军将士的风格,套路,多少有些收获。 营帐中,应旭年收到了后方送来的信件,怒喝一声。 孙诀见他模样,不解地问:“怎么了,信不是京城送来的吗,所说何事,有没有说援军什么时候到。” “孙将军,信上的确说援军已经在加快进度地往这里赶了,让我们再撑上个十天半月。只是,带兵的主帅换人了。” “什么?不是黎王吗,换成谁了?” 应旭年沉着一张脸将信件递给他:“黎王造反,已经畏罪自尽了。现在的兵权......重新归还到了连斯青的手里,又是姓连的那个孙子!” 第910章 第910章 很明显,应旭年对连斯青有着浓重的恨意。 孙诀不明所以:“应将军,虽说连家的所作所为令人不齿,但是连斯青本人的行军打仗能力应该是不错的,至少是高过了黎王不知多少的,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他?” 黎王居然会跟着造反,这消息真是让人大为吃惊。 之前他们已经收到了信提醒说,黎王那边有些异动,驰援的时间也许会受到影响。 当时两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实在等不来援军,只能放弃沛临城。 再往南疏散百姓,再向朝廷寻求其他帮助。 谁能想到,连斯青会将东南水军从黎王手里不费吹灰之力地抢了回来。 一时间,真是不知道该说连斯青这个威望太重,还是黎王的势力太弱了。 应旭年趁着四下无人,忍不住对孙诀忿忿不平地说:“孙将军可听说过三年前的淞嘉岭一战?” 孙诀点头:“自然。那是连斯青一战成名的战役,安盛对上了渝北,你们铁吾军不是吃了不少亏,当时的援军就是连斯青手里的东南水军,他不是打了个大胜仗吗!” “狗屁的大胜仗,那个狗杂碎的手段脏的要命,根本就是踩着我们一众将士的身家性命上位!” 应旭年跟他大概说了当年发生的事情,孙诀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他带兵打战多年,还真是头一回听说过这么不要脸的。 卖自己国家的兄弟求荣,让他连家一跃成为安盛最鼎盛的权贵之家。 竟是有这样的内情。 “这件事情,只有我们军中几位极少数的副将跟罗帅本人知道。因为考虑到事情暴露会影响军心,影响的不仅仅是铁吾军,更要影响东南水军的人,我们就选择沉默了。想当初,我军中的傅山傅将军可替他背了好大一口黑锅,傅将军被人救出去之后为了糊口只能落草为寇,可他连斯青呢,被奉上神坛,万人敬仰,这样的人,我老应第一个想弄死他!” 孙诀听了连连摇头:“真没想到啊。照此人的形式做派,重新执掌东南水军,只怕未来朝廷也不得安生。皇上此举,与饮鸩止渴无异。不过眼下,能止渴最重要,应将军,大战在即,个人情绪务必要控制住。此战,我们还要指望他的。” 应旭年只得应下。 许是铁吾军行事太过谨慎,西北军怎么都找不到突破口。 加上援军正在来的路上,他们也急了。 眼下如果能够逼得铁吾军不得以出城迎战,是上上之策。 只是,沛临城中物品充足。 无论是水源,还是粮草,都没有到断绝的地步。 慕容贤气急败坏地让人去探查逼迫他们生路的渠道,找了数月,还真让他们发现了。 不是别的,正是水源。 城中地势高,如今保证城中士兵跟百姓供水的途径,就是之前修建的沟渠。 沛临城的背后靠着一条伏溪。 伏溪虽然水量不多,养活一个不大不小的城却是足够的。 溪水的源头在山上,自高处留下来,经过修建技术完好的沟渠为沛临提供水源供给。 不仅城中的百姓受益,铁吾军这段时间也是靠着这水源过活。 慕容贤的人发现了沛临城的水源来处之后,便想着对伏溪下手。 但这是活水,不是死水,想要靠着下药并不方便。 何况他们手里也没有足够的药物来给城里的人下毒,另一个切断水源的办法,就是阻隔。 第911章 第911章 溪水自山上往下流,无论是宽度,还是深度,都是有限的。 山上最不缺的就是嶙峋巨石,只要能攒够充足的巨石,就让溪水被隔断。 再从边上挖开另一条不通往沛临城而是通往其他方向的水道分引溪水。 加上沛临的地势高,比普通的平原地区更不容易挖井。 这么一来,沛临就会陷入用水紧缺的状况。 城里那么多人,总不能坐着等死。 所以,发现了伏溪的路径之后,慕容贤手下的数千人分批包抄到沛临城的后方。 他们在山上找到溪水,利用火药引爆了山路。 只听轰隆几声巨响,两边的巨石应声而下,被合力推进了溪流之中。 同时,他们的人马也在深挖另一条渠道,给伏溪做分流处理。 山上的巨响引起了城中一片恐慌,夜色中,孙诀跟应旭年都被惊醒了。 他们原以为是敌军又在前方开火,谁知道守城的士兵说,动静是从后山传出来的。 孙诀一拍大腿:“不好,他们说不定发现了我们的水源供给,想要填溪!” 这么一来,还真是大大的麻烦了。 一旦水流受阻,这么多人每天都要喝水,如何能满足。 孙诀也不睡了,将士兵聚集起来:“从现在开始,日夜不休地凿井,汲取地下水。一旦伏溪的水被引到别处,我们只能依靠井水过活了。” 应旭年愁眉不展:“可是孙将军,井水才多少一点,咱们地势又高,别说挖井需要挖得很深才有水。就算有了,很可能持续不了几天又变成枯井了,这可如何是好。” 孙诀仰天长叹:“吩咐城中百姓,如果近日有雨,记得一定要想尽办法留住雨水。除了抗住等援军,我们别无他法了。” 慕容贤那边,在连着数日的爆破之后,还真将水路给填住了。 虽然仍有涓涓细流往沛临的方向流淌过去,但是这点水是绝不够那么多人一起用的。 虽然已经入夏,西北却不比江南雨水充沛。 不下雨也就罢了,天气却并不清凉,十分炎热。 这里昼夜温差变大,中午的时候,地面热气蒸腾。 那点从石缝中流出来的稀薄的溪水,也因为炎热的气候被蒸发了。 更让人难受的是,井水开凿很不顺利。 有时候很多人同时挖一整天都挖不出来一点水,虽然勉强增加了一些井的数量,却是每一口井周围都排起了长队。 日夜不休,让士兵跟百姓的生活极为不便。 应旭年眼见着期间发生了不少矛盾摩擦,实在受不了了。 他拍案而起:“孙将军,实在不行,咱们就硬着头皮打吧!不然再过几日,百姓们都要跟着完蛋了。” 孙诀疲惫地按住眉心。 东南水军支援的速度比他们预想的还要慢一些,可是明知援军在路上,他们不可能放弃。 第912章 第912章 眼下,除了正面应敌,的确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毕竟水是生命之源,战士们长时间缺水的话,战斗力也会大幅度下降的。 孙诀看着地图:“来,我们研究一下敌对策略。” 一旦开战,对方有八.九万的人马,他们只有勉强的两万。 加上沛临本来的驻军,凑出来一只队伍。 这样悬殊的兵力,不能死扛,只有智取。 “孙将军以为,该如何智取?” 孙诀在地图上指了指:“我们所在高处,他们所在地处。驻军想要攻打,自然需要由低往高处行进。只是庞大的军队斜坡往上,行军速度不可能很快,坡道拥挤,更不可能所有人都骑马前来。这就意味着,除了他们的前锋部队,身后的人只能徒步跟上,这么一来,中后部的军防和前锋之间,势必会拉下不小的距离。” 应旭年连连点头:“您说得正是!” 除了铁吾军之外,原本驻扎在沛临城中的本地士兵,大概是两千人。 “这两千人,不能直接参战,而是要设法绕道敌军的中后方去。” 应旭年不解:“这、这是为何?他们直接跟中后方打,那更是打不动啊。若是联合铁吾军一起跟前锋耗着,说不定还能耗得久一些。” “不,他们不打,这些人的作用是,扰乱西北军的军心!” 孙诀给他学了一段西北士兵的口音:“听出来没有,铁吾军的人讲不出来这种口音,只有原本的驻军可以做到。到时候,让他们混迹于敌军中后方,散步谣言,吓唬后续的军队,说不定能有妙用。” 应旭年不由站直了:“您吩咐,怎么吓唬?难不成,说咱们的援军到了,前方不敌,他们迎战的主将被斩杀?” “不错,西北军敢肆无忌惮地引我们出来,正是因为觉得我们人马很少,尚无援军。可如果援军来了,他们就是人少的那一方了,就该轮到他们自己慌张了。” 孙诀又在地图的一侧指了指。 “这是一长面圆弧墙,很多人又叫它回音墙,你可有印象。” “等我们的军队出城迎战之后,命城中百姓站在这面墙边上,扬声高呼,还可以带着锅碗瓢盆这些东西出来敲击,动静越大越好。这样一来,他们的人说不定会被迷惑住。” 应旭年拍案叫绝,不由多了些信心。 他既然愿意带兵前来,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只是身为铁吾军的人,如何能甘心输在叛军之手。 就算撑到死,他们都要将援军给等到! 想要让原驻军冒充敌军去扰乱对方军心,只得等天色暗下来才不容易被认出来。 所以这里天色一暗,铁吾军鸣金吹号,放下了城门。 对方料到他们坐不住,却不想他们还真的会在晚上动手。 只得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摸黑向上,纵马迎战。 最先过来的果然是他们的前锋部队。 前锋不过也两万多人,铁吾军岂会怕了他们,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砍得极为凶烈。 而大多数人都没注意到,有一帮分散的士兵却是急急往下面冲过去,一边跑一边喊:“大事不好啦,他们援兵来啦!” 第913章 第913章 这口音正是西北的口音,在他们军中再常见不过。 一时间,后排的人听到了之后不疑有他,全都慌了神。 这还得了,如果援军到了,他们就是弱势的一方了。 还是自下而上不占地理优势地攻城,不给人打得屁滚尿流? 慌乱中,又有人在前面鬼喊:“不好啦,将军被斩杀了,快逃啊!” 今夜带兵出征的是西北军的一个副将,出了名的力大无穷。 这般神武的人都被斩杀了,那还得了!” 于是果然很大一部分士兵都被吓到了,连连后退。 一时间,从下面来的要上去,上面的人要下来,夜色中,几万人在一起,横冲直撞。 陆陆续续地有人摔倒,被各种方向的人踩得不像人性。 因为这突然的变动,整个后方,溃不成军。 等确定造成了骚乱之后,那两千的当地士兵才从人群中分散着绕了回去。 在前线打战的前锋们也不好受。 不知为何,沛临城以南的方向轰轰烈烈地传来一阵阵巨响。 响声不停歇地传到人的耳朵里,就像是千军万马踏着铁骑而来。 加上周围不停地有人提醒说援军来了,前锋们一时乱了手脚,纷纷后退。 铁吾军势头凶猛,打得对方节节退败。 谁都没想到这一仗会这么顺利,有如神助。 还真的让铁吾军将他们前锋的人马给击退了,趁着出城,一拨士兵赶紧带着东西去河边弄回去一些水才回去。 孙诀松了一口气,这一仗敌方的士气受损,至少能消停几日。 尤其他们还有不少人受了重伤,对比之下,铁吾军伤亡很少,简直犹如神迹。 只是援兵一事,等事后对方反应过来,就该知道并无这回事。 下一次这一招可就没这么灵了,只能祈祷连斯青尽快过来了。 不出孙诀所料,三日之后,西北军卷土重来。 而城中上一次出去接的水再次陷入了短缺。 除了迎战,别无他路可走。 应旭年披甲上阵,坚决将孙诀给留在了城中。 “孙老将军,如果我不幸身亡,扛不住了。你就带着一队轻骑即刻退兵,禹王再丧心病狂,不至于为难城中的百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孙诀沉下脸来:“出战在即,不要说丧气话。” 应旭年拿着长枪,纵马走到最前方,竟是在城门降下之前,扬声唱起了一段戏文。 “自扬鞭越山闯海,吹号角望狼烟起,娇娘小调儿唱着哥哥好哦,逾家万里远呦不知归期......” 这是一首他们在边境时常唱的曲儿,此时听来,却有止不住的萧索悲怆。 饶是孙诀金戈铁马了大半生,再听到这样的曲子,还是湿了眼眶。 他忍住心中的苦涩交代道:“好去好回。” 但这一场仗,注定是硬仗。 西北军回去之后,分析完了形势就发现了不对劲。 那突然冲下去跟己方说将军被斩杀,分明就是蓄意造谣。 而且虽然听起来声势浩大,却不见有其他部队前来支援。 从头到尾,抗住的只有铁吾军。 第914章 第914章 这就是说,他们的援军压根都没有到! 慕容贤大发雷霆,责令再度攻城,并说这一次绝对不能再上当。 因此,两军开展之后,西北局的后续支援并未脱节。 前锋的士气也比上一次打得好狠。 大概是怕孙诀出面会影响到部分将士,这一次打前锋的是浍族跟粟族人。 他们对中原的将军毫无旧情可言,本就对当地的气候极其适应。 对上铁吾军,就像是老虎对上狼,厮杀地酣畅淋漓。 眼看着身边不少弟兄都死在了异族人的手里,应旭年高喝一声:“兄弟们,捐躯赴国难,我们铁吾军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一方势力,为了守住国土,冲啊!” 一群群人倒下,一群群人又冲向前去。 到了后来,满目都是血迹,呼吸之间都是浓重的血腥味。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孙诀站在城头紧紧地攥着拳头。 从他方向,能看到后续的大军还在一层层地往上涌。 可铁吾军只有两万人啊。 还能坚持多久呢! 应旭年看到了对方那位虎背熊腰的领头,拍马挥枪过去,对着他的马肚就刺下去。 那人察觉到了,一偏方向,用鞭子挡住了他的枪。 两人很快厮打到了一起。 对方的敌军中,却有几道冷箭趁着应旭年没有注意,直直射了过来。 他人躲开了,马腿上却中了一箭。 战马哀嚎了一声,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甩动起来。 应旭年无法,被生生地摔下了马背。 他的部下正要来驰援,那大块头的领头却是眼疾手快地一鞭子甩下去,啪得将应旭年重新打在地上。 边上的几个人迅速围过来,手中的利器自应旭年的后背刺穿过去。 应旭年大喊了一声:“啊!狗贼,狗贼!” 他的部下几人杀出重围,好不容易将他给拉扯到了马上。 只是应旭年伤到了要害,流血不止,如果不及时诊治,只怕会有生命危险。 “快,送将军回城!” “不行啊,现在一直有人试图从城墙上去,不能贸然放下城门,否则城内兵防寥寥,会守不住的!” 扶着应旭年的人哭嚎起来:“可是将军怎么办!他的手越来越冷了。” 应旭年靠在他肩膀上虚弱地说:“不要管我。孟钦,活下去,多杀几个人。” 说完,身后的人身子一软,就这么倒在了马背上。 孟钦哭红了眼睛:“将军,将军不要睡啊!” 城墙上,孙诀拿起长剑:“放云梯,让本将下去!” 立马有人阻拦到:“不行啊孙老将军,应将军交代过,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您出去迎战。您都一把年纪了,万一出了什么损失,我们只能跟宫里交代!” “放我下去!” 孙诀怒喝一声:“你没有看到吗,新的援军又来了,铁吾军扛不住了。” “扛不住我们就护送您离开。” “应旭年不在,听我军令。西北军有不少人是我旧部,也许见到我,他们不敢妄动。你们再撑数个时辰,如果对方还是不退,就快马离开,不得恋战。” 第915章 第915章 孙诀以军令为由,部下不得不从,只好放下了云梯。 只见他提起长剑,用轻功踩着云梯下去,一剑斩掉了城下的两人。 他拉住一匹马飞身上去,扬鞭冲进军阵里。 莫说是铁吾军的人,就算是西北军,看到孙诀的一瞬都愣住了。 知道前主帅在沛临城是一回事,真正要跟他老人家对上又是另一回事。 这可是孙诀啊! 大名鼎鼎的西北王,如果不是他当年不想被人说功高震主才主动放弃了兵权。 如今的西北,如何能轮到落郡王跟禹王说了算! 孙诀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一位老相识的副将,扬声喝到:“周年!本将军在此,你还要继续打吗!” 被他叫周年的将军动作一顿,神色为难地看着他:“老王爷,您不是隐退朝堂了吗,怎么又跑来打仗了。如今两军对立,属下已经没有退路了啊!” “放你娘的屁!你们西北军若是现在退步,朝廷绝不会对大军怎么样,要是收拾,也是收拾落郡王跟禹王那两个孙子。怎么,那种不忠不孝的东西,你们也愿意卖命跟着!” 周年部下不认识孙诀的人上前挑衅道:“哪里来的糟老头子,战场上本就是你死我活,我们主帅,岂是你能羞辱的!” 孙诀冷哼:“你倒是问问你家将军,本将军能不能开这个口!” 周年只得训斥部下:“不得无礼,这位乃是曾经的西北王,不是尔等能置喙的。” 孙诀顺手砍了两个异族的人,立在大军之前表明态度。 “今日,本将军跟铁吾军共存亡!你们若是一定要打,就从本将军的尸体上踩过去!” 周年都快要哭了:“老王爷,何苦让我们这般为难。您若是回城观战,等我们拿下沛临,一定不会动您分毫。” “姓周的!本将军征战多年,从未有过贪生怕死的时候。如果今朝死在自己过去的部下们手里,最多只觉得此景荒谬可笑罢了,可本将军绝不后悔。倒是你们,多年来拿朝廷的俸禄军饷,却反过来为了个不成器的王爷背叛君王,道义何在,天理何在!” 周年被他训得面红耳赤,不敢理论。 另有不少旧部都认出了孙诀,动作都犹豫了起来。 其他人则是怒喝道:“还愣着干嘛!打呀,不就是个老头儿,他都离开西北多少年了,是死是活,与你们何干!” 饶是如此,不少人还是不忍下手,都生了退意。 孙诀的存在,像是提醒着他们眼下所做的一切有多耻辱不堪。 仿佛从前西北军的无限风光,到如今都成了一场笑话。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一声:“都是那个老头惹的祸!杀了他,杀了他就能赢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提刀冲着孙诀砍去。 孙诀侧身避开,顺手切掉了对方的手臂。 另一边,应旭年已经没有意识了。 他身前的孟钦死死地护着他的身体,转头对其他人说:“快,孙老将军有危险,不能让他出事!你们几个都去护着他。” 又这么胶着了一个多时辰,双方的体力都耗了大半。 尤其是铁吾军,只有这么些人冲锋陷阵,不比对方可以一轮轮地换人。 城墙上,眼见着己方一直被逼退,守城的士兵忍不住问一个兵长。 “孙将军说,情势不好我们就先撤退,要不,我们走吧。” “走什么!”兵长恶狠狠地骂道:“原本是为了护送孙将军,应将军才让我们撤退。可孙将军自己都下去了,我们自然要守住这里,哪怕只有一个人活着站起来,我们都要把城墙守住!” “是!” 漫天抛洒的热血,刀光剑影的交错声,战马受伤之后的悲鸣。 还有...... 第916章 第916章 天边的落日染红了一整片天空,从山的尽头绵延到眼前。 好像这场战争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红色的。 孙诀已经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也不记得自己身上被刺了多少刀。 因为没有刺中要害,他一直没有停下动作。 杀呀,杀呀。 可他毕竟不是铁打的身子,铁吾军也不是真的钢铁之躯。 他们都是人,都会感觉到疲惫和困倦,他们都很累了。 越来越多的人倒下去,哭喊声遍地都是。 到了后来,仿佛连手臂都没有抬起来的力气了。 怎么办,他们都会死在这里吗,所有人都在心中默默地问。 这里不是他们熟悉的边境驻地,而是陌生的西北土地。 竟是连亡魂,都不能安息在热爱的地域上...... 孙诀身边的一个十八.九岁的孩子,一边哭一边打。 他的哭声一直萦绕在孙诀的耳边:“我累了,我不想打了。” 可是他的动作怎么都不敢停,因为停下来,下一秒也许就要没命了。 一群大雁从沛临城的后方飞过来,在天空发出高亢的鸣叫声。 孙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天色渐暗,又不是迁徙的季节,为何大雁会从大规模地飞往别处。 一个奇异的猜想从他的心头蹦了出来。 援军,是援军来了吗? 正想着,忽然城墙上击鼓鸣金声不断。 有人分辨出这鼓声的含义,倦怠的脸上呈现出末世重生般的欣喜。 “是援军来啦!援军真的来啦!” 是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他们有救了! 这么一来,原本累到极致的铁吾军重新燃起了斗志,咬紧牙关怼了上去。 他们以肉身相搏,早已置生死于身外。 生又如何,死又如何? 只要他们守住了这一方土地,就是守护了黎民百姓,就是死得其所! 轰隆,轰隆...... 幽幽土地上,越来越多的马蹄声靠近。 敌军总算意识到了不对劲,可是再退也来不及了。 东南水军的大旗在风中高高飞扬着。 数不清的人马掀起阵阵尘土。 风沙之下,连斯青提着大刀冲在前列:“杀掉叛军,冲啊!” 太好了,无论带兵的人是谁,总算等到了。 孙诀在极度的疲惫之下,眼前突然一黑,随即倒了下去。 身后,有人连忙将他接住。 第917章 第917章 孙诀再睁开眼睛,已经在军帐之中了。 一旁看守的士兵见状惊喜地喊到:“孙老将军醒了,大夫快过来啊!” 很快,军医就过来替他诊脉,松了一口气:“老将军应该并无大碍了,只是因为太过疲劳才晕倒的,休息几日就无事了。” 孙诀想到应旭年,连忙问:“你们应将军呢?” 无论是士兵,还是军医,都面色凄楚。 “老将军,应将军他,他因为流血过多,没有及时医治,不幸身亡了。” “什么......” 孙诀懊恼地锤了锤床,痛苦地捂住了脸。 虽然他跟应旭年只认识了两个月,却是过命的交情。 那样一个真性情的英雄,对于铁吾军也好,整个安盛也好,都是一种福气。 可是他死在了战场上。 其实死的又何止一个应旭年了。 整整两万人的军队,已经只剩下不到三千人了。 却就是这区区地两万人,在沛临硬生生扛了两月有余。 更是在数次交锋之中,用血肉之躯挡住了敌方八万多人的攻击。 “应将军的尸首已经被草席裹住,放置在城中的庙堂里。连将军说,会请庙里的师父替应将军做一场法事,再将人定入棺中,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埋了。” 他说的连将军,自然是连斯青。 孙诀想要起身,被军医拦住。 “老将军,您身上还有不少外伤,刚抹了药膏,还是等明日再下床吧。连将军也说,您不容易,得多休息一会儿。” “我想去看看应将军。” 他穿戴好衣服去了庙里,走近殿内,果然几位师父围坐成圈,在位亡灵超度。 还有更多的尸体,无法收拾,只能留在战场上。 等西北的风沙吹过,从此被掩埋在黄土里。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孙诀盯着草席上的尸体发呆,逼着自己接受对方已经离开的事实。 明明之前,他们还曾在一起喝过酒,吃过肉,骂过奸佞权贵。 可他现在面色灰白,再也发不出声音,也再也没有呼吸了。 不知站了多久,孙诀身后忽有一人轻声开口:“人死不能复生,应将军此次是为国捐躯的英雄,自当会被人们永远铭记于心。还请老将军节哀。” 孙诀微微转头:“连帅。” “不敢当,您叫我斯青就行了。” 孙诀在心里冷笑,面上却并无什么情绪。 “你是一方主帅,如何当不起老夫这一声。昨日若不是你率兵及时赶到,恐怕铁吾军的两万人马会全军覆没,沛临城也只能弃守了。” 这话的确不假,连斯青人品再如何卑劣,都不能说他驰援无功。 如今敌军退兵数里远,城外的水源也被掌控住。 第918章 第918章 一时间,倒是不怕再遇到水源短缺的问题了。 “虽然敌军暂时退兵,沛临作为必要的城池,他们势必不会放弃争夺。昨日铁吾军换了他们近三万的人,还不算其他的伤残兵力。所以,西北军受了大挫,到月底之前,恐怕都不敢再冒头了。” 孙诀听他分析有理,暂时放下成见。 “老夫以为,我军该乘胜追击。他们的大军驻守在淙临关,背靠淙临山,虽然是极好的掩饰之地,却也有一个致命的弊端。” 连斯青一听他这话就来了精神:“将军请说。” “入夏之后,这一带的天气越发炎热。靠山扎营的确会凉爽一些,可如果起了山火,他们就该倒大霉了。” 连斯青沉吟:“可山上的树木并不算很茂密,就算我们放了火,最多烧一些地下的植被,漫天起火还是做不到的。” 孙诀跟他并肩往外走,分析道:“敌军驻地,前方是沛临城,后方是淙临山。两边的地势都高于淙临关的平底。这样一来,淙临关就成了一片洼地。的确,我们的目的不是在于让火势控制不住,而是焚烧过后,淙临山的土地受到损害,留不住水。而淙临山的高处有一洛河的支流,水流湍急。一旦我们将水源引下来山,就能淹了整个淙临关。到时候,他们无法原路返回,只能束手就擒。” 这个计策是之前孙诀就跟应旭年商量过的,只是当时他们人手不够,不能轻易行动。 可是东南水军一到,人马便不是问题。 连斯青听了心头一动,孙诀果然是老西北了,有他在军中,实在是如虎添翼。 他此前很担心东南水军抵达这里会水土不服。 虽说现在还未表现出来症状,可是时间一长,什么都说不好。 所以速战速决是他最希望的对策。 孙诀的主意,听起来很可取。 所以他们在做好简单的休息之后,由连斯青的一位副将带兵去骚扰身在淙临关的敌营。 这么一来,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另一队人则趁其不备溜到后方去,开始纵火烧山。 这样炎热的天气,别说是处处点火了。 就算是普通的火星都能让整座山陷入危境。 不过西北的草木并不繁盛,若是江南的山上丛林密集,只怕要出大乱子了。 他们当然也不想蓄意破坏,只是身在战局之中,每一步都牵扯着人命与格局。 于是等西北军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处理了。 身后的山林烧了数月,他们进退不得,只能被夹在中间。 跟之前的清凉相比,现在简直是活受罪。 烟雾从山上蔓延到下面,呼吸都感觉到呛人不说,更是觉得炙热难耐。 连赤膊都觉得奥热不堪,军中的人日日求雨,只希望尽快下场暴雨来灭了火。 雨是让他们求来了,山上的火也灭了不少。 只是也有人发现,一场雨之后,山脚下的积水多的不正常。 之前还没有人发现异常,可到了后面,有士兵探查到东南水军的人在洛河边深挖水道,引河水往山下流。 慕容贤听闻这一切并没有意识到即将面对什么。 但落郡王却是一下子懂了对方的意图,登时慌了神。 “不好,他们是打算用水淹没掉我们!” 慕容贤不解:“火还没灭干净,若是河水下来了,也该先灭火才是,怎么会淹掉我们?” “山上的植被都被烧了大半,没有阻挡水流的条件,大片的水只会往我们这里涌!沛临城在高处,自然是不怕的,可我们在低处,躲不过去了!” 第919章 第919章 落郡王的预感到底成了真的。 西北军被围困在淙临关数月,简直是备受煎熬。 等洛河的水被释放出来,他们处在洼地上,可以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沛临城的兵一拥而下,将他们打得节节退败。 一路从淙临关再往西,到风渡口,再到沧叶江的源头。 有援军加持的平叛军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孙诀作为经验丰富的老将,一直让连斯青提前给军队准备了预防水土不服的药物。 因此一路上,倒是鲜少有人出现不舒服的症状。 又过了两个月,捷报一封封地送往京城。 饶是昭翮帝厌恶连斯青至深,都不得不承认这场战事他功不可没。 到了夏末,西北军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了。 慕容贤在重压之下斩断了军中的旗帜,向连斯青投降。 但是他的王妃和小王爷都被秘密送走了,无论怎么问,都盘查不出个去向。 落郡王更是在大败之后带着数百轻骑连夜逃走,因为他的逃亡线路刁钻难测,还是让他从眼皮底下溜了。 所以经历了一个夏天的战争,以西北军的败落收尾。 慕容贤被押送回京,听候发落。 这一次不同于之前押送慕容燕,连斯青是不敢再动手脚的。 一来是担心屡屡出现这样的局面,难以控制。 二来是慕容贤手里的西北军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他的手里,连斯青不会白费功夫。 其实连斯青很好奇,回京之后,西北军会交给谁来统治。 虽然如今只余下不到五万人马,士气也一蹶不振。 但是几万人不可能放任不管,新的主帅是谁,如何管,都是个问题。 原本朝廷的意思是,让胜败双方一起班师回朝,听候指使。 该赏的赏,该罚的罚。 但没想到,在半路上,连斯青提出带着大军回到江南,不去京城了。 孙诀很诧异:“连帅,此番你立下大功,回京之后,皇上也会重重有赏才是。怎么你这么着急会江南去?” 连斯青又岂能告诉孙诀实话,只能说:“此番换帅,行事仓促。东南水军中还有诸多军务没有交接完备。回京路途遥远,待不了几日又要重回江南,实在是太过奔波了。既然孙老将军您在,禹王就麻烦您押送回京了,在下先行一步,就此告别。” 连斯青执意要走,孙诀也拦不住。 他隐隐觉得连斯青会放弃这么难得的论功行赏的机会,一定和上一次丢了兵权有关。 孙诀所想自然不错。 之前那一次回京述职,连斯青被摁在宫里强行剥夺了兵权,因为有叛国之嫌在前,加上大军远在江南,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虽说现在局势还未稳定,以昭翮帝的深谋远虑不该会在这种节骨眼上动手。 可帝王的脾气说不准,他何必回去找虐。 只要他去了江南,山高皇帝远,大权在握,谁都不能将他怎么样。 第920章 第920章 如此一来,昭翮帝绝对不会在眼下对连家有所动作。 否则,就是逼迫他也造反。 立秋之后,大军班师回朝。 慕容贤被锁在囚车里,沿途的百姓看到了都忍不住朝着囚车上仍烂菜叶和水果。 西北出事,百姓都跟着遭殃了。 自战事乍起,举国的物价都在飞涨。 远离战场的地方还能好一些,可是整个西北的土地上,简直民不聊生。 大量的流民举家迁徙,来到中原一带避难。 粮食和其他必需品都出现了短缺的状态,穷人吃不上饭,穿不上衣裳。 大好的江山被这些狼子野心的东西践踏地不成样子,百姓如何能不恨啊。 更不肖说被战火摧毁的地方,那些城池,土地,也许要好几年的时间才能恢复如常。 重建更是需要足够的金钱和精力,一桩桩一件件,对整个安盛的发展来说,都是一种倒退。 等孙诀等人回到京城的时候,天气已经微凉。 慕容澈和慕容霁先行一步,在城门口相迎队列。 连斯青直接回江南的消息他们以前提前知晓了,所以眼下只看到孙诀带兵,倒是没有意外。 慕容澈驱马上前:“孙老将军年岁已高却还为了国家呕心沥血,本宫甚是宽慰啊。” 孙诀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太子殿下。” “咦,身后的是二哥吧。”慕容澈啧啧两声,走到囚车边。 慕容贤对他怒目而视,惹得慕容澈轻蔑一笑:“呦,堂堂禹王殿下怎么落得这个下场了,身上一堆烂菜叶子,这是被百姓给嫌弃了吧。二哥啊,你说你做什么不好,何必想不通非要造反呢。造反是没有好下场的,你看大哥都畏罪自尽了,你觉得自己还能活下去吗?” 慕容贤呸了一声:“父皇将江山交到你这种心术不正之徒手上,才是真的大错特错!你这种自私自利,冷血龌龊的东西,也配来教训我,闭上你的嘴吧,事情还未有定论,你真以为,你连家能一直笑到最后,你这太子之位又一定能做到头吗?” 慕容澈目光森冷下来:“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本宫会如何暂且不谈,可你注定是无望了。犯下这等死罪,触犯天威,引起民怨,慕容贤,你就等着发落吧。” 慕容霁听不下去他们之间的对话。 这两人从最开始就一直不对付,现在慕容贤被捉拿回朝,慕容澈又如何能放过奚落他的机会。 他只好上前催促:“好了,父皇还在等,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慕容贤抬头看了慕容霁一眼,后者目光寡淡,看不出喜怒。 相较于慕容澈的冷嘲热讽,看到这位四弟,慕容贤反而更有些不舒服。 “大哥真的死了吗?” 慕容霁动作一顿:“已经入土了。” 慕容贤沉沉闭上了眼睛。 曾经,他跟慕容燕也有过你争我夺的时候。 为了东南水军,他们都没少费过心思,可是到头来,谁都没有得到。 多么可笑啊,亏得他还在连家失势的时候颇为自得过,以为属于他的机会终于来了。 但他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却永远都是这样的偏心! 第921章 第921章 昭翮帝率领百官在外宫门口迎接众人。 礼官先是一番称颂此次铁吾军跟东南水军的功劳,又批判了西北军的所作所为。 之后,昭翮帝便上前一步,握住孙诀的手。 “老将军辛苦了。” “为国效力,乃是老臣应该做的。” 孙诀沉声道:“禹王不宜此刻面圣,已经被关押进大宗正院的监牢中。” 听他提到慕容贤,昭翮帝面色凝重。 若不是慕容贤开了这个头,后面慕容燕多半不会走上造反那条路。 要说到憎恨,昭翮帝对这个次子的怨愤,显然是多于长子的。 毕竟慕容燕并没有来得及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可是慕容贤不一样。 从西北到中原,百姓可被他害得够呛了! 孙诀有些羞愧:“皇上,落郡王带着百人悄然离去,老臣不察,就让他眼睁睁地逃走了。因为落郡王跟多个异族之间的关系紧密,所以他多半是逃到了其他族群的地界上,我们暂时无法追踪到。另外,禹王将禹王妃跟小王爷给送走了,多番审问也为由结果......” 昭翮帝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不要自责了。朕听闻你们在沛临城守城时历经艰险,若不是援军还算即时,你们恐怕伤亡更重。” 饶是如此,大半的铁吾军都命丧沛临。 更不提那位应将军。 “朕会命人在京郊修筑公墓,为丧命的战士们留下一座墓碑。” “多谢皇上体恤。” 欢迎的典礼结束,昭翮帝一回到殿内就冷下脸来:“摆驾大宗正院。” 这里昭翮帝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虽然说皇室宗亲中,不时就有人光顾此处。 可是能够惊动昭翮帝亲自来探望的,还未有过。 此前赵轻丹倒是这里的“常客”,不过那鬼丫头总有办法脱险,也不算太让人操心。 但是现在,这里面的人是他的儿子,他的亲儿子! 相比较其他的监牢,大宗正院的环境好上许多。 不过拾阶而下,监牢里的光线还是很晦暗。 明亲王早早就在门外候着:“皇兄,您怎么亲自来了?若是想见禹王,臣弟将人给带进宫就是了。” 昭翮帝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其他人都退下。” “这,这万一禹王他动手,欲对您不利......” “秦骞在这里。” 第922章 第922章 明亲王注意到昭翮帝身后一身玄衣,几乎要融于夜色的御林军统帅,到底是听命退了下去。 秦骞上前一步替昭翮帝推开牢门,亦趋亦步地跟在身后。 慕容贤闻声转头,他的手脚都被上了沉重的铁镣。 “父皇。”他竟是微微露出一个笑。 他嘴上叫着人,却仍维持着静坐的动作不变,半点没有行礼的意思。 果然是到了这一步,慕容贤已经破罐子破摔。 别说是不怕昭翮帝会怪罪他举止无礼了,就算昭翮帝拿剑一下子劈了他,他也不会皱眉头。 成王败寇,有什么好说的。 昭翮帝看着他的笑,只觉得格外刺眼。 “慕容贤,事到如今,你还没有幡然醒悟吗?” “醒悟?” 慕容贤嘲讽地大笑起来:“那当然也是有的。我错就错在,在沛临城的援兵抵达之前,应该早些断了他们的水源,好将他们一网打尽,到时候连斯青再来也守不住沛临。” 昭翮帝气得脸色巨变:“逆子!你可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胡话!因为你的一己私欲,半个安盛都陷入了不安和错乱。西北被破坏,无数人/流离失所,你心里可替安盛的百姓想过!” “可这一切,不是父皇您一手造成的吗?” 慕容贤无所畏惧地仰着头,直直盯着昭翮帝。 昭翮帝怔怔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无论是我,还是大哥,我们会走上造反这一条路,不是您一手造成的吗!从小到大,你对我们,或者说你不喜欢的孩子,可有过半点器重?明明我们都是你的儿子,但你对老四也好老五也罢,甚至连老六那个不成器的,你都倍加呵护。更不提你一直捧在掌心的岄王了,哪怕他残了,都是你最疼爱的好儿子,若不是他不能站起来,谁能动得了他的太子之位!” 慕容贤越说越激动:“可就因为我母妃死的早,整个皇宫里有谁重视过我的存在吗?你将我寄养在怡妃的宫里,又关心过我的处境吗,没有。自她生下了老七,便一门心思放在了自己的亲儿子身上,我对怡妃来说,可有可无,甚至被她处处提防!就因为我没有母族的依靠,便所有人都能欺负我吗!” 昭翮帝没好气地打断他:“你是皇子,谁敢欺负你?” “我是皇子又如何,大哥是皇子又如何?你这般偏心,眼睛里永远都只有那几个儿子,想过我们的感受吗?岄王出了意外太子被废,你不立长子,不立次子,最终却将慕容澈那种渣滓玩意儿给捧了上去,哈哈哈,父皇啊父皇,你简直瞎了眼啊!” “闭嘴,你给朕闭嘴!” 昭翮帝被他大逆不道的语气给气得喘着粗气。 秦骞上前一步扶住他:“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 “是秦骞啊,秦大统领。” 慕容贤阴阳怪气地开口:“父皇还真是器重你啊,到哪里都不忘记将你给带着。不过也是,自小,父皇对你个外人的态度,就好过我这个亲儿子了。我永远都记得有一年冬天,我同你开个玩笑,不慎将你的一块玉佩扔到湖里,父皇一脚将我揣进冰冷的湖水里并在事后狠狠责罚了我!那天回去,我就生了一场大病,从此以后便明白,在这宫里,我竟是连一个近卫都得罪不起。” “你说什么胡话!”昭翮帝染红了眼睛:“朕训斥你,是因为你不懂事,扔了秦骞母亲留下的信物。可你不知悔改,还心生憎怨,简直是无理取闹!” 慕容贤冷冷一笑:“好,那我问你,一直以来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从未想过让我成为太子?他慕容澈有什么本事,不过是一个背靠连家的蛀虫,也配继承大统吗?” 第923章 第923章 昭翮帝一脚将慕容贤踹翻在地:“闭嘴,你给朕闭嘴!” 他一把拉住了慕容贤的衣领:“你以为,朕为什么会立老五为太子,这一切还不是你这个畜生干的好事。若不是你起兵造反,朕会迫不得已地调出东南水军去驰援?也正是因为你起的头,黎王才会跟着昏了头做出那种事情,两个皇子接连作乱,朕无力回天,只能让连斯青去收拾残局。可你觉得朕愿意吗,朕心甘情愿吗!混账东西,当初将连家踢出局的人是朕,可是为了给你收拾烂摊子,朕又将连斯青给请了回来!” 慕容贤愣在原地,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再说不出什么话了。 “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不让你做太子?慕容贤啊,从小到大,你做过多少桩多少件坏事,又有多少次对亲兄弟下手,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说朕偏心,可朕如果非要跟你计较,早就多次重罚你了!之所以退让,还不是因为念在你生母去的早,从小缺乏管教才会对你一再地纵容。朕可真是后悔啊,早知你会变成如今这种荒诞乖张的性格,就该打小对你严加管教!” 慕容贤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朕问你,你什么时候起开始跟落郡王勾搭上的。他有何居心,一直以来联络异族,扩大势力是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 昭翮帝气笑了:“他都已经弃你而去了,你还要替他遮掩吗?那个人行事阴诡,绝非善类,你不会当真以为他助你一臂之力,是为了辅佐你登基吧。” 慕容贤抿了抿嘴唇:“我真的不知道。是他主动靠近我,看出我在京中的处境不好过,便提出可以将兵力借给我,助我成就大业。” “他就没有说过自己起事的动机?” “落郡王说,他在西北呆腻了,再受不了漫天黄沙的日子,一心想去江南。如果我能成事,他要整个江南的管辖权。” 昭翮帝一把推开他:“混账,这样的条件你也能答应!此人是朕的堂兄,自小就圆滑莫测,心思深沉。若是他一心助你也就罢了,你如何能知道,他是不是想将你取而代之,自立为王呢!” 慕容贤一噎。 他当然也考虑过这个情况,只是想到落郡王年岁比昭翮帝还要再虚长几岁,便心存侥幸。 但不管怎么样,人已经彻底丢了,眼下也无法搜罗到。 “你的王妃跟儿子去哪里了?” “他们不过是无辜的女人跟孩子,父皇还不打算放过吗?左右他们活着,对朝廷或是您也构不成什么威胁,放他们一条生路又如何?” 昭翮帝气得磨牙:“朕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了他们!” “父皇何必故作大度。大皇兄跟皇嫂都被您给逼死了,想必孩子也要跟着遭殃,与其让他们惨死或是桎梏一生,不如从此海阔天空,再不相见。” “黎王跟黎王妃不是朕逼死的,是他们自己畏罪自尽,与朕何干?怎么,你们一个个地造反生事,到头来却都是朕的不是了,你们都有理了!” 昭翮帝想到黎王的死,一下子湿了眼眶。 在这一刻,他帝王的威严莫名地消散了。 仿佛他只是一个疲惫不堪,无可奈何的老父亲,面对着一个个不能理解自己的孩子。 这还是慕容贤第一次看到昭翮帝的眼泪。 印象里无所不能的父君形象在此刻轰然倒塌,他好像瞬间变得脆弱了起来。 第924章 第924章 “朕一心治理国家,想让百姓吃好穿好,想让儿女一团和气,都能互相协助奋进。这些你们都看不到,只抓着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不放,非要斤斤计较朕对每个人的分别,难道身为人父,朕会希望哪个儿子过得不好吗!可你们呢,你们想到的只有自己。你以为皇帝很容易做吗?朕在这个位置上,没有一天是全然放心,无所顾忌的!原本好好的局面你们不珍惜,非要将这江山搅和得一片混乱,之后还要再花费大量的精力去修缮弥补,你很得意吗?” 慕容贤沉默下来。 昭翮帝用力擦干了眼泪,一甩衣袖背过身去。 “这是朕最后一次见你了。你既然敢犯下大错,自然要做好承担相应后果的准备。慕容贤,从今往后,你不再是安盛的禹王殿下,也不再是朕的儿子。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秦骞重新将门关好,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加快脚步跟上了昭翮帝。 慕容贤无力地坐在地上,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镣铐,颓然地流下了眼泪。 朝堂上,官员分成两派。 一是主张将慕容贤斩首示众,以慰百姓。 另一派则是以为,慕容贤到底是帝王亲子,虽犯下弥天大错,却可以留一条性命,流放即可。 整整一个早朝,两派官员争执不休,到底也没定下结论。 昭翮帝无力地让他们先退下,说要再想一想。 大内总管前来禀告:“皇上,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紫霄殿里,赵轻丹正在给太后针灸。 老太太神色凝重地靠在软垫上,一副精神缺缺的样子。 说实话,赵轻丹挺担心她老人家的。 原先听说两位皇子接连造反,太后就已经身体状况坏了不少。 后来黎王跟黎王妃自尽,她更是大病一场,加了双倍的药量才控制住。 现在仗是打完了,叛乱不再,可是禹王该如何处置? 他的行径可比黎王严重多了。 “轻丹啊,你觉得,禹王该死吗?” 赵轻丹动作一顿,犹豫着开口:“对于百姓来说,禹王罪大恶极。可对于皇家,我们身为亲人,是不想他没命的。” “哀家有时候想啊,哀家是做错了什么,又或者皇上做错了什么,两个皇子都会走上那条路。那个皇位就这么重要吗,连父母亲情都不顾,也偏要去争去抢。” “因人而异吧,总不是所有人都贪图权势的。不过无论处置结果如何,您都要看开一些,身子要紧呐。” “哀家老了,活不了几年了。可为什么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第925章 第925章 昭翮帝一进门就听到了太后的这一句,心头一哽。 太后看到皇上进来,面上露出恳求的神情。 “皇上,你已经见过禹王了吗,他是否心怀悔意,你能放他一条生路吗?” 昭翮帝叹了口气:“太后,不是朕不想放过他。他也是朕的儿子,论起心疼来,朕比您只会多不会少啊。可是慕容贤这个混账东西,半点不知悔改,还口出狂言,让朕痛心疾首!如今朝中不少人主张将他斩首示众,他一人将这江山搅得一团糟,朕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他若死了,这江山就能恢复成本原的样子了吗?皇帝,天下人要的,不过是一时的痛快。可是对于咱们皇家人来说,那一刀下去,却如同割肉放血啊。他才多大年纪,你难道忍心让哀家眼睁睁看着他成为刀下亡魂吗?皇帝,就放他一条生路吧,算哀家求你了,好不好。” 眼见太后悲伤过度,又不舒服地咳嗽起来。 赵轻丹连忙替她拍了拍后背顺顺气。 昭翮帝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既然太后开口替他求情了,朕......就放他一条生路吧。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必然要被流放出去,从此再不是皇子,贫苦百姓遭受的罪,他也该受一受了。” 太后这才放下心来,用帕子抹了抹眼角。 “既如此,哀家还想请你一件事情。在将禹王流放之前,可否能安排他进宫,见哀家一面。哀家已经失去了一个孙子,甚至在黎王临终之前,都没有机会见他最后一面。禹王此一去,山高水远,哀家的身体又每况愈下,也许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赵轻丹不由低下头,压抑住内心的酸涩。 昭翮帝也哑了声音:“好,儿子一定安排那个不孝子跟您再见上一面。还请太后保重凤体,不要为了那些个不成器的东西,伤了自个儿身子。宸王妃......” 赵轻丹忙应道:“儿臣在。” “太后凤体欠安,你懂医术,又讨她喜欢,平日里多多进宫来陪陪她老人家。” “儿臣定会尽心。” 昭翮帝点头,又想起来一事:“对了,回府之后,你让霁儿跟孙老将军一并进宫一趟,朕有事找他们商议。” 确认了慕容贤不会被斩首,太后虽然还是心疼他被流放,可一颗心好歹放下了一些。 赵轻丹多番安抚之后就回府传达皇上召见一事,孙诀跟慕容霁又一并进了宫。 御书房里,昭翮帝指了指摊放在桌面上的地图:“现在西北军连同归顺的异族,也只剩下不到五万人了。朕以为,如今时局不稳,朝中的武将具体是何心思,又或者私下是否有结党营私之嫌,朕一概不知。为了保险起见,西北军务必要交到信得过的人手中。” 昭翮帝看向孙诀:“孙将军,虽然你已经辞官,可在西北仍有威望。经过一场败仗,那些人也该清楚,唯有归顺朝廷才是正途,若有你重新统领他们,他们必不敢作乱。” 孙诀有意推辞:“可是老臣不比当年,如今年岁已高,只怕担不起重任。” “朕知道你担心年纪问题,不过朕并不会让你操劳到晚年。等再过个一两年,安盛恢复如初了,朕有意,将西北军交给霁儿。” 第926章 第926章 孙诀看了慕容霁一眼:“霁儿恐怕不行,皇上还是另做打算吧。” “这是为何?手里有了兵权,才能跟连家抗衡。朕如今动不了连斯青,日后总要找他清算。可是其他人朕都不放心,唯有霁儿......” “霁儿身体不适,皇上还不知道吗?” 慕容霁蹙了蹙眉,心想此事终究瞒不住了。 昭翮帝果然脸色一变:“这话是何意,霁儿不是生龙活虎地站在这里吗,他怎么也身体不适了?” “那就要问他的好侧妃了!那个沈月秋,给他下了一种叫做情蛊的东西,现下无法可解。此物跟沈月秋的性命息息相关,甚至日日都要见到她,否则便会发作,后果堪忧。” 昭翮帝惊得说不出话了。 他的确有耳闻宸王府的荣宠如今尽归赵轻丹一人,之前还在奇怪。 毕竟谁都知道,慕容霁对沈月秋曾经表现出来的深情厚谊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了的。 可这么听来,竟是另有隐情? “什么情蛊,那玩意儿听着就极为阴邪,沈月秋一个妇道人家从哪里弄出来的。她不是你的侧妃吗,又为何这般加害你!” 慕容霁只好说:“从一开始,沈月秋接近儿臣就是有目的的。儿臣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年幼时救了儿臣性命之人从来不是沈月秋,而是轻丹......只是轻丹发了一场高烧,忘却了所有事情,当时的珞妃,将救了儿臣性命之人指认为沈月秋,所以......” 昭翮帝的怒火简直止都止不住。 “无耻,她们简直无耻!所以,你身上的情蛊很可能也是连家搞的鬼了!” 慕容霁表情淡淡的:“那儿臣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如外公所说,此蛊暂时无解,且发作之后反应剧烈,若是沈月秋出了意外,儿臣跟着遭罪。所以,眼下除了静观其变,别无他法。” 昭翮帝气得摔掉了砚台:“怎么会这样!朕好恨啊,朕怎么生出那样冷血无情的东西。老五害你的时候,可念及过你们的手足之情,你是他的四哥,他如何能下得了手!” 这段时间,昭翮帝实在受了太多的刺激。 如果不是孙诀嘴快说出来,慕容霁压根不想在这种时候让昭翮帝知道。 “不然朕将老五给捉拿过来,逼着他将解法说出来。” 慕容霁摇头:“轻丹之前还了解过另一个下过情蛊的女人。那女人是个烟花之地的姑娘,为了嫁出去也给丈夫施加此蛊,却是只知下法,不知解法。所以,恐怕慕容澈也不会知道,若真是撕破脸,万一沈月秋做出什么事,儿臣尚不清楚是否有对策。” 昭翮帝痛苦地撑住身体:“为什么,为什么朕最欣赏的孩子们都要被人伤害。霁儿如此,浔儿也是如此,难道,朕的江山一定要让给那些个畜生吗!” 第927章 第927章 慕容霁不欲让皇上这般伤心,便岔开话题。 “儿臣以为,外公可以暂领西北军,但是他老人家年岁已高,总不能一直操劳。不如近两年,父皇在朝中多加注意,看看是否有才干出众的武将能够接管过去。西北那里,外公也可以从军中提拔些年轻人,说不准就能找到一两个好苗子。” 眼下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昭翮帝心里挂念着慕容霁的身体,始终板着脸。 以至于等他们走了,慕容澈前来禀告前朝事宜,昭翮帝都一言不发。 慕容澈不明所以,试探性地看着他:“父皇以为,儿臣对赈灾一事的建议如何?” 他说的是西北与中原的分界一带,出现了粮荒的现象。 当地官府向朝廷求援,朝廷不可能坐视不理。 这势必要从国库拨出一大笔银钱拿去赈灾,还要以朝廷的名义购买粮食,发放于百姓。 昭翮帝手下动作未停,正在翻着面前的奏折。 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还在请奏说,连斯青此次抗敌有功,该给连斯青记一大功,重重有赏才是。 啪! 昭翮帝将奏折往地上一摔。 慕容澈眼皮一跳。 “太子。百姓有难,朝廷自要出手的。只是如今国库并不充盈,朕甚是为难。原本,你舅舅立了功,朕也该重赏连家的,可现在......” 昭翮帝停在这里不往下说了,慕容澈哪能不懂话外之音,只好说:“舅舅身为一军统帅,为国效忠乃是本职,连家无需更多封赏了,父皇还是以赈灾为先吧。” “如此,也好。” 慕容澈随即问:“如今西北军无人管束,总归不是长久之事。不知父皇准备让何人接手。” 昭翮帝在心里冷笑。 他这个儿子,还真是机关算尽。 已经设法抢走了东南水军,还要再惦记着西北军。 他未免想得也太美了一些。 “怎么,太子是有什么提议吗?” “提议不敢,择出主将乃是天大的事情,儿臣年轻经验不足,还需父皇您圣裁才是。” 昭翮帝睨了他一眼:“朕以为,此时西北军心不稳。该是让前西北王,孙诀孙将军统领,才能定下军心。” 慕容澈面色一僵。 他原本以为,孙诀一把年纪了,昭翮帝就算信任他,也不会再度重用。 可没想到,孙诀竟然还是被他看重。 眼见慕容澈微妙的表情变化,昭翮帝本想刺激他几句。 可是转念一想,万一因为此番他要重用孙诀,惹得慕容澈心中不平。 他再将郁气转移到慕容霁的身上,对他的情蛊另做文章,岂不是对霁儿不利? 所以昭翮帝又忍住情绪,话锋一转说:“当然了,孙老将军年事已高,无法胜任太久。不过是因为德高望重,能在眼下镇得住大军,等他年纪再大一些,总是要另择年轻的将领更换的。” 听了这话,慕容澈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不动声色地说:“父皇圣明!其实,朝中也有不少官员呈送了奏折上来,举荐他们心中推崇的武将前去西北。” 第928章 第928章 慕容澈将手中的奏折递了上去:“这是儿臣收集了各方意见,挑选出的一份名单,父皇可以看看,也许能够从中挑选出合适的将军派遣去西北做个副将,伴孙老将军左右替他排忧解难。” 昭翮帝拿起来一看,名单上一共有三个人。 这三人的确都是朝中资历较深,经验较为富足的武将。 不过其中一人的年纪稍微大了一些,另外两个,倒是正值壮年。 昭翮帝心下有数。 撇开那个年纪较大的不谈,那两个人之中,必然有一个是站在连家这边的。 “太子以为,这其中的谁最出众啊。” 慕容澈心知,昭翮帝一定是在试探自己。 如果他想要推荐哪个人,是断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实话的。 否则,等于是断了对方的前程。 因为昭翮帝多疑,一定会觉得怀疑他推崇之人是否跟连家关系过近。 所以慕容澈几乎可以肯定,只要自己说出谁更合适,那个人一定不会被重用。 他于是展演一笑:“儿臣以为,这位于富贵将军,应该是个不错的人才。光是听这名字就觉得喜庆,而且他在朝中一向以随和亲兵的好脾气闻名,不少官员都对他颇为欣赏喜爱,他之前带兵训练,成绩也十分瞩目,因此儿臣以为,于将军或许是最佳人选。” 昭翮帝在于富贵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勾。 又指了指另一个年轻些的:“这个顾将军,比于富贵又如何?” “这,儿臣对顾将军不太了解。只是不少同僚说起过他性子寡淡沉闷,人缘似乎不怎么好,至少跟于将军比起来,这点是大大不如的。” 慕容澈故意说了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明贬实扬。 带兵打仗这等严肃的事情,自然是该找个纪律严明的将领。 尤其孙诀本人就属于不苟言笑的类型,那于富贵跟他完全不同的性格,哪能合得来! 慕容澈自觉自己这一步棋走得格外妙哉。 这么一来,昭翮帝肯定暗暗对顾将军有所青睐! “行了,太子的意思朕清楚了。你虽然推荐于将军,此事却还要再斟酌,朕再考虑考虑,你下去吧。” 慕容澈一听这话,更是欢天喜地地退下了。 等他一走,昭翮帝冷笑出声:“哼,小子,跟你老子玩套路,你还嫩了点儿!” 说完,他在顾将军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叉,反而用手点了点于富贵三个字。 “来人啊。” 刘公公闻声进来:“皇上?” “你派人暗中给孙老将军通个气,让他打听一下于富贵的为人。此事不要声张,尤其不能让太子知道。” “是!” 很快,昭翮帝就在朝中宣读了关于慕容贤的旨意。 即将他流放汝金城,永为罪民,三代内不得入京半步。 且他流失在别处的独子跟王妃,也都贬为庶人。 如此一来,连原本坚决要将慕容贤给处死的官员都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样的惩罚已经够重了,甚至比一刀将他了结地痛快,更加折磨人的意识。 第929章 第929章 朝中因此无人反对,此事便板上钉钉,只等流放了。 在流放生效之前,慕容贤还是被束缚住手脚秘密带到了宫里,面见太后。 看到熟悉的紫霄殿,慕容贤心头一紧。 之前他将事情闹得再大,都没有过什么悔改的意思。 哪怕如今兵败,他也只觉得是时机不对,如果他准备地再充分一些,未必不能成功。 可是走近紫霄殿,闻着一屋子浓重的苦药味道,慕容贤心底骤生出无措来。 无论如何,自小到大,太后她老人家对自己,一直都是很好的。 “太后娘娘,怡贵妃娘娘,罪人慕容贤带到了。” 原来不止是太后一人在此处,还有怡贵妃。 听着这两个亲近的称谓,慕容贤低着头,老老实实地跪了下来。 太后盯着他的脑袋看了许久,终究是没忍住泪意,老泪哗啦哗啦地往下淌。 “抬头啊,你怎么不抬头看看哀家啊!你不是很能耐吗,禹王!” 慕容贤苦笑一声,总算是小心翼翼地看了太后一眼。 “孙儿犯下弥天大错,不敢直视皇祖母。” “不敢?你胆大包天,天大的祸都闯了,竟也有不敢的时候吗?” 太后声音里带着哽咽:“哀家想不明白啊,你们生在皇家,已经比外面的平头百姓不知好了多少了,为什么一定要荒唐到那种地步。皇位就那么重要吗,啊,比你的父皇母妃,比哀家的分量都要重?” 慕容贤被逼问地别开了脸,心中仍有些不平。 “若是父皇能够对待我公平一些,孙儿也不至于就走上这一步。孙儿不过是想争一口气,让他看看我也可以,我有那个能力。” “你呀,贪心不足蛇吞象,终究是害了自己啊!” 慕容贤被她说得跟着掉了眼泪:“孙儿也想过平平淡淡地活下去,可是不甘心啊。同样是皇子,就因为我生母去的早,我就没有机会了吗!” 他看了怡贵妃一眼:“就算是养我长大的母妃,也从未将我当做亲子看待过,我在这宫中看似锦衣玉食,实在如履薄冰,我的苦楚,又有谁能知道!” 怡贵妃一听这话,死死咬着嘴唇。 隔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喊了起来:“是!本宫承认,我生为两个皇子的母妃有些私心,老七是我的亲儿子,我总是下意识地更偏袒他一些。可你扪心自问,我这些年将你养大,对你不够好吗!你小时候生病有个头疼脑热,我哪一回不是急得团团转,一定要陪在你身边看着你病好了才走。可你又如何对我的,尾阴草一事,你敢说不是你做的?老七是你的亲弟弟啊,你当比其他人更爱护他才是,却对他下了杀手,到了那个地步,本宫凭什么还护着你!” 慕容贤闭上了眼睛。 怡贵妃却像是找到了切口,怎么都收不住。 “你想要靠山,我没有给你吗!你那位好王妃还是本宫指给你的,本宫就是看中了她能带给你的财力,想着助你一臂之力,可到头来,你待本宫如何?” 第930章 第930章 “慕容贤,你没有良心啊!你总说我对你不够好不够好,可你心里何曾放下过你那个早死的亲娘,你什么时候将我当做过你亲娘看待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对我都不够诚心,凭什么指望旁人全心全意地对你。对本宫如此,对你父皇,你也是如此。你口口声声地说他偏心,不重视你,可你对他有过什么孝心?你关心过他的身体,关心过他的烦恼吗,没有啊,都没有啊,你给我们做父母的回馈,就是差点弄死亲弟弟,和差点颠覆这江山啊!” 慕容贤被她一番话说得心口如同一把烈火灼烧。 他捂住胸口,弯腰跪着,眼泪止不住地流。 怡贵妃的话,像是毫不留情地匕首,刺穿了他虚伪的表象。 于是他不得不去面对真实的自己。 一个内里无比自私,无比贪婪,无比冷血的自己。 慕容贤无地自容,在这一刻,总算感受到了汹涌的悔意。 “对不起母妃,对不起。” 怡贵妃被他这一声母妃叫得一下子捂住了嘴巴,哭得声嘶力竭。 她当然是恨过这个儿子的。 在她得知这个恩将仇报的东西居然妄图弄死慕容敛,只为巩固自己的地位时,她多次想过将他给千刀万剐了才好。 可是到了这一步,眼睁睁看着他犯下这样的大罪。 又即将眼睁睁地看着他远赴千山万水,遭受无法预测的恶果时,她又心软了。 这也是她的儿子啊。 是她抱在怀里看着长大,一口米一口饭喂养成.人的孩子啊。 纵然没有血缘的羁绊,他的生命轨迹早就深刻地烙印在她的一生中。 他若成才,便是她的荣耀勋章。 他若陨落,便是她至死都不可磨灭的伤疤啊。 “慕容贤,本宫恨死你了,你知道吗,本宫真的恨死你了。如果早知你会沦落到今日这副模样,本宫宁愿从未收养过你,从未抱过你,疼爱过你,才不会现在心痛到无法呼吸!” 慕容贤听着她的凄凄哭诉,只觉得每一声都是对自己鞭笞重伤。 他砰砰砰地给怡贵妃磕了几个头:“对不起母妃,对不起,孩儿知道错了,孩儿对不起您,对不起敛儿,对不起这些年您的苦心栽培和养育之恩,所有的都对不起!” 怡贵妃慢慢蹲了下来,终于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此一去,你的余生都不可能再回京城。汝金城是什么地方,本宫虽未去过,却听说过不少可怕的传闻,光是想到那里,就噩梦不止。贤儿,贤儿啊,你是要母妃的命啊。” 慕容贤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一味地摇头。 “这个包裹,是母妃让人连夜准备好的。听闻你在那里并非自由身,只能做苦力来恕罪。里面除了各个时节的衣裳,我就备上了很多份不同数额的碎银子,留着你给身边的人打点,如果他们欺负了你,就塞点银子给对方,也能少吃些苦。你自小机灵,应该知道要怎么办。” 慕容贤紧紧攥住包裹,泣不成声。 第931章 第931章 慕容贤从紫霄殿出来的时候,碰上了一个人。 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弟弟。 七殿下,慕容敛。 慕容敛虽然年幼,却也到了懂事的年纪。 他当然知道造反意味着什么,也明白他的二哥这一次犯下了何等错误,无力回天。 虽然宫里的嬷嬷都拦着,让他不要过来。 但是慕容敛忍不住,还是想见见慕容贤。 两人这么一碰上,起先都没有说话。 慕容敛到底是小孩子,藏不住心事,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二哥。” “老七。” 慕容贤沉沉看了他一眼,声音有些沙哑地说:“二哥要走了。” “二哥......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慕容贤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突然伸出手抱了慕容敛一下。 他手上还有镣铐并没有完全卸下来,慕容敛在这个瞬间感受到了金属沉重又冰冷的触感。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这场分别意味着什么。 慕容敛不自觉地皱了皱鼻子,眼泪啪嗒掉下来:“二哥,那你保重啊,照顾好自己。” “好。” 他用力拍了拍慕容敛的肩膀,跟着看押他的侍卫走了。 看到慕容贤的背影,慕容敛一下子扑到了怡贵妃的怀里:“母妃。” 怡贵妃抱住儿子,母子两伤心地哭作一团。 宸王府,赵轻丹看到慕容霁牵着马回来,迎了上去。 “送完二哥了?” 慕容霁点了点头。 他此行并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地送到了瞭看亭。 沿途的一些侍卫发现了慕容霁的身影,慕容贤其实也发现了。 但是队伍没有停下来,他本人也没有出面,彼此只是沉默地心照不宣。 赵轻丹替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心情不好吗?” 慕容霁轻声嗯了下,隔了一会儿才说:“两个兄长接连出事,我想到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不太舒服。” 他一向重情重义,哪怕看起来面冷,不擅表达。 其实内心十分看重兄弟的情谊,自然是不好受的。 赵轻丹不忍他难过,岔开话题:“怎么没有直接去京兆府,而是回了府里。” 这个时段,慕容霁总是在外公办的。 慕容霁这才想到另一桩事:“江慎回来了。” 赵轻丹心头一紧。 江慎已经出去好几个月,为了慕容霁的情蛊,一直在西域打听消息。 第932章 第932章 不为别的,就是想要找到蛊王的下落。 这天底下,恐怕只有蛊王才能知道情蛊的解法,只要找到他,慕容霁就能解脱了。 “他到哪里了?” 赵轻丹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声较为轻快的声音。 “王妃可是在问属下?” 这声音,可不就是江慎吗! 赵轻丹闻言转头,蓦得一笑。 “是师父回来了,许久不见,也该早些让本宫知道才是,好给你备上一顿接风宴。” 这话当然有打趣的意思。 早前赵轻丹不想让自己的医术被外人认为来得蹊跷,就故意拜江慎为师。 可江慎之后才发现,赵轻丹的医术远在自己之上。 这声师父可真是折煞了他。 略微寒暄了几句,便是进入正题了。 赵轻丹忍不住问:“你此去西域,可有蛊王的下落了?” 江慎表情认真地点头:“有了,那蛊王实在太过神秘,西域的许多人都听说过他,可是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直到数月之前,属下在潜入到他们的王城附近,救下了当地一位贵族,才得知真相。” 他千里迢迢地赶回来,舟车劳顿自是累的,说话都有些急喘。 慕容霁暂时打断他:“好了,你坐下慢慢说,不着急。让下人去泡壶茶来。” 赵轻丹主动说:“为了犒赏功臣,本宫亲自去泡茶吧,最近我的茶艺很不错呢。” 她命人取了滚水上来,正手法熟练地洗第一遍茶。 “谁都没想到,那位蛊王实际是西域王的亲弟弟。两人同母而生,感情厚笃,可以说是整个西域最受宠爱的亲王了。” 赵轻丹听到这里,不由蹙起眉头。 对方竟是一个王爷?这可比普通人棘手一些。 而且,之前不是听说李默派兵去攻打西域了吗,算算时间,战事也差不多该有个了结了。 等她泡好了准备端给他们的时候,听到江慎接着说:“麻烦也麻烦在这里。属下原本想着若是有机会能见到那位蛊王,以西域跟安盛的结交情谊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对方应当不会拒绝。可不想,之前渝北派兵攻打西域,西域大败,不得不答应成为了渝北的附属之地。那位蛊王更是以人质的身份,被送往渝北的都城,凤阳城了!” 咣当。 赵轻丹手上的茶杯而落。 慕容霁刷的抬头:“没事吧,你没有烫到吧。” 她却是顾不上那么多,快步走上前问道:“消息属实吗,蛊王被带到了凤阳城?难不成他被安置在凤阳皇宫了?” 江慎被她的神态吓了一跳,有些发怔地点头:“属下再三确认过,是不会错的。属下离开西域的时候,那位亲王也动身离开了。恐怕是渝北的皇帝很清楚这位亲王跟西域王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非常人可及,且这位亲王尚未娶亲,孑然一身。否则也不会让一个亲王去做人质的,所以,如今如果想要见到这蛊王,恐怕要通过渝北了。” 赵轻丹看起来失魂落魄。 慕容霁睨了她一眼,有些安抚意味地开口:“王妃也不用这般担心,虽说安盛边境跟渝北偶尔发生摩擦,但都是些小打小闹,并未伤及根本。两国至今已休战三年有余,此前渝北的使臣还来过我朝出访意图合作,这关系总归不算太坏。” 江慎也连忙附和:“是啊,而且回来的路上见到几个班师回朝的铁吾军兄弟,听他们说起傅山......” 他提到这个名字,语气难免小心翼翼了下来。 “听说傅山快要成为渝北的驸马了,虽然属下不太清楚内情,但是傅山应该不是那种卖国求荣的人。若是他知道王爷的情况,让他以驸马的身份在渝北说点什么,会不会方便一些?” 第933章 第933章 “不会。”赵轻丹毫不留情地反驳。 江慎一噎:“啊?王妃这是在责怪傅山吗,属下以为按照傅山的人品看,不至于......” 慕容霁出声道:“不是,我们都很清楚傅山并非出于自愿才当上驸马的,只是那位洛善公主逼迫他,他当时为了大局,不得以才妥协。不过他既是身不得以,又怎么可能在渝北如鱼得水,对方一定会对他格外设防,这样的事情,未必说得上话。” 江慎挠了挠头:“那以安盛的名义直接跟渝北谈及此事呢,若是顾及到王爷您的身份,大可以其他人中蛊为由提出交涉,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解蛊一事,对渝北来说总归没有什么损失,还能卖给安盛一个人情,渝北那位皇帝未必不肯吧。” 赵轻丹心事重重地坐下,久久说不出话来。 以李默的敏锐,想要糊弄他比登天还难。 只怕李默如果知道,他手握着能够解决慕容霁中蛊的命脉,会提出过分的要求。 她不敢去设想这样的假定。 尤其自李默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之后,却迟迟没有动作,让人格外地不安。 就像是一包埋在指定地域的炸药,明知道它迟早会爆,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 慕容霁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对渝北提出请求,对方不可能无所诉求。上一次他们来就提出了熙洲三岛的分权情况,我们尚有拒绝的底气,可一旦主动权掌握在对方手里,只怕......” “若他们真的只是要熙洲岛,倒也罢了。毕竟就算将上中下三个岛都给他们又如何,再多的财富跟你的性命比起来,都是比不过的。” 赵轻丹这么一说,慕容霁眼底闪过浮动的笑意。 她却愁眉不展:“怕的是,对方会提出更过分的要求。而且他们不可能放任蛊王离开渝北,如果真的要解蛊,也是王爷亲自过去,人去了就没有不被发现的道理。” 江慎眼眸一转:“倒也不是不行。如果是让小酒帮忙易容,换一个其他身份,那渝北也不知道啊。反正那皇帝没见过咱们王爷,肯定认不出来。” 赵轻丹听到这话更是焦虑了。 呵呵哒,还真是巧了,那狗皇帝还真认得慕容霁。 他们还正面有过交锋呢! 慕容霁沉吟了一会儿:“此事不急,从长计议吧。” 赵轻丹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这就是命运吗,一定要捉弄她到这个地步。 她一直在努力地摆脱过去,不想跟渝北有过多的纠缠。 可是冥冥中却总有一根线将她跟渝北牵扯到一起,拉扯不开。 赵轻丹烦躁不已,却始终不敢向慕容霁说出实情。 又下了一场秋雨,隐隐有了凉意。 孙诀重新在暗中对于富贵调查诸多之后,表示自己可以接受这个人做副将。 昭翮帝便直接拟了圣旨,让人在早朝时宣读。 第一道圣旨说让孙诀重新挂帅,整顿西北军。 这已经是众人都知情的事了,并未引起什么轰动。 让人备受关注的第二道圣旨。 毕竟孙诀已经老了,过不了两年就要退位让贤。 那么这个一同认命的副将,很可能就是朝廷给予厚望,未来接任西北军主帅的人选。 第934章 第934章 此人必然是受到了昭翮帝的重视,日后大有可为。 原先没有半点音讯泄露出来,不过慕容澈异常笃定。 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于富贵,一定是顾将军无疑了! 谁知宦官偏偏就宣读出了于富贵的名字,慕容澈不敢置信地抬头,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怎么可能? 为什么真的是于富贵? 这可是他极力“推荐”给昭翮帝的人选啊,他那位父皇如何敢直接用了,这太不合常理了。 虽然慕容澈表面上没有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地太过明显,可是他心里已经气恼地要杀人了。 处心积虑地挑选出名单,还故意设计了一个小心机想让昭翮帝上当。 谁能想到他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彻底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更诧异的当属于富贵本人。 于将军比起其他武将,是有些虚胖的。 平日里他为人乐呵亲切,委实算是个快乐的胖子。 日常最爱交交朋友,喝茶听戏,非常容易满足。 原本想着能凭着很不错的人际交往能力在朝堂中摸摸鱼,混混小日子,却不想一下子被砸了这么大的担子。 现下他整个人都蒙圈了,愣愣地站在原地。 还是他边上的官员小声地提醒道:“于将军,别愣着呀,该出列谢恩啊!” 于富贵这才匆忙叩谢隆恩,内心无比澎湃激动。 慕容澈看到他这个样子越发气极,却不能发作,反而更加热切地祝贺道:“于将军,真是可喜可贺啊,本宫由衷地替你感到高兴。” 下朝之后,慕容澈还不死心,故意喊住于富贵说话。 “于将军留步。” 于富贵忙跟慕容澈行礼:“太子殿下。” “于将军,择日就要跟着孙老将军一同去西北了,老将军毕竟年迈,那里的诸多事务,还要你多多协助啊。” “微臣自是竭尽全力。” 慕容澈故作亲近:“实不相瞒,你这副将一职,还是本宫特意向父皇举荐的。本宫也是听闻不少同僚对你夸赞有加,便在父皇面前替你美言了一番。” 于富贵一听乐呵呵地谢恩:“多谢太子殿下器重微臣!哎呀,微臣真是没有想到会有这种天大的好事,到现在还像是做梦。” 慕容澈抿了抿嘴唇,皮笑肉不笑地说:“在于将军离开之前,本宫定要找个机会同你喝几杯。” “好的好的,那微臣就恭敬不辞了。” 回到东宫,慕容澈气得掀翻了茶案。 他的内官上前道:“真没想到,皇上居然会选择了于富贵。” “太奇怪了!父皇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一向不满我连家势大,估计心里千方百计地想要削连家的权,怎么反而任用起本宫推荐的人了!” 内官只好说:“只怕您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您能想到,皇上未必想不到。知子莫若父,他也许猜到了您的心思,故意为之,这么一来,您更不能说什么反对的话了。” 第935章 第935章 可不是嘛! 人是他慕容澈自己推荐的,别说反对了,他指不定还要向皇上谢恩呢! 大概是气不过,接下来的日子,慕容澈频频邀请于富贵喝酒吃肉。 还让人送了不少贺礼到于府,搞得于富贵诚惶诚恐。 饶是如此,昭翮帝却像是完全没看到这些互动,半点改变心意的想法都没有。 慕容澈看明的手段使不上劲儿,又暗中给于富贵做了些手脚。 他让人邀请于富贵去酒楼喝酒,并灌醉了他,故意刺激他跟人动了手。 又比如找了好几个烟花之地的女子去勾引他,作风不良的事迹传遍京城。 可是诸如此类的事情非但没有让昭翮帝改变心意,昭翮帝还多次对于富贵有所赞赏,甚至他意味不明地对慕容澈说他眼光不错。 这可真是让慕容澈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昭翮帝岂能猜不透他的心思,索性做得更彻底一些。 为了防止慕容澈留在京中不停地使绊子,他直接让慕容澈去赈灾了。 中原一带粮食紧缺,昭翮帝原本就打算让一对人马押送银子和粮食过去。 他让慕容澈前去正是名正言顺。 “眼下你是太子,一国储君。此前并未有所作为,定是有不少人不服气的。如果此次前去赈灾能够将事情办得体面了,也算立功一件,日后在朝中更能立足。” 昭翮帝都这么说了,慕容澈就是不想去也得去了。 因为从西北回来的铁吾军也要顺道回西域,昭翮帝便下令让铁吾军护送太子去中原。 宁国公那里则是不太放心太子远行,又暗中派出了一小队府兵私下跟着。 无论如何,慕容澈的安危都是摆在第一位的。 尤其是昭翮帝主动提出让慕容澈立功,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保不齐他动了其他什么心思,连家不得不谨慎些。 他们一队人马去了中原,地方官员听闻太子亲临,自是不敢懈怠。 慕容澈很享受这种众星拱月的崇拜感,表现出一副体察民情的模样。 因为他们代表朝廷发放粮食,百姓赞不绝口。 有传言说太子殿下亲自来到此地,慕容澈也听到一些对他称道的话,愈发洋洋自得。 却不想,这消息还落到了另一人耳中。 对方不是旁人,正是从西北秘.密逃脱的落郡王。 所有人都以为,落郡王是逃到了异族去,这才下落不明。 可他们没想到,落郡王竟是反向来到了中原。 在西北多年,他对中原地区并非毫无部署。 甚至暗中勾结了一些官员,私下小动作不断。 他从战乱中逃脱,便转眼就找到了当地一个势力雄厚的官员,以通货渠道为诚意,要求对方的庇护。 眼下没了军队,谋反是不可能了。 但是利用经商来积攒财力却是必要的。 听闻慕容澈竟然亲自来,落郡王冷笑不止。 虽说他们此次战败,跟慕容澈没有直接关系。 可他的那位好舅舅连斯青可是“功不可没”! 第936章 第936章 尤其是连家原本都跌入神坛了,还能趁着战事翻身,其中的曲折起伏,绝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虽然身为昭翮帝的堂兄,对朝廷却恨之入骨。 且不说当年他的父王在皇位之争中被先帝给害死了,他的母妃,亲兄弟,都死得不明不白。 早年他身体孱弱,并不似现在这般身强体壮。 不知是不是那个原因,竟是躲过了一截,被敷衍地封到西北去。 虽然表面上对前尘绝口不提,跟昭翮帝也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 可实际上,他对昭翮帝一脉有说不出的恨! 这些年,他潜心部署,好不容易拉拢到慕容贤准备颠覆皇权。 没想到一场惨败,断送了多年的心血,如何能不咬牙切齿。 得知慕容澈就在眼前,落郡王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 此前的倾覆之耻尚未得报,太子殿下既然来了,他又怎么能让他好好地离开。 落郡王便通过官员的势力,了解到了慕容澈的行踪。 铁吾军迟迟未走,贸然行动定是不可取。 但是慕容澈说要去本地的明净山为灾情祈福,只有几个官员作陪。 去寺庙这样的地方,久经沙场的军队定是不可能跟着的。 而且这个行程十分私.密,鲜少有外人知道。 慕容澈便只带了一小队侍卫跟着,正是极好的下手机会! 还有什么比扮作寺庙里的僧人更容易下手的身份呢? 落郡王便让几个身手绝顶的手下剃了光头,偷偷换上了僧人的衣服。 又买通了寺里一个和尚,将人手安排进去。 慕容澈虽然也存了提防之心,在佛门圣地,却难免放松了心态。 尤其是随行的官员对他多有吹捧,说他一心为民,菩萨心肠,实乃安盛之德云云,让慕容澈飘飘然了起来。 落郡王的人是在大殿里动的手。 进入大殿,饶是侍卫都不敢入内。 为表诚意,只能一行主子独自跪拜神佛,诚心祈福。 但是行祈福之礼时,需僧人念诵经文,并为祈福者焚香。 太子亲临,住持自是随同接待。 连诵读经文的几位僧人,都是精挑细选并无差错之人,由住持率领着闭目读经。 而焚香者,则是另外找的两个僧人。 落郡王的人正是在这两人身上做了手脚,他们将原本安排的人打晕了,取而代之。 殿内的僧人闭目静坐,诵经过半的时候,两个小和尚从侧门进来。 守在门边的侍卫看到对方是寺里的人并未阻拦,而是直接放人进去。 这两人低着头手持正焚烧的“熏笼”入内,按照习俗,当环抱熏笼在主祈福者四周走动一圈,便完成焚香之礼。 熏笼内烟雾缭绕,小僧慢步走到慕容澈背后的时候,两人忽然动作一顿,竟是从熏笼的底座内取出了一把匕首! 说时迟那时快,这匕首的锋芒乍一现出,便直直刺向了慕容澈身体的要害之处! 边上立刻有人惊呼起来:“啊,刺客!” 慕容澈下意识地扭头,因为他的动作,匕首错开了心肺,插/入了他的肩膀。 第937章 第937章 刺客显然没想到这一击居然失手了。 等反应过来再想将匕首拔出,站在慕容澈身边的官员已经反应了过来,伸手挡住了。 慕容澈肩部一痛,被抽出的匕首带出了涓涓血液。 一瞬间,他的月白色外袍就染了一大片的红色。 门口的侍卫迅速飞身进来将人拿下。 那两个僧人则是踢开了阻拦在身前的侍卫,试图冲出去。 不过显然,他们走不了了。 今日来的侍卫也是精卫,哪怕他们两武艺高强,也无法以少胜多。 不多时,这两人就被制伏住了。 住持匆忙走上前,看到他们扬声道:“太子殿下,这两人绝不是我寺中的僧人,是有人蓄意混了进来!” 边上的官员则是大喊:“还愣着干嘛,找大夫过来啊,殿下受伤了!” 寺庙中行医的大夫很快赶了过来,擦着冷汗给慕容澈疗伤。 那一刀插得极深,几乎要穿透肩膀而过。 饶是敷上了一层麻药,慕容澈还是疼得浑身大汗,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原本定是要将那两个刺客带回官府去言行拷问,谁知道侍卫匆忙来报。 “殿下,不好了,那两个人都服毒自尽了!” “什么?” 侍卫低着头不敢看他:“刺客将毒药藏在舌苔下面咬破了,属下不察,让他们钻了空子,如今已经双双断了气。” 慕容澈痛苦地喊了一声:“混账!” 他边上的官员忙说:“赶紧去搜查一下刺客的尸身,看看是否有其他线索。这些人真是太猖狂了,竟然敢刺杀太子殿下,简直丧心病狂!” 于是侍卫又仔细地搜查了一番。 到后来,脸色却变得难看了起来。 慕容澈注意到侍卫的表情,知道似乎另有隐情。 所以他屏退了四下问道:“怎么了,难道有什么重要发现?” 侍卫走近了小声说:“殿下,那两个刺客服用的毒药,是弥罗散。可据属下所知,这个药是皇家密探随身携带的毒药,用于刺探敌情之时万一被对方查货,为了不泄密则需要服毒自尽。属下不明白,这些刺客怎么会有......” “你说什么?”慕容澈心头巨震,一个荒诞却又说得通的念头冒了出来。 皇家秘药...... 难道,要刺杀他的人,是父皇吗? 寺庙外,落郡王得知了刺杀失败的消息,气得踢翻了桌子。 他的部下只好劝慰:“王爷,是否能成事但在一念之间,有时候失了当下的机会,再想下手就难了。您且宽心些,未必以后找不到其他的机会。” 落郡王目光沉沉:“那两人已经死了?” “是。他们绝不会泄露您的下落,原本的计划就是,无论成败与否,皆是活不了的。” “他们随身所配的毒药,乃是宫廷秘药弥罗散。若是慕容澈怀疑不到本王头上,说不能会对他那位父皇有所怀疑。此次虽然刺杀不成,没有要了他的小命,但如果能让他们父子产生隔阂,未尝不是另一件好事。” 慕容澈这个太子是怎么当上去的,落郡王自然是有数的。 如果不是慕容燕突然造反,昭翮帝必须要派遣连斯青收复东南水军,空悬已久的太子之位,如何都轮不到他慕容澈。 可昭翮帝未必对这个儿子就满意了。 第938章 第938章 慕容澈自己也该明白,他的父皇没有那么信任连家。 他在中原遇刺,慕容澈定会疑神疑鬼,说不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呢。 想到这里,落郡王的不悦减轻了不少。 不出他所料,慕容澈从寺庙回来就全程冷着脸。 他自是怀疑不到落郡王的头上来,因为在所有人的认知里,落郡王已经逃到了异族去。 刺客身上除了毒药之外,并没有其他跟身份相关的线索。 慕容澈脑子里不断回忆起之前在京城的时候,昭翮帝为了让他来到这里说的话。 他口口声声地说什么建功立威,好让太子的身份被外人信服。 可是昭翮帝对连家那般心存芥蒂,如何会替他考虑太子能不能坐得稳的事? 如今仗打完了,连家平叛有功,东南水军一时也离不开连斯青。 所以昭翮帝暂时无法过河拆迁再度废了连家,可未必不会对他下手。 如果他想要将自己给杀了,为他的好儿子慕容霁腾出位置呢? 光是想一想,慕容澈就心乱如麻,恨意平添了。 退一步讲,就算动手的人不是昭翮帝本人,也一定是京中的皇室中人。 那么恨他,想要他的命的人,慕容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慕容霁。 毕竟没有他的话,慕容霁现在应该已经是储君了。 他肯定很不甘心吧,所以想着将他给弄死了取而代之。 加上父皇对慕容霁的偏袒,只怕他真的惨死异地,父皇也不会多加审查,只会高高兴兴地让慕容霁做太子。 无论是他们之间的谁,都有极大的可能。 慕容澈伸手摸了摸缠满了纱布的胳膊,一股郁气腾腾地往外冒。 凭什么! 他自入主东宫之后殚精竭虑,每天都在为朝廷琐事操劳,尽力做一个合格的储君了。 连斯青此前又立下大功,昭翮帝以一句国库财力不足为由就将对连家的赏赐抹得一干二净。 饶是如此,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和异议。 可他那位好父皇就是这么对待他的,这是想要他的命啊。 因为遇刺的原因,慕容澈并没有在中原待很久就启程回京了。 一路上,他身边的人都格外小心,好在并没有第二轮行刺。 舟车劳顿回到京城,他的伤都没有完全好。 虽说遮挡在衣物之下不影响整体的行动,可是稍微动作大一些就会扯得生疼。 侍卫问过慕容澈要不要将这件事情禀告给昭翮帝,却被慕容澈拦住了。 “父皇日理万机,别用这些小事打扰他了。”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冷笑。 只怕昭翮帝看到他还留着一条命活着回来,心里会很郁闷吧。 父皇或是慕容霁想要他的命? 哼,他偏不让他们遂意。 既然是他们动手在前,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第939章 第939章 回到宫里,他神色平常地去见昭翮帝。 两人面上一派平和,内里却各自憎恶。 面圣之后,慕容澈在贴身的宫人身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对方眼皮一跳。 “您确定要这么做?” “去吧。是他们先逼本宫的!” 宸王府,沈月秋收拾打扮一番,施施然地准备出门。 赵轻丹跟慕容霁都不在府上,周洋上前问道:“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总待在府里闷坏我了,我想出去逛逛,买些衣裳首饰,周管事该不会连这都要拦着吧。” 经过之前的那一番闹腾,沈月秋提出她应该有出入王府的自由,谁都不能阻拦。 赵轻丹怕她生事,便应了下来。 但是每次出门,都会让人很多人盯紧了。 在今天之前,沈月秋已经出门过不少次了,倒是没出现过什么岔子。 周洋不太敢不让她出去,毕竟有约在先。 所以他特意嘱咐了几个暗卫:“保护好她,也不要让她跟旁人接触。务必将人相安无事地带回来。” 谁知道还真是出了事。 原本沈月秋在热闹的集市上转了几圈,而后她要去一家在巷子里的胭脂铺。 刚进入巷子,忽然有一队蒙面人从高处跳了下来,不由分说地就去抢人。 宸王府的侍卫哪能让他们动作,当下两拨人就打了起来。 谁知道这里刚打得不分上下,侍卫转头一看,发现沈月秋不见了。 ...... 王府里,周洋急得大汗淋漓。 “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们看好她好看她,竟是在眼皮底下将人给弄丢了,若是她出什么意外,咱们王府可要出大问题的!” 侍卫也很委屈:“周管事,实在是对方来势汹汹,人手也很多,直接冲着沈姑娘去的,半点给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而且沈姑娘一不见了,他们当场就撤退,完全没有纠缠的意思,所以我们也查不到来人的身份。之后属下到处都找过了,可就是没有她的人影,实在是没办法了。” 周洋摁住眉心:“加派人手,将她常去的店铺都搜罗一遍,沿街挨个问路边的商贩是否见过她,快去!” 赵轻丹一回来就看到里里外外的侍卫都在走动。 她不明所以地问周洋:“这是出什么事了?府上的侍卫是要干嘛?” “王妃。沈月秋她不见了......” 赵轻丹心里咯噔一声:“你说什么,她好好的如何会不见了。” “今日王爷跟您都不在府上,她非要出门说要置办衣裳收拾,属下怕她不高兴生出其他事端就没敢拦着,但是暗中叮嘱了侍卫一定要跟紧了。谁知道他们走到巷子里的时候,一帮人过来要将她带走,我们的侍卫跟他们打斗起来,可一转头她人就丢了。” 听周洋说完,赵轻丹脸色都变了。 “你是说,竟是有人蓄意为之?对方是什么目的,将沈月秋带走的话......” 她霍然抬头:“会不会慕容澈做的。本宫想不明白,谁会针对她。除了慕容澈,慕容澈知道情蛊的事情,他是不是想因此来对付王爷?” 周洋也心慌意乱:“今日王爷似乎还没见过沈月秋,若是几日不得见人,只怕他的身体会吃不消。” 第940章 第940章 赵轻丹示意他继续派人去找。 然后她又找来梅香:“通知在京中的所有凤卫,但凡发现沈月秋的踪迹一定要告知本宫。沈月秋的性命至关紧要,一旦察觉,就将她活捉回府。” 安排好了一通事宜,她的心紧紧地悬着。 慕容天跟慕容岚原本想找她玩,看到赵轻丹的样子都担心起来。 “婶婶,婶婶,你没事吧。” 赵轻丹扯出一个笑:“没事,你们今天都做什么了,玩得开心吗?” “开心。”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 赵轻丹摸了摸他们的头:“如果后面四叔心情不好,你们哄哄他,让他不要生气好不好?” 岚岚歪着小脑袋问:“可是四叔为什么会心情不好呀?” “四叔生病了,生病的人容易不高兴,我们都要让着他一些哦。” 他们忙点头应下。 临到天黑,也看着夜幕降临,出动了整个王府的侍卫和所有凤卫,都没找到沈月秋。 赵轻丹急得坐不住,屋子里来回转。 阿楚小跑着进来说:“王妃,殿下回来了。” 她快步走了出去,在院子里跟慕容霁撞个满怀。 慕容霁伸手抱住她:“小心点。” “你......” “我都知道了。”他神色同样凝重:“周洋跟我说了。看来是有人故意将沈月秋给弄走的,不过你先别急,我目前还没什么不适,说明她暂时没有危险。” 听他这么说,赵轻丹更加确定劫持了沈月秋的人是慕容澈了。 “一定是慕容澈!他虽然不会伤害沈月秋,却是知道你每日都要见到她才能维持稳定。万一他将沈月秋彻底给藏起来,我们怎么都找不到,那要如何是好!” 慕容霁紧紧抱着她,用手掌抚摸着她的后背:“别怕,我之前就说过,最坏的情况是她死了,可我未必不能撑过去。” “我不敢赌!”赵轻丹将脸埋在他的肩膀里:“慕容澈那种丧心病狂的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可是我想不明白,他如今已经是太子了,当不会生事才对,为什么会又搞出这一出。” “我方才派人去盯住慕容澈的动向了,如果他去见沈月秋,我们就能顺藤摸瓜地找到。” 赵轻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东宫。 慕容澈放下手里的文卷问内臣:“她已经被带走了吗?” “回殿下,沈姑娘被安置在私宅里,地方隐蔽,谁都不会找到她的。” “宸王府的人呢,是什么反应?” “宸王府出动了大批府兵在集市上搜罗,看样子,应该是着急了。” 他勾唇一笑:“好,派人照顾好她,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不要委屈了她。” 内臣犹疑了一瞬:“殿下是准备让沈姑娘留一条命吗,可是沈姑娘跟宸王的性命相关。您若是想彻底扳倒宸王,倒不如直接将沈姑娘给......” 第941章 第941章 慕容澈扫了他一眼:“月秋说过,慕容霁日日都得要见到她,否则情蛊就会发作,惹得他心神不宁,疼痛难忍。既如此,我们彻底将她给藏起来,慕容霁找不到人,自会表现异常。” 内臣拱手:“下官知道您对沈姑娘的感情与旁人不同,可她毕竟作用非凡,这么好的机会如果错过了,再被宸王挺过去,岂不是白费了我们的部署。还请殿下不要顾忌儿女私情,当以江山为重才是。” 慕容澈神情冷了下来。 “先生。本宫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只要不利于时局,哪怕是对父皇,本宫也可以下得了狠手。但是,月秋跟旁人不一样。她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母妃外公之外,对本宫最好的人。她已经为了本宫付出了太多,否则当初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宸王府做侧妃。” 内官蹙眉。 慕容澈接着说:“只要本宫开口让她去死,她绝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本宫不想。” 他既然这么说了,内官不便再劝。 藏匿沈月秋的私宅里,下人们小心地伺候她。 能在这里的人,都是慕容澈非常信任的人。 可是慕容澈本人却迟迟没有露面,这让沈月秋有些奇怪。 “太子为何会突然将我给藏起来,他可是有什么事情交代于我,他自己又为什么不来?” 下人恭敬地回答:“启禀姑娘,殿下说了,宸王府一定会派重兵在全城找您的下落,而且他们会怀疑到殿下的头上,定会暗中派人盯紧殿下的踪迹。他若是前来见您,保不准会被察觉,因此让您先在此处独自待着。如果殿下有什么事情交代,自会差人送信。” 沈月秋点头,又忍不住问:“殿下这么做,是决定要对付宸王府了?只是宸王府近来似乎跟殿下并无冲突,怎么好好的,他就要动手了。” “姑娘您不知道,太子殿下在中原地区遭遇了刺客,肩膀受了重伤,至今还未痊愈呢。殿下怀疑是皇上或是宸王所为,对方显然是想要取他性命,差一点就出大事了。所以殿下不想再坐以待毙了,便做出了反击。” “什么!” 沈月秋担心到极点:“他受伤了?还险些丢了性命......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是皇上下的手吗?” 她潜意识里觉得不会是慕容霁所做。 以慕容霁跟赵轻丹的聪慧,应该清楚,一旦慕容澈出事,她也不会苟活。 到头来只会弄得鱼死网破,定是他们不愿看到的。 只是,皇上对连家的态度还真是说不准。 下人抱怨道:“此前太子在京城待得好好的,皇上非让他前去赈灾。结果去的刺客又跟皇家有些关系,虽无法彻底查证,殿下却是不得不怀疑了。” 这么一来,连沈月秋都放心不下了。 “可是,一旦宸王府找不到我,将情蛊一事告诉给皇上知道......皇上会不会为难太子?” 下人摇头:“您放心吧,只要咱们连将军在,皇上就不会废了太子的。如今将军紧握兵权,东南水军听令于他,皇上总不希望再有人反吧。” 沈月秋稍稍放心。 的确如此。 若是逼反了连家,安盛压根撑不住。 经过一场大的战事,已经伤到了国之根本。 第942章 第942章 加上外部有渝北一直虎视眈眈,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撕破脸。 昭翮帝绝不敢冒这个险。 见到沈月秋真心诚意地为慕容澈着想,下人很高兴。 “姑娘,您对殿下可真好啊。若是您是咱们的太子妃那就太好了,奴婢一点都不喜欢赵家那个女人,她半点帮不上殿下,脾气还特别差,哪像您对殿下的用心。” 他们身为慕容澈最亲近之人,自然清楚慕容澈心中所想。 如果不是不便休妻,只怕赵安兰早就被休了。 沈月秋苦笑一声,听那下人继续在耳边说:“不过,殿下现今已是太子了,日后必能登上大宝,届时您肯定会一同入宫的。旁人不知道,奴婢却是清楚,殿下的心里最爱的只有您。” 这话又让沈月秋打起精神来。 是啊,日子并非没有盼头。 只要慕容澈能顺利登基,她就有机会伴着他白头到老了。 她们这里想的很美,宸王府却是焦虑不安。 已经一整天了,沈月秋还不见人。 慕容霁察觉到了不舒服,不过他怕赵轻丹会担心,所以忍住了。 不过赵轻丹还是从诡异的沉默中隐约感受到了他的不适,她不由想到了之前那一次。 灵儿不见数日,慕容霁越发烦躁阴郁。 这件事情放到沈月秋身上,只会过之而无不及。 赵轻丹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慕容霁睁开眼睛,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她一下子坐起来:“不行,我要进宫,这件事情必须要让父皇知道。如果父皇出面逼问慕容澈,他迫于压力也许会将沈月秋交出来。” 慕容霁按住她:“父皇暂时压不住他。” “他慕容澈凭什么有恃无恐!连斯青手上有再多的兵权,他都是臣子,哪有臣子不听君令的道理!除非他连斯青也有反心,可是慕容澈跟宁国公,他连家整个的根基都在京城,连斯青不是毫无顾忌的,他不敢的!” 慕容霁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他:“这是一场君臣的博弈,如今尚未被搬到台面。可一旦你让父皇出面去给慕容澈施压,之后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我等不了!”赵轻丹摸着他的脸:“我害怕呀慕容霁,你不要一个人硬撑着了。让父皇出面试一试吧,不试怎么知道不行!” 他慢慢吐出一口气,随即起身,用力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像是干涸的人拼命汲取着属于自己的水源。 唇齿交缠间,他感受到她流出的眼泪苦涩微咸,心也跟着刺痛起来。 “都听你的。明日一早,我就进宫告知父皇。如果还是不行,我们就动身去渝北,找到蛊王。总之我答应你,我不会放弃所有的希望,好不好。” 她用力地点头:“好,你若是难受,就跟我说,不要忍住,都让我知道。” 第943章 第943章 昭翮帝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情。 慕容霁在第二天想来之后就感到身体疲乏,所以赵轻丹坚决不让他出门。 她提前给慕容霁服用了一些止痛药,又让他卧床休息,自己去宫里求见昭翮帝。 听完了赵轻丹的话,昭翮帝气得愣在当场。 “你说,沈月秋不见了?” “是的。对方是冲着沈月秋来的,可是她不过是一个孤女,并没有其他仇家,除了太子殿下,儿臣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人跟她有关系。父皇,宸王本不愿让您操心,可是儿臣真的没办法了,才想着您是不是可以出面施压。” 昭翮帝当然要出面,赵轻丹不便继续留下。 等她一走,昭翮帝就将慕容澈给找了过来。 慕容澈的人之前已经听说宸王妃进宫面圣了,她前脚刚走,后脚父皇就找了他过去。 他哪能不懂昭翮帝的意思。 慕容澈也不慌,面上仍是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参见父皇。” 昭翮帝冷冷地看着他,慕容澈抬头相对,十分无辜。 “父皇这是怎么了,为何这么看着儿臣?” “沈月秋在哪里?” 慕容澈挑了下眉:“父皇这话是什么意思,沈月秋不是宸王府的侧妃吗,岂会在儿臣这里。儿臣听不明白。” “太子,朕没有跟你玩笑逗乐,沈月秋从昨天早上开始不见了,除了你,谁会将她藏起来!你把人交出来,朕可以当做无事发生,不跟你计较。” 昭翮帝说得隐忍,慕容澈却仍在装傻。 “父皇这话说得,宸王侧妃不见了,为何一定是儿臣将她给藏起来了。儿臣跟沈侧妃虽然有一点交情,自她嫁入了宸王府之后,却是几乎没有过交集。她不见了,宸王府不到处找人,怎么还要来责怪儿臣?” “慕容澈!宸王是你亲哥哥啊,你怎么能对他下那种狠手!别跟朕说你不知道情蛊一事,沈月秋被你授意给宸王种下情蛊,折磨着他的身心,这么阴损的法子,也亏得你想得出来!你如今已经是太子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竟是到这个份上都要残害兄长,慕容澈,你是人吗!” 慕容澈面冷下来:“什么情蛊、折磨,儿臣一概听不懂。您的意思是,沈侧妃私下害四哥?可儿臣跟她关系平平,实在不明白,她的所作所为为何会牵扯到我这里。父皇有证据吗,宸王又有证据吗,空口无凭,就因为儿臣不讨您的喜欢,就要被无故冤枉吗?” 昭翮帝气得将砚台扔到他身上,被他侧身躲过去了。 沉重的砚台在地上砸出咣当一声,慕容澈垂眉不语。 “你当真以为,朕不会对你怎么样?就你跟你们连家做的那些混账事情,别说是将你这太子给废掉,哪怕抄了连家都不为过了!慕容澈,朕的耐心是有限的,连家是怎么上位的,你心里没有数吗!” 慕容澈沉沉抬头,目光好不闪躲:“父皇倒是说说,连家是怎么上位的。不是您让我舅舅取代王兄成为东南水军主帅的吗,难道仗打完了,父皇就要过河拆迁了?只怕整个大军都会不服吧。” “黎王是怎么走上那条路的?”昭翮帝压抑地喊了出来。 他的眼底通红,仿佛被慕容澈戳中了内心极为隐蔽的疤痕,因此显得十分痛苦。 第944章 第944章 “你舅舅做了什么,你应该也清楚吧。你们联合东南水军的副将,谋臣,将你的大皇兄给推到了造反的路上,还故意以黎王的名义带走丽妃,好让朕彻底误会。这些事情,不都是你们连家所为吗?” 慕容澈心头一震,面上却没有表现出过分异常的情绪。 一定是丽妃,是丽妃逃了出来,私下联络了父皇。 看这样子,他早就知道了。 怪不得,他会让刺客刺杀自己。 慕容澈微微扬着下巴,并没有被这接连的控诉给震慑到。 他甚至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不知父皇是从哪里听来的阴谋论,只是这些话您听了当个笑话就罢了,可不能往心里去啊。难道黎王不想造反,还有人将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造反不成?” 昭翮帝眯起眼睛。 慕容澈话锋一转:“只是儿臣以为,现在安盛的局势尚未稳定,百姓流离失所的情况不是少数,战后的修复事务繁多,您若是平白挑起东南水军的矛盾,儿臣实在担心整个朝廷再次陷入动荡的局面,想来也不是您愿意看到的。” “你威胁朕?” “儿臣岂敢!不过是出于孝义,身为儿子对父亲的关心罢了。” 昭翮帝死死盯着他:“你藏起沈月秋,是故意要你四哥的命?老五,别逼朕恨你。朕在位一日,这江山就是朕的,还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 “儿臣真的不知沈月秋下落,没法替父皇分忧解难了。至于四哥那里,真的是好可惜啊,儿臣一定会让人前去探病的。” “滚出去,滚!” 慕容澈凉凉一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赵轻丹并没有急着离宫,而是留在琦贵妃的宫里等消息。 守在御书房附近的宫人匆匆回禀道:“皇上大发雷霆,跟太子殿下险些撕破脸。但是太子殿下一直说不知道,看样子,是不会迫于压力将沈侧妃交出来了。” 琦贵妃也难得的露出紧张的神情:“轻丹,这......现在该怎么办,你还有其他办法吗?” 赵轻丹沉吟一会儿,抬头问宫人:“太子妃现在何处?东宫吗?” “应该是的。” 她要了纸笔,迅速写了一张纸递给宫人:“设法将此信交给太子妃。告诉她,本宫在赵家等她。” 琦贵妃看着她的动作不解:“你要找赵安兰?难道太子能听赵安兰的吗,那你太看得起赵安兰了,她很不得慕容澈的喜欢。” “可是赵安兰跟慕容澈日夜相见,能查到外人不可知的线索,也许能通过赵安兰找到沈月秋。” 眼下这种情况,什么办法都要试一试了。 很快,宫人就偷偷地给赵安兰递了信。 第945章 第945章 赵安兰看到之后冷哼一声:“宸王妃又在搞什么把戏,偷偷摸摸的像什么样子,为什么不敢直接来东宫见本宫?” 可见到信上说,跟沈月秋有关,她又咬了咬嘴唇。 怎么又是沈月秋那个小浪蹄子! 好不容易最近慕容澈是安分一些了,沈月秋也老老实实地待在府上不见动静。 只要他们见不到面,应该就不会有什么扯不清的关系吧。 可赵轻丹却说沈月秋不见了。 这简直让赵安兰心里急得痒痒的,那个贱人怎么会不见了,她不会是偷偷外出想要勾引太子吧。 “行了,告诉你们王妃,本宫很快就回赵家一趟。” 宫中的确有不能女主子不可随意出宫的规矩,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赵安兰好几次不声不响地出门,到了城门边侍卫也并未阻拦,只是低声嘱咐说需在下钥之前回宫。 慕容澈每日在书房跟一帮幕僚内臣商议要事,总是整日见不到人。 赵安兰甚至没有跟他说一声就出宫了,她径直去了赵家。 如赵安兰所期望的那样,现在赵家上下都将她捧上了天。 若说此前有过一阵子,赵家的下人趋炎附势,以为宸王会一飞冲天而连家已经无法抬头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般热情。 在一众人的做陪下,赵安兰被搀扶进院子里,赵安兰才发现赵轻丹已经在这里了。 她刚要说几句风凉话占点嘴上便宜,赵轻丹却不给她机会。 “我接下来的话,如果你不想让外人听到丢了自己的脸,最好避开她们,我们单独讲。” 赵安兰心头一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所有人都下去,这里不用下人伺候了,本宫跟宸王妃有话要说。” 等四下离开了,赵安兰在她身边坐下。 她的神情还是傲慢嚣张,但是眼底却有止不住的恼火。 每每遇上沈月秋的事情,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你说沈月秋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她不是你们宸王府的侧妃吗,你身为当家主母岂能这样没用,一个废物都看不住!” 赵轻丹淡漠地扫了她一眼:“我命人盯紧了的,但是架不住有人非要抢啊!沈月秋在外时,有一帮蒙面却身手了得的人将她给掠夺走了,之后就再也看不到人影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沈月秋可是个孤儿,根本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跟她羁绊最深的,除了宸王府,只有你的好夫君。” 赵安兰一听这话越发沉不住气,自觉失了颜面,不悦地呛声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家太子殿下会对一个占着别人侧妃身份的女人有心思吗!他身份尊贵,高不可攀,岂是这种二手货色能够染指的。” “赵安兰,你哪里来的自信?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慕容澈对你肯定很冷淡吧,赵家又不能给他带来预期的回馈,他早就对你没有耐心了。比起沈月秋的可人乖巧,你真是半点不如。” “你,你闭嘴!” 赵轻丹当然不会闭嘴:“且不提他们年幼时候的交情了,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宸王从未碰过沈月秋,所以,她还真不是你想的那种情况......” “怎么可能,慕容霁之前不是很喜欢沈月秋吗,而且她做了那么久的宸王侧妃,如何能保住清白。” 第946章 第946章 赵安兰脸色都发白了。 赵轻丹看到她的模样,嗤笑一声:“你还不懂吗,沈月秋一直都在为了你的澈哥哥守身如玉啊。之前慕容霁对她好的时候,她总是装病,慕容霁怜惜她的身体,从来不强求。但是她现在是不是清白之身,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慕容澈都能不顾身份地将她给掳走了,很明显是想要金屋藏娇。” “什么金屋藏娇,你胡说八道!” 赵安兰恼羞成怒,又找不到反驳的点,只能气得直跺脚。 赵轻丹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身为长姐,我不得不给你一个提醒。妹妹啊,你如果再不盯着你家男人,只怕头上绿得都能赛马了。我若是你,还是尽快将沈月秋藏在何处给揪出来吧,否则他们日日背着你逍遥快活,能不能被带入东宫有何要紧,回头生个长子,他再以太子的身份继位,那沈月秋的孩子,只怕要成新的太子了。” 这话让赵安兰彻底慌了。 她连片刻都不想等,狠狠地瞪了赵轻丹一眼,就火速离开了赵家。 赵轻丹也准备离开赵家,赵同却是走了过来。 她淡淡地喊了一声:“父亲。” “今日听闻宸王身体不适没有早朝,他可有大碍?” “尚可。” 赵轻丹有些奇怪地看了赵同一眼。 之前慕容霁得势,这个便宜爹对慕容霁关系就罢了。 毕竟他最是墙头草,谁有利就向着谁。 可是现在他的好女婿慕容澈都成了太子,最喜欢的女儿也是太子妃了。 他竟然还对慕容霁这么关心,有猫腻? 大概是看出来赵轻丹的疑惑,赵同意味不明地开口。 “轻丹啊,这朝中的时局变幻莫测,不到最后,永远不要轻言定论。” 他按了一下她的肩膀:“这是曾经你对为父说过的话,你自己还记得吗?” 她遂挑了下眉:“难为父亲至今记在心里。您都能记得,女儿自然更要铭记于心了。” “比起飘忽不定的连家,为父倒是觉得,宸王风雨不动,更稳妥一些。” 赵轻丹多看了他一眼,这才离开。 从赵府出来,她召来凤卫:“从现在开始,不要盲目地大海捞针了。盯紧东宫,尤其是赵安兰的动向。她一定会设法查沈月秋的下落,顺着她这条线,说不准能有所获。” 不出赵轻丹所料,赵安兰回到东宫,先是发了一通大火。 随后她身边的人劝她冷静下来,毕竟没有证据表明一定是太子所为。 虽说是无证据,赵安兰在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正如赵轻丹所说,除了慕容澈还有旁人啊? 那个沈月秋居然还敢为了他守身如玉,真是恬不知耻,可恶至极! 第947章 第947章 “太子妃,您若是贸然找太子殿下对峙,只会影响夫妻感情,平白惹了太子生厌,为了那种不要脸的东西可不值得啊。不如,咱们私下里找到证据,最好能将那个女人给揪出来,到时候太子就算想赖也赖不掉,讨个没理,还能跟您闹吗?” 赵安兰听了这话觉得有道理,但是却没有线索。 “宸王府也在到处找沈月秋,他们都没发现,本宫怎么找啊。” 身边人提醒道:“太子殿下既然是私自藏人,总不能没有任何破绽,指不定派了身边的什么人过去伺候,而且定会有些额外的花销。不如,您查一查咱们宫里的账目,说不定会有发现。” 这一招还真是说到点上了。 慕容澈这一次私藏沈月秋,实际上是瞒着宁国公的。 以宁国公的态度,现在不赞成正面起冲突。 可是慕容澈咽不下被刺杀的那口气,坚决要好好地对付慕容霁一番,才会自作主张地将沈月秋给弄走。 并且,以防被人发现,他们一直都是在租赁的私宅里。 这个宅子不在连家亲近的任何人名下,就是想查都查不到。 赵安兰不声不响地让人将账目给取过来,对比了之前的用度,还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昨天一下子账目上就多了不小的开支,明细只写了采办日常物件。 可是怎么会花销上百两银子! 尤其是之前几个月,全部都没有这种不明不白的钱。 肯定是给那个小浪蹄子花的钱。 她还真没猜错,沈月秋被带出来的匆忙,衣裳收拾都没准备。 慕容澈又交代过下人,一定要好吃好喝地供着她,不能怠慢了。 下人当然要给沈月秋买些好的衣服珠宝。 赵安兰看到采办人写的是慕容澈身边一个贴身婢女的名字,忍不住问:“这个彩蝶现在人在何处?将她给本宫找来。” 她身边的宫人出去找人,很快独自回来:“太子妃,彩蝶不在宫内,据说,是太子吩咐她出宫办事了。” “出宫办事?”赵安兰冷笑:“依本宫看,不是办事,是去伺候人了吧!” 赵安兰眸光一转:“宫里每三日都要清点各宫的人数,既如此,她明日一定会回来。等她回来之后,派人暗中盯紧了她,若这个彩蝶真的是去伺候沈月秋的,则还要到她身边去,本宫一定要趁此机会将那个不要脸的贱货给揪出来,问问她勾引别人的夫君是个什么意思!” 翌日一早,在私宅内,彩蝶伺候完沈月秋用早膳就提出要进宫。 “姑娘,今日宫中按例要清点人数,奴婢不能不在。等清点过后,奴婢就会接着来伺候您。” 沈月秋没当回事,摆摆手让她去了。 回到宫里,彩蝶果然露个面就没有久留。 她又以替太子办事为由出宫,倒也无人注意。 这东宫上下,每日里里外外地进出繁多。 若是赵轻丹他们自己追踪,还真是无甚头绪。 但是通过赵安兰就不一样了。 很快,凤卫就发现,这个宫女被人跟踪了。 而且跟踪她的人也是宫里的人,如果没有猜错,他们分别是太子跟太子妃的人。 赵安兰既然会派人盯着此女,只能说明,她一定有怪异之处。 凤卫当即跟上。 第948章 第948章 彩蝶其实已经非常地机警了。 她在离开宫廷之后,并没有立刻去那个宅子。 而是进了好几家店铺,分别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离开。 离开之后,她又绕了原路,七绕八绕地走过好几条巷子。 她虽然会一些防身的功夫,跟武艺高强的侍卫们还是无法比的。 所以这些障眼的把戏都没有糊弄过跟着她的人,他们眼睁睁地看到她进了院子。 这些人便飞身到附近的树上,在上面蹲了一会儿,果然发现了另一个女人的踪迹。 这个女人,跟王妃所说的外貌相差无几。 应该就是她要找的那位沈侧妃无疑了! 侍卫一阵激动,当下回头将此事告诉了赵安兰。 凤卫等他们离去之后,也飞身到树上去查看了一会儿。 直到确认了沈月秋的身份,凤卫也不敢耽误,第一时间去找到了赵轻丹。 尚不清楚这院子里的深浅之前,总不好随意动手。 东宫内,赵安兰得到消息,拍案而起。 “本宫就知道没有错怪太子,他还真的将那个女人给藏起来了!气死本宫了,来人啊,本宫现在就要出宫,这一次不让那个女人长点教训,她大概以为本宫是吃素的!” 说着,她就收拾一番气势汹汹地出门了。 另一边,宸王府,赵轻丹得到消息,也赶紧动手。 “快,让周洋挑选精锐的府兵跟我过去,不能让赵安兰带走她。万一赵安兰一怒之下杀了沈月秋就糟了。” 赵轻丹的顾忌当然是必要的。 她此前故意激怒赵安兰,也是希望她能够有动力找到人。 但这并不意味着赵轻丹会放任赵安兰乱来。 若是她盛怒中不管不顾地动手,岂不是帮了倒忙。 所以两方都抓紧时间往那个私宅里赶。 私宅之内,沈月秋还不知道自己会面临着什么。 虽然迟迟不见慕容澈,可是一想到她是被他私藏起来,她就难以自持。 从此以后,只要局势稳定下来,他们就能双宿双飞,彻底在一起了。 赵安兰现在是太子妃又如何,一个不受宠的太子妃,与冷宫的妃子无异。 等慕容澈登基之后,说不定一个不高兴,就将她给弄死了。 到时候随便找个性格温吞的女人做皇后,她也是不在乎的。 只要慕容澈心里有她,愿意爱她,她就成了后宫实际的女主人。 谁都别想从她的手里,将慕容澈给抢走。 她正心情愉悦地穿着新衣在院子里晒太阳,忽然门外有侍卫匆忙进来。 “不好了姑娘,属下刚刚听到外面动静不小,就出门看了一眼,似乎是看到了......太子妃。” “什么?太子妃,你没看错吧,太子妃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地方,会不会是误会了。” 第949章 第949章 这一瞬,沈月秋感到一阵的憋屈和恼火。 可是她没有办法,彩蝶也是为了自己好。 毕竟她对外的身份还是宸王府的人,却被太子给藏在私宅里,不清不楚,成什么体统。 所以沈月秋很快走近内卧里,想小心地钻进了房间最角落的柜子里。 彩蝶则是飞快地将摆放在外面的衣物都随意收起来,一个劲儿地往床下或是柜子里塞。 没办法,眼下不被发现才是最重要的。 那个侍卫还真的没有看错,沈月秋前脚刚藏好,后脚,赵安兰就带着人拍门了。 这么拍当然是没人敢开的。 赵安兰朝身边人使了个眼色,一个力气大的嬷嬷当即将门一踹。 这木门晃了几下,到底是被踢开了。 院子里,所有人都局促地站着。 彩蝶等人无处可去,看到赵安兰瞬间跪地:“参见太子妃娘娘,不是您怎么来了,奴婢等有失远迎。” 赵安兰并未搭理她,而是四处环看了一圈。 “她人呢?” 彩蝶心头狂跳不止,还试图糊弄过去。 “她?不知太子妃说的她是谁......这里是太子殿下在宫外跟幕僚们见面时临时议事的地方,奴婢有时候过来替殿下打点一二,您说的莫非是哪位幕僚?” 赵安兰上前一步,将人往地上一踹:“该死的东西,本宫人都到这里了,你还敢跟本宫装蒜?沈月秋那个贱人在哪里,本宫手下的人都亲眼看到她在这个院子里了,你以为咬紧牙关不说,本宫就找不到了?” 彩蝶一听这话吓得半死。 她实在想不到为何赵安兰能找到这里来,明明已经如此隐蔽了。 可是她是如何都不能承认的,否则沈月秋落在赵安兰的手里,还不是得脱了层皮。 不说别的,太子就能将她给千刀万剐了。 “太子妃,奴婢真的不知道您说什么。这里哪有旁人啊,就是奴婢几个在......” 赵安兰懒得跟她废话:“去搜。给本宫里里外外地都搜查仔细了,一个耗子都不要放过。本宫就不信了,那么大的活人还能不见了。” 彩蝶连忙给一个小侍卫使了个眼色,让他去东宫搬救兵。 那小侍卫也是个机灵的,收到提醒之后趁着赵安兰在发作,消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快步飞身回皇宫。 这里,眼看着一行人就要挨个房间地查找,彩蝶哀求道。 “太子妃,太子殿下平日里最爱整洁,这里是他在宫外议事之处,若是出了乱子被殿下知晓了,定会大发雷霆的。求您别让人到处翻了,真的是没有旁人啊!” “滚一边去!”赵安兰表情森冷地站着。 眼看着搜查的人推开了沈月秋藏身的门,彩蝶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愿看不到她才好啊,否则大家都要倒霉。 可是往往就是事与愿违,搜查的嬷嬷一推开门,先是环绕一圈。 第950章 第950章 然后忽然她看到桌上一个茶杯,伸手摸了摸,扬声道:“王妃,这房内杯子里的水是热的。” 彩蝶脸色更加苍白起来,她只顾着藏衣物,倒是忘记了沈月秋刚泡的茶水。 赵安兰冷哼着走进去,端起茶杯闻了闻:“这茶可是太子最喜欢的君银山,定不会是那些个下人喝的。想必,藏着那个狐狸精的房间,就是这间了。” 她冷冷环顾了一圈:“给本宫每个角落都搜查清楚。床下和柜子里,都别放过去。” 角落里,沈月秋忍不住缩成一团,并试图用柜子里的棉被盖住自己。 但是没过多久,就有人哗啦将这柜门给打开了。 沈月秋吓得几乎发抖,大气不敢出。 可到了这个地步,哪能藏得住! 嬷嬷发觉棉被下面鼓鼓囊囊的,眼前一亮。 “太子妃,这个有个人!” 赵安兰一听亲自上前,沈月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忽然间,她身上遮挡的被子就被扯开扔了出去,她则是一身狼狈地躲在里面。 赵安兰一下子来了劲儿,一把将人从柜子里拉扯出来。 沈月秋抵抗不住,只能低垂着头被人拉出来,重重地被摔在地上。 “呦,啧啧啧,你们都来看看啊!这个不要脸的藏在别人家私宅里的女人是谁啊,不是宸王府的沈侧妃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外室子呢,自己有家不回,跑到人家来勾引男人,怎么,巴巴地送上门想要伺候男人啊!” 沈月秋死死地咬住嘴唇,并不抬头看她。 可是赵安兰气得心肺都要炸开了,怎么可能轻易地放过她。 她一把揪起沈月秋的脑袋,用力拽住她的头发,逼得她不得不抬头看着自己。 “沈月秋,你好贱啊。身为人妾还不知足,宁愿在外面做个没名没分的暖床的女人,就这么恬不知耻吗!怎么,被本宫说中了恼羞成怒啊,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做什么,收起你装可怜的套路,自己犯贱在前,还委屈起来了?” 一想到这个女人平日里就是用这么楚楚可怜的目光勾引她的澈哥哥,赵安兰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抬起手毫不手软地啪啪赏了沈月秋两巴掌。 沈月秋被她打得垂下脸去,嘴角都出了血。 “你好大的胆子,此前敢用刀划伤本宫的脸,本宫差一点就被你毁了容!现在还更下作,什么体面都不要了,本宫从小到大,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厚的脸皮。” 赵安兰一想到之前她敢弄伤自己最得意的面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发泄。 可不能让沈月秋这么轻易地死了,一定要让她彻底记住教训! “来人啊,拿刀来,本宫要将这个女人的脸划烂了,看她拿什么去迷惑男人。” 一听到赵安兰要划伤自己的脸,沈月秋吓得花容失色。 她恐惧地往后退:“不要,不要划伤我。” “不要?由不得你不要!你以为现在还有人来救你吗,本宫告诉你,这一次谁都不能保住你,要怪就怪你咎由自取,犯到本宫手里!” 嬷嬷将水果刀取过来,赵安兰看着泛着冷光的锋利刀锋笑了下,步步逼近。 第951章 第951章 沈月秋吓得尖叫起来,看到她这个样子,赵安兰很是解气。 她刚要将刀尖刺向沈月秋的脸,忽然身后有人高喊一声:“住手!” 赵安兰不悦地转过头去,看到了来人时怒骂:“赵轻丹,怎么又是你,你是鬼吗阴魂不散的!” 而沈月秋则是在这个时候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她连忙朝赵轻丹伸出手:“宸王妃,救救我吧!” 赵轻丹阔步上前,一把将沈月秋给拽了起来,挡在身后。 赵安兰看到她的动作气极反笑,指着她说:“我真的服了你,赵轻丹,你是什么盛世白莲花,这种贱货你都要救下来?别忘了她红杏出墙,勾搭其他男人,就这种人你还要把她弄回宸王府做侧妃?” 赵轻丹抬手打断她:“首先,我要澄清一下,她已经不是宸王妃的侧妃了,我家王爷亲口废了她。其次,我救她另有作用,她目前还是宸王府的人,你没有权利动手。” 赵安兰伸手想要去抢人,被赵轻丹一把推开。 她身后的梅香也挡住了赵安兰的动作:“太子妃,刀不长眼,小心伤人伤己啊。” “你是不是一定要跟我作对?每次我要收拾她,你就偏要阻拦,赵轻丹,让我找到她的人是你,找到了要维护她的也是你,你是不是有病!” 赵轻丹心中冷笑。 要不是这女人的命关系到她丈夫的安危,她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就他? 可是这话不能对外人说,她只好冷漠地回了句:“我乐意,你管我?” 她一抬手,宸王府的侍卫就将沈月秋给护住了。 他们人多,而赵安兰只带了一众嬷嬷女眷,哪里是赵轻丹的对手。 她气得咬牙切齿:“你护得了她一时,却不能永远护着她。本宫今日就回宫将此事禀明父皇,一个水性杨花的侧妃,看看谁能保住她!” 赵轻丹面无表情:“随便你,要去便去,但是现在,沈月秋必须跟我回府。” 有赵轻丹在,赵安兰当然带不走沈月秋。 她气红了眼,恨不得先杀了赵轻丹再折磨死沈月秋。 赵轻丹却是心心念念着慕容霁的状态,没空在这里陪她耗着。 她冷冷扫了沈月秋一眼:“回去再说。” 沈月秋这会儿当然不可能拒绝,比起其他的任何地方,反而是宸王府最安全了。 几人往外走,慕容澈的人却是也赶到了。 此时的情况太过诡异,他一时踌躇不便上前。 侍卫如实禀告:“回殿下,太子妃发现了沈姑娘的踪迹,原本是要将沈月秋的脸给划破的。但是宸王妃及时赶到,要将沈姑娘给带走,太子妃虽然阻拦却抵不过宸王府的人。” 慕容澈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赵安兰这个不省心的东西,将他的部署都给破坏了! 如果现在让沈月秋回府,只怕宸王府定会想法设法地束缚住沈月秋,不让她再出门半步。 那么这两天对慕容霁的折磨又要到头了,岂不是便宜慕容霁了。 跟在慕容澈身边的人忍不住劝道:“殿下,与其让沈姑娘就这么回去,跟之前无异,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人给......”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第952章 第952章 慕容澈眼皮一跳。 “殿下,现在宸王府跟皇上都知道,情蛊一事跟您脱不了关系,您怎么都无法洗脱嫌疑,若就这么放过宸王,岂不是吃力不讨好?只要宸王在一天,都是您的劲敌,唯有他死了,您才能高枕无忧啊。” 慕容澈呼吸一紧。 “可是......月秋她......” “殿下!女人跟江山如何能比,您若是喜欢沈姑娘这样的,日后问鼎天下了,整个安盛的女子都可以任您挑选,还怕没有喜欢的吗?” 他说得当然有道理,只是沈月秋跟那些女人总是不一样的。 她一心爱着自己,如果是他放弃了她,岂不是太过残忍了。 慕容澈这里还游移不定,巷子内,几道冷箭却是刷刷地飞了出去。 赵轻丹身后的侍卫齐齐将冷箭给挡住了,赵轻丹脸色巨变:“是谁暗中放箭?” 而且,看这几道箭的方向,分明是冲着沈月秋去的。 梅香挡在赵轻丹身前,警惕地四处看了看。 “王妃,难不成是太子妃带来的人吗?” 赵轻丹往回看了一眼:“不对,赵安兰还在院子里没走,何况她带来的都是些女眷,压根没几个习武的。” 否则以赵安兰的性格,如果手下有能用的可以抗衡的人,怎么都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放走沈月秋。 梅香疑惑:“那会是谁?” 赵轻丹侧头看了沈月秋一眼:“难道是......太子?” 沈月秋本来也被这几道冷箭吓到了,小心翼翼地躲在人后面。 可是一听这话立马扬声反驳:“不可能!不会是太子,他绝不会故意伤害我。” 赵轻丹冷笑一声:“你未免太高看你那位太子殿下了。他连亲哥都能害,你一个无名无分的女人,他会有多在乎?杀了你,他就能伤害到宸王,这绝对是他做得出来的事情!” 沈月秋懊恼地瞪着她:“不是,你少诬陷人!” 话音刚落,又有几道从其他方向飞来的冷箭直直射下。 侍卫喊道:“王妃,快带人走,对方似乎设了埋伏,有不少人。” 赵轻丹心口砰砰直跳,一把扯住沈月秋就要带着她上马车。 另一边,慕容澈看到这一幕惊呆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对沈月秋动手,是谁派来的人?” 他边上的属下欲言又止。 慕容澈一下子就懂了:“难道是,外公派人下的手?” 属下只好说:“宁国公说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沈姑娘的命留不得,唯有杀了她,一道弄死宸王才是最好的结果。不然,您就得不偿失了。” 慕容澈心头一紧,想要往外走。 但是被身边的人制止住:“殿下,此时不是任性的时候,宁国公已经派了精锐过来,今日一定要取沈姑娘的命!” 慕容澈慌张地看过去,因为距离有些远,看不真切具体发生了什么。 第953章 第953章 赵轻丹那边则是顾及不暇。 对方来势汹汹,且分散在各处。 她压根不能让带来的人去找弓箭手的位置,否则照这个找法,她这边的人一少,对方只会更趁机而上。 究竟是谁,真的是慕容澈吗? 沈月秋也被这个架势吓到了,赵轻丹没好气地问她:“你没看出来吗,他们就是冲着你来的。除了慕容澈,旁人杀你何干,这样训练有素的精卫,可不是一般人能调遣的。” 沈月秋被她说得心口一疼,她当然不愿意相信。 可是万一,真的是慕容澈呢? 他会不会一心要慕容霁死,其他没有办法,唯有她是突破口。 只要她死了,慕容霁就能跟着没命了。 这个念头在沈月秋的心中不断放大,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被赵轻丹看在眼里。 赵轻丹冷喝一声:“发愣做什么,不管是谁要杀你,你不会真的想死吧。” 沈月秋被她拖着往马车走,大概是视野更好,四周的冷箭乱射不断,连侍卫都纷纷中箭了。 这个架势,莫说是沈月秋了,恐怕他们是想灭所有人吧。 赵轻丹咒骂一声,眼看着身边的侍卫不少都受了伤,心中越发焦急起来。 方才她以为带了王府的侍卫足够了,并未想到这一出,为防止凤卫身份暴露,就没让她们跟着。 这会儿却是后悔不已,如果凤卫也在,至少能帮忙找到凶手! 赵轻丹看了看四周:“不行,哪怕上了马车他们也一定会穷追不舍,这单薄的车驾是挡不住这些箭的。必须要找个屋子挡一挡,不能再让冷箭乱放了。” 对方派出的人箭术高绝,他们在明,敌人在暗,根本没法对上。 只要能挡住暗箭,真刀真枪地动手,未必会输。 于是他们匆忙进了一个离得近的酒楼里。 楼中的客人原本就因为靠的近吓得半死了,这会儿纷纷做鸟兽状散开。 而慕容澈,却正是在这个酒楼里! 他的属下忙问:“殿下,我们要不要躲一躲,别让宸王府的人看到了,怀疑是我们做的。” 慕容澈却是心里乱成一团,语气不善地说:“怎么躲?本宫带来的人都在楼下,怎么都能碰上。” 的确如此,宸王府的一行人进来得太快,压根没给东宫的侍卫反应时间。 在楼梯处,双方对上了,都大为吃惊。 “你们,你们不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吗?” 有人认出了对方的侍卫,沈月秋一听这话,心头巨震。 是慕容澈身边的人? 所以慕容澈在这里,他就在楼上吗,离她这么近的地方,看着她被人用乱箭飞射? 还是说,那些放冷箭的人,压根就是他的人? 沈月秋脸色惨败,怔怔地立在原地。 赵轻丹则是嗤笑:“太子当然在这里了,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他在东宫岂能坐得住。本宫倒是很想知道,外面的那群刺客,怎么好好地冲着宸王妃跟沈姑娘放箭,该不会是太子殿下动的手吧。” 第954章 第954章 楼下的动静自然传到了楼上。 慕容澈坐在椅子上面沉如水。 他身边人蹙眉道:“殿下,他们没有证据,总不能随意栽赃。您大可说是在此处喝茶,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沈月秋下意识地往楼上看。 因为进了这酒楼,外面的冷箭也不放了,潜伏的刺客们像是有了什么默契一般,尽数退去。 赵轻丹愈发冷笑:“还真是怪事一桩,方才外头的人还一副要将我们所有人杀干净的样子,怎么一进到这酒楼里,碰见了太子殿下,这些人就没了动静。这未免也太巧了些吧,莫不是太子的威严震慑到对方了?” 这话说得要多讽刺有多讽刺,简直是直接说人就是慕容澈派出来的了。 慕容澈冷冷地握住拳头:“让他们上来。” “殿下?” “去!” 他身边的人只好下楼去请:“宸王妃,太子殿下本是在此处喝茶,并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也是方才听到动静才知晓发生了何事,他听说了您在此处被人追杀,特意请您上去坐坐。” 赵轻丹挑了挑眉,有这么多人在,她反而不担心慕容澈敢当面下杀手了。 听到这话,她便抬脚准备上楼。 却见沈月秋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由蹙眉道:“你不去?” 沈月秋目光空洞地看着赵轻丹,赵轻丹被她这么瞧着,倒觉得不对劲了。 这女人怎么回事,这么看起来那么反常? 她心生警惕,又退了回来:“算了,本宫懒得上去。就在此处等一会儿。” 不知那群放冷箭的刺客走没走,她不能贸然离开,便命人去找援兵。 沈月秋却是像受了什么刺激,原本站着不动,又突然推开她,大步往楼上去。 赵轻丹无法,只能跟着上楼。 二楼雅座里,慕容澈靠窗而坐。 在听到脚步声之后他抬起头,跟跑上来的沈月秋四目相对。 两人凝望了数秒,慕容澈先一步错开了视线,不再看她。 赵轻丹怕沈月秋乱来,也快步跟上。 看到慕容澈之后,赵轻丹忍不住替自家夫君叹息。 有这样卑劣狠毒的弟弟,真是慕容霁倒了霉了。 这么看来,外面那帮杀手跟他逃不了干系。 沈月秋虽然也很恶心,被慕容澈这么摆了一道,倒也挺惨的。 赵轻丹眼中的厌恶怎么都止不住:“太子殿下好雅兴啊,你的太子妃来捉奸,跟你的心上人闹了一通,差点杀了你的心上人。而后我们出门时,她又险些被乱箭射死,你就在附近喝茶,竟还能镇定自若,冷眼旁观,真叫人佩服地五体投地!” 慕容澈冰冷地看过来:“捉什么奸?哪里来的心上人?本宫听不懂。宸王妃当慎言才是,这里除了你,不是只有宸王侧妃吗,什么时候,你们之中出了本宫的心上人?” 饶是沈月秋知道,她跟慕容澈的关系见不得人。 现在他这么说,也是为了眼下的局面。 可是她的心真的好痛啊,如刀绞一般,只能狼狈地别过脸,不去看任何人。 第955章 第955章 可能因为没有人此刻看向沈月秋,所以她表现出的异常也没有人发现。 慕容澈身边的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请她们落座,王府的侍卫都在身边,赵轻丹倒也不怕。 她坐下来等人,却不会伸手碰茶水。 慕容霁当年莫名其妙就中了情蛊,谁知道慕容澈会不会故技重施,在茶水里放什么害人的东西。 沈月秋并没有离慕容澈很近,她甚至坐在了比赵轻丹还远的地方。 但是她的余光控制不住地往慕容澈看过去,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原本以为,这一次被带出去之后,他就会立刻来见自己。 可是除了知道他受伤的消息,她什么都没等到。 甚至连赵安兰都找到这里,一想到刚才被赵安兰从柜子里拉扯出来,当着那么多的人的面被打了两巴掌,她就觉得浑身发冷。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 沈月秋茫然地握住下人递过来的茶杯,杯壁都被热水映地有些发烫。 但是她的指尖始终冰冷,仿佛那种寒意是从内里传达出来的。 尽管沈月秋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慕容澈,后者却像是毫无察觉。 除了最开始跟她四目相对的那一眼,之后,他甚至没有给沈月秋半分目光。 慕容澈心中很乱。 一方面,是对沈月秋的愧疚,一方面,又是对他外公今日的部署有些后怕。 这件事情还没有完,外面的刺客之所以暂无踪影,无非是因为他在这里。 他们误打误撞地走进了同一家酒楼中,以防误伤到慕容澈,此刻是绝不会动手的。 三人各怀心事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外头有了更大的动静。 赵轻丹的视线掠过窗外,梅香上前一步:“王妃,大概是周管事派人过来支援了。” “恩。”赵轻丹起身地同时转头看着沈月秋:“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沈秋月茫然地看了她一眼,身子未动。 赵轻丹不由蹙眉:“你忘了今天的教训了,若不是我去的及时,赵安兰的刀就戳到你脸上了。你还觉得教训不够深刻是吗?” 听到这里,慕容澈的眼皮才动了一下。 他飞快地看了沈月秋一眼,但是沈月秋低着头,脸色沉重,看不出情绪。 赵安兰也要杀了她吗? 慕容澈的手指忍不住握紧了一些,他勉强控制住心绪,用克制的声音说:“慢走,不送。” 虽然重新将沈月秋送到赵轻丹的手里,慕容澈非常不甘心。 但来日方长,以后再找机会就是了。 只是眼下,他不希望沈月秋就这么死了。 无论是死在赵安兰撒泼取闹里,还是外公的威严之下。 在慕容澈说完之后,沈月秋终于缓缓站了起来。 第956章 第956章 赵轻丹这才松了口气,准备带着她下楼。 谁知道路过一个侍卫身边的时候,沈月秋忽然伸出手。 她竟是将那个侍卫的佩剑给抽了出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连慕容澈都坐不住了,一下子站了起来,无措地看着她。 “你,你怎么......” 沈月秋眼中含泪,环顾着四周,然后伸出手,将佩剑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赵轻丹吓得捂住了嘴巴:“沈月秋!沈月秋你发什么疯,快把那个剑给放下来,你不要乱来。” 慕容澈也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这一刻,他脑子一片空白。 好像有什么思绪从他的脑中划过去,在某个瞬间,他一下子明白了沈月秋的意图。 她是不是以为,外面的杀手都是他派出去的。 她以为是他要杀了她。 慕容澈的手指紧紧地扣住桌面的边缘,他张了张嘴,但什么都说不出口。 沈月秋的眼底一片通红,在赵轻丹的惊呼声,她甚至勾了勾嘴角。 “宸王妃,对不起了,我不想再回宸王府了,我累了。” 赵轻丹慢慢靠近了些:“你冷静一下,不要冲动。如果你实在不想回去,我在王府附近给你找个单独的院子让你住着,再找两个伶俐的丫鬟照顾你。有什么话都好商量,你倒是把剑放下啊!” 沈月秋摇了摇头:“不,无论是哪里,我都不想去了。宸王的事情,我很抱歉,对不起,我对他,对你们都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可是我不后悔。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人所为,与其他任何人没有关系。” “不要说了,你要是真,觉得歉意就给本宫好好地活下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哪怕你要做这个王妃我都给你当行不行!沈月秋,算我求求你,我求了你行吗,他最近身体都不太好,上一次灵儿出事他的身体就虚弱了,我都不知道他是靠着什么撑下来的。我不想看到他再疼再难受了,你救救他,别伤到自己了,我受不了。” 沈月秋闭上了眼睛,死死地握住剑柄。 她的眼泪断了线般地滑落,却怎么都不肯放下佩剑。 赵轻丹朝着慕容澈喊了起来:“你倒是说句话啊,慕容澈你算什么男人!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别人不清楚你也不清楚吗?难道你非要逼死她就高兴了,你真的以为谁都想抢这个太子之位吗!” 慕容澈抿着嘴唇,脸色已经难看到了几点。 沈月秋却扯出一个笑:“在很久很久之前,我喜欢上一个人,那个时候我卑微如尘埃,我喜欢的那个人却灿若星辰。我从未想过能跟贵人有什么交集,却没想到自己足够好运,陪他走过一段路。” 慕容澈缓缓闭上了眼睛。 “到了今天这一步,我没有后悔,也不会怪任何人。如果上天还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想所有的结局都不会改变。可若是再有来生,我却希望我喜欢的人能做个普通人,不要那么高不可攀,让人望而却步。” “月秋。”他轻声喊出这个名字。 沈月秋没有听到,只是最后凝望着他。 然后一咬牙,她用力地抹开了自己的脖子。 “不要,不要!” 赵轻丹几乎是扑了过去,却也没有来得及制止她的动作。 咣当一声,沈月秋手中的剑沾满了嫣/红的血迹。 第957章 第957章 人死之前,会想到什么呢? 沈月秋想到了她第一次见到慕容澈的时候。 那是一个特别冷的冬天,前天夜里刚下过一场雪,第二天整个京城都遍地雪白。 她是逃难才来到京城的,当时又饿又冷,想要去偷东西吃又没有胆子。 只能锁在墙角里,眼巴巴地看着热气腾腾的包子铺。 慕容澈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他穿了一身的贵不可言的衣袍,外面还披着油亮顺滑的雪狐披风。 身边的人殷勤地陪着他说话,他的神情有些不耐烦。 因为他的身影挡住了包子铺的方向,沈月秋看不到包子,只能无辜地看着她。 慕容澈也看到了这个一直盯着自己的小女孩。 他忍不住问:“你总看我干嘛呀?” 沈月秋可怜兮兮地说:“哥哥,我饿。你有吃的吗?” 年幼时候的慕容澈还没有后来的那么丧心病狂,他大发善心地让人给沈月秋买了吃的,她吃的狼吞虎咽,一口气吃了三四个包子。 慕容澈都看呆了,沈月秋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小心地擦了擦嘴,很乖巧地说:“谢谢哥哥,你真是个好人。” “你的爹娘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爹娘,都死了......” 谁都不知道那天慕容澈是怎么想的,他不顾下人的反对执意将沈月秋给带回宫里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沈月秋能活下去,这条命的确是慕容澈给的。 但她也到底没有亏欠。 直到尽头,她整个生命的芳华,都绽放给了他一个人。 随着那把剑沉沉落地,沈月秋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赵轻丹捂住了她的伤口试图阻止血流得过快,可是来不及啊。 那是脖颈处的动脉啊,她下手决然深重,丝毫不给自己留下生机。 纵是神仙降世,也再没有生还的余地了。 赵轻丹疯了一般地渡着灵力,从袖子里拿出了纱布和止血药往她脖子上抹。 可是根本没有用,血怎么都止不住。 她眼睁睁地看着沈月秋睁着眼睛,却再也没有了呼吸,没有了脉象。 就像是突然冷下来的天气,原本温热的身体摸起来发冷冰凉。 梅香红着眼睛拉住她:“王妃,王妃别再救了,已经没办法了,她死了。” “死了,她死了......王爷怎么办?” 赵轻丹自言自语,忽然想起来慕容霁还在家里,便慌乱地站了起来,推开了身边的人,飞快地跑了出去。 “王妃,王妃......” 她这一走,还不知道如何处置沈月秋。 宸王府的侍卫咬了咬牙,准备将沈月秋的尸体给抬回去。 慕容澈却推开了他们:“滚,滚到一边去!谁都不要碰她。” 第958章 第958章 东宫的内臣可吓了一跳,连忙说:“太子殿下,这,不然还是让宸王府的人将沈侧妃带走吧。” 慕容澈回过头,一张脸沉得吓人。 内臣不敢说话了,只能赔笑着对宸王府的人说:“听宸王妃的语气,宸王似乎不大好,你们赶紧去看看吧。沈侧妃这里,交由我们处理。” 听到他这么说,宸王府的人也不再坚持,纷纷跟着回了王府。 慕容澈在沈月秋身边半跪着,他伸手揽住了她的后背,将她按在自己的怀里。 血液将他白色的衣服沾染地十分骇人。 可是慕容澈却如同看不见一样,任谁拉扯都不肯松手。 “月秋,月秋。不是我,不是我要杀你,真的不是我。” 他低着头,泪水一颗颗地坠落下去。 一种心肺被人捏住的窒息痛感席卷全身,这个瞬间,他仿佛被抽筋剥骨,失去了所有力气。 “你什么这么傻啊,为什么都不开口问我,就选择自尽了。我不想你死的,我宁愿你活下去。” 他的身体都在颤抖,从小到大,他大多数的时间都活得顺风顺水。 哪怕亲手算计了兄长的死亡,他都不觉得自责或是惋惜。 可是沈月秋不同啊,他迷恋她毫无保留的爱,甚至也设想过他们会不会有个未来。 她却等不到那个未来了。 “太子殿下,不然属下去找个卖棺材的地方,将沈姑娘放进去再送到宸王府吧。” 慕容澈还是抱着她不说话。 内臣实在看不下去了,扬声提醒道:“您清醒一些吧!无论如何,她都是活不下去的。这个时候,宸王说不定已经命悬一线活不了了!沈姑娘这么做,也算是为您做了最后一件事情,可如果您执意带她进宫,皇上会怎么想,外人看到了又会怎么说。她的身份是宸王侧妃,就算是死了,也进不了东宫啊!” 这话点醒了慕容澈,他红着眼睛,总算愿意放开了她。 边上的人被使了个眼色,连忙将沈月秋给抬走了。 慕容澈要追上去,却被内臣拦住。 “您的衣服上都是血迹,还是换件干净的外袍再回宫吧。如果宸王撑不过这一劫,皇上很可能控制不住对您发难。依属下之见,不如先回一趟连家,跟宁国公商量一番。” 他站着不动,几乎是被人推着走的。 之后怎么换的衣服,怎么去的连家都不记得了。 宁国公一看到他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太子可还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 慕容澈怔怔地看着外公,默不作声。 “是,老夫承认沈月秋对你情深义重,可是她的命本来就是你救回来的,如果不是你,她当年就该死了。原本我是想着将她给射杀了,谁知道宸王府一行人直接躲进了你所在的酒楼。也是幸好沈月秋识抬举,没有辜负你对她的恩情。如果能顺利将宸王那条命给收了,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此时的宸王府已经乱成一团了。 沈月秋抹脖子自尽的一瞬,慕容霁就吐了一大口血。 之后如同痉挛一样,在床榻上痛得死去活来,边上的人按都按不住。 江慎近来都在府上照看着他,哪怕给他服用了大量止痛的药物,慕容霁都无法缓解周身的剧痛。 太痛了,真的太痛了。 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死过去了。 第959章 第959章 江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焦急地问:“王妃不是说已经找到沈月秋了吗?她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王爷的情况这般不好,恐怕撑不了太久了。” 比起上一次灵儿被杀死之后的疼痛,慕容霁这一次如同被狠狠凌迟着。 他感觉身体发肤都不像是自己的了,而是被外物一刀刀地割裂切开。 而他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鱼,怎么都摆脱不了这剧烈的痛苦。 甚至连呼吸都觉得疼。 赵轻丹在一路狂奔之后总算回来了。 她来不及跟身边的任何人说话,只知道拼命地往前跑,跑到慕容霁的房门口。 因为步子太急切,赵轻丹被门槛绊了一下,她整个人都往前一摔。 手掌都磨出了血,她此刻也是顾不上的。 “慕容霁,慕容霁你怎么样。” 她阔步来到慕容霁的床边,握住了他的手:“很痛是不是,特别难受是不是,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江慎狐疑地朝门外看了看:“王妃,怎么只有您一个人回来了。沈月秋呢,您不是说已经找到她了,她没跟您回来吗?” 赵轻丹泣不成声,她痛苦地摇着头:“她不会回来了。沈月秋她死了,她自尽了。” “什么!” 江慎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看着床上疼得缩成一团的慕容霁,脸色惨白。 “她死了,情蛊却没有解开,那王爷怎么办。” “我不知道啊江慎,我真的不知道。慕容霁的手好冷,他已经没有意识了,我该怎么做。药,药呢,给他止痛药。” 江慎拦住她慌张的动作:“我已经喂了王爷好几颗药了,就是您之前留下来的止痛药。可是似乎没什么起色,王爷还是疼得受不了。” 赵轻丹双手捂住了脸,疲惫地哭了起来。 他当然是受不住啊,饶是慕容霁比寻常人坚强硬气了不知多少,他也只是个平凡人。 可那是情蛊啊,羁绊至深,牵扯至深。 灵儿死的时候已经要了他半条命了,他本来就在强撑着过活。 在这之前的每一天,赵轻丹都怀有一种侥幸心理。 她奢望这一天永远都不会来,以为能够平静地度过很久。 但这场暴风雨早已就埋下了漫长的伏笔,哪怕前一秒海面上风平浪静,下一秒,也可能带来灭顶的灾难。 江慎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忽然,他脑子里闪过一句话。 他连忙喊了起来:“王妃!我可能有办法了!” 赵轻丹囫囵擦了擦眼泪:“什么办法,你赶紧说!” “酒,给王爷喝酒。越辣越容易醉人的酒最好。” “酒?”赵轻丹迷茫了起来。 江慎则是点头:“不错,这一次我去西域的时候,在驿站里就看到一个人蛊毒发作。虽然不清楚那个人中的是什么蛊,但是他身边的人当时就给他喝了很多酒,那个人后来醉醺醺的,就不再喊疼了。” 第960章 第960章 赵轻丹抱住慕容霁:“是让他醉的忘记了疼痛吗,可是这是情蛊啊,下蛊之人一死是抽筋剥骨的痛,哪怕醉了也未必管用。” “属下原先也以为是这样,但西域的人说,喝酒不是为了让人醉,而是为了让身体里的蛊物醉了。那个东西醉了,就不会闹腾,被下蛊之人也能跟着消停。” 这已经眼下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赵轻丹连忙让人抬了酒过来,她拿起一坛子酒放在慕容霁的嘴唇,逼着他喝下去。 慕容霁痛得失去意识了,她就一边喂他喝。 也不知反反复复了多久,半坛子的酒都被他喝了,他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赵轻丹擦了擦嘴角的酒水,跟江慎对视了一眼。 看来这个办法是管用的,至少从慕容霁现在的状态来看,蛊物已经醉了,不再折磨他了。 江慎登时高兴起来:“王妃,喝酒果然有效吗?那么以后王爷若是情蛊发作了,我们就给他喂酒,会不会就解决问题了。” 赵轻丹摇了摇头:“这是不能长久的。蛊物暂时不闹腾,是因为酒劲儿没有过去。但他不可能不醒酒,只要清醒了,又会被折磨地不像样。唯有尽快动身,前往渝北凤阳皇宫,找到蛊王,才能有希望彻底根除掉蛊毒。” 江慎也冷静下来。 是啊,且不说长期饮酒人的身体会受不了。 就蛊物本身而言,如果适应了酒的浓烈,以后只会更加难醉。 只要那玩意儿在慕容霁的身体里一日,他就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我们去凤阳城,那个蛊王会愿意替我们解蛊吗?他应该现在全权听渝北那位帝王的差遣吧,之前因为熙洲岛的事情,渝北跟安盛闹了些不悦,上次您跟王爷又说傅山就算成了驸马也帮不上忙。万一我们过去了,渝北人不愿意出手相助可如何是好。” 赵轻丹抚摸着慕容霁昏睡的容颜,声音沙哑。 “不会的,我有办法让李默答应。” 她的眼中含泪,却格外坚定。 “他一定会答应的。” 江慎不解:“李默?” 赵轻丹的脸上露出一抹疏离:“是,李默,渝北的皇帝叫李默。” “可,可您怎么会知道渝北的皇帝是谁,又怎么会有办法让他答应您的请求?” “事在人为。” 她缓缓起身,叫住周洋:“你现在进宫禀告父皇一声,就说我们会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启程前往渝北宫城。皇上知道了情蛊一事,如今沈月秋死了,殿下情况危在旦夕,皇上定然也很忧心。” 周洋连忙动身入宫,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昭翮帝。 昭翮帝听说之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已经差不多连着失去两个儿子了。 如果慕容霁再有事,他真的接受不了。 眼见昭翮帝捂住了胸口,周洋连忙说:“皇上,江大夫已经打听到了蛊王的下落,只要尽快动身去渝北找到蛊王,一切都还有救。” “渝北,可是渝北能答应吗?” 昭翮帝想到了一件事,立马提笔写信:“朕现在就写一封信让你们带给渝北的皇帝。他不是一直想要熙洲岛吗,朕答应他,只要他让蛊王救下了宸王,别说只是熙洲上岛,整个熙洲三岛朕都可以让给他,绝不干涉!” 第961章 第961章 周洋连忙替自家王爷叩谢皇恩。 虽然说昭翮帝是为了儿子的安危着想,但他毕竟是个帝王,宸王也是他的臣子,受到这样的隆恩自是要谢的。 昭翮帝将信递给周洋,脸上还是止不住的担忧:“如果熙洲岛的条件还不能让对方满意的话,合理之类的要求,为了宸王的蛊毒朕都能接受。但无论如何,此去渝北,一定要将宸王的蛊给根治了。他是朕器重的皇子,决不能有任何闪失。” 周洋称是,又被细细叮嘱了一番才退下。 回到王府,他将昭翮帝的意思转达给赵轻丹,赵轻丹颔首。 “本宫猜到父皇会这么做了。”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想,如果李默知道看诊的人是慕容霁,要的恐怕不止熙洲岛那么简单了。 “王妃,行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明日天一亮就出发吧。属下想跟您和王爷一起去。” “你留下吧。府里不能无人照看,本宫和王爷都不在,总要有个管事的人。让江慎跟着,再挑选一对精锐的侍卫确保一路的安全。” 她面容疲惫,也是等慕容霁尚在睡梦中,才想起来沈月秋。 “沈月秋死了,王爷已经废了她身为侧妃的位份,就不要以侧妃之礼操办了。本宫现在听到这个名字都感觉厌倦,如果东宫的人将她送回宸王府,你就找个清净地方给她下葬,立个石碑就是了。” 周洋只得应下,心中也唏嘘不已。 赵轻丹握住慕容霁的手,目光阴冷。 “慕容澈最好祈祷王爷这一次不会出什么意外,否则,本宫一定要他连家付出想不到的代价。甚至沈月秋,我都要挖了她的坟墓让她死后不能安生。” 慕容霁是数个时辰之后醒来的,他大概是喉咙不舒服,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赵轻丹连忙走到床边,递给他一杯茶水:“怎么样,又疼了吗?” 慕容霁微怔地抿了一口水,摇了摇头,声音都在发涩。 “暂时不疼。怎么这么大的酒气?” 赵轻丹稍微松了口气:“那就是你的身体酒醒了,但是那个蛊物还醉着。江慎在西域的时候,看到有人用烈酒来灌醉蛊物,此法能暂时抑制蛊毒。之前你痛的不省人事,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就尝试了一下,幸好是有用的。” 慕容霁经历剧痛,这会儿整个人都虚弱到极点。 他无力地靠着软枕,赵轻丹端来热粥放到他唇边:“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稍微吃一点吧。一旦蛊物跟着醒了酒,只怕又要开始闹腾,到时候有你受的罪。” “我为什么会蛊毒发作,是不是沈月秋那里出了什么意外?” “是,沈月秋死了。” 慕容霁瞳孔一震。 “她死了,那我会不会......” “不会!”赵轻丹沉声打断他:“你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明日一早,我们就动身去渝北,去凤阳皇宫找蛊王。蛊王能解天下之蛊,一定有办法替你根治了这玩意儿,放心吧。” 慕容霁捂住胸口又咳嗽了几声,赵轻丹心疼了红了眼睛,动作更轻了一些。 第962章 第962章 “来,再吃两口。我知道你没有胃口,可是一路上少不了要喝很多酒,也许有一半的时间你都是醉着的,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 慕容霁垂眉:“沈月秋是怎么死的。” 赵轻丹赌气地放下勺子,语气不善。 “她死都死了,你还问她怎么死的干嘛!” 慕容霁苦笑一声,用微凉的指尖很轻地握住她:“别生气,更别吃醋。我不是关心或惋惜,我是好奇。我原本以为她不想死的。” 赵轻丹忍着脾气:“她是自裁的。我找到她之后,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帮刺客,一直对我们放冷箭,而且很肯定是冲着她来的。那似乎是连家的人,要么就是慕容澈派来的人,沈月秋大概是觉得慕容澈有心杀了她,为了帮慕容澈除了你,她就自裁了。” 她说到这里忽然一哽,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就不让赵安兰去找人了。之前赵安兰跟她动了手,将沈月秋羞辱了一通,后来我们去酒楼里躲避冷箭,又碰上了旁观的慕容澈,我气不过,跟慕容澈冷眼嘲讽了几句,大概也刺激到了沈月秋。” 赵轻丹眼泪吧嗒掉了下来:“要是我不说那些气话就好了,也许沈月秋就不会受到刺激自裁了。我现在后悔地肠子都青了,我干嘛那么沉不住气非要去招惹他们,我就应该温言相劝让她不要冲动。” 慕容霁见到她有些失控的情绪,不由蹙眉。 “轻丹,轻丹你冷静一点。” “咳,咳咳。” 他用尽全力拉住她,自己也不太好过:“不要自责,整件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慕容澈本就想弄死我,沈月秋早晚会没命的,只是刚好发生在今日罢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人比你做的更好了,如果不是我大意中了情蛊,你根本不必这般委屈自己,都是我的错。” 赵轻丹将他的手贴在脸上,泪水沾湿了他的手指。 “我真的很害怕,我看到你那个样子,痛得蜷缩都一起,我吓得不知所措。你不能有事,你千万不能有事,答应我!” 慕容霁温柔地替她抹去眼泪:“当然,我现在不是好好地跟你说话吗。如果我疼了,就喝酒,而且我们就要去见到蛊王了,一切都会解决掉的,对不对?” 赵轻丹用力地点头,而后又想起什么,她抿了抿嘴唇。 “有件事情,我想了一下还是应该现跟你说。” “你说。” 赵轻丹看着慕容霁苍白的脸,欲言又止。 她心里十分矛盾,不知该不该讲。 可如果不告知慕容霁自己跟李默的关系,只怕进了宫他没有防备,不好应对。 但让她说出真相,又怕慕容霁会接受不了。 她犹豫不决,心里却十分清楚。 早晚要知道的。 一旦他们见到李默,所有的秘密都会无处遁形,根本再也瞒不住了。 第963章 第963章 慕容霁见她神色不对劲,也跟着担忧起来。 “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他很怕一会儿蛊毒发作,整个人不清醒。 那样一来赵轻丹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他都帮不上忙。 赵轻丹深呼吸了一口气:“有件事情,我得向你坦白。事关我的真实身份。” “我前世,是个渝北人,你知道的。” 慕容霁一愣,因为他跟赵轻丹相处的太和谐了,他总是会忽略掉这个事实。 在慕容霁看来,赵轻丹不是旁人,就是他的王妃。 可是她现在提起来,是因为担心人去了渝北之后,会见到之前的故人吗? 慕容霁想起来,赵轻丹说过前世收养她的那户人家在渝北很有声望,甚至跟皇室有所交集。 该不会这一次会碰见吧? 他这里陷入了深思,赵轻丹却再也不想隐瞒了。 “其实我还是骗了你,我说收养我的人家是个权贵之家,不仅于此。那不是一个简单的权贵之家,那是......渝北皇家。我之前的名字,你并不陌生。我叫李歆。” 李歆...... 慕容霁倏地瞪大了眼睛! 李歆?渝北已经故去的前皇后,李歆? “是我想的那个......渝北之前的皇后李歆吗?” 赵轻丹沉重地点了点头:“是我。对不起,我隐瞒了实情,因为我的身份太过不寻常,担心你会心存芥蒂,所以一直都没有如实相告。渝北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其他的巫医,只有我,从头到尾,都只是我一人而已。” 慕容霁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虽然他之前也有过隐约的揣测,可是他又因为觉得太过荒谬而一下子否定了。 她怎么会是皇后呢,那她前世的未婚夫岂不是...... 慕容霁呼吸一滞:“上一次,你在京城救下的那个受伤的男人是谁?” 赵轻丹微微别过脸:“他是李默。渝北的皇帝,李默。” “竟然是他?他居然亲自到安盛来了,他难道是跟着那批使臣一起来的?” “是。使臣之中,那个带银色面具的男人,就是李默。” 慕容霁陷入极大的震惊之中,久久说不出话来。 渝北的帝王亲临安盛,却是装作一个皇商,隐姓埋名。 赵轻丹什么都知道,她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个人是谁,却将他给救下,还将人放走了。 怪不得,怪不得她会对熙洲岛的情况了如指掌。 她是皇后,甚至不是困囿于后宫红墙之内的皇后,而是陪同李默自少年时期就厮杀战场的女人。 这般赫赫有名,闻名于天下。 第964章 第964章 别说是熙洲岛,整个渝北的情况,她大概都很清楚吧。 见慕容霁一直不说话,赵轻丹心中七上八下。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也知道自己骗你不对,可是我就是怕你会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毕竟我......我曾经带兵跟安盛对峙过,甚至连跟铁吾军都做过对手,我的身上有太多关于渝北的战勋,那些痕迹太过浓烈,根本去不掉,我只能想办法藏起来。” 隔了好一会儿,慕容霁才抬起头。 他深深地凝望着自己的王妃。 隔着时间和空间,仿佛想要通过她看向本原的那个李歆。 她竟是那般厉害的人物吗? 虽然他心目中,现在的赵轻丹已经足够优秀发光发亮,可他没料到曾经的她那般绚丽耀眼。 他何德何能,竟能跟这样的女人共度一生。 赵轻丹被他看得越发有些心慌:“你倒是说句话。哪怕你不高兴,也至少要让我知道,我承认不该骗你,但是我......” “没有生气。” 慕容霁跟她十指紧扣:“我不会生你的气。我只是太惊诧了,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是李歆。那个名字如雷贯耳,像是一个传奇般离我太过遥远陌生。可是你却穿越了时空的限制来到我身边,我......轻丹,李歆,你就是上天派给我的礼物吗?” 赵轻丹被他说得微怔:“你不怪我?” “恩,不怪你。永远不会怪你。”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掌心:“你是李歆也好,其他人家的养女也好,或是原本的赵轻丹也好,在我心里,你都是我这一世的王妃。老天既然让你来到了我的身边,就是冥冥中确定了我们的缘分,我爱你,与你是什么身份无关。” 她泪中带笑:“恩!” 可是想到了什么,慕容霁的笑容又消退了。 “既然你认出了李默,他上一次也认出了你。他离开的时候还妄图将你给带走,分明是对你贼心不死。如果我们前往渝北,岂不是正中他的下怀。” 赵轻丹摇了摇头:“没关系,他若是强行威胁我,我也有办法脱身。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的情蛊,只要解开了情蛊,一切都好说。” “不行。” 慕容霁定定地看着她:“我们不去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怎么能不去,蛊王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如果李默以你作为条件,提出让你回到他身边作为交换才肯让蛊王给我医治,我宁愿不要。” 赵轻丹急了:“他不一定会那么做,而且父皇已经提出愿意给他熙洲三岛的管辖权,李默对那个宝藏念念不忘肯定很乐意。” “我不想冒险。轻丹,任何有可能失去你的情况,我都不愿意去尝试。” “你不会失去我,我答应你,我绝不会离开你!” 她信誓旦旦:“但是你一定要尝试,一定要治好情蛊,否则我怎么办!你出事我怎么办,我根本没办法看到你那么痛苦饱受折磨的样子,你知道吗,那幅画面就像是拿着刀子往我心里捅,我真的受不了!” 慕容霁孱弱地看着她,脸上的犹豫不决格外明显。 她于是道:“不如你换个身份去渝北。不要说你是慕容霁,就说是其他皇室子弟,比如南亲王府上的小世子,跟你年纪相仿,我让小酒替你易容做成他的样子,这么一来,李默就威胁不到你了。”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只要李默不知道他的身份,就不好以赵轻丹做为条件。 第965章 第965章 慕容霁这才答应:“好,让小酒跟我们一起去。不过你不能见李默,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渝北,但不要跟他见面。” “我......” “我不准。” 他有些固执:“你都已经换了个身份了,李默却还能将你给认出来,我就不明白了,他怎么眼神那么毒啊!” 赵轻丹哭笑不得:“因为我跟他认识太多年了,加上他本身就是很敏锐的人。” 说到这里,她提醒道:“如果你更换身份,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要让他看出来。他见过你,又知你是我这一世的丈夫,一定会对你格外关注,未免他认出来,你不要露馅了。” 只是赵轻丹又不放心起来。 慕容霁清醒的时候,她是不会担心的。 可就怕他醉酒的时候碰上李默,万一...... 为了不让慕容霁对前去渝北心生排斥,她不再多说了,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无论怎么样,我都陪着你。我们会长长久久,恩爱到白头。” 他刚要说话,胸口却猛地一抽。 赵轻丹脸色一变:“是疼了吗?” 她小跑着到桌边拿起酒壶:“来,喝下去!” 慕容霁将壶中的酒一口饮尽,在酒劲儿上来之后又迷醉了起来,无力地靠在了她的身上。 赵轻丹吻着他的嘴唇,才将他小心翼翼地放下:“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天彻底黑下来之后,东宫的人抬着棺材来了。 周洋低声通知赵轻丹:“王妃,太子真的将沈月秋给送来了。” 赵轻丹冷笑:“他当然要送来。他难道敢将尸体抬回东宫吗?只怕不光是赵安兰要闹,整个皇宫都要翻天了。何况那种冷血冷心的东西,不过死了个女人,他能有多伤心?” “那就按照您说的,先将棺材留下来。等您跟王爷走了,属下再找个僻静些的地方,将沈月秋给埋了。” 赵轻丹颔首,轻叹了一声。 东宫,慕容澈失魂落魄地回到宫殿内,无视掉一众下人的行礼,步子都不怎么稳。 提前回宫的赵安兰对沈月秋的死一无所知。 她听说慕容澈回来了,阔步走过来扬声道:“殿下怎么回来这般晚,该不会是见到了情人,所以舍不得回来了吧!您可真厉害啊,在我的眼皮底下都能将人藏进私宅里,若是旁人知道了还不知怎么大跌眼球呢。堂堂太子殿下,居然觊觎一个宸王府的侧妃!” “闭嘴!” “怎么,被我说中了你就恼羞成怒了。慕容澈,你跟她你侬我侬的时候,可想过我才是你的发妻,我才是太子妃!你眼里可有我的半分位置。” “闭嘴,本宫让你闭嘴,你耳朵聋了吗!” 慕容澈哗啦抽出一把佩剑,直指赵安兰。 赵安兰花容失色地往后退:“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竟然为了那么一个贱人对我下手,这可是在宫里,传出去你岂不是储君失德,当真不管不顾了吗?” “不要再让本宫听到你说她是贱人。她比你好过一千倍一万倍,赵安兰,如果你还想留着这条命,就给本宫老实一点,不要再作妖了。本宫对你,已经忍到极限了。” 第966章 第966章 他的眼神透着昭然的杀气:“你羞辱她,打她,仗着身份一再地欺负她,本宫早就耐心告罄了。若不是你今日找到她,她就不会死,她就不会那么想不通了。” 慕容澈手里的剑铛的一声坠落在地,他的表情几乎痛苦到狰狞。 赵安兰却是抓到了这些话里的重要信息:“你说什么,她死了,沈月秋死了?” 她一下子露出狂喜的表情,竟是收敛不住笑声:“哈哈哈,老天开眼啊,竟然让那个女人死了?真是报应不晚,谁让她心术不正,一心想要抢别人的丈夫,活该,她活该!” 慕容澈上前一步掐住了赵安兰的脖子,她的脸涨的通红,拼命地想要挣脱。 边上的下人纷纷想要分开他们,但是慕容澈的怒火怎么都抑制不住。 “不要再说了!死的怎么不是你,你以为本宫是爱你才娶你的吗,你想的太天真了,我告诉你赵安兰,我一点都不爱你,这辈子我都不会爱上你!我爱的人只有她,你连她的半个脚趾头都比不过。” 赵安兰在痛苦和愤怒中死死地抓住他的手面,几乎要将他的手掐出血来。 大概是乍现的理智将他拉了回来,慕容澈总算松开了她。 赵安兰狼狈地跌坐在地,眼底一片泪光。 这就是她当初欢欣雀跃地想要嫁的人啊,从头到尾,他对她只有利用,但无半点情谊。 可怜她身份尊贵,从小就被所有人捧在掌心。 到头来,竟是连那个卑贱的女人都不如。 她狞笑了起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看透了,也就彻底该心死了。 这一晚,昭翮帝在御书房大发雷霆,想要将慕容澈找来痛斥一顿。 东宫却兢兢战战地回话说太子身体不适,不宜面圣。 他们父子走到这一步,昭翮帝对这个豺狼般的儿子已经失望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忌惮连斯青和东南水军,他恨不得将连家给抄了,将慕容澈一同流放出去,此生不复相见才好! 天一亮的时候,宸王府一行人就出发了。 这一次进京,他们带上了东越,江慎和小酒。 当然梅香也跟着了。 阿楚却没有陪同一起过去,因为两个孩子还在京城,不可能跟着过去。 他们得有相熟的人照顾,否则孩子们太小,肯定心里不踏实。 慕容天跟慕容岚听说四叔跟四婶要去渝北了,都十分不舍。 赵轻丹哄了许久:“婶婶也舍不得你们呀,但是上一次说过的,叔叔病了,不能不治病,否则会有危险的。你们乖乖的,等叔叔的病好了,我们就回来了,然后跟天天岚岚永远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两个孩子认真地点头,还要分别跟她拉钩才算答应。 赵轻丹看着他们,心软地一塌糊涂。 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孩子,可最近一段时间朝夕相处,彼此都有了很深的感情。 第967章 第967章 幸好他们足够懂事,不会让赵轻丹很操心。 而且自从昭翮帝知道黎王当初是被人给算计了,还是有些心软的。 所以对这两个孩子,总归是没有先前那么排斥了。 想必遇到大事,还是会护着他们的。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他们踏着晨光上路。 这一路上,慕容霁半醉半醒,很多时候都不清醒。 好在慕容霁的酒品非常好,他喝醉时也是安安静静的,因为身子虚弱,总会睡过去。 舟车劳顿了数月,加上一路上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顺利抵达了边境。 按照计划,先是路过罗雀的驻军大营做了短暂的停留。 红茉听说慕容霁情蛊发作,而他们要一并去凤阳的消息大吃一惊。 她自然是担心赵轻丹去了凤阳碰见李默无法脱身。 赵轻丹安抚她:“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让王爷易容起其他人,李默未必会认他来。到时候我不一起跟着过去,李默应该不会想太多。” 红茉想起什么,连忙提醒她:“自您前世故去之后,瑾秋和雨墨两位姑姑还留在宫中,她们现在是宫里品级最高的女官。如果两位姑姑知道您的身份,必然会不竭余力地帮助您。” 她说的两位姑姑是从前在未央宫里贴身保护赵轻丹的两位盛水堂堂主,也是凤卫除了她之外的首领之二。 相较于红茉是被安排到安盛去的凤卫,瑾秋跟雨墨在渝北的权利更大不少。 赵轻丹颔首:“还没到那一步,真出了事再找她们不迟。对了,傅山成亲没有?” 红茉摇头:“本来是早该成亲的,但是好像是给洛善公主做的喜服她很不喜欢,所以又让绣娘重新绣了一件新的,加上她一贯注意排场,竟是耽误了几个月。” “婚期在什么时候?” “就是这个月了。”红茉顿了一下:“不剩几天了。” 因为慕容霁状况不太好,到了边境还有些水土不服。 他现在体质跟之前不能相提并论,别说是跟普通的习武之人比,就算是幼童的身体都比他好一些。 所以他很容易生病。 在军营的一晚慕容霁发了通低烧,赵轻丹几乎一夜没睡,一直陪着他担心出事。 第二天更是半点不敢耽误,就径直去了凤阳城。 到了凤阳境内,小酒就给慕容霁易容了。 他的易容技术堪称登峰造极,一行人看到了都赞不绝口。 如果忽略到南亲王府的那位小世子比慕容霁胖一点,矮一些的硬性条件,这张脸还真是一模一样。 第968章 第968章 为了保险起来,赵轻丹跟慕容霁没有即刻进宫,而是让李默从未见过的江慎出面,以来使的身份求见渝北皇帝。 李默显然没想到安盛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派遣来使过来。 确认过文书的真实性之后,他倒是没有敷衍,安排了使臣进宫。 江慎提出自己是安盛的一名御医,因为南亲王府的小世子不幸中了情蛊。 他们打听到蛊王被留在了凤阳皇宫做人质,所以希望能让蛊王出手,替小世子解决掉情蛊。 “情蛊?” 李默显然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他表现出几分好奇:“那是什么东西?” 江慎客气地说:“回陛下,那是一种阴毒的蛊术,下蛊之人希望某个人能够对自己情根深种,所以悄无声息地给对方下了蛊。如果见不到自己,中蛊的人就会痛疼难忍。” 李默挑了下眉毛:“天下竟然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东西。你们倒是消息比朕还要灵通了,朕可不知道,那位西域来的王爷竟然是什么蛊王。不错,他人的确在宫里,但是他能不能帮上忙,朕可就不清楚了。” 江慎连忙拿出诚意:“此前贵国使臣曾去安盛,想要熙洲岛的合作,只是当时出于某些原因,我朝并未答应下来。此次为了表达对陛下您的谢意,我朝皇上提出只要贵国能让蛊王只好小世子,就将熙洲三岛的管辖权尽数交由贵国。” “哦?”李默总算来了兴趣。 他不轻不重地笑了笑:“看来你们的皇帝,对这位南亲王的小世子十分看重啊。” 江慎面不改色:“那是自然。南亲王是我朝皇上的兄长,小世子又一向讨得皇上欢心,他若出了什么岔子,我朝皇上定会伤心的。” 李默的确很想要熙洲岛的管辖权,听到这话,也不再犹豫,抬手让人将蛊王给带了上来。 很快,一位白衣男子就被带了上来。 乍一看此人,就像是弱不禁风的读书人,虽然已到壮年,却不显成熟老道,反而像是什么青年模样。 这么见到他,江慎实在不能将他和大名鼎鼎的蛊王联系到一起。 李默简略地将安盛来使的意图告知蛊王,那位蛊王眼中精光一闪,有些闷闷地开口:“情蛊啊,倒不是无法可解。” 江慎一听这话就眉开眼笑:“烦请蛊王一定要救救我家世子。他也是糟了奸人算计,实在是无辜至极,若是能够救下他,我朝必会重谢。” 蛊王哼了一声,显然对什么重不重谢不感兴趣。 他都已经沦为人质了,收到丰厚的谢礼难道能让他插翅飞出皇宫吗? “阁下还是先不要急着谢了,不如听我说完再决定要不要解蛊吧。所谓情蛊,就是能让人生出情愫,可如果要解蛊,则需要再中上一蛊,名为忘情蛊。两蛊在体内相争,数月之后方可解毒。但等到蛊毒彻底解除之日,中蛊之人会忘掉自己最爱的人。” 听到这里,江慎心头咯噔一声:“忘掉自己最爱的人是什么意思?不是应该忘掉当初给他中下情蛊之人吗?” 蛊王沉吟:“蛊毒会发作,是否因为中蛊之人出了什么意外?” “是,那个人死了。” “死者就是中蛊之人心爱之人吗,还是他心中属意的是旁人?” 江慎只能说:“不,世子爱的是世子妃。但是下蛊的人是世子府上的一个小妾。难道解开情蛊之后,世子就会不记得世子妃了吗?” 第969章 第969章 蛊王点了点头:“没错,用情越深,忘得甚至会越彻底。” 江慎听到这里心头寒凉。 这可如何是好啊。 当初为了摆脱沈月秋,王爷跟王妃可是经历了不少波折才有了如今的恩爱。 好不容易能够好好过日子了,若是王爷再将王妃给忘记了,岂不是王妃会十分伤心。 但是理智没有淹没他的情感。 无论如何,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宸王还有命在,宸王妃朝夕相伴的话,感情还是能够重新培养起来的。 这么一想,江慎便替赵轻丹拿了主意:“虽说此法十分遗憾,但世子妃一向善解人意,她在乎的也是世子的身体,想来不会反对的。” “我还没有说完。” 那位蛊王不客气地问道:“你家世子这情蛊,是何时中下的?” “半年有余。” “那便时间不短了。情蛊性烈,而忘情蛊性温,若是让这两蛊相争,情蛊又多长了半年有余,只怕其烈性会盖过忘情蛊。只是寻常地替他中下忘情蛊的话,不一定能彻底解开,日后说不准会有复发的可能。” 这怎么能行! 江慎想到之前看到慕容霁蛊毒发作时痛不欲生的样子就头疼,连忙问道:“难道没有彻底根除蛊毒的办法吗?我家世子的身体不好,实在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地折磨啊。” 蛊王意味不明地看了李默一眼:“原本倒是有一个法子可行的。只是现在是没办法了。” 李默反而被他看得那一眼勾起了好奇:“你且说说,原本是什么办法?” “有一类人的血,可以刺激忘情蛊,让蛊物迅速滋长。这样一来,只要忘情蛊的力量足够强大,就能够战胜情蛊,清除掉之前的蛊毒。” 江慎啊了一声:“可是,若忘情蛊的力量更大,虽然清除了情蛊,却留下忘情蛊在体内,不一样会对人有害吗?” “不会,我方才说了,忘情蛊性温,且没有毒性,只要解了情蛊,之后中蛊的人会不会再爱上任何人都是没有影响的。所以可以忽略掉忘情蛊的存在。” 江慎这才懂了,又赶紧问:“那您说的那一类人的血,是指哪一类人。” “天下少有,难能可贵。” 蛊王似笑非笑地吐出两个字:“巫医。” ! 江慎吓到了。 巫医? 李默听到这两个字,也眼皮一跳,冷冷地扫了蛊王一眼。 蛊王勾了勾唇角:“若是之前,贵国先皇后还在世,想必能让皇后娘娘帮上忙。可是故人西去已成定局,巫医又是极为稀少的存在。想要从这莫大的人世间找到第二个,怎么也要找个一年半载,说不定十年八年,谁又说得清楚呢。那位世子爷,只怕是没命等到那个时候咯。” 江慎心里砰砰直跳。 赵轻丹是个巫医,他是知道的。 原本那是个讳莫如深的秘密,但是因为他对赵轻丹的医术颇为探究,还是发现了异样。 赵轻丹也是信得过他,并未隐瞒。 只是,这个节骨眼上将她给推出来,是否妥当呢? 第970章 第970章 谁知他这里犹豫不决,李默却跟着笑了起来。 “巫医?” 他垂下眼帘,慢条斯理地开口:“这有何难,朕偏还就知道一个人,正是巫医。” 江慎寄希望于李默,眼巴巴地看着他。 却听李默面上带了些嘲讽地继续说:“安盛的宸王妃,可不就是位巫医吗。” 江慎震惊地看着李默。 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知道这样的事情? 赵轻丹的巫医身份何等秘辛,整个安盛知道的人都没几个。 这位陛下远在渝北,山高路远,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他竟然一口咬定她是? 看到江慎的表情,李默有些好笑:“哦,想必这位来使还不清楚这件事情吧。你倒是可以修书一封,去问问你们的宸王妃,朕说的,是否属实。” 说到最后,李默突然不笑了。 甚至他所有的表情都收敛了起来,变成一种诡异的沉寂。 赵轻丹有前世今世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除了慕容霁和一众凤卫,其他人是绝对不知道的。 就算是江慎也无从得知,所以他对于李默对赵轻丹的熟悉,感到诧异至极。 李默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心头一动。 “不如,就由你作为使臣,修书一封让宸王妃来渝北吧。不是说你们这位世子爷是昭翮帝很宠爱的后辈吗,宸王妃作为沾亲带故的嫂子,这样的忙应当不会推脱吧。” 江慎在李默的眼里发现了如同猎人看着猎物般的光亮,心头一震。 他硬着头皮说:“只是要巫医的血就行吗......如果我朝宸王妃真的是巫医,是否能够让她挤出一些血放在玉瓶中带过来。” 李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蛊王先一步拒绝:“那恐怕不行。血液很容易凝固,最好的就是新鲜的血液流出来喂忘情蛊,否则怎么都会影响效果。” 听到蛊王这么说,李默挑眉道:“你听到了?为了你家世子好,宸王妃这一趟,看来是必不可少了。不过朕不是很喜欢你们那位宸王殿下,此行只让王妃一人前来就是了,放心,朕一定会......好、好、招、待、她!” 最后几个字,李默说得几乎咬牙切齿。 江慎都懵了,这怎么听着纠缠不浅,该如何是好啊! 他只好表示,一定会回去问问宸王妃的意思,并想办法将她给请到渝北来。 李默又说:“蛊王身份特殊,自是不能轻易出宫。所以,到时候就让世子跟王妃到皇宫来吧。” 蛊王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两蛊相斗,少说也要数月。” “那正好了。多住些日子,偌大的凤阳宫城,难道还没有空的地方留给他们住吗?” 江慎听了这话,只得拜谢告辞。 回到驿站,他还是心惊胆战的。 赵轻丹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简单,登时也紧张起来。 “你怎么了,不要吓唬本宫。李默说什么了?” 江慎这才意识到,每次赵轻丹提起那位陛下,总是很不客气地直呼其名。 第971章 第971章 看来不是他听错了,这两人之间,必然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前缘! “那个,王妃,您跟渝北的那位皇帝陛下,是不是之前认识啊?” 赵轻丹不由蹙眉:“他不会提到我了吧?” “提到了。他还说,让您尽快进宫去。” 江慎将忘情蛊一事详尽地告知给赵轻丹:“那位蛊王说了,如果没有您的血,忘情蛊性温,会压制不住情蛊的烈性。可是加上了巫医之血,能够激发忘情蛊的斗性,只要争过了情蛊,将情蛊彻底清理了,哪怕忘情蛊留在体内对人.体也是无害的。” 赵轻丹捏了捏眉心:“除此之外呢,还说什么其他的没有。” 江慎这才想起来更重要的事情:“对了,蛊王还说,一旦中下忘情蛊,解了蛊毒,王爷就会......失去对您的记忆,会忘记自己最爱的人。” 赵轻丹怔在当场:“会忘了最爱的人?忘情吗......” 她极慢地眨了下眼睛,忽然鼻子一酸,眼中有些发涩。 怎么会这样呢,她跟慕容霁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 原本想着,有朝一日他不再受蛊毒的羁绊了,就能跟自己好好过日子了。 竟是这样的结局吗? “王妃,王妃您意下如何?” 江慎见她愣住不说话,忍不住问。 赵轻丹淡淡地扯了下嘴角:“忘了我又如何,活着最重要。” 床榻上,一直昏睡的人却突然醒了。 慕容霁低声咳了几声,赵轻丹忙走过去扶起他:“你醒了?” “我听到你们在说巫医,忘情,所谓何事?” 赵轻丹咬了下嘴唇:“没什么事,江慎今日去见了那位蛊王。他说你的蛊毒可以解,到时候,你只当做睡一觉,醒来之后什么都好了。” “王妃,跟我说实话!” 她安静下来,握住他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用不在意的语气说。 “嗨,就是要给你再中下一个忘情蛊。到时候两蛊相争,蚕食掉你的情蛊,你就能痊愈了。” “忘情蛊......” 慕容霁重复着这个名字:“我刚才听到你们说,我会忘了你?因为我最爱的人是你,所以我会忘了你吗?” 赵轻丹故作玩笑地看着他:“是呀,检验我们夫妻感情的时刻到了。慕容霁,你要小心哦,等你的蛊毒解了之后如果你还能记得我,则意味着我不是你最爱的人哦。” 这个女人。 明明心里苦涩到极点了,还要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来,想要安慰他。 慕容霁心疼得说不出话,懊恼地锤了锤床铺。 赵轻丹拦住他的动作:“不要那么用力,别伤到自己。” 第972章 第972章 “我不想忘了你。轻丹,就让我这样陪着你吧。” 她一口拒绝:“不行!这件事情我们没得商量。” “那巫医呢,江慎你说,突然提到巫医是为什么?” 江慎只好说:“那位蛊王说了,忘情蛊需要加上巫医的血才能将情蛊根治,否则日后还有复发的可能。属下也不知道为什么,渝北那位皇帝似乎对王妃格外熟悉,他一口说出王妃是巫医的身份,还说,要请她进宫小住,替您治病。” 慕容霁登时沉下脸色:“他休想!那个贼心不死的东西。” 江慎一脸吃惊:“贼心不死......难道,那位陛下对王妃有其他心思?” 赵轻丹连忙打断:“没有没有。总之我现在的身份是安盛的宸王妃,李默能怎么样,我不信他会乱来。进宫又如何,先将王爷的情蛊治好了要紧,其他的事情等之后再说。” “如果他以本王的身体为由,要挟你回到他的身边,你会不会答应他?” 慕容霁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赵轻丹无奈地扶额:“干嘛突然做这种假设。” “其实你比我更早猜到过这种可能吧,但你还是来了。” 赵轻丹发觉到慕容霁情绪的失落,轻轻抱住他,低声哄着。 “我说过了,你的命是最重要的,我所有的决定都会基于你活下去的前提才能做。退一万步说,就算李默真的提出那种要求又如何,只要你治好病,我拍拍腿走人不兑现不就好了。反正我又不是什么君子,还要一诺千金不成?” 慕容霁本就生病,比寻常人看起来脆弱一些。 他委屈地看着她:“不行,我不要。” “我只是随口一说。再说了,他有什么立场提,贸然对他国王妃有所图,天下都会声讨不休吧,他是不会不要脸到那种程度的。” “他就是不要脸!”慕容霁莫名多了几分孩子气,伸手环绕住她的腰:“我特别讨厌他。” 赵轻丹被他的样子逗得想笑,可又有几分心酸。 “我知道,我答应过你的,永不离开你,我不会失言的。” 江慎已经被眼下的情况搞晕了。 他小声地问:“王妃,那个皇帝让属下修书一封到安盛去,让您来渝北。可您已经人在这里了,是再等一段时间进宫,还是尽快进宫?” 赵轻丹沉吟数秒:“尽快吧,就说我人跟着来了。我不想耽误王爷的病情,喝酒伤身,他每天醉过去不是办法。” 慕容霁抱住他的手更紧了些,怎么都不肯松。 “没有你的血,难道不能解毒了吗?” 江慎道:“能是能,只是日后还有复发的可能,所以属下以为,还是一次到位比较稳妥。” 慕容霁赌气地看着她:“复发就复发,到时候毒解了大半,就算复发也要不了人命。大不了我忍一忍就过去了,你不要进宫了,我真的不想让你们再见面,更不能给他威胁你的机会。” 她摸了摸他的背脊:“你乖一点,不要说些孩子气的话。情蛊一日不除,就是一根戳在你我心中的刺。你难道希望我/日后依旧心神不安,永无宁日吗?” “慕容霁,当初我没有对不起他,是李默欠我的。他凭什么拿捏我的选择,我若不肯,他不敢强迫的。” “你信我,我们会相安无事,你会好起来。” 慕容霁眼中泛起一层薄雾:“可是我会忘了你的。” 第973章 第973章 这话一出,他们都有片刻的沉默。 江慎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赵轻丹真切地感觉到无奈,悲伤,却偏要做出更不在意的样子。 “是。你会忘了我一时,却不会忘了我一世的。到时候,你不记得了,我就在你耳边说,慕容霁,我是你的王妃呀,我叫赵轻丹,你快想起我。” 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飞快擦掉流下的眼泪,忍住声音里的哽咽,很轻快地说:“想一想那个画面,是不是也挺有趣的。” 慕容极心里却有说不出的心慌。 他在记忆完全的状况下去想自己很快就要失去记忆了。 当然不是关于所有人的记忆,相反他应该还记得所有人,除了他最爱的那个。 可他怎么能忘记赵轻丹呢。 光是想一想,就要逼疯了自己。 慕容霁端详了她一会儿,忽然说:“不然我把你画下来吧。” 赵轻丹一愣:“画下来?你还会画画啊,我都不知道你有这种技能。” “会的,宫里长大的孩子,打小什么都要学,后来到了京兆府,更是经常画人像,我功底还不错的。” 趁着现在他人是清醒的,他非要让人拿了笔墨进来,帮赵轻丹画了一幅。 赵轻丹怕他身体吃不消,但是慕容霁很坚持。 “让我画吧。轻丹,我真的无法接受自己将你给忘了。失去记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以后会把你当成一个陌生人,说不定会说一些让你伤心的话。可我却只能像个白痴一样什么都不懂,万一伤害到你,我根本没办法原谅自己。” 她只能静坐着被他看着,不时轻轻调整一下姿势:“好吧,记得把我画的美一些哦。” 赵轻丹想,这或许是他们在彼此都清醒的时候,能够守住的最后几分平静。 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变数,谁都讲不清。 她在第二日带着慕容霁进了宫,因为蛊王说解蛊说不定要时隔数月,所以他们一行人几乎都去了凤阳皇宫里。 赵轻丹并未易容,但是小酒、东越等跟李默见过面的人,全部都换了容貌。 最重要的当然是慕容霁。 以他们作为亲近之人的眼光来看,都不能认出慕容霁来。 想来李默只是跟他有了数面之缘,观察理应不会太过毒辣刁钻。 次日一早,他们就动身去了凤阳宫城。 其实距离赵轻丹故去的日子,还不到一年的时间。 但大概是在安盛的时光太过刻骨铭心了,以至于当赵轻丹再次踏进这里的时候,她竟觉得很是陌生。 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畏惧过的地方,有过欢笑和泪水的地方。 也是她生命终了的地方。 朱红的宫墙和通透的琉璃瓦,冗长的廊檐曲巷,每一帧都像是对前世的回眸。 从踏进宫门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沉默下来。 过去的种种排山倒海地倾倒在她的记忆之中,和现实交织在一起,成为一种难以名状的酸楚。 慕容霁这个时候是清醒的。 第974章 第974章 为了保持此刻的清醒,他在夜里又喝了不少酒。 不过睡了一觉之后,酒勉强醒了大半,尚且惊动仍在醉意里的蛊物。 进了这道宫门,他就是南亲王府的小世子,而不是什么宸王殿下。 所以哪怕他看出赵轻丹的挣扎痛苦,失落怅然,他想要抱着她,安抚她,都不能上前做出亲密的举止。 他几乎可以肯定,从他们一行人进入这皇宫的时刻开始,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在被仔细地盯着,容不得差池。 得知赵轻丹当下人就在渝北的时候,李默可以说相当吃惊。 他原本是想着再拖延一段时间,将赵轻丹给盼来。 到时候她人在这里,还不是任由他拿捏,总有办法将人给留下来。 谁知道她竟是一声不吭地提前过来了,是来陪这个小世子的吗? 这个小世子的身份竟是这般尊贵吗,连她身为王妃都要千里跋涉,一路随行。 实在是匪夷所思。 他自然是要怀疑世子的身份,但是李默看了慕容霁的“脸”,这的确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当初他潜伏在安盛那么久,也接触了不少皇亲贵族。 首先此人绝不是慕容霁,也不是其他那位皇子。 必然是世子爷无疑了。 他们来时,是李默亲自相迎的。 熟悉李默的人都察觉到,他们的陛下今日态度十分不寻常。 且不说亲设了这一通欢迎盛宴,还不让任何宫妃作陪,而是自己全程都在,让人十分意外。 皇座上,李默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赵轻丹,有戏谑,有贪婪,有眷恋。 赵轻丹却像是故意的,全程并不看他一眼,甚至没有开口说话。 除了知情的赵轻丹,其他人实则心中感慨不止。 虽然已经被提前告知过李默是谁,可真的将眼前人和之前的那个夜贼关联到一起,他们又觉得不可思议。 他还因为盗取禹王府的并蒂蝴蝶莲受了伤,被赵轻丹救下医治。 堂堂帝王,为何会跑到敌国去做贼? 这是什么怪异的癖好,赵轻丹又究竟是跟他如何认识的。 纵然有再多的好奇,眼下都是问不出来的。 慕容霁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察觉到李默对赵轻丹的眼神,他简直想弄死李默! 李默却是忍不住开口问:“想不到宸王妃会亲自到这里来。朕还以为你那位宸王殿下是舍不得让你过来的,该不会宸王其实也来了,藏在什么地方不肯见朕?事到如今,他应该对朕的身份很清楚了吧。” 赵轻丹面上没什么表情:“陛下是什么身份,本宫还真是听不懂。本宫之所以前来,也是因为世子爷跟我家王爷相交甚笃,我家王爷不忍看到世子受情蛊折磨,便由我这位大夫作陪,一路上方便照看。” 李默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深意更重。 “他倒是放心让你过来,就不怕此行,有去无回吗?” 啪。 慕容霁重重放下了筷子,赵轻丹心头一紧,面上却不敢表露出太多对慕容霁的关心。 第975章 第975章 李默意味深长地看了慕容霁一眼:“怎么,世子似乎对朕的话很有意见。” 慕容霁还没开口,赵轻丹替他挡住了话茬:“那是自然,陛下方才的话很是不妥。世子身为本宫看做弟弟一般的人,如何能觉得舒服,还请陛下不要故作玩笑才是。” “宸王妃以为,朕在开玩笑?” 赵轻丹警告地瞪着他,眼中寒凉冷漠:“不然呢?” 两人四目相对,连李默身边的宫人都吓得不敢抬头了,心中直呼这位宸王妃太过大胆。 怕不是平日在安盛跋扈惯了,到了渝北也忘了规矩。 这里是什么地方,宫里又是什么人最有权势。 就算她是别国王妃,来者为客。 可他们家陛下这喜怒无常的性格还真不好说别的,万一惹得他极度不悦,他将人给弄死了,安盛还能寻仇不成? 但是奇怪的是,那位宸王妃没有退让,退让的人反而成了陛下。 只见他兀自斟了杯酒,对着宸王妃遥遥举杯。 “抱歉,方才是朕失礼了,在此给王妃赔罪,还请王妃莫怪。” 赵轻丹却是倒了杯茶,不怎么给面子地端起茶杯:“本宫不胜酒力,便以茶代酒,提前谢过陛下之后一段时间的照拂了。” 宴会到中途,慕容霁捂住胃部,脸上露出不适。 赵轻丹心头一紧,却竭力做出寻常大夫的模样问道:“世子这是又犯病了?不然还是去休息吧。” 慕容霁点了点头,赵轻丹便对李默说:“陛下,世子身体抱恙,烦请宫人带路,送他去歇下。不知蛊王人在何处,可否替他诊治?” “蛊王自是在宫里,王妃若是着急,今日便可以解蛊,只是,朕有些话想跟王妃单独说。” 慕容霁动作一顿,目光森冷地看着李默。 李默心中暗骂了一句,这个世子怎么回事,护着赵轻丹的姿态实在是刺眼。 他不过是个小叔子,还真以为自己是宸王了,干嘛用那种他抢了他发妻的眼神瞪着自己! 赵轻丹却是怕慕容霁撑不住,当下命人赶紧送他去休息。 她暗中说了句我不会有事,慕容霁虽然很不放心,却也清楚,此刻必须要忍耐下来。 这是皇宫,是李默的地盘。 他的生死可以说在眼下掌握在李默的手中,如果他露馅了才是会对赵轻丹造成最大的威胁。 所以他必须要稳住身份,直到彻底解开情蛊。 慕容霁一走,江慎跟东越等人也跟着离去。 偌大的殿堂里只剩下赵轻丹跟李默。 第976章 第976章 他忽然起身,从龙椅上走了下来,一步步地来到赵轻丹的面前。 赵轻丹还维持着之前的姿态坐在软塌上,李默慢慢俯身,双手按在案台上,支撑着身体俯视着她。 “重新回到这里,感觉如何?” 赵轻丹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茶杯:“就这样吧,不过是个过去的伤心地,总归不会心情有多好。” “伤心地”三个字似是某种禁忌,刺痛了李默。 他一下子攥紧了手指,面色不虞地盯着她:“这里可不止是你的伤心地,还是你的家。总不会才离开不到一年,你就忘干净了曾经有多少开心的日子吧。” “李默。” 她轻声说:“忘了的人是你吧,李歆已经死在这里了。” 他气得将一个玉盏扔掷在地上,仿佛一只被踩到尾巴的野兽。 “可你没有死,你还活着。赵轻丹,呵,占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身份你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她,自己是宸王妃了?朕告诉你,李歆,你永远都是我的,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赵轻丹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扫了他一眼。 她的眼中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就像是再说一件格外寻常的小事。 “李默,你这个人真的挺奇怪的。以前我就看不懂你,没想到重活一世我还是看不懂。你口口声声地说不想放过我,可杀了我的是你,最先放弃我的人是你啊,你凭什么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实在是......太矫情些了吧。” 他抿着嘴唇沉默片刻,冷不丁地说:“我后悔了。” “所以呢?” “你不能不给我反省和弥补的机会!我当时是鬼迷了心窍,我以为太后的死,还有之前的种种都是因为......” 赵轻丹面露讥讽:“都是因为我是灾星降世,我是不祥征兆,一旦正式成为你的皇后,就会有上天的报复。” “我后来才知道当初是有误会,其实......” “够了。” 赵轻丹抬手打断他:“我是来找蛊王帮忙的,不是来找你叙旧的。陛下方才说,不能不给你反省的机会,可如果不是我重生于世,你对一个死人有什么弥补的机会。别再说这些可笑的话了,陛下,过去就是过去了,你我都忘了吧。” “我不。” 李默死死盯着她:“你似乎跟这位世子的交情不错。不如这样吧,如果你重新回到我身边,我就让蛊王救他。否则,这事就作罢。” 赵轻丹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你觉得你能威胁到我?是,这小世子是个不错的朋友,我很欣赏他,但是为了救他回到你身边,你还是别想了。他如果出什么意外,我大不了掉两滴眼泪算是仁至义尽了,多余的还真没法帮。” “不过,你们要是不救,熙洲岛可别想要了。” 她似笑非笑地提醒道:“熙洲岛你当初花了多大的精力和财力,我清楚得很。救下世子不过举手之劳,可以不费一兵一组你就能如愿以偿。李默,这样天大的好事,你这么聪明,总不会错过吧。” 李默竟也笑了下:“我就说,昭翮帝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是你跟慕容霁说了些什么吧,你真行啊歆歆,倒戈地如此之快,连国家机密都泄露给敌国,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我的丈夫是安盛的宸王殿下,我为什么不能跟他说。对如今的我来说,安盛就是我的国家,究竟谁才是敌国啊,陛下。” 第977章 第977章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赵轻丹是用特别不客气的语气说着气话。 这模样落在李默眼中却格外的稀奇和招人。 从前李歆也经常跟他吵架。 他们有时候是为了国家大事吵,有时候是为了后宫的女人吵,但更多的时候是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 可过去她最多闷闷不乐地说不高兴,却从未像现在这么大胆。 她反唇相讥,姿态娇纵高昂,一副反正他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 真是气死人,也真是可爱极了。 他心里越发嫉妒起慕容霁来,那个男人凭什么有这样好的运气。 一点都不付出就得到这样的赵轻丹。 说起来这真是一件亲手给他人做嫁衣的悲惨事件,明明这个女人是他从小带进宫,一手教出来的。 她的琴棋书画哪一样不是他亲手调.教的! 那么多年,付出了多少心力,却被其他人不费吹灰之力叼走了。 这不是天上掉馅饼是什么? 真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他有些赌气地问:“那如果,是慕容霁中了情蛊呢?我让你留下来,你会不会为了他妥协?” 赵轻丹心头一震,面上强装镇定:“你想多了,不会有那种情况。” “你会的吧,为了他,你什么都愿意做是不是?他才跟你相处多久啊歆歆,我们多少年的感情,被一个外人轻松比下去了,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苦?” 赵轻丹不由蹙眉:“李默你差不多得了,能不能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话了。我担心世子的安危,现在要去看看他。承诺给你的熙洲岛,在他痊愈之后一定给你,其他的,你想都不要想。”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找到宫人问清楚慕容霁的下落,她径直走过去。 慕容霁现在情蛊正发作中,蛊王却说正是趁着蛊物清醒,可以趁机观察情况。 所以江慎不敢给慕容霁喝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痛得说不出话来。 赵轻丹一踏入内殿就看到这一幕,不由呼吸一滞。 她忍住情绪走近:“蛊王,现在怎么样?这痛苦寻常人根本受不住,不然立刻开始解蛊吧。” 蛊王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暗暗称奇。 “你就是安盛的宸王妃?你竟然是巫医,实在是罕见啊。天下的巫医虽然不止一个,可我听过的也不过只有一个渝北的皇后,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第二人。” 赵轻丹的余光始终注意着慕容霁,有些焦急地问:“该怎么用我的血喂忘情蛊。” 蛊王拿出一颗蛊种:“现在这个蛊种还未苏醒,用你的血会唤醒它。等将蛊种放进身体里,它会慢慢蚕食情蛊。只是要确保它每日都有足够的血当做引子,激活它的斗志。所以王妃还是近日多吃些补血的食物,否则恐怕你的身体会吃不消。” 赵轻丹点头:“没问题,现在就开始吧。” 蛊王见她急不可耐,也不再耽误,命人拿了一把匕首过来。 “这杯茶水很淡,王妃需要用自己的血将它变成完全的红色,再让世子就着茶水将蛊种吞食下去。” 第978章 第978章 赵轻丹毫不犹豫地切开了手指,很快,血液就从切口流了出来。 只是血液凝结地也快,为了不停地流淌,她用力挤了挤。 在伤口上用力,如何能不疼。 虽是如此,她也没有半句怨言,甚至还换了另一根手指弄伤了,折腾了许久,总算将茶水给染红了。 眼看着慕容霁要喝下那杯茶了,赵轻丹小心翼翼地问:“蛊王,他是从现在开始,就不记得最爱的人了吗?” 蛊王摇头:“在情蛊彻底被清理掉之前,他不会全部忘记。只是随着情蛊的消减,他会慢慢忘记跟爱人有关的记忆。不过,他的世子妃并不在这里,这个过程具体有多快,其他人是看不出来的。” 赵轻丹闭了闭眼睛:“知道了。” “你们不用太担心,只要服用下忘情蛊,能够缓解他的疼痛。从即日起,他的痛苦都不会像之前那么剧烈了,很快就能有效果。但是也并非毫无痛疼,只是你们要记住,不可以再给世子饮酒。情蛊和忘情蛊都需要保持清醒的状态。” 这话也让赵轻丹松了口气。 只要能减缓痛苦,她就没有那么担心了。 果不其然,当晚慕容霁虽然也疼,可是这痛疼他尚能接受。 赵轻丹在他边上一直照顾着,慕容霁的意识还在,也没有忘记她。 至少,他还记得叫她,宸王妃。 李默却是听说赵轻丹半步没有从“世子”的住处出来非常不悦。 他忍不住前来探望,很是不爽地说:“不过是个世子,又不是你什么人,这也值得你寸步不离地守着?王妃未免对谁都太过仁慈了些。” 赵轻丹白了他一眼,到底不能表现地太过。 至少夜里,她不能再陪着慕容霁睡了,只能由江慎全程盯着。 否则就两人目前的身份来,总是不妥的。 见慕容霁在疼痛和疲倦中睡了一会儿,赵轻丹才起身离开。 李默迫不及待地跟在她后面:“朕让人给你安排了住处,就在这里不远,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崇阳殿。 赵轻丹脚步一顿,离这里最近的宫殿是...... 未央宫。 她冷着脸看着李默:“我就住在崇阳殿的其他房间里,无须安置到别的宫殿了。世子这里有什么异样,我也能随时照看。” “你猜到了吧。朕想让你住的地方,是未央宫。” 李默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想看出她此刻的情绪。 赵轻丹讥笑一声:“呵,未央宫?怎么前皇后死了那么久,未央宫还没有等到它的新主人吗?” “等到了。”李默打断她:“你住进去,就是它的新主人。”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其实是你不敢吧,李歆。”李默不放过她,步步紧逼。 “你怕什么?怕那里的回忆太过深刻,覆盖掉你现在身份,让你重新想起在渝北的时光。你怕你会忍不住回头,回到我身边,是不是?” 第979章 第979章 李默说完这些话,一直盯着赵轻丹,企图从她的脸上看出慌张或是失措的神情来。 可她只是带着嘲讽地笑了笑:“未央宫是吧,去就去,当初我死在那里,陛下既然有心让我重新回想起那段记忆,我就奉陪到底。” 李默仿佛被触及了逆鳞,语气很冲地说了句:“你能不能不要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我不喜欢你说这些话。” “可我就是喜欢说。你不喜欢,大可不要来见我,也不要在我这里找不痛快就是了。” 赵轻丹态度怠慢敷衍,李默还真拿她没有办法。 不过他一副如果赵轻丹不去住,其他宫殿也没有她住处的架势,就是逼着她不得不重游旧地。 赵轻丹无法,只得跟着他一路过去。 夜幕之中,宫人提着灯笼小心地在前面照路,虽然面上不敢显露,一众人的心思都忐忑不已。 最初得知李默要让赵轻丹住在未央宫的时候,传话的宫女还以为自己耳拙听错了。 重复问了好几遍,气得李默一脚将人给踹在地上。 “这宫里有几个未央宫?你耳朵聋了是不是,朕说的就是皇后的住处,让你去通传你就去,朕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了?” 宫人受了这一脚,半点不敢耽误地去未央宫传圣上口谕。 整个未央宫上下也都快翻天了。 前皇后辞世之后,宫里所有的女人都肖想过有一天能够住进来。 偏偏李默就是不遂她们的意,长久地空着后位。 而且他连这宫里的宫人都一个不少地留住,没有遣散任何人。 甚至有时候他自己会过来小住,可从未让其他后妃踏过此处半步。 现在是什么情况? 陛下居然让一个安盛的王妃住在这里,还是他的贴身宫女前来传的话。 连掌事的姑姑都觉得不可思议,问了许多遍,只得到极为笃定的回答。 于是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等着迎接那位远道而来的王妃,想看一看她是何等绚丽的模样,惹得这位坏脾气的陛下如此高看。 竟是李默亲自带着人过来的。 远远的,就能看到一行人掌灯迎着中心的两人小心往这里走来。 等走近了,耳力好的宫人还能听到那身为王妃的女子口中说什么“你烦不烦”,“不知道”之类的话。 莫说恭敬谦卑了,甚至显得格外不耐烦。 偏偏一向脾气古怪的帝王轻声哄着,连说话的语气都微微上扬。 常见的人一下子就能够听出来他现在的心情不错,甚至算得上极好。 “这里所有的人都没变过,之前是什么样儿,现在就是什么样儿。” 见赵轻丹四处环看了一圈,他忍不住解释道,神情颇有些自得。 似乎这个决定格外明智,且终于有重新发挥效用的一天。 赵轻丹冷嗤一声:“我若是你,就绝对不会这样。那么多人闲置堆砌,无端冗员,宫人们也未必情愿。” 跟着旁的主子,说不定还有不少赏赐。 守着一个无主的宫殿,倒像是无端废了一群宫人。 “你懂什么,这么做是我的私心。”李默闷闷地开口。 第980章 第980章 “我不懂,你最懂行了吧。” 赵轻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心里暗骂这人惯会假惺惺的,一副深情不渝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自己视若珍宝,殊不知下了死手就是他。 李默不再反驳,宫人们却早就心里炸开了。 陛下不仅在这位王妃跟前自称为“我”,甚至任她数落都没有办法怒气,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顾不上旁人如何想,扬声将宫里的下人都叫过来。 看到为首的两位姑姑,赵轻丹心中一热。 是瑾秋和雨墨。 她们是一直伴随在自己身边的凤卫,也是盛水堂的堂主。 从前就是寸步不离地保护着李歆的安全,论起忠心和得力,再无其他人能够比得上。 赵轻丹愿意到未央宫来,也有这两人的原因,她很想念她们。 只是物是人非,如今面对面站着,她们也认不出,面前的这位异国王妃,其实是曾经效忠的旧主了。 李默看出赵轻丹神情的微妙变化,心头一软,温言道:“之后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住着。若是缺什么只管跟雨墨和瑾秋两位姑姑说,她们自会打点。” 说完,他又看向那两人:“即日起,未央宫由王妃说了算。你们需尽心伺候,不得有任何不周到的地方。另外,也不要让其他宫妃打扰到她的清净,如有人贸然拜访,推了就是。” 雨墨和瑾秋对视一眼,嘴上虽然应下,心里却不舒服。 她们是最想要替李歆保留住未央宫,让这里跟从前一样没有变化。 可是突然多出来的女人,身份尴尬,竟能够入住这里,简直荒谬。 两人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赵轻丹,却见赵轻丹也在看她们。 瑾秋实在忍不住道:“陛下,是要将王妃安排在偏客房吗?主卧里还留着娘娘之前的东西,只怕不方便待客。” 雨墨跟着说是,两人态度恭谨,却仍透露着抗拒和不满。 李默挑了挑眉,反问赵轻丹:“你想住哪里?” “客房就好。”她无甚表情地回了句。 “不行。” 李默却很不满这个回答,蹙眉道:“就住主卧,你凭什么住客房,你是客人吗?” 赵轻丹深吸一口气,到底没在众人跟前跟他吵架。 她没好气地说了句:“随便,有地方住就行。” “让她住主卧。娘娘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旁人用不得,她用得。” 李默这话就像是一个重磅炸药包,狠狠震慑住了所有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这王妃不是嫁人了吗,为什么陛下一副将她当做后宫女主人的架势。 一旦传出去,外面还不得闹翻天了。 赵轻丹懒得跟他啰嗦:“夜深露珠,本宫也要趁早安置了。还请陛下回去吧。” “都走到这里了,不请朕进去喝杯茶?”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没完了是吧!” 李默举手做投降状:“我现在就走。” 第981章 第981章 李默说走,还真不多留,带着一行宫人浩浩荡荡地往外去。 留下未央宫的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待遇来对待这位不知是客、还是新主子的女人。 赵轻丹却是淡漠地扫了众人一眼,撂下一句:“雨墨和瑾秋进来,本宫有话单独跟你们说。其他人该干嘛就干嘛去。” 雨墨和瑾秋对视了一眼,心中难免怪异,却小心地跟着她。 赵轻丹轻车熟路地进了寝殿,示意她们关好门。 她坐在自己最喜欢的贵妃榻上,面上看不出过多的情绪,心里却有些窝火。 李默今日这一出,几乎是赶鸭.子上架,拿她在火上烤。 她可以确信明天整个后宫都要炸开了,不知道流言蜚语会传成什么鬼样子。 只能说幸好太后她老人家已经死了,否则就那老太太成日把“规矩”,“体统”挂在嘴边的讨厌模样,天一亮就得找她麻烦。 雨墨见她出神,刚要开口说话。 却见赵轻丹抬手,慵懒地说了句:“泡杯茶来。要滇州四方茶,去年通天府进贡上来的,柜子里应该还有吧。” 这话一出,雨墨和瑾秋愣在当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您,您说什么?” 赵轻丹歪着头勾了勾唇:“都傻了?本宫那么久没回来,泡茶也不会了?” “娘娘,您是皇后娘娘?” 两人捂住了嘴巴,什么都顾不上了,小跑着过来凑近了仔细看,眼底的震惊怎么都无法消减。 见她们眼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赵轻丹轻嗤了一声:“别看了,看出花儿来你们也不会认得。这身体是旁人的,不是本宫自己的。” 瑾秋登时哭了起来:“娘娘,要不您再跟奴婢说两句,不然奴婢眼拙,看不出来。” “说什么,是你腰窝上有颗红痣,还是雨墨的小脚趾少了半个指甲盖。” 这话一出,还有什么不信的。 除了赵轻丹,旁人哪里知道她们私.密之处的详情。 两人扑通往她跟前一跪,都哭成了泪人。 “娘娘,您真的回来了吗,奴婢们不是在做梦吧。这怎么可能呢,当初您喝下了那毒酒当场就没了气儿,奴婢守着您的尸身哭了许久,恨不得跟着您去了。” 但是她们不能死啊,李默说,凤卫还有用,需要人管理。 赵轻丹自己肯定也不希望亲如姐妹的属下跟着一块儿走,两人就只能从了皇命,掌管诸多事务。 谁能想到,自家主上还有重活于世的一天。 “可能本宫的命格确实很特殊,命不该绝,就附身到了其他人身上吧。其实本宫从再睁眼的那个瞬间起,就再没想过重回渝北,重回这里。无奈因缘际会,兜兜转转还是躲不过。” “怪不得陛下会突然让人入住未央宫,奴婢之前听到的时候差点没吓疯了,自您故去之后,这里除了陛下,无人敢来。” 第982章 第982章 雨墨小声地说:“看陛下对您的态度,就知道他认出您来了,而且奴婢们都很清楚,他对您恋恋不忘,想来这一次定不会再重蹈覆辙对您下那样的狠手,您是不是能长久地留下不走了。” “不要。” 赵轻丹一口回绝:“我的身份,你们两个知道就行了,其他人万不可泄露。我如今是安盛的宸王妃,等此行的目的达到,肯定要回去的。不过......” 她压低了声音:“本宫担心,你们陛下会从中使绊子,不论如何,你们都要站在我这边才是。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定要助我逃脱。” 两人虽露出不舍,还是郑重点了点头:“您放心!凤卫就是为了护着您而存在的,哪怕是陛下也不能盖过您的决定。” 赵轻丹这才笑了起来,摸了摸她们的头:“好了,都起来吧,地上凉别动不动就跪着。茶还泡不泡了,本宫忙一整天了,口渴得厉害。” 雨墨破涕而笑:“当然要泡了。您回来地巧了,滇州今年又上贡了新茶,陛下都拿到未央宫来了。” “拿这儿来干嘛?” “他有时候会过来喝茶,听说四方茶是您最喜欢的,每次都会让奴婢泡四方茶呈上。” 赵轻丹不留情面地骂了一句:“矫情,造作!” 一整晚,雨墨跟瑾秋都不肯离去,非缠着赵轻丹陪着她一起睡。 主仆三人挤在一张大床上,她们两喋喋不休地问:“您如今喜欢上别人了吗,那位宸王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这般好,比陛下还好吗?” “是个男人都比你们陛下好吧。”赵轻丹说的毫不客气。 两人噗嗤笑起来,笑完了又有些心酸。 “娘娘。那您离开这里,奴婢们还能见着您吗?您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们都浑浑噩噩的,每天都不踏实。” 赵轻丹看着天花板:“见不到也没事。你们只要知道,本宫还活着,和你们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共享同一轮圆月,不就够了吗。” “安盛的京城有凤卫的,您可曾见过她们?” “见过的,她们也已经为本宫所用了,放心吧。” “可是娘娘,当皇后不好吗?这里是生您养您的土地,您对渝北这般熟悉,为何一定要回到安盛呢。陛下虽然犯过错事,如今定会知道悔改,能跟他好好过日子,不是您以前最希望的事情吗?” “可我有新的爱人了。” 想到慕容霁,她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他是个特别好的人。跟他在一起,本宫才知道原来心动是那样的。我离不开他,光是想一想有分开的可能性,都会难受得不行。” 她轻轻笑了起来:“大概就是,与君初相逢,已胜过人间无数吧。” 崇阳殿,慕容霁自黑暗中醒来,身体的疼痛被清晰地感知着,但是在他的可忍受范围内。 他低咳了几声,江慎寻声而来,不敢喊别的,低唤了一句:“世子。” “王妃人在何处?” “已被带到别处安置就寝了。” 慕容霁蹙眉:“别处是何处?” 江慎咬了咬嘴唇,吞吞吐吐地说:“方才听人说是......未央宫。” 第983章 第983章 “什么?” 慕容霁勉力撑起身子坐起来:“未央宫不是渝北的皇后住的地方吗?为什么王妃会住到那里去,他不是应该留在本......本世子身边吗?” “我们身在他人屋檐之下,总要听从东道主的安排。不过那位陛下定是故意的,依属下看,他就是对咱们王妃余情未了,半点没安好心。” 江慎经过这一通已经知道了,宸王妃跟渝北的这位陛下绝对有旧情。 只是他们究竟是怎么认识的,相交到什么地步,还真说不清楚。 他并没有想到死而重生这么荒诞的事情,只能根据现有的情况做出模糊的推断。 “余情未了?为什么渝北的皇上会对王妃余情未了?王妃跟他有什么交集,你把话说清楚!” 慕容霁这么问,江慎反而懵了。 难道不是这样吗,可是他小心地试探过赵轻丹,赵轻丹默认了呀。 怎么自家王爷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倒让江慎懵了。 他只得说道:“难道是属下想错了,此前王妃在咱们安盛的京城救过这位陛下,当时就看出他们之间是认识的。可谁都没想到,她救下的人竟是这等身份,而今王妃来到渝北,这位陛下表现得十分热络,委实不寻常......” 慕容霁突然开口打断他:“她救下的那个男人是这渝北的皇帝?” “是啊,您不是之前就知道......”说到这里,江慎忽然闭嘴了。 他小心翼翼看着慕容霁:“世子,您是不记得了吗?” 晦暗的烛光中,慕容霁的脸上露出些许难以形容的茫然。 “你们之前跟我说过,但我不记得了,是吗?” 江慎沉重地嗯了一声。 慕容霁的手指不自觉地抓住了被褥:“好像有什么画面从我的脑子里闪过去,可我抓不住。” 江慎忙问:“那您还记得宸王妃是谁吗,她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是江慎急切之中脱口而出的,可是慕容霁只觉得刺痛了自己。 他有些苦涩地开口:“赵轻丹。” 慕容霁四处看了看,确信没有人在身边偷听,用更低沉但是很坚定地语气又说了一遍:“是本王的王妃,赵轻丹!” 幸好,只是忘记了一点细枝末节,重要的事情还记得。 “哎,您没说错。就是这个名字,您如果怕忘了,就反复地记在心里,多提醒自己几次,也许就不会忘了。” 慕容霁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一把握住江慎的手臂。 “不对。她说过,她救下的人是她以前的丈夫。可你说是这里的皇帝,那她过去是什么身份?” 这么一来,江慎震惊地说不出话了。 以前的丈夫? 怎么宸王妃以前还嫁过人吗? 可是不对啊,赵家长女打小就喜欢盯着自家王爷,从未听说过心仪旁人。 如何会跟其他人有过婚约,而且对方还是一朝国君。 他露出为难的神色:“殿下,您记错了吧。王妃怎么可能嫁给过其他人。” “是记错了吗?”慕容霁用力摁住眉心:“好烦,本王觉得脑子里一片浆糊,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984章 第984章 “那您先不要想了,也许天亮之后您再见到了王妃,又能都想起来了。这会儿时辰还早,您再睡会儿吧。” 慕容霁在阵痛中迷迷糊糊重新睡了过去。 “轻丹。” 他反复低喃着这个名字,逐渐失去了意识。 天一亮赵轻丹就醒了。 穿戴整齐之后,她就要前往崇阳殿。 雨墨问她要不要用了早膳再去,赵轻丹摇头:“不了,本宫去陪世子一起吃早饭,他的身体要紧。对了,你们别叫本宫娘娘,还是叫王妃。省得被人听到了想太多。” 她们好不容易跟赵轻丹重逢,都非要贴身跟着。 赵轻丹也没阻拦,反正她在这宫里待不了多久,有她们陪着也好。 谁知刚出门就碰上了一个老熟人。 柳嫔。 瑾秋小声在赵轻丹耳边提醒:“王妃,她现在是柳妃了。前阵子就是柳嫔的父亲出兵去西域大获全胜,立了大功。所以柳嫔晋了妃位,也是这宫里如今位份最高的女人。” 赵轻丹耐心告罄,瞧着女人的姿态就知道是来试探的。 昨夜的未央宫成了众矢之的,只怕有眼睛的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才什么时辰,宫里又没有太后皇后在,压根不用行请安礼。 柳妃就巴巴地过来了,安的什么心? 赵轻丹心烦意乱,柳妃却在无声地打量她。 听闻未央宫住了客人,她差点没背过气去。 如今后宫众人数她地位最高,因此她一心想着爬上凤位,入主未央宫。 谁能想到半路杀出来的一个安盛的王妃,竟然会被先安置住了进去。 她原本以为是事务府的人出了岔子脑子坏掉了,刚要发作问责。 谁知对方发誓说是陛下亲口吩咐的,奴才们不过是遵照圣意行事。 柳妃哪能坐得住,又有风声说陛下对这个女人格外恩宠宽厚,哪怕对方态度不善都好脾气地让着。 这话简直就是扎了后妃的心。 这宫里谁不知道陛下脾气差,尤其在李歆死后,他隔三差五地发一通火,无人能劝得住。 究竟是哪里来的妖女,将他迷得昏了头,连对方的身份都不顾忌了? 如今碰了面,柳妃不看还好,看了更加要抓狂了。 陛下发疯就罢了,未央宫这两位姑姑又是搞什么鬼! 原本一副誓死效忠李歆的模样,居然会贴身跟在这王妃身后伺候,她算什么东西能指使她们两个。 要知道雨墨和瑾秋是宫中品级最高的两位女官,连妃嫔见到了都要礼让几分,更别说陛下对她们格外器重优待了。 柳妃暗地里攥紧了手指,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笑:“这位就是安盛的宸王妃吧,昨日便听说宫中来了贵客,可惜本宫身子抱恙没有亲自招待。今日得见王妃,果然是个玲珑精妙的美人。” 赵轻丹压住火气,敷衍地笑了笑:“不知这位娘娘是......?” 雨墨还未开口,柳妃身后的丫鬟上前道:“这位是柳妃娘娘。” 第985章 第985章 柳妃是刚晋升的妃子。 很多凡是刚晋升的人,都有个毛病,就是走到哪儿都劲儿劲儿的,生怕人家不知道。 这个丫鬟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她对自家主子的地位非常骄傲,所以神态泄露出一丝傲慢。 赵轻丹哦了一声:“原来是柳妃娘娘。不知这么早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 柳妃理了理发髻,抿嘴一笑:“倒是没有旁的事情,不过王妃你是客人,初来乍到,本宫担心你会睡得不习惯,特意来问问。毕竟本宫眼下代理六宫,身为主人家,总要关心客人的起居情况。” 赵轻丹听到“代理六宫”四个字毫无波澜,一点都没有因此热络起来。 她反而神情更淡漠,没什么表情地说了句:“我睡得挺好的,不劳柳妃挂心了。我还有事,先走......” “哎。”柳妃一把抓住她:“王妃无需着急,本宫已经命人在沧烟亭备下早膳,不如一起去用膳吧。早膳过后,本宫再亲自带你逛一逛这后宫,这是王妃第一次来,肯定不太熟悉。” 赵轻丹的不耐烦几乎都要写在脸上了。 她用了些力气抽出手臂,皮笑肉不笑地推辞:“还是不了,我已经跟其他使臣约好了一同用膳,有些要事需要交代,不便耽搁。至于逛一逛后宫就更不必了,此行说是做客,却是为了正事才来,等事情办完我们就要走了。不过是小住一段日子,何必处处都要熟悉。” 听到这话,柳妃似乎心情好了不少。 她堆起笑容:“既然如此,本宫就不打扰王妃办事了。慢走。” 等赵轻丹一走,柳妃身边的丫鬟就不满地埋怨道:“娘娘,这个女人也太嚣张了。不过是个他国的王妃,听到您如今代理六宫却还这般不客气,不知道哪来的傲气。” 柳妃其实也很不高兴。 要不是陛下将她安排在未央宫,她哪里会巴巴地一早就来试探。 本来有意拉拢她,说请她共用早膳。 谁知对方半点不领情,还一副颇为不喜的样子。 幸好她说过一段时间就走了,看她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的,应该是她想多了。 柳妃刚要去沧烟亭,谁知陛下身边的安公公走过来道:“娘娘,陛下请您去一趟书房。” “这个时间?陛下不是应该在上朝吗?” “近些天的早朝都推了。” 柳妃一听这话越发狐疑,李默这个人对待朝堂之事向来不会含糊,怎么会改变早朝的习惯。 该不会跟使臣进宫有什么关系吧? 她困惑地进了书房,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开心,一句甜腻的“陛下”还没发出声,就被李默阴鹜的表情吓到了。 “白芷容。” 他没叫柳妃,而是破天荒地叫了她的名字。 柳妃心头一咯噔:“陛下,怎么了?” “谁准你一早去打扰她的?” 他打算推了这些天的早朝,自然是有私心的。 第986章 第986章 赵轻丹,不,是李歆好不容易回来了,还被他留在了未央宫里。 他巴不得日日夜夜地陪着她,原本是打算去未央宫陪她用早膳的。 谁知却听说柳妃在宫外等着赵轻丹,说了好一通没营养的废话。 暗卫汇报回来,他才知道她竟然还说跟赵轻丹说什么代理六宫。 这岂不是往赵轻丹的伤口上撒盐?李默听到之后气得要命,当下就叫人将柳妃给叫了过来。 “从即日起,无论是你,还是其他宫妃,谁都不能去扰了她的清净,否则惹了她不高兴,朕绝不轻饶了你们!” 白芷容听到这话登时委屈了起来:“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臣妾不过是想尽地主之谊,带那位王妃熟悉咱们宫里的环境。还盛情邀请她共用早膳,何来打扰一说。怎么陛下对一位王妃这般厚待,幸好臣妾是知道她已经许配给了安盛的王爷,这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是打算立后呢。” 这话里的酸味儿止都止不住,柳妃也是大着胆子想探探李默的口风。 可他半点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继续警告:“少拿你做娘娘的威风去她跟前显摆,她要是被惹火了,你这妃位也别要了。” “陛下!”白芷容这才急了:“她又不是您的什么人,难道比臣妾还重要吗?” 李默凉凉地瞥了她一眼:“她当然比你重要得多。你跟她没有可比性。” “原来您还真存了那种心思,可您别忘了,她是以王妃身份进宫的,您还能替她抹了名头吗?就算您不乐意听臣妾的忠言,也该知道让她住在未央宫是不合规矩的!若是太后她老人家还在,一定会......” “闭嘴。”李默哗啦摔了桌上的东西,吓得柳妃脸色一白,退后几步。 柳妃的话戳到了李默最痛的地方。 当初就是因为太后一直不同意,立后大典才一再推迟。 好不容易等到了正式册封的日子,太后却突然暴毙。 而后灾星一说愈演愈烈,赵轻丹一下子变成了所有人都恐惧的对象。 原本那些人对她的敬重也都变成了另一种层面的畏惧。 可他后来才知道,太后是被人下毒而死,那些所谓的流言在之后看来,也是有人存心散布。 老太妃临终之前没有说完的话像是一把刀刻在他的心头,划出了深刻的痕迹。 她不是灾星,从来不是。 连太妃都不愿意相信,可他当时却信了。 “不要再提太后了。更不要在她面前提到太后,如果你敢妄为,朕保证你会后悔。” 大概是他的语气太过森然,柳妃哆嗦地离开了。 回到宫里,她不甘心地捶着桌子:“难道任由那个女人在宫里这么横,都没人能压一压她的傲气吗!” 丫鬟给她主意道:“王妃,洛善公主婚期将至,近来都会入宫。不如让公主去会会那个王妃,陛下可是最宠着公主的。” 柳妃眸光一转,嗯了一声。 崇阳殿里,江慎一见到赵轻丹就脸色微变。 她注意到这个细节,忍不住问:“王爷......咳,世子他怎么样,夜里有没有很疼?” 第987章 第987章 江慎摇了摇头:“自从有了忘情蛊,疼痛倒是能忍受了。只是,王爷脑子开始糊涂了。” 赵轻丹心里一颤:“何意?” “属下告知他,当初您在京城救下的男人是这里的陛下,他却不记得了。还说,不知道您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又说道您未婚夫之类的,属下实在听不明白。您哪里有其他的未婚夫,不是从头到尾只有王爷一人吗。” 江慎的确不知道,可是慕容霁是完全知情的。 但是他已经开始忘记了,不过才一夜过去,他就开始遗忘了! 饶是赵轻丹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真的要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她还是难免心如刀割。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本宫去看看他。” 进了寝殿,蛊王正在为慕容霁把脉。 虽然忘情蛊种下去,在情蛊没有彻底消除之前,蛊王却要时刻观察忘情蛊的变化。 见到赵轻丹来得这么早,蛊王很客气:“王妃,想不到你对世子的病这般看重,休息得好吗,忘情蛊种下的前几天,你都需要提供不少血。” “本宫没什么问题。”她贪恋地看着闭着眼睛陷入沉睡的慕容霁,在蛊王目光变得探究之前仓促转移了视线。 “开始吧。”她主动拿起匕首,在准备好的茶水里放血。 不知为何,左手的手指挤出来的血很少,她想了想又换到右手,还未来得及划破,床上的人醒了。 “你在干什么?” 慕容霁惊诧地盯着她,仿佛被匕首上乍现的锋芒给震住了。 昨天她放血的时候慕容霁疼得失去意识,所以错过了这一幕。 蛊王解释道:“世子不用担心,忘情蛊需要巫医的血液催化,宸王妃是巫医,喝了她的血,你会好得彻底一些。” 赵轻丹很确信,之前这件事情,慕容霁是知道的。 因为当初她并未打算进宫见李默,也是因为蛊王提出必须要有巫医之血,她才迫不得已进了宫。 可是现在,看慕容霁紧张的样子,他是不记得了。 不过数日之前发生的事情,他都忘记了。 她忍住心中的哽塞,连手指的伤口都来不及处理就将变红的茶水递过去。 “喝了吧,喝了对你的身体好。” 蛊王在这里,她都不敢多问一句。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慕容霁。 可能是她的眼神太过凄迷,蒙着一层浅薄的雾气。 看起来克制又深情,所以慕容霁压抑住了到嘴边的话。 他的目光掠过她遍布切口的指尖,心口仿佛被什么紧紧攥住,让人喘不过气。 到底是忍不住,他转头对蛊王说:“这血水我喝了,麻烦你先回避一下,我有话单独跟王妃说。” 等所有人都退下,且东越确定周围没有人盯梢之后,慕容霁一把将她拉到怀里。 重新落入他怀中的瞬间,赵轻丹的心倏然归为。 幸好,他还没忘记自己。 “手指,很疼吧。” 他轻轻握住她的指尖,却不敢用力,担心触碰到伤口。 “不疼。都是很小的血口,不碍事的。” “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需要你的血才能治病。” 听到慕容霁这话,赵轻丹轻叹了一声。 第988章 第988章 他真的忘记了,不是她的错觉。 赵轻丹敛住神色看向他:“我之前告诉过你,我有另一个名字,是我原本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慕容霁似乎是被问到了。 他迷茫地看向她:“原本的名字?你不是叫赵轻丹吗,你有其他名字吗,可曾跟我提起过?” 她有些狼狈地别过脸去,隔了好一会儿才忍住泪意笑了笑:“没事,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忘记就算了。” “是我忘了?” 慕容霁皱起眉头,怔怔地看着她:“我还忘了什么?” “别想太多,你忘记的都没关系。只要你记得,我是你的王妃就够了。” “我不会忘的。”他有些紧张地攥住她的手,像在承诺。 “轻丹,我不会忘。” “好。” 她说完这个好,两人都静默下来,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宁。 赵轻丹起身:“我去将蛊王叫进来给你看看。” 他忽然拉住她:“我从昨天开始,脑子里很乱,总有很多画面闪过去,我想要捕捉到,可是很难。那些画面消失得很快,等我反应过来已经不见了。” “这是好事。” 她听到自己笃定地回答:“你忘记得越多,说明忘情蛊的作用越大。如果疗效好的话,也许能很快就完全康复。如果你什么都不忘记,才是要担心的。” 慕容霁隔了一会儿突然问:“你跟李默是什么关系?” 他还记得李默。 准确的说,他记得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但不记得她跟李默的关系了。 “你还能想起我跟你说的,我不是赵轻丹,是另一个人吗?” 听到这话,慕容霁困惑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点了下头。 “隐约有些模糊的印象。” 可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个说法:“可你不是赵轻丹,你是谁?你不是我的王妃吗?” 赵轻丹掩盖住内心的失落,轻轻吐出一口气。 “我跟李默有点交情,不太说得清楚。可能今天跟你解释了,明天你还是会忘记,我不想说了。” 慕容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她无声摇了摇头,抚摸着他的背脊:“我们不要急于一时。等你彻底好了,我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你,帮你全部想起来,好吗。” 慕容霁吻着她的手指说好。 赵轻丹发现,他的记忆是从后往前消减的。 这就意味着,近期发生的事情,他会先忘记。 而越往前的,慕容霁目前还能记得。 但谁都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记忆就全部消失了。 李默忙完了朝政就赶来见赵轻丹,得知她从清晨就一直守着“世子”,心中难免郁闷。 要是慕容霁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超过自己就罢了,怎么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世子也让她那么关注。 他问雨墨:“王妃今日过得如何?” 雨墨不敢隐瞒:“似乎不太开心。” 第989章 第989章 李默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赵轻丹是一个比较乐观的人,如果能让身边人感觉到不开心的情绪,则说明一定发生了让她介意的事情。 “让她来见朕。” 两人一起用了晚膳。 这顿饭自然是李默威逼来的,赵轻丹心情不好,也没精力拒绝。 晚上摆在了尘心殿,这里是李默的帝寝。 即使后妃被送到这里侍寝,也绝对不可能留下来过夜。 李默曾说过不喜欢旁人在这里,可是他偏要将赵轻丹带到这里吃饭。 尘心殿的御厨是个老厨子了,在宫里待了许多年,说句不计较身份的话,算是看着李默和李歆长大的。 李默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就被要过去单独给他做饭。 那会儿李歆特别开心,每天都要点他的拿手菜换花样吃。 于是短短数月,李歆就胖了四五斤。 那个时候李默总是嘲笑她是馋猫,还喜欢捏她圆圆的小脸。 李歆正是半大的孩子,觉得自尊心受挫,开始节食每顿只肯吃小半碗了。 眼见她又瘦了,李默才着急起来,好言哄着她说不胖,怎么都好看。 时隔经年,他再想到这些,心里说不出的柔.软温馨。 彼时,尚不清楚自己拥有的是多么难能可贵的时光,等失去了,方才后悔莫及。 “尝尝这个猪蹄。” 他没有让宫人布菜,而是亲自给赵轻丹夹了一大块油亮亮的猪蹄。 “这是你最爱的,以前你还说什么肥而不腻,一口气吃五个都不会够。朕特意让御厨做的,他如果知道是做给你吃的,肯定很高兴。” 赵轻丹也不客气,上手就拿了一个准备开始啃。 但因为身边有宫人,动作收敛了许多,李默就转头吩咐:“你们都下去。” 等人一走,她张嘴咬了一大口,李默替她盛了碗汤:“再喝点青菜汤,解腻。” “不腻啊。” 她吃得香,他就托着下巴看着,自己反而一动不动。 赵轻丹白了他一眼:“你给我下毒了?怎么只让我吃,自己不吃?” 温馨的气氛被她这么一呛,一下子就褪了大半。 李默有些哀怨地看了她一眼:“我怎么可能给你下毒。” “那可说不准,又不是没做过。” 他一噎,闷闷地开口:“太妃临终之前跟我说,当年太后之死是有人栽赃与你。后来我严刑逼供了太后的身边人,查出了是絮嫔搞的鬼。这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朕原先以为,她跟你关系很好的,加上她表面温顺无比,就那么被迷惑了,没想到内心竟那般阴毒。” 赵轻丹动作一顿。 其实她当初就看出来絮嫔在自己身边奉承时的虚伪,只是彼此没有发生过不悦,就从未言明过。 谁料到竟是她在背后捅了刀子。 “你杀了她?” 第990章 第990章 “没有。她害死了你,只是杀了岂不是便宜她了。” 说这话的时候,李默有露出阴冷执拗的神情:“朕既已找到了你,当然要留着她的命等着你来亲自了结。她现在被朕关在冷宫里,挖了双眼,手脚都锁住。” 赵轻丹被他的语气怔了一下:“她的眼睛被挖了?” “本来朕想让她五马分尸,不过,总要让你看到了才能解恨是不是。” 数秒之后,赵轻丹摇头:“不用了,我对弄死她不感兴趣,你要怎么处置她也不必让我知道。” 她微微蹙眉,看着手里的猪蹄:“能不能别说了,都没胃口了。” 李默这才恢复如常,露出无害的笑容来:“好,都听你的,我们不说倒胃口的人了。” 眼见她吃饱了,李默忍不住问:“听说你今天心情不好,是发生何事了?有什么朕能帮上忙的。” 赵轻丹动作一顿,摇头:“没事。” “你知道的吧,即使换了张脸,你的情绪我也能看得很清楚。你今天连跟我吵架都没兴趣了。” “谁喜欢跟你吵架?”赵轻丹冷笑:“我有什么事情与你无关。” 但李默显然没有那么好打发的:“你不说的话,朕就让人去打听。是因为柳妃吗,我已经警告过她让她不准再骚扰你了。” “不是。我想家了,想慕容霁了,不行吗。” 啪。 李默将筷子放下:“你能不能不要提他。” “是你一直在追问。” 他一把握住赵轻丹的手:“算朕求你了,你想要什么都行,别想着他,也别再离开我了。你都愿意为了不相干的人来到渝北了,难道不是因为心里放不下这里。朕答应你,一定让你重新回到后位。” 赵轻丹用力抽出手腕:“你疯啦?我现在是什么身份,你不顾颜面了我还要,天下人会怎么耻笑这种行径。” “天下人怎么想与我何干!” 她冷嗤:“到时候,你的谏官跪在宫门外血流成河,你的百姓非议不休说你昏庸无耻,你就不会觉得无所谓了。” 李默抿嘴不语,赵轻丹语气不善地补充道:“何况我跟丈夫感情深厚,没有分开的打算。” “由不得你。我会想办法让你心甘情愿地回来。” 赵轻丹最烦听到这种话,起身要走,门外却有宫人汇报:“陛下,洛善公主来了。听说王妃在此处,公主想要见见王妃。” “洛善?”赵轻丹停下脚步,也不问李默的意思,直接吩咐:“让她进来。” 宫人看了李默一眼,确认陛下没有因为对方逾矩生气才小跑着出去请人。 洛善内心诧异不止。 她之前听到柳妃哭诉,还以为是白芷容那个女人醋意大发胡诌的。 毕竟陛下这么久以来从未对哪个女人这般宽厚过,被她说得夸张至极,简直就像下一秒会迎娶新后了。 谁知未央宫不是假的,陛下更是将人带来了尘心殿,只陪这个女人单独用膳。 这简直是为所未闻,只怕李歆再世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吧。 所以傲慢如洛善都忍不住对这个女人好奇了起来。 尤其是,她记得傅山似乎口中提到过宸王妃。 之前傅山在安盛见过陛下,似乎就是跟她有关。 第991章 第991章 等进了殿内,赵轻丹瞥见人进来,纹丝不动地坐着。 李默看了洛善一眼:“公主怎么来了?” “听闻陛下在尘心殿宴客,对方还是安盛的王妃,我实在是好奇,便想来看看,要知道,驸马可是常常念叨王妃的。” 赵轻丹这才跟她对视了一眼:“驸马?” 洛善闻言一笑:“宸王妃应该知道才是。本宫的新驸马可是你们安盛的人,他曾经是铁吾军的副将傅山。听陛下说过,你们是老熟人了。再过几日就是我们的大婚之日,王妃跟一众安盛的使臣在此,来得可太巧了,刚好能赶上婚宴。” 赵轻丹差点将此事给忘记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当初傅山会答应她,是因为担心两国发生冲突。 在安盛内乱的情况下,为了避免激化矛盾,他只能忍辱负重,还要背负沉重的骂名。 只是如今安盛的内乱已经结束了,傅山还需要留在渝北吗。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瞪了李默一眼。 李默被她这么一看,立马表态:“这事儿真的跟朕没关系。是傅山跟洛善之前就商量好的,既然他们两情相悦,朕岂有不成全的道理。” 赵轻丹扬了扬下巴:“是不是两情相悦,须得问过本人才能知道吧。万一他是被强迫的,身为安盛的将领,我有权利替他拒绝这门亲事。” 洛善一听这话,登时冷下脸来:“你什么意思!难不成驸马跟本宫的感情,还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置喙?” 赵轻丹心里冷笑,洛善就是个被宠坏的公主。 以前就是这样,她仗着太后的宠爱和李默的偏袒,处处跟自己作对。 重生一次两人再次对上,还是无法和平相处。 赵轻丹似笑非笑:“不如让你们陛下说一说,此事,我能不能说上话?” “陛下!” “洛善,注意你的态度。王妃是客人,岂有你这般不客气的待客之礼。” 洛善不服气地咬了咬嘴唇:“陛下未免也太纵容这位客人了,若是传了出去,本宫身为公主,择驸马一事还让他国王妃插手,外人指不定要说我们渝北是怕了他们安盛。” 李默敛住情绪,面色温柔地看向赵轻丹:“公主大婚已经举国皆知,没有取消的道理。何况能成为我渝北的驸马,当是傅将军的福气才是。” 赵轻丹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大婚之前,让我见傅山一面。” “凭什么!” 第992章 第992章 洛善当即喊了起来,赵轻丹厉色看了她一眼:“我没有在征求你的同意,我在跟你们陛下说话。” 从小到大,都没有敢对洛善这么不客气。 赵轻丹的话简直像是扇下来的巴掌,让洛善气得跳脚:“你放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用这种语气来跟本宫讲话,一个小小的王妃也想骑到本宫头上了,本宫定要你......” “王妃想见,就让傅山进宫一趟吧。” 李默冷不丁地开口,打断了洛善的叫嚣。 洛善不敢置信地盯着他:“陛下!您怎么能对这个女人言听计从,难不成传言是真的,您对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想要将她捧上后位?她怎么配!” “洛善,今日.你一再的顶撞,体统尽失,朕很不高兴。回去之后,你就在公主府面壁思过,直到大婚之前就不要出来了。” “您竟然为了她罚我?陛下,以前我跟李歆起了争执,您也不会一味地向着李歆。” 李默下意识地看去赵轻丹。 但见她脸上露出漫不经心地笑,像是听到什么笑话。 他有些不悦地说:“总之,她对朕很重要,不是你能随意轻怠的人。” 洛善在震惊中被送了出去,他转向赵轻丹:“怎么样,我毫无原则地站在你这一边,可让皇姐动了好大的怒火,你满意了?” “我并未要求过你怎么样。再说了,她说的也没错,以前我跟洛善争执,你也没有过多维护过我。何况她有太后撑腰,我也没少受气,难道还差这一次吗。你大可不必如此。” “我知道你以前受了委屈。无论是皇姐,还是太后,或是宫中流言,都让你承受了不该承受的压力。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了,我竭尽全力地对你好,哪怕你要天上的月亮,我都想办法摘给你。” 见赵轻丹不为所动,他有些愤懑地开口:“那个慕容霁,虽然身为皇子,到底屈于人下。如今安盛的储君是五殿下慕容澈,没有记错的话,他跟宸王十分不对付。等他日后继位了,你觉得慕容澈会对宸王府手下留情?到时候你岂不是处处被打压,指不定连性命都堪忧。与其在安盛做个无权无势的王妃,不如留在渝北做我的皇后。整个渝北的江山,朕心甘情愿与你平分,你就是这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上头再无太后的施压,谁能耐你何?” 赵轻丹靠在椅背上,摇了摇头:“我不想做皇后了。偌大的皇宫,诸事都要皇后过问,事无巨细,烦不胜烦。前朝的奏折都是我帮你批复就罢了,你的三宫六院那些女人成天来找我麻烦,芝麻大点的事情都要闹得人尽皆知。我实在是想到就觉得累。” “你不要管她们不就好了。” 其实李默的后宫跟先帝或是昭翮帝比起来,实在不算很多。 甚至上了妃位的女人都少之又少。 但是他登基后被太后逼着进行了一次选秀,多是妙龄的官家女子入了宫。 这些人的出身都比李歆这个孤女要好得多,如何能服气。 所以私下没少给李歆找事儿。 听到李默说得轻松,她冷哼一声:“不管她们,那她们能闹翻天你信不信?的确我身为王妃听起来没有做皇后来的气派,可我乐得轻松。我每日在宸王府睡到自然醒,王爷从来不计较,只要我高兴就宠着我。如果以后真的是慕容澈登基,大不了我跟王爷远走高飞,做一对自由自在的神仙眷侣,你们群雄逐鹿,我们闲云野鹤,谁说不是更快活呢。” 第993章 第993章 赵轻丹说的快活是真快活,李默听出来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的脸色显得更难看了。 后宫不是虚设,那些女人也并非一直被他冷落。 李默是个有正常生理需求的皇帝,不可能为了李歆守寡。 但是赵轻丹很介意,哪怕她介意的不是他跟那些女人之间的关系是否清白。 就她们的存在本身,已经是问题的根源了。 “你知道,身为帝王不会没有后宫。”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不喜欢做皇后。而且我家王爷没有做皇帝的野心,我跟他之间不会有类似的矛盾。” 李默咬了咬牙:“大不了六宫诸事交给其他女人去做,你只管享清福,每天不用请安也不用见她们,跟你在王府没什么区别。” “那弹劾的折子会把我给骂死。”她似乎是叹了口气:“陛下,你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我们不合适,好聚好散吧。” 李默懊恼地瞪了她一眼,生硬地岔开话题:“你要见傅山可以,但不能避开我。我也要在场。” “你在场,他怎么跟我说实话?” “我完全可以阻止他见你的,但是我同意了,总要有条件的。” 赵轻丹只好点头:“行,你安排时间吧。” 他们吃完饭,宫人递了湿布进来让他们各自擦拭手指。 李默的余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赵轻丹的手,倏地一冷。 他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多血口。” 她不耐烦地抽出来:“给世子用忘情蛊,需要巫医的血。你之前不是知道吗,干嘛这么大惊小怪。” 李默眉目深锁:“我以为只要一点血就够了,不是让你这么伤害自己的。我早就说过了,那个世子压根就是外人,且不说你是个半路去的人,算他哪门子堂嫂。就算你真的是赵轻丹,也没有如此牺牲自己的道理。” “我只是提供一点血,却可以救他的命,有何不可。” 见她说得慷慨,李默止不住地吃味:“是不是除了我之外,谁都能分得你的善心。那你怎么不可怜可怜我呢。我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宫里孤军奋战,多少个夜晚辗转反侧睡不着,除了你,再没人能让我走出孤独。” 这话说得煽情,赵轻丹却不为所动。 天色已晚,慕容霁也该醒了。 她毫不犹豫地起身:“我该去探望世子了。如果可以,我想在傅山成亲之前见到他。” “明日,朕会安排。” 赵轻丹点了点头,正要大步往外走,忽然又停了步子。 “让御厨再做一份猪蹄吧,我要带走。” 听到她这么说,李默眼中含笑:“怎么,还没吃饱,要带回未央宫继续吃?” “不是。世子今日的身体好了许多,可以不只吃清淡的东西了。我料想他会喜欢这个口味,带给他尝尝。” 李默冷下脸来:“你当我这里的御厨是什么人?他们的膳食自有御膳房做了呈上去,可尘心殿是朕的私人御厨。” “不肯就算了,真小气。” 她撇撇嘴要走,李默又怕她不高兴,一把将人拉住:“好了,没说不给你带。做这个还要一会儿,那你再陪朕说说话。” 话是没什么好说的,李默看到房间里的琴,蓦然一笑。 “过来,许久没听你抚琴了,为朕弹奏一曲吧。” 赵轻丹不太乐意:“我懒得动。” 第994章 第994章 “这是换猪蹄的报酬。” 李默说得理所应当,赵轻丹不情愿地坐下。 手指轻巧地从琴弦上掠过,淙淙琴音便萦绕于耳边,悦耳动听。 这是一首渝北的曲子,但李默不记得是自己曾经教过她的。 应该是她找了曲谱自学的,虽然不是什么有特殊意义的曲子,却让李默心一下子柔.软了下来。 之前失去她的空隙仿佛在这个瞬间都被填满了,他整个人充盈满足,恨不得抱住她,亲吻她,占有她。 等赵轻丹一曲结束之后,宫人已经将刚做好的猪蹄给拿了过来。 她正要离开,李默却一把拉住她,用力将人往怀里一带。 他紧紧地抱住了赵轻丹。 赵轻丹瞪大了眼睛,立刻伸手要推开他。 可是李默是习武之身,力气又比她大上许多,岂是她能够推开的。 “你放手!” “让我抱一下,就抱一会儿。” “你我如今的身份,别说抱一会儿,就是拉拉扯扯都不成体统。” 李默却将她搂得更紧,像是要将人给按进身体里。 她红了眼眶;“李默,别让我讨厌你。” 赵轻丹话音刚落,钳制住她的手臂就一下子松开了。 他不由放开了手,任由她一把将自己推开,大步冲了出去。 赵轻丹走得很快,宛如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好不容易到了崇阳殿,江慎见她脸色不好看,关切地问:“王妃,你还好吗,似乎看起来不太对劲。” 她摇了摇头:“王爷醒了吗?” “醒了,正在用膳。” 赵轻丹走了进去,尽量挤出了一个笑容。 她不希望让慕容霁看出来自己的情绪,只想表现出开心的一面。 谁知正想要将她最喜欢吃的东西分享给心爱之人的时候,慕容霁掀了下眼皮,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赵轻丹。”他似是不悦地蹙起眉头:“你怎么在这里?” 赵轻丹脚步顿住,拿在手里的食盒也啪得落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 “我说,你怎么会在这里?谁准许你跟着来的?” 江慎听到了里面的动静,阔步走了进来:“王妃,怎么了?” 慕容霁却是看向江慎:“谁让王妃跟到渝北来的。本王不是警告过,让她本分老实地在府里好好待着,不要给我添乱吗。” 赵轻丹低声重复了一遍:“添乱?难道我给你添乱了吗?” “你说呢?自从你嫁给本王,已经添了多少麻烦,竟还不自知。” 她握了握手指:“你不是说,喜欢我跟着你吗,所以我才来的。” “你?”慕容霁嗤笑一声:“你在做什么美梦。本王如何会喜欢你跟着,明明是眼不见为净。” 第995章 第995章 江慎怔住了,有些无措地去看赵轻丹的反应。 赵轻丹却在短暂的刺痛感之后,很快恢复了平静。 并不是因为她对慕容霁的遗忘不以为意,也不是因为她的内心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迅速接受丈夫重新回到厌恶自己的状态。 她只是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建设。 一开始就已经想到会有这一天。 而当这些改变越发明显的时候,除了坦然接受,她没有它法。 许是江慎和赵轻丹的反应太过怪异,至少和目前在慕容霁心目中应当会有的表现大相径庭。 慕容霁跟着沉默下来,他不明所以地问:“真的是我让她来的?但我忘记了,是吗?” 赵轻丹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是啊,是你让我来的,可你自己却忘记了,还要跟我发脾气。慕容霁,你脾气可真差啊。” 慕容霁迷茫中带着不满,似要发作。 可是赵轻丹笑吟吟地走近了,将食盒小心地打开:“知道你这些天只是吃了清淡的粥食,肯定觉得很不舒服。这里的猪蹄做得很好,你尝一尝吧,保证会喜欢。” 慕容霁很嫌弃地看了一眼:“拿走,这么油腻的东西,本王怎么会吃。” “只是看着不好吃而已,实际是这个皇宫里御厨的拿手菜。你真的不吃吗,不吃的话只能便宜江慎和东越了哦。” 现在的慕容霁脾气很差,不是她好言好语能哄住的。 赵轻丹心里叹了口气,只好把食盒交给江慎:“你们分了吃吧。趁热好吃。” “王妃。” “不用说了,也不用安慰我,我没事。”她神色平静,看不出悲喜。 江慎有些不忍地转向慕容霁:“王爷,在这里还是称您为世子吧。您记得世子这个叫法吗?” 慕容霁想了想:“是因为易了容,需要隐瞒身份吗?” “那您知道为什么要易容吗?” 慕容霁又迟疑了片刻:“渝北的国君是不是去过安盛,见过本王。” 一点都没错,他什么都记得,哪怕是个只有数面之缘的人,他都没有忘记。 但是跟赵轻丹相关的,全部都成了模糊的印象。 她突然开口问:“你还记得沈月秋吗?” 江慎心里一咯噔。 沈月秋死了。 按照慕容霁现在的状态,他对赵轻丹的回忆时间点是在他心里还信任和宠爱沈月秋的时候。 会不会他以为自己最爱的人还是沈月秋? 谁知慕容霁愣了一会儿,缓缓地说:“她自尽了。” 赵轻丹仓促地别过脸,却听他自言自语:“不对,沈月秋死了,是为了老五。那你,我为什么讨厌你。” 他看向赵轻丹,那双绝色的眼眸澄澈明亮,仿佛半点容不下人间的浮尘。 赵轻丹做了几次深呼吸,歪头对他晃了晃脑袋:“是啊,为何么呢,其实你没有那么讨厌我的,对不对。” 她托着下巴看向他:“我觉得我挺不错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也不会那么蠢了。你别讨厌我了,换做喜欢我吧。” 第996章 第996章 慕容霁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数秒之后才别扭地看向别处。 “痴心妄想,本王才不会喜欢你。” 口是心非。 她在心里吐槽,明明之后你爱我爱得要命。 甚至情蛊会忘记最爱的人,你都只是忘了我。 赵轻丹无奈又心软地想着,并迅速原谅了他此刻的冷漠。 罢了,等他彻底好了,会有再次爱上她的那一天。 翌日一早,赵轻丹见到了久违的傅山。 他跟在李默身后来到未央宫,心中百转千回。 难得有重逢的机会,他心中却没有再遇故人的欣喜,更多的是凝重不解。 在渝北的日子,他听说了不少关于前皇后李歆的传说。 李默对李歆的死念念不忘,因而迟迟没有立后的打算。 一直空置的未央宫如今入主了新的女人,这个女人却是他的旧主。 安盛的王妃。 这究竟是多么荒诞的一出。 昨日洛善回到府邸大发雷霆,不停在他耳边咒骂赵轻丹。 说赵轻丹是个狐媚祸水,身为人妇竟想要勾引敌国的君王。 而李默竟对她百依百顺,如同一个毫无原则的昏君。 如此再联系当初他们二人在安盛的种种,只觉得一定有不为人知的隐私。 傅山心事重重地见到了赵轻丹。 赵轻丹坐在贵妃榻上,听到他喊了一声王妃,脸上露出几分怅然。 她命人给傅山和李默上了杯茶,请两人坐下。 这样自如的姿态,的确很像是这座意义非凡的宫殿的女主人。 “听闻再过两日,你就要跟洛善成亲了。本宫今日见你,是想问你一句心里话。这个亲事,你想不想成。” 傅山抿了抿嘴唇,并未接话。 赵轻丹睨了李默一眼:“你不必顾忌陛下。本宫是想听你的心里话,其实你我心中都有数,当日/你答应了洛善,是为了救人,也是不愿两国发生冲突。只是这样的牺牲,本宫不希望由你一人承担,这对你不公平,所以如果你不愿意,本宫会想办法。” 她转向李默:“若我向陛下开口请求放过傅山,你会答应吗?” 李默闻言挑了挑眉:“放他走啊......如果是你求朕,朕必然不忍心拒绝。只是,公主的婚事已经昭告天下,一旦没有了傅将军,朕从哪里找到第二个驸马安排给洛善。只怕有更好的人选,以她的火爆脾气,也不会答应的。” 赵轻丹双手交叉,看起来并不紧张:“可你是皇帝,一切你说了算。洛善再任性,只要你态度坚决,她岂敢不从。反正洛善公主的风流之名天下皆知,想来换一个英俊潇洒的驸马,她未必不肯。” 李默莫名地笑了笑:“朕可以答应你,不如这样,你来换他。你留下,让他走,如何?” 赵轻丹目光冷冽,还未来得及开口,傅山就说:“不必了,属下愿意留在这里。” 赵轻丹咬了咬牙:“陛下,他是铁吾军的副将,你就不怕这样特殊的身份对渝北不利?与其留下一个隐患在渝北,不如放他自由,也算你卖我一个人情。之后你提一个要求,我能答应的,会尽力替你做到。” 第997章 第997章 李默看向傅山:“傅将军,其实朕卖给王妃一个人情倒是没什么。只是如洛善所说,你跟她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就算洛善不是第一次成亲,身为男人,也不能利用完了女人就始乱终弃吧。旁的不说,洛善对别人再不好,对你却一直很宽容。” 赵轻丹哼了一声:“陛下,道德绑架就不必了吧。傅山为什么会成为准驸马,若不是洛善逼迫在先,他定是不愿意的。” “不是逼迫,是交易罢了。” 李默姿态怡然:“当初有几人夜闯执王府,试图刺杀执王。按照渝北律法,刺杀王室罪无可赦。不过洛善看在傅将军的面子上还是不顾朕的旨意将人给偷偷放走了,这门亲事,也是作为救人的条件。傅将军身为军人,当知承诺重如山的道理,如果你定要辜负公主,朕只能说看错了人。” 赵轻丹蹙眉,傅山看向她:“王妃的好意属下心领了。不过陛下说得没错,公主对我有恩,如果在大婚之前我执意离开,她必然会颜面无存。属下......愿意做她的驸马。” 其实当然是不愿意的,但是傅山的性格如此,早在做出承诺的时候,已经成了定局。 赵轻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隔了好一会儿才沉沉叹气:“罢了,随你吧。” 再回去,以他的特殊身份,只怕不会再成为铁吾军的人。 日后的非议还不知有多少,洛善也好,渝北也罢,恐怕都不能善罢甘休。 他必然是预料到了可能的麻烦,才会选择留下。 赵轻丹又想到什么,抬头问李默:“他没有被喂什么药吧。” 李默顿了一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赵轻丹朝傅山看过去:“伸手,本宫要给你把脉。” 她既然把脉了,自然是看出来傅山的功力都被封锁了。 “陛下,他都决定不走了,还封住功夫,试图掌控他,未免太霸道了些。” 李默不以为意:“可你也说了,他既然是驸马,平日里去哪里自然有侍卫随时跟着,不用自己出手。要功夫做什么?” “万一碰到危急的情况,尚能自保。” 这个药的解药在通七宝塔里,一时半会儿弄不到手。 而想要进入通七宝塔,只能通过李默。 “给他解药吧。” 李默点头:“可以,那你之前所说,朕可以对你提一个要求,还作数吗?” 赵轻丹叹了口气:“作数。” 李默这才笑了起来:“驸马放心,明日,朕就让人将解药送到公主府上,日后也不会再为难你。只是傅将军既然成为了我渝北的驸马,便是我朝之人,背主弃义的事情,可是万万做不得的。” 傅山忍不住问:“王妃,您跟陛下是如何认识的?” 李默玩味地看着赵轻丹:“这个问题,朕也很想知道王妃会怎么回答。” 赵轻丹神色淡淡地:“不重要了,本宫不想回答,你也不必再问。” 第998章 第998章 傅山没有强求,心头掠过一个人,到底还是开了口:“罗莹她,还好吗?” “六殿下很喜欢她,疏妃和皇上也答应了他们的亲事,派人上门提亲了。罗家这一次没有拒绝,再过些日子,等他们成了亲,罗莹就是安盛的六王妃了。” 莫大的酸涩涌上傅山的心头。 明明是极度的酸楚,他却笑了起来:“这样啊,真好。他们本就是名当户对格外般配的一对,如今重归于好,实在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事情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他也从一个被冤枉的叛徒,成了真正的叛徒。 傅山垂下眼帘,罗莹银铃般清脆的呼唤声仿佛越来越远,成为一场绮丽浮华的梦境。 梦醒了,就什么都抓不到了。 傅山一走,赵轻丹的神情还十分失落。 李默以为他是想着傅山的事情,不满道:“知道你不喜欢洛善,有傅山在,还能管束洛善一些。你恐怕不知道,洛善很喜欢他,傅山说什么,洛善都会答应他。” 赵轻丹有些不耐烦,李默缓和下来:“怎么愁眉不展的。你带来的那位世子爷,听说病情已经好了不少,原本朕以为要耽搁数月,现在看来,也许半月就能痊愈了。这不是你乐于见到的吗,为什么还不高兴。” 她摇了摇头:“没有啊,我没有不高兴。” “不过他的世子妃怎么没有跟来,朕还想看看,忘情蛊是不是真的那么有效果,对一个人的记忆,说忘了就忘了吗,天下还有这么神的事情。” 赵轻丹苦笑一声:“是啊,明明是朝夕相处,心中最爱的人,却因为一个蛊,什么都不记得了,真残忍啊。” 李默定定地看向她:“在最初知道有情蛊存在之时,我曾动过一个念头。我在想,如果我给你下一个情蛊,你会不会永远留在我身边,怎么都离不开我半步。” 赵轻丹警告地看着他:“你不会那么做的。” “哦?为什么断言我不会?” “那是无能之人的选择。爱而不得,所以用歪门邪道来霸占对方,可是对方的心却会不受控制,只是身体像是木偶一样被控制住,这样的感情,可笑至极。你这么自负骄傲,应该不屑于这么做吧。” “你错了。只要能留下你,我没什么做不出来的。哪怕行径无耻,我也认了。不过......” 李默停了一下继续说:“不过我不会对你下情蛊的。因为听蛊王说,情蛊对中蛊之人极其折磨,若有一日不见都疼痛难忍,有损身心。所以,我舍不得那么对你。” 话到了这一步,赵轻丹反而不知说什么了。 隔了许久她才呐呐地说了声“谢谢”。 李默看了她好一会儿,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你从来不跟我说谢谢的。你从小时候就是被我一手养大的,我的就是你的,不分彼此。” 抛开过去他对自己做的一切,此时的李默无疑充满了魅力,尤为迷人。 可惜,她已经不会再像过去那样轻易心动了。 月亮或许很明亮,可她见过了太阳的炙热,再也忘不掉。 第999章 第999章 赵轻丹回到崇阳殿,蛊王正在观察忘情蛊的状态。 见到赵轻丹,他熟练地将一碗茶水推过去:“又要借一借王妃的血了。” 慕容霁本来没有正眼看她,忽然听到这一句,狐疑地问:“为什么要她的血。” 蛊王一愣:“这几日都是如此啊,世子需得饮下巫医之血方能痊愈地快一些。” 赵轻丹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阻止慕容霁,他就更诧异地问了一句:“王妃难道是巫医吗?这不可能。” 来不及,他还是说出来了。 蛊王闻言转头去看着赵轻丹,又看了看慕容霁,眼底意味不明。 他指了指赵轻丹:“世子知道她是哪位王妃吗?” 慕容霁闻言愣了一下,神情不由戒备了一些:“宸王妃。” 蛊王却不放过他,紧接着问:“那,她如今住在宫中哪个殿里。” 赵轻丹住在未央宫,整个宫里闹得沸沸扬扬。 连蛊王这个外来的人质都跟着八卦了一番,暗道这狗皇帝太不是东西了,竟然觊觎人家的王妃。 这些使臣们自己是知道的,世子理应很清楚才是。 谁知慕容霁沉默了下来,并没有立刻回答。 赵轻丹生怕他露馅,连忙要提醒:“本宫当然是住在未......” “瞧我这记性,王妃当然是住在崇阳殿里,跟一众使臣们在一起。” 蛊王一下子打断了赵轻丹的话,眼睛却一直盯着慕容霁。 慕容霁点了下头,似是不关心地转过头,可是蛊王心里却有了推断。 他不知道。 或者说,他不记得了。 这位安盛来的世子,竟是不记得宸王妃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他的夫人该是世子妃才是,跟宸王妃有什么关系。 该不会,这两个人暗戳戳地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私情吧。 蛊王的眼神一下子八卦了起来,赵轻丹怕他多嘴,将人拉到一边叮嘱道:“蛊王,他对本宫的事情的确记得不太清楚了。可能是忘情蛊的威力太大,所以......” “王妃可不要冤枉了我的忘情蛊。我此前就说过了,忘情蛊只会对中蛊之人最爱的那个人有作用。其他人,哪怕是他的父母亲人都不会有任何影响。可是方才所见,世子分明是不记得关于王妃你的事情了,这是不是意味着......” 赵轻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刚要再说什么。 却见蛊王伸出左右手的两根食指放在一起对了对,神情暧昧:“对世子来说,私底下,王妃你其实不止是他的堂嫂吧。依我看,他对你情根深种啊。” 这人是脑补了多大一出狗血的皇族伦理剧啊。 赵轻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尴尬地扯出一个笑:“事实上,他对我的确平日比较关心,但是我从未想过别的方面。如果他真的存了不该有的心思,那我也无可奈何,只求他日后将我忘干净了,反而是好事一桩。” 蛊王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赵轻丹又补充道:“不过这件事情到底私.密,牵扯众多,千万不能让旁人知道了。所以还请蛊王一定保密,尤其不要告诉渝北的陛下。” 蛊王这里还未来得及回答,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听起来语气颇为不悦。 “什么事情要保密,不能让朕知道?” 赵轻丹顿时心中狂跳不止。 第1000章 第1000章 真是哔了狗了,怎么怕什么来什么。 她的镇定都快绷不住了,只能怔怔地看着他:“你,你怎么又来了?” 方才他们不是才见过吗! 这人还要不要做皇帝了,一天到晚地围着他转,他就没有什么国家大事要处理吗。 李默脸色一沉,探究看着她:“瞒着我什么?” “没有瞒着你啊。就是我跟蛊王的悄悄话,谁都不想说,我们作为大夫交流一下治病心得不行吗!” 见李默一脸不信,她立马扬声问道:“你又来干嘛,有事说事。” 李默从宫人手里取过一个食盒,里面竟是放了不少糕点。 他打开递给赵轻丹:“方才忘记给你了,这些糕点里放了补血的食材。近日/你每天都要放血,脸色都难看了,朕委实担心你的身子吃不消,所以命御厨特意准备了这些东西。多吃一些也省得自己受苦。” 他是出于好心,赵轻丹也确实需要,就接了下来:“有劳了。” 赵轻丹迫不及待地要赶他走,李默偏不肯走。 他还走到了慕容霁的身边,打量了他好几眼:“看世子的气色比前几日见到的时候好多了,看来是忘情蛊种下之后见效了。” 慕容霁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他听他们的称谓,已经确定此人是渝北的国君。 他也是有印象的,只是仿佛有什么其他画面从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刺客,受伤。 是了,眼前的这个人,好像之前去过安盛。 还想要夜盗禹王府的宝贝,结果受伤了,之后又被谁给救了下来。 可是这件事情他本人是怎么知道的,救了他的人是谁? 慕容霁脑中一片混乱,只觉得疲乏不已。 还有,这皇帝为什么对赵轻丹这么好! 赵轻丹不是他名义上的王妃吗,虽然他不爱这个女人,可是不意味着这个女人可以在外面水性杨花。 看他们涌动的情愫,分明是有不为人知的牵扯。 真是让人生气。 见慕容霁的表情变幻莫测,李默不由觉得奇怪。 “世子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无碍,多谢陛下关心了。” 慕容霁没什么表情地敷衍了一句,又忍不住提醒道:“看陛下对宸王妃似乎太过关切了一些,可她毕竟是宸王的妻子,这样的亲密举止,不太合适吧。” 赵轻丹紧张地攥住了衣裳,连反驳都忘记了。 她只求慕容霁千万不要说出让李默怀疑的话来,否则让李默看破他的身份,一定会有新的麻烦。 当然,从李默的角度看,如果这位世子跟宸王的关系亲近,自然是不会希望他觊觎兄长的王妃。 这样的态度倒也无可厚非。 他不在意地笑了笑:“既然宸王不在此处,王妃身为女子当需要悉心呵护才是,朕身为东道主,岂有怠慢的道理。” 第1001章 第1001章 慕容霁的脸色难看起来,赵轻丹实在担心。 她拉了李默一把:“行了,你那么多要事需处理,岂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回去吧。” 李默嗯了一声,又看了蛊王一眼,用眼神示意他跟上。 蛊王默默应下,心想这狗皇帝肯定要问他关于赵轻丹方才想要隐瞒的事情。 两人的互动倒没有被赵轻丹看在眼里。 她现在满眼都是慕容霁,愤怒的慕容霁。 送走了所有人,慕容霁冷眼看向她:“倒是不知道王妃勾人的手段这么厉害,连一国国君都围着你转。本王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他有了交情。” 赵轻丹心力交瘁,只能闷闷地说:“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你究竟何时成为了巫医,赵太傅到底瞒了本王多少事情。” 赵轻丹心道这事儿还真的冤枉赵同了。 赵同至今不知道她是巫医,恐怕还不知巫医为何种身份。 可惜,现在这个局面她完全没有必要跟慕容霁解释种种。 今日说了,明日,他也会都忘记。 他忘却的速度,远超于赵轻丹的预计。 书房里,李默冷冷看着蛊王:“说吧,方才宸王妃让你务必隐瞒着朕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蛊王只觉得头疼,但毕竟戳穿人家私情不太好。 他只能敷衍地回答:“真的是交流治疗心得,并无其他要紧事了,陛下不用多心。” “事关王妃的事情,就是朕的事情,朕如何不能多心。” 见蛊王不为所动,李默冷哼一声:“半年。” 蛊王心头一动:“什么半年?” “你若说出实情,朕允你提前半年回到西域。可如果你欺瞒了朕而后被朕给知道了,则意味着你要延迟半年才能回去。这笔交易很不错吧。” 蛊王心中暗骂这个狗皇帝太狡猾,可是半年的诱惑实在太大,他忍不住心动。 “既如此,告诉陛下倒也是无妨的。只是陛下听了大概要心里不高兴的。” 任谁多出一个情敌来,都是不高兴的。 明眼人都看出来他对宸王妃有别样的心思。 蛊王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实不相瞒,陛下,我发现那位世子种下忘情蛊之后,忘记的人居然不是世子妃,而是宸王妃!这是不是说明,他暗中对宸王妃有私情。” 果然,这话一出,李默登时面沉如水。 “此话当真?” “错不了。他连宸王妃是巫医都给忘记了,而且还不记得她住在未央宫。这等明显的消息都记不住,除了忘情蛊的后遗症,还有什么。何况您不觉得,那位世子最开始进宫的时候,对宸王妃十分依赖吗,几句话不离王妃。看王妃的态度,对他似乎也很是关切。” “闭嘴!”李默不满地打断他。 “王妃不是那种胡来的女人,她对世子关心,不过是医者仁心罢了。倒是那个世子,他好大的胆子,宸王妃身为他的堂嫂,他竟然对她怀有其他心思。真是丧心病狂!” 第1002章 第1002章 蛊王在心里补充道,跟您不过是半斤八两,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一想到赵轻丹还在那里照顾对她怀有异心的男人,李默压根坐不住。 他又命人将赵轻丹给叫过来。 赵轻丹简直服了:“你一个上午见了我好几次了,你是有什么毛病吗?” 这种不客气的话放到其他人身上那简直是死路一条。 可是赵轻丹说出来,李默半点气恼都没有。 他只是吃味地盯着她:“蛊王都告诉我了。” 赵轻丹心头一紧:“告诉你,告诉你什么?” “世子的事情!”他目光灼灼,竟还隐隐藏着委屈。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那个世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就像带钩子一样,原来是有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呢。你是他名义上的堂嫂,他怎么能对你......” 赵轻丹不由扶额:“你说什么胡话呢。” “一定要朕去亲自验证你才承认吗。他对你就是不怀好意!你那么聪明,如何能不知道,竟还羊入虎口地成天围着他转悠,怎么,你该不会也被他给迷上了吧。怪不得你亲自跟到渝北来,你家那位醋意冲天的宸王殿下都没发现不对劲吗!” 李默一番话酸味儿十足,赵轻丹被他说得怔住了。 槽点实在太多,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可以解释才好。 所以她索性不解释了,顺势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知道他喜欢我。不过他很快就能把我给忘了,这样很好,省事又省心,我也不会再有烦恼了。” 李默一听这话更加恼火了:“李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承认他喜欢你,那你还陪他来渝北?来这里之前,你根本不知道忘情蛊会忘情的事情吧,所以你就是真心陪着他。难道在你的眼里,这样一个身份莫名的世子都比我重要吗?” “我把他当弟弟。你不要胡乱造谣。” “你看他的眼神,可不是弟弟那么简单。他要是慕容霁,朕就忍了。可他算什么东西,那张脸平平无奇,脾气也不见得多好,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因为慕容霁如今带着假面,所以遮挡住了原本绝世的容颜。 按照世子做的这张脸,倒也不是平平无奇。 只是比起慕容霁,甚至是李默而言,都是差了不少的。 “我没有喜欢他。” 赵轻丹快被李默给气死了:“他在我眼里是个病人,身为大夫,我对所有的病人都一视同仁。” “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再陪着他了,他自有人照顾,用不着你事无巨细地关切。” “李默你不要欺人太甚。” 李默却是冷着脸:“你别逼我!” 她顿住了,沉默看着他。 他粗喘着气,眼眶已然红了:“我就这么不堪,连他在你心里的位置都比不过?李歆,我们二十年的感情,就因为我扛不住压力杀了你,你就一刀两断了?” 赵轻丹挡住眼睛:“别说了。” 她不喜欢算这一笔乱七八糟的账,谁帮了谁更多,谁欠了谁更多,哪能那么容易说得清。 第1003章 第1003章 有时候面对这样的李默,赵轻丹恨不得自己当初实实在在地死了算了。 彻底死了,他就该知道他们之间所有的恩怨都已经斩断了。 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执迷不悟。 最后他们达成共识,赵轻丹每日清晨去探望“世子”,并且为他提供自己的巫医之血。 但是之后就要离开,更不能单独跟他相处,否则李默就要采取其他措施。 这个限定让赵轻丹心烦气躁,但她还是警告李默:“他很快就要把我给忘记了,这是最好的结果。你千万不要插手做什么,否则他没有忘记,肯定不是你想要的。” 如果这样能暂时掩盖住慕容霁的真实身份。 等他康复之后能顺利离开渝北,就再好不过。 很快,就是傅山和洛善的婚礼。 公主成亲这样的事情,本该是在公主府举办婚宴的。 但是李默还是让人将宴席摆在了皇宫中,不难看出,李默对洛善这个姐姐有不自觉地纵容和宠溺。 哪怕洛善非常任性,只要没有犯原则性的错误,他都不会计较。 婚宴上,除了一众后妃都参加之外,住在宫里的安盛使臣自然不能缺席。 毕竟傅山的身份是安盛人,虽然这门亲事不是昭翮帝首肯的。 哪怕从头到尾都显得荒诞可笑,只要是李默认了下来,从安盛的立场上,总不能决断傅山的选择。 赵轻丹跟慕容霁坐在右下首。 李默对这个位置的安排非常不满意,他一点都不愿意看到赵轻丹跟那个世子坐在一起。 他恨不得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的后位上,那才是本原的位置。 不过眼下是怎么都不能够的,他只能让柳妃作陪,目光却不自觉地总往赵轻丹身上瞄。 慕容霁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甚至连痛疼都舒缓浅淡了不少。 蛊王也说,是因为他本来的体质是好的。 他自幼习武,身强力壮,否则照着前两次灵儿和沈月秋陆续死了的情况来说,他很可能撑不下去。 渝北和安盛的婚礼习俗是不太一样的。 在安盛,婚事更为传统,一般新娘子被送人洞房之后,是由新郎一人出席宴客。 不过在渝北,只要拜了天地,就能当众揭开新人的盖头,然后共同酬宾。 到了吉时,宫中喜乐声不绝于耳。 洛善身穿浮夸贵气的正红嫁衣,上头绣着白鹤彩云,更点缀着数不清的珠宝。 她由远及近地走过来,奢华耀眼,晃得人眼睛都快瞎了。 傅山的喜服也眼见的繁杂,一看就是根据洛善的眼光定制的。 他神色严肃,原本就很清冷的脸上没有半分笑意。 哪怕到处都是热闹喜庆的气氛,仿佛也跟他没什么关系。 等大内总管宣读了一通庆贺之词之后,便是拜堂了。 先帝和太后都已逝去,他们自然无法跪拜父母,便跪了李默。 在傅山对着李默跪下去的时候,赵轻丹能够洞察这一刻他内心的挣扎。 这不是简单的臣服。 从某种意义上,这还意味着对家国以及君王的界定,对于他来说发生了质的变化。 赵轻丹不由抓紧了手指。 一旁的小酒也易容了,此时沉重地看着他,没由来地涌上一层悲伤。 在座的安盛人没有一个人会怪他,因为他们都知道,情非得已,行不由衷。 第1004章 第1004章 可天下人会怎么看,根本不是一句身不由己可以解释的。 从这个瞬间,傅山的人生就跟他的过去划上了一道无形的分水岭。 谁都无力挽回。 拜堂之后,就是要驸马揭开公主的喜帕。 金镶玉的喜秤在手,傅山一抬手臂就挑开了帕子。 喜帕之下,是洛善笑盈盈的一张脸。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这位公主是真的很开心,嫁给了心目中的如意郎君,掩饰不住的喜悦。 大概是她的笑容太过热烈,对视的瞬间连傅山都有些迷惘。 “驸马,夫君。”他听到洛善这么叫自己。 傅山愣了一下,拉着她走到了安排好的位置上坐下。 之后便是歌舞表演了。 洛善大概是看腻了宫中的舞娘们跳舞,特意从民间请了颇负盛名的舞团来演出。 公主看得津津有味,李默也露出零星的笑意。 他的后宫嫔妃们看似关注着表演,实际上几乎每个人的余光都落在赵轻丹的身上。 就是这个女人,让陛下格外与众不同地对待。 而且她还住进了未央宫,她们嫉恨又不甘地想。 赵轻丹剥开葡/萄,慢条斯理地吃。 她当然能够感觉到四面八方潜伏的注视,可是她恍若未见。 这些人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以后更不会有交集,赵轻丹满不在乎地想。 堂中的舞跳到大半的时候,奏乐忽然高亢了起来。 大概是觉得乐师的演奏太过激动了,甚至曲风在喜宴上显得不合时宜,赵轻丹忍不住抬头看了眼乐师。 谁知她刚抬起头,只觉得舞女的长袖在眼前轻飘飘地浮动着,那轻盈的布料中却一闪而过锋利的光芒。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站在最靠前位置的舞女凌空一跃,直直地朝着李默刺去。 而其他舞女,也化身为刺客,很快就跟侍卫打斗到了一起。 一切都发生太快,赵轻丹只听到耳边传来女人尖叫的声音。 她呼吸一滞,瞪大了眼睛看向李默。 李默却是猛地一拍身前的案台。 那桌案腾空翻了个身,一把匕首插/进了木头里。 舞女并没有放弃,另一手上又拿起了折扇。 折扇在她掌心哗啦一声打开,竟是藏匿的铁器。 距离李默最近的侍卫也被人给缠住了,傅山看到这一幕,正犹疑着要不要出手。 其实刺客第一招失败之后,怎么都不可能再得逞了。 李默并非没有功夫傍身的人,完全能挡下致命的招数。 偏对方要拿命相搏,有种定要李默受伤的架势。 在洛善紧张地注视下,他刚要起身去对付刺客,几支粗短的钢针却从另一个方向飞了过来,直直射中了刺客的脑袋。 她死了。 李默霍然转身,看到了赵轻丹手里握住的镯子,眸光一动。 她的镯子里藏了暗器! 第1005章 第1005章 这个镯子,是赵轻丹在“丹心”特别定制的。 因为她不会武功,遇到危急的情况想要自保,就不得不利用一些暗器机关。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镯子没用到她自己身上,倒是帮了李默这一回。 虽然是在十万火急的情境下,李默一想到方才是赵轻丹救了自己,心中一喜,忍不住扬起嘴角。 可是他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全然表露出来,就凝在当场。 那个死去的舞女大概是某个领导者,而她边上的刺客看到那舞女被赵轻丹给射死了。 竟是猛地一回头,手中的软剑在空中旋了个圈儿,就向赵轻丹甩过来。 赵轻丹倏地睁大了眼睛,她身边的小酒和江慎都用冲上来救人,可是眼看着那把软剑的速度太快。 来不及了,赵轻丹想,她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电光火石之间,她的身体却被一道蛮力拉扯到了身后。 等再反应过来,赵轻丹已经完全落入了一个怀抱里,并被人紧紧地禁锢在了怀里。 她微微侧身,就感觉到了熟悉的温暖气息。 随之而来的,却是沉重的闷哼声。 慕容霁...... 他受伤了! 随着那一剑划伤了慕容霁的后背,江慎手中的筷子已经跟着插在了那人的脑门上。 对方因为剧痛咣当坠地,慕容霁的呼吸也越发粗重起来,无法站稳地靠在了赵轻丹的身上。 “你怎么样,没事吧,不要吓我。” 赵轻丹的眼中一片泪光,无尽的懊悔席卷而来。 他本来就在康复的阶段,身体远不如正常人那么康健。 可是他还是替自己挡下了这么重的一剑,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已经把自己给忘了吗! 她含泪抱紧了慕容霁,慌忙地渡出止血的药物想要替他止住。 那些刺客也被陆续赶来的侍卫给制伏住了,全部都捉拿在地。 江慎上前喊道:“王妃,先送......先送世子去最近的寝殿。” 赵轻丹用白布慌忙按在流血的位置,想要制止失血过多。 幸好大殿的后面就有一处休息的寝室,他们小心地将慕容霁给抬了过去。 赵轻丹快步想要跟着,却被李默一把拉住:“太医正在来的路上,你不要过去。” “我不要过去?”她气极反笑,猛地甩开他的手臂:“他是为了救我受伤的,你搞搞清楚!” “所以你就为他哭了,伤心感动到这个地步吗?” 赵轻丹耐心告罄,死死地盯着他:“和你有关系吗,李默,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情。我喜欢谁,爱上谁,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李默目光寒沉下来,赵轻丹却不再看他,快步走进了寝室。 慕容霁的后背本来就有伤,尤其是之前有一次,为了救戚夫人他们在山上跟狼群搏斗。 那时候,也是因为有一只狼突袭赵轻丹,慕容霁护住了她,将她给按在了自己身下。 这一次,几乎是旧事重演。 新旧伤交叠在一起,却全部都是跟她相关的痕迹。 赵轻丹光是想到这里,就快要崩溃了。 不幸中的万幸,那舞女当时甩剑的角度并不顺手,所以力度不大。 伤口虽然看着长,但并不算非常深。 只是慕容霁还在康复期,本就虚弱,会被寻常人更觉得不适。 第1006章 第1006章 赵轻丹的情绪太过不稳定,所以全程是由江慎在处理。 她紧紧地握住慕容霁的手,慕容霁蹙眉看着她,两人就这么沉默相对,竟都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会救下她呢,慕容霁也在问自己。 明明很讨厌她才对啊,一个不受宠的王妃,光是看到就觉得烦了。 可是当时眼见危险即将降临到她的身上,他的身体已经比思绪更快了一步冲过去。 就那么不由自主地护住了她。 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匪夷所思。 赵轻丹的手指冰凉,显然是被吓到了。 不知为何,看到她焦急的目光,慕容霁心中生出一抹一样的情绪。 在当下看来,他们仿佛是一对极为恩爱的夫妻,与他的记忆大相径庭。 李默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一踏进门她就看到赵轻丹伏在床边,拉着慕容霁一动不动的样子。 嫉妒像是一把大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很难受。 凭什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世子,也能得到她这般垂青? 可明明在关键的时候,她也是选择救了自己。 她心里应该有他而不是别人才对! 李默缓缓走近,沉沉盯着慕容霁。 他想要从那种平平无奇的脸上看出不一样的东西来,不然这种人怎么就能让赵轻丹特殊对待。 因为要止血,慕容霁的后背原本的衣服都被撕扯开。 此刻露出冷白色的背脊,一道狭长的血痕自上而下掠过,更衬得他的肤色白的晃眼。 李默这么看着,不觉蹙起眉头。 不太对劲。 单看这位世子的脸,明明是极为普通的五官。 脸上的皮肤虽不算黑,却也是偏于小麦色。 可是如此看来,从脖子以下的位置分明是有一道明显的分水岭。 之下的肌肤白如凝脂,以上却是截然不同的肤色。 这符合常理吗? 再看赵轻丹的态度,上一次在安盛跟她见面的时候,她跟慕容霁还是如胶似漆。 可是现在却对另一个男人有着极为不寻常的关心,这又符合常理吗? 越想,李默就越觉得,这其中定有什么让人捉摸不透的隐情。 他不由走近了些,赵轻丹压根无暇顾及到身后有什么人,全部身心都放在床上之人的身上。 奇怪的是,因为剧痛,世子的脖颈上都沁出了不少细密的汗水。 可是他露出的那张脸上,却没有一点水迹。 怎会如此呢,李默不自觉地眯起眼睛,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握紧了手指。 然后,他趁着所有人不备,冷不丁地上前一步,在慕容霁的下颚处摸了摸,突然撕下一张假面。 假面之下,露出了慕容霁本原的容颜。 剑眉雪肌,人间绝色。 原来如此! 所以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什么世子,从头到尾,赵轻丹心中挂念的人,只有一个慕容霁而已。 第1007章 第1007章 察觉到慕容霁的假面被人给揭开了,赵轻丹惊愕地回头。 就看到李默不敢置信地盯着慕容霁看了数秒,复而转向自己。 “你骗我?” 赵轻丹心头震动如擂鼓,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她干涩地开口:“我只是怕万一他以真实身份而来,你会见死不救。” 李默冷笑:“见死不救,呵,那你还真是了解我。若早知他是你心爱的宸王,朕真该让他死在你面前。” 赵轻丹紧紧握住慕容霁的手,冷冷看向他:“他若出事,我必陪葬。” 李默气得踢翻了矮凳:“朕平生最恨旁人骗我。你明知故犯,当真以为我不会怪你?” 她敛住情绪:“方才我救了你。一命换一命,你别找我夫君的麻烦,我们就算扯平了。” 事到如今,忘情蛊已经给慕容霁种了下去,他的情况也在变好,他就是想插手也是来不及了。 不过李默突然想到另一桩事。 “他种了忘情蛊。怪不得他会忘了你,既然如此,他以后岂不是会完全不记得你了。” 慕容霁在疼痛中迷茫地掀了下眼皮,似乎是听到了不寻常的信息,所以忍不住扣住了赵轻丹的手。 她的脑中浮现过之前惊险画面。 最危急的时刻,慕容霁还是不顾一切地挡在了自己的身前,替她挡住了原本会落在她身上的伤。 赵轻丹心中软得一塌糊涂,轻声说道:“是,他会忘了我。可是我会让他再想起来。他在险情之下仍不忘护住我,身体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即使忘了我,他也是最爱我的人。” 李默冷笑不止。 “你真是走火入魔了。倘若他永远都不记得了,你还准备在他身上耗费余生吗。你其实很清楚,爱上一个人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做到的,此前铺垫的每一次契机都必不可少。就算之前慕容霁将你视为最爱的人,你凭什么以为,之后他还能重新爱上你。” “那是我的事情。” 他残忍地道出真相:“你疯了,朕愿意将你捧上至高之位,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天下女人都奢望的东西,你却不肯要,非要去找虐。” 赵轻丹无甚表情地看着他:“他现在受伤了,刚敷上药,需要休息。陛下如果无事,不如去善后婚宴上的那群刺客。堂堂渝北皇廷,竟然贸然闯入这么多刺客,到底是怎么办事的,你难道不该去查个清楚吗!” 李默一甩袖子:“该查的,朕一定会查。但是你给我听好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你休想逃出朕的手掌心。” 慕容霁在强效的药物中昏睡过去。 江慎跟东越不由发愁:“现在怎么办,王妃,这位陛下认出了咱们王爷,该不会暗中作梗谋害王爷吧。” 赵轻丹摸着慕容霁的脸:“他不会,我说过了,如果王爷出事,我会陪葬,他不敢冒险。” 东越欲言又止,到底没忍住开口询问:“王妃,您跟渝北的国君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他说不会放过您,分明是动了真格的。” 什么关系,所有人都在问,他们是什么关系。 赵轻丹自己何尝不想知道呢。 她恨不得他们一点纠葛都没有可是李默不让她好过啊。 第1008章 第1008章 “别怕,我一定会让他平安无事。有我在,没有人动得了他。” 临水天牢里,李默心事重重地坐在椅子上。 侍卫躬身禀告:“陛下,刺客的身份已经都查出来了。他们是流心族人派来的刺客。” 流心族...... 当年带着数不清的财富,隐藏到熙洲岛上的古老氏族。 大概是发现渝北近年一直对熙洲岛虎视眈眈,所以流心族人对李默深恶痛绝,竟是想到了刺杀他。 趁着公主大婚,在民间搜罗技艺精湛的舞团时,她们混迹其中方便入宫。 只是,他们未免太天真了些,以为派几个人过来就能得手,简直不自量力。 “陛下,该如何处置他们?” 李默眼中划过冰冷的光芒:“识相的,就让他们交出宝藏的具体/位置,如果不肯,则统统绞杀,一个都不要放过。如今安盛已经放弃了对熙洲岛的管辖权,则三岛尽在我朝手中,那里的东西,朕势在必得。” 因为是在公主的喜宴上出了这样的事情,对方又是冲着李默来的。 洛善实难心安,跟傅山一直待在宫里。 见到李默之后,洛善连连抱歉:“陛下,都是我的过失,我不该非要找民间的舞团进宫,还让心怀歹心的人混了进来,差点伤了您,您罚我吧。” 李默虽然恼火,却也不想让洛善成亲都不高兴。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没什么事。除了安盛的宸王受了伤,其他人都无碍。” “宸王?”傅山听到这里忍不住问了句。 李默不悦地睨了他一眼:“是啊,朕竟是不知道,你们安盛还有这样的本事,能够以假面来遮掩原本的容貌。朕差点就被糊弄了过去,真的以为他是什么世子,不想,竟然是宸王本人!” 从这语气里就能察觉到极深的怨念。 洛善挑眉:“哦,那个赵轻丹不是宸王妃吗。那宸王岂不是她的夫君。她可真能耐啊,在自家丈夫的眼皮子底下都能对陛下您不清不楚,胆子也够大的。” “洛善!”李默警告地扫了她一眼:“朕可以不计较你将刺客招惹进宫的无心之失,但是你若再冒犯她,朕定要你好看。” 洛善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到底是碍于君威不敢再说什么。 傅山却不免有些担心。 他已经听说了情蛊和忘情蛊的事情,如果是宸王失忆了,那么王妃她肯定很难过吧。 崇阳殿内,夜色昏沉。 为了方便慕容霁休息,他们还是将人抬回了这里。 殿内只点了零星的烛火,在空旷的房间里虚弱地晃动。 赵轻丹的脸陷落在明暗之中,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怅惘。 慕容霁咳了几声,在伤口的拉扯中慢慢苏醒。 察觉到手心握住另一个人的手,他艰难地抬头看过去:“你是,赵轻丹?” 第1009章 第1009章 房中虽说光线晦暗,却并非到了什么都看不见的地步。 赵轻丹敏锐地察觉到了慕容霁方才那句话里的深意。 他看到了她的脸,却不确定她的身份。 一股凉意从赵轻丹的心底窜了出来,她忍不住打了个颤,轻声说:“是,我是赵轻丹,王爷认识我吗?” “你是我的王妃?为什么我对你的容貌不太熟悉。” 赵轻丹咬了咬嘴唇:“可能是我长得比较普通,不容易记住吧。” 慕容霁直觉这话不对劲,因为面前的女人面容姣好,绝对是个美人。 而且她身为自己的王妃......印象里,他跟王妃成亲已经快一年了,他怎么可能记不住。 就像是一场怪异的梦境,他知道自己娶妻了,却对妻子一无所知。 “你如今还觉得身体疼吗?” 赵轻丹轻声问。 慕容霁微怔地感受了一下:“后背比较疼。本王好像是被刺客弄伤的,刺客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你是为了救我,赵轻丹在心里说。 “其他地方呢?” “不疼。” 在之前,只要不喝酒,情蛊的发作慕容霁压根扛不住。 别说是后背的剑伤,就算是折骨抽筋之痛,也未必能比得过蛊毒发作的痛苦。 可是现在慕容霁已经没有感觉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蛊毒快要好了。 “的确快要好了。” 蛊王听赵轻丹说完症状,点了点头:“世子......不,如今应该叫宸王了。我今日观看宸王脉象,已经趋于平和,想来用不了三日,就能完全解毒。” 三日...... 赵轻丹闻言悲喜交加。 喜的是三日后,慕容霁再也不用受情蛊所累,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了。 悲的是三日过后,他再也不会记起这个世界上还有赵轻丹的存在,他们此前的种种,会被他尽数摒弃掉。 蛊王提醒道:“还有件事,是一定要说的。等情蛊被除去之后,我会给宸王服用一种丹药,来让忘情蛊蛰伏。蛰伏期间,宸王会跟着昏睡过去,也许会持续数月。如果到时候你们赶路,可以将他放在冰棺里带回去,等再醒过来,关于王妃你的一切,他会完全忘记。” “数月?他昏睡数月身体吃得消吗?” “不用担心,那段时间他不会消耗什么力气,如同蛊物冬眠悄无声息,甚至无需饮水吃饭。” 赵轻丹颔首:“知道了,这段时间有劳了。” 于是接下来的三天,赵轻丹寸步不离崇阳殿。 李默甚至命令她回到未央宫,她都置之不理。 慕容霁喜欢在院子里晒太阳,有时候会问赵轻丹关于他们成亲之后的事情,赵轻丹就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跟他讲。 虽然第二天他就忘记了,她还是耐心十足地复述一遍。 第1010章 第1010章 因为至少能留住片刻的温存。 哪怕他们已经没有拥抱,也没有亲吻了。 李默实在受不了赵轻丹的固执,让瑾秋务必将赵轻丹给带到御花园陪他用早膳。 如果她不去,自然是要找雨墨和瑾秋的麻烦。 这是最后一日了,赵轻丹想。 明天,慕容霁就会被放到冰棺里,沉睡数月。 她甚至连一秒钟都不想浪费,只想陪在慕容霁的身边,可是李默偏偏不放过她。 见赵轻丹几乎不动筷子,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李默忍无可忍地放下筷子。 “想要慕容霁顺利离开渝北,可以,你要留下来。” 赵轻丹垂眸:“不可能。如果你想要留个尸体下来,倒是可以试试。” “你威胁我?” 她眼中闪过寒光:“是你先威胁我的。” 李默放缓了态度:“好,我承认这番决定不稳妥,毕竟你现在的身份是安盛的宸王妃,顶着他国王妃的名头嫁给朕,的确会委屈了你。” 赵轻丹只当他发疯,半点反应都没有。 “不过我有办法,让你名正言顺地成为我的皇后。”李默俨然想好了应对方法。 他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而且我保证,你们安盛没有一个人会有反对意见。” 赵轻丹察觉到他笑容里的深意,不由心头一颤:“你想做什么?” “今天一早,朕已经派人秘密送了一封密函前往安盛,会交到你们的皇帝手中。你要不要猜一猜,密函上写了什么内容?” 赵轻丹紧张地握住了手指。 这个疯子!他该不会将她的真实身份告知给昭翮帝了吧。 看出赵轻丹心中所想,李默笑容更甚:“你放心,重生一事太过骇人听闻,朕还不打算让他们知道。不过朕在信中表达了对你的爱慕之情,向昭翮帝要求,想求娶你为妻。” 赵轻丹冷笑不止:“你休想!父皇是昏了头才会答应你这般荒诞无耻的要求。我已经是公认的宸王妃了,如何能让我再嫁给你,简直可笑。” 李默收敛住笑意,定定地看着她:“那要是我说,如果安盛没有满足我的心愿,我就会对即刻安盛发动战争,绝不收兵呢。” 赵轻丹震惊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我没有在开玩笑啊,歆歆。” 他甚至叫着她的名字,带有几分柔情。 只是眼底却有凛凛杀意:“安盛现在的情况应该不算很好吧。刚刚经历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内战,不少百姓还没有安顿妥当,想来国库也并无过多盈余。而我渝北攻打小小的西域,可没有耗费太多的力气,相比之下,你以为安盛对上渝北,能有几分胜算。尤其是那位掌管东南水军的连斯青将军,跟昭翮帝未必是一条心吧,就算他罗雀的铁吾军再厉害,在这个当下,也敌不过我朝的雄兵。” 赵轻丹彻底说不出话了,怔怔地盯着他看,像是看一个疯子。 隔了许久,她才慢慢开口:“就为了一个女人,你要发动战争?” “未尝不可,歆歆。” 他握住她发僵的手指:“我这个人生平最恨旁人觊觎属于我的东西。你的命,你的身体,你的心都要完完全全地属于我,臣服于我。任何其他人想要夺走,可没那么容易。” 第1011章 第1011章 赵轻丹勉强维持着镇定:“不会的,父皇不会因为这种威胁就让我嫁给你,一旦传出去,天下人会怎么看待安盛?他不会做出这种让安盛蒙羞的事情。” 李默勾了勾唇角:“不过,让你以赵轻丹的身份嫁过来,的确听起来不妥。但是如果是另一种身份呢?朕在密函中,可给了昭翮帝一个建议,比如,将你变成某个公主,以和亲的方式嫁给我,既可以堵住悠悠之口,等到了渝北,也不会有人反对。” “李默,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李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这段时间你的表现我真的很不喜欢。你不是口口声声地说将安盛当成你现在的国家了吗,那我就成全你的家国大义。只是你要怎么选,是不肯嫁给我却让你的子民流离失所呢,还是嫁给我换得他们的和平。” 赵轻丹咬牙:“两国交战,苦的可不是一国的子民。你身为帝王,难道不知百姓最是不喜打战,就为了一己私欲,置百姓疾苦于不顾,李默,这就是你的为君之道吗!” “我若为君主,却连一国皇后都保不准,那我这个皇帝做得还有什么意思。” 赵轻丹冷嗤一声:“你永远都是这个样子,永远都看不到自己的错误。你保不住我,与他人何干,是你李默自己赐死我的!我曾经视你为我此生挚爱,为我的天地神明,可你亲手打碎了我对你的信仰和爱意,凭什么因为我还活着,就一定要原谅你?” 李默微顿了一下,转而问:“你如此恨我,为何却要救我?之前在安盛是,如今在喜宴上也是。承认吧歆歆,你压根没有放下过我。你说慕容霁救你是发自内心的爱你,那你救我该如何解释呢?我出了事,你不是该拍手庆贺吗,又为何于心不忍了?” 赵轻丹别过头去:“你是君王,事关社稷。你出了事,百姓怎么办。” “如你所说,如今你是安盛的王妃。我渝北的百姓,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能没干系呢,她曾经是他们的皇后啊。 身在后位,心系江山,无可厚非。 不得不承认的是,哪怕她不再是这个皇后了,对苍生的疾苦,还是无法无动于衷。 “我早就说过,这个皇后除了你,没有人能做得好。你就算不喜欢,也是最合适的,李歆,你想两国相安无事,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赵轻丹气得发抖:“当初你在安盛,我怎么不杀了你!” 李默刷得抽出佩剑,往她面前一扔:“来,剑给你,朕就站在你的面前。你要杀我,我绝不闪躲,就算还你之前一条命了。” 她冷冷地看着这把剑,刚准备离去。 却见几人从外面过来,似是要在御花园中随意走走。 不是别人,正是慕容霁和江慎、东越等人。 赵轻丹神情微变,不由站了起来。 她似乎是想离李默远一些,不让慕容霁产生误会。 否则他们两人单独在此处用膳,怎么看都觉得关系不纯。 谁知等到慕容霁走近了,只是跟李默打了个招呼。 “这么巧,陛下也在此处。” 李默余光扫了赵轻丹一眼,微微一笑;“宸王殿下后背的伤已经无碍了吗,怎么来到这里走动了?” “总在院子里,闷得慌。” 慕容霁视线落在赵轻丹身上。 她抿了抿嘴唇,还在想要怎么解释。 第1012章 第1012章 谁知却听慕容霁轻声问道:“既然宫里的娘娘也在此处,我们就不久留了,告辞。” 赵轻丹小腿一颤,差点摔倒。 宫里的娘娘? 他完全忘记了,居然将她认作是李默的妃子。 “宸王殿下留步。”李默显然也听到了那句话,不由笑容放大,表情玩味。 “宸王殿下觉得,难得的机会,朕想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可不是简单的后妃,而是朕认定的,未来的皇后。” 赵轻丹甚至连反驳都忘记了,无措地站在原地。 东越等人听到这句话都深吸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看着赵轻丹。 未来的皇后? 这个陛下怎么敢说这样的话,实在是过分至极! 小酒握紧了手指,忍不住质问:“陛下莫要开玩笑了,这位是我们安盛的王妃,什么时候成为你渝北的皇后了!万一被外人听到了,还不知误会成什么样。” “现在虽然不是,但很快就是了。宸王殿下不是也觉得我们很般配吗,否则怎么会一眼,就认定她是朕的后妃呢?” 慕容霁有些迷茫地多看了赵轻丹一眼。 谁知就看到这个女人定定地望着自己,像是受了极大的震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很怪异。 但是她是安盛的王妃? 怎么会呢,慕容霁想了想,他不记得安盛有那位王妃是这个模样的。 慕容霁困惑地太过明显,在场的所有人便心知肚明。 他已经彻底忘记了。 赵轻丹从剧痛中惊醒过来,冷不丁地开口:“宸王殿下可还记得,一个叫赵轻丹的女人。” “赵轻丹......”他低声重复了一遍,数秒之后缓缓摇了摇头:“抱歉,没有听说过。” 李默闻言哈哈大笑:“无碍,无碍。宸王不必放在心上,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 慕容霁不再久留,带着一行人离开了这里。 等他一走,赵轻丹伸手扶住了桌子,不让自己腿软跌倒。 “你看,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连你的名字,他都觉得陌生。就这样你还要坚持,何必呢?” “我现在觉得,让你送他回去也没关系了。反正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到时候等你成为安盛的公主,和亲嫁给我的时候,他还不是要亲眼见证那一幕。这么想一想,还挺刺激的不是吗?” 赵轻丹恨恨地盯着他:“你不会如愿的。” “等你回到安盛,不就知道结局了。看看那位你敬重的父皇是愿意保住你,还是愿意顾全大局,舍弃你一人,换得天下太平。歆歆,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主动回来找我。” 第1013章 第1013章 未央宫里,赵轻丹从白日坐到天黑,一动不动。 雨墨担心她的情况,忍不住劝慰:“您还是吃点东西吧,午膳就什么都没碰,晚膳总要吃一些吧。” 赵轻丹推开窗子,天色暗下来之后,院子里的风吹进屋内,有些许薄凉。 一轮上弦月高挂在天上,四周却无星辰围绕,显得空旷寂寥。 赵轻丹看着窗外,慢吞吞对身后的两人说:“我从小就在这个宫殿里长大,刚进宫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李默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他让我做他的皇后,我就眼巴巴地盼着,等着,每一天都努力地去学习,进取,让自己有朝一日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后。可我等来了什么呢,等来他亲手将我赐死,将我原本的生命从人世间抹去。在死的那一刻我才明白,看着美好绚烂的东西,就像是水里的泡影,一戳就破。” 雨墨别开头:“娘娘,您别说这样的话了,奴婢听了难受。” “好不容易,我重活于世,幸得老天垂怜找到了一个真心待我的人。我以为可以跟他白头到老,再也不用管纷纷扰扰,只要过好自己的自己就足够了。可是我们总是遇到一个有一个的坎儿,原以为只要过了最后这一关就再也不会有痛苦了,却没想到,新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她红着眼睛,慢慢转身:“谁能告诉我,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真的很累了,只想跟喜欢的人厮守到老,我要的多吗?” 雨墨和瑾秋上前将她抱住:“娘娘,事情未必就走到了死局,若是安盛执意不肯将您给交出来,咱们陛下也不一定会开战。您不要这么早就下定论,万一他改变主意了呢。” 赵轻丹漠然闭上了眼睛:“我真的越来越不明白李默了。有时候午夜梦回,他还是我记忆里那个天真善良的少年郎,偏偏一睁开眼睛,就成了铁石心肠的帝王。早知如此,我就该杀了他的。” 瑾秋捂住她的嘴巴:“这样大不敬的话,您可千万不要再说了。明日您就要启程回到安盛了,奴婢虽然不知道之后您会不会回来,却希望您永远都开开心心的,哪怕生活再苦,这世上也是有很多人关心您的。” 雨墨也连忙说:“而且宸王殿下的忘情蛊蛰伏之后,按照蛊王的意思,便不会再度遗忘。所以只要您再设法让他想起您,总还有圆满的机会。” 赵轻丹喃喃低语:“设法想起我?” 她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梳妆台前,到各个柜子里找了找:“你们还记得本宫小时候带进宫的两个指环吗?是我爹娘的遗物。” 雨墨一拍脑袋:“记得的,您别急,奴婢帮您给我收起来了。本来您被赐死之后,东西都该陪葬的,不过陛下说未央宫的陈设一律不便,奴婢就替您放在储物匣里了。” 说着,雨墨就从储物匣里找出了那两个看起来很朴素的指环。 赵轻丹将它们握在手心里:“这是本宫父母的定情信物,是他们临终之际我留下来的。” 大概是收藏妥当的关系,所以看起来还很干净,并无尘埃。 她抿了抿嘴唇:“本宫要将它送给宸王。” 说完,她就踏着夜色去了崇阳殿。 崇阳殿外,一副准备好的冰棺正端正地摆放在院子里。 明日一早,慕容霁就会躺进冰棺里,不知要睡多少时日。 赵轻丹大步走进内殿,伺候的宫人纷纷避让。 “你们都出去。” 慕容霁原本在床边静坐,乍一看到赵轻丹,只觉得陌生又熟悉。 “这位姑娘。我们今日是不是见过。” 是见过,却是将她给认错为李默的后妃。 赵轻丹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一步,忽然踮起脚,吻住了慕容霁的嘴唇。 慕容霁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她。 第1014章 第1014章 可是赵轻丹用力拽住他的手臂:“别躲!” “我们不认识啊。” “不,我们认识。” 赵轻丹盯着他:“我们不仅认识,还是这世间最亲密的人。你记得自己成亲了吗,我是你的王妃,如果你忘了,至少今夜,给我记好了。” 慕容霁怔怔地看着她:“王妃,我的?” “是,你的。如假包换,童叟无欺。” 她说完,更加用力地吮住他的嘴唇。 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贪婪地索取他的味道。 慕容霁原本是懵噔噔的状态,在听到她说王妃之后,又一时无措起来。 他是听说自己有王妃的,可是他不知道王妃的模样。 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吗。 可是,她怎么这般热情似火,叫人招架不住。 现状由不得他分心,赵轻丹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手指收拢在他的后颈。 她恨不得将自己挂在他的腰身上,成为他身体密不可分的部分。 美人在前,纵然慕容霁不是纵欲和贪念美色之人,都难免动人。 尤其是,赵轻丹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含嗔含怨地望着他。 似乎有写不尽的万种风韵,和道不完的烈爱深情。 在她的注视之下,他无法不动容。 所以慕容霁忍不住回应了她,跟她湿/吻到一起。 两人就这么抱着,竟双双都舍不得放开。 “我们感情很好吗?” 慕容霁困惑地问:“但我不记得你了。” “你生病了,会忘记最爱的人,今天告诉你,明天你还是会忘记。而且今夜过完,为了让你身体完全康复,你会沉睡数月之久。醒来之后,关于我的一切,你会忘得更加彻底。” 光是听到这些话,慕容霁都替她觉得委屈了。 “怎么会这样呢?” 他面露歉意:“抱歉,这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 “可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因为我爱你,就像你曾经爱我那样深刻,愿意为了彼此付出一切代价。”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背:“感觉到你后背的伤疤了吗,那是你为了救我留下的。” “你身上还有其他的痕迹,都是为了我留下的。你看,我们在一起很不容易吧,总是害你受伤,让我心疼。” 第1015章 第1015章 慕容霁被她悲戚的语气感染了,跟着沉默下来。 他把头放在赵轻丹的肩膀上:“我忘了你,你会因为生气离开我吗?” 赵轻丹勉强笑了笑:“那要看你表现的。就算你失忆了,也要努力去记起我才行,不然我还是会不高兴的。” 她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父母的遗物。 “这两个指环,是我父母生前的定情信物。虽然是我很小时候的事情了,可我依稀记得,他们的感情是很好的。” 赵轻丹从里面挑出较为大一些的指环,拿起慕容霁的手指,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看,居然大小非常合适。” 慕容霁学着她的样子,替她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 不过有一点大了,有些松垮。 “换个手指戴吧。” “不用。” 赵轻丹按住:“今夜就戴在这里吧。” 她温柔地看着他,伸手替他解开了衣服:“你想要我吗?在你彻底遗忘我之前,我把自己完整地送给你,好不好?” 慕容霁说不出话了,低头吻在她的耳边。 他记忆里对云雨之事已经印象全无,可是却像是无师自通一样,仍记得要怎么做。 赵轻丹的腰身纤细雪白,他的大手轻轻一掐,仿佛就能握住。 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毫无印象的女人,却能勾起他所有的情绪。 让他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可是明天,真的会如她所说的那样,他连今夜的种种都不能记住吗? 这是何等的残忍和寡情! 他在心里痛恨自己的处境,对赵轻丹产生发自内心的怜惜。 “这个戒指,我会一直戴着。你手上的这个,跟我的是一模一样的,如果我看到你戴着,就会认出你了。” 赵轻丹抬手看了看:“是吗?” “不然我再留下一些更加难忘的记号吧。” 慕容霁的目光落在她放在枕边的金钗之上:“你的名字,轻丹,是哪两个字。” 赵轻丹拿起他的手掌,想要写下来。 慕容霁挡住了:“写在我的肩膀上,如何?” 他指了指锁骨的位置:“用你的金钗刻下来,刻在我的血肉里,我就会一眼看到了。若我/日日见你的名字,就会知道,这个名字的主人对我意义非凡。” 赵轻丹摇了摇头:“不行,那太疼了。” “不疼。更重的伤都受过了,我还会怕这么一点刺痛感吗。轻丹,你来写。” 他把金钗放到她的手里:“你不想我忘记,就写下来。” “你写在纸上,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 慕容霁解释:“等我再醒来,也许早就忘记了纸在何处。就算你替我收着,这么单薄的一张纸,我也无法掂量它的分量。唯有身体上留下的,才是最沉重的。” 赵轻丹的手指有些发凉。 “刺字不是小事,我不能这么自私。” “若你不写,我自己来。” 赵轻丹哽咽了一声:“好,那我亲自写。你要是疼了,就咬住这块布。” 第1016章 第1016章 她的手拿起钗头,在他的肩膀处落下,似乎是不忍开始第一道。 慕容霁却握住她的手用了更多的力气,一下子将钗头插在了皮肤里。 随着一道血痕留下,她的名字最先一笔也落下了。 赵轻丹咬了咬牙,看着他的眼睛,开始刺下第二笔。 等到那两个字写完,慕容霁的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她抬起头,将他的汗水一一吻去。 其实还是太任性了,赵轻丹想。 如果她理智尚存,就该清楚,李默的威胁绝不是说说而已。 那道提前送往安盛的密函一旦到了昭翮帝的手里,按照她对昭翮帝的了解,她的身份也许会天翻地覆。 真的到了那一步,她被迫跟慕容霁分离,对他最好的做法,该是让他永远蒙在鼓里才是。 就让他彻底忘了赵轻丹的存在,甚至此生跟她不复相见。 可是她不甘心啊。 这是她跨越了时空历经艰难爱上的男人,如同她生命的脉络血液,刻骨铭心。 哪怕是分别,她此生都不可能忘记慕容霁曾给她的一切。 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记得,他也该留下点什么才是。 肩膀的血痕慢慢凝结,擦拭掉周围细密的残血,“轻丹”二字清晰可见。 “这样也好,这样一来,你会不停地想,轻丹是谁呢,一辈子想不到,至少也能反复念叨,就足够了。” 天蒙蒙亮时,赵轻丹穿好衣服,看着他慕容霁的睡颜,俯身亲了下他的嘴唇。 若是往常,慕容霁肯定会被惊醒。 可是在忘情蛊的作用下,他毫无反应,陷入了深沉的昏睡。 赵轻丹叹了口气,起身走了出去。 宫人小心地上前伺候她洗漱,还提醒道:“王妃,昨日陛下夜访于宫外,似乎是极为震怒。后来不知为何又走了。” 看来李默知道,她昨天是留宿在这里了。 她不在意地挥手:“知道了。” 很快江慎他们也纷纷起身,几人小心地将慕容霁给抬到冰棺里,去向李默辞行。 李默脸色阴沉地站在大殿外,目光掠过众人落在赵轻丹的身上。 赵轻丹恍若未见,并不看他。 江慎代为说了些场面话,并承诺熙洲岛会如约交给渝北管辖。 之后,便是一行人齐齐动身,浩浩荡荡地往宫外去。 “宸王妃。” 李默在身后扬声喊住赵轻丹。 赵轻丹并未回头,只是顿住了脚步。 “现在朕放你走。但这是最后一次,朕看着你的背影离开。下一次,你该知道怎么做。” 赵轻丹觉得李默大概是疯了,才会当众说出这样骇人的话来。 一众宫人都眉目低垂,不敢露出诧异。 安盛一行人则是脸色愤懑,堪堪没有发作。 远方的朝霞染红了大片天空,赵轻丹打起精神,阔步走了出去。 第1017章 第1017章 一月之后,安盛京城。 暮秋已至,道路两旁的树叶开始泛黄,稀稀疏疏地飘落在地。 尽管已经到了蛊王所说的时间,慕容霁还没有完全醒过来。 赵轻丹昨日忍不住揭开冰棺探一探慕容霁的脉搏,发现他脉象平稳,还有浅淡的呼吸,只是尚未有意识。 但是算算日子,应该就快要醒来了。 他们先回了宸王府,周洋已经迫不及待地出来恭候了。 见到赵轻丹,周洋连忙行礼:“王妃,王爷他怎么样了?” “别担心,一切都好。” 赵轻丹示意人将冰棺小心地抬进去:“在醒来之前,殿下都需要在冰棺里躺着。将他安置在夕照阁就好,等他醒了,本宫可以第一时间发现。” 周洋哎呦了一声,果然看到车驾上推着的冰棺。 “那王爷的蛊毒可彻底解了?” “已经解开了,他再醒来之后,就与正常人无异了。” 周洋这才放下心来。 阿楚听说他们回来了,带着两个孩子纷纷迎了上来。 天天和岚岚见到赵轻丹扑到她怀里:“婶婶,婶婶。您可总算回来了。” 赵轻丹展开笑颜,蹲下来抱住他们:“哎呀,又见到本宫的小可爱了。怎么样,本宫不在,有没有听阿楚姑姑的话呀。” 岚岚忙点头:“我们很听话的。” 天天补充道:“妹妹睡觉也没有随便踢被子。” “这么乖啊,回头婶婶给你们奖励,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孩子们拍起手止不住的开心。 许久不在府中,赵轻丹本想好好安置一番,将行礼收拾妥当。 谁知还没坐稳,宫里的旨意就来了。 昭翮帝身边的刘公公小跑着进来,扬声道:“宸王妃何在?” 赵轻丹换了身干净衣裳走过来:“刘公公怎么来了?” “皇上一早知道您跟殿下是今日回来,早早地下了朝盼着您呐。可惜殿下尚未清醒,仍需休息,不能面圣。只能请王妃您进宫一趟,皇上他想见见您。” 这一来一回,阔别多月,自然是该进宫请安的。 只是赵轻丹突然想到李默的话,心头一紧,笑容也勉强了起来。 “本宫知道了,这就进宫。” 阿楚见赵轻丹神色郁郁,有些疑惑:“王妃这是怎么了?好似不想进宫。” 赵轻丹摇头:“没事,备车吧。” 第1018章 第1018章 到了御书房,昭翮帝已经在等了。 她被刘公公领进去,给昭翮帝行了个大礼。 昭翮帝却没有急着让她起身,而是沉沉看了她几眼:“宸王妃,此去渝北,可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能让昭翮帝连慕容霁的身体都不多过问,却是问及了其他事情。 可见李默的密函已经送到了他手里,且让昭翮帝极为震惊。 赵轻丹实在不清楚他在密函上说了多少东西,只能沉默地低着头:“儿臣实在是,不知从何说起。” “你跟渝北的国君,是什么关系?” 她疲惫地闭了闭眼睛:“他曾悄悄来过安盛,儿臣不知对方身份,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他,没想到去了渝北,见到他之后才发现,居然是认识的人。” “什么?他来过安盛?” 昭翮帝颇为诧异,想来是觉得身为一国之君不可能来到敌国,还不声不响的。 赵轻丹这话说的半真半假。 但又不能够完全说实话。 毕竟如果不承认他们曾经见过,那是绝对说不通的。 昭翮帝没有问及巫医一事,则说明李默没有将前因后果说出来。 她总不能自己交代了。 而今堂堂国君对他国王爷的王妃一见钟情,还要强取豪夺,听起来太过荒谬了。 只能给昭翮帝营造一种假象,是因为当初她是李默的救命恩人,所以李默才会爱上她。 赵轻丹无奈点头:“是的,儿臣也觉得甚是不解,不过算算时间,当初儿臣见到那位陛下,是在使臣来京的日子。也许他本人就混迹在一众使臣之中也未可知。” 昭翮帝气得咬牙:“你知不知道,朕前几日收到了什么东西!是渝北的皇上送来的密函,密函已经被确认过真实性了,绝对不会是假的。他在信中,指名了要你嫁到渝北去,还让朕抹去你现在的身份将你册封为安盛的公主好方便和亲。”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这样的话,赵轻丹还是脸色刷白。 昭翮帝凝重地看着她:“你是怎么想的?” 赵轻丹重重磕了个头:“儿臣不愿意,只想待在宸王身边。您是知道的,儿臣跟宸王感情甚笃,从来容不下旁人,此生别无他求,惟愿能跟宸王白头偕老。” “可是霁儿什么都忘记了。他把你已经忘记的一干二净了不是吗?你觉得他还能对你一如当初那般吗,等他醒来,唯独缺失了你一人的记忆,在他心里,只怕你连他的随从都不如。” 赵轻丹眼角浸湿,死死地抓住衣摆。 昭翮帝其实也格外不忍。 “朕在刚收到那封密函的时候,气得手脚冰凉,恨不得杀了渝北的那个混账东西!为君者却夺人所爱,简直无品无德。可是他还说,如果朕不允,就要对我安盛宣战。轻丹,这是在逼朕做出选择啊。” 赵轻丹的眼泪落了下来,她咬着嘴唇,不肯说话。 “朕当然不愿意答应。虽然霁儿将你给忘了,你却也是他一直喜欢的人,是我安盛的王妃。你叫朕一句父皇,朕压根没法狠下心去逼你。但是朕不仅是你们的父皇,还是安盛的皇帝啊,轻丹,你告诉朕,要如何抉择!” “若是禹王从没有起兵造反,东南水军也还在黎王手上,他们都老实本分地不给朕惹事,就算他渝北的铁骑已经整兵要压在边境线上,朕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将你拱手让出去。可事实却是,那场仗让整个西北沦陷,中原地区跟着遭殃,而今东南水军重回连斯青手里,连斯青那个人,又是不得不防的狼子野心。轻丹,朕不想又如何,朕心里有说不出的苦啊。” 她已经泣不成声。 第1019章 第1019章 昭翮帝亲自去扶起她:“别跪着朕了,事到如今,朕受不住你的跪拜。是朕没法护着你,实在对不住。” 赵轻丹伸手挡住泪眼,许久才能有力气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父皇,儿臣真的无路可走了吗?” “渝北的皇帝在信上说,立冬之后,他们会派遣使臣前来迎亲。让人意外的是,他竟然是要娶你做渝北的皇后。按照常理,就算嫡公主和亲,最多不过是立个妃位,更不肖说你还嫁过人。纵使能换一个身份瞒天过海,那位国君却是一清二楚的,他竟然全然不顾忌,实在是令人费解。” 恐怕真相说出去,天下人都会觉得对方色令智昏了。 然而赵轻丹不为所动:“可儿臣只想做宸王妃。” “朕不瞒你,自古和亲,山高水长,一去多半是余生都不会再有机会回来。朕的大女儿,袁皇后所出的嫡女当年是唯一适龄的女子,不得以被嫁到了安盛。此后朕再未见过她一面,可谓伤心不已。所以如果有的选,和亲多半会让贵族女子代替,但现在渝北指明了只要你一人,还是尊你为后,朕实在不知如何推脱。” 昭翮帝的话说得很清楚了。 他不想,不忍,不愿。 但他身为皇帝,不得不估计百姓的苦。 一旦两国交战,受累最多的永远都是百姓。 如今正是重建修复的关键时期,经不起更多的消磨。 牺牲了赵轻丹一人,能稳定当下动荡的时局。 昭翮帝在看到那封信之后,已经替她做出了选择。 尽管猜到了结局,赵轻丹却觉得悲从中来。 “朕唯一欣慰的,只有他待你应该是真心的,否则也不会给你这样的厚待和殊荣。轻丹,朕没办法了,就算你怨恨朕,责怪朕,朕也不得不将你推出去。” 隔了许久,她才止住泪意。 “父皇您准备如何安排?” “眼下,霁儿忘了你,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了。他若记得与你有关的种种,这会儿怕是要跟朕拼了命都不会将你让给旁人。可是偏偏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自然不会再反抗圣意,甚至......他会觉得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赵轻丹用力握住了手指,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可是他会记得,自己还有个王妃。天下人也都知道,宸王府的王妃出自赵家,哪怕他短暂地忘记了,经人提及,总不可能毫不知情。” 昭翮帝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更加歉意地看着她:“所以朕准备,为他重新挑选一位王妃。” “您说什么!” 赵轻丹霍然抬头,心中的痛苦被无限放大。 虽然她做好了离开慕容霁的最坏情况,但听到昭翮帝说要为他再挑选一位王妃的时候,她觉得比死还要煎熬。 “朕知道,这么一来对你来说很残忍。可是如你所说,他知道自己有一位王妃,总不能说王妃故去了。等你离开之后,宸王府不可能没有女主人,之前的沈月秋做出那等丧心病狂的事情,也落得一个自尽的下场,霁儿他又不好女色,偌大一个王府,不可能让后院空着无人。” 赵轻丹低垂着头,说不出话来。 第1020章 第1020章 昭翮帝狠下心肠继续说:“朕想的是,找一个身世清白却家中长辈故去的官家女子代替你的身份,并将她对外宣称是赵府的长女。但是并不会为他们办任何婚宴仪式,只是默不作声地换了个人去王府,之后让此女安分地留在后院,不经常出门走动,旁人自然也无法看破。” 他说的未尝不是一个极好的办法。 毕竟这世上真正见过宸王妃的人是少数,唯有最权贵的人家才有幸见过王妃真容。 日后若要瞒着,只需让人尽量不出门,避免应酬,便不会有人怀疑。 反正本来身为人妇,不喜抛头露面是常态,这京中多得是高门贵妇从未在人前现身过。 最多,就是跟整个王府上下的人立个规矩,再不提她这位前王妃,一心将代替者当成真正的女主人。 而赵家那里,以赵同的立场,自然不会违背圣意。 昭翮帝看了她一眼:“至于你,朕会昭告天下,皇后新认了一个养女于膝下,视为皇后嫡出之女,并册封你为公主。你日后便住在宫里,等着渝北使臣来朝,以渝北皇后之礼将你迎去渝北。” 所有的一切,都听起来格外周到有序。 也许外人看来,这是天大的好运气。 封为公主,再为皇后,是何等殊荣华贵,羡煞旁人。 可是再多的荣华富贵,陪在她身边的人非所爱之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赵轻丹曾想过慕容霁忘了她之后,最不济,是再也不会想起她。 但她从未想过他身边有了旁人会是怎样一种情形。 现在,却要眼睁睁看着他跟别的女人举案齐眉吗? 光是想一想,赵轻丹就忍不住捂住了胸口,一阵几近窒息般的疼痛席卷而来。 察觉到赵轻丹的异样,昭翮帝不再继续刺激她。 他缓和了语气:“霁儿现在如何了?” “在冰棺里,想来再有几日就该醒了。” 昭翮帝点了点头:“趁着他还没醒,你想一想吧。只是不管怎么想,这件事情的确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朕是替你不值,却是连身为帝王都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让你体面地嫁出去了。” 赵轻丹的嘴唇差点被咬出血痕来,许久,她才哽咽着说:“父皇,儿臣能陪着他,直到他醒来吗?” “可他若是见了你,你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除非你能保证,在他清醒之后,你就悄然离开,否则,就不要陪着他了。” 她紧抿着唇瓣,拼尽全力控制住情绪。 而后点头:“儿臣,遵旨......等宸王醒了,儿臣会第一时间离开,但这几天,我想陪着他。” 昭翮帝长叹了一声:“随你吧。再说一件或许你会恨朕的事情,取代你成为宸王妃的人,朕已经心里有了选择。她叫陆娉婷,是前鹤州府少尹陆厢的女儿。但陆厢早年因病故去,其夫人在去年也撒手人寰了,只留下一名孤女在舅母家生活。她的年纪与你和霁儿相仿,身世又不会有过多牵扯,所以朕以为,是个不错的人选。” 第1021章 第1021章 “陆娉婷?” 赵轻丹将这个名字低声重复了一遍,仿佛已经能够透过这个美好的名字看出对方是一个多么温柔小意,美丽动人的女人了。 “不错。不过既然她会被当做是赵家的长女,那她日后肯定要改名的,为了不让霁儿想起你的名字,陆娉婷只会改姓,以后就叫做赵娉婷。朕派人问过她的意思,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她表示愿意成为宸王妃。至于你,轻丹,以后你的名字,就不要再霁儿面前提及了。” 到头来,她连让他重新听到“轻丹”二字的机会都不再有了。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是该心疼自己,还是该心疼真正的赵轻丹了。 从宫里回来,赵轻丹下了马车。 因为心不在焉差点没站稳,还是身边的下人扶了一把才没摔倒。 所有人都能看出赵轻丹不在状态,甚至有些失魂落魄。 阿楚看着她红肿的眼睛一颗心提得老高:“王妃,到底怎么了,能告诉奴婢吗?您这个样子,奴婢真的很担心。” 赵轻丹深深吸了一口气,对阿楚说:“把周管事叫过来。” 周洋很快来到了这里。 赵轻丹还一并叫来了东越,江慎等王府众人。 看着他们关切地注视着自己,赵轻丹感到一阵浓浓的不舍。 她早就已经将宸王府当做自己的家了。 这里比赵家给了她更多的温情和喜悦,哪怕没有慕容霁,光是这些人的存在,都让她觉得温暖贴心。 可惜,世间好物多不坚牢。 她珍惜的一切,很快就不能再感受到了。 “我有一件事情,想跟大家说一声。这也是刚才,皇上让我进宫,跟我交代的事情。” 江慎和东越他们一并去过渝北,大概猜到了什么事情。 但之前他们都觉得渝北那个皇帝的说法太过荒唐了,并没有完全当真。 只是赵轻丹的脸色太难看了,眼底是止不住的疲倦和悲戚,让人无法忽视。 “很快,我就不再是你们的宸王妃了。” 这话像是平地一声雷,将所有人炸得措手不及。 “王妃,这是何意?您不是王妃,还能有谁是!这话属下实在不懂!” “过几天,皇上就会让新的王妃入府。对外,会宣称那个女人一直都是宸王妃,王爷不记得她,只是因为将她给忘记了。同时,她的身份也会是太傅府的长女,名为,赵娉婷。” 周洋张了张嘴,一时压根无法消化掉这个消息。 “您在说什么奇怪的话,就算王爷将您给忘记了,您大可以陪着他让他想起您。这又不是雇佣关系,做工时间结束就解除了联系,夫妻之间也能随便换人吗?” 第1022章 第1022章 周洋当然没有不敬和责备的意思,只是冲击太大,实在是控制不住情绪。 江慎则立刻反应过来:“该不会,真的是渝北的陛下给咱们皇上说了些什么,对皇上施压,使得皇上迫于压力让您牺牲吧。” “是。立冬之后,渝北的使臣会来京城,将我带回渝北。而我很快就要被册封为公主,住在宫里,等着跟渝北和亲。” 周洋吓得脸色惨白:“和亲?岂有此理,怎么会让堂堂王妃去和亲,不是应该让公主或者为婚嫁的郡主和亲吗!那黎华公主还有一半的渝北血统呢,怎么不让她去。” “因为渝北指明了只要我一人,旁人无法代替。” 赵轻丹咬住嘴唇,满是不甘。 “那也不能让王妃和亲啊!这不是欺负人吗,如今王爷还昏睡着,醒来后又会忘记跟您相关的一切,岂不是只能被蒙在鼓里,对此事毫不知情。” 赵轻丹极力挤出一句话:“可若是不答应,渝北就要对安盛发动战争。” 一时间,所有人都说不出话了。 经历过战争,方知战争的残酷。 一旦渝北真的发疯要找安盛的麻烦,按照现在的形势,多半会出于劣势。 想来渝北的帝王,也是因为算准了这一点,才会肆无忌惮地提出这样疯批的要求。 赵轻丹扫了他们一眼:“我在这里待不了几天了。我答应了父皇,会留在这里陪着王爷,直到他醒过来。可是只要他醒了,我就要立刻离开,给新的王妃让位。从此以后,任何人都不能在殿下面前,提到‘赵轻丹’这个名字,就当做,我从未做过这个宸王妃。” 阿楚最先受不了,痛苦地捂住嘴巴:“这对您来说实在太过于残忍了。明明您跟殿下那么相爱,令人羡煞不已,好不容易能盼到殿下身体恢复如初的那一天,您却要离开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近人情的事情。” 赵轻丹已经哭累了,这个时候仿佛眼泪早已干涸。 “回来的路上,我也在反复地问,为什么呢,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呢。大概是因为,我一直运气都不是很好,老天不肯让我有幸福下去的机会吧。” 周洋红了眼睛:“王妃,难道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突然让一个不知来历的王妃代替您的身份,就算暂时瞒住了王爷,万一说漏了嘴,王爷到时候知道了真相,定会勃然大怒的。” “所以这需要你们交代下去,阖府上下都要警示清楚。日后见了我,都不能再叫我为宸王妃。而是要改口称新的人为王妃。且新王妃入府之后,如无特殊情况,尽量让她避着外人,不要被发现了不好收场。” “那要是王爷自己想起来了呢?” 赵轻丹听到这句话,心头一阵苦涩。 “自己想起来?不会了,他不会再记得我了。” 到时候,慕容霁一睁开眼,就会看到他的新王妃。 那个被掩藏在记忆中的人,他永远都不会记得了 交代完所有,众人也都明白,这件事情,根本不是他们不愿意就能改变的。 赵轻丹注定要去和亲,注定要离开王府,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再也见不到她了。 阿楚哭着说:“王妃,如果您一定要走的话,带奴婢一起走吧,无论您去哪里,宫里也好,去渝北也罢,奴婢孑然一身,只想伺候您。” 第1023章 第1023章 梅香更不必说,她身为凤卫,保护主上是本职。 但是赵轻丹摇了摇头:“你们两个都要留下。孩子不能没人照顾,本宫走后,你们要替本宫将岚岚和天天照顾好。他们太小了,对许多事情一知半解,亲生父母又双双去世,唯有跟你们亲一些。” 梅香一怔,没想到王妃连她都不准备带走了。 “可是王妃,奴婢必须要贴身保护您的安危。” “不,比起我,孩子更需要你们。本宫走后,你们要告诉两个孩子,日后不可再叫本宫婶婶。他们只能叫新来的王妃婶婶,要试着跟她好好相处,不可任性。” 说到这里,她几乎再也讲不出其他的了。 无声的泪意梗在喉管里,像是一杯滚烫的烈酒,灼烧着她的气息,剧烈沸腾。 “王妃,但是......” “我意已决,不必再说。无论是你还是阿楚,殿下应该都有印象的,他只是忘记我一人,如果你们跟着我,被殿下看到了,日后难免会让他觉得奇怪。” 回来的路上,赵轻丹已经做了决断。 如果这就是她跟慕容霁的命运,那索性,分离地再彻底一些吧。 斩断所有的眷恋,牵挂,拉扯。 令他永远地蒙在鼓里,不必去接触那残忍的真相。 这样,他就不会伤心了。 否则他想要挽留却无能为力,岂不是更难过吗,失去记忆,在这种时候反而是另一种幸运。 “阿楚,梅香,这几日,你们替本宫收拾收拾行李吧。很快,我就要住到宫里去了。” 她们沉重地应了声,早已湿了眼眶。 夜幕降临夕照阁,月光从窗户里洒进房间,笼罩在冰棺之上。 赵轻丹坐在边上,伸手抚摸着边缘。 她小心地取下自己手指上的指环,想了想,从柜子里取出一根细的金链子,将指环穿在了链子上。 原本以为,这是他们相爱的痕迹。 现在却是连这些痕迹都要抹去了。 她将带有指环的项链戴在脖子上,衣物之下,从外面自是看不到的。 就这样吧,赵轻丹想。 她的爱情也好,信物也好,都像这样被遮挡了起来,不见天日。 这一夜她睡得很不好,甚至可以说几乎没睡着。 谁知翌日一早,宫里就派人秘密传话,说是那个陆娉婷已经被接入京中了,这会儿正前往赵家去。 所以要请赵轻丹现在去一趟赵家。 这么快吗。 赵轻丹心里难免有些郁气,但想到对方也是无辜之人,不可能将脾气发在对方头上,只能生生忍住了。 她命人继续看好慕容霁,带着梅香去了赵家。 很显然,赵家上下都已经被赵同提醒过,这一次见到赵轻丹,都纷纷变了脸色。 第1024章 第1024章 他们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叫人,索性不开口,只沉默恭敬地行礼。 赵轻丹也懒得计较,阔步走进去,已经听到院子里传来谈话声。 不难看出怡庭郡主是真的很开怀了,明明平日里对戚夫人不理不睬,这会儿却滔滔不绝地跟陆娉婷说笑。 虽然陆娉婷即将对外宣称是戚夫人的女儿,可毕竟不是亲生的,日后就算怎么样,她也不会完全跟戚夫人一条心。 说不定还能笼络笼络,拉到自己的阵营来。 至于那个赵轻丹,送出去和亲简直太好了。 眼不见为净,最好一辈子都别见到,这样一来看戚夫人拿什么跟自己比。 赵轻丹一进院子,看到的就是极为诡异的一幕。 她的生母戚夫人坐在一边沉默不语,脸上并无半点笑意,只有挥之不去的愁云。 父亲赵同在边上跟两个儿子讲话,怡庭郡主则是拉着一位背对着院门的女子在说话,看起来态度颇为亲近。 光是瞧着那女子的背影,就能看出来对方的身段曼妙,想来正面也是个美人坯子。 赵轻丹有一瞬的吃味,调整了一路的心情这会儿又沉重了起来。 她无甚表情地走了进去,戚夫人最先发现了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快步走来:“轻丹。” 戚夫人刚叫了一声,赵轻丹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边怡庭郡主就喊了起来:“哎,戚夫人,你怎么如此不懂规矩。老爷已经说过不可再叫这个名字,即刻就要做到。若是之后宸王醒了,你还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随意乱叫,小心宫里对赵家发难。” 赵轻丹冷冷地睨了她一眼,安抚似地拍了拍戚夫人的手面。 那原本背对着她的女子也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秀丽的面庞。 其实真的计较起来,这张脸弗能为美,是没有赵轻丹现在这张脸好看的。 更不肖说前世的李歆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但是陆娉婷的五官很温婉,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她见到赵轻丹,面上闪过一阵紧张,随即向她福了福身子:“臣女参加王妃。” 怡庭郡主一听,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娉婷啊,以后可别这么说了。日后,有些人该改口叫你王妃才是,千万别叫错了。” 陆娉婷没有说话,怯怯地低着头。 赵轻丹不欲将怒气撒在无辜的人身上,淡淡说了句:“免礼。” 赵同看了赵轻丹一眼,眼中浮动着难以形容的矛盾。 他扬声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趁着众人都在,将事情说清楚。如今的形势摆在这里,皇上也下了圣旨,要让娉婷正式成为我赵家人。所以从现在开始,她就改名叫赵娉婷了,并要对老夫改口为父亲,对戚夫人和郡主改口为母亲。” “好孩子,叫一声让本郡主听听。”怡庭郡主迫不及待地膈应赵轻丹。 赵娉婷眼见赵轻丹没有表现出不悦,便低声叫人。 “母亲。” 她又转向戚夫人喊了一声母亲,再对着赵同叫了声父亲。 戚夫人目光挣扎,只是极轻地点了下头。 赵同捋了捋胡须,应了一声。 随后他看向赵轻丹:“皇上的安排你应该都知道了,再过不久我们就要改口称呼你为公主。一旦你入了宫,就不能再回赵家,也不能再跟你娘相认。” 第1025章 第1025章 戚夫人听到这一句,只觉得无尽悲凉,捂着嘴就哭了出来。 见到她的样子,赵轻丹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纵然从根本上,戚夫人不是她的生母。 但是在来到这里之后,戚夫人给了她足够的关爱和温暖。 母女情分一场,仿佛到此处无疾而终,只能惨淡落幕了。 赵轻丹敛眉沉声:“本宫生长于赵家,心中感念父母恩德,原想着能有余生尽孝,无奈天不遂人愿不能有更多的时间来做什么。本宫走后,最是放心不下的便是生母,还请父亲答应本宫,无论发生何事,务必在府上护她周全。” 赵同定定看了她一眼:“自然。” 怡庭郡主却面露讥讽:“某些人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都自身难保了还有空来惦记旁人。你不会真的以为和亲有多好的下场吧。渝北的那个皇帝乍见你有几分姿色所以动了垂涎之心,但等新鲜劲儿一过,保不准就沦落到冷宫去了。” 戚夫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第一次对着怡庭郡主大声呵斥了一句:“你闭嘴!” 怡庭郡主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指着戚夫人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让本郡主闭嘴。怎么,被我戳到痛处就受不住了,本来就是嘛,真正的公主谁愿意去和亲啊,人被送到那么远的地方,跟死了都没分别,难道你以为,日后还有机会能再见到你这个好女儿吗!” 戚夫人双眼赤红,平日的温婉这会儿一扫而空。 她大步上前想要找怡庭郡主算账,竟是用力推开了试图拦住她的人,上前就要拽住怡庭郡主的袖子理论。 怡庭郡主登时扬声高喊了起来:“老爷,你快看看这个疯女人,竟是连当家主母都敢动手了,这后院如今真真是一点规矩没有了,该家法处置她才是。” 赵同蹙眉看着这一幕,正要说话。 赵轻丹已经上前一步,将戚夫人揽在了怀里:“好了,好了母亲,不要怕,没事的。” 戚夫人靠着她哭得不成样子。 怡庭郡主却是想让给嬷嬷上前来动手,赵轻丹冷眼一扫:“本宫看谁敢!” 她冷笑道:“诚然本宫不愿意去和亲,但是有一件事你可是说错了。渝北的那个皇帝,还真不敢对本宫有半分怠慢,本宫再不济,也是他一心求娶的皇后,本宫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不敢不给。纵然做不了安盛的主,但就凭安盛如今的劣势,本宫一定要对你怡庭郡主做些什么,还是易如反掌的。父皇既然都能舍下一个王妃送去和亲了,若再赐死一个你,恐怕更不会皱一下眉头。” 怡庭郡主听了这话,脸色骤变。 “你说什么,你是去渝北做皇后的?” 她此前只知道,赵轻丹要去和亲了,但是如何能想到,等着赵轻丹的会是那样一个至尊荣耀的位置。 “不可能,你一定是在胡说八道。” 怡庭郡主大喊起来:“渝北怎么会让安盛的王妃去做皇后,他们的皇帝难不成疯了吗。” “是真的。” 赵同淡淡地回了一句:“渝北那位陛下亲自写的密函,皇上已经给我看了。他们会以皇后之礼迎娶轻丹,届时还会大赦天下,同庆盛典。” 怡庭郡主满眼的憎怨,嫉妒和愤怒让她显出老态的脸都变得扭曲了起来。 她的女儿至今才熬到了太子妃之位,虽说如今的太子是慕容澈,可连家跟皇上之间,更像是一场无声的博弈。 太子究竟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谁都说不准。 而赵安兰的宿命已经跟慕容澈尽数绑定在一起了。 但不管怎么样,怡庭郡主本以为,眼下她毕竟是赢了戚夫人的。 第1026章 第1026章 谁能料到,赵轻丹竟然是去渝北做皇后的。 凭什么,凭什么她有这样是殊荣,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无上的权势。 戚夫人也很懵。 她还真不知道赵轻丹能在渝北为后。 当年袁皇后的嫡女去渝北不过只嫁了一个王爷,她的女儿竟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她回头想一想过去种种,只觉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女儿她从来都看不透。 偏偏赵轻丹举手投足间的贵气,跟那个让人震慑的地位并无任何的违和。 甚至她骨子里就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霸气。 究竟是为什么呢,戚夫人不明白,原本的担忧也少了几分。 能让安盛的女人为后,说明那位皇帝对她格外器重和爱慕。 那至少,她的孩子远去他乡也不会受苦了吧。 赵轻丹其实并不愿意提到皇后这两个字。 她觉得这是她的枷锁,让她无比沉重。 但是,这显然对怡庭郡主这种人是有用的。 至少在听说了赵轻丹的处境并不是她之前想的那么狼狈甚至过于尊荣之后,她整个人都惴惴不安,心神不宁。 这是产生了难以避免的忌惮。 这样也好,赵轻丹有些疲惫的想,就让这个虚名,护住戚夫人多一些吧。 在眼见着赵家内部发生冲突的时候,赵娉婷有些无助地退在了一边。 她原本是从四品大臣的女儿,可是父亲去后,家族跟着衰败了。 赵娉婷之前以为自己会找个普通的小官或是富商的公子成亲,谁知竟被告知可以成为宸王妃,那一刻,她整个人都被惊喜给冲晕了。 那可是宸王啊,她们陆家最鼎盛的时候,也是攀不上这样的超品皇子的。 更不肖说,宸王有为人称道的才华和容颜。 她从前就听身边交好的官家小姐们对几位殿下议论纷纷。 那个时候的太子还是岄王,每每说起太子慕容浔和宸王慕容澈,一众小姑娘就红了脸。 不过以她的身份,就算能入王府,最多只能成为一个侧妃。 却不想,如今竟有这样天大的好运,能一步登天,成为王妃。 虽然,只是个替代品,也足够人让她欣喜雀跃了。 眼下她看着赵轻丹,这位真正的宸王妃,心里又畏惧又纠结。 这样一个气场强大的美人,宸王真的能将她忘了吗,赵娉婷有些不安。 第1027章 第1027章 这一次赵轻丹来到赵家,除了赵同要把话讲清楚,还需要赵轻丹将赵娉婷给带回王府去。 因为慕容霁很快就会醒来,等他醒了,总不能见不到他的新王妃。 赵娉婷忐忑地朝赵轻丹望过去,后者目光微顿,数秒后才缓缓点头:“好,你跟我走吧。” 赵娉婷还带了一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名为铃铛。 她们上了同一辆马车,却一路无话。 从理智上,赵轻丹现在应该要跟赵娉婷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将慕容霁的喜好,口味,等等私人的信息告诉给对方知道。 但是理智终究是理智,并不等同于她的情感。 饶是赵轻丹面上极力克制,维持着体面和气度,但是内心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如果可以,她半点不想将面前的女人带回家,让她代替自己,占有她最爱的人。 大概是看出来赵轻丹的脸色不好看,赵娉婷也不敢说话,只能小心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稳稳停在了宸王府的门外。 赵娉婷和铃铛跟在赵轻丹身后下了车,抬头看到门前的两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再抬头看到宸王府气派不凡的门匾,两人在心里忍不住的激动。 这就是宸王府吗。 百闻不如一见,尽管赵娉婷在来京的路上已经想象过无数次了。 真的见到了,还是觉得震撼无比。 周洋携着下人在门外恭候,他还是称呼赵轻丹为王妃。 赵轻丹没说什么,示意赵娉婷上前一步:“这位......赵姑娘,以后会是宸王府的新王妃。周管事,就由你带她熟悉一下王府各院的环境,再让下人们出来见一见,省得以后碰见了不认识。” 周洋心里升起一层不自觉地抗拒,但是修养让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平静地应下了。 赵娉婷一时有些紧张,说了句:“有劳了。” 她跟着周洋走了。 赵轻丹往里走,顺便问阿楚:“她住的院子准备好了吗?” “赵姑娘会住在栖光阁。” 栖光离慕容霁的住处和赵轻丹的夕照阁其实都有点远,这应该是周洋的安排。 看得出来,周洋面上没说什么,心里还是排斥的。 否则以他的周到,断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赵轻丹还没有大度到为她换一个靠近慕容霁的住处,便没有反对。 “两个孩子呢?” “在您院子里玩儿呢。” 赵轻丹刚回去,岚岚和天天就小跑着扑过来。 两人眼底都有些湿漉漉的泪意,赵轻丹看到了心里一抽:“怎么了?” 她抱住他们:“怎么哭了?” “婶婶,您要离开我们了吗?阿楚姑姑说,您很快就要进宫去住了,不会陪我们一起住了。” 赵轻丹含糊地应了一声,勉强挤出一个笑:“现在皇爷爷不生你们的气了,你们随时可以进宫找婶婶啊。” 第1028章 第1028章 “不要,我们不要你走。” 对两个孩子来说,最危险的时候,是赵轻丹跟慕容霁护住了他们,还给了他们一方庇佑的天地。 她就像是另一个娘亲一样的存在,好不容易他们愿意放下原本的痛苦了,就又要面对分别,真的好难过。 赵轻丹何尝不理解他们的心情。 她比谁都舍不得这个家,可是没有办法呀。 “婶婶特别喜欢岚岚和天天,之前还希望你们能叫我一声母妃,可惜等不到那一天了,对不起啊,让你们伤心了,是婶婶太没用了,什么都做不了。” 岚岚整个人埋在她的怀里,忽然抬手搂住她的脖子奶声奶气地问:“那如果岚岚叫您一声母妃,您就不走了吗?” 赵轻丹红了眼睛,哽咽着抿着嘴唇摇头:“对不起。” 三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周洋带着赵娉婷前来回话:“王妃,赵姑娘已经参观过府里几处重要的地方了。下人们也都见过她了,只是两位小殿下还未见过。” 赵轻丹摸了摸孩子们的头:“记住我说的话,以后不能再叫我婶婶了,尤其在你们四叔醒了之后,只能叫外面的那位新王妃婶婶。千万要听话,不要说漏嘴。” 她看着慕容天交代:“天天,你是哥哥,妹妹比你小一点点,所以你记得提醒她,不要叫错人。” 慕容天很难过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天天会乖的,也会看着妹妹。” 慕容岚则是哭得特别伤心,抱着赵轻丹怎么都不肯撒手。 赵娉婷一进门就见到这一幕,心里有些吃味。 不是说这两位小殿下是造反的那个黎王的孩子吗,到宸王府来不过才几个月,竟然能跟宸王妃的感情这么深厚了? 万一以后慕容霁醒了,这两个孩子不会不听话,在慕容霁面前乱说话吧。 赵娉婷一想到这些,就生起一阵烦躁。 不过她还是很和气地跟孩子们打了个招呼:“两位小殿下好。你们长得真可爱啊。” 她还挺会讲话的,赵轻丹想。 赵轻丹就很少夸他们可爱,虽然心里十分喜欢,可不习惯说出来。 只是没事的时候捏捏小娃娃的脸蛋,揉揉他们的脑袋。 孩子们太小,对于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和事总会有些舍不得。 等日子一长,赵娉婷跟他们相处地很和谐之后,他们也会渐渐忘了自己,对赵娉婷亲近吧。 赵轻丹有些心不在焉地胡思乱想。 但是眼下,孩子们显然没有对一个陌生人感到亲近。 他们也下意识地抗拒这个人,甚至不去理赵娉婷。 这让赵娉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窘迫。 赵轻丹不欲让赵娉婷难堪,有些不悦地扫了孩子们一眼,眼底闪烁着不赞成的情绪。 “天天,岚岚,别人跟你们说话的时候,要怎么做。” 天天撇了撇嘴,不情愿地叫了一声您好。 他有小幅度地拉扯了妹妹一下,岚岚的眼泪还没抹干净,含着水光瓮声瓮气地跟着说了句您好。 赵娉婷立马表示自己不在意,以后有机会多陪他们玩。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房间里摆放端正的一副冰棺给吸引了。 第1029章 第1029章 如果没有猜错,她未来的夫君宸王殿下,现在就躺在冰棺里。 一想到这里,赵娉婷就忍不住用余光关注着那里。 宸王会是什么模样呢,她好奇到极点。 大概是这一瞬的好奇心盖过了畏惧和紧张,她小声地问:“王妃,我能看看宸王殿下吗?” 赵轻丹的手指忍不住紧了紧。 她回头打量了赵娉婷一眼,这一眼似乎并没有苛责和不满,却莫名让赵娉婷感觉到沉重。 就在赵娉婷扛不住准备找个理由离开的时候,赵轻丹很轻地说了一声:“可以。” 赵娉婷的眼睛倏地睁大,好奇心驱使着她跟上了赵轻丹,走动了那个冰棺边。 赵轻丹的手在冰棺边缘抚摸了两下,因为低着头,无人发现她此刻的目光有多寂寥。 她慢慢地推开了冰棺,露出了慕容霁苍白安静的睡眼。 赵娉婷忍不住望过去,只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这世上竟有这样惊艳的人吗,哪怕是睡着了,并不生动的模样,都像是仙子一般绝美。 不似人间客。 难过宸王殿下的美名名扬天下,不知惹了多少的少女春心萌动。 而她,以后就是宸王妃,是他的正妻了。 这个认知让赵娉婷整个人为之一振,眼底光泽耀动。 “看清楚了吗?” 赵轻丹冷不丁地打断赵娉婷的蠢蠢欲动,后者连忙低下头,似害羞般嗯了一声:“看清了。” 赵轻丹啪得将冰棺合上:“你初来乍到,还有不少东西要收拾,如果缺了什么就跟府里的下人说。周管事应该另派了几个贴身的丫鬟伺候你。” 赵娉婷忙称是,见赵轻丹态度淡淡的,不敢多留,当下带了铃铛走了。 周洋奉命将赵娉婷给送到她要住的栖光阁去,他在前面带路,赵娉婷跟铃铛在身后慢慢走。 铃铛似乎有些不满赵轻丹的姿态,抱怨地低声说:“小姐,那个王妃怎么还把殿下安置在她房里啊,那殿下要是突然醒了不是第一眼就见到她了吗!” 赵娉婷其实也对此很不安,不悦地说了句:“谁知道。不过她很快就要进宫了,也待不了几天了。” “咱们的院子怎么安排得那么远啊,该不会王妃是故意的吧。” “而且那两个小殿下也是,一副对您不理不睬的样子,说不定是被人教唆的,小孩子哪里懂这些。” 铃铛一路上压着声音说个不停,她以为周洋在前面绝不会听到。 却不知对于功夫极好的人来说,耳力也是顶好的。 第1030章 第1030章 她们说的话一个字不落地传到了周洋耳朵里,周洋气得面色一沉。 他原本虽说对新王妃有些排斥,可想到也许不是对方自愿的,都是迫于皇命安排身不由己,也没想过要不敬。 可是现在看来,他还是对这个女人高看了些。 这样狭隘的思想,跟赵轻丹简直没法比。 印象里赵轻丹永远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有什么话当场就说,却很少在背后非议。 似乎她半点不屑于惺惺作态那一套,只愿意做真实的自己。 可惜那么好的人,王爷竟不能记得,只会慢慢去接受一个世俗功利的女人。 而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曾经真正的爱人,是多好的一个人。 光是想到这,周洋就忍不住替自家王爷感到惋惜。 他无甚表情地将人领到地方,到底忍不住说了句:“赵姑娘,这里是属下安排的院子,环境清幽,想着赵姑娘应该不喜旁人打扰,且宫里交代过,您需要减少交际,所以特意安排在此处。” 赵娉婷顿了一下,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这里挺好的,多谢周管事了。” “不客气。您有其他需求跟丫鬟说一声就是了。” 周洋说完就离开了。 王府的各种摆设自然是极好的。 赵娉婷和铃铛四处看了看,都有一种做梦般的飘忽感。 铃铛脸上的兴奋止都止不住:“小姐,真没想到啊,您会有这么好的运气成为宸王妃。奴婢刚刚偷偷看了一眼宸王殿下,他的相貌实在是太出众了,真是人中龙凤。您以后可太幸福了。” 赵娉婷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宸王会不会喜欢上我。要知道,他虽然是将宸王妃给忘记了,说不定将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跟着给忘了,只怕让他很快接受我还需要时间。” 铃铛不以为然:“这些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主子怎么可能只钟情于一个人。就算宸王没有失忆,最多是跟王妃有些夫妻间的情分,岂会非她一人不可。何况失忆了,更方便您跟他培养感情了。到时候您只要骗他你们之间感情深厚,说的多了,王爷自己都会信了。” 这话也有道理,赵娉婷想到慕容霁的脸,有些眷恋地说:“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啊。” 夜色正浓,赵轻丹合上窗户,从阿楚手里接过湿布,轻轻地给慕容霁擦拭脸和身子。 等清理过后,再替他将衣服穿好,却舍不得就这么将人给放回去了。 阿楚见状,退了出去方便他们二人独处。 赵轻丹的手指在他的五官上游走,最后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柔.软却有些干涩的唇瓣。 她用手指沾了些水,替他润了润嘴唇。 “慕容霁,我的霁儿,我陪不了你几天了。你醒来,我就要走了。今日阿楚帮我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我才发现,我才发现,一个人要走真的好容易啊。堪堪一两个箱子就能带走全部的物件,整个王府,就快要没有我的痕迹了。” “父皇已经回复渝北,说答应了李默的求娶。等信送过去,渝北的使臣就要出发过来了吧。时间过得好快啊,我们竟已经不知不觉在一起一年出头了。只是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才会觉得时间快,跟不再喜欢的人相处,一定很难熬吧。” 她趴在冰棺边上,摸着他手上的指环:“这个指环,你要好好留着哦,这是我亲生父母的遗物,很重要的。如果我注定不能陪你到老,至少让它代替我,陪伴着你吧。你醒来之后,可不准嫌它不好看,太朴素,更不准将它丢到一边不管不顾,听到了吗,不然我会生气的。” 第1031章 第1031章 赵轻丹知道,说什么慕容霁都听不到。 她只能自言自语:“今天赵娉婷见过你了,她已经改了赵姓,很快就要彻底取代我的身份了。我好羡慕她呀,能陪在健全的你身边,跟你厮守到老。我都还没有见过你没有情蛊束缚的模样呢,从此以后,你可以放肆地去爱一个人,不会再痛苦,不需再克制,你可以完全做你自己了。被完完整整的慕容霁爱上,是什么样的感觉啊,一定很幸福吧。” 说到这里,她微微蹙眉,贪心地望着他。 “我真舍不得。”她最后说。 这一夜,慕容霁还是没醒。 但是赵轻丹探到他的呼吸和脉搏,会感觉比之前更强烈一些。 蛊王说过,这是快要苏醒的前兆。 这也意味着,分别就在眼前。 赵轻丹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在这里陪着慕容霁。 可是一清早门外就有不小的动静,梅香进门禀告说:“王妃,宫里派人来了。” “宫里?来干嘛?” 梅香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说是皇上命两位太医来守着殿下,以防殿下醒来之后感觉不适。另外,还有几个御林军也来了,不知道干嘛。” 御林军? 赵轻丹脸色微变,走了出去。 梅香没说错,还真是御林军来了。 除了两位太医之外,秦骞这位御林军大统领居然亲自来了。 见到赵轻丹,他躬身恭敬地行了个礼:“参见王妃。” “秦大人怎么会亲自到王府来,可是父皇有要事叮嘱。” 秦骞为难地看了她一眼:“不瞒王妃,皇上让微臣看着您。王爷近日就会苏醒,太医来此,是为了确保王爷完全无碍。微臣在此,则是皇上担心您会控制不住自己,让微臣好及时带您进宫。” 赵轻丹有些狼狈地别过脸:“本宫既然答应过父皇,自然会遵守诺言,何必要秦大人亲自来这一趟。” “圣意如此,还请王妃见谅。” 他是奉旨前来,赵轻丹总不能赶人。 “那就劳烦秦大人多等些时候了。殿下还没醒,本宫跟父皇讲好了,暂时可以不走的。等他什么时候醒了,再离开不迟。” 秦骞颔首:“自然。” 周洋还未将宫里的人安排好,忽然门外又有人禀告:“王妃,王妃,岄王殿下来了。” 慕容浔怎么也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赵轻丹有些恍惚。 自她上一次陪着慕容霁离开去渝北找蛊王,一别数月,再回来却因为诸事缠身尚未有空去摆放岄王府。 不想,倒先是他来看望自己了。 慕容浔在宫中耳目众多,想来她要去和亲一事,他已有耳闻。 赵轻丹忍住情绪,往前迎了上去,便对上慕容浔格外肃穆的一张脸。 “三哥。” “你要去和亲?” 他一来就点出了痛处,赵轻丹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第1032章 第1032章 “你舍得这里的一切?” 慕容浔蹙眉,深深看着她。 他的目光里有昭然的痛苦,挣扎,怜惜。 甚至在某个瞬间,赵轻丹有一种微妙的错觉。 她觉得慕容浔的难过,或许并不比自己少。 可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关系好,所以他替她感到难过吗? “我当然不舍得。”赵轻丹苦笑:“可我有的选吗?” 慕容浔四下看了一眼:“所有人退下,本王有话要单独跟宸王妃说。” 众人依言退了出去,临走的时候,慕容浔看了秦骞一眼:“你怎么在这里?” 秦骞答:“微臣奉陛下之令,在宸王苏醒之际,将王妃接入宫中。” 慕容浔沉郁地垂下眼帘,等这里只剩下他跟赵轻丹了,他突然开口问:“你跟李默,是什么关系?” 赵轻丹呼吸一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事实上,除了凤卫之外,她只跟慕容霁说过自己的真实身份。 可是慕容霁已经失忆了,其他人或许觉得她跟李默关系不寻常,但绝对猜不到重生复活这一说。 但是面对慕容浔,她直觉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也一点都不想骗他。 “我,我其实......”赵轻丹咬了咬嘴唇,却听慕容浔接话:“你其实是李歆。” 赵轻丹深吸了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怎么会有如此敏锐警觉之人,竟能猜到这样怪诞的真相。 慕容浔的聪慧,比她预想的还要胜出许多。 “我猜对了,是吧,皇后娘娘。” 赵轻丹跌坐在石凳上:“怎么猜到的?” “因为你的变化太大了,就像是另一个人。而在你改变不久前,李歆辞世。加上巫医的身份太过特殊,天下稀有,为何偏偏你就是个巫医。如果没有你跟李默的纠葛,我也不会那么快猜到。可是李默见了你之后就让你做皇后,绝不仅仅是因为你巫医的身份,只能因为,他认出了你。” 赵轻丹一时语塞。 慕容浔的目光却温和下来:“我无意逼你承认什么,轻丹。在我心里,你从来只是赵轻丹。” 她心头一松:“我不知道从何说起,整件事情,都显得很不可思议。可我一睁开眼,就已经是赵轻丹了。” “你想回渝北,做那个皇后吗?” “我当然不想!”她有些懊恼:“我不是受虐狂,在他杀了我的时候,我们的情分就到头了。可是他不放过我啊,你明白吗三哥。” “我不明白,不是不明白你,而是不明白李默。他到底是爱你,还是不爱你?如果爱你,为何会杀了你。可如果不爱你,为何又偏要再娶你。” “他就是个疯子。”赵轻丹捂住脸:“他觉得我的身份不详,在百官的阻拦中迫于压力弄死我。可是我死之后,他又放不下,迟迟不肯立后。等到偶然发现了我变成了赵轻丹,他仿佛为自己的痛苦找到了得以舒缓的方式,那便是重新将我弄到他身边去,便能当做一切都没发生。” “可我怎么能当做没有发生,我已经死了。三哥,真正的李歆,已经死在了过去。” 慕容浔看到她的样子,只觉得心疼不已。 这是他私心爱慕的女人,他本想着,得不到没关系,只要她幸福,他就可以慷慨成全。 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坠入深渊,他做不到。 第1033章 第1033章 慕容浔深吸了一口气:“轻丹,我会去找父皇详谈,劝他改变主意。” 赵轻丹怔了怔,虽然这个当下,她很清楚哪怕是慕容浔出面也未必能改变什么。 可是他肯为了自己出这个头,已经足够有心了。 两人正说着话,夕照阁内殿却传来了动静。 “王妃,王妃,王爷他醒了。” 赵轻丹瞪大了眼睛,抬腿就想往内殿跑。 谁知还未走到门口,就被秦骞给一把拦住了:“请王妃留步。” “让开,让本宫进去!” 秦骞纹丝不动:“方才微臣已经提醒过王妃了,王妃也已经答应过微臣。若是殿下醒了,还请您避开,立即随微臣进宫。” 太医和周洋他们果然都匆忙进去了,赵轻丹被留在门外,只觉得明明那么近的距离,看起来却那么遥远。 “我不跟他说话,我就看一眼,让我看看他的状态。万一他哪里不舒服得让我知道,我保证不告诉他自己的身份,这也不行吗?” 秦骞有些悲悯地看着她,却还是摇头:“对不起王妃,皇上交代过,真的不可以。” 赵轻丹试图推开他,可是她的力气太小了,秦骞担着安盛第一高手的名头,可不是闹着玩的。 慕容浔转动轮椅跟在身后,看到赵轻丹的模样,心里愈发难过。 他扫了秦骞一眼:“放开她,让她进去。” 秦骞抿了抿嘴唇:“殿下,可是皇上特意嘱咐过一定不能让宸王在这种时候见到王妃,以防生出事端。兹事体大,微臣真的不能......” “出了事,本王担着,与你无关。她随本王一起进去,只远一点看一下宸王,不会走近的。” 另一边,赵娉婷已经急急地往这里赶。 等到了殿外,侍卫见了她却并未阻拦,一路放行。 赵轻丹像是突然被抽离了力气,整个人都无措地立在当场,茫然地看着赵娉婷的背影。 她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仿佛已经预料到了整件事情的走向。 从这个当下,这一天开始。 她不再是宸王府的女主人,不再有权利陪伴在慕容霁的身边。 更不再拥有爱一个人的立场了。 “轻丹。” 慕容浔上前,拉住她的衣袖;“跟我走,我带你进去。” 一众皇子中,秦骞最敬重的人便是慕容浔。 既然慕容浔执意要带赵轻丹进去,秦骞不敢阻拦,只能往边上让出一步。 赵轻丹失魂落魄地跟在他身后,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替他推着轮椅。 此刻的内殿,乱成一团。 慕容霁最初被人发现醒过来,是因为他咳嗽了一声。 看守的丫鬟当下叫出了声,所有人都被惊动了。 虽然有丹药保持住了体力,但到底是数月没有进食。 慕容霁的身体有些虚弱,睁开眼睛之后就觉得脑袋发晕,眼睛都有些模糊。 第1034章 第1034章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适应了周遭的环境。 太医关切地绕在慕容霁身边,替他诊脉观察,确定过他的脉象没有出现异常才松了口气。 周洋站在最前面,等慕容霁看向他了,他连忙上前询问:“王爷,您还记得属下吗?” 慕容霁轻咳一声,眼底有些无奈:“废话,本王如何会不记得你。” 看来江慎说的没错,慕容霁对除了赵轻丹之外的人,的确从未忘却。 只是赵轻丹,或是跟她关系极为密切的人或事物,他尽数都遗忘了。 想到这里,周洋不甘心地问了一句:“那王爷,可还记得王妃?” 门外,赵轻丹推着慕容浔走到一个柱子后面,刚好听到这一句,脚步顿住。 她小心地站在远处,高.挺的柱子挡住了她大半个身体,仿佛是将她给藏了起来。 赵轻丹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到慕容霁的身上。 经过在冰棺中的数月,他的皮肤有一种透明如雪的白,一双眼眸却熠熠漆黑,像是名贵的玉石,精致得不可思议。 这一瞬,她的心全完提了起来,紧张地抓住轮椅的后把,屏息等着慕容霁的回答。 慕容霁在被问及王妃是谁之后,不由蹙起眉头,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本王不记得了。” 赵娉婷看到这张魅惑如仙的脸,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 慕容霁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走向自己的这个女人。 赵娉婷穿着王府下人准备好的华服,头上戴着珍珠宝钗,十分显贵。 如此一来,定然不会是普通下人的打扮,而且慕容霁印象中,根本没有这个下人的模样。 “难道,你是王妃?” 赵娉婷咽了咽口水,如被蛊惑一般上前拽住了慕容霁的袖子:“是啊王爷,我是您的王妃啊。可是您不记得我了。” 轰隆...... 赵轻丹死死地咬住嘴唇,如同一道雷鸣巨响震荡在她的心里。 让她动弹不得,生不如死。 慕容霁打量了赵娉婷一眼,还真是对她半点印象都没有。 他有些为难地开口:“本王记得,自己是生了一场病,如今已经根治。那为何会不记得王妃是何模样了。” 赵娉婷用之前练习了多次的说法,含羞带泪地看着他:“因为王爷种下了忘情蛊,大夫说,等王爷病好了,会忘记心中最爱的女人。所以,您再也不记得臣妾了。” 也许有些人天生就是演技派,不用任何指点就能将事情做得浑然天成。 赵娉婷此刻仿佛完全进入了被遗忘的王妃角色,她有几分委屈,更有几分期待地看着慕容霁。 “不过王爷不用担心。您以后就不会再忘记任何事情了,您只要记得,我是您的王妃,会一直陪着您就好。我们来日方长,您一定会重新认识我的。”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此前的症状对面前的女人来说太过残忍了,慕容霁面露歉意。 他虽然不记得自己所爱之人是谁,却隐约能回味起那种感觉。 一种深刻的,难以形容的感觉,好像自己可以为了对方牺牲一切。 既然他最终忘记的就是眼前人,那必然是爱她至深无疑了。 “抱歉,王妃,本王以后会好好待你的。” 第1035章 第1035章 慕容浔下意思地去看身后赵轻丹的模样,却见赵轻丹已经咬破了嘴唇,明明眼中蓄满了眼泪,但发不出半点声响。 他的心抽疼难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心脏里剥落。 除了陪着她一起疼,他别无他法。 虽然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也猜到了会是眼前的局面,可真正亲眼看到,还是如同心如刀割。 好痛啊。 赵轻丹贪婪地望着慕容霁,看到他对赵娉婷温和地笑着。 这曾经是她无比热爱的笑颜,现下看到,竟是比世上最锋利的匕首还要刺痛。 真的好痛啊,慕容霁。 她任凭眼泪一滴滴地坠落,可始终不敢发出声音。 否则这般狼狈地四目相对,她该以何种姿态与他相见。 是身份成谜的深宫公主,还是即将远嫁的异国皇后。 总之无论是什么,都不会再是宸王妃。 想到这里,赵轻丹片刻都待不下去了。 她轻声对慕容浔说:“三哥,我们走吧。” 慕容浔关切地看着她,轻轻颔首。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于柱子之后。 慕容霁隐隐听到门边有些许动静,但是他这会儿体力不支,不太有力气,听得也不甚清楚。 从内殿出来,秦骞面色沉重地上前,替赵轻丹扶住慕容浔的轮椅:“还是微臣来吧。请您速速做好准备,跟着微臣即刻入宫。皇上册封的圣旨已经拟好了,只等您入宫之后方可宣读。宸王府,今日起您还是不要再来了。” 赵轻丹仓促抹去眼泪,阿楚和梅香纷纷追了出来,都红着眼睛看着她。 她们试图扶住赵轻丹,却被赵轻丹拂开了动作:“回去!” “王妃。” “照顾好两位小殿下,也......照顾好王爷。若是那位新王妃有需要,你们理当义不容辞。” “王妃!” 赵轻丹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他们:“秦大人,走吧。” 她的行李被抬进了准备好的车驾上,在一众无声的注视中,赵轻丹踏上了马车。 “本王一同入宫。” 慕容澈坚决地说。 秦骞似乎是猜到了慕容澈此时的用意,有些艰难地说:“殿下何故如此。以您的聪慧应当知道,此事,从定下的那一刻起,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如果您非要为了王妃争一争,也只能是惹得皇上不悦,平白伤了父子情分罢了。” “秦骞,本王知你是好意,但是本王的心意,无人可以改变。” 第1036章 第1036章 慕容澈看着赵轻丹魂不守舍的背影,眼中涌动着悲伤。 “她不该受到这样的苛待,她这样好,本该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秦骞有些难过地想,慕容浔这样好,还不是同样历经劫难。 谁又能保证,好人就有好报呢。 他到底是没拦得住慕容浔,带着两人一同入宫了。 因为有慕容浔在,车驾径直来到了深宫。 慕容浔径直去见了昭翮帝,赵轻丹则被带去了暂时让她安置的芳年殿。 御书房里,昭翮帝听说了岄王求见,轻叹一声:“请岄王进来。” 慕容浔还未见礼,昭翮帝就摆了摆手:“别行礼了,朕知道你从何处而来,更知道你为谁而来。如果你是来劝朕收回圣意的话,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方才霁儿醒了。” 昭翮帝刷得一下起身:“是吗?你见到霁儿了,他可有大碍,看着是否康健?” “一切都好,因为许久未进食所以身子有些虚弱,但是太医也说只是小事,后面悉心调理很快就能康复。” 昭翮帝放心了:“那就好,真是太好了。” “可是霁儿一睁开眼睛,却错将旁的女人,认成了他的王妃。” 听到慕容浔话里的不赞成,昭翮帝沉下脸来:“赵娉婷以后就不是旁的女人了,她是朕亲赐的宸王妃,也是你的四弟妹。” “霁儿认错人的时候,轻丹就站在我的身后,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幕。” 昭翮帝有些恼火:“朕不是提醒过秦骞,让他不准叫轻丹靠近半步的吗!怎么轻丹还是去见了霁儿?” “与秦骞无关,是儿臣执意带她进去的。儿臣实在不忍,那一幕,想来是比杀了她还要痛苦的。” “所以朕才让她不要见。” 慕容浔目光灼灼:“敢问父皇,轻丹痛苦的根源,难道只是因为见了那一面吗,她痛苦的根源,是跟所爱之人被迫分离,还要怀着不甘和怨念,去嫁给一个她根本不爱的人。” “那是她的宿命,朕已经仁至义尽!” “可我安盛泱泱一国,竟是要一个女人委曲求全地保住江山社稷吗?渝北有什么立场跟我朝开口要一位王妃做他们的皇后,这要是传出去,天下人都会指责他们渝北君王昏庸无道,可笑至极!” 昭翮帝眯起眼睛:“你既知他昏了头,就该清楚,他提出的发动战争绝不是简单的威胁。他是真的有这种打算,如果朕不交出轻丹,你告诉朕,朕要如何守住江山。战争之后,休养生息何其重要!西北的百姓,中原的百姓,他们还没有从上一场战争的创伤里走出来,你让他们拿什么去面对更残酷的战争!” 他的目光严肃,利如锋芒。 “慕容浔,今日.你为岄王,也许会视时局为浮云。可你曾经是什么人,你不该忘记!你是朕亲自培养的储君,是安盛子民的太子殿下。你的身上,本该肩负着这个国家的重担。身在这个位置,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乾坤震动,你可以认为朕自私,残酷,可现在的情形就是赵轻丹一个女人,能最大程度地减少伤害!” 慕容浔紧紧抿唇:“父皇又如何判断,我们此番退了一步,那野心勃勃的渝北会不会步步紧逼,逼得我们退无可退。连求娶王妃他们都敢提了,若是哪天要我们的城池,我们的国土,我们也要拱手相让吗!” “这是两码事,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父皇口口声声说爱民如子。那宸王妃不是你的子民吗,她甚至比普通人付出了更多,凭什么要被她的国家、她的君王给放弃。” 第1037章 第1037章 昭翮帝恼羞成怒:“慕容浔,你不该对轻丹有超出界限的关心,她虽然对你有恩,也只是你曾经的弟妹而已。为了她跟朕闹成这个样子,你觉得合适吗?” 慕容浔看着他,不知为何,心里涌动出一股冲动。 他咬了咬嘴唇,忽然开口道:“父皇说的没错,儿臣对轻丹的确有超出常人的关注。不为其他,只因那个女人,也是儿臣心爱之人。” 从前袁皇后多次问他,慕容浔三缄其口,不肯多言。 因为那个时候的赵轻丹能够在慕容霁身边,如她所愿的那样,慕容浔才不想打扰她,给她造成任何的困扰。 可是现在,她终究没有守住那一份安宁。 慕容浔在这个瞬间觉得,自己藏在心里的秘密是这样的苦涩,压抑。 哪怕昭翮帝知道了定会盛怒,他都忍不住说了出来。 昭翮帝听到这话,果然睁大了眼睛,指着他的手指都在发抖。 “你,你刚刚说什么!” “父皇没有听错,赵轻丹,乃儿臣心之所爱,儿臣对她,在很久之前就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原本以为,将这个秘密封锁住才是对她最好的,可谁想到,竟要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其他人抢走。如果是老四,儿臣自知相识晚了一步,甘愿退让,可渝北的那人,他凭什么抢走儿臣的心上人!” 昭翮帝焦躁地在殿内来回走,想训斥他,但面对这个儿子,始终狠不下心去责骂。 “你糊涂啊你!怪不得朕说你对旁人从未有这么关切的时候,可碰上跟她相关的事情,就总是乱了分寸!到头来,你竟是喜欢她。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偏偏都喜欢上同一个人了,赵轻丹就那么好吗,值得你们这般倾慕?” 慕容浔垂下眼帘:“儿臣最晦暗的日子,是她闯了进来,像是一束光照亮了所有暗无天日的角落。从某种程度上,她胜似儿臣的信仰和希望,如果失去她,儿臣不敢肯定,未来还能不能有勇气再去面对这一切。若不是她,我现在连手都动不了,如果她走了,儿臣想必也不能彻底康复了。” 昭翮帝的视线落到了慕容浔的腿上,目光复杂起来。 “你这腿到底是怎么回事?赵轻丹既然帮你治疗,为什么不一下子治好了,总是阶段性的,难道她走了,其他太医就不能用什么办法来帮助恢复吗?” “除了她,旁人都做不到。” “这是为什么?” 慕容浔不能将赵轻丹是巫医的实情和盘托出,只能避而不答。 昭翮帝却只当他是想逼自己留下赵轻丹,不满道:“那就让她在宫里的时候帮你治。你最近不要回王府了,也跟着住在皇宫内,朕就不信,这数月之内还好不了。” 慕容浔自不再是太子之后,本不情愿住在宫里。 可是念及赵轻丹一人在宫内,说不定会胡思乱想,他又很不放心。 “既如此,儿臣愿意暂住宫中。” 昭翮帝一听,反而觉得他这态度很反常。 “该不会朕这个提议,正中你下怀吧?让你们同住宫内,倒是方便你跟她常见面了。你最好收起那些小心思,她就算不是宸王妃了,还是未来的渝北皇后,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说到这里,昭翮帝让刘公公进来,将手里的一道明黄圣旨递过去:“去芳年殿宣旨。这是册封公主的圣旨。” 那便是册封赵轻丹了。 第1038章 第1038章 慕容浔不再耽误,跟刘公公一并去了芳华殿。 因为阿楚和梅香留在了宸王妃,赵轻丹身边没有伺候的人,皇后就让内务府挑了几个伶俐的送过去。 这会儿宫人们正忙着收拾她的物件,见刘公公来了,忙迎上去。 见到身后的慕容浔更是吓了一跳,纷纷跪下等候接旨。 赵轻丹精神不济地走出来,刘公公赔笑道:“公主殿下,皇上册封的圣旨下来了,从今往后啊,您就是咱们安盛的公主了。快接旨吧。” 慕容浔脸色也不太好看:“抱歉,我没有说服父皇改变心意。” “想想他也不会答应的,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赵轻丹跪下,听到刘公公扬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袁皇后收养之女蕙质兰心,冰雪聪莹,深得朕喜爱。今特册封为若兰公主,按嫡公主之制成礼。并御赐其‘慕容’国姓,赐名为‘丹’,赏东海珍珠一箱,赏玉如意一柄,赏夜明珠两颗,乾州锦缎两匹,钦此。” 赵轻丹茫然地伸出手,接过了圣旨。 这一刻,手上拿着的绸缎仿佛有千斤重。 从此以后,她不再是赵家女赵轻丹。 而是若兰公主,慕容丹。 “儿臣,谢父皇隆恩。” 等刘公公一走,下人们都跟着道喜:“恭喜公主,皇上可真是厚爱您呢,不仅赏赐诸多,还按照嫡公主的制度来对待,咱们宫里头,除了嫁出去的那位皇后嫡女,旁的公主都不比您高了去。” 这些下人中,有些人是曾经见过赵轻丹的,还有一些是完全不知道她过去的身份。 只是无论是哪一种,都被勒令过不得非议,只能将她当做公主看待。 赵轻丹面无表情地命人将圣旨收好,慕容浔四处看了看:“这里再好,你也住不惯吧。” “住不住得惯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很快,连安盛都待不下去了。” 屏退众人,慕容浔压低声音说:“我有一计,也许能让你留下。” “什么?” “父皇让我同住宫中,方便你替我治疗腿上的旧疾。可我方才想到了一个念头,如果到时候,你让我腿再出什么问题,且只有你一个人有办法根治,父皇也许会为了我,跟渝北交涉放过你。” 赵轻丹瞪大了眼睛:“你疯了吗!再怎么样,也不能拿你的身体开玩笑。” “只是权宜之计,未尝不可。” “不行!”她坚决反对:“你是我的病人,我好不容易将你治疗了大半,恨不得你即刻康复了才好。怎么可能让你再受伤害。” “可我不想让你走。” “三哥。”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你已经为我做了太多,真的足够多了。” 第1039章 第1039章 慕容浔在心里叹了一声,即便现在她不再是宸王妃了。 那些讳莫如深的感情,还是无法宣之于口。 “总之,接下来的日子我在宫里陪着你。你有任何不开心的时候,就要跟我说,不要一个人憋着。” 他说得诚恳,赵轻丹心里动容,默默应下。 而后他们一起去看了太后。 自禹王流放之前来过紫霄殿之后,太后她老人家的精神就一直都不太好。 后来又听说了慕容霁出事,还是慕容澈下的狠手,她整个人都陷入了难以形容的悲伤中。 几个孙儿接连出事,手足相残。 偏偏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是谁有事,她都难以释怀。 赵轻丹见到她的时候,直觉太后的气色很差。 她压抑住自己内心的伤感,忙替太后诊脉,之后却不由蹙起眉头。 就脉象来看,委实不是很好。 本来老人家就多灾多病不似年轻人硬朗,加上她心事重重,吃不下饭,睡也睡不好,身体看起来很虚。 赵轻丹红了眼睛:“您要好好休息啊,只有您保重好了身体,我们做晚辈的才能放心。” 太后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是我们安盛对不住你啊,轻丹。” 她身边的老嬷嬷忍不住提醒道:“太后,皇上特意嘱咐过,以后该叫若兰公主了。” “若兰公主......”太后伤感起来,忽然哭得像个孩子:“好好的王妃做不了,偏去做劳什子的公主。皇帝这样做,岂不是让人寒心吗!哀家就不明白了,事情怎么到了这一步,霁儿还将她给忘了,这两个孩子,从前可是最相爱的呀!” 老嬷嬷也跟着湿了眼眶,替她擦了擦眼角:“御医可说了,您不能再惦记着伤心事了,得心平气和,身子才能好起来。” 赵轻丹知道太后是心疼自己,忙蹲坐在床边安抚她:“您老人家就别操心了,父皇也有他的苦楚,孙儿不怨他。此生有幸做过王妃,如今又成了公主,孙儿也无憾了。” 太后按着胸口,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赵轻丹不敢刺激她,越发挤出笑容:“宸王如今找到了新的王妃,我瞧着模样周正,也是个好性子的。以前他总嫌弃我脾气坏,现在到底找了个温柔小意的姑娘做王妃,倒算遂了他的心愿。” “他要不是记不得,其他女人如何能入得了他的眼。皇帝想借用别人代替你,可万一霁儿日后想起种种,该是何等的伤心啊!哀家是怕,真有那么一天,他们父子会因此决裂生恨呐。” 赵轻丹替她捏着手指:“他不会想起来的,就算真的偶尔记起零星的片段,也不过是浮光掠影,如同一场虚幻的梦境。只要所有人都告诉他,那不是真的,他又如何会信呢。” “你一人去渝北,又该如何自处。哀家不放心啊。” 她乖巧地靠在太后身边,伸手轻轻保住她:“皇祖母,谢谢您。我答应您,无论我去哪里,都会尽力照顾好自己。也请您多多保重,千万要让凤体安康,否则孙儿不论在哪里,都会担心的。” 从紫霄殿出来,赵轻丹的心情更沉重了几分。 慕容浔看出来她神色不对劲,忍不住问:“怎么了?” “说句大不敬的话,太后的脉象很是不好,甚至有灯油枯竭之兆。” 第1040章 第1040章 “什么?” 赵轻丹摁住眉心:“我也希望是我看错了,但是她的精神太差了,让人心中难安。我方才看了太医的方子,其实并未有差错,若始终不见好,只能说明,药石无医了。” “兹事体大,我会尽快提醒父皇。” “还是说得隐晦些吧,这么大的事情,谁都无法接受。之后如果有空,我们多陪陪她老人家,别真等到了失去的那一天,才后悔先前做得不够。” 慕容浔郁郁点头。 宸王府中,慕容霁吃了些滋补的汤食,总算觉得好多了。 慕容岚和慕容天被带到他身边来,慕容霁并未忘记黎王出事的事情,伸手将孩子们抱住。 岚岚仰头蹭了蹭他的肩膀:“四叔,您的病好了吗?” “是啊岚岚,以后四叔不会生病了,可以多陪你们了。四叔外出的日子,你们有没有乖乖听话?”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都没吭声。 “怎么不说话了?四叔听说,是婶婶一直在王府里照顾你们,她年纪不大,自己又无子嗣,可能不会面面俱到,但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们要乖一些,多多体谅她,知道了吗?” 岚岚撇撇嘴,忽然眨了眨眼睛开始掉眼泪。 天天一把捂住她的眼睛:“不准哭!” 慕容霁被他们的动作弄得莫名其妙:“妹妹怎么了,为什么哭,你为什么又不准她哭?” “没什么!岚岚是想母妃了。” 慕容霁了然地哦了一声,他一直说婶婶,但是孩子心中实际最想念的肯定是生母。 倒也不奇怪。 天天怕岚岚乱说话,将她拽走了:“四叔,您还要进宫见皇爷爷,我带妹妹先走了。” 岚岚被他扯着大哭起来:“我不要这个婶婶,我不要。” 慕容霁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小跑着离开的身影,将周洋叫进来:“小殿下跟王妃的关系不好吗?真奇怪,本王略微记得,他们在府里很开心的。” 周洋只能硬着头皮说:“属下不太清楚。” “现在照顾小殿下的丫鬟是谁?” “是阿楚姑娘和梅香姑娘。” “她们是王妃的身边人吧?” “......是。” 慕容霁不解:“怎么她们单独住在夕照阁,没有跟王妃同住栖光阁,两个院子相距甚远,小殿下不能经常跟王妃相处,自然感情生疏了,以后还是多带着他们走动,或者搬到一处去。” 周洋苦着脸:“是小殿下自己要求的,搬院子的事情不如暂且缓缓。不过属下会提醒两位姑娘带他们多跟王妃见面的。” “是吗?”慕容霁不再多问:“准备一下,本王即刻进宫,父皇想必十分挂念本王的身体,时隔多日该去看看他了。” 第1041章 第1041章 正巧这个时候赵娉婷走了过来,手里还带着几样小点心。 “王爷,这是臣妾为您亲手做的点心,您尝一尝吧,都是很清爽的味道,里面还加了对身体好的枸杞红枣等,想来您定会喜欢。” 赵娉婷从见到慕容霁睁眼的瞬间起,整个人都被迷住了。 原本闭着眼睛的慕容霁的容颜已经格外出众,让人心动不已。 直到他睁开眼睛,鲜活生动地站在自己面前。 她方知什么是倾世容颜,比她见过的任何一张脸,都让人移不开眼睛。 所以当慕容霁叫她王妃的时候,赵娉婷一颗心当场漂浮了起来。 这回她成了真正的王妃了,她惊喜地想。 并且赵轻丹已经进宫了,日后不住在一个府上,交集定会很少。 那他就完完全全地属于她一个人了! 慕容霁算了一下时间:“本王醒来已有多个时辰,此刻当进宫去拜见父皇母妃了。若是现在用点心,只怕来不及,还请王妃帮本王热在蒸笼里,等回府之后再用。” 听说慕容霁要进宫,赵娉婷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王爷,您是打算进宫吗?可是,您这才刚醒,精力尚没有恢复完全,如果进宫的话,会不会体力不支,不如休息几天再......” 不知为何,慕容霁觉得她的神情有些紧张。 他宽慰道:“多谢王妃关心,不过为人子女,让父母挂念多日已是不孝了,若是醒来还不能去探望他们,平白让他们不放心也是不好的。王妃想要随本王一并进宫吗?” 一并入宫?那岂不是会见到皇上和琦贵妃等人? 赵娉婷光是想想就吓得不轻,连忙摆手摇头:“不了不了,王爷您还是自己进去吧。臣妾只是一个后院女子,不敢出门走动。” 慕容霁觉得奇怪,他们府上的氛围一直很轻松,从未对女子有过多束缚。 当初沈月秋身为侧妃也是想出门就出门,怎么他的王妃这么小心谨慎。 不过他自己记不得有愧在先,也不再强求,就先走一步。 看着慕容霁离开的背影,铃铛小声问:“王妃,殿下进宫,该不会碰上那个人吧。” 从即日起,铃铛对赵娉婷的称呼就改口为王妃了。 而两人提到赵轻丹,则私下称其为那个人。 铃铛所问正是赵娉婷所关心的。 她脸色有些不好看地说:“应该不会吧。想必宫里也是会尽量避免他们相见的。再者,就算见到了又如何,见到了,也不认识,她掀不起什么波浪的。” 慕容霁对新王妃的忌惮一无所知,他很快入了宫。 因为身体原因,宫内给他特别的照顾,车驾在这段时间可以跟慕容浔一样,直接过了神虎门无需下车。 昭翮帝这会儿正在袁皇后的栖梧殿内,所以慕容霁径直去了栖梧殿。 帝后两人虽然心事重重,还是打起精神来见了宸王。 慕容霁一进门就给他们二人行了大礼:“儿臣不孝,此前不察侧妃无德恶性,中了情蛊,惹得父皇母后为儿臣操心了。” 袁皇后上前一步扶起他:“这才刚醒,别累着自己了。来坐下再说。” 宫人特意拿了软凳给他,昭翮帝打量了他几眼:“瘦了不少啊。” 第1042章 第1042章 “从渝北到京城的数月,儿臣都靠着丹药续命,并未进食,所以理应清瘦些。好在府中众人悉心照料,饮食上循序渐进,想来过段时间就能养回来了。” 袁皇后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那你府上的一切都好吧?可有什么不适应?” 她是隐晦地问了关于赵娉婷的话。 慕容霁却不明所以,摇了摇头:“一切如常,并未有任何不同。” “蛊王先前不是说,你的病会忘记......” “皇后!” 昭翮帝打断了她的话,似是不愿让她提起这一茬。 慕容霁苦笑一下:“最大的影响恐怕就是将王妃给忘记了,好在她并不在意,即使吃了不少苦头也没有表露出来,儿臣日后定会弥补她,尽力对她好一些。” “她性子内向,不喜交际,若是有什么人非要去王府见你们,你也尽量别让宸王妃出面周旋了。” 昭翮帝特意交代了这一句,不知为何,慕容霁觉得这话颇有深意。 皇后忙提醒道:“霁儿,你别光顾着跟本宫和你父皇说话了。你母妃这段时间想来也十分担忧了,还是赶紧去看看琦贵妃吧。” 慕容霁正有此意,起身告辞。 皇后叹了口气:“轻丹她......” “这世上已经没有轻丹了,皇后慎言。” “再怎么小心,若兰公主跟霁儿不可能一直不见面,您更不能强硬地不让她见霁儿,那也太不近人情了。” “朕没有不让他们见面。只要慕容丹能够控制住情绪,朕不会刻意为难她。” 还真让袁皇后说中了,两人不可能一直不见面。 这会儿,赵轻丹正在琦贵妃的殿里。 她被封公主,宸王府换了新的王妃一事,琦贵妃自然是知道的。 听闻赵轻丹进了宫,她便将人叫到了跟前。 琦贵妃是一个性情中人,虽说平日不喜过问琐事,宸王府的事情,她却是尤为关心的。 对于赵轻丹,她是亏欠内疚多余旁的。 偏偏再不愿意,也无济于事,只能发自内心地劝慰几句,希望她看开一些。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宫人慌慌张张地进门:“娘娘,公主,宸王殿下他来了,这会儿已经快走到外殿了。” 宫人说这话的时候不由看向赵轻丹,心想着要不要让公主回避。 赵轻丹懂了她这话的意思,起身准备走,却被琦贵妃一把拉住。 “走什么?” “母妃,如果被殿下看到我,只怕......” “他认得你吗?” 赵轻丹沉默下来,是啊,他认得她吗? “只要你还在安盛一天,你二人就有很多机会能见到,难不成你次次都要避开他?留下吧,本宫知道,你想见他,那就正大光明堂堂正正地见面,又不是见不得人!” 既然琦贵妃都这么说了,赵轻丹便又坐了下来。 第1043章 第1043章 很快,一抹深蓝色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的门边。 赵轻丹这一刻居然有说不出的紧张,哪怕从前面有那么多次生死攸关的时刻,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慌过。 连手心,都沁出了冷汗。 她并没有立刻抬头跟慕容霁四目相对,甚至是微微低着头,刻意不去看他。 慕容霁第一时间只注意到了琦贵妃,微笑着请安道:“儿臣参见母妃!这番身子折腾了许久,劳母妃挂念了,儿臣心中甚是难安。” 琦贵妃见到儿子恢复了健康,心里宽慰不少,抓住他的手仔仔细细将人看了一遍:“好,恢复了就好。” 她再看向赵轻丹,却见赵轻丹低着头,手指紧紧攥住衣袖,莫名一阵伤感。 “公主。来见见本宫的儿子吧。” 琦贵妃这么说,慕容霁才注意到边上静坐的赵轻丹。 不知为何,只一眼看到这个女子,他就觉得心口一紧,难以言说的情绪雾霭般环绕住了他。 令人没由来的,就多了一抹怅惘。 他定定地看着赵轻丹,赵轻丹在热切的注视下,缓缓抬起头跟他对视了一眼。 不看还不打紧,这一看,却是翻江倒海的酸楚溢漫出来,鼻子都发涩了。 “若兰,见过宸王殿下。” “若兰?” 慕容霁疑惑地问:“不知这位公主是哪位娘娘所出,本王竟是毫无印象?” “若兰是皇后娘娘在民间收养的女儿,如今养在皇后膝下,今日刚被你父皇册封为若兰公主。她的年岁同你差不多,但你虚长一些,所以,她该是你的妹妹。” 慕容霁回了一礼:“头回见到王妹,倒是疏忽了,本王该准备见面礼的,下回一定补上。” 赵轻丹闻言,极淡地露出一个笑:“王兄不必客气。” 琦贵妃垂下眼帘:“礼物都是虚的,你父皇已经赏赐她不少了,宫中更不会少了任何吃穿用度,你不用费那个心思。若真是有心,不如多进宫陪她坐坐,她在安盛待不了多久了。” “哦?这是为何?” “她就要去渝北和亲了。嫁的是渝北的皇帝,以后,就是渝北的皇后了。” 慕容霁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心中有些诧异。 瞥见若兰公主的神情,能够看出对方丝毫不见欣喜,甚至有止不住的伤感,便跟着唏嘘起来。 虽说做皇后听着风光,而且是从未有过的荣宠。 可眼前这女子一定很不情愿吧,否则怎么会听到这些,眼眶都发红起来,好似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慕容霁在这一瞬不由多了些共情。 哪怕他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和为他人操心的性子,还是不免替这位公主忧心起来。 实在说不清楚原由,也许是她的眼睛水灵灵的,要哭的时候,莹莹晃动,惹人怜惜。 大概连慕容霁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看赵轻丹的时间过长了些。 琦贵妃见状提醒道:“霁儿。” 慕容霁回神:“母妃。” “若兰公主的琴技很不错的,据说棋艺也颇有造诣。你平日里不是也喜欢琴棋书画之类的雅趣吗,如果有空的话,不妨同她多多切磋切磋。自今日起,你三哥也会同住在宫内,想必,你入宫之后也不会感到无聊。” 第1044章 第1044章 “三哥也住宫中了,这是为何?” 他印象中,慕容浔的腿脚是比从前好了不少的。 但是他自不做太子后,连进宫的频率都减少了,居然会住在宫里,真是奇怪。 “因为若兰公主精通医术,是你三哥的大夫。所以,让他在若兰公主边上方便医治。” 慕容霁看向赵轻丹的眼神里多了些欣赏:“难得有一位精通琴棋书画还能知晓医术的妹妹,一听就是安盛之福。那以后本王若是哪里不舒服了,还要麻烦妹妹替本王看诊了。” “不会的。”赵轻丹脱口而出,说完才察觉不妥。 她又找补道:“我的意思是,殿下一定会身体康健,福气绵延,不会生病的。” 慕容霁心头一暖,软声道:“那便先多谢你吉言了。” 自他们初见至今天以前,两人从未有过这般客气的交谈。 赵轻丹有些不习惯,一度不肯多看他。 偏偏有慕容霁在这里,她连走都不想先走。 毕竟这短暂的时光,也是他们屈指可数的,还能够见面的机会。 末了,慕容霁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母妃,儿臣也该回府了。王妃想必还在等着儿臣用晚膳,她下午做了糕点,儿臣都未来得及用。” 琦贵妃的笑容淡了下来,下意识地想去看赵轻丹。 赵轻丹却仓促起身:“母妃,不,贵妃娘娘,儿臣想起来还有些事,先走一步了。” “霁儿,你既然出门,便顺路替本宫送送公主吧。” 慕容霁忙应下,赵轻丹有些郁郁地想推辞,但到底没有舍得,就沉默走在前面。 路过门槛时,赵轻丹有些心神不宁,差点被绊了一脚。 她想要扶住身边的东西,慕容霁眼疾手快的上前拉住她,赵轻丹转头,视线落在他的手指上。 慕容霁的无名指上,还佩戴着一枚指环。 他没有取下来,赵轻丹在心里默默说。 她忘了道谢,反而开口道:“王爷的指环很漂亮。” “是吗?”慕容霁伸手看了看:“这似乎是一个旧物,本王苏醒之后就发现佩戴在手指上了,却不记得是从何而来。” “能戴在手指上的东西,一定是心中珍视的东西,既然王爷不记得了,更应该好好戴着才是,说不定是很重要的人送你的。” “本王也如此以为。” 他轻轻松开了赵轻丹:“这里门槛多,小心些。” 赵轻丹往芳年殿方向走,原本跟宫外是不同路的。 但是慕容霁问道:“不知岄王现在是否在宫中,又住在何处?” “岄王暂住在明希堂,就在芳年殿不远处。王爷想去看看吗?” “好啊。正好送你回去。” 赵轻丹嘴角微扬,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慕容霁似有所觉,也跟着缓了下来,两人就相距约半米远,慢吞吞地往前走。 第1045章 第1045章 路过花园的时候,赵轻丹忽然听到了极低的哀鸣声。 她对动物的声音非常敏锐,所以四处看了看,一下子看到了草垛里有一只小雏鸟。 赵轻丹蹲了下来,将雏鸟捧在手心,发现它大概是摔下来的,已然奄奄一息了。 慕容霁见状,抬头看了眼树上:“上面好像有个鸟窝。” 正说着话,一只稍微大些的鸟就从窝里探出脑袋。 “可以给它们弄点吃的吗?上面的鸟受伤了,出去觅食很艰难。” 慕容霁讶异:“受伤了?你怎么知道。” 赵轻丹噎了一下,抿了抿嘴唇说;“我猜的。” 他失笑,觉得这个若兰公主挺有意思,竟能编出这么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故事。 “只是这么小的雏鸟,普通的米粒恐怕吃不下吧?该喂它什么好呢,难道要喂虫子?” 慕容霁看到雏鸟的确是饿得不行了,提醒道:“可以让宫人去厨房取一些细碎的玉米屑,再拌上些许蛋黄,幼鸟就能吃的进去了。” 赵轻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还知道这些?” 她原本可从未听慕容霁提起过。 慕容霁笑了起来:“小时候住在宫里,下雪天跟其他几位皇子出去用篮子逮鸟,我养过一阵儿,就知道些门道了。” “是吗,听起来真有意思。” “不仅仅是鸟,冬天宫里会有很多小动物,三哥以前还养过兔子。” 赵轻丹露出向往的神情:“倒是不知道,你们小时候这么爱玩儿。” “你要是也想,下雪天可以在宫里有不小的收获。” “下雪天啊?”赵轻丹的笑容淡了下来:“恐怕我等不到下雪天了。” 慕容霁神情微顿,赵轻丹岔开话题:“我这就去让宫人准备玉米屑,不过鸟窝那么高,得有个梯子才能爬上去吧。” “没事,一会儿我帮你放上去。” 赵轻丹点头,很快命人将东西准备好。 慕容霁一手捧着一小碟子食物,一手捧着小雏鸟,身体在空中飞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就坐到了树干上。 他的动作格外轻盈潇洒,一点都不复之前痛入骨髓的感觉,赵轻丹欣慰地想,这实在是太好了。 慕容霁轻柔地将雏鸟放回原位,又将吃食撒在鸟窝里。 他大概是想到了赵轻丹之前说了那只成年的鸟儿受伤了,就多看了一眼,谁知真的看到它腿上有一抹红色的血迹。 慕容霁脸色微变,俯身看着赵轻丹。 赵轻丹抬头眯着眼睛看向他:“怎么啦?” “它受伤了,你究竟怎么知道的?” 第1046章 第1046章 “我跟鸟儿心有灵犀,这样吧,你将它带下来,我替它包扎一下。” 慕容霁闻言轻轻地将它取下来,赵轻丹小心翼翼地接过,从袖子里渡出了一些药粉,撒在鸟儿爪子上。 然后又不知她从哪里搞来的布条,将伤口缠了几道。 “好了,下次再帮它换药。” 慕容霁目瞪口呆:“你都是从哪里弄来的东西,太神奇了吧。” 难得见他这么可爱的表情,赵轻丹冲他眨了眨眼睛:“我神奇的招数很多的。快将它放上去吧。” 等安顿好鸟儿,慕容霁还是觉得分外好奇,一路上反复在问她是怎么知晓受伤一事的。 赵轻丹有意逗他,原本郁结的心情也冲淡了不少。 两人谈笑着往前走,忽然有人自身后扬声喝道:“喂!” 这个声音...... 赵轻丹蹙眉,不悦地转身。 慕容霁也觉得对方甚是没有礼貌,回头就看到了黎华从车辇上下来。 “黎华,叫人都不会了?谁让你叫‘喂’的。” 慕容霁一旦严肃起来,看起来多少令人生畏,黎华被他训斥地缩了缩脖子。 而后又不服气地说:“四哥,你怎么又跟她到一起啦!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明明你已经有王妃了,她还没事在你跟前晃悠,你都不觉得她很烦吗!” 之前听说慕容霁将赵轻丹给忘记了,黎华激动地拍手叫好。 这么好的机会能反击赵轻丹,让她吃瘪、痛苦,是黎华最乐意见到的。 谁知她还没来及去刺激赵轻丹,就看到这两人相处甚欢,真真气死个人! 赵轻丹脸色一沉,慕容霁眉头深锁:“胡说八道什么!本王今日第一次见到若兰公主,不过是想对这位妹妹了解多一些,你怎能如此曲解我二人的关系。” 黎华一听,挑起眉毛:“哦?四哥是第一次见到她呀。”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赵轻丹,眼底都是嘲讽:“那四哥可要小心了,某些人惯会做戏,明明性子恶劣还喜欢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来讨长辈欢心。我劝四哥以后还是离她远一些的好。” “若兰公主才刚入宫,怎么你就对她这么大的成见。黎华,你何时变得这么刻薄了。” “我刻薄?四哥,你是没看到她是怎么欺负我的。我才是你的亲妹妹,这个慕容丹算什么公主,不过是个外头的野种,从哪儿来的都不知道呢!” 慕容霁薄唇紧抿,赵轻丹深吸一口气:“黎华,你给本宫适可而止。如今我为长,你为幼。我为嫡公主,你为庶公主,无论从哪个方面,你都该敬本宫三分,若再这般放肆,本宫决不轻饶你!” “哼。”黎华压根不将这威胁放在眼里:“你算哪门子的公主啊,父皇开恩给了你一个头衔,你还真给自己脸上贴金了?竟跟我谈尊卑,我告诉你,在这宫里,你休想将我比了去!” “今日这番话,你大可以去父皇母后跟前复述一遍,我们不妨看看他们怎么说?只怕到时候,晨妃娘娘会恨不得缝住你这张嘴,免得招来无妄之灾。” 黎华气得咬了咬嘴唇,眼见慕容霁冷冷看着自己,她又扬了扬下巴。 她走到赵轻丹身边,压着声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的你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表面再风光又如何,还不是别人不要了的女人,可怜你竹篮打水一场空,忙活了那么一大遭,到头来只能替她人做嫁衣。真是惨啊,慕容丹。” 第1047章 第1047章 眼见黎华嚣张地离开,慕容霁神色凝重。 “黎华究竟是怎么回事,越大越没教养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她是被人给宠坏了,一点规矩都不懂。” “无碍,我已经习惯了。” 听这话的语气,她跟黎华从前该是认识的。 否则黎华也不可能对她有如此深重的怨念。 “你们之前有过过节?” “是啊。我入宫之前,我们就认识的,每每遇见相处都很不愉快。但你放心吧,她不敢对我怎么样。” 慕容霁想到方才黎华临走前的话,忍不住问:“她说,你是在为她人做嫁衣是什么意思?” 赵轻丹故作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就是字面意思咯。你不知道吧,我绣工很好的。以前的身份是宫外的绣娘,专门给女子做嫁衣的。” “你啊。”慕容霁无奈地摇头轻笑,明知她在玩笑,偏偏还被她说得一本正经。 不过被黎华那样说出来,定是她不愿提及的痛处。 慕容霁想了想,便不再多问。 来到明希堂时,慕容浔正在看着宫人将搬过来的物件摆放好。 听人禀告说宸王和若兰公主一并前来,慕容浔颇感意外地转头:“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在琦贵妃那处偶遇宸王,刚巧他想来看看你,我们就结伴前来了。”赵轻丹开口解释。 慕容浔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又转向慕容霁:“看来身子大好了?” “听周洋说,三哥先前去了一趟宸王府,但之后又匆忙离开了,我都没来及同你说几句,怎么人到了那处还走了?” “临时有点事,来不及与你详说。总之看到你苏醒,我便放了心。” “以三哥的性子,当是不喜住在宫里受拘束,这回怎么肯进宫小住?” 慕容浔抬头睨了眼赵轻丹:“若兰公主初来乍到,我担心她会不习惯,特意来陪陪她。” 赵轻丹有些诧异地看了慕容浔一眼,眼底流露出感激。 “想不到三哥跟公主的感情这么好?而且黎华也认识她,你们都与她相熟,为何我却之前不认识她。” 听慕容霁这么问,赵轻丹忙说:“因为你去了渝北数月,并不在京中,我便是那段时间跟他们熟识的。若你当时也在,自然就认得我了。” “原来如此。” 慕容浔请他们坐下:“你要是得空,还是经常进宫转转吧。不仅是来看我们,太后那里也该多尽孝才是。前头是大哥二哥接连出事,而后又是你身体不适,她老人家受了极大的挫折,现下精神一直不大好。我和公主都很担心,她会熬不过太久。” 慕容霁心头一凛:“怎么会?” 第1048章 第1048章 “此事我还未向父皇禀明,也是怕他受不住刺激心中沉郁,毕竟先前父皇也常不舒服,再惹出病来就不好了。” 赵轻丹叹气:“太后主要还是心病,郁结成疾。黎王和禹王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到底太大了些,幸好宸王能平安无事。今年冬天会是个大关,如果过了,等来年开春也许会好一些。老人家的冬天,总是难熬一些。” 慕容霁当即说:“我会常去探望皇祖母的。” 她提醒道:“她早上的精神会足一些,你还是清晨再去紫霄殿请安吧。” 天色渐晚,眼看着屋内的光线都暗了下来。 宫人取了烛火点灯,慕容霁起了身:“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慕容浔出声挽留道:“我让厨房准备了几样小菜,不如你留下饭后再走,我们兄弟可好久没有一起用膳了。” 赵轻丹不舍地看着慕容霁,他却有些为难。 “原本不该推脱了三哥的好意,只是我出门前跟王妃说过,会陪她共用晚膳,这会儿已经算迟了,总不好叫她久等。” 这是他第二次提到赵娉婷了,赵轻丹暗中掐了掐自己的手面,才不至于失态。 慕容浔定定看了他一眼:“霁儿觉得,这位你现下并不熟悉的宸王妃为人如何?” “我这情蛊发作多月,都是她悉心照顾,想来王妃是个十分善解人意,体贴温.柔的女子。” “那你见她,可有心动欣喜?” 慕容浔这话问得奇怪,慕容霁愣了一下,斟酌着开口:“我已然将她忘了干净,心动的感觉,眼下虽没有,但日后细水长流,总会重新产生情谊的。” “那我便告诉你一个事实吧。其实你跟那位宸王妃,只是相敬如宾的关系,你对她并没有格外深重的感情,所以大可不必勉强自己去喜欢一个人,尊崇本心就是了。” 赵轻丹呼吸一滞,没料到慕容浔竟会这么说。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慕容浔,甚至忍不住拉了一下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慕容霁则是吃惊慕容浔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来,以他对这位三哥的了解,他绝不会刻意去挑拨非议他人的感情。 难道是有什么他忘记的隐情? “三哥可否言明?我不太懂这是何意。” “我没有不尊重宸王妃的意思,只是怕你对之前你们二人的感情状况不清楚,所以告知你一声你们从前是如何相处罢了。当然,今后你待她如何与我无关,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慕容霁沉默下来,隔了数秒才说:“可她是被我遗忘的人。我种下忘情蛊,其他人都记得,唯一不记得王妃,只因为她是我最爱的人。若真如三哥所言,不是互相矛盾了吗?” 赵轻丹闭了闭眼睛,有些疲惫地说:“三哥是在跟你开玩笑。你喜欢的人当然是王妃,不然还有别人吗。你不要多想了,开开心心地将日子过好就可以了,不是说她在等你吗,快回去吧。” 慕容霁心事重重地往外走,等他走远了,赵轻丹才看向慕容浔,眼中闪过不赞同。 “你为什么要跟他说那种话?他一向信任你,保不准会胡思乱想。” “可他让你伤心了不是吗?我不觉得你会想听到从霁儿口中再听到‘王妃’那两个字。我就是要提醒他,眼见的事情,未必是完全对的。” 第1049章 第1049章 赵轻丹虽然知道慕容浔是替自己抱不平,心中仍有些不安。 “但这对赵娉婷不公平,我虽然不喜欢她,可她毕竟是无辜的。慕容霁本就没对她没有感情可言,要是再对她心生怀疑,只怕......” “她跟霁儿比翼双飞,你心里会快活?” 赵轻丹当然摇头,她捂住脸:“我觉得自己的立场好尴尬,想大度又没法释然,还暗戳戳地希望他不要爱上其他人,就像一个心怀叵测的插足者,也不知怎么落到这个地步。” “你大可不必将那位赵娉婷或者说,陆娉婷当做什么良善之人,那位的心机不见得单纯。” 赵轻丹一怔:“什么意思?” “因为她是取代你的人,所以我派人秘密查了一下她的情况。她在父母辞世之后是住在舅母家中的,舅母家里还有个同她年纪相仿的表姐。原先父皇命人去找她,她的舅母有意将自己的亲女儿推出来当做人选,毕竟日后是要成为宸王妃,这样天大的恩惠谁都不愿错过。谁知,就在择选的官员见到赵娉婷当天,她的表姐就被狗咬了一口,当天生了场大病。如果调查没有问题,那只狗也不是什么疯狗,原先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在那个当口出了问题?” “你是说,很可能是跟赵娉婷有关?可父皇不是说,替霁儿找了一位善良清纯的王妃吗?” 慕容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父皇那会儿急着找人,想来不会事事俱细。而我派出去的人则细心许多,能查到之前被忽略的细枝末节。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赵娉婷的表姐出意外跟她有关系,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品性如何真不好说。你应该还记得霁儿刚醒的时候,她迫不及待地说出那种迷惑性的话来误导霁儿,以小见大,我对她并无好感。” 赵轻丹摁了摁眉心:“如果她真的表里不一,我就更不高兴了。父皇就不能选个知根知底的女子吗,以后等我去了渝北,对霁儿怎么放心得下!” “所以我才要提醒他。不过他不是脑子不清楚的人,应该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且再看看吧。” 回王府的路上,慕容霁一直在回味慕容浔的话。 他总觉得慕容浔别有深意,偏他又不肯说得仔细些。 今天这些话,但凡是换个其他什么人说,慕容霁都不会放在心上。 可是慕容浔在他心里的地位是不一样的,这难免让慕容霁觉得不安。 到了府上,赵娉婷已经迎了出来,热络地开口道:“王爷,您总算回来了,臣妾还以为,您今日不回府用晚膳呢。” “不会,王妃还没用膳吗?” “是啊,臣妾在等王爷一起。” 他面露愧色:“抱歉,耽误了一些时间,走吧。” 厨房已备了一桌子菜,赵娉婷又将之前的糕点取出来放在他面前:“臣妾按照您的吩咐放在蒸笼里热着,这会儿正软和。您快尝尝吧。” 慕容霁咬了一口,眼皮一跳。 “王妃这糕点里放了坚果?” “王爷吃出来了?是啊,臣妾将杏仁和瓜子等研磨成碎粒加到面团里头,吃起来更香一些,您喜欢吗?” 他放下筷子:“还不错,辛苦了。” 这顿饭之后,他就不怎么说话了。 赵娉婷未发现有什么异常,只当他食不言才不讲话,也跟着安静下来。 第1050章 第1050章 饭后,慕容霁提出要去书房。 赵娉婷欲言又止,到底没好意思这会儿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她本来想问的是,今夜要不要她侍寝。 眼下最让她期待,但也是最麻烦的事情就在于此。 若是本来的宸王妃,必然不该是处子之身了。 可是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虽说来这里之前,嬷嬷教导过怎么伺候人,实际却毫无经验。 但是她又想跟慕容霁的关系更近一步,如今的身份简直是天大的便利,浪费了岂不可惜。 赵娉婷的丫鬟铃铛就替她拿主意:“王妃,奴婢可以拿水粉将您胳膊上的守宫砂遮一遮,只要第一眼殿下看不出来,跟您真的发生了什么,之后那东西自会脱落,就不用再担心露馅。” “可我听说,头一回是要落红的。万一被王爷看到床褥上有血迹,岂不是也会产生怀疑。” “不然,您自己用物件先破了身......也省得王爷会发现异常说不清楚。您跟王爷还有那么长时间的好日子要共度,在这事情上可不能马虎的。” 赵娉婷到底是个小姑娘,听了这话红了脸,甚是害羞。 铃铛戏谑道:“像殿下那神仙一样的人物,看着就温和得很,那方面想来也会照顾您的,定不会让您太痛苦。” 赵娉婷戳了戳她的头:“你真是人小鬼大,明明自己还是个小丫头,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奴婢也是希望您跟殿下长长久久嘛。真要是发生了什么,您二人的关系肯定也会亲近不少,毕竟有了肌肤之亲就不一样了。” 赵娉婷于是打定主意豁出去了。 书房里,慕容霁将周洋叫过来,神情有些迷茫。 周洋看着他的样子问道:“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周洋,本王问你,王妃跟本王之前的关系究竟如何?为什么岄王说,本王跟她相敬如宾,并不是多么得情深似海。” “这......属下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慕容霁想到今晚的点心,心中越发狐疑。 “而且本王一贯不喜欢吃坚果之类的东西,身边人该是最清楚才对。王妃却在糕点里加了坚果,看起来对本王的口味毫不清楚,让人觉得奇怪,难道,本王此前一次都没同她说起过吗?” 周洋咬了咬牙:“岄王殿下说的没错!您跟王妃看起来关系平平,似乎不是非常恩爱的模样。” “怎会如此?那我怎么会唯独忘记她而不是旁人,按照忘情蛊的说法,忘记的只有深爱之人,这总不会搞错吧。” 何况慕容霁隐隐记得,他在府上是有过很长的一段开心的时光。 跟不爱的人相处理应不会有那样的心情,对方又是自己的王妃,到底是哪里不对? 第1051章 第1051章 因为大病初愈,慕容霁不能受寒。 太医建议可以每日去后院的温泉池泡一泡,慕容霁就吩咐下人伺候自己沐浴。 等脱去外袍,再褪去上半身的里衣之后,伺候的奴才看着他却忽然脸色一变。 慕容霁原本还未察觉有什么异样,只是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肩膀的皮肤时,明显感觉到肩膀处有什么多出来的东西。 他伸出手摸了摸,似乎是在皮肤上摸到了些许印记,动作一顿。 慕容霁沉声吩咐:“将铜镜拿给本王。” 奴才不敢不从,小心翼翼地将镜子递过来。 慕容霁拿起来看了看,竟在肩膀处看到了两个字。 “轻丹。” 他盯着那两个字看了许久,陷入了沉思。 这样内里的部位,寻常人肯定无法触碰到。 加上刺字又是格外慎重的事情,若非极为重要的人,他是绝无可能在身体上刺下什么的。 而且细看这二字,分明像一个人的名字。 但是这字迹显然不是出自他之手,那么究竟是谁,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这两个字。 “本王身边,有叫‘轻丹’的人吗?” 奴才像是受了惊吓,疯狂摇头:“没有没有,奴才从未听说过。” 慕容霁越发存疑,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让人刻下这两个字的,明明怎么看都不是小事,他竟然也忘记了。 除了跟赵娉婷相关的诸事之外,他难道还忘记了旁的事情吗? 还是说,这其实是赵娉婷的名字? 慕容霁闷闷地坐进水里,下人谨慎地提醒道:“王爷,您手上这个指环,要不要先取下来,奴才担心指环浸了水不好。” 他嗯了一声,慢慢将指环褪下。 复又想到什么,叮嘱道:“先替本王收好了,等会儿本王还要佩戴的。” “遵命!” “这指环是哪里来的,本王从前沐浴的时候,可有佩戴过?” “那倒是没有的。以前您总说戴这些首饰很麻烦,几乎不愿意佩戴饰品的,这还是奴才头一回见您手上戴戒指呢。” 慕容霁多看了那指环一眼,这样朴素的花样,又是旧物,看着像是有一对的。 可是他并未在赵娉婷的手指上见到过,这究竟是不是赵娉婷给他的。 遗忘真是一件让人苦恼的事情,因为不记得这些事,慕容霁一瞬的心情都跟着失落起来。 等他泡完了澡更衣回到寝院里,发现赵娉婷已经在这里等了他好一会儿。 “王爷这是去哪里了?臣妾四处寻您不得,差点以为您出府了。” 慕容霁答道:“去后面泡了会儿温泉。” “这后院还有温泉?”赵娉婷一时不慎,脱口而出。 说完她方觉不妥,连忙补充道:“臣妾想起来了,后院的确是有温泉的,不过臣妾每次怕麻烦,总不记得去泡。以后天冷了,倒是可以经常去泡一泡,肯定很暖和。” 慕容霁睨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 第1052章 第1052章 他有些洁癖,那温泉池都是他一个人在用。 难道他允诺过赵娉婷可以让她用吗,他想不起来了。 不知为何,一想到赵娉婷也会跟自己泡在同一个温泉池里,他内心有些抵触。 只是不好言表,毕竟他对她总是有愧的。 慕容霁想起什么,手指隔着衣料在肩膀处摩挲了一下。 “王妃可有什么小字或是闺名?” 赵娉婷以为慕容霁是想用更亲切的叫法来叫自己,便激动地说:“有的,臣妾母亲在世时,常唤我双双。因为臣妾的名字后两个字瞧着差不多,母亲不大识字,总觉得很像,就会这般叫我。” “双双?那,除了这个之外呢,没有其他叫法了吗?” “其他的?”赵娉婷思索了一下:“没有了呀,总不能一个人有好几个名字吧。” 慕容霁心头一紧。 看来不是她,那怎么可能呢? 其他人,有资格在他的身上留字吗,他再不记事,也该清楚自己的脾气。 以他的脾气,如何能纵容对方到这种地步,除非对方是他至关重要,才可能逼着他不得不用这种办法铭记。 轻丹,到底是谁! 见慕容霁沉默不语,赵娉婷不由忐忑起来。 “王爷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本王是因为好奇,才多问了一句。王妃深夜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赵娉婷红了脸,有些踌躇地开口:“臣妾身为您的女人,自然是要服侍王爷就寝的。今夜,不如就让臣妾伴您左右,陪着您吧。” 慕容霁听了这话,心里没由来地滋生出一抹烦躁。 他清了清嗓子:“本王方才觉得,身体不太舒服,想来是需要更多的休息。只是身边有人的话,恐怕不能安稳入睡,所以近来就不劳烦王妃服侍了。” 赵娉婷眼中闪过失望,还不死心地咬了咬嘴唇。 “可是以前臣妾也经常陪您同眠的,若您身体不适,夜里更应该有人在身边照顾着,省得出了什么事情无人得知。” “怎么好惊扰王妃清梦,殿外自有下人守夜,如有什么情况,下人们会第一时间听到动静。王妃不必担心,还是回去安寝吧,这段时间,你肯定也累坏了。” 慕容霁说得甚是体贴,赵娉婷看出来,他是真的不想让自己留下。 她只能压抑住内心的不甘,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见她终于肯走了,慕容霁松了一口气,骤升出一股轻松感。 即使困惑苦恼,他也不得不说,跟赵娉婷相处的时候,他真的不自在。 好像全身上下都绷紧了。 客套,虚伪,抗拒。 这些莫名的情绪让他格外不安。 到底怎么回事,慕容霁坐在床边揉了揉眉心,忽然扬声道:“东越,进来!” 东越很快出现在了内殿:“王爷,怎么了?” “你几乎是贴身跟着本王,所以本王的身边人你当是十分清楚。那......你可否听过一个叫做‘轻丹’的人?” 东越心里一咯噔,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王,王爷怎么突然问这个?” 慕容霁一伸手,将衣领拉开,露出锁骨上方的印记。 第1053章 第1053章 在东越诧异的目光中,慕容霁淡淡开口。 “本王今日无意中发现,自己身上刻下了这两个字。它们看起来似乎是一个人的名字,可是,本王却对此毫无印象。你身为本王近卫,也不知情吗?” 东越听了这话后背都快沁出冷汗了。 他僵硬地否决道:“属下,实在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你可知,除了王妃之外,本王身边还有过其他亲近之人吗?” 慕容霁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怀疑这是个女人的名字,便添了一句:“尤其是某个女人。” “没有,绝对没有!”东越扯着嗓子喊,声音堪比铜锣响亮。 慕容霁瞪了他一眼:“没有就没有,你这么大动静干嘛,吓本王一跳。” “属下是为了强调您洁身自好,从来不乱搞男女关系。” 慕容霁无语地看着他:“行吧,谢谢你夸奖了。” “王爷还有别的事吗,没事属下就先退下了。” 东越迫不及待地想离开,片刻都不愿多留。 救命呀,千万不要再问他跟赵轻丹有关的事情了。 他是个不会说谎的老实人,光是说一句谎话就虚汗不止,面红耳赤了。 如果再被问下去,不多时就会露馅的。 慕容霁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郁闷地躺在床上,睡着睡着却觉得不习惯。 他不悦地翻身坐起,又叫进来门外的宫人:“这床板怎么这般硬,一点儿都不舒服。” 宫人一拍脑袋,暗叫不好。 因为慕容霁之前大多是在前王妃的夕照阁过夜,所以他早就习惯了夕照阁的床铺。 赵轻丹的床板上垫了好几层被褥,躺上去绵软舒适,跟这里的触感是全然不同的。 眼下这么晚了,还真不方便找出几床多余的被褥来铺在下面。 宫人为难地说:“您之前多是宿在夕照阁,奴才一时没准备好,不然请您今天夜里凑合一晚,明儿一早奴才就收拾好!” “夕照阁?” 慕容霁想起来了,他一睁眼的时候,就是在夕照阁的寝室里。 还真不是在他自己的院子里,看来他一直都睡在那里? 哪怕只有一晚,慕容霁都不想凑合。 他披上外袍起身:“掌灯,去夕照阁。” 梅香跟阿楚刚哄完两个孩子睡下,他们二人却是半点睡意都没有。 赵轻丹不在,整个院子空荡荡的,好像没了灵魂。 总感觉,这里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夕照阁了。 一个原本最热闹的地方,偏只有孩子们住着,过去的欢声笑语也跟着散去了。 阿楚哭丧着脸:“没有咱们伺候,也不知道王妃睡得习不习惯。宫里的宫女未必知道她的喜好,王妃会不会失眠啊。” 梅香拍拍她的脑袋:“王妃会不会失眠我不知道,但你看上去是今夜无眠了。” “还说我呢,难道你舍得她吗?我做了那么久的下人,头一回见到咱们王妃那般没有主子架子的人,最开始跟着她,我就想着以后要服侍她一辈子,谁知道天不遂人愿,哎。” 第1054章 第1054章 梅香托着下巴,心情也很不好,正要再说什么,却隐约听到一阵脚步声。 “好像有人来了。”她提醒道。 “是吗?”阿楚跟着坐起来:“都这么晚了,谁会过来啊。” 两人一并往外走,就看到几个奴才掌灯引着慕容霁往这边走。 她们神色微变,忙快步迎了上去:“奴婢参见殿下。夜深露珠,殿下怎么到夕照阁来了?” “本王之前不是一直在此处就寝的吗?” 她们对视了一眼,有些怪异地问:“您想起来了?” “记不太清楚了,听奴才们说的。” 身边的下人小声补充道:“殿下睡惯了这里松软的床褥,再睡硬的床板觉得不适应。两位姑娘赶紧伺候殿下就寝吧。” 原来如此。 看来他的记忆是没了,感觉却依稀还在。 阿楚忙说:“是的呢,殿下是一直睡在夕照阁的,正是这间房。” 赵轻丹的房间里,属于她的东西已经搬走了。 只是装饰性的陈设摆件尚在,如果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这房间的主人是位女子。 幸好慕容霁这会儿犯困,没有心思看屋子里有什么东西。 待他躺在床榻上,鼻息间隐隐传来一阵淡淡的清香。 慕容霁伸手摸了摸,在枕头旁发现了一个香囊。 他拿起来闻了闻,这个味道非常的舒服,让人莫名感觉到安心。 “这里面装了什么?”慕容霁出声问阿楚。 “回殿下,是一些安神的干草药,可以助眠的。您先前觉得身体不适的时候,有这个在枕边会好受一些。” “原来如此。”慕容霁这么躺着,只觉得哪哪儿都舒服了起来。 还是这里睡得称心,他迷迷糊糊地想。 阿楚和梅香安静地退下,确认慕容霁听不到了,梅香才小声嘀咕:“殿下以后会不会夜夜宿在夕照阁?” “看这个架势是了。不过我担心的是屋子里的东西,万一明早殿下醒了,看到梳妆台和那些绣花帕子,问起来咱们该如何回答啊。这屋子又不是新王妃的住处,更不可能是我们这些下人的东西,只怕解释不清楚。” 梅香哼了一声:“管他呢,殿下要是问,我们就说不知道,不清楚,他爱信不信。反正如果他去问新王妃的话,栖光阁那位定然一口咬定她的东西,绝不会扯到咱们王妃身上。” “你说,王爷以后永远都想不起来了吗?这么想想也挺可怜的,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不记得了,活着还有乐趣吗。” “不记得总比记得的人要轻松。王妃才是真可怜呢,面对心爱之人还要装作陌生人,见了面也只有强颜欢笑的份。” 阿楚叹了一声:“不过话说回来,殿下怎么一个人睡,没让新王妃侍寝。” “谁知道呢。” 因为换了地方,慕容霁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 他尚在恢复期,还不用上朝,起得也迟了些。 等他醒来,阿楚和梅香娴熟地伺候他洗漱更衣。 “殿下可要用早膳?今儿小厨房里做了桂花酪,您上次还夸味道好呢。” 第1055章 第1055章 “好啊,给本王来一碗吧。” 慕容霁嘴上吩咐,心里却觉得奇怪。 小厨房......是夕照阁的小厨房?这儿怎么还有单独的厨房? 一般来说,只有王妃的院子里才有资格设立单独的厨房。 当初沈月秋那么得宠,可落香阁都不曾有过。 真计较起来,这夕照阁并不是他的寝殿,也非赵娉婷的住处。 也许是为了两个孩子特意准备的吧。 桂花酪的味道果然很好,幽香清甜,很符合慕容霁的口味。 “再来一碗。给小殿下们也准备一些。” 阿楚笑了起来:“小殿下还没醒呢,估摸着再有一个时辰才肯起来。” “这么贪睡,等到了读书的年纪,可就不能这般纵容了。” 用完早膳,慕容霁顿觉神清气爽,想去院子里走走。 谁知刚走了两步,就被房内一座由云贝镶嵌的梳妆台给吸引住了。 他咦了一声,走近去看,梳妆台边上,正摆放着一台圆形雕花的镜子。 台面上还放着两把木梳和一个精巧的瓜菱状的白瓷小盒,打开一看,里头却是空的。 “这是什么?” 阿楚不由支吾了起来:“这,这个是粉盒。” “粉盒?”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在盒盖上看到了“丹心”二字,梳子上也有这两个字。 丹心,这名字尤其耳熟,慕容霁想起来,那是一个卖女子物件的店铺。 他四处看了看,忍不住问:“不对啊,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女子的东西。王妃难道是住在这里的,她不是住在栖光阁吗?” 阿楚硬着头皮解释:“王妃偶尔会来这里。” 慕容霁疑惑:“是来这里跟本王同住?” 阿楚不讲话了,抿嘴低头,沉默下来。 他把东西放回原处,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索性不再问了。 明明他心里那么多的谜团,问出口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之前是,现在也是。 慕容霁能够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遮掩了起来,令他无从解惑。 梅香岔开话题:“王爷可要出门?” “本王要进宫一趟,不必备马车了,让人备一匹马即可。” 昨日听慕容浔说起太后她老人家的身体,他一直放心不下。 身为孙儿,怎么都该去探望的。 第1056章 第1056章 到了紫霄殿,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 慕容霁心中苦涩,不由加快了步子,来到太后榻前:“皇祖母!” 太后放下药碗,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意:“霁儿,是霁儿来啦。快,到哀家跟前来,让哀家仔细瞧瞧。” 慕容霁坐在床边,太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不错,虽说清瘦了些,气色却是极好的。” “抱歉,孙儿让您担心了。” “你这孩子,又不是你故意的,说什么抱歉啊。” 太后红了眼睛:“好孩子,你受委屈了,哀家光是想到你前头遭得那些罪,就打心眼儿里替你疼。” “已经都过去了,您得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才是。孙儿怎么听说,你身体总不见起色,是不是太医的医术不好,要不在民间重金寻觅些神医进宫,好好替您看看。” “不用,不用的。人老了,总有灯油枯竭的时候,哀家心里有数,哀家这病啊,跟太医们的医术并没有什么关系,就算是神仙下凡,恐怕也看不好了。活到这个年纪,没什么不知足的,哀家已经看开了。” 慕容霁眼眶湿/热:“皇祖母,您别说这样的丧气话,叫人听了难受。” “你这孩子,有什么难受的。倒是你才叫人不放心呢,如今天气转凉,你大病初愈更要穿好衣裳小心别冻着。” 她不满地扯了扯他身上的外袍:“这衣裳怎么瞧着如此单薄,府上的女眷没有替你打理吗?” “孙儿今晨起得早,并未跟王妃碰面,不怪她的。” 太后叹了一声,试探地问:“你那位王妃,脾气秉性还好吗?” 这话问得委实叫人糊涂,王妃嫁入王府已一年有余,太后不可能没见过她。 她突然问起赵娉婷的脾气秉性,倒像是打听一个陌生人。 “皇祖母对孙儿的王妃不熟悉吗?” 太后抿抿嘴,躲开他的视线:“她一贯内向,不太到宫中走动,哀家鲜少见到她才有此一问。你如今跟她相处,一切可还适应?” 原本慕容霁是不想让太后操心的,不过他不记得从哪里听来的一个说法。 说是让老人家心中适度牵挂着晚辈,反而能让他们意识到自身的价值,并对人世有所眷恋不舍。 以防太后出现厌世的情绪,慕容霁想了想,将心中的苦恼吐露出来。 “皇祖母,孙儿不瞒着您了。其实这次苏醒之后,孙儿觉得很多事情都不太对劲。不知为何,看到王妃竟有些不自在,面对她的亲近孙儿会感到不适应甚至轻微的抵触。当然,这话孙儿是不可能对王妃讲的,否则她听到了定会伤心,也只能跟您老人家说道说道了。” 太后怜惜地看着他:“若你实在对她喜欢不起来,日后再纳个合心意的侧妃吧。人生在世,还是要找个相处甚欢的人陪伴自己才是,否则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是煎熬。” “但孙儿既然娶她为王妃,本该是心悦她的。您是觉得孙儿其实不喜欢她吗?” 太后撇撇嘴:“这哀家怎么知道。你以前还很中意沈月秋那丫头呢,谁想她会做出伤害你的事,而今又香消玉损丢了性命,连累你差点出意外。所以啊,日后再找身边人,定要擦亮眼睛,千万别出岔子了。” 慕容霁连连称是。 太后还是不放心:“不然这样,下回你进宫将你那王妃带来给哀家看看。哀家不常见她,总归不了解,多见几次就能看出她适不适合你了。” 慕容霁失笑:“无论如何她照顾孙儿有功,孙儿当记着她的付出和情谊,该对她好一些的。” “总之,哀家想见她,你别忘了让她过来。” “好,都听您的。” 太后又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对了,皇后新收养了一位若兰公主,你可见过了?” 第1057章 第1057章 慕容霁点头,眼中隐约露出些许笑意。 “昨日见过一次,若兰公主很有意思。说起来孙儿还觉得费解,父皇一向尊崇礼法,按照他的脾气当不会收养一个民间女子做为养女甚至封为嫡公主,莫非是有什么隐情。” 太后听了这话难免唏嘘。 可见一个人哪怕失忆了,心中的感情偏好还是与先前一致的。 当所有人都告诉慕容霁,他的王妃是赵娉婷的时候,他对她并没有产生好感。 但在他以为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若兰公主时,就已经觉得对方有趣了。 如此看来,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了。 “若兰的医术很好,在诊治岄王的病症上立下了很大的功劳,另外对哀家的病情也提供了帮助,深得你父皇母后的欢心,皇帝就封了她公主之位。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渝北想要让公主和亲,其他人是去不得的,她是不二人选。” 慕容霁恍然:“看皇祖母的模样,对她也甚是喜欢吧。昨日孙儿在母妃的住处与她偶遇,母妃对她赞不绝口,按照母妃的性情,倒是鲜少能如此褒奖一人,可见这位若兰公主确实有过人之处。” 太后忍不住叹了口气:“再聪明伶俐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就算去渝北做皇后又如何呢,地位再高不是她想要的,她也不见得会开心啊。霁儿,哀家瞧着你们年岁相仿,她在宫里并无什么朋友,你若有空,不如常去她那里坐坐,也好叫她记住这宫中尚有温情。” “好,孙儿定会跟公主好好相处的。” 赵轻丹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 这是她头回睡在芳年殿里,身边服侍的丫鬟虽说尽心,可比起阿楚跟梅香她们,到底是不如的。 慕容浔也是担心她休息不好,一早便过来探望她,见她精神不济关切地说:“没睡好?” “有点失眠,我之前在王府做了个香囊是助眠的,放在枕边习惯了,这次来的匆忙忘记带了。” 她已经让丫鬟去太医院抓药了,见丫鬟用托盘盛着草药走近了,便对慕容浔说:“哎三哥,你要不要,我帮你也做一个?” “好啊,这次香囊是给我的,不是给别人的了?” 慕容浔说的是上一次她替慕容霁做香囊,但被沈月秋从中挑拨让慕容浔误会的事情。 她羞赧一笑:“你别取笑我啦,这次保证给你。” “对了,我来是有一件高兴的事情分享给你的,你听了肯定会心情大好。” “什么事啊?”她露出兴趣。 “是关于红螺的。红螺有孕了,原本是想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知与你,到了宸王府见到周洋才知道,你现在不是王妃了。她还伤心了好一会儿,又去了趟岄王府。我府上的下人方才托人带了信过来。” 赵轻丹哎呀了一声,果然眉开眼笑。 “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可惜我人在宫里不便随意走动,不然真想去看看她。” 第1058章 第1058章 “你想出宫吗?我陪你去吧,没有什么不方便的,父皇并未限制过你我的自由,只要不在外面惹麻烦,去哪里都可以。” 赵轻丹忙说:“真的吗,那我们现在就出门吧。”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红螺跟易天如今居住的小院里。 红螺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并同易天抱怨说:“皇上此举也太过分了些,凭什么让咱们王妃搬进宫啊。王爷明明跟王妃那么恩爱,还要将他们拆开,太残忍了!”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易天好脾气地去开门,见到来人面上一喜。 “红螺,快,快来看是谁来了!” “谁啊?” 红螺一转头,就看到赵轻丹正推着慕容浔的轮椅站在门外,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她捂住嘴巴:“王妃!您竟然亲自过来了。” “别再叫我王妃了。你都去过宸王府了,当知道如今的宸王妃另有其人。以后就叫我公主吧。” 红螺撇嘴:“奴婢刚刚还跟易大哥说这事儿呢,这样的安排对您太不公平了。” “这个世界上哪有绝对的公平啊,活着本来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她苦涩地笑了笑。 “好啦,不说我了,今儿我和岄王过来是因为听说你有了身孕,几个月啦,我先前都不知道。” “这才两个多月,差不多是您上一次去渝北临走的时候怀上的。原本不足三个月不该声张,只是奴婢实在太激动了,忍不住让您知道。” 赵轻丹摸了摸她的肚子:“那还早呢,这会儿看不出月份,得到了四五月的时候才显怀呢。都是做娘的人了,以后可别咋咋呼呼的,要稳重一些,走路也好做事也好切记小心,千万别磕了碰了。” “奴婢想着等孩子出生了,您给赐个名字吧。奴婢跟易大哥这辈子的缘分全靠有您成全了,若不是您也就没这个孩子了。” “都不在王府做下人了,别再自称奴婢了。本宫一向将你当做妹妹的,算起来,本宫的辈分还该是这孩子的姨娘。” “使不得使不得,岂敢高攀贵主!” 赵轻丹摇头一笑:“只是赐名一事,怕是来不及了。等他出生的时候,本宫恐怕已经在渝北了。到时候,你记得给本宫写信,告诉我,这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是胖呢还是瘦呢,模样如何,都要写清楚了。” 红螺抽了抽鼻子,眼见着就要哭。 赵轻丹拿出帕子替她擦干眼角:“哭什么!有孕的时候掉眼泪可不是好事,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辈子也不过几十年的光景,忍一忍就过去了。” “不然我陪您去渝北吧!让易大哥一起去,您一个人在那边孤孤零零的,连个能信任的人都没有,万一出什么事儿,也能有个照应。” 赵轻丹见她说的认真,不由失笑:“你呀,大着肚子还想乱跑,操心好自己吧。易天更不用跟过去了,小胖和小酒是打算跟我一起走的,再说我在渝北还是有些熟人的,不至于身后无人,你且宽心。” 第1059章 第1059章 时候不早,慕容霁起身从紫霄殿出来,准备前往京兆府找秦源。 他带病许久,落下不少公务,便想去秦源那里问问是否有什么棘手的案件。 走在繁华街市,两边到处都是叫卖推销的商贩,十分热闹。 慕容霁心情不错,慢悠悠地走马游街,远远地看到前方一块牌匾,脚步微顿。 “丹心?”他想到了什么,不自觉地往那个店铺走去。 将白马拴在门外的柱子上,慕容霁阔步走进去,正在算账的小胖焦头烂额地抓着脑袋,忽见有客人来就扬声道:“欢迎光顾小店,您......宸王殿下?” 慕容霁看向柜台里的人,打量了他几眼,准确地叫出了名字。 “小胖。” “哎,哎是小的。您竟然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您都给忘了呢。” 慕容霁点头:“你知道本王失去记忆的事儿?” 小胖不敢多嘴,见小酒抬着东西出来一把抓住他:“是,是听小酒偶然说起的。” 小酒见到慕容霁也吃了一惊:“王爷怎么到这里来了,真是有失远迎。” “不碍事,因为路过看到了这家店,所以本王香来看看。” 慕容霁四处环绕了一圈,觉得这里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本王以前来过这里吧。” 小酒点头:“您来过不少次。” 慕容霁若有所思:“本王是单独来的,还是陪同谁一起来的?王妃是不是经常光顾此处,我们又是怎么相识的。” 小酒能陪着他一起去了趟渝北,怎么看都是交情匪浅。 若只有主顾和店家这层浅薄的关系,他应该不会让小酒这种身份的人跟在左右才是。 小胖已经彻底不出声了,就傻愣愣地看着小酒。 小酒尴尬地咳了几声:“您府上的女眷很喜欢光顾‘丹心’,是这里的熟客了。加上小人跟宸王府的周管事、东越侍卫等人相熟,所以才能在王爷您跟前混了个眼熟。” “是吗。” 慕容霁刚要再问更多,门外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 他听着声音甚是耳熟。 不是旁人,正是若兰公主和慕容浔。 小酒和小胖心虚地对视了一眼,暗道不好。 这两人怎么偏巧凑一起了,万一说露馅了什么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从红螺那里出来,赵轻丹想着既然出宫了,定要到“丹心”来看看。 她只顾着跟慕容浔说话,没有注意到门边的马匹。 直到进店了,才发现里头站着的人是谁! 赵轻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跟慕容霁大眼瞪小眼。 “若兰公主?这么巧,在这儿都能碰上你跟三哥,你们今日一起出宫了?” 赵轻丹吞吞吐吐地差点说不出话,还是慕容浔回了一句:“是啊,天气不错,出来走走。宸王怎么也在这里?” “我记忆中对这家店有些印象,所以来看一眼。你们来这里是......?” 赵轻丹忙开口:“是我要来的,我,我来买东西。对,买点首饰。那什么,簪子,掌柜的,这里有簪子吗?” 第1060章 第1060章 小酒无奈地捂住脸。 这里当然有簪子,而且还有很多呢。 他装模作样地从架子上拿出几个簪子:“本店的新款都在这里了,还请公主随意挑选。” 慕容霁却想起来之前说的话,对赵轻丹说:“公主喜欢什么,不妨多挑选几样,由本王送给你。昨日便说要给妹妹见面礼的,如果你能自己选是再好不过了。” 赵轻丹苦笑一声:“不用这么客气吧。” “让宸王付账吧。反正宸王府有钱,你收下他也会觉得欣慰。” 慕容浔看热闹似地在边上补充,赵轻丹只得随手挑了几样,其实看都没看。 慕容霁倒是非常有诚意地掏出了钱袋:“一共多少两?” 小酒懵噔噔地算了算:“三十两。” 赵轻丹暗暗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少说点。 小酒忙开口:“不对,不要钱。” 慕容霁笑着摇头:“不要钱?你们开门营业,难道做的是亏本生意吗,好了,替公主包好,三十两银子放在这里。” “额,公主是我们这里的老主顾了,可以打个折扣,收十五两银子就好。”小酒手忙脚乱地将银子找给慕容霁。 他不肯收:“行了,你们再怎么赚钱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收益,别因为是卖给本王和公主就故意压低了价格,多出来的银子赏你们喝茶吧。” 小酒连说是,匆匆替赵轻丹包装好。 “公主还要买别的物件吗?”慕容浔态度悠然地询问。 赵轻丹摆手:“没了没了,我都买好了,我们快走吧。” 她真是怕了,来趟“丹心”都能碰见慕容霁。 但愿小酒他们没有胡说八道。 看出来赵轻丹心神不宁,慕容浔便提出带她先回宫去,两人向慕容霁告辞。 慕容霁走在稍后一些,小酒忽然一拍脑袋;“哎呀,漏了一样东西,这根梅花簪不小心忘了替公主包进去了。” 不过也没什么,赵轻丹真想要的话,下次给她就是了。 都是她自己的店,还不是随时能过来。 慕容霁却不知情,心想着既然是赵轻丹从众中挑选出来的,定然是她很喜欢的。 “给本王吧。等下次见到公主,本王再给她。” 小酒忙将梅花簪奉上。 慕容霁随手放在身边,也没有在意,就这么去了京兆府。 等忙完了公事回到王府,觉得袖子里有东西扎手才想起来里头放了个盒子。 他刚将簪子取出来,还未来得及多看两眼,外头就有下人通传:“王爷,王妃来了。” 因为以前赵轻丹到慕容霁的书房,最多让下人说一声就能够直接进来,从不需要请示。 府里的下人们一时还改不过来这习惯,加上赵娉婷从未在王府待过,更不懂这些规矩。 奴才刚说完,她就挂着笑推门而入,一眼瞧见了慕容霁手上的东西。 梅花簪放在细长的檀木盒子里,看上去就能猜到是某个饰品。 赵娉婷忍不住期待地问:“王爷,您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呀,能给臣妾看看吗?” 第1061章 第1061章 赵娉婷的视线都快要黏在盒子上了。 慕容霁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任谁看了,都该知道里头放的是一个女人的东西。 万一赵娉婷误会了是他送给她的可怎么好。 谁知赵娉婷见他不答,以为慕容霁是默许了她打开,就迫不及待地拿起来将盒子里的簪子取出。 “丹心”店里的饰物,虽然算不得分外名贵,却也比市面上其他的首饰好看和精致许多。 赵娉婷看到这梅花簪的第一眼就觉得格外欢喜,又见是个女子的簪子,心中更加笃定。 这一定是慕容霁送给她的东西无疑了,王府里压根没有其他女人。 “王爷,这是您给臣妾的礼物吗,真好看啊。” 慕容霁顿时语塞。 赵娉婷的欣喜肉眼可见,如果他说出实情,会不会打击到她。 但不知为何,他脑子里回想起了几个遥远的瞬间。 “这些首饰是王爷特意让人给妾身准备的吧......黎华说,定是王爷想给妾身的惊喜呢。” “妾身很是喜欢这些礼物呢,谢谢您。” ...... 很久之前,似乎发生过一件跟现在尤为类似的事情。 只是当时误会了的人是他那位已经故去的侧妃,沈月秋。 慕容霁突然开口问赵娉婷:“王妃,本王从前是不是送过你一套血玉的首饰。” “血玉?”赵娉婷笑容勉强了起来,慕容霁怎么突然这么问。 他不会是想到一些旧事了吧。 “没有啊,臣妾不记得了。” 光是听名字,就该知道血玉的首饰一定极为贵重。 她当然不能承认自己有过,否则拿不出来,岂不是要打脸。 慕容霁蹙眉:“没有吗?或许是本王记错了吧。” 真实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娉婷说没有,血玉也不是给沈月秋的,难道他还跟其他女人有过牵扯吗? 虽然他无法还原那个时候的种种,却依稀能想到那种被人误会的感觉。 误会这种事情,还是该在最开始说清楚的好。 省得日后被若兰看到了多想,王妃这里也圆不过去。 他只好歉意地将盒子拿回来:“抱歉王妃,里面的簪子不是给你的。这是本王给若兰公主的见面礼,打算之后进宫见了她再给她的。” “若兰公主?”赵娉婷想到了赵轻丹,神色一凛,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是啊,不知你见过她没有。那位公主是母后的养女,刚进宫不久。既然是答应了给她的东西,就不好再给你了。要是王妃喜欢簪子,不如去店铺里多选几支,找账房取银子即可。” 赵娉婷心里涌动出一股委屈。 凭什么赵轻丹都已经离开王府了,还能抢走她的东西! 她不放心地试探慕容霁:“王爷,您跟若兰公主熟悉吗?” “见过几次。她人不错,你还没机会见过她吧。” “是啊,臣妾不常出门走动。”赵娉婷忍住心中愤懑,对赵轻丹多了些不满。 第1062章 第1062章 那个女人怎么回事啊,说好了不再跟宸王府有所瓜葛,偏偏进了宫还经常跟慕容霁见面。 这才短短几天的时间,他们都有过几面之缘了! 难不成她是放不下慕容霁,试图勾起他的回忆吗。 见赵娉婷沉沉盯着梅花簪,慕容霁不动声色地轻咳了一声:“这是在‘丹心’买的。本王今日看到那家店的不少样式都很新颖,王妃大可以去那里好好逛逛,就当本王给你赔不是了。” “丹心?那是什么地方,在哪里啊。” 慕容霁表情一滞。 他飞快地打量了她两眼,看出来赵娉婷不是在故作玩笑,而是真的不知道。 这就说不通了。 饶是慕容霁不太关注女人家的东西,也听说过“丹心”的大名。 这是一家在京中颇受名门闺女们青睐的店,连袁皇后以前都提起过。 怎么赵娉婷竟然不知道吗? 他哪里晓得,赵娉婷其实并不是京城人,自然是不清楚京城有哪些出名的店铺。 但慕容霁诧异的不仅仅是她说不知道,更费解的是,他今晨在夕照阁看到的那个粉盒的来历。 还有那把梳子。 那些东西,分明都是女子的东西,而且明明白白地写着是从“丹心”买回来的。 沈月秋从前只在落香阁住过,关于她的一切,也已经被周洋命人全部给清理出去了。 且阿楚和梅香解释是因为王妃偶尔会去夕照阁,那些装饰华丽奢侈的摆件,绝不是下人们用得了的。 两个孩子又那么年幼,更不需要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梳妆打扮。 那么,夕照阁里的物件究竟是谁的? 在“丹心”的时候,小酒分明说,宸王府的女眷经常光顾那里,是老主顾了。 他会熟悉那家店,肯定也是因为陪谁去过,否则他一个大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只身前去。 冥冥之中,身边的所有事情都剪不断理还乱。 慕容霁冷不丁地开口:“王妃,夕照阁里新买进一面镶嵌着云贝的镜子,也许比你院中的镜子看着要好,你定没见过,本王想送给你。” “真的吗?那臣妾就先谢过王爷了!” “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啊!” 赵娉婷兴致勃勃地跟着慕容霁去了夕照阁,阿楚和梅香见到赵娉婷跟着,神情都有些不自然。 慕容霁推开房门,指了指内殿梳妆台上的镜子:“就是这个,是不是很好看?” “恩恩,臣妾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镜子,它看起来好精致啊。多谢王爷赏赐。” 梅香耳力好,听到这话心头咯噔一声,直呼不妙。 慕容霁哪里是想送东西给赵娉婷,他这样子,摆明了是在试探赵娉婷。 如果东西真的是赵娉婷的,她哪里会做出一副惊喜得恍若头一回见到这镜子的模样。 她只可能跟慕容霁说这原本就是她的镜子,早就放置在此处了。 但是赵娉婷压根不清楚这是个圈套,还欢天喜地收了下来。 慕容霁是个极其聪慧的人,无需多言,定该知晓这其中有猫腻了。 偏阿楚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梅香用口型对着她说:“糟糕,要出大事了!” 第1063章 第1063章 阿楚瞪大了眼睛,很快就瞧见赵娉婷命人抬着梳妆镜离开了。 她瞬时结巴了起来:“她,她怎么把这东西给搬走啦?” 下一秒,慕容霁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你们两个,给本王进来!” 他又对边上的其他下人说:“去,将周洋跟东越给本王叫过来。” 等四个人忐忑不安地站在屋子里,慕容霁面色不善地坐在椅子上端详着他们的神情。 他啪得一拍桌子:“还不打算说实话吗,夕照阁里的东西到底是谁的,本王以前又是陪谁去的‘丹心’,还有最重要的,那个叫‘轻丹’的究竟是何人?” 四人安静如鹌鹑,无人敢率先开口。 慕容霁冷笑一声:“你们要是再不说,本王就命秦源将你们全部都关进京兆府的大牢里,严加审问。” 阿楚腿一软,险些跌倒,还是梅香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 周洋苦笑:“殿下,您别为难我们了。属下是真不清楚‘轻丹’是谁,这夕照阁里的东西,都是您让提前准备好的,以便王妃留宿此处有不时之需。至于您陪谁去过‘丹心’,那属下更是半点不知情。” “你不知情,东越也不知道吗?身为本王的贴身侍卫,本王曾跟什么人在一起过,他却说不上来,这像话吗!别再高估本王的耐心,你们几个是不是私下串通了某些事情,故意瞒着本王不想让本王发现实情。最好从实招来,否则,一个都别想好过。” 东越哭丧着脸:“殿下,不是属下没有尽忠职守,而是您每次去‘丹心’的时候,总让属下回避不要跟着,所以属下并不清楚有没有别人陪在您身边。” 慕容霁被气笑了:“这种借口也亏得你想出来搪塞本王。照你的意思,是指本王在‘丹心’藏了个见不得人的相好,每次去找她都要避开王府众人,跟她偷偷摸摸地幽会咯?” 老实人东越被噎了一声,求助地看着周洋。 周洋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想来是有什么误会,王爷您跟王妃琴瑟和鸣,恩爱非凡,从未听说过还有旁的女人。” 慕容霁恨不得踹他一脚:“周洋,昨日/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自己刚说过的话你都忘了,你分明告诉本王,本王跟王妃关系平平,最多算是相敬如宾,今儿就改了说法是恩爱非凡,你的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 其余三人纷纷用谴责的目光看向周洋,周洋咽了咽口水:“属下说过那话吗,没有吧?” 慕容霁白了他一眼:“本王还能冤枉你不成。趁着你们都在,不如把话说清楚,本王心中所爱之人,究竟是不是王妃?” 东越咬了咬牙:“是!” “如果是,就将夕照阁和丹心的事情解释清楚。” 那自然是解释不清的。 慕容霁摸了摸肩膀:“若你们怎么都说不清,本王便不得不怀疑,我心爱之人实则另有其人了。” 东越反问:“可要是您爱的是别人,为何会忘了王妃,这和忘情蛊的作用难以自洽呀。” 第1064章 第1064章 慕容霁陷入了自我猜疑:“会不会有可能,本王心中爱着两个女人,在忘情蛊种下之后将她们都给忘了。如今出现在本王面前的只有一个王妃,而另一个却消失了。” 他越说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便看向周洋:“如实回答,王府里除了住过沈月秋和王妃之外,还有没有住过其他女人?比如别的侧妃,甚至是姨娘,或是通房丫鬟?” 周洋愁得头都要秃了。 这个问题让他怎么回答嘛。 要是他说从未有过,慕容霁定会对他想不通的所有事情持续生疑。 按照慕容霁的个性,不是轻易将迷惑放过去的人,他会用尽办法追究。 万一真让他查到跟赵轻丹有关的消息,只怕他要将整个王府给掀翻了。 权衡之下,周洋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吧,夕照阁里,的确住过旁的女人,还曾经颇受殿下的宠爱。” 东越和两个丫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心中默默给周洋竖起一个大拇指。 谁都不服就服周管事,敬他是条汉子! 慕容霁一下子坐直了:“还真有另一个女人存在过,她如今在哪里?” “其实,她是王爷您从外面捡回来的女人,谁都不清楚她的来历,只知道,她的名字叫做‘轻丹’。” 听到这个名字,慕容霁心中翻涌出莫名的情绪。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呢?” “她一直住在夕照阁里,王爷您很宠爱她,却不便给她任何名分。而她神秘莫测,绝口不提自己的身世,甚至连‘轻丹’那个名字都不一定是真的。原本您二人的感情一直很深厚,可突然有一天,轻丹姑娘她不见了。” 慕容霁眼皮一跳:“不见了?她去何处了,本王没有找过吗?” “找了呀,您暗中派属下和东越带人找了许多地方,可就是没见到她的踪迹。再然后,您的情蛊发作,神志不清,府上就没有精力再去寻觅那位姑娘的下落了。属下们之所以想要瞒着您,是因为您先前就因为轻丹姑娘的离开伤心许久,意志消沉,好不容易能将人给忘却了,这对您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所以,您别再去想那个人了。” 周洋合该以前是做过酒楼掌柜的,忽悠人的本事张口就来。 编出这么一个痴缠哀怨的爱情故事,他说得就跟真的一样。 如果不是边上三个人知晓前因后果,他们差点都要信了。 他们没信,慕容霁却是信了。 慕容霁怔怔地看着手上的指环,有些失神地说:“所以,这指环是她留给本王的?本王肩头的刺字也是她亲笔写下的,夕照阁的一切都跟她息息相关......可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本王纵容到那种地步,愿意为了她破例,却又将她忘得彻底。” 周洋真情实感地附和:“是啊,王爷为了她没少折腾,所以忘了就忘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轻丹姑娘走得那般决然,想来是不会回头了,属下只能说您二位有缘无分。” 第1065章 第1065章 周洋既然承认了有这么个女人的存在,慕容霁哪里还坐得住。 他不停地问:“那她是什么模样?如果是在王府里住过,你们肯定都见过吧,描述一下她的样子给本王听听。” 周洋清了清嗓子:“那位轻丹姑娘行事低调,除了夕照阁很少去其他地方,而且出门都喜欢佩戴面纱。所以府上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她的真容。属下倒是能形容出几分,却无法说得周全,只能告诉您轻丹姑娘的模样是极美的,她还气质非凡,待人亲近随和,跟她认识的人都挺喜欢她的。” “她没有说过为什么要离开王府吗?莫非是跟本王之间有什么龃龉。” “我们都不知道轻丹姑娘为何离开,但身为属下,实在不愿您旧事重提再陷入到悲伤中去。你还是过好当下,别执着于过去了。” 被周洋这么一说,慕容霁心里对叫轻丹的女人愈发好奇。 他对自己的心性其实很清楚,总的来说,他并不是一个多情的人。 如果他能够将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带回府里,还对她尤为恩宠的话,只能说明那个女子对他格外重要。 如今却是半点跟她相关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这让慕容霁心中难免怅然。 日后跟对方见了面,他甚至连那女子的容颜都不复记得。 因为知道还有其他女人的存在,导致慕容霁连着几日心神不宁。 而面对赵娉婷的时候,他有些愧疚又有些别扭。 愧疚的是他能同时忘记赵娉婷,那看来是对她有感情的。 但他同时又爱另一个人,多少显得有些花心。 别扭的是,他对赵娉婷实难心动,有时候连在同桌吃饭,都觉得心情沉闷。 很快,就到了一年立冬。 往年在立冬的时候,气候跟暮秋相差无几,总不会太冷。 可是今年也不知怎么了,京城里一阵阵地刮风,吹得人手脚冰凉。 宫里着人传话说,立冬也要诸位王爷带着家眷去宫里吃团圆饭。 按照制度,本应该是冬至宫里才有宴席。 不过昭翮帝想着太后身子不好,也许多让小辈们聚聚,热热闹闹的,她心情能好一些。 慕容霁想到之前太后说她想要看看赵娉婷,便跟赵娉婷说了此事。 “趁着立冬,你也去皇祖母跟前坐坐。她上次跟我念叨你,说王妃鲜少露面,都快忘了你的模样了。” 赵娉婷忐忑了起来。 她虽然很想光明正大地站在慕容霁身边去赴宴,可是又怕中间出了什么纰漏。 加上她虽然面对慕容霁能不生怯意,实在是因为爱慕他这个人。 可面对皇上或是太后这般位高权重的长辈,光是想一想就叫人紧张害怕。 “王妃不想去?”慕容霁见她神色挣扎,有些不解。 赵娉婷平日不出门就罢了,怎么连皇宫都愿意去,这性格未免太内向了些。 “上次本王答应了太后会带你入宫。加上是团圆宴,黎王跟禹王接连出事,今年已经缺席了不少人。你再不去,就显得更加冷清了。” 赵娉婷连忙说:“臣妾没有不愿意,一同去就是了!” 因为是头次入宫,又是很多人第一回见到她。 第1066章 第1066章 赵娉婷不想失了体面,尤其是赵轻丹那个女人也在宫里,她跟赵轻丹同席落座,说不定就有人暗中比较。 如果她太失了风头,旁人会不会说还是之前的宸王妃好看,新的这个差了些。 想到这里,赵娉婷就铆足了劲儿打扮自己,把府中置办的珠宝首饰堆起在身上。 一眼看过去,简直是个行走的珠宝行。 偏她自己还不觉得累赘,只觉得格外奢华贵气。 在铃铛等人的吹捧下,愈发沾沾自喜起来。 慕容霁又嘱咐阿楚带着两个孩子一同入宫。 虽然昭翮帝对黎王的两个孩子怀有极其复杂的感情,之前也一度不愿意见他们。 可是毕竟骨肉至亲,在团圆宴这样的场合,能见到这两个孙辈昭翮帝还是乐意的。 跟随进宫的下人不宜太多,赵娉婷身边带了铃铛,所以梅香没有一同跟着。 到了宫里,慕容霁带着几人一同去往紫霄殿。 赵轻丹正在例行给太后把脉,为了让太后多撑些日子,她最近往紫霄殿跑得很勤快。 她这里刚探查完脉象,嬷嬷就扬声通病:“宸王殿下带着两位小殿下来啦。” 太后不由笑起来:“是吗,天天跟岚岚来了?快让他们进来,再叫人取些零嘴过来。” 赵轻丹听到孩子们也来了,忍不住期待地往外看去。 慕容霁走在最前面,在赵轻丹转过来之后跟她四目相对。 他对赵轻丹笑了笑,赵轻丹心头一动,回了个笑容。 忽然两个小人影从后头冲出来,慕容霁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天天和岚岚冲到了赵轻丹的身边。 他们竟是一头扎进了赵轻丹的怀里,将她紧紧抱住。 虽然被提醒过,不能叫赵轻丹婶婶了,以后得改口叫姑姑。 可不管是婶婶还是姑姑,他们都好久没见到她了,可让他们给想坏了。 不管了,必须要抱一下才行的。 赵轻丹被两个肉团子环住,不由失笑,余光却不得不顾着慕容霁。 她克制而谨慎地摸了摸孩子们的头:“许久不见小殿下们,身子瞧着越发结实了。” 慕容霁觉得奇怪:“怎么,天天跟岚岚也见过若兰公主吗?” 太后出声解围:“是你去渝北的那两个多月里,若兰有时会去宸王府坐坐,或是哀家将孩子们招呼到宫里来,所以见过几次。若兰比较有孩子缘,很招他们喜欢呢。” 跟在慕容霁身后的赵娉婷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恨不得在手面上掐出血来。 慕容天跟慕容岚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王府的时候,她有心跟他们亲近,却总是被他们视作洪水猛兽。 她怎么都讨不到这两孩子的欢心,谁知他们见到了赵轻丹就恨不得飞身扑过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赵轻丹是他们的亲娘呢! 赵娉婷心里一阵怨愤,面上却不敢表露。 第1067章 第1067章 太后的视线越过众人落到赵娉婷身上,冷不丁地朝她招了招手:“宸王妃也来了?来,到哀家边上来让哀家看看。” 赵轻丹不动声色地牵着天天和岚岚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给赵娉婷腾出位置。 赵娉婷勉强打起精神上前,有些慌张地福了福身子:“参加太后!” 慕容霁抿了下嘴唇,心道王妃的表现未免显得太过拘谨了些。 她嫁入王府时间已一年有余了,怎么见到太后,还像初次见面那样紧张。 太后上下打量着她,目光掠过她周身的珠宝,轻轻挑了下眉。 作为在这宫里待了几十年的老人家,她岂会不清楚赵娉婷这般盛装的用意。 她又瞥了一旁的赵轻丹一眼,但见她一身素白的棉衣,只戴了一副碧青色的翡翠耳环,再无其他修饰。 可骨子里的贵气却怎么都遮不住,好像她站在那里,就是一枝矜贵的名品花卉。 太后本就偏向赵轻丹,这么一对比,心中越发失望,态度也敷衍了起来。 “宸王妃果然是年轻人,穿得珠光宝气的。不像哀家这样的老太太,平日里倒是不爱戴珠宝首饰了。” 赵娉婷吓得一头冷汗,声音都有些发颤:“您,您不老。” 太后捂嘴一笑:“瞧瞧,这是拿哀家开心呢。都一把年纪了哪能不服老,怎么比得过你们这些孩子。” 赵娉婷扯出一个难看的笑,面对慕容霁还算机灵的嘴这会儿彻底说不出话了。 她极不自然地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赵轻丹看出来赵娉婷的窘迫,她有意替赵娉婷解围,便岔开话题:“今儿晚上的宴会,说是摆在玲珑殿呢。那里相对小巧一些,方便烧地龙取暖,父皇是怕您冻着了。” 太后笑起来:“哀家原想着让你们聚一聚就罢了,本不打算去凑热闹平白给你们添麻烦,可央不过皇帝来请了几次。” 慕容霁接话道:“父皇一贯是孝顺的。” 赵轻丹看了眼天色:“时辰不早了,宴席想来也快开始了。皇祖母,我扶着您过去吧。” 太后嗯了一声,左手靠在赵轻丹臂膀上,又朝着慕容霁伸出右手:“霁儿也来搀着哀家。” 两人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太后慢慢往前走。 赵娉婷眼见赵轻丹跟慕容霁陪伴在太后左右,倒是衬得她像个多余的人了,难免多了几分嫉恨。 到了玲珑殿,果然里头已经热烘烘的,半点不显寒意。 连昭翮帝都破天荒地一早就到了。 帝后两人见太后过来,纷纷起身相应。 等太后在软椅上落了座,赵轻丹和慕容霁才松开她的手臂往自己的位置上去。 安排坐席的大宫女上前请安道:“宸王殿下,宸王妃。玲珑殿的桌案比别处都宽敞些,还请两位主子今晚一同坐在这一桌。” 她这话说完,慕容霁跟赵轻丹都愣住了。 不为别的,这宫女方才所叫的王妃,分明是对着赵轻丹说的。 慕容霁忍不住看了一眼赵轻丹,但见她怔在原地,神色复杂。 第1068章 第1068章 赵娉婷更是面无血色,瞪着眼睛看向那宫女,肉眼可见的不悦。 见无人反应,说话的宫女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她一下子捂住嘴巴,吓白了脸:“王爷恕罪,公主恕罪!是奴婢忙昏了头才会认错人,求主子息怒!” 这宫女其实是宫中老人了。 主持宫内宴席已有多年,本不该认不清各府主子的模样。 她当然知道如今的宸王妃换了旁人,只是她先前从未见过赵娉婷。 加上忙得晕头转向,眼见慕容霁跟赵轻丹两人走在一起,下意识地就将赵轻丹喊做王妃。 见无人应答,这才发现犯了大忌。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上首的昭翮帝,昭翮帝蹙眉道:“怎么回事?” 赵轻丹尴尬地咳了一声,刚准备轻描淡写地将事情带过去。 却见之前还兢兢战战的赵娉婷不知受了什么刺激,面露委屈地对昭翮帝说:“父皇,是有位宫女认错了人,竟将若兰公主认错为宸王妃了,岂不可笑。” 大概是从紫霄殿就觉得不舒畅,此前更是忍了一路,赵娉婷连初次见到昭翮帝的恐惧都被嫉妒给冲淡了不少。 她这话说得颇为阴阳怪气,在场的除了慕容霁,其他人焉能不知其中深意。 那宫人见状扑通往地上一跪,狠狠磕了个头,早已抖成了筛子。 “皇上恕罪,是奴婢眼拙看错了,奴婢绝非有意的,请您饶过奴婢这一次吧。” 赵轻丹握了握手指,冷冷睨了赵娉婷一眼。 赵娉婷被她这一眼看过来,方才的冲动也褪了大半,一下子心虚了起来。 昭翮帝却是登时垮了脸:“没用的蠢东西!连宸王妃跟若兰公主都分不清楚,你这双眼睛留着也是没用了,来人啊,将她......” “父皇!”赵轻丹打断他的话:“无碍的,只是一点小事,立冬宴上诸事繁多,这宫女看样子是累坏了才看花了眼。您就绕过她吧。” “是啊父皇,她是无心之过,也非什么重错,这样的事情本都不该惊动了您的。难得的团圆宴还是图个开心的好,让她下去换旁人伺候就好了。” 慕容霁跟着求情,心中无端有些烦躁。 这种芝麻大小的事情,有必要说出口吗,赵娉婷刚刚是怎么想的? 昭翮帝也察觉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激了,便挥了挥手:“既然宸王和公主都替你求情,朕就不追究了,还不滚下去。” 赵轻丹松了口气,沉默地挨着慕容浔坐下。 慕容霁和赵娉婷在他们对面落座,赵娉婷能感觉到慕容霁心情不佳。 她咬了咬牙解释:“王爷,臣妾刚才并不是故意的。” 他叹气:“算了,不过以后要注意,这样的事情,真的没有必要上纲上线。” 很快,身为太子的慕容澈跟赵安兰也来了。 赵轻丹已有数月没见到这两人,虽然同在宫中住着,却还没有碰面的机会。 这一看,方觉慕容澈变化极大。 第1069章 第1069章 慕容澈比赵轻丹印象中瘦了好大一圈,甚至有些脱形了。 而跟在他身后的赵安兰,也不似之前赵轻丹记忆中遇到宴席喜欢隆重装扮自己的样子。 她看起来同样瘦了些,精神不太好,甚至有些病恹恹的。 难道是因为沈月秋自尽,让慕容澈受了极大的刺激。 赵安兰又被慕容澈迁怒,弄得两人关系差到冰点? 路过赵轻丹身边的时候,赵安兰忽然看了她一眼。 她那张有些憔悴的面庞上勾起一个嘲讽和恶意地笑,下一秒,赵安兰意味深长地唤了一声:“若兰公主。” 赵轻丹冷笑:“有何贵干啊太子妃?” “无事,不过久仰公主大名,今日才有幸得见,觉得喜不自胜。” 慕容浔不耐烦地放下杯子:“太子妃的喜悦未免来得太过容易了些,既然这般喜欢公主的话,日后不妨常去芳年殿坐坐。” 赵安兰看向慕容浔:“岄王殿下还是一如既往地维护公主啊,连公主住在宫内,您都跟着搬了进来作陪,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对公主情根深种呢。” “赵安兰!”赵轻丹沉声打断她:“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与其总盼着别人不好过,不如想想怎么缓和你跟太子的关系。” 赵安兰瞪了她一眼,姗姗坐在慕容澈身边。 慕容澈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全程板着个脸。 昭翮帝早就厌倦了他这副冷心冷面的样子,看向别处:“老六呢,怎么还不过来?” 疏妃忙答道:“罗姑娘今日受邀入宫,老六去神虎门迎接她了,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慕容苏自门外传出来的笑吟吟的声音:“母妃这是埋怨儿臣来晚了吗,儿臣这厢给您请罪了。” 太后不由失笑,指着门外对昭翮帝说:“瞧瞧这小崽子的耳朵多灵啊,人还没现身,话都叫他说了。” 慕容苏这才走进殿内:“皇祖母,孙儿如今可不是小崽子了,尤其罗姑娘还在这里呢,您这么叫孙儿,该让孙儿对着她害臊了。” 罗莹忍不住嘀咕道:“你还知道什么叫害臊呢?” 慕容苏面上委屈地看了她一眼,实则眼底止不住的欢喜。 太后哎呦了一声:“这倒是哀家的错了,咱们老六也是订了亲的大人了,回头立府封王,再也不是小孩子了。哀家给你赔个不是。” 罗莹跟在慕容苏身后给诸位长辈行了礼,太后笑眯眯地看着她:“好孩子,出落地越发水灵了。哀家可是睁大了眼睛盼着你们成婚呢,别让老太婆我等着急了。” 听到太后的调侃,罗莹双颊飞红,不好意思地攥了攥衣摆。 赵娉婷并不知道她是谁,但听人叫她罗姑娘,又想到此前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就猜出了罗莹的身份。 太后对罗莹和对自己分明是不同的,赵娉婷有些吃味地想,一定是赵轻丹从中挑拨了什么。 否则同样都是王妃,罗莹还没过门呢,怎么就能被这样优待。 她一时不察目光死死盯着罗莹,罗莹隐约感觉到注视,朝赵娉婷望过来。 但见到赵娉婷身侧坐着的慕容霁,她表情一滞,不由去找赵轻丹的身影。 赵轻丹正安静地坐在对面,抬手为自己倒了杯酒,无甚表情地喝了一口。 罗莹鼻子发酸,心里替赵轻丹感到难过。 慕容苏感觉到她对赵轻丹的关心,便带着她坐到了赵轻丹身边。 罗莹一坐下就拉住她的手:“王......若兰公主。” 第1070章 第1070章 赵轻丹这才露出些许笑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面:“是小莹啊。” “您近来还好吗?” “吃好喝好,挺不错的。” 罗莹咬了咬嘴唇,到底顾忌场合不敢多言。 昭翮帝看着下首众人,往年都在的黎王和禹王夫妇,现在全部不见了。 只有两个孩子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再也不似过去那般笑得天真无邪。 反而是正襟危坐,连悄悄话都不敢讲,后背挺得笔直。 身为人父,他心中唏嘘不已。 台下众人也是心思各异,说是团圆饭,却是半点喜庆的味道都没有。 赵娉婷怕慕容霁还生自己的气,有意讨好他,一直在边上动作不停地亲手替他布菜。 身侧的黎华故意说:“呦。四哥四嫂的感情可真好啊,真真是羡煞旁人!” 慕容霁不欲在人前拂了赵娉婷的面子,所以没有拒绝,只是闷头安静地吃着盘中食物。 赵轻丹再想忽略,视线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看向对面。 可她除了一腔苦涩,什么都得不到。 因为苦闷,便忍不住借酒消愁。 等她再提酒壶斟满一杯之后,才发现酒壶已经空了。 “来人,再为本宫添一壶酒。” 慕容浔按住她的动作:“你今日已经喝得足够多了。” “这么一点,怎么能叫足够呢,你放心,我酒量很好的,不会醉。” “若兰,别让我担心。” 赵轻丹哦了一声,依依不舍地放下酒壶,脑子已经有些隐隐作痛了。 她酒量当然不算很好,之前也没少醉过。 不过她的酒品很好,哪怕有了醉意,也不会大吵大闹,只会安安静静地坐着。 太后到后半段起身先行离席,不久昭翮帝也因为伤感不忍多留,匆匆离去。 袁皇后见众人神情倦怠,开口提议道:“虽然立冬了,今年御花园里头却有一种丝绒菊开得甚好。不如等会儿散了宴席,大家去御花园里散散心,时候还早,倒也不用这么快就回府的。” 众人忙应下,饭后果然一行人往御花园去。 赵轻丹走得慢,落在了最后。 酒劲这会儿上来了,她的脑袋有些昏沉,周身都没什么力气。 慕容浔本一路陪着她,但袁皇后有事单独交代他,他就先行一步,嘱咐随行的宫人看好公主。 眼看着前面慕容霁和赵娉婷并肩走在一起,赵轻丹心烦意乱。 边上有个小凉亭,她就在此处停下来想吹吹夜风清醒一下,就没有跟上前面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前头灯火通明之处传来隐隐绰绰的吵闹声。 第1071章 第1071章 有一小宫女来到凉亭前说:“公主,罗姑娘随身佩戴的玉铃铛丢了,这会儿正派人到处找呢,奴婢们唯恐人手不够,不知可否借您身边几位姐姐一会儿功夫帮忙找找。” 她所说的罗姑娘自然是指罗莹了。 赵轻丹想起来那个玉铃铛,应该就是去年冬至的时候,被栽赃是黎王送给罗莹,而后却被昭翮帝按头慕容苏所赠的那个。 当时两人闹出不少哭笑不得的事情,后来玉铃铛辗转还是到了罗莹手里。 如今也算是他们二人的定情之物了。 赵轻丹今晚也见罗莹贴身挂在身上,料定是她较为珍视的物件。 若真的丢了想必她该伤心了。 “你们跟着去吧,本宫只是在这里小坐,无需人伺候,替罗姑娘找到东西要紧。” 下人们便跟着之前的宫女走了,赵轻丹揉了揉眉心,有些后悔方才喝酒不加节制。 她正想着早点回芳年殿休息,黑暗中,却又一宫女走过来,低着头轻声道:“公主,琦贵妃娘娘想单独邀您说两句话,还请您跟着奴婢往湖边去。” 琦贵妃? 难道是有什么关于慕容霁的事情要跟她说吗。 赵轻丹忍住疲倦,不好叫她就等,便起身道:“带路吧。” 等到了湖边,赵轻丹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其他人影,宫女轻声说:“娘娘很快就来,您请稍等片刻。” 这会儿赵轻丹脑子不太清醒,并未做他想。 谁知那宫女确定四周无人在此,眯起眼睛看了看赵轻丹的背影。 她竟是快速跑着冲了上来,自赵轻丹身后用力地将她给往前一推。 赵轻丹啊了一声,重重地跌入冰冷的湖水之中。 她从未有过在水中游泳的经历,并不会水性。 加之身后暗算她的人力道尤为得重,仿佛恨不得将她摁在水里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赵轻丹慌乱不已,原先的酒气这会儿也散了大半。 她使出浑身解数在水中扑腾,想要高声喊出救命,可刚张开嘴,湖水就漫入了口腔。 一阵濒临窒息的恐慌感裹挟住了她,赵轻丹一时分不清自己的脸上是湖水还是眼泪。 她要死了吗? 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无人发现的冷湖之中,狼狈又无助,甚至连凶手是谁都不得而知。 这叫她如何甘心? 将她推入湖中的宫女见目的达到,又生怕会有人突然走过来,便小跑着离开了。 御花园中,众人都在手忙脚乱地替罗莹找铃铛。 慕容霁无意中摸到了袖子里的那个盒子,心头一动。 这是那天赵轻丹落在了“丹心”店里的梅花簪。 已经在他身边放了好些天了,早该还给赵轻丹了。 他四处看了看,并未发现赵轻丹的身影。 慕容霁叫住一个似乎是跟在赵轻丹身边的宫女问:“你们家若兰公主呢?本王找她有事。” 宫女指了指身后的凉亭,恭敬答道:“公主有些醉意了,这会儿正坐在凉亭中醒酒呢。” 慕容霁便抬脚往凉亭方向去。 走到湖边的时候,不知为何,他隐约听到湖水中有扑腾的水花声响。 这动静算不得很大,但是周围格外的安静,加上他耳力聪明,所以能够捕捉到这声响。 第1072章 第1072章 慕容霁脚步顿住,下意识地往湖中看过去。 借着纯白月光,他看到湖中有些动静。 似乎是什么人在水里挣扎着,打碎了粼粼波光。 慕容霁心头一震,几乎没有犹豫地跳了下去救人。 他水性很好,双腿长而有力,不多时就离那坠湖之人更近了一些。 那人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意识,慢慢沉了下去。 慕容霁暗叫不好,跟着沉入水中,更加迫切地靠近她。 终于,他的手指摸到绵软的触感,用尽力气将人往上一托,总算是将对方的脑袋托到了湖水上方。 等慕容霁借着月色看清坠落之人的脸时,只觉得一阵揪心。 是若兰,居然是若兰溺水了! “公主,咳咳。”慕容霁试图喊她,可是赵轻丹紧紧闭着眼睛,任凭他叫唤也没有反应。 慕容霁越发用力,带着她往岸上游过去。 等他拼命将人扯到岸边之后,自己已经是精疲力尽。 偏偏到了岸上,赵轻丹还是意识全无地躺着,月光下一张脸惨白如纸。 在水光的浸润之下,显得尤为可怜脆弱。 慕容霁觉得有什么东西狠狠刺痛了他的胸口,他猛地蹙起眉头,下一秒扬声高呼起来。 “来人啊,快请太医过来!若兰公主落水了!” 这么喊了四五声,附近的侍卫宫女都听到了动静。 于是众人又步伐匆匆地去请太医。 御花园里的一行人闻声也匆忙赶到了湖边来。 慕容霁不敢妄动,只能不停拍着赵轻丹的脸反复叫她。 “若兰,若兰你醒醒啊,慕容丹!” 大概是因为湖水太过冰冷,两人又都湿了身子。 加上岸边的风一吹,两人的身体都凉透了。 慕容霁只觉得身边之人的生命气息如同流水一样在逐渐消散,无法言说的惶恐自他内心蔓延开。 哪怕他跟慕容丹只有几面之缘,最多是还算投缘的兄妹,他眼下却充满了难以形容的怜惜和心疼。 “慕容丹,不要出事,你不要出事。” 他更用了些力气去捏住她的手臂,还不时地抬头催促,那些该死的太医为什么还不过来! 终于离得最近的太医被人用轻功连拖带拽地拉到了湖边,其他人也纷纷围过来。 皇后的脸上写满了震惊:“怎么会这样!太医,太医你赶紧给公主看看,一定要将公主给救回来,不然本宫唯你是问!” 太医不敢耽误,又是诊脉又是捶打她的后背。 赵轻丹应该是被迫吞了不少湖水下去,现在却一口都吐不出来。 任凭太医的动作幅度有多剧烈,她就是反应全无。 身边的人都捏了一把汗,两个孩子更是哭得不成样子,一直在喊姑姑。 阿楚站在一边捂住了嘴巴,看着地上的女人,巨大的悲伤瞬间将她给淹没了。 怎么会这样,她会有生命危险吗! 第1073章 第1073章 以赵轻丹一贯的小心谨慎,她绝对不会是失足落水的,一定是有人趁着她没有防备暗算了她! 阿楚吓得面色苍白,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恨不得自己来替赵轻丹遭这份罪。 慕容霁紧张地看着太医:“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话啊!” 太医吓出了一身冷汗,哆哆嗦嗦地开口:“若兰公主她在水下的时间太长了,这会儿几乎没有了呼吸,而且脸色都开始青紫起来,微臣恐怕她会窒息而死。” “不可能!”慕容霁声音颤抖起来。 他垂眸看着怀中的人,一想到她的性命很可能就这么消逝了,就心如刀割。 “不会的,她不会死的。” 慕容霁愤怒地看着太医:“你到底会不会医治,其他人呢,其他太医呢!” 他六神无主地想,赵轻丹还能等到其他人的救助吗。 她已经窒息了,方才他的手指试图探一探她的鼻息,却发现微弱似无。 该怎么办,怎么办! 不知为何,这个瞬间,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画面。 在很久之前,好似曾有个人跟他说过一种奇怪的救治办法。 无论是溺水,还是自缢,如果在生命征兆消失的初期被人救下来,就还有一线生机。 需要不停地按住胸腔,并给濒死之人渡气,才能让对方不至于无法呼吸而死。 按压,渡气...... 慕容霁紧紧盯着赵轻丹,在身边一片哭嚎悲泣中,他反而第一时间冷静了下来。 他一把将还在诊脉的太医给推到旁边,跪在了赵轻丹身边,双手交叠放置摁在了她的胸膛之上。 然后他用力往下有规律地按压,一下,两下,三下...... 周遭的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连皇后都觉得匪夷,忍不住想要制止他。 “宸王,这,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了,你在做什么!” 慕容霁的耳边仿佛再也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他只是心里默默念着按压的次数。 等到几十下之后,他的目光落在赵轻丹闭合的双唇之上。 在周围的人更惊骇的注视下,慕容霁俯身,轻轻抬起了赵轻丹的下颌,将自己的嘴唇覆盖上去。 他根据自己推测的方法给赵轻丹渡气,一连渡了数秒之后,再次恢复按压。 这是慕容霁记忆里有人做过的办法,只是其余人是从未见过的。 他们都无比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方才的模样,分明是慕容霁在亲吻赵轻丹! 哪怕在场的人都知道他们曾经是恩爱的夫妻,身为丈夫亲吻自己的妻子尚能接受。 可这会儿慕容霁失去记忆了呀! 现在的宸王妃不是赵娉婷吗? 已经有人忍不住去看赵娉婷的反应,但见赵娉婷死死地盯着慕容霁的动作,用力咬住了嘴唇。 纵然她想要收敛住情绪,当下也实在做不到。 慕容霁他在干什么,他难道想起来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对赵轻丹。 明明所有人都在看着,明明她才是宸王妃啊,这般行为简直是啪啪地打了她几个耳光,让她颜面尽失。 想一想自她入王府以来,多次想要跟慕容霁亲近都无果,甚至连手都没牵过。 凭什么,凭什么要她看到现在这一幕! 不同于赵娉婷内心的翻江倒海和抓狂。 第1074章 第1074章 慕容霁此刻眼底心里只有赵轻丹一个人。 他已经来回做了许多次的按压和渡气动作,可是赵轻丹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皇后声音悲戚地开口制止他:“宸王,不要再这样了,公主她只怕是救不回来了。” 慕容浔被人推着来到了跟前,睁大了眼睛看着赵轻丹。 她怎么会如此安静地躺着,明明分开的时候,她还鲜活地跟自己说话。 他的眼中蓄满了泪水,无尽的懊悔席卷而来。 如果他没有离开这里就好了,她喝醉了,他怎么能离开她而去呢。 地上,慕容霁还在不停重复着动作。 先前将人从水里给拖到岸上,他已经用了大半的力气。 这会儿双臂不停地用力,甚至快要失去知觉了。 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放手。 不能停下,一个声音反复地在他心里告诫他。 还有机会,不能停下,一定可以的! 不知是哪里来的侍卫想要将慕容霁给拉起来,慕容霁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滚开!” 没有人敢再靠近他。 所有人都在这一瞬感觉到了命运的造化弄人。 慕容霁此刻一定不知道,他拼命想要救下的人,真的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他不会记得他们之前曾经发生过的一切美好温存,不会记得那些耳鬓厮磨,悱恻缠.绵。 可是却偏偏是他将人从冰冷的湖水中捞上来,又是他连到了这种地步,还在咬紧牙关不肯松手。 “呼。”他再一次将自己口中的气息分给身下的女人。 心中几近哀求地默念道,求求你,醒来吧,不要死。 也许是上苍终于被他的执拗和坚持给打动了,只见赵轻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一大口水从她的唇齿间吐了出来。 之后是连续多声的咳嗽,她痛苦地抓住了慕容霁的手臂,猛地低下头去,狠狠吐出了大半堆积在胸腔里的积水。 慕容霁眼见她睁开了眼睛,恢复了意识,整个人彻底松了下来。 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轻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慕容霁这张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恐慌,担忧,焦急,和迟来的松弛都被她尽收眼底。 浪潮般澎湃的爱意在她的内心翻涌不息。 赵轻丹慢慢伸出手指,轻柔动.情地摸了摸慕容霁的脸庞。 她的脑子里没有之后该如何收场的顾虑,也不记得之前无数的隐忍克制。 只有当下,在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面对所爱之人的感动和眷恋。 她贪婪地凝望着慕容霁的双眼,在他有些讶异和怔忪的眼神中,她苍白的脸上微微露出笑意。 “霁儿,谢谢你。” 赵轻丹极轻地,有些虚弱地开口。 谢谢你愿意为了我在无尽的混沌黑暗中披荆斩棘,用利刃一样的决心和智慧将我从死神的手中救了回来。 第1075章 第1075章 慕容霁怔怔地看着他,若兰公主的手就这么温柔地摸着他的脸。 印象里,还没有哪个女人层能对他做出过这般亲密的举止。 偏偏若兰公主的动作极其自然,甚至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带有他不太看得懂的情绪。 这是错觉吗? 慕容霁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心跳声喧嚣如鼓,扑通扑通。 他竟然一时分不清,是因为他将若兰公主从鬼门关拉扯回来之后产生的劫后余生的激动之情。 还是其他旁的、超出他掌控和治理范围之外的感情。 “若兰。” 袁皇后冷不丁的出声,打破了二人之间涌动的暧/昧。 赵轻丹像是突然被人拉回到了现实里,她仓皇地抬起头,对上袁皇后关切又紧张的目光。 甚至在慕容霁看不到的地方,袁皇后对着她艰难地摇了摇头。 赵轻丹如同摸到了烫人的东西,仓促地收回了手。 再抬头的时候,她又变成了那个不得不瞻前顾后的若兰公主。 “多谢宸王殿下救命之恩。如果不是殿下,只怕我性命堪忧,今日之举,若兰必会铭记于心。” 她转变地太快了,慕容霁在听到这客套的致谢后,竟有种难以捉摸的失落。 但他同样恢复了理智,对赵轻丹笑了笑:“救下公主是本王应该做的,不用言谢。不过,公主好好地怎么会落水呢,先前听你身边的宫女说,你是坐在亭中歇息,如何会走到湖边?” 慕容霁刚说完,之前被人支开去找东西的赵轻丹身边的几个宫人纷纷上前跪下请罪。 “奴婢该死!因罗姑娘的挂件丢了,御花园里的宫女来找人帮忙,奴婢们就留下了公主一人在凉亭中。此乃奴婢失职,请公主责罚!” 赵轻丹哑声咳嗽了几下,刚想说让他们起来不用请罪了。 毕竟他们虽然有失职之嫌,却是得到她的首肯之后才离开的,并非有意为之。 没想到慕容浔冷冷地扫了这几人一眼,率先发话:“全部下去,每人领三十大板。再有下次让公主陷入危险,你们这条命也别要了。” 慕容浔惯常是个温和儒雅的人,赵轻丹几乎没见过他发火。 却不想他会这般严厉。 要知道三十板子听起来不多不少,可实际上打在人身上却差不多半条命要没了。 这处罚的确有些太重了。 赵轻丹刚想要求情,但对上了慕容浔隐忍深沉的注视。 她能看得出来,他眼下怒气难掩,分明已经极力克制了。 赵轻丹呼吸轻滞,不欲在人前拂了他的面子,便不再开口。 还是回头再让行刑的宫人下手轻些吧。 只是慕容霁方才的问题,赵轻丹还没有回答。 袁皇后也困惑地看着她:“是啊若兰,你究竟为何会坠入到湖水中,难不成是夜色深重看不清楚,走错路了?” “并不是。”赵轻丹沉下脸,视线在周遭扫了一圈。 第1076章 第1076章 “回母后,儿臣是被人推下去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竟有人在皇宫中对新封的嫡公主动手,关键这位公主身份特殊,未来可是要成为渝北皇后的。 在她人赴渝北之前将她给弄死了,难道就不怕渝北发作,对安盛兵戎相见吗! 袁皇后登时发怒:“到底怎么回事,谁敢对公主下手!” “儿臣本在凉亭中醒酒,身边的宫女们因为被借走了去找东西所以并未在身边。后来又走来一个宫女,她告诉儿臣是琦贵妃娘娘想跟儿臣单独说几句话,让儿臣到湖边一聚。儿臣没有多想,当时脑子也不太清楚就跟着她走了过去,不想对方却趁着儿臣没有防备,自身后将儿臣给用力推到了湖中。若不是宸王殿下恰好路过,只怕现在还没有人发现。” 袁皇后深吸了一口气,气得咬牙切齿:“好啊,本宫倒要看看是哪个该死的东西跟天借了胆子,居然敢谋害公主殿下!等本宫找到她,必要她好看。若兰,你且说说,那个宫女是什么模样,你记得她的面容特征吗?” 赵轻丹其实并不太记得了。 因为那个宫女应该是故意的,跟她说话的是故作恭谦地低着头,一直没有抬起头露出整张脸。 而且当时她的酒劲儿没有消散,压根算不得清醒。 如果一定要她现在回忆的话,实在十分困难。 只是,赵轻丹很清楚,一旦她说她不记得了,凶手定会宽了心,有恃无恐。 这个瞬间,她的脑子里闪过诸多猜疑。 她的余光不动声色地看着皇后身后的众人,尤其是多看了黎华几眼。 是的,黎华。 在赵轻丹心里,这一次最有可能对她下手的,无非是黎华和赵安兰。 赵安兰自不用说,在宴席开始之前她们刚有过针锋相对的较量。 她如果因此心怀记恨对赵轻丹下了杀意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赵轻丹对赵安兰有超出常人的了解。 赵安兰这会儿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似乎是不满赵轻丹被救回来,也似乎是不想在她身上耽误时间。 但绝对没有所谓的心虚。 再看黎华的眼神四处闪躲,还偶尔给边上的下人使个眼色。 就这种情况对比看来,黎华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赵轻丹心中有了计较,却不能无凭无据地指认。 黎华再蠢笨,当时也找了个毫不起眼的让赵轻丹绝对认不出来是谁宫里的宫女前来作案。 而且现在赵轻丹既然没有死,那个宫女定然已经躲了起来,说不准以后再也不会露面。 在场的人那么多,带过来的宫女虽然能一个个查,各自宫里的、府上的下人可不是那么容易清点的。 何况就算赵轻丹怀疑黎华,却不好直接说出口去让人查黎华。 否则以黎华的性子,定会倒打一耙说赵轻丹是故意陷害,只会让她变得被动。 赵轻丹斟酌了一下,决定赌一把。 她非常坚定地点了点头:“儿臣记得对方的脸,只要能让儿臣见到那个人,就一定能将她认出来!” 这话一出,黎华果然慌了起来。 第1077章 第1077章 袁皇后松了口气:“记得就好,不然什么线索都没有,岂不是大海捞针。” 慕容霁闻言提议道:“母后,既然公主能够记得对她下了黑手的宫女的容貌,不如将今晚各宫或是各府带来的宫女全部找过来,让公主当面对峙。” 皇后点头:“不错,应该如此。来人啊,传令下去,将今晚赴宴的各宫各府所有宫女都给本宫找过来,一个不可落下。除了太后的紫霄殿和皇上身边的人,别的出处都要清点,连本宫的栖梧殿也不例外。” 很快,各处的宫女就站成了几排,任赵轻丹查看。 赵轻丹被人扶着慢慢地从这些面孔上掠过去。 这里头有面熟的,有不认识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凶手肯定不会在其中。 只要行凶的人不傻,就绝不会在赵轻丹笃定地说记得的情况下,还将人给放出来。 所以,赵轻丹不用认出他们。 她板着脸一个个看下去,对袁皇后摇了摇头:“母后,儿臣要找的人,不在这里面。” 袁皇后凌厉地扫了眼众人:“到底是谁私藏了宫人!最好自己将人交出来,否则本宫现在就让内务府去拿名册,大不了费些事,一个宫一个宫地细查。到时候让本宫发现了凶手,只会比现在的下场更惨!” 黎华听到这里,已经肉眼可见地慌了起来。 赵轻丹心中有数,却不会让袁皇后做到那一步。 毕竟,到时候劳师动众,她反而不可能真的指认谁。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她扬声道:“母后,不如这样,让这些宫人分别站到各位各家主子身后,儿臣想看看人数。” 袁皇后点头:“还不照着若兰公主所说的去做。” 于是所有的宫女分别都站到了自家主子的后面,赵轻丹打量了几眼,突然开口道:“黎华公主,本宫怎么发现,你身边少了一个人。” 黎华闻言,大惊失色。 她瞬时跳了脚,哪里肯承认。 “慕容丹!你不要血口喷人,难不成你是要将害你的罪名嫁祸到本宫头上不成?哦,我知道了,你自己找不到凶手,就非来赖我,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赵轻丹面露无奈,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黎华公主此言差矣。本宫不过是记得,你带过来的宫女有四个人,可现在只有三个人在你身后,所以做出合理的询问,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不知道黎华公主为何突然愤怒。只要你解释清楚第四人去哪里了,再将那个人给找过来,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赵轻丹之所以这么说,其实完全是根据推测盲猜的。 鬼才记得黎华身后跟了几个人呢。 她今晚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慕容霁身上,哪里会注意到黎华身边那些个不起眼的小宫女。 可是她现在就是要让嫌疑落到黎华头上。 只有这样,才能让黎华自己乱了阵脚,露出破绽。 黎华哪里能料到赵轻丹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因为赵轻丹真的说对了,她是让那个宫女躲起来了。 现在如果只有她身边少了一个人,岂不是她的嫌疑最大。 黎华简直要气疯了。 第1078章 第1078章 赵轻丹是有毛病吗! 参加个宴会居然死死地盯住她身边的一举一动。 搞得她现在进退两难,不再将另一个人找来都没法圆过这一劫。 在皇后警告的注视下,黎华郁闷地咬了咬嘴唇:“哦,本宫想起来了,刚才的确是个小宫女去茅房了。本宫让人将她给叫回来不就是了,到时候还请若兰公主睁大眼睛,好好地看仔细了!” 黎华说到最后,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的。 任谁都能听出来她言辞中的怨气。 赵轻丹却是淡淡一笑:“那便好,那个宫女在哪里,让她过来吧。” 黎华只好转头吩咐身后的人:“去,将雪儿给本宫找来!怎么总在关键的时候去茅厕,害得本宫受到莫名的指责,真是无语!” 她身后的宫人当然接收到了这话里的信号。 真正不在场的压根就不是雪儿。 雪儿这会儿只怕还在黎华的宫中呢,可是黎华特意让她将雪儿带过来,不就是笃定,赵轻丹说的一定不是雪儿吗! 所以这宫女连忙小跑着前去找人。 其余人自然是待在原地,想要等个结果。 过了一会儿,叫雪儿的宫女就被人给带到赵轻丹身边了。 她看起来十分紧张,说话都磕磕绊绊的。 黎华十分不耐烦地说:“雪儿,你怎么回事!本宫不是说过不要乱跑的吗,害得本宫被有心之人故意栽赃。” 她挑衅地瞪着赵轻丹:“若兰公主,人带来了,现在你还能说,推你下水的是本宫身边的人吗?” 赵轻丹看了一眼雪儿:“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雪儿怯怯地抬起了头。 所有人都以为,她绝对不会是赵轻丹想找的人。 不然黎华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开口讽刺。 谁知道,出乎众人预料的,赵轻丹竟冷哼了一声:“不错,推本宫下水之人,就是这个宫女!” 雪儿瞬时吓破了胆子,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她连声否认:“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公主一定是你看错了!” 黎华也大吃一惊,反应过来之后指着赵轻丹破口大骂:“慕容丹,你存的什么心,竟然睁眼说瞎话。依我看是你眼睛瞎了吧,随便逮着我的身边人就将脏水泼过来,你真是丧心病狂!” 赵轻丹面无表情地看过去,态度毫不退让。 “我说是她,就是她无疑。当时我亲眼所见,难道这还有错吗,我再讨厌你也不会拿这种事情故意嫁祸给你,否则我岂不是会放过真正的凶手。黎华,你还不承认吗,就是你让手下人试图要我的命!” 黎华气得直跺脚:“你疯了,为了拉我下水满口谎言!我,我要杀了你!” 慕容霁冷漠地看了眼黎华:“是真是假,审一审不就知道了!”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地上的雪儿:“你今晚都去过哪些地方,可有人作证你没有单独行动过。” 第1079章 第1079章 雪儿这会儿整个脑子都懵了。 无法言说的恐惧弥漫了她的身心,谋杀公主可是要灭九族的大罪啊! 怎么可能会是她呢,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之前只是在宫里老老实实地待着。 如果不是有人叫她过来顶替旁人,她压根不可能出现在现场。 因为害怕,雪儿不停地去看黎华。 可是黎华自己都慌得不行,哪能冷静地替她想对策。 雪儿又不敢说是黎华公主莫名其妙地叫自己过来,只能硬着头皮说之前被人告知的说辞。 “奴婢先前去了趟茅房,没,没有去别的地方,真的没来过湖边。若兰公主,一定是您搞错了,奴婢冤枉啊!” 谁知赵轻丹半点没有平日里的随和亲切,她一口咬定:“不可能。本宫不会冤枉无辜的人,见到的就是你!” 黎华此时焦灼到了极点。 她哪能想到赵轻丹搞这一出,现在就算她矢口否认与自己无关,在场的所有人一定也都知道是她做的了! 慕容霁冷冷开口:“你可知谋杀公主,是何等恶劣的行径!你此刻若是认罪,或许还能留个全尸。但若是执迷不悟,就别怪到时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赵轻丹一反常态地冷酷到底:“依本宫看,她此举绝不会是她一人的主意。本宫与她无冤无仇,她总不至于一定要本宫的命吧,或许她背后还有什么人指使。” 黎华气得肝疼,咬着腮帮子指着她:“慕容丹!我告诉你,这事儿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压根不相信这宫女是凶手。可就算你认定她,要处死了她,也休想将她一人的作为推到我的头上来。” 赵轻丹忽然笑了一声:“好啊,我相信黎华公主的清白。那么既然不是公主指使她做的,这宫女身后必然还有旁人了。不如这样,宁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心怀歹心之徒。除了处死这宫女之外,本宫还要彻查她的所有家人,三代以内绝不放过,尽数处死!” 雪儿惊骇地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吓得魂不附体了。 “不,不要啊公主,我是冤枉的,不要杀我家人!” 她踉踉跄跄地爬到了赵轻丹的身边,抱住了她的大腿:“奴婢真的毫不知情啊!奴婢虽然是黎华公主身边的宫女,可是今日根本不当值,从头到尾就在宫里哪里都没去过!刚才黎华公主突然让人去找奴婢过来,奴婢才迫不得已撒谎说去了趟茅房,实际上去茅房的不是奴婢啊!” 这话一处,所有人都神态莫名。 赵轻丹说她确定是此人行凶,这宫女又说她不当值是被黎华临时叫过来的,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哦?你今晚之前并没有在这附近出现过,可有人能作证?” 雪儿点头如捣蒜:“有的,有的!只要今晚没有出来留在宫中的所有宫人都能够作证。方才是跟在公主身边的甜儿来殿内找奴婢的,好几个人都看到甜儿了。求若兰公主明察!” 赵轻丹啧了一声,似是在思考。 而后才慢慢地开口:“既然你说的情真意切,以防真的是本宫不慎看错了,冤枉了你也不好。这样吧,不如差人将黎华公主宫中今晚没出门的宫人都叫过来,一问究竟便是。” 第1080章 第1080章 慕容浔对守在附近的秦骞点了点头,秦骞立马带着人去黎华的宫中带人。 慕容霁则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赵轻丹一眼。 她先前的态度分明十分笃定,可是在这宫人哭诉求情之后,却突然放缓了态度。 这是为何? 该不会,她是想用计策将真相给勾出来吧。 一个诡异的猜想从慕容霁的脑子里冒了出来,这个瞬间,他甚至觉得,赵轻丹压根没看到凶手的脸。 他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唇角,心中暗暗叹服她的智慧。 事情到了这一步,无论这个雪儿是不是真的凶手,黎华都休想撇干净! 果然,这会儿黎华已经脸色灰白,难看到了极点。 她的确是恨极了赵轻丹,所以才特意支开了她身边的宫人,命人趁其不备弄死她。 谁能想到这样赵轻丹都不死,还被慕容霁想方设法地救回来了,现在倒霉地倒成了她了! 很快,秦骞就将黎华宫中的宫人们带了过来。 袁皇后扫了一眼众人:“本宫问你们,这个叫雪儿的宫女说,她今天晚上一直都在殿内待着,如果不是有人叫她出门,她压根没出过门,此话是真的还是假的!都给本宫如实回答,一旦发现有人撒谎,严惩不贷!” 立马有人哆哆嗦嗦地开口:“回皇后娘娘,雪儿是跟奴婢在一块儿绣花的,奴婢能证明她是后来才被甜儿叫走的。还有媛儿姐姐也能做证的。” 边上又一宫女点了点头。 赵轻丹咦了一声:“这倒是奇怪了,既然雪儿一直在殿内,压根就没有被黎华公主给带去宴席上,那跟着黎华公主的几个宫女,分别都是谁?” 雪儿这会儿再也不敢帮黎华欺瞒了,她红着眼睛看了一眼黎华的身后,急切地说:“是宁儿!奴婢记得宁儿当时跟着公主出了门,可现在却不在这里。” 黎华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赵轻丹蓦得一笑:“好了,你叫雪儿是吧。既然你自证了清白,本宫可以相信你,也不会为难你。本宫知道你之所以撒谎,也是因为不得不听主子的话,至于指使你的人是谁,想必诸位已经一清二楚了。” 黎华瞪着她:“你什么意思?难道你算计我?” 赵轻丹笑容更甚,眼底露出鄙夷的神色。 “不算计你,你会那么快露出马脚吗,黎华公主?” 她转向袁皇后:“母后,请恕儿臣为了抓住凶手,向您隐瞒了事实。实际上,儿臣并没有见到对方的真容,但是看到黎华眼神闪躲,就怀疑是她所为,便将计就计地找到了凶手。如此看来,真正的凶手,该是被黎华给藏起来的那个叫‘宁儿’的人无疑了。” 黎华一听事情原委,气得简直要杀人。 第1081章 第1081章 “慕容丹,你竟然使诈骗我!我要杀了你!” 袁皇后呵斥一声:“住嘴!不成器的东西,你还想杀了谁?若兰公主乃是本宫膝下的嫡公主,比你身份尊贵,你对她不尊敬就罢了,竟然还指使手下之人做出如此心狠手辣的行径欲要她性命,本宫看你是昏了头了!” 黎华不甘心地说:“母后,您对慕容丹也太偏袒了一些。她之前撒谎咬定是雪儿所为,分明就是在混淆是非,曲改事实。现在又说是宁儿,根本就是故意想针对我!” 赵轻丹嗤笑一声:“针对你?那我冤枉你了吗,没有吧。派来杀我的人是受了你的指使,如今还受你庇护被藏了起来,这总不会有假吧。我的确骗了你,可我这么做,不过是在保护我自己,否则以你黎华颠倒黑白的能力,岂会轻易承认。” “慕容丹,你不得好死!为什么你总要找我的麻烦,我恨死你了!” “并非我要找你的麻烦,而是你往日的行为太过奇葩,成天给我找不痛快,那就别怪我出什么意外最先想到你。至于你说我不得好死,黎华,我如今身为嫡公主,是你的姐姐,却受到你当众的诅咒,你未免太放肆了些!” 袁皇后被这句话也气得够呛:“不错!黎华,你真是太让本宫失望了。来人啊,将黎华公主给本宫拿下,还有她宫中那个叫宁儿的人,就算将后宫翻个底朝天,也得将那个人给本宫找出来,直接杖毙!黎华则打五十大板,禁足一年,无本宫的首肯不得外出宫殿半步,谁都不能给她求情!” 一听到这个惩罚,晨妃哪里还坐得住。 她身子一歪吓得差点摔倒了,哭丧着脸跪下哀求:“不要啊皇后娘娘,五十大板下去,黎华哪里还有命?” “这是她应该受的。她让人置若兰公主于死地的时候,心中只有快慰吧,可想过别人也会因此丧命。” 晨妃摇着头:“但她还是个孩子啊,她不懂事是妹妹没有教好,日后妹妹一定会严加管教她,绝不让她出来害人了,求皇后网开一面吧!” 袁皇后面无表情:“不可。她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哪里还是个孩子。而且这已经不是黎华第一次害人了,此前不是没有被禁足过,却死不悔改!不让她吃点苦头,是不会长记性的。” 晨妃哭得泣不成声:“我就黎华一个女儿啊,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也不活了!” 袁皇后被她哭得心烦意乱,不由蹙起眉头。 这里正吵闹不休,忽有一行人由远及近走过来。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昭翮帝。 昭翮帝在来的路上已经听到了消息,他本来就因为禹王和黎王的缺席而感到心情烦闷。 谁知宫人告诉他,黎华竟然命人暗中对赵轻丹下手。 如果不是宸王救治及时,恐怕赵轻丹这会儿已经要咽气了。 这简直大大地触怒了昭翮帝。 同室操戈这样的事情,前头有那么多流血的教训了,黎华居然还敢下毒手? 就算赵轻丹不是她的亲姐姐,如今却是被册封的嫡公主。 黎华怎么敢! 尤其是,赵轻丹的身份如今这般至关重要。 她一旦真的被杀害了,渝北岂能算了? 第1082章 第1082章 只怕到时候纷争不断,安盛别想安生了。 晨妃见到昭翮帝却并不知道他的愤怒,只当看见了救兵。 她扑到昭翮帝腿边求饶:“皇上,皇上救救您的女儿吧。皇后娘娘要打黎华五十大板啊!黎华这样矜贵的身体如何能扛得住,皇上,她是您最爱的女儿啊,请您开恩呐!” 昭翮帝一脚将晨妃给踢开:“滚到一边去!慈母多败儿,就是因为你对她太过溺爱纵容,才会将黎华变成这样恶劣的品性。朕怎么会有她这种冷血无情的女儿,简直是我慕容氏的耻辱!” 晨妃怔怔地看着昭翮帝,恐惧和震惊让她再说不出一个字。 他说耻辱,他说黎华是耻辱? 昭翮帝面色如霜地看向黎华,饶是再胆大妄为,面对帝王的盛怒,她也吓得发抖了起来。 “父,父皇。” “既然皇后说了,要罚她五十大板,那就给朕好好地打,一下都不准少!如果不幸打死了,朕就当做从未养过这个女儿!” 黎华听到这话跌坐在地:“不要,不要啊父皇。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您怎么能帮着慕容丹这个外人不帮我呢?她叫您一声父皇您就真拿她当闺女了吗,您不能这么对我!” 昭翮帝心头难忍,虽然看到黎华吓成这副模样又生出些不忍,但还是咬了咬牙。 “还不是你咎由自取!你大哥、二哥,都是为什么而落得那副下场,你忘了吗?朕平生最恨这种事情,为什么你一定要触朕的逆鳞!” 黎华不敢再吭声,昭翮帝狠狠地看了她一眼:“一切由皇后做主,不要再来烦朕!今日之事,晨妃身为母妃也有过错,同样禁足一个月!” 说完,昭翮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如此一来,谁都别想减少处罚。 袁皇后板起脸来:“都听到了?来人,将黎华带走!” 虽是如此,她到底不能真的让黎华有性命之攸,便朝着身边的姑姑使了个眼色。 姑姑会意,暗中命人动作轻一些,不能伤及她的性命。 等闹剧散场,袁皇后疲惫地挥了挥手:“好了,原本好好的一场团圆家宴,被黎华这个混账东西给搅和地不成样子。你们都各自回吧,今日之事,不要声张出去,也不要让本宫听到有人非议不休!” 待众人散开,袁皇后看了看赵轻丹:“你受苦了,回去好好地休息一下,让太医开点驱寒的方子,否则怕是要染上风寒。” 赵轻丹点头:“多谢母后关怀。” 虽然第一时间就有宫人递了披风过来,可她里面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如果不是为了抓住凶手,她绝不会在冷风中站这么久。 慕容霁和赵娉婷还站在原地,赵轻丹将披风拢了拢,依依不舍地看了他一眼。 第1083章 第1083章 “宸王想来也要冻着了,还是赶紧回去烤烤火,换件干净衣裳,你若是因为救我而生病,我就该自责了。” 慕容霁的衣服已经不再滴水了,此时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不过他自情蛊解开之后身体十分康健,这点小风寒是无所谓的。 他只是担心若兰公主会有溺水之后的后遗症,又关心地嘱咐了几句,才在赵娉婷的催促下带着她离开了。 等他们一走,赵轻丹看向慕容浔:“三哥,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慕容浔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很轻地说了句:“轻丹,你能蹲下来吗?” 他坐在轮椅上,大概是想她蹲下来跟自己说话。 赵轻丹有些诧异,因为慕容浔自她被册封之后,从没有再喊过“轻丹”两个字。 乍听到这个名字,连赵轻丹自己都觉得恍如隔世。 “当然。”数秒之后她才回过神,在他面前蹲下来。 下一秒却被慕容浔一把给抱住了。 他的动作很用力,几乎是将她紧紧地禁锢在怀抱里。 赵轻丹怔忪地抬起头:“三哥。” “不要说话。让我抱一会儿。”他低垂着头,此刻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只是赵轻丹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很糟糕,很低落。 “三哥,你......”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醉酒之后一个人留在亭子里,都是我不好,明明这宫里并不是安全无虞的地方,如果我一直陪着你,你就不会落水了。” 赵轻丹没想到他会自责到这种程度,她心中发出一股涩意,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没事的,我已经没有大碍了,你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 “可你刚刚差点没命了。我就在边上,什么都做不了,看着霁儿一下下地替你按压渡气,我却帮不上忙。如果失去你,我......我不敢想。” 赵轻丹感动地抽了抽鼻子:“我明白的,我明白你对我的关心。不要再去想了,都过去了,你看,黎华也付出了代价,她今日受过这样重的惩处,日后定不敢再这般放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轻丹,答应我,无论你在哪里,都要好好地生活下去。如果你不喜欢渝北,再过一段时间,我会竭尽全力地救你出来,不会让你在那里孤独一生。” 如果是旁人说这样的话,赵轻丹大概只会一笑了之。 可是说话的人是慕容浔,赵轻丹却知道,他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她抿了抿嘴唇忍住泪意:“谢谢你三哥。不过不要为了我去做一些无谓的努力了,你有这份心意已经足够了。但我答应你,我会照顾好自己,不让自己受到伤害,好吗?”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浔才缓缓放开她。 “走。你该回去换件衣服,喝点药了。” 第1084章 第1084章 ...... 月色之下,慕容霁和赵娉婷乘坐的马车不急不缓地驶向宸王府。 赵娉婷忍了大半路,临到王府门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王爷,您今日究竟为何要那么做!” 慕容霁诧异地看向赵娉婷,还没明白她说的是哪件事情。 就见赵娉婷红着双目,目光里藏着极大的委屈,水汪汪地看着他。 他不由蹙眉:“王妃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本王做了什么?” “您对若兰公主做的事情,那么多人都看到了,您却不记得了吗?大庭广众之下,一定要让臣妾颜面尽失吗?您不知道,当时有多少人用奇怪的探究的视线看着我,臣妾实在是......心里难受。” 慕容霁眉心一跳:“王妃说的,是本王为了救若兰公主,为她渡气一事?” “不错。虽说是渡气,但你们的动作也太亲密了一些!连唇齿都贴到一起了,臣妾跟您可都不会做出那么亲近的举动,您知道臣妾在一边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觉得多么刺眼吗!” 赵娉婷这话完全是因为一晚上都在回想那个画面,心绪难平。 她平日里当然不敢对慕容霁这般耍小性子,只是受的冲击太大了,才会忍不住说出口。 慕容霁听完却是眉目彻底冷了下来,不悦地扫了她一眼。 “王妃明知道,在当时那个情况下,如果本王不那么做,若兰公主就会死,纵然如此,你还觉得不应该吗?” 赵娉婷闷闷地反驳:“但对女子来说,清誉不是最重要的吗?想必若兰公主在人前遇到这种事情,也会觉得难堪。” 慕容霁想到若兰公主坦然感激的模样,并没有觉得她跟赵娉婷有同样的想法。 反而是赵娉婷这种凌驾于生命之上的羞耻感,才让他不能苟同。 “王妃难道觉得,若兰公主的生死性命,比所谓的清誉还要重要?” “难道不是吗?女子如果连清誉都不看重了,岂非不知廉耻。” 慕容霁冷笑了一声:“好一个不知廉耻,这四个字,本王竟不知道你是在骂若兰公主,还是在骂本王了。那本王便告诉你,在本王心中,没有什么能跟人命相提并论的,若人都死了,还要那没用的清誉作甚?如果王妃觉得本王做错了,本王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见他言辞不悦,赵娉婷自知失言,连忙想办法找补。 “王爷误会了,臣妾不是那个意思。臣妾只是因为太过心悦王爷,不喜欢您跟其他女人亲近。” 慕容霁沉着脸:“她是公主,很快就要和亲的人,本王跟她之间清清白白,你怎么能这般不明是非。” “是,臣妾知道错了。臣妾还不是觉得,您对若兰公主太过关心了一些,您失忆之后,好像总是对其他女人这么好,可对臣妾却从未有过这般亲昵之举,所以臣妾很伤心。” 她说完小心地想要去拉慕容霁的手:“王爷,以前我们都是同床而眠的,不如,今夜就让臣妾伺候您吧。” 慕容霁很不习惯地抽回手指,冷不丁地咳嗽了两声。 他面露歉意:“抱歉王妃,本王似乎着凉了,若是病气过给你就不好了,所以还是一个人睡比较稳妥。” 第1085章 第1085章 方才他还好好的,她一说完侍寝一事,慕容霁却立刻不舒服了。 赵娉婷脸色难看起来,偏还要强颜欢笑:“那便等王爷身体好转再说吧。” 她心里对赵轻丹的嫉妒几乎要吞没了理智。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今天就没有把赵轻丹给淹死算了。 只要那个女人死了,慕容霁就绝不会再想起她,不会再对她有特别的关注了! 慕容霁并不知道,他身边的女人此刻怀着何等歹毒的心思。 他很快回到王府去温泉池泡了一会儿,换上干净的衣服,身体已经不复之前的寒凉。 躺在床上之后,不知为何却迟迟不能入睡。 一闭上眼睛,他的眼前就浮现出赵轻丹溺水之后的样子。 她那么脆弱,美丽,像是随时会破碎的陶瓷娃娃。 让人生出无尽的怜惜和心疼。 还有他俯身给她渡气的时候,触碰到她的嘴唇。 那么软,那么娇润。 慕容霁狼狈地吐出两口气,在心里唾弃自己。 “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是你妹妹。” 虽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可也不该是他念念不忘的人。 他烦躁地翻了身,将自己蒙在被子里。 竟是辗转反侧了半夜,才迷迷糊糊地在席卷来的困倦中睡去。 也许是有所思便有所梦,他梦到若兰公主了。 梦里,赵轻丹摸着他的脸,笑得温柔深情。 “霁儿。”她一直这么叫他。 天亮之后,慕容霁茫然地坐了起来,忍不住拍了拍脑袋。 “疯了。”他脱口而出。 等起身之后,慕容霁想起来另一桩事。 昨天他去找若兰公主,是为了给她送那一支梅花簪。 可是当时情况紧急,他一下子跃入了湖水中,就彻底将簪子给忘记了。 这会儿再反应过来,哪里还有那簪子的下落。 分明是下水救人的时候落在水里不见了。 慕容霁纠结了一瞬,还是决定去一趟“丹心”,再给若兰公主买一个一模一样的给她。 “丹心”里,红螺正在陪着易天检查刚送来的一批玉料的质量。 小酒在边上说:“红螺姑娘,公主可交代了,等之后我们跟着她离开了,这店就交由你跟易大哥来管。她的意思,就是将店铺送给你们了,咱们店里生意这么好,日后你们必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不行,公主是好心,我却不能要的。我会跟她说清楚,这店我和易大哥一定帮她张罗着,我偏不信她不回来,总之,我要在京城等她!” 小酒摇了摇头:“这显然很难。公主是去做皇后的,你觉得哪一国的皇后会轻而易举地被放走?” 红螺正要说什么,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小酒示意她先不要提到赵轻丹,几人一同往外看去,就发现竟是慕容霁来了。 这可吓了他们一跳。 宸王殿下最近是怎么回事,三天两头地往“丹心”跑,难不成,在他的记忆里,这里是十分重要的地方吗? 红螺还是第一次见到失去记忆之后的慕容霁。 第1086章 第1086章 她有些发愣,之后就是格外得不习惯。 因为她是赵轻丹曾经时间最长,最亲近的婢女。 所以她不确定慕容霁会不会记得自己,一时不敢出声。 慕容霁最开始的确没看到她,而是对小酒说:“前些日子,本王给若兰公主买的那支梅花簪子被本王不慎弄丢了。你店里可还有一样的吗?” 小酒反应了一会儿,摇头道:“回王爷,那支雕工非凡,数量极少,已经卖光了。” “那便再拿其他的给本王看看。” 慕容霁想了想,补充道:“要最贵的。” 小酒在心里啧了几声,要不说这世上诸事难料呢。 明明两个人都没什么交集了,慕容霁还惦记着给赵轻丹买簪子。 居然还要最贵的。 他难道不知道,只有对心爱的人,才会舍得花钱吗。 介于慕容霁的要求,小酒挑了一支凤尾簪递给他,并收了慕容霁友情价。 拿了东西之后,慕容霁正欲离开,谁知转身却看到了红螺。 他脚步顿住,仔细地打量了她几眼。 红螺连动都不敢动,就这么安静地站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慕容霁才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变地说:“你是‘轻丹’身边的丫鬟?” 红螺瞪大了眼睛:“王爷,您,您记得我啊?” 最要命的是,他怎么说到“轻丹”这个名字啊! 看慕容霁给若兰公主买簪子的架势,也不像是知道真相的样子。 “真的是你?” 慕容霁难免有些急切:“你家主子可还好?为何她会离开王府再也没回到本王身边,本王去哪里能找到她?” 红螺一时哭笑不得,她脑子一转就会过意了。 大概是王府里的人骗了他什么,所以慕容霁压根不知道若兰公主就是赵轻丹。 她为难的说:“奴婢实在不知怎么回王爷的话。奴婢比主子更早从王府离开的,所以主子之后去了哪里,奴婢真的不清楚。” “她此后就销声匿迹了,再没找过你?” “嗯嗯,我们再没见过了!” 慕容霁点了点头,心中不是不失落的。 他有感觉,那个女人对他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甚至胜过王妃赵娉婷许多。 可惜,他们的缘分也许真的到头了。 “对了,既然你是她的贴身丫鬟,当对她的容貌格外清楚才是。不如你描述得仔细一些,本王画下来,你看看是否是她的模样。” 府上的人都说不清对方的模样,可是红螺是贴身丫鬟,定能记得清楚。 红螺朝易天他们看了一眼,易天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照实说也没关系。 反正人的描述和真实的样子,总不会完全一致的。 就算红螺口述的女子模样跟若兰公主相似又如何,宸王绝不会想到是若兰公主。 慕容霁向小酒要了纸笔,待红螺开口之后,就在纸上徐徐落笔。 “主子是位难得的美人,她有一张鹅蛋脸,两道柳叶弯眉,一双眼睛似水杏般圆润清透。与人相处时总带着三分笑意,鼻尖高.挺灵动,连蹙眉皱鼻的时候都是极为动人的。” 第1087章 第1087章 听了红螺的描述,慕容霁及时画在了纸上。 可不知为何,他的脑子里却渐渐浮现出了若兰公主那张脸。 以至于到最后落笔之时,慕容霁看向画中人,竟跟若兰公主如出一辙。 他怔怔地立在原地,红螺想要凑过来看看上面到底是什么模样。 谁知慕容霁匆忙将画卷了起来收进袖子里。 他不自然地咳了咳:“不必看了,本王觉得,这样空口描述所作的画与现实并不相符,就算画出来也不可能是她本原的样子。” 红螺点了点头:“殿下说得极是!” 临走的时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慕容霁的脚步有些凌乱。 红螺不解地问:“他怎么了?” 小酒意味深长地啧了一声:“说不定是发现,画中人跟他心悦之人一模一样吧。” 旁人没有注意到,可是小酒在不远处,一眼就看到了画上的人跟赵轻丹很像。 再想到宸王对若兰公主多于旁人的关心,也许,他内心对她有更特殊的感情也未可知。 买好了新的簪子,慕容霁以防再弄丢,还是决定进宫一趟。 尤其是昨日若兰受了不小的惊吓,他应当要多加关心的。 不过慕容霁可想错了,若兰公主没有受到多少惊吓,太后才是真的吓坏了。 在知道事情始末之后,太后严厉呵斥了黎华和晨妃一顿,对赵轻丹心疼得不得了。 因为心有余悸,太后索性让赵轻丹抄写佛经。 一是可以平心静气,二是希望佛祖庇佑,让她消灾免难。 赵轻丹哭笑不得,明明受害人是她,她反而要抄起经文了。 不过她还是答应了下来,哪怕不为了自己,替太后祈祈福也是应该的。 慕容霁到芳年殿时,赵轻丹正抄到了这一句“此菩萨摩诃萨,于一切善根,不生轻心,不轻出生死心......” 他被宫人领进去就看到赵轻丹在窗下提笔,写得格外认真。 注意到有人进来,她才放下笔抬头对慕容霁笑起来:“是你来了,昨日回去可还好,没有感染风寒吧。” “身强体壮,哪能轻易受寒。” 他说得自信,赵轻丹却想笑。 之前疼得在床上死去活来的人也不知道是谁,这会儿好了就知道逞英雄了。 “在写什么?” “太后她老人家昨儿受了惊吓,非让我摘抄佛经来躲避灾难,我岂能不从。” 慕容霁凑过去看了看她的摘抄,看到这个字迹的时候,目光却定格住了。 这是极为美观工整的小楷,甚至不输给当世的不少大家。 而且这字迹,莫名就让他感到眼熟。 不自觉地,他伸手摸了摸肩膀处,眼皮一跳。 “我送了东西给你。” 他拿过方才买的簪子递过去:“希望你喜欢。” “给我的?”赵轻丹有些惊喜地将盒子打开,看到了里面的凤尾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第1088章 第1088章 “上次你不是送了我好几个,为何又要再送?” 慕容霁解释:“那天其实你还挑选了一支梅花簪,不过你走得很急,小酒忘了替你包起来,只能让我拿走送给你。昨日.你落水之际,我之所以特意去寻你,就是为了送那支簪子。” 赵轻丹恍然:“怪不得,我说怎么那么巧,害我还以为是什么命中注定的缘分,原来是为了送簪子。” 她这句“命中注定的缘分”纯属没过脑子下意识地说出来。 不过说完就觉得不太妥当,慕容霁也是一愣,数秒后才幽幽一笑:“自然也是缘分。” 赵轻丹岔开话题:“那这簪子是?” “我既弄丢了你的梅花簪,本该送一个一样的回来。可惜‘丹心’同款的梅花簪已经卖光了,我便重新为你挑了一个,希望你不嫌弃。” “当然不嫌弃。我很喜欢的,而且,这簪子一看就很贵重,宸王有心了。” 不仅贵重,还是赵轻丹亲手设计的呢。 她笑眯眯地将东西收好,半开玩笑道:“总是收你的东西,这怎么好意思。不知宸王想要什么礼物,我也送你吧。” 慕容霁眸光一转:“好啊,我看你的字写的很漂亮,不如你送我一张字帖吧。只写几个字就好。” 赵轻丹当然不会推辞,她重新抽了张宣旨铺好,提笔问道:“写什么?” “就写‘不生轻心,不轻出生死心’。” 这是刚刚赵轻丹临摹的佛经上的一句话,她有些讶异。 “为何写这个?” “我很喜欢这句话,想将它放在书房里收藏。” 见他不似玩笑,赵轻丹也未做她想,就重新细致地写了一遍。 “落款,写你的名字,慕容丹。” 他轻轻补充了一句。 这还是头一次听慕容霁叫这个名字,赵轻丹一时怅然,到底是写了上去。 “好了,多谢若兰公主赐字,我定会好好收藏的。” “宸王还是不要拿我取笑了。你若是想的话,这京城之中大师的字迹想要哪个你得不到,何必收藏我这上不了台面的字。” “公主太自谦了。你的字功力深厚,一看就是练家子,哪怕是皇子宗亲里头,也不见得有几个人能超过你去。总之,我很喜欢。” 回到宸王府,慕容霁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第一时间回了寝殿。 他将方才赵轻丹写的字铺好,目光深重地看着其中的“轻”和落款的“丹”这两个字。 然后解开了自己的衣袍,在铜镜前将里衣的衣襟拉下去,露出肩头的刺痕。 那轻薄的纸被他贴在皮肤上,几乎是放在一起对比。 看来不是他的错觉,而是这自己和肩头的名字写的真的很像。 不过因为一个是毛笔所写,一个是尖锐之物刺下,还是有些区别。 他慢慢将衣服拢好,又想到了袖子里的那幅画,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到底在想什么呢? 若兰怎么可能会是轻丹,她如果是自己的女人,岂会成为公主。 但他这才意识到,她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丹”字。 这真的只是巧合而已吗? 慕容霁不由有些丧气,他已经能够察觉到自己对若兰公主的感情超出了理性的范围。 第1089章 第1089章 可这实在是一件无礼,又不能够的事情。 慕容霁只好告诉自己,他一定是因为救了人之后听到赵娉婷的鬼话,才会胡思乱想。 哪怕在当时,他意识到落水之人是赵轻丹,且她的生命垂危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忘了。 难以形容的刺痛,挣扎,焦灼反复贯穿他的身体。 慕容霁茫然地倒在椅子上,聪慧如他,也遇到了平生的一大难题。 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对慕容丹有那种难以自控的关注。 偏偏他的后院还有一位王妃,甚至从前他还有过其他的下落不明的女人。 难道他骨子里就是这样轻浮浅薄的人吗? 慕容霁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地将自己在“丹心”根据红螺描述画的那幅画取出来。 想了想,他打算将这张画给烧掉,免得引出什么误会。 只是在宣旨靠近烛台之际,他又想到了什么,命人将周洋给找来。 “周洋,你见过宫中那位新晋的若兰公主吗?” 周洋连忙摇头:“没有,属下从未有机会见到公主!” 慕容霁咦了一声:“可是看天天跟岚岚跟若兰公主极为亲近,太后说,是因为若兰公主在本王去渝北的时候来过宸王府。这你居然不知道?” 周洋一噎,生硬地解释:“额......属下当时可能都不在府上。” 慕容霁没再问什么,将手里的画递给周洋:“你看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周洋看着画纸上跟赵轻丹十分相似的脸,简直要哭了。 他敢说自己认识吗! 前一秒他刚说自己没见过若兰公主,这会儿自然不能说这位正是若兰公主。 更不能说她是“轻丹”姑娘,否则岂不是告诉慕容霁,这两人长得一样了吗。 周洋再次摇头:“属下不认识。不知这位是?” “不认识就算了。”慕容霁一把将纸扯了出来,又忍不住问:“她跟‘轻丹’长得像不像?” “不像!您从哪里找来的不靠谱的画师做作之图?” 周洋担心是慕容霁自己通过一些途径问出来的,以防他知道真相,他只能一个劲儿地抹黑画师。 “哎呀,这作画之人大概就是骗您的钱!一点都不像啊,轻丹姑娘的眉眼更加灵动,这画师的技艺太过粗鄙了,真是不忍直视。” 身为画师本人的慕容霁,生平第一回被人说画技粗鄙,让他一时不知从何发作。 “你闭嘴!” 周洋闭嘴了,末了还不死心地补充道:“总之,您千万别信那些江湖骗子。” “你再说一个字,本王割了你的舌头!” 周洋这回不敢吭声了。 等他出门之后又想起一件事,委委屈屈地回头:“王爷,属下还有其他要事想说,能开口吗?” 慕容霁无语地看着他:“你说着话问本王你能不能开口,本王还能将你嘴巴缝合起来吗?” “是是,是这样的,很快您的生辰就要到了。往年府里都要庆祝一番的,今年,您看要不要将宫中的几位殿下请来聚聚。” 第1090章 第1090章 如果说顾虑的话,周洋不是没有。 毕竟以现在慕容霁跟赵轻丹之间的频繁互动,他很有可能会邀请赵轻丹赴宴。 届时,赵轻丹又会回到王府了。 只怕他要多多交代一众下人,省得他们喊错了人出岔子。 可若是不请诸位殿下,王爷一人庆生也太孤独了些。 任谁都看得出来,栖光阁的那位新王妃半点入不了王爷的眼。 连她多次有意亲近,都被王爷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所以周洋想问问慕容霁自己的意思,只听他嗯了一声:“可以,那到时候请三哥老六他们前来聚聚。” 他故意不提若兰公主,像是在跟自己较劲儿似的。 偏周洋非要多问一句:“那,若兰公主呢?” 慕容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说呢?” 周洋委委屈屈地撇嘴,王爷今天好凶哦。 “不过不要过分声张了,如今我朝开源节流,帮助前段时间因战争受损的灾民共度难关,本王身为皇子,理当以身作则,行事低调一些。” “遵命!” 因为慕容霁特意交代过,周洋在府中并未让下人以生日宴的规格做准备。 只当是寻常人家的兄弟姐们聚会来做安排。 请帖很快送到了宫里,慕容浔对赵轻丹晃了晃手里的帖子:“霁儿应该给你也送了一份吧。” “是。我在想,到底要不要去。” “为何不去?他特意请了你,必然是因为想让你去。尤其是今年,说不定是你最后一次陪他过生辰。” 这话说到了赵轻丹的要害,她抿了抿嘴唇:“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去的。” “别想那么多了。以周洋的妥当,宸王府上下一定都交代清楚了,不会有下人不服管教的。” 赵轻丹苦笑一声:“在立冬宴上,那宫女脱口而出叫我宸王妃,可真是吓死我了。我何尝不想做这个宸王妃,只是......” 她叹了口气:“罢了,不提那个了,说点别的吧。三哥觉得,霁儿最喜欢什么东西。去年生辰的时候,我都不记得我们怎么过的了,他似乎什么都不缺。” 毕竟是个锦衣玉食的王爷,生来就能用到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总不能送他金锁美玉,显得俗气了些。 “最喜欢的东西?” 慕容浔想了想:“我记得,霁儿小的时候很喜欢小动物。他养过小鸟,还有小狗。” 赵轻丹哑然失笑:“他上次跟我说,你们一到下雪天就会在宫里有意外收获,你以前是不是还养过兔子。” “是啊,不过霁儿比我还喜欢那只兔子。他那个时候年幼,但凡吃到特别好吃的东西,还想拿来喂兔子。但被母后撞见几次,告诉他,兔子不是什么都能吃的,他才作罢。” 真是太可爱了,光是听慕容浔这么说,赵轻丹觉得心都化了。 他喜欢小动物啊,毛茸茸的那种吗。 慕容霁怎么这么有趣,如果能在年幼时认识他,一定相当有意思。 有了这个建议,赵轻丹便出了趟宫门,去集市上转悠转悠。 第1091章 第1091章 赵轻丹去的是京城中较为有名的花鸟市场,这里有很多商贩在卖小动物。 因为觉得只有最可爱的小动物才配得上慕容霁,所以她挑选得格外谨慎。 “你已经转了三圈了。” 一片吵闹声之中,一个有些慵懒的,又带着些许蔑视的小萌音乍然响起。 赵轻丹确定不是哪个人在跟她说话,她朝着附近的笼子里看了看,一只浑身雪白,毛茸茸的小东西正趴在笼子里看着她。 她忍不住走过去:“小狗,刚刚是你跟我说话?” 被她叫做小狗之后,这小东西一下子炸毛了。 “你才是小狗呢!人家是狐狸,极地雪狐懂不懂!” 赵轻丹噗嗤一笑,刚要跟它说话,边上的商贩见赵轻丹感兴趣连忙推销。 “这位客人,您眼光可真好啊。这只狗是我刚捉到的,毛发雪白,一看就是名贵品种。我瞧着您这一身富贵大半,定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吧,这狗给您带回去当宠物,最合适不过了。” 这小狐狸气得在笼子转了好几圈,赵轻丹差点没崩住表情。 她看出来了,这的确不是什么小狗,而是一只尤为聪明的小狐狸。 可惜,小狐狸长得圆嘟嘟的,因为太胖,将特有的瓜子脸都给整圆了。 活该被人当做小狗了。 赵轻丹看着它气呼呼的模样,愈发觉得好笑。 这么可爱的小东西,慕容霁会喜欢吗? “老板,这狗我要了,你看看多少两能卖?” 老板竖起两根手指:“它比其他狗的品相好,我就直说了,它得值二两银子。您也别觉得贵,我可舍不得卖呢。” 小胖狐狸崩溃地躺在笼子里,明显对自己只价值二两银子感到不满。 赵轻丹故意哦了一声:“二两银子啊,那可真是不算便宜啊。” “啊啊啊!愚蠢的凡人,我是灵狐啊,怎么能卖这么便宜,你不准再还价了!” 要知道,极地雪狐可不是寻常的品种。 赵轻丹以前在渝北听人一位见多识广的大臣说过一次,这种狐狸很通人性,机敏程度甚至胜过幼童。 也不知道安盛这种南国,怎么会冒出来这么一个宝贝。 赵轻丹被它逗得哈哈大笑:“好了好了,我要了。” 说着,她就将笼子给提走了。 到了人少的地方,赵轻丹总算放肆地笑了起来:“你怎么混得这么惨啊,好歹是一只灵狐,居然被你瞧不起的凡人捉了,还被人当做小狗,噗。” 小胖狐狸气得背过身去不理她。 赵轻丹只得戳了戳它:“好嘛好嘛,不要生气了。你都不觉得奇怪吗,我居然能听得懂你说话。一般人可没我这本事。” 小胖狐狸转过身:“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用你们凡人的话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嘛。你算是比较特殊的那种人,就像我是比较特殊的狐狸。” “你哪里特殊了?” “寻常狐狸没有我聪明!” 赵轻丹啧了一声:“可是寻常狐狸压根不会被抓。” “那能怪我吗,是那个狡诈的人用肉肉诱惑我。那么大一块肉哦!”它委屈地比划了一下。 第1092章 第1092章 “好可怜哦,一小块肉就将你给诱惑了。不过以后你可以放心,跟着我,你绝不会挨饿的。” 她好心地自我介绍了起来:“我呢,是安盛的公主,住在皇宫里面,每天有数不清的好吃的。不过,过几日我就会将你送给另一人,他是个有钱的王爷,还很喜欢小动物,只要讨好了他,你就不愁吃不愁穿啦。” 小胖狐狸总算来了点兴趣,悠哉悠哉地躺了下去。 到了宫里,赵轻丹命人将它好好地清洗干净。 等它身上的毛发都干了,比先前又看起来更通透了些。 雪狐的毛发蓬松绵软,摸起来就像是捏在一团棉花上,舒服得不像样子。 赵轻丹迫不及待地将它抱在怀里亲了一口,小胖狐狸颇为嫌弃。 “女人,你的口水都沾到我高贵的毛毛了。” 赵轻丹才不理它:“走,我要去找三哥,给他看看你。” 到了慕容浔住的地方,他闻声转过身,一眼就看到赵轻丹怀里多了一团雪白的东西。 赵轻丹刚要说话,却见小狐狸往自己怀里钻了钻。 她不解地点头:“你怎么了?” “这位公子真好看呀。” 赵轻丹...... 有一句“色胚!”不知当讲不当讲。 慕容浔好奇地看向那团东西:“你真去买小动物了?这是小狗吗?” 小胖狐狸被这声小狗刺激到了,不能忍,哪怕再俊俏的公子也不能忍! 它啾啾叫了几声,自认为非常凶狠。 慕容浔却眉眼弯弯:“好可爱啊,又点像狐狸。它真是狐狸?” 小胖狐狸被他笑得迷了眼睛,晕乎乎地点头。 “它还听得懂我说话?” 慕容浔惊诧不已,赵轻丹失笑:“这小胖子通人性的,难得一见。也不知怎么会跑到京城来,算是我们有缘了。” 赵轻丹小心翼翼地将狐狸放到他怀里:“你摸摸,很顺滑。” “好舒服,如果不是你要送给霁儿,我都想养了。” “你觉得他会喜欢吗?” “当然。”慕容浔非常笃定:“放心吧,霁儿对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没有任何抵抗力。” 慕容浔果然是十分了解自己的弟弟。 到了慕容霁生辰那日,赵轻丹特意在小胖狐狸的脖子上松松垮垮地系了一圈金灿灿的布圈作为装饰。 小狐狸伸了伸爪子表示不满,但被赵轻丹一票否决。 见到它不情不愿的样子,她小声提醒:“我跟你说,你的新主人有京城第一美男之称,被他迷倒的女人数不胜数,像你这种小色胚,肯定见了他就走不动路了。到时候,可不准时时刻刻粘着他。” 小狐狸摇了摇尾巴表示不信。 眼看到了地方,赵轻丹将它抱下来,跟慕容浔一起踏进王府。 不过才离开了一段时间,再回宸王府,已经不复从前的心境。 上一次她踏过这道朱红的门槛时,还是这里的女主人。 一转眼,就成了前来赴宴的客人。 第1093章 第1093章 阖府上下已经忙碌起来,早就摆好了酒席。 赵轻丹进门的时候,一众下人因之前被周洋耳提面命过,纷纷改了称呼。 “参见岄王殿下,参见若兰公主。” 她微微笑起来:“免礼吧。” 慕容霁已经在会客厅等候多时了,听说他们来了便出门迎接。 也许是因为今天寿辰,他特意穿了一件绛红色的锦袍,玉冠束发,格外意气风发。 这幅样子若是走到街市上,不知要迷乱了多少人的眼睛呢。 “你们来了,快进来坐。” 慕容霁的目光从赵轻丹的头饰上掠过去,无意中看到了自己之前为她买的凤尾簪,唇角轻扬。 “这簪子很适合你。”他轻声说。 赵轻丹伸手摸了摸头发,抿唇一笑:“你是在夸你的眼光独到,挑的簪子好看,还是我本人好看。” “当然是你本人好看。换做旁人,多半是戴不出这等风采的。” “几日不见,宸王殿下怎么越发会哄人高兴了。” 慕容霁也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 明明他想过要避嫌,要克制守礼。 但真的见到了赵轻丹,就什么都控制不住了。 他的注意力总是不自觉地落到这个人身上,根本无法维持理智。 不过既然今日是他的生辰,放肆一回也是无妨的吧。 慕容浔将准备的礼物递给他:“这是我托人找到的浮云派的剑宗留下的一本剑谱,据说此剑法性温,不会因为太耗费精力而伤身。你大病初愈,正是武功精进的好时候,配合此剑法多多练习,定能强身健体,说不定还能有所大成。” 浮云派是武林中颇负盛名的门派,最以剑法出神入化为人所知。 所以这个礼物,显得格外贵重难得。 慕容霁果然很喜欢,拿在手里连着翻了数页:“多谢三哥。这样的东西你一定费了不上功夫才拿到吧,实在太有心了。” 赵轻丹也说:“三哥的礼物这般贵重,倒衬得我送给宸王的东西廉价了。” 她刚说完“廉价”二字,袖子里气腾腾地钻出来一个小东西。 慕容浔不由笑起来:“你看,你这么说它,它又该有脾气了。” 慕容霁忍不住朝着藏在赵轻丹衣袖里的东西望过去,但见一团毛茸茸的活物扒在她的胳臂上。 他大吃一惊:“这,这是什么?” 赵轻丹将小胖狐狸往慕容霁怀里一塞:“抱稳了,这是我花了二两银子买回来的......小狐狸。” “狐狸?”他仔细看了看,黑如玉石的眼眸中熠熠生辉。 “还真是狐狸啊,好可爱,这么小一团。” 慕容霁看着怀里的小东西,笑容直达眼底。 而小胖狐狸则嘤嘤地叫了起来,爪子勾住他的衣领,不停往他的胸膛蹭。 赵轻丹非常不满这小色胚的耍流氓行为,单手将它给提了起来。 “你给我老实一点哦,不准动手动脚的。” 小狐狸在她手里直晃悠,显然兴奋到了极点。 赵轻丹一脸无奈:“宸王,以后你要小心一些了,这个狐狸是个小色胚,它觉得你特别好看,所以总想扒拉你。” 慕容霁蓦然失笑:“说得像是真的一样,你难不成能听得懂它说话吗?” 第1094章 第1094章 慕容浔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她还真的能。她可以跟鸟兽对话,毫无障碍。何况这只狐狸是极地雪狐,格外通人性,我们说的话,它未必不懂。” “若兰公主能和鸟兽对话?” 他不由想到那天在皇宫里,她说树上的那只鸟受伤了。 真相竟是如此吗,天底下还有这么神奇的人? 赵轻丹将小狐狸重新还给他:“听三哥说,你特别喜欢小动物。我想着送你珠宝美玉,不如投其所好,希望你能喜欢。” “我很喜欢。”慕容霁修长的手指摸着小胖狐狸的小脑袋。 它舒服地翻了个身,眯起眼睛。 “她是母狐狸吗?叫什么名字?” 赵轻丹点头:“是母狐狸无疑了,否则也不会见到俊俏的公子就走不动路。名字嘛暂时还没有,我总是叫它小胖子的。你替它取一个吧?” 听到小胖子这个名字,小狐狸不乐意地挥了挥爪子,显然不满极了。 慕容霁暗暗称奇,这回总算信了它通人性的说法。 他弯起眉眼:“一定要想一个美丽的名字才行。不如,就叫它仙女吧。” 白狐这般通透,不似人间之物。 叫仙女,再合适不过了。 小胖子对这个名字尤为满意,啾啾了两声表示赞成。 赵轻丹捂嘴轻笑:“瞧瞧,这下高兴了。小仙女,以后在宸王府要乖乖听王爷的话,不准淘气知不知道?” 正说着话,忽有一人从外头进来。 不是旁人,正是赵娉婷。 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今日也穿了一件暗红色的衣服。 跟慕容霁身上那件颜色相似,乍一看,就是一对璧人。 赵轻丹笑容停滞在脸上,哪怕到今日,她都在刻意回避新王妃已经入府的事实。 慕容霁注意到赵娉婷的衣裳,也忍不住蹙眉。 他还从未见赵娉婷穿过这样的衣服,头一回见到,偏跟自己身上的一个色。 外人看到了,只怕以为是他们提前说好的。 慕容霁下意识地去看赵轻丹的表情,但赵轻丹只顾着低头逗仙女,看不清神色。 若兰公主自然不会在意的。 慕容霁心想。 毕竟存了那种心思的人,只有他一人而已。 “今日府上好热闹啊,岄王殿下和若兰公主都来了,快请坐,来人啊,怎么不给岄王和公主上茶。” 赵娉婷平日里绝不是这般热络的性子,只是在赵轻丹面前,她却表现出了当家主母的做派。 赵轻丹神烦她这种小心思,不愿多说什么。 赵娉婷见赵轻丹不理自己,有些脸上无光。 又看到她手上在逗一只宠物,便问道:“这是什么样啊?” “一只小狐狸。本宫送给宸王的礼物。” 赵娉婷有些吃味地说:“若兰公主实在太客气了,人来不就好了,怎么还带礼物。” “宸王生辰,本宫自要表示一番心意。” “生辰?” 赵娉婷不由扬声,险些闪着舌头。 第1095章 第1095章 赵轻丹狐疑地看过去,怎么听赵娉婷的语气,她事先不知道吗? 赵娉婷还真不知道。 因为周洋奉了慕容霁的意思,只在府中说,今日会有贵客来赴宴。 怕府中下人铺张,便没有提及生辰宴的说法。 所以赵娉婷也只是听说今天会置办宴席,却不知道,竟然是慕容霁的生辰。 她的脸色难看起来。 看来他们都知道,且都为慕容霁准备了礼物。 偏偏就她一个人蒙在鼓里,什么都没有事先准备。 这样一来,岂不是更让慕容霁不喜了。 恰好,慕容苏又带着罗莹过来了。 两人手里都提着礼物,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慕容霁客气地道谢,让人将东西收好,请他们落座。 按照慕容霁的意思,并没有其他人客人了。 虽然宫中还有些例如老七和小公主们这些年幼的弟弟妹妹,慕容霁却担心他们出宫后饮食方面不习惯,并未邀请。 再者到底有些年龄差,平日不常走动。 阿楚和梅香带着天天和岚岚过来给众人请安,她们看到赵轻丹眼睛一亮,总忍不住看她。 小孩子不比大人懂得收敛情绪,更是不加掩饰地又黏上了赵轻丹。 两人非要一左一右地靠着赵轻丹坐着,赵娉婷看在眼里,嫉妒更甚。 她见所有人都举杯祝贺慕容霁生辰喜乐的时候,心里更将周洋反复不知骂了多少遍。 好歹是一府管事,竟是连这样重要的事情都不通知她。 她气得牙痒,尤其见慕容霁将赵轻丹送给他的宠物放在腿上,喜爱的模样昭然。 如果她也能提前知道的话......赵娉婷不服气地想,她也能送给慕容霁他喜欢的东西。 因为郁闷,整个宴席上赵娉婷都没说几句话。 等酒席到了尾声,她索性离席去找周洋算账。 赵轻丹本无意跟过去,不过岚岚不小心将茶盏打翻,弄湿了衣服。 她伸手将孩子抱起来:“我带她去房间里换件新衣服吧。” 阿楚和梅香连忙道谢,有些兴奋地跟在她身后。 等走远了一些,两人拉住赵轻丹不撒手:“王妃,我们可想死你了!” “慎言,慎言!” 她们吐了吐舌头,梅香又关切地问:“上次立冬宴的时候,奴婢听阿楚说,您竟然被黎华公主给推下水了,若不是王爷出手相救,恐怕性命堪忧。吓得奴婢连着好几天没睡好,您身体无大碍吧。” 赵轻丹摇头:“别担心,连风寒都不曾感染,吃了些安神的药已经大好了。” “奴婢怎么能不担心啊!那些宫里的宫女到底会不会伺候人,怎么能让您一个人在偌大的皇宫里独处呢,那种吃人的地方,稍有不慎就会遭到算计。倘若那天出了什么岔子可怎么办!” 梅香说的义愤填膺,本来她身为暗卫,就是想贴身保护赵轻丹。 如今因为照顾孩子不得不留下来,心里却始终放不下她。 第1096章 第1096章 得知她一切安好倒也罢了,却出了那样的事情,恨不得收拾铺盖去宫里找她了。 岚岚亲了亲赵轻丹的下巴:“婶婶不要有事。” 赵轻丹极轻地捏了捏她的小耳朵:“该改口叫姑姑了。” “可是岚岚不想叫别人婶婶。” “你们不喜欢她吗?” “不喜欢!她一点都不好。” 像是怕赵轻丹不信,岚岚还特意补充道:“不是我跟哥哥不听话,四叔也不喜欢她。” 赵轻丹挑眉。 阿楚点头:“小殿下还真没说错。好多次新王妃想跟咱们王爷亲近,都被他避开了,而且王爷嫌自己的寝殿睡得不舒服,特意搬到了夕照阁来。所以现在,王爷还住在您之前的房间。” 赵轻丹听了这话,一时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将自己的爱人拱手让人,所以慕容霁不喜欢赵娉婷,对她自然是幸事。 可以后怎么办,总不能没有人陪伴他到老。 难道要让他孑然一身吗,这她又怎么忍心! “对了,公主。王爷之前一直在问我们关于‘轻丹’的事情。他说,是他肩膀上有一个被人刻下的名字,便怀疑除了新王妃之外,还有她人存在。周管事为了让他信服,就编造了一个故事,说轻丹姑娘是被王爷从外面带回来的,身份未知,是王爷的心上人......” 赵轻丹扶额:“王爷信了?” “信了。” 她苦笑不得:“他不觉得奇怪吗,一边不记得赵娉婷,一边还有其他女人。” “王爷好像以为,自己同时喜欢两个人。但是他对新王妃又实在是生不出好感,依奴婢看,王爷比谁都纠结痛苦。” 这事儿要怪就怪昭翮帝,可是眼下也不可能换人了。 岚岚换好衣服后要午睡,阿楚带着孩子们睡午觉,梅香则陪着赵轻丹往回走。 路过曲水亭的时候,梅香咦了一声,拉了拉赵轻丹的衣袖:“公主,那边好像有争吵声。” 赵轻丹抬头望过去,发现好像是周洋和赵娉婷。 梅香提醒道:“奴婢听到新王妃在呵斥周管事。” 一直以来周洋对她颇有照拂,赵轻丹不好坐视不理,便抬脚走了过去。 刚走到亭子下面,赵轻丹就听到赵娉婷气急败坏地说:“不要再狡辩了,本宫觉得你一定是故意的!否则其他人都知道,为什么就本宫毫不知情!” 周洋暗暗叹气,他的确是没有刻意跟栖光阁提及过。 所以赵娉婷一定要计较的话,他不能完全推卸责任。 “是属下失职。” “好,既然你承认是你失职了,总要受到惩罚吧,不然,本宫在这府上,何以立威?” 因为赵娉婷是背对着赵轻丹的,她并不知道身后有人来了。 她怨愤地看着周洋:“这样吧,本宫也不为难你。你扇自己几.巴掌,长个教训就算了。” 赵轻丹闻言锁眉,不悦地上前:“不可。” 赵娉婷讶异地回头,看到赵轻丹,她的脸上更不好看了。 “是若兰公主啊,怎么你到这里来了?” “不知周管事犯了何事,你要这么惩罚他?” 第1097章 第1097章 赵娉婷懊恼地剜了周洋一眼:“他身为王府掌事,却不告诉我关于王爷生辰一事,难道不该受罚吗?” 怪不得今天赵娉婷表现得那么惊讶,原来是不知道。 赵轻丹看向周洋:“周管事一向办事妥帖,我信他不是故意的。失职固然有错,但他身为一府管事,你让他在人前扇耳光,只会让他颜面尽失,日后定不利于他统管府邸。这样的处理方式我不赞同。” 赵娉婷今天心情烦闷,也不顾平日装模作样的客气了。 她轻哼了一声:“所以,若兰公主是在替周管事求情吗?只是我身为王妃,教训府里一个下人还是有权利的,我们宸王府的事情,恐怕轮不到若兰公主操心吧。你是客人,何必为了这些小事费神。” 赵娉婷将“王妃”和“客人”咬得极重,分明是有意提醒赵轻丹记住自己目前的身份。 赵轻丹冷冷扫了她一眼:“本宫是谁,不需要你提醒。本宫能不能为宸王府的事情操这个心,你难道不清楚?” “这倒是奇怪了,就算公主曾经是宸王妃,那也只是曾经。父皇都下了明令,禁止你跟殿下交往密切,可公主平日的言行不加注意就罢了,怎么还端着王妃的架子。这要是让宫里知道了,不知道皇上会怎么想,难不成,你还要忤逆圣意吗?” “赵娉婷。”赵轻丹漠然看着她:“这话你说出口,委实是放肆了些。你大概不清楚,如今礼部的花名册上,本宫还是名正言顺的宸王妃。受王妃大礼,明媒正娶,入皇家玉牒,从未变过!至于你,真的计较起来,本宫想让你是王妃,你才能是。如果我对你不满,执意换人,父皇又能奈我何?倘若你再出言不逊,本宫劝说让父皇废了你的王妃之位,宫中大可以再为王爷挑选一位贤良淑德之人为妃,你从来都不是唯一的选择,明白了吗?” 赵娉婷原本是仗着在宸王府,摆点王妃的架势。 可被赵轻丹这么一番打击,顿时气势全无。 她委委屈屈地抿着嘴唇,敢怒不敢言,身体都因为忍耐而发抖。 赵轻丹懒得管她,刚想让周洋离开。 谁知有人走来,正是慕容霁一行人饭后出来闲逛。 听到动静,他们便走近了些。 慕容霁见他们三人面色都不好看,忍不住问:“这是怎么了?” 赵娉婷好似找到了一个缺口,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 她一头栽进了慕容霁的怀里,趴在他肩头痛哭。 “王爷,臣妾也不知怎么得罪若兰公主了,被她莫名其妙地训斥了一顿,臣妾心里好苦啊。” 慕容霁茫然地看向赵轻丹:“怎么回事?” 周洋只好说:“此事与两位主子无关,皆是属下之过。属下事先忘记告知王妃今日是王爷您的生辰,所以王妃不知道,便找属下质问了几句。若兰公主路过此处,替属下求情时与王妃意见不合多说了几句,怕是让王妃误会了。不过千错万错,都是属下的错,属下甘愿受罚。” 赵轻丹能够听得出来,周洋是在维护自己。 她方才对赵娉婷的话其实说的有些过了,赵娉婷会哭也情有可原。 第1098章 第1098章 但周洋怕慕容霁误会,言辞中多为她开脱,也是有心了。 慕容霁想要让赵娉婷起身,可赵娉婷却死死地抱住了他,怎么都不肯松手。 他有些尴尬地开口:“不过是个寻常的生辰宴,是本王事先告诉周洋,让他不必声张,不用在府里张扬的。王妃不必因此责怪周洋。” 赵娉婷简直要气死了。 这么一来,慕容霁岂不是知道了她身为王妃竟然不清楚他的生辰是哪天。 她有些怄气地替自己解释:“因为一直以来臣妾都忧心王爷您的病情,忙得昏天暗地,才会将您的生辰给忘了。臣妾不过是气不过周管事连这样的事情都没有提前支会臣妾,所以说了他几句,谁知若兰公主却说如果臣妾这个王妃如果不想当了,她可以让别人来做,反正王爷已经将臣妾给忘记了,不会对臣妾再有感情,臣妾听了真真是伤心欲绝。” 在场的所有知情人...... 睁眼说瞎话的最高境界莫过于此了吧。 慕容霁听这话却不太相信,以他对若兰公主的了解,她应当不是这种刻薄的人才对。 他为难地开口:“本王以为,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下人们可都听到了,若兰公主本人又在这里,不如王爷亲口问问她,有没有说过这话。” 慕容霁只好看了一眼赵轻丹,并试图将赵娉婷给拉开。 赵轻丹却是不会平白受了这种气的。 真是的,走了一个沈月秋,又来一个喜欢装可怜的。 这一个两个的,是觉得装可怜行情好,能惹得男人怜惜吗? 又不是只有赵娉婷会装,她也会啊。 于是,赵轻丹暗中狠狠掐了一下自己,憋出了些许泪意。 她红着眼睛看着慕容霁:“如果宸王妃执意要无中生有的话,我无话可说。分明是你让周管事当众扇自己耳光,本宫看不过眼觉得他错不至此,才想好言相劝。谁知王妃说本宫身为外人没有立场过问宸王府的事情,本宫有些懊恼跟王妃起了争执。但从未说过宸王再也不会记得王妃不会对她有感情这样的话,王妃添油加醋的本事也是厉害。宸王要是不信,本宫以后必不再多管你们王府的闲事,索性也别再来就是了。” 慕容霁心里一沉,用了些力气将赵娉婷给拉起来:“王妃!你竟然让周管事当众自扇耳光?” 赵娉婷慌了起来,心虚地吶呐道:“我,我不过是一时赌气,想吓吓他而已,并非真的会责罚他。” “我看未必吧。” 经过这些日子的了解,他发现赵娉婷看起来不声不响的,实际上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那天那个宫女不过叫错了一个称谓,将若兰公主叫做了宸王妃,她就没打算放过对方。 总是这样,因为一些在慕容霁看来无足轻重的小事,她偏要生出其他是非。 第1099章 第1099章 “王爷,您是不相信臣妾吗?臣妾是因为太在乎您了,所以才会气恼自己的疏忽。与其说是抱怨周管事,不如说是抱怨臣妾自己。今日臣妾失言,的确是损了周管事的体面。可若兰公主也将臣妾训斥了一顿,还当着一众下人的面没有避讳,难道公主此举,与臣妾之前有什么不同?这岂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赵娉婷一番话义正言辞,赵轻丹一时还真不好反驳。 她之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位柔柔弱弱的女子,口齿这般厉害。 赵轻丹脑子里闪过之前沈月秋的做派,决定活学活用。 谁还恶心不死谁啊。 她抽了抽鼻子:“我没想到王妃会将我的几句话曲解到这种程度,不管怎么样,都是我惹你不开心了,我给你道歉就是了。还希望宸王不要因为我的关系跟王妃闹得不愉快,反正我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你们千万别为了我吵架。” 赵轻丹说完,低着头快步离开了这里。 光是看她的背影,都觉得她是受了不得了的委屈。 罗莹和慕容浔立马追了上去,慕容苏也拉了慕容霁一把:“四哥,还愣着干嘛呀,赶紧去安慰安慰公主啊。” 赵娉婷却拉住他的袖子不松手:“王爷,我才是您的妻子啊。我们有数年的感情,本来恩爱无比,可您跟若兰公主才相识短短的时间,难道在您的心里,她比臣妾还要重要?” 说完,她捂住脸痛哭起来。 “臣妾知道,我近来脾气不好,总是容易生气。其实连臣妾自己都不喜欢自己了,可我实在是受不了啊,您压根记不得与我有关的零星半点事情,更是不让臣妾有任何亲近的机会,臣妾每每想到,都会压力倍增,独自流泪。” “难道太在乎一个人也是错吗,您但凡拿出对若兰公主关心的半数放在臣妾身上,臣妾都不至于这般崩溃。” 赵娉婷说得凄凄惨惨,如果是哪个毫不知情的人听了,只怕要跟着垂泪不止了。 慕容霁本身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之人。 他对赵娉婷又有不可否认的愧疚,见她这般悲伤,哪里还忍心再说重话。 “好了,王妃,本王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若兰公主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也许你误会了她说话的意思才闹得不愉快。日后,还是要斟酌着再开口啊。” 赵娉婷见慕容霁态度温和下来,自知此法有效。 她趁机抱住了慕容霁的腰身,对慕容霁撒娇道:“王爷说得极是,臣妾一定会改的。那您能不要讨厌臣妾吗,若是被您厌弃了,臣妾定生不如死的。” 慕容霁的目光往赵轻丹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心中叹了一声,闭了闭眼睛。 被罗莹跟慕容浔追上之后,赵轻丹摆了摆手:“没事的啦,刚刚那番伤心的模样是我装的,我的确训了赵娉婷一顿,她可没有在我这里占到便宜。” 罗莹忍不住埋怨道:“她还真敢说啊!什么叫因为忧心宸王的病情忙得昏天暗地,她知道宸王之前生病什么样子吗就往自己身上揽功劳。我看宸王如果心软了,说不定就信她的鬼话了。” 赵轻丹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那也没办法嘛,他们毕竟没有感情基础,不捏造事实的话不好培养感情。虽然听着让人很生气就是了。” 慕容浔忍不住问:“我看你之前处处让着她,现在怎么不让了?” 赵轻丹哼了哼:“我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她对周洋的惩罚就很过分啊,还提醒我没资格置喙,给她能耐的。” 第1100章 第1100章 但是她又很苦恼,万一让慕容霁对她不喜,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慕容苏追过来之后连连感慨:“哇,今日我算是服了,那个赵娉婷好厉害,我觉得四哥压根不是她的对手。现在是时间还短,时间一长保不齐她就能将四哥拿下了。” 罗莹瞪了他一眼:“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呢!” “没有啊,我明明是在反讽,我可是一心向着四嫂的。” 赵轻丹白了他一眼:“我可不是你四嫂了。” “不不,你永远都是我唯一的四嫂!其他人再怎么样都比不上你的一根头发丝!我发誓!” 赵轻丹被他逗得乐呵起来:“你惯会说奉承话。” 因为有慕容苏在,原本低落的气氛总算热络了一些。 他们说着话,忽然府中下人匆忙过来汇报:“几位殿下,宫里来人了!” 宫里不会突然来人,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赵轻丹脸色微变,就看到太后紫霄殿里的大公公快步走过来:“公主,若兰公主!太后她老人家情况似乎不太好,皇上特让咱家来请公主回宫。” 听到这话,他们都坐不住了。 赵轻丹连忙起身:“好,本宫这就回去。” 慕容浔和慕容苏也急得不行,甚至来不及送罗莹回府。 慕容霁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周洋说会让梅香护送罗姑娘,慕容苏才放心一同入了宫。 几人齐齐到了紫霄殿,除了赵轻丹之外,其余人却是被拦在了寝殿外。 赵轻丹一进门,就看到太后手里拿着帕子,已经咳出了一口暗红色的血。 她心头狂跳,半跪在床榻边:“皇祖母!” 太后说不出话,只能睁着无神的眼睛看着她。 赵轻丹连忙给她把脉,诊断完了脉象却是心里越发慌了起来。 情况很不好。 她问嬷嬷:“除了咳血,其他有什么症状?” “太后还不停咳嗽,不太有力气说话,说得多一些就不大喘得过气。她老人家还怕冷,地龙没有停过,屋子里又加了一个火炉,她还觉得手脚冰凉。” 赵轻丹看太后的指甲颜色很淡,舌苔也是泛白,便推测是气不摄血之症。 眼下情况危急,还是要以补气为主,便暗中渡了一颗溢气的药丸让她服下。 她又飞快拟了个方子,叮嘱道:“切记,从现在开始,油腻辛辣的吃食太后不可再碰。每日备上红枣、枸杞汤服下,能补气摄血。” 第1101章 第1101章 一通折腾,太后总算是平缓下来,在药效的作用下昏睡过去。 老嬷嬷一个劲儿地在边上抹眼泪,连不通医术的人都知道,太后这个冬天怕是难熬了。 赵轻丹等太后睡下才走出内殿,跟御医商讨完了对策之后,慕容霁等人围了上来。 “怎么样?太后怎么样了?” 赵轻丹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们一同去栖梧殿内吧,到时候一并细说。父皇母后还在等着消息。” 到了栖梧殿,袁皇后急得在内殿直转悠。 见到他们来了,忙拉住赵轻丹:“太后她如何了?” “儿臣身为医者,不敢隐瞒病人实情,哪怕之后说的话会叫父皇母后伤心,也是必须要说的。” 皇后一愣,昭翮帝也怔了怔。 赵轻丹这话的意思,便是让他们做好最坏的准备了。 “咳血在药物的治疗下虽然能够缓解,可通过脉象,却能看出太后的病已经深.入五脏六腑。这远不是普通的药材可以根治的,加上她自年初开始就心病不断,忧思深重,如今哪怕再注意也是迟了些。” 昭翮帝有些懊恼地锤了锤桌子:“母后一生操劳辛苦,朕身为帝王,更身为人子,岂能眼看着生母病危却毫无作为。” 袁皇后站到昭翮帝身后替他顺顺气:“臣妾知道您孝顺。不过眼下再焦急,也得耐下性子去医治。若兰公主医术高绝,从前不少次都能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她一定会尽全力。何况太后福星高照,吉人天相,臣妾相信她会渡过难关的。” 昭翮帝却是不太放心,斟酌了一下道:“今日,朕让太卜令算了一卦,依照他们的说法,如果太后真的身体欠安,子孙中应尽快有人举办婚事,给她老人家冲喜。民间多有这种说法,若是家中老人抱恙,后辈冲喜的话,老人家说不定就能在喜悦的氛围中好转起来。” 赵轻丹抿了抿嘴唇,没有反驳。 虽然这说法不算很准,不过很显然病人的情绪很重要。 万一有喜事发生的情况下,太后一高兴好起来了,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一说到冲喜,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往慕容苏身上瞄。 慕容苏自己还不得知,懵懂而关切地问:“是吗,那就让人冲喜啊,关键是谁比较合适呢?暂时没听说有办喜事的人呀。” 昭翮帝清了清嗓子:“老六啊,你觉得你跟罗姑娘尽快完婚意下如何?” 慕容苏倏地睁大了眼睛:“父皇原来是想让儿臣跟罗莹成亲吗?儿臣自然是乐意的,只是时间紧迫,我们的婚事还没有提上日程,诸多事宜准备起来,只怕来不及啊。” 这倒是实情,往年皇子成婚,在之前总是要立府出宫的。 再者新嫁娘和新郎的喜服定制,聘礼,彩礼等等流程冗杂繁琐。 第1102章 第1102章 昭翮帝的意思,分明是尽快举办婚事。 算起来实在太急切了一些。 昭翮帝叹了口气:“朕知道,如果你的婚事办得匆忙,难免会不周到,显得仓促了些。可是你皇祖母的情况在这里,朕以为只有尽快办婚事,才能让她振作起来。罗府那边你不用担心,罗莹的父亲早亡,家中长兄如父,朕会给罗雀亲自写信,告知他此事。罗老夫人那里,也会有你母妃亲自去谈。你二人本就有婚约在前,也不算失礼。” 见慕容苏拿不定主意,昭翮帝又说:“至于你们成亲之前的准备,虽然不会像正常情况下做的那么充足。但朕定会命人以能够做到的最好的来办,尽力弥补你跟罗莹。一切都是以太后的身体为重,她老人家素来最喜欢你这个孙儿,你也该表示表示心意了。” 慕容苏拱手:“皇祖母病情危急,儿臣身为皇子义不容辞。既然太卜令大人说此法也许有效,儿臣愿意一试。不过这个决定匆忙,儿臣尚未跟罗莹商议......” “哎,婚姻大事,当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定,朕现在就拟旨,不日便去罗家宣读。罗莹看着是个懂事的,不会跟你闹脾气的。” 这便说定了。 从栖梧殿出来,慕容苏就匆忙去了疏妃殿中,想让疏妃尽快向罗家提亲。 而慕容霁,慕容浔和赵轻丹三人在宫中走着。 想到之前在王府的不愉快,慕容霁对赵轻丹连表歉意。 “若兰,王妃今日情绪不好,想来是曲解你的好意,才会突然发作。她哭得不成样子,我实在是不好多加责备,原想着让她同你道歉,恐怕是不便开这个口了。便由我代替她同你说声抱歉,真是不好意思。” 赵轻丹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我也有错,就不计较了。” 慕容浔微微蹙眉:“霁儿,三哥并非不喜欢你们夫妻和睦,恩爱非凡。但若你当对方是陪伴自己一生的人,还是擦亮眼睛看清楚的好。你毕竟空缺了对她的记忆,对她的了解,贸然信任对方,说不定会让自己受到伤害。” 慕容霁神色复杂地看了慕容浔一眼:“三哥,我有事想问。你已经不是第一次提醒我,我跟王妃之前未必亲密无间。那,你可曾见过我身边的另一个女人。她叫,轻丹。” 虽然是看着慕容浔,慕容霁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若兰公主身上。 赵轻丹的手指攥了攥衣袖,竭力克制住情绪。 慕容浔却是神情微变:“你怎么突然这么问?别的女人,是哪里来的?” “我府上的下人曾说过那人的存在,不过她离开王府后音讯全无。所以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寻她。” 赵轻丹打了个哈欠:“好困啊,我大概是累着了,想回宫休息一下。” 慕容浔颔首:“我也累了,一起回吧。霁儿,你说的那个名字我没有听说过。” 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好一会儿,慕容霁才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开。 回到王府,岚岚和天天正兴致勃勃地围着仙女转悠。 小胖狐狸老神在在地翘着小腿,靠在火炉边的软塌上取暖,一点都没有身为极低雪狐不该怕冷的自觉。 第1103章 第1103章 看到这一幕,慕容霁心头一暖,不由露出笑意。 岚岚奶声奶气地对慕容霁告状:“四叔,它刚刚偷吃我的零嘴。” 仙女不服气地坐了起来,摇了摇尾巴叫唤。 慕容霁失笑:“你可不能说它坏话啊,你看它听得懂。” 岚岚噘嘴:“坏狐狸,看在你是姑姑送过来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 慕容霁抱起岚岚:“那么喜欢姑姑?” “恩恩,岚岚可喜欢她了!” “为什么?你成天跟婶婶在一起,却从未说过喜欢婶婶。姑姑跟你又没见过几次。” 岚岚戳了戳小脸,见天天对她疯狂眨眼睛,她只好不情愿地说:“因为姑姑比婶婶好看!” 慕容霁哭笑不得:“岚岚怎么这般肤浅,只喜欢好看的人吗?这话可千万不要在婶婶跟前讲,否则她会不高兴的。” 正说到赵娉婷,赵娉婷就过来了。 其实自从慕容霁住到夕照阁之后,赵娉婷很抗拒来这里。 毕竟他清楚这是赵轻丹原来的住处,还试图劝说过慕容霁让他回到自己的寝殿。 不过慕容霁喜欢这里,她也无能为力。 慕容霁抱着岚岚,看向赵娉婷:“王妃怎么过来了?” “今日是王爷生辰,臣妾怎么都该给王爷备上礼物的。所以方才特意出门,寻了京中最好的一家香料铺子,给王爷买了一盒香片。” 她将手中的木盒呈上:“据掌柜的说,这是非常名贵的凝水香,每日点上一片,整个屋子里都十分好闻。臣妾眼拙,不擅长帮人挑礼物,但对送给王爷的东西却是格外上心的,还希望王爷能喜欢,平日里多多用它。” 赵娉婷是好意,慕容霁没有推辞:“多谢王妃,本王有空的话会用的。” 赵娉婷见他不拒绝,殷勤道:“不如王爷今日就点上一片试试味道,您若是喜欢,以后您所用的香料就由臣妾来替您准备了。” 阿楚跟梅香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语。 以前赵轻丹在屋子里,几乎是不焚香的。 只有出席重要的场合,出于礼节会让下人将衣料稍作熏香。 因为赵轻丹身为大夫,认为大多数的香料对人.体并非无害。 尤其是用料廉价的东西,闻得久了,甚至容易心悸成瘾。 不过她们现在可不敢多说,要是说了,赵娉婷还不知道怎么发作呢。 慕容霁在人前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就在屋内点了此香。 仙女很粘慕容霁,晚上睡觉的时候非要缠着他一起。 慕容霁也不做阻拦,任由它睡在一旁的软垫上,一人一狐熄灯之后,都很快入睡了。 可不知为何,这夜慕容霁做了很奇怪的梦。 梦中,有一女子不着一物,与他巫山云雨。 那人形态勾人,妩媚非凡,举手投足尽是风情。 第1104章 第1104章 帘帐内春潮涌动,却看不清那女子的脸。 这梦做了数个时辰,以至于拂晓之后,慕容霁都昏昏沉沉,面红耳赤。 怎么会......好端端地做那种梦。 栖光阁内,赵娉婷也是一夜睡得不踏实。 她一睁眼就拉着铃铛小声问:“店家说那香片会诱人心思旖/旎,果然能有用吗?卖的那般昂贵,若是无用,岂不是白费了。” 铃铛见四下无人,低声道:“奴婢以前在别家做下人的时候,曾见过有位富商的姨娘深谙此道,私下听她提起过这种香。平日里查,绝对查不出来什么,可时间久了,人总会产生那方面的想法。咱们王爷虽然克制,但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这府上目前又只有您一位王妃,无人可以争宠,您还怕他之后不会让您侍寝吗!” 不怪赵娉婷着急。 她为了能侍寝的时候不被发现异样,已经按照教导嬷嬷交代的,自己破了身子。 明明是个清白姑娘,但真算起来又不是了,如果不能跟慕容霁早日圆房,她哪能忍得下这种委屈。 听铃铛这么说,赵娉婷宽心起来。 既然卖香片的老板再三.保证过,一定能有所效用。 她且等着看就是了。 ...... 天大亮的时候,宫里就派人往罗家去,请了罗老夫人进宫。 罗夫人径直去见了疏妃,疏妃亲昵地拉住她的手:“本宫早早地就该跟罗夫人见一面,可惜身为宫妃,出入宫廷多有不便,才耽误到现在。不过跟罗莹那孩子倒是经常遇见,本宫实在是喜欢她喜欢得紧。” 罗夫人连连谢过疏妃对罗莹的厚爱。 疏妃抿唇一笑,面上露出些许犹豫后缓缓开口:“不瞒罗夫人,今日本宫请你过来,是为了商议一件要事。便是我儿和罗莹的婚事。” 罗夫人一愣:“怎得这么快,臣妇以为要等到明年才会提上日程。” “按道理是该到明年才能做好准备,只是你有所不知,太后她老人家身体实在不好,未必能撑得过年前。所以皇上提议,让老六跟罗莹早早地将婚事办了,好给太后做冲喜。” 疏妃也知提议突然,有些歉意:“娶王妃毕竟是举朝大事,于情于理,都是要做足了准备,请媒人多次登门下礼,七公九婆一人不少。但这回时间太紧,实在来不及顾全那些个繁文缛节,若是能在月底就礼成,是再好不过了。” 罗夫人大吃一惊。 这会儿到月底已经不足半月。 六殿下还尚未立府封王,这真真是过于草率了。 她旁的倒是不怕,只怕自家闺女受了委屈。 好好一个王妃,却比寻常人家嫁娶事宜还不如,不知罗莹会不会不高兴。 不过皇命如此,又是为着太后好,罗夫人哪敢多言。 等罗夫人回了府,圣旨也跟着到了罗府。 她心下了然,只怕请自己入宫不过是为了面子上知会一声。 不论她同意与否,今日这圣旨,是一定会下的。 罗莹还蒙在鼓里,刚睡醒就被人懵噔噔地叫起来。 皇上身边的刘公公笑意盎然地对着她道喜:“罗姑娘,大喜啊!老奴在此,提前祝罗姑娘喜结良缘,尊荣富贵了。” 罗莹不解地瞪大了眼睛,就听刘公公道:“罗府大小姐,罗莹接旨!” 第1105章 第1105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威虎将军罗雀之妹罗莹,温良淳厚,德才兼备,与朕之六子,今朝立王殿下慕容苏乃天作之合,佳偶天成,顾封罗莹为立王妃,择吉日礼成,钦此!” 立王妃? 罗莹惊呆了。 她不过睡了一觉,怎么这么快就成了王妃了! 而且立王是怎么回事,没听慕容苏说过他已经封王了呀? 罗夫人同她一起跪在地上,见罗莹怔在当场,暗掐了她一下。 “愣着干嘛,接旨啊!” “哦哦。臣女罗莹遵旨,谢主隆恩!” 等刘公公一走,罗莹还觉得恍若梦境。 “娘,我没看错吧,皇上赐婚了?这么如此突然,孩儿一点准备都没有。” “你没看错。今晨疏妃急急唤我入宫就是为了商议此事,只是不知六殿下已经封王了。看来,他很快就要搬出宫外,有自己的府邸了。” “可为何之前半点风声没有。按照慕容苏的性格,他绝不是藏得住事儿的人。” 罗夫人叹气:“并非殿下有意隐瞒你。是太后身体不行了,皇上的意思,让你二人尽快成亲,好给太后冲喜。” 罗莹想到先前在宸王府时就听说太后咳血,一阵恍然。 可随即又有些不安。 这就要嫁人了吗,实在太快了,她甚至不知自己是否做好了心理准备。 御书房内,昭翮帝将慕容苏叫到跟前,指了指他手里的圣旨。 “早朝上,朕当众册封你为‘立王’,你可知这个封号的深意?” 慕容苏有些茫然地摇头:“孩儿愚钝,还请父皇言明。” “苏儿,其实你跟老五一般大,早该离宫封王的。除了太后舍不得你,想要留你在身边逗趣之外,朕不急于一时,也是因为觉得你有些孩子气,总不像大人模样。” 慕容苏有些赧然:“儿臣天性.爱玩,让父皇操心了。” “你天性顽皮,却不失可爱,比起几位兄长,其实朕反而很喜欢你的天真烂漫。只是苏儿,人总是要长大的,没有人可以永葆天真,尤其你出生就是皇子,在享受着比寻常百姓更多的荣华富贵的同时,也意味着肩上有更多的责任。朕封你为立王,是希望你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以王爷的身份,为朝廷、为国家,做出更有意义的事情。” 昭翮帝鲜少跟他说这样的话,慕容苏一时不习惯,紧张地攥了攥手。 “孩儿担心会辜负父皇期许。” “你从前不关心朝政,也许是觉得那些事情离你很远。但你的两个兄长相继陨落,时局汹涌莫测,稍有不慎,天下就会大变。朕盼望着,你能尽快成长起来,为朕分忧解难。而后你为人夫,也该承担起身为丈夫的责任,让妻子有所倚仗。罗莹一旦嫁给你,对外就不再是罗府小姐,而是立王妃。你应该也希望,你的王妃能以你为荣吧。” 这番话让慕容苏热血沸腾起来。 第1106章 第1106章 他用力握住拳头,眼中闪烁着明晃晃的光芒。 “父皇!儿臣一定竭尽所能,做一个对天下有用的人。” “朕信你。” 从书房出来,慕容苏忙赶去了罗府。 他知道昭翮帝所下的圣旨已经被罗莹接了。 只是接旨是一回事,心里是否真的情愿又是一回事。 慕容苏总要去探明罗莹真实的想法。 到了罗府,这里果然不像他所想的充满了喜悦的氛围。 相反,从上到下都有些沉默。 他找到罗莹时,她正坐在池塘边喂着小鱼。 手里拿着软和的馒头片,心不在焉地一点点撕着。 慕容苏抿嘴一笑,从身后拍了她一下:“嘿。” 罗莹吓了一大跳,手里的馒头啪嗒掉入了水中,鱼群登时吓得四处散开。 她嗔怪地回头瞪了他一眼:“干嘛吓唬人啊!来都不吭声,小心惊着我的鱼。” 慕容苏赶紧赔罪:“夫人莫怪,是为夫失礼了!” 罗莹听了这话两颊飞红,难为情地低下头:“干嘛呀你,好好地叫这个,谁是你夫人?” “咦,我怎么听说今日有人接了圣旨,同意做立王妃了。难道这传言与事实不符,倒是奇怪了。” 罗莹转过身去不理他,慕容苏见状在她身边蹲下。 “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想嫁给我吗?没有父皇赐婚的话,你会愿意跟我携手一生吗?” 这个问题有些难回答,罗莹敛眉思忖了一阵,不知怎么开口。 慕容苏也不急,拉住她的手自顾自地说:“罗莹,我知道我前些年过得风流肆意,名声不太好。你知道我那些荒唐事,约莫是要委屈的。但我跟你发誓,自从心里有了你之后,我再也没有流连过风月之地,更没有和其他姑娘不清不楚了!我心里是只有你一人的。”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你未必能完全相信。但我会用以后的行动向你保证,我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三妻四妾,只愿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好不好!” 罗莹被他握得手心发烫,露出一丝笑意。 慕容苏继续说:“今日父皇封为我立王了,你知道是哪个立吗,正是顶天立地的‘立’字。他希望我未来能做一个国之栋梁,承担起身为皇子的重责。同时还提醒我,为人夫者,当成为妻子的依靠,才能让你安心无忧。罗莹,我也许不像三哥四哥那么聪慧,也没有五哥那般野心勃勃,可我会努力变好的。我也想成为让你倚重的男人,为你遮风挡雨,而不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让你挡在我面前。” 罗莹有些动容地看着他,没想到这种话会从慕容苏的嘴里说出来。 她想了想才慎重开口:“我想,就算没有圣旨,我也是情愿嫁给你的。我承认,以前我心里没有你,也多次认为你不够稳重,可后来跟你在一起,却总有说不出的轻松。若如你所言,你是在那晚我救了你之后动了心,那么对我来说,去渝北的那天雨夜,你背着我走过漫长的山路,明明累到极点却怎么都不肯松手的时候,我就已然对你改观了。” 第1107章 第1107章 慕容苏不好意思地看着她,有些歉意地开口。 “罗莹。因为皇祖母的病情,所以我们不得不仓促成婚,这件事我对不住你,等太后的病情好转了,我想再补给你一个更盛大的仪式。” 罗莹不在意笑了笑:“你知道的,我惯常是不在乎这些的,简单一点反而是好事,而且我知道你是一个孝顺的人,跟太后她老人家的关系又那么好,你为她着想是应该的,我不会怪你的。” 慕容苏听了感动不已,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罗莹,谢谢你,能娶到你真是我这一生最大的福气,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珍惜这段感情,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很快,慕容苏就搬出了皇宫,并搬到了宫外的宅子里。 由于太过紧促,原本是来不及建一个新的宅子给他的。 不过昭翮帝将自己做皇子时曾经住过的老宅在不久前翻新过,现在看起来富丽堂皇。 那宅子外表还是簇新的样子,就送给了慕容苏当做暂时的府邸。 而慕容苏和罗莹的婚事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办当中。 太后听说了,一方面是感到内疚,另一方面则是很开怀。 毕竟慕容苏作为她最喜爱的孙子,是她看着长大的。 所以她非常希望慕容苏能够尽快找到自己的幸福,加上罗莹这个孩子,向来是她很喜欢的。 这两个孩子终于能在一起了,如何能叫人不欣慰。 身为病人,其实太后非常清楚自己的状况。 尽管身边的人都在宽慰她,说她的病情不打紧,很快就会恢复如初。 但是太后心里很清楚,也许她熬不过多少日子了。 如果能够在离世之前看到自己最心疼的孙儿成婚的话,也算是不留遗憾了。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慕容苏这些天状态格外得好,上朝的时候总是精神奕奕。 和慕容苏/刚好相反,慕容霁这几天倒显得无精打采。 不知为何,他连着多日做相同的梦。 梦中总会有一女子与他你侬我侬,在惊鸿一瞥看到那女子的容颜后,才发现对方竟与若兰公主无异! 慕容霁难堪又懊恼,自不可能和其他人提及。 他只当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越发陷得太深了。 因此慕容霁心中暗暗对若兰生出内疚和歉意。 除了困倦之外,他倒没有其他不好的反应,便压根没想到旁的。 但是很快,他发现小狐狸仙女这几天的状况可不太好。 这小胖狐狸自打进门之后,胃口比谁都好。 不知为何这几天,什么东西都不想吃,小胖脸都瘦了一圈。 慕容霁有些担心它,想了想,还是将它给带入宫中,让赵轻丹帮忙看一看。 毕竟赵轻丹能够跟小狐狸毫无障碍的沟通。 第1108章 第1108章 只要知道它心里在想什么,就能知道仙女为什么吃不下饭了。 等到了宫里,赵轻丹果然发现小狐狸不太对劲。 要知道,自第一次见到这个小东西,它就十分古灵精怪,从未有这样蔫巴的时候。 赵轻丹奇怪道:“是不是它最近吃坏了什么东西?或者刚去王府有点不习惯。” 慕容霁摇头:“应当不会,它初到的两天很喜欢王府的吃食,还总跟岚岚抢零嘴,胃口好的很。每晚它是睡在我的寝殿里,我瞧着它夜里睡得也很沉,只是渐渐地食欲不佳了,甚至如今连逗趣都不理人,可不像它刚来的样子,只能找你帮忙了。” 赵轻丹摸了摸仙女的头,问它:“小胖子,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不要吓唬人。” 仙女有气无力的抬起头,双眼无神的看着她。 隔了好一会儿它才不悦地哼了哼,像是受到了什么委屈。 赵轻丹只好将仙女抱起来哄了哄,如同对待一个小孩子一样有耐心。 等仙女舒坦了,它才说,似乎最近总闻到让它难受的味道。 那味道有一股淡香,它倒不是受不了香气,只不过每每靠得近了,会觉得不舒服。 赵轻丹疑惑地问慕容霁:“你府上最近有什么东西很香吗?仙女说它原本好好的,可是不知为何总有股莫名其妙的香味,闻得多了它会犯恶心,连饭都不想吃了。” 慕容霁经她一提醒,才想起来最近每晚,下人都会帮他点上香片。 正是当时赵娉婷送给他的那个水凝香, 只不过他觉得那味道稀松寻常,与平日里的焚香并无什么不同。 所以他思忖道:“应当不该是那香味才是。” 赵轻丹抿了抿嘴唇:“狐狸对于香气会非常的敏/感,也许你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它会受不了。” 慕容霁不得不想到自己这几日连着做的梦,忽然有些恍然。 好像正是从那一日开始,就是赵娉婷将那水凝香送到自己手上的时候,他就开始做起了奇怪的梦。 之前都没有过,难道真的是跟那香片有关吗? 因为考虑到让慕容霁将香片带入宫来,来回折腾会耽误时间。 赵轻丹索性说:“这样吧,我随你去一趟宸王府,让我看看你说的那香片是为何物。如果对人不好的话还是不要用了,身为大夫,我是不太提倡用香片熏香这类东西的。偶尔用用也就罢了,可若是每日频繁的用,只怕未必不会有损人的身体。” 于是赵轻丹就随他一起回了宸王府。 到了府上,赵轻丹将捻起一片水凝香点燃之后,放在鼻息间仔细的闻了闻。 先前她觉得没什么问题,可是越到后来,越发表情凝重。 “宸王,这香片是哪里来的?” 慕容霁告诉她:“是王妃送给我的生辰礼物,怎么了?这香片真的有问题吗?可我闻着用料,似乎并没有毒性。” 他虽然不同药理,可是基本的损身之物还是可以辨别的。 这也是为何,他从没怀疑过水凝香的原因。 赵轻丹敛眉:“有些东西看似没有毒,可是实际上混掺到一起之后,会引来不好的作用,这水凝香就是如此。其中有洳松,木杞两味香料,单单使用的话,他们的确没有任何问题,但如果将它们混合使用的话,却会迷惑人心。长此以往下去,甚至会致人上瘾!” 第1109章 第1109章 慕容霁大吃一惊:“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他蹙眉道:“想来王妃应该是不清楚的,毕竟她绝不会拿这样的东西来伤害本王。” 赵轻丹握紧了手指,极力克制住盛怒的情绪。 她不想让慕容霁了解这种阴损的手段,便故作认同的点了点头。 “王妃她的确不该是故意的,怎么会有人给自己的丈夫送上这种长久使用会对身体有损的东西呢!她若是真的心里有你,自不可能用这样的香片来害你。” “不过,身为大夫,我总是要提醒她几句。不然她日后再犯这样的错误很容易出事,这样吧,我现在将这香片带走,同赵娉婷说道说道。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既然已经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以后不要再用就是了。至于仙女的身体,只要它不再闻到也会慢慢好起来,想必明儿就能正常吃饭,活蹦乱跳了,你不必太过担心。” 慕容霁点头,本想跟赵轻丹一同去栖光阁,但是被赵轻丹阻止了。 “哎,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不用跟着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同她吵架,只不过是叮嘱几句,无碍的。” 慕容霁想,这件事赵娉婷固然有错。 但她送礼物给自己,也是出于好心。 如若他现在过去,难免有指责之嫌,只怕赵娉婷会面上无光。 不如让赵轻丹独自去说也好,他就当做不知道,反而不会伤了夫妻体面。 到栖光阁之前,赵轻丹先将其中的几个香片单独拿出来,放入袖子里。 剩下的则一并带到了栖光阁。 栖光阁的下人见到赵轻丹来了,都有些诧异。 丫鬟们小跑的出来迎接:“若兰公主,您怎么来了?” 赵轻丹的眉眼冷下来,从慕容霁那里出来后,她的心情就烦闷不已。 面对慕容霁,她可以收敛情绪。 可是一想到,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敢害慕容霁! 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如此不择手段,她就恨不得弄死她。 赵轻丹沉声问:“赵娉婷在何处?让她出来见本宫!” 很快,赵娉婷一露面就见到赵轻丹怒气冲冲的样子。 她有些费解:“公主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谁得罪了你的样子,我倒是不记得最近有跟你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赵轻丹把装着香片的盒子往地上一扔。 第1110章 第1110章 她指着地上那堆东西,厉色质问赵娉婷:“这些是你买的?” 赵娉婷见状眼皮狂跳,偏偏还要做出一副懵懂不知的样子。 “公主这是何意,这些香片,是我花重金为王爷挑选的,作为他的生辰礼物相赠。为何你像丢垃圾一样将他们丢在地上?这会不会太不尊重人了些!” 赵轻丹气极反笑:“尊重,你若想赢得本宫的尊重,至少要拿出样子来,本宫才不相信你不知道这些东西有多么可怕!赵娉婷,我原就知道你不太老实,但万万没想到,你的胆子如此之大,连殿下都敢害,你活腻了是不是?本宫生平最恨玩弄心术之人,尤其是用在王爷身上!” 赵娉婷哪能料到,这香片的玄机竟这么快就被人发现。 明明当时那掌柜说,绝对不会有人看出来其中有问题的。 她原还觉得上当了,毕竟慕容霁本人并没有异样。 可是,听赵轻丹的意思,难道慕容霁的身体有什么不对了? 无论如何,赵娉婷都是不可能承认的。 她哪怕心虚到了极点,此刻还要死鸭/子嘴硬:“公主不要欺人太甚了。难不成只有你能给王爷送礼物,而我身为王妃却不行吗?这是什么道理!” 赵轻丹上前一步,揪起了赵娉婷的衣领,怒到极点,对着她的脸啪啪就是两耳光。 这两耳光直接把赵娉婷给打懵了。 她反应过来之后开始尖叫,指着她哭诉:“公主,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好歹是宸王妃,岂能容你随便打骂,你未免也太不懂规矩了!” 赵轻丹冷笑:“规矩,你敢跟本宫提规矩,反了你了。你知不知道,宸王乃是本宫捧在心尖上的人,连将他捧在手里我都怕化了!可你倒好,竟然敢伤害到我最爱的男人!如若今天不给你一些教训,你怕是以为,本宫是个好脾气的!我之前对你一再忍让,不过是想着,你既然为王妃了,也该给你些面子。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到我的底线,我怎能任你放肆!” 赵娉婷被打的哇哇大哭:“我实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不过是一个味道寻常的香片,市面上有不少人家在卖,价格还如此高昂,我也是想着给王爷送些好的东西,才会给他买了这个。怎么到了你口中,我就是居心叵测了!” 赵轻丹死死盯着她,几乎说出每一个字都痛彻心扉。 “你知不知道这个东西会让人心神不宁,而且长此以往还会上瘾,对人的身体不知不觉的产生很大的伤害。他大病初愈,好不容易身体才好一些了,你居然给我整出这样的幺蛾子,赵娉婷啊赵娉婷,本宫真是恨不得将你这层皮给扒了!” 那是她的心肝宝贝啊! 她全部的隐忍,退让,不过是为了让他能平安无虞地活下去。 为什么这些魍魉鬼魅总是伤害到他!为什么! 赵娉婷还是头一回见到赵轻丹如此凌厉的样子。 她吓得直哆嗦:“我、我又不清楚它是有害的,这怎么能怪我呢?我对香料又不懂,而且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胡说八道,故意栽赃于我!” “你会不懂?特意送这东西,大概是有别的用意吧!我之前就听说,有些富庶人家会用它来当做闺房助兴之物,所以,它是可以燃情的!因为王爷迟迟不肯碰你,你就想出了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试图得宠,真真是让人不齿!” 赵娉婷还在梗着脖子解释:“就算真的如你所说,可我确实不知情啊!所谓不知者无罪,公主,难道我还能故意害王爷吗?我对王爷用情至深,从第一眼见到他,我就爱上了他,明知对他身体不好啊,我岂能害他,你可真是太冤枉我了! 第1111章 第1111章 赵轻丹目光如利剑,直直扫向赵婷婷。 “这是本宫最后一次忍让你,再有下次,我们走着瞧!今天的事,我不愿让王爷想多了伤心,所以,我不会将你的所作所为完全告知于他。但是你给本宫记清楚了,你若再敢对我心爱之人不利,我一定让你后悔莫及!” 临走的时候,赵轻丹看到赵娉婷的脸已经泛起了明显的巴掌印。 她冷嗤一声提醒她的身边人:“王妃走动的时候,最好还是用些胭脂水粉替她遮掩遮掩吧,免得这副狼狈的样子惹人笑话,被王爷瞧见了,想来只会更加不喜她。” 等她一走,赵娉婷气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这件事情,的确是她有私心在先。 但她却没想到,赵轻丹的眼光会如此歹毒,一下子就看出来不对劲了。 而且她也没有料到,这香片如赵轻丹所说有那么大的副作用。 她的初衷只是想跟慕容霁有亲近之举罢了。 铃铛看到赵轻丹离开了,颇为愤愤不平。 “王妃,若兰公主也太过分了!真当自己还是您的主子吗?现在您二人的身份该是差不了多少的,凭什么她总是知道趾高气昂的,居然还动手打了您。不行,这件事情一定要让王爷知道,就算您有错在先,她也不能动手打人呀,王爷都还没有说什么呢! 赵娉婷心烦意乱,等支开身边的人之后,忍不住责骂铃铛。 “都是你,你非说这玩意儿好用,没想到王爷没有上钩,倒是叫赵轻丹发现了,现在好了,弄得本宫彻底没脸了,我还怎么好跟王爷去告状,如今我的脸被她打成这样,遮掩还来不及呢,再说了,王爷就算面上不怪我,谁能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说不定他这会儿就生着闷气呢!以后你少给本宫出这些馊主意,真是烂透了!” 铃铛委委屈屈的撇了撇嘴:“是,奴婢知道了。” 再见到慕容霁,赵轻丹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我同她细致说过了,她已经知道详情了,日后定不会再犯。不过你作为王爷,也该谨慎些才是,日常贴身用的东西最是需要注意。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慕容霁连连称是,亲自将她送到了府外。 一上了马车,她笑着看了看他才放下帘子。 她随即垮了脸,淡淡吩咐车夫:“去京兆府。” 到了京兆府,赵轻丹以防被人认出来,特意戴上了纱帽。 她将宫中的腰牌露出来:“我是皇后身边的人,想见见秦大人。” 对方一看腰牌,连忙将人引到了秦源跟前。 “秦大人,这位姑娘说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 赵轻丹撩起纱帽一角,秦源神色一凛,屏退了私下才敢开口。 “王妃!” “本宫有事找你。” 她将手里的香片放在桌面上,推给秦源:“这是本宫在宸王府发现的香片,据说市面上不少地方有卖,可此物一旦用的时间长了,对人身体有损,绝非可以随意买卖之物。你身为京兆府尹,理当查清楚,免得这东西继续流通害人。” 秦源连忙应下:“臣定会彻查仔细。不过王妃是从哪里得到的?” “你还是不要叫本宫王妃了。如今我倒是担不起了。这东西,还是宸王府那位新王妃的好手笔呢!她竟敢拿给王爷用,要不是王爷身边的灵宠率先出现异样,本宫瞧着王爷还不会察觉。” 听到赵轻丹这么说,秦源目瞪口呆。 “这,这是为何?” 第1112章 第1112章 “此物,有闺房助兴之效。她说她不知情,我如何能信。我不管她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蠢笨无知,总之你给我查仔细了!整个京城,挨家挨户的香料店都要打听清楚。” “是,微臣明白。” 赵轻丹叹了口气:“不过,这件事情就不要让王爷知道了。” “何故?”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平白弄得心情不好。王爷现在对新王妃有愧,总觉得他在病重承蒙她照顾,是绝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与其生闷气,本宫倒希望他开开心心的,不要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纷扰。” 秦源身为外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唏嘘动容。 “普天之下,微臣真是找不到比您跟王爷还要般配的人。无奈造化弄人,有情人却不得善终,实在是......” “好了,不提也罢。” 交代完了秦源此事,赵轻丹才回到宫里。 她没有想到,慕容浔沉寂已久的死煞,竟会在当晚又活跃起来。 距离上一次慕容浔的死煞发作,已经时隔数月。 以至于连慕容浔自己,都差点把他身体的抱恙给忘记了。 他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才引发死煞的发作,毕竟最近也没有听说什么特别的人或者事出现在京城里。 在慕容浔的梦中,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啼哭声。 他看不见那个女人的脸,但是能看得出来她非常的伤心。 若没有记错,那个女人还在反复重复一句话:“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经过此前几次的经历,慕容浔已经总结出一些规律了。 出现在他梦境里的跟死煞相关的人,实际上多数都是无辜之人。 他们并非有意去做某些坏事,只是被牵连着卷入其中。 而真正作恶之人,必定还在世上。 所以这些人的怨魂,才会始终不得安息,成为他死煞的一部分。 为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慕容浔第一时间就把死煞的消息告诉了赵轻丹。 赵轻丹也很诧异。诧异之余,却又有些兴奋。 毕竟只要解决了下一个冤案,慕容浔离康复就又更进了一步! 她二话不说,用簪子刺破了自己的手指,滴出一杯水递给他。 “三哥,你将这杯水喝下去吧,说不定今晚就能梦到更详细的信息了。” 慕容浔也没有跟她客气,依言照做。 他心中隐隐生出一些希望,这一次,只要在能将事情侦破,会不会他的腿恢复就更快了。 这是,第四道煞了...... 赵轻丹曾说过,所谓死煞,会集中在五至十道之间。 也不知何时才能彻底根除。 第1113章 第1113章 在喝完了赵轻丹血水的当晚,慕容浔果然再次做梦了。 这一次他依旧没有看清楚那个女人的脸,不过她提到了一个名字,凝儿。 说起这个名字时,女人的声音声嘶力竭。 “凝儿,你为什么要害我,凝儿,我是你姐姐呀!” ...... 光是听着她凄厉的叫声,慕容浔都心底生寒。 翌日,听完了慕容浔的复述,赵轻丹若有所思。 “这个女人如此伤心的提到她的妹妹......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妹妹对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以至于让她落到一个惨死的下场。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再提到什么其他有用的信息,比如,她是什么身份?是做什么的?” 慕容浔摇头:“目前在梦里,她都没有说。不过根据我的经验,也许会等到某件事情发展到更深/入了,梦境的内容会一并变得清晰。我猜测最近京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但是却跟死煞息息相关的事。” 赵轻丹点头:“我觉得也是,那就先等等吧。如今有了些眉目,总是好过什么都没有的,也许再过一小段时间,一切就慢慢得现于眼前了。三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期待着你能够重新站起来,夺回太子的位置,这样,慕容澈并非嫡子,就没有任何理由再霸占着储君之位不放了,父皇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慕容浔苦笑:“其实我很清楚,父皇并不想让老五成为太子。只是眼下连斯青的手上还有兵权,父皇暂时不能撕破脸。只怕就算等到我完全康复了,想要拿回储君的位置,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连家不倒,他就永远有恃无恐。” 赵轻丹目光坚定的看着他:“我知道不容易,但是,人总要保持希望,才能有努力的动力!我相信,我们一定能看到最终的胜利。” 时间飞转眼便到了月底。 无论是新成的立王府,还是罗府,都忙得紧锣密鼓。 罗莹的喜服是根据市面上最贵的新娘嫁衣改的。 虽然整体还是比不过之前几位王妃的富丽奢侈,可比起寻常人家,已经算是格外雍容华贵了。 越是临近大婚,她的心情就越紧张。 原本她以为自己是个不怕事儿的性子,没想到,遇到这种人生大事,还是会各种忧思。 罗夫人只好安慰她:“看立王成天到咱们府上走动,都已经这么熟了,你们两个之间总比那些在成亲之前从未谋面过的新婚夫妻要好太多。至少你二人算是情投意合,婚后,更该携手共进将日子过踏实了。” 罗莹忍不住问罗夫人:“娘,哥哥这次不回来吗?怎么我这妹妹成亲,他也不从边境赶回来,家里没了哥哥和嫂嫂,总觉得怪冷清的。再者若女儿嫁出去了,这府上岂不是只剩您一人了,娘亲该有多孤单呀。” 罗夫人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你就不要替我/操心了,这府上多的是丫鬟下人,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再说了,立王府离咱们罗府又不远,你若是想回来,隔三差五的都能回来呀,立王那种性子,定不会拘束着你的。” “再说你的兄长和嫂嫂,他们倒是想回来,皇上也确实写了信件送往边境。只是你知道这山高水远的,光是送信过去就要大半个月了,等他们收到了信,你这婚事都已经办完了,想赶也赶不回来了。” “你放心,不管身在何处,身为家人总是会给你最好的祝福。等过年的时候,你哥哥嫂嫂定要回京述职,如今已经入冬了,离过年又不远,所以别着急,会有机会让你们见面的。” 罗莹依依不舍的抱住了夫人:“娘亲,以后女儿不能随时伴您膝下,您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尽快和嬷嬷讲,千万不能藏着掖着不告诉别人。” 第1114章 第1114章 “知道了,平时不见你话多,这会儿倒是嘴碎起来了。” 罗莹眼圈一红:“女儿舍不得您。” 罗夫人跟着泪目起来:“娘亲当然知道,我也舍不得你呀,只是你总是要长大,总是要嫁人的,早晚都有这么一天。” 大婚前一夜,有教导嬷嬷拿了小册子过来教导罗莹,告诉她洞房之夜该做什么。 罗莹看着那些奇奇怪怪的画册,不觉红了小脸。 嬷嬷调笑道:“姑娘,可别不好意思,等嫁了人这些都是要学的,立王肯定也盼着您能早日为他生一个小世子或者小郡主。” 罗莹嗔怪道:“才没有呢,立王他自己还是个小孩儿,成天长不大的样子。他若哪天成了父亲,我才觉得不习惯呢。” 边上另一位姑姑笑道:“可不是吗?我也总觉得咱们姑娘还小呢,这一转眼呀就要嫁为人妇了。” 说完便偷偷抹起了眼泪。 罗莹连忙说:“姑姑可千万不要哭呀,我好不容易才止住泪意,不让自己伤心呢,娘亲说明日就是大婚,不该流泪的。” 姑姑忙说:“姑娘莫怪,是老奴太伤感了。夫人说的没错,这是天大的好事儿,高兴还来不及呢。咱们家姑爷身份何等尊贵,日后,姑娘就是这京城中人人羡慕的女子了。” 罗夫人上前催促道:“好了,交代完事情,罗莹就该早点休息了,明日可要早起梳妆打扮的。” 罗莹抱住她:“娘,今晚我想跟你睡。” 罗夫人不由笑了起来:“瞧瞧,这么大的人了,还想跟娘亲挤被窝呢!” 她虽然嘴上嫌弃,果然还是抱着女儿一同睡了。 只是两人都睡不着,说了大半夜的话才勉强闭了会儿眼睛。 虽是休息得不好,但她胜在年轻底子好,第二日也不见什么困倦。 梳妆打扮的人全是宫里派来伺候的,见到罗莹一个劲儿的夸赞。 直说立王妃美若天仙,将戏文里的仙女都比下去了,把罗莹逗得哈哈大笑。 她平日里鲜少化妆,偶尔做些装饰,也简单素净的很。 还是头一次画这样的浓妆,不过看着铜镜中的人,烈焰红唇,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通红的喜服,衬得罗莹肤如凝脂,眉目端庄。 她听着院子里道喜声不断,只觉得这像是一场梦。 但,这一定是一场美梦! 第1115章 第1115章 等罗莹这里做好了准备,慕容苏也骑着白马出发,身后则跟着长长的迎亲队伍。 身为慕容氏,他的长相本就十分俊美。 加上一身喜服,更衬得丰神俊朗,贵不可言。 八抬大轿被多人稳稳当当的抬着,轿子的红绸布上绣着百鸟霞光图案,栩栩如生。 白马的头上系着一朵大红头花,慕容苏驾马游街时,两边的百姓都夹道欢迎。 他们嘴里说着恭喜的贺词,听的慕容苏心情大好。 走在身后的下人们在沿途分发红枣蜜饯,寓意甜甜美美。 来到罗府门外,罗府大门前挂着两道鞭炮。 远远的看到迎亲队伍,管事就将鞭炮点燃,顿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在一片叫好声中,慕容苏笑容满面的下马。 和此前各位兄长娶王妃的仪式不同,这一次,他们是按照民间的婚嫁习俗。 即新郎官在午时来到新娘的娘家,同新娘的娘家人共用午宴。 待午饭过后,再将新娘接到自家府上,拜堂成亲。 慕容苏进门之后,先向罗夫人行了个大礼。 他一向嘴甜,直接改口称罗夫人:“母亲有礼。” 罗夫人连忙说:“殿下,使不得、使不得。” 慕容苏则说:“使得、使得。罗莹乃是本王的王妃,她的母亲自然也是本王的母亲。” 罗夫人笑了起来,请他进去。 罗莹这会儿正坐在闺房里,身着一身喜服,头上盖着红盖头。 纵然慕容苏心里痒痒的,对她现在的样子好奇的不行,可是现下却看不见罗莹的容貌。 慕容苏迫不及待的向她走过去,低声喊了一声:“王妃。” 罗莹扑哧笑了起来,但没有理他。 慕容素有些委屈:“罗莹,你理理我吧。” 边上的人提醒道:“殿下,新娘子在揭开盖头之前可是不能讲话的。您可不要故意逗她呀。” 慕容苏小声嘀咕:“怎么有这么多规矩呀?” 他不由更走近了一些,伸手拉了拉罗莹的衣袖:“我还想跟你说说话呢。” 见他还是不答,慕容苏只好自言自语道:“好吧,如果你现在不能理我的话,听我说也是一样的。好罗莹,你不知道,今晨我前来接你的时候,整颗心都要飞起来了。我好快活呀罗莹!” “一想到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妻子,是我的王妃,我就觉得这一切太美好了。我迫不及待的想把你带到立王府,让你看看我们未来家的样子。真的,我活了十几载,从未像今天这样快乐过。” 按照规矩,罗莹现在是没法回答他。 但是,听了慕容苏的话,她的内心涌动出一阵暖流。 所以情不自禁的,她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指,在慕容苏的手背上划了一下。 慕容苏当然也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忍不住偷偷乐了起来。 午宴相比晚宴来说简单些,而且新娘子只能暂时待在闺房里,无法出来。 第1116章 第1116章 等在罗家的一套流程结束以后,便是新郎官搀着新娘走上花轿了。 慕容苏小心翼翼的馋住罗莹的纤纤细手,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动作是这样的郑重认真。 有一种如同信徒对待神明般的虔诚。 这一刻,他身为立王,牵住自己的王妃,仿佛握住了生命的泉眼。 等到罗莹稳稳地坐在了花轿之中,慕容苏才重新上马,越发意气风发走在前面。 不多时便来到了立王府前,立王府众人早就已经准备好,一时间锣鼓轰天,热闹非凡。 慕容苏揭开了花轿的门,罗莹本想自己下地走。 可是,慕容苏却忽然伸出手,将她整个人横抱了起来。 她低低的惊呼了一声,却没有反抗。 而是伸出双手,紧紧的搂住了慕容苏的肩膀。 也是在这一刻,罗莹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身前的这个人,从此以后就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大树。 可以为她遮风挡雨,也可以抱着她走过繁华绮丽的人间。 等到了吉时,就是两人该拜堂了。 昭翮帝和皇后娘娘以及淑妃娘娘,皆穿得很喜庆。 但都是与普通百姓无异的衣服,乍看上去和寻常富贵人家的爹娘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坐在首位笑眯眯的看着一对新人向自己走近。 刘公公的胖脸上都笑出了褶子。 他扬声道:“吉时到!请立王和王妃上前一步。” 罗莹和慕容苏两人牵着同一根红绸,刘公公道:“一拜天地。” 他们转身双双鞠躬。 再者便是二拜高堂,两人齐齐对着上座的皇上,皇后和淑妃娘娘鞠一躬。 最后便是夫妻对拜,两人相对而站,朝着彼此再鞠一躬。 拜堂之后,就该将新娘送.入洞房了。 因为考虑到罗莹几乎一整天没吃东西,慕容苏小声地叮嘱身边的喜婆婆说:“等会儿进去之后,要为王妃准备些吃食,不可将她饿着。” 罗莹的耳力很好,自然没有落下这句话。 在红盖头之下,她轻轻地扬了扬嘴唇。 一路上慕容苏还在絮絮叨叨的跟她讲话。 “罗莹你知道吗?此前几位兄长成亲的时候,我都在边上看着,哪怕当时大哥和大嫂看起来很恩爱,他们之间也没有像咱们这么了解过。更不提三哥娶侧妃时候格外不情愿,四哥当时跟四嫂成亲时,还没有爱上她,也是各种不高兴。五哥就更不提了,他娶赵安兰,在我看来就是为了取得赵家的帮持。而今,五哥跟五嫂之间也是剑张跋扈,水火不容的样子。这般看来,我倒是成了娶亲时最开怀之人了,我好幸运啊!” 一旁的喜婆婆听到了,纷纷笑着对罗莹说:“王妃,您可真是好福气啊!有王爷这么爱护您的夫君,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可不是吗?瞧着咱们王妃没怎么吃东西,王爷都十分关切,担心王妃饿着,想必以后也会处处细心呵护着她。” 慕容苏却是等不及听他们打趣儿,有些迫不及待的问:“本王什么时候才能揭盖头呀?” 喜婆婆扑哧一笑,递给他一杆喜秤。 “您现在就能揭盖头啦!” 第1117章 第1117章 拿到了这杆喜秤,慕容苏却动作慎重了起来。 他有些紧张的捏住秤杆,轻轻挑起盖头的一角。 很快,罗莹的脸就露了出来。 今日她和往常见到的模样完全不同。 她头顶所佩戴的凤冠上,镶满了数不清的、圆润的东珠。 娇美的面庞比平日更显出一抹艳丽,如同园子里盛开最灿烂的花卉,叫人移不开眼睛。 瞧见了慕容苏呆滞的模样,罗莹忍不住笑了一下。 更是唇红齿白,熠熠生辉。 慕容苏怔怔的说:“罗莹,你好美呀。” 罗莹睨了他一眼:“你好歹已经是王爷了,怎么还表现的像个登徒子一样。” 慕容舒不服气的说:“这怎么能叫登徒子呢?垂涎自己的王妃,难道不是本王的权利吗!” 喜婆婆提醒道:“王爷,快搀着王妃到桌边来坐。你们该喝交杯酒了。” 两人各执起酒杯,互相看着对方。 他们手臂交缠到一起,轻轻的将酒杯放在唇边,再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一旁的婆婆们纷纷道喜:“合卺礼成,祝您二位早生贵子,永结同心,白首不分离!” 赵轻丹看到罗莹和慕容苏能修成正果,打心底里替他们感到高兴。 原本她一直以为,罗莹会跟傅山在一起。 但是没想到,最后歪打正着。 她和慕容苏,居然也有这般不能分割的缘分。 可见这世间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因缘际会,变幻莫测,谁能说一眼就到白头呢。 先前他们拜堂的时候,赵轻丹总是忍不住看向一旁的慕容霁。 她其实错过了跟慕容霁的成亲之礼。 因为当初的赵轻丹,还不是现在的她。 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有些羡慕曾经的赵轻丹。 也许,就算那个时候慕容霁并不爱她,可是身为宸王妃能嫁给自己心爱的人,也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赵娉婷今日同样出席了。 只不过,以防出乱子,她还是蒙上了面纱站在慕容霁身边。 与旁边的其他人心怀祝贺的心情不同,她的内心其实是有些嫉妒的。 哪怕今日这场婚礼和寻常皇子娶妃的规格相比,还是差了些。 但终究罗莹能被八抬大轿,名正言顺地抬进来。 不像她,只能成为赵轻丹的替代品! 什么都没有,还成日要待在王府内院当中。 这么想一想,赵娉婷就委屈不已。 由于昭翮帝和两位娘娘在这里,众人不敢怎么闹腾。 慕容苏很快便能脱身,等客人们都走了之后,慕容苏才重新进入房中。 罗莹让他帮着自己将繁琐的头饰给拆下来。 等洗净脸之后,她又露出那张出水芙蓉般的脸。 罗莹忍不住问:“你说,我是化浓妆好看,还是现在的样子好看?” 第1118章 第1118章 慕容苏连忙说:“王妃姿色脱俗,怎么样都好看的,在我心里你就是这世上最美的人,嫦娥都比不过!” 罗莹含羞的看了他一眼,她难得露出这样娇羞的姿态,惹得慕容苏心中越发蠢蠢欲动。 他轻轻的搂住罗莹,小声地问:“王妃,我可以亲吻你吗?” 罗莹别过头:“这种话干嘛要问出口啊?” 慕容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人家没有经验嘛。” 罗莹哦了一声,明显不信:“都说六殿下风流倜傥,怎么竟什么都不懂吗?” “那都是外面的人诬陷我!我才没有那么花心滥情呢。” 看着罗莹那张可爱的小嘴,他慢慢的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唇瓣。 一瞬间,两人的呼吸交缠到了一起。 罗莹面庞骤热,不觉泛起了一层红晕。 她不敢睁开眼睛,只能无声的附和着。 慕容苏却是舍不得闭上眼睛,想将她这样娇媚的姿态看在眼里。 两人吻得快呼吸不畅了,才彼此松开。 慕容苏小声的跟她说:“前几日,府上的下人们非要让一个小男娃娃睡在我身边,说是寓意着我们能早生贵子,当时我就想,为什么非要是个男孩?我倒宁愿他带一个小姑娘过来。” 罗莹看着他:“为什么要小姑娘?” 他笑了笑说:“因为我想生一个女儿,这样她就能跟你一样,美貌动人,天真浪漫。” 罗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净说胡话!” 慕容苏陪笑道:“才不是胡话呢。怎么?王妃不愿意替本王生个女儿吗?” 说着,他就轻轻放下了床帘,神情地注视着她。 “王妃,我们就寝吧。” 这一夜,自是满室春风,妙不可言。 ...... 翌日一早,两人就得早早的进宫,去给皇上,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奉茶。 他们分别穿上了王爷和王妃的宫装,心情愉悦的进了宫。 待给父母奉了茶之后,他们则一同去看望了太后。 太后早早地就眼巴巴的在紫霄殿里等着了。 听说他们来了,便命人将自己给扶起来,坐直了身体。 罗莹行礼之后上前一步,握住太后的手:“皇祖母。” 太后连连称好:“好孩子,来,让哀家好好瞧瞧。立王妃真是越发的水灵了,配给老六这孩子,真真是他的好运气!” 慕容苏应道:“可不是吗?昨儿孙儿就和王妃说了,这简直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 太后点头:“你既然知道珍惜,未来就更该好好的待她。夫妻相处可不像小孩过家家,要认真地经营。” 两人连忙应下。 太后的眼圈不由红了:“如今看到你们成家了,哀家也就放心了。若真是不幸现在有个三长两短,我也能含笑九泉了。” 慕容苏听到这话立马不答应了:“皇祖母,您可要长命百岁的,想要走到哪里去,孙儿可不依!” 太后笑了起来:“知道啦,知道你们孝顺。只是我,我,我......咳咳,咳咳!” 太后忽然剧烈地粗喘了起来。 罗莹和慕容苏都吓了一大跳! “皇祖母,皇祖母!您怎么啦!” 太后疲倦的摆了摆手:“其实,前些日子哀家就觉得自己撑不住了,只是,只是我想看着你们,看着你们成亲,才一直撑着。” 说到这里,她的力气越发小了。 第1119章 第1119章 好像冥冥之中,太后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流失。 慕容苏一下子泪目了起来。 他对外面大喊:“快,快让太医过来,对了还有公主,若兰公主也让她过来!” 一时间,紫霄殿内手忙脚乱。 太后被人扶着平躺了下来,慕容苏和罗莹焦虑地守着她。 很快,赵轻丹就赶来了。 在看完了太后的脉象之后,赵轻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慕容苏忍不住问:“公主,怎么样了?皇祖母她有没有事啊?” 赵轻丹的手指此刻却都是冰凉的,她鲜少地露出了有些无措的神情。 慕容苏一看她的模样,心也猛得往下一沉。 太医们更是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 仿佛什么都不用说,但所有人心照不宣。 太后她,是真的到了弥留之际。 虽说她前面一直表现的很平静,没说哪里不舒服。 不过也是担心让他们准备婚事的时候担忧,所以忍着没有说。 但这场仓促的,以孝心为重的婚事,显然并没有为太后的身体带来回缓的机会。 赵轻丹急慢慢的呼出一口气,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吩咐下人将紫霄殿的情况告知昭翮帝和袁皇后。 她抿唇叹了一声:“本宫建议,再让所有人到紫霄殿来待命,如果皇祖母有什么话想要交代,就......陪她再说说话吧。” 等昭翮帝和袁皇后匆忙赶来,皇上质问赵轻丹:“公主,你是说太后她老人家,真的没有可能多撑些日子了吗?” 赵轻丹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她痛苦的摇了摇头。 “对不起父皇,儿臣已经尽力了,可就算我竭尽全力,用我毕生的医术来为她看诊,眼下也是无力回天。她的病已入膏肓,再好的药也救不回来了,我们只能只能......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昭翮帝显然不能接受,他死死地咬住嘴唇,有些愤怒的看着赵轻丹。 “胡说八道!太后绝不会死的,你不要胡说,其他太医呢?人呢?都给朕说话呀,你们为什么不说话?太后她可以恢复的,对不对?她不会出事的对不对?说话呀,你们都是废物吗?” 太医们吓得登时都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请罪。 为首的太医嗫嚅着说:“回皇上,太后的症状正如公主所言,已经是神仙都救不了了,老臣们商量了许久,实在是没有办法,还请皇上恕罪呀!” “废物,都是废物!如果今天太后治不好,你们都给朕等着,朕一定要你们好看!” 袁皇后知道他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上前沉声安慰道:”皇上,若真是天命如此,我们就安静地陪太后最后一程吧。臣妾已经吩咐人去各府上通知,让他们尽快赶到紫宵殿来,太后想必也不希望您这般伤心。如果太后还有什么话要交代孩子们,等他们来了,再进去跟她老人家见个面吧。” 在宫中派人去通报消息之后,各府的人都匆忙往紫霄殿赶。 慕容浔人在宫里,差不多和慕容澈夫妇一同赶到。 慕容霁和赵娉婷来得也很迅速。 第1120章 第1120章 赵娉婷战战兢兢地跟在慕容霁的后面,看到一宫殿的人都情绪消沉。 她心里有数,太后这次怕是活不了了。 很快,紫霄殿外就跪了一地的人。 赵轻丹有些狼狈地跪坐在地上,她的双目无神,单手轻轻遮掩着眼睛。 这一刻,她显得无比脆弱。 身为医者,看到病人在自己面前离世,本就是一件格外伤心的事情。 更不消说,这个人,还是自她进宫以来,就给了她充足温暖的长辈。 太后像是个真正的祖母一样待她真心实意地好。 赵轻丹迫切地想要用自己的医术去挽救太后的生命,可是偏偏此刻她又这样无能。 因为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慕容浔本还想多问几句,只是看到赵轻丹的样子,也不忍再开口。 他只能轻轻地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两人无声的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涌动着无尽的悲伤。 不多时,太后的贴身姑姑就红着眼睛对外面的人说:“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她老人家请你们进去,说是有话要讲。” 昭翮帝阔步走了进去,袁皇后紧紧跟着。 太后抬了抬眼皮,大口喘着气看向昭翮帝。 “我儿,哀家知道,你舍不得哀家走。可是哀家老了,总有要走的一天。以后哀家,不能再看着你跟皇后了。你们两个,要将前朝和后宫......治理的妥当,做个好皇帝和好皇后。” “哀家不求你们名垂青史,但希望你们无愧于心。” 他们哭着应下来。 “皇帝呀,哀家知道,你为了国家殚精竭虑,已经受了不少苦了。还经常有情非得已却迫于形势不得不做的事情,哀家知道你难。希望哀家走了之后,能保佑我安盛万事顺遂,国泰民安。” 昭翮帝痛苦地大哭了起来。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金銮殿上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一个普通的,即将看着自己生母离世的儿子。 他紧紧握住太后的手。 太后温和地安抚着他的手面:“别伤心,更不要因为哀家,伤了身子。皇帝,你之前也总是说身上不舒服,可千万要保重龙体,这个国家,还需要你,才能继续运作下去。” 她又抬眼看着袁皇后:“皇后,你要多劝劝皇帝,不要让他操劳过度了。” 袁皇后跟着哀痛的点了点头。 等交待完了他们,便按照顺序,将几个孙辈一一叫了进去。 因为老大和老.二都不在,下一个便是慕容浔。 慕容浔独自进去,一时竟悲伤得说不出话。 太后爱怜地看着他:“浔儿,皇祖母知道,你的病在慢慢变好,皇祖母原想着,能够等到你彻底康复的那一天,哀家要亲眼看着你再站起来。可惜呀,老天爷不给我这个机会了。” “但你要答应皇祖母,不管能不能恢复,你都要开开心心的,不要气馁。你想啊,这已经是你人生一个很大很大的坎了,但你挺过来了,那么以后,遇到再困难的事情,也不可能将你给打倒,明白了吗?” 第1121章 第1121章 慕容浔沉重地点了点头:“浔儿知道了,可是我舍不得皇祖母您啊!一直以来,我的情况都让您操心了,身为后辈却让您老人家成日挂念,浔儿每每想起,都倍感内疚,总觉得无颜面对您。” 太后摇头:“傻孩子,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是那些害你的人该死!若不是他们害你,你这会儿还好好的呢。” “在皇祖母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才华横溢,天资卓越的太子殿下!” 慕容浔鲜少有这么失控的时候。 他也曾失意低迷过,痛恨过这个不公的世道。 可是在太后的眼中,他再怎么狼狈消沉,都是她引以为傲的孙子。 从未变过。 “将霁儿,还有,还有轻丹叫进来。” 她的声音很低,外面的人自然听不到。 哪怕到这个时候,她心里惦记的,还是“赵轻丹”这个被众人讳莫如深的名字。 慕容浔连忙应下。 待出来之后,他哑着声音看着慕容霁和赵轻丹:“皇祖母她想见你们。” 赵娉婷见状,下意识地起身,想要跟上去。 但是慕容浔漠然地扫了她一眼,伸手虚虚一挡:“太后没有叫你进去。” 赵娉婷讨了个没趣,心里有怨却不敢言说,只能又回到了原处跪着。 赵轻丹和慕容霁进去的时候,太后其实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他们光是看到她这个样子就难受的不行。 赵轻丹这会儿眼泪有如碎珠般不停的往下掉落。 太后瞧着,缓慢地伸出手,示意她到手边来。 她极其缓慢的抬了抬手,想要替她擦掉眼泪。 赵轻丹一把抓住太后的手,放在自己的脸边上。 她不停的说:“对不起皇祖母,是我太没有用了。是我医术浅薄,我不能帮您缓解痛苦,也不能让您好起来。对不起。” 太后缓缓摇了摇头,气息如抽丝。 “你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不是你,很久之前哀家就已经没命了。” 她说的应该是很久之前那一次,太后因为服用了丹药而中毒,那个时候也是命悬一线。 就那次而言,所有人都以为太后要不行了。 确实是因为赵轻丹妙手回春,将她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她才能活到现在。 太后动作郑重地将她的手和慕容霁的手,交叠着握在自己的手心。 她苍老的眼睛里,闪着浑浊的泪光。 “你们也许不知道,其实哀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两个人。你们呐,怎么会......” 她这话说到这里就停了了,慕容霁下意识地看了赵轻丹一眼。 他什么都不知情,因此露出些许茫然的神情,可是赵轻丹却很明白。 太后那些想要说,却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她都懂得! 赵轻丹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太后的嘴唇开始微微的颤抖。 赵轻丹制止了她继续说话的动作:“皇祖母,你歇一会儿吧,您还是省省力气,不要再说了。” “再不说,就永远都没机会说了。” 第1122章 第1122章 太后深喘着:“哪怕你到了渝北,都永远是我慕容氏的、是我慕容氏的孩子!” 赵轻丹拼了命的答应她:“是,我这辈子都是慕容氏的人!无论我是谁,也无论我到了什么地方,我都绝对不会忘记,自己曾经有过这么多的家人!你们是我永远的家人!” 太后听完,手指十分无力的垂了下来。 但是,却仍然不肯松开,将他们俩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 慕容霁甚至没有更多的机会同太后说再多的话。 但不知为何,在这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跟若兰公主是一体的。 仿佛他们之间,早就该这样亲密无间,不分你我。 又隔了好一会儿,太后才极其虚弱地吐出了一句:“澈儿,叫澈儿......” 赵轻丹连忙起身,阔步走到外面,高喊道:“太子!慕容澈!你进来!” 慕容澈原本有些麻木的跪着,但在听到赵轻丹喊他的名字之后,他登时唰的一下起身。 因为站起来的速度太快,他不自觉地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在地。 他勉强稳住步子,阔步走到了内室。 等看到太后的模样时,慕容澈一颗原本冷冽的心,也跟着颤动了一下。 他跪在了太后的床边,低着头喊了一声:“皇祖母。” 太后别过脸望着他,眼神探究,仿佛充满了责备,遗憾和怜惜。 慕容澈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竟有些无地自容。 太后很慢却很用力的说了一句:“澈儿,你记住,你不要像,不要像你的兄长......他们、他们都......” 说到这里,太后却突然顿住了。 她只是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慕容澈。 慕容澈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太后那双眼,仿佛能透过表面,望到他的心里。 他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 虽然太后这句话没有说完,但是,所有人都懂了她话里的意思,慕容澈自己更是明白。 太后是想告诉他,不要像他的两个兄长一样,最后走上了和朝廷决裂的道路。 也终究将自己给推向了深渊,落得众叛亲离,不得善终的后果。 这一刻,慕容澈一贯冷硬的心,分割出了片刻难以形容的悲戚的缝隙。 太后直到这个时候,都不忘提醒他这件事情。 是不是其实,在太后心里,或是在他的父皇,在所有人心目中,他慕容澈已经注定了结局。 他拖着膝盖,更靠近了床榻,口中不停的喊着:“皇祖母,皇祖母,您再说说话呀!您再理理我,啊!您别不说话!” 他也曾环绕祖母膝下,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孙子。 他也曾被她称道过孝顺,懂事。 为什么,她都不再跟他说这些了...... 赵轻丹颤抖着伸出手指,试图探一探太后的鼻息。 而后,她几乎崩溃地闭上了眼睛,不敢相信地捂住了嘴巴。 太后她,这一次彻底地没有呼吸了。 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放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听到里面的哭声,外面的人也一下子冲了进去。 昭翮帝扶着门边,久久不敢入内。 第1123章 第1123章 袁皇后则是忍着悲痛,走过去问赵轻丹:“怎么了?怎么了?你们倒是说话啊!” 慕容霁紧抿嘴唇,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沉痛的宣布:“皇祖母她,薨了!” 这是昭翮二十一年的冬天。 太后终究还是没有熬过这场病痛,在这个她住了几十年的宫墙内,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在临终的时候,她仿佛又回到了自己还是年轻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的时光里。 那个时候,她懵懵懂懂的踏入了这座所有人向往,但又感觉神秘畏惧的皇城。 熬过了无数漫长的,难以言说的岁月。 经历过欢笑,经历过伤痛。 经历过情爱和阴谋,终于将自己的儿子扶上了皇帝之位。 但她没有想到,在年老的岁月里,还会看到自己的孙儿们互相残杀。 这或许是她一生都没有办法磨灭的心结。 可是这个老人在临终的时候,还在为安盛祈福。 太后这一生,都恪守着曾被封为皇后时对着天地祖庙许下的诺言。 所谓后者,乃一国之母。 当以万民为先,哀民生之多艰。 哪怕她知道自己即将离世,也期待在她离世之后,能化作一道福祉,来庇佑这个国家的百姓,庇佑着天下苍生。 立王府的大红双喜还没有揭下来,昨日的礼炮鸣乐不绝于耳。 人们还没有从莫大的喜悦里走出来,却要被迫去面对着无法承受的哀恸。 仿佛之前的喜气只是过眼云烟,瞬间就被巨大的悲痛给吞没了。 慕容苏从小就在太后膝下长大,跟太后的感情极深。 太后的去世对他来说是尤其沉重的打击,罗莹只好温和地劝慰他。 “殿下,以后你不再是一个人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如果你伤心,我就陪着你一起伤心,但我希望,我们都能尽快从悲痛中走出来。可以心怀伤感,却不该沉溺伤感。虽然这很难,但是,未来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去做,太后她老人家在天上看着咱们,也不会希望你永远沦陷在过去的悲痛中。” “别忘了你答应过父皇,也答应过太后,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那么,我们就更该一起努力,不让她老人家在天之灵担忧。” 慕容苏紧紧握住她的手:“嗯,我一定会振作起来的,不会叫你失望的!” 三日后,昭翮帝下旨。 册封太后为懿尊皇太后,入皇陵与先帝合葬。 同时,举国上下,百姓月内不可承办喜事。 凡是在朝为官者或是宗亲贵族,需为太后守孝三个月。 就在太后入葬后不久,渝北先行的一支恭迎公主和亲的队伍,也已经率先抵达了安盛的皇城。 他们是在路上才听说了安盛朝太后驾崩的消息,着实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发生在这个节骨眼上。 第1124章 第1124章 但是皇命在身,不可不从,所以是硬着头皮进京。 谁都知道眼下是一个格外不合适的时机。 毕竟,昭翮帝已经下令,享俸禄和官爵者守孝三个月。 而若兰公主,如今是以皇族的名义留在宫中,更不可能避免这道守孝的皇命。 所以如果他们在这个时候要求公主嫁到渝北,只怕是强人所难了。 昭翮帝这些天都沉浸在巨大的哀痛中,接连多日都没有上朝。 连渝北的先行使臣抵达,都是由太子和宸王来接待。 偏偏慕容澈在太后下葬以后,又好似成了那个铁石心肠的人。 听完了使臣的要求,他淡淡应了下来,有意答应。 慕容霁却是一口将对方回绝。 “太后刚过世,公主如今悲痛不已,没有精力和亲。按照制度,贵国当先回去,待三月期满,再来求娶。” 这两人意见不统一,使臣那里更是不知进退。 赵轻丹索性亲自去见了他们。 她想都不想,自是不可能答应现在就去和亲的要求。 使臣们虽然猜到此行会很艰难,却还是百般央求。 “若兰公主殿下,我们的陛下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娶您为皇后了,渝北那边的事宜也已经在着手准备,只等着您人过去就能举行立后大典。可是如果现在要耽误三个月,只怕陛下那边,我们不能交代。” 赵轻丹冷笑:“三个月,是本宫理应为皇祖母守孝而遵守的时间。为人子孙,如果家中祖母去世,都迫不及待的想立刻成亲,还有什么孝道可言!岂不荒谬吗?” “你们现在就回去,劝返随后的大部队迎亲队伍,让他们暂时不必跟来。并且,替本宫带信给你们的陛下,就说,本宫是一定会为皇太后守孝的,想来他深明大义,不会不体谅。既然他说他自己诚意十足,都等了那么久了,应该不会在计较这区区三个月吧。” 使臣们面面相觑:“您有所不知。原本册封异国的女子为后,陛下已经是力排众议,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了。若您能尽早入宫,将婚事定下来,陛下那里也轻松些。” 赵轻丹不为所动:“他轻不轻松,与本宫何干?难道他想要求娶本宫之前,问过本宫的意思吗?既然是一厢情愿,就要拿出该有的样子!” 这话说得委实不客气。 使臣虽有愤懑,却不敢表露。 只是心中暗道,这位公主实在太不识好歹了。 能够嫁到渝北为后,是何等的殊荣。 天下的女子只怕都会心生向往,她倒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 使臣原本还想再劝,赵轻丹却没有了任何应付他们的耐心。 她冷冷地说:“既然你们也说,本宫未来会是你们的皇后,那么现在,本宫今日就先用一用这名头。以渝北未来皇后的名义命令你们,速速离开安盛!我朝既然已经答应了和亲的要求,自然不会反悔,只不过,谁都不能要求本宫在这个时候履行约定,否则就是对本宫大大的不敬!” 她眉眼寒沉:“本宫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如果你们再惹本宫不悦,本宫会做出什么事情,你们谁都担不起!” 若兰公主都这么说了,这些使臣自然不敢不从。 要是再继续留在安盛,只怕她会大发雷霆。 所以他们又快马加鞭的折返回原路,匆忙去劝退迎亲的大队伍,并尽快将此意外告知陛下。 第1125章 第1125章 慕容霁在听到赵轻丹劝返了那些使臣的时候,极大得松了一口气。 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帮人再把赵轻丹给带走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虽然对于赵轻丹来说,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王兄。 甚至什么都不是。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赵轻丹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 他一点都不希望她成为别人的皇后,光是想一想,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苦闷! 甚至如果可以,他希望赵轻丹永远都能生活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当然,这必然只会是一个奢望了。 其实,不仅仅是慕容霁松了一口气,慕容浔和罗莹他们也都觉着庆幸。 他们当然清楚赵轻丹自己是舍不得走的。 哪怕能多拖延一日,跟她多一些相处,都是极好的。 只是,这三个月却是因太后的与世长辞所换来的缓冲期,便又让人觉得格外怅惘。 只有赵娉婷得知赵轻丹一时还走不了之后,在栖光阁发了好大一通火。 如果那个女人走了,她兴许还能毫无顾忌地跟慕容霁亲近。 偏偏她还不走,总让人惴惴不安。 铃铛安慰她:“王妃,别担心了,迟早的事情罢了。她躲得了一时,还能躲得了一世吗!” 太后的丧事之后不久,秦源突然秘密派人来找到赵轻丹。 之前赵轻丹让他去查市面上关于水凝香的事情,秦源顺着线索摸下去,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就是这些店铺的上线供货商,其实竟都是同一家。 并且,供货商还是京城本地一家非常有名的香料望族。 据说这户人家已经传承了数百年。 所制的香料一向为人称道,颇受欢迎。 只是此前,从未有人发现过类似的症状,这还是头一回听说他们的香料有问题。 赵轻丹蹙眉:“你是说,市面上所有卖这种香的,都是由这户人家来供应的?那么是不是该将他们负责香料的人给带走,弄到京兆府中好好的审问一番。” 秦源点头:“微臣正有此意,只不过派人去打听了一番,发现那户人家的主人,似乎生了一场大病。之后精神就变得不太正常,总是萎靡不振。寻常人跟他讲话,他也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所以,如果单将他家主人带过来的话,恐怕是问不出来什么。” 赵轻丹越发觉得奇怪:“如果主人家这般不堪用,为什么他们能经营这么大的生意呢,定然还有个精明的人在背后吧。” 第1126章 第1126章 秦源道:“微臣经过打听,听说他家里的夫人非常厉害,颇为擅长经营。只是他们夫人总是不露面,许多下人也不知道她最近在哪里,所以很难找到她。” 赵轻丹若有所思:“那么这个夫人跟这些香料,必然是有密切的联系了,无论有多难一定要将她找到。水凝香非同小可,她若是无意害人,全然不懂此香的作用也就罢了。可要是蓄意为之,则十分可恶,定不能让这种人在世间继续害人!” 秦源忙应下:“是!” “那些商贩们,你也该仔细审审。如果他们作为下线清楚水凝香的作用还继续买卖,则意味着上线绝不会干净。留着口供,也好跟那位夫人对峙。” 赵轻丹没想到,时隔多日之后,慕容浔当晚会再一次做关于第四道死煞的梦。 梦里那个女人,这一次还提到了其他人的名字。 除了此前她提及的“凝儿”之外,还说了另一个名字--阿水。 慕容浔听到她歇斯底里地喊着:“凝儿!就算你不想放过我,可阿水是你的姐夫,他是无辜的呀,求你放过阿水吧,不要再害他了。” 赵轻丹听完了慕容浔的复述,忍不住将这两个名字写到纸上。 凝儿和阿水。 她轻轻地重复着:“凝儿,阿水?凝水,水、凝......等等,水凝?!”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抬起了头:“三哥,实不相瞒,最近我在让京兆府尹秦源去彻查关于水凝香的事情。你说,会不会这女人提到的凝儿和阿水,就跟水凝香有关?” 慕容浔听到“水凝香”这三个字,也打起精神来。 “有可能,那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你还记得,慕容霁过生辰的那一日,那个赵娉婷责备周洋,说没有提前告知她,所以她并没有准备生辰礼物。可是事后她却送给了慕容霁一样礼物,正是水凝香。” “这水凝香也不知她是从何处买来的,让霁儿日日在房内点燃,谁知道却惹得人心绪不宁,还是仙女最先发现异样的。我觉得不对劲,就随他去了宸王府一趟,查探了水凝香一番,才发现那香片中有两种不该兼容香料。如果它们作用到一起,会对人产生很大的副作用。尤其可以魅惑心智,时间久了会让人的心性受损。” “为了不让这种东西在市面上流传,继续害人,我就私下去了一趟京兆府找到秦大人,希望他能出手去彻查此事。也是在昨日他告诉我,他发现所有卖这种香的店铺都有一个相同的供货方,所以我就让他继续彻查。” 如今慕容浔在梦境中听到这两个字,而且此事又是发生在最近。 因此很有可能,关于第四道死煞情况会跟水凝香是有关联的。 不怪赵轻丹想太多,根据经验,之前每每到死煞发生的时候,都是有相关的人或者事情同时露出头角。 如今细细想来,水凝香露面的时间,跟慕容浔第一次梦到那女子的时间不谋而合。 于是两人不再耽误,再次去找到秦源,责令他务必要尽快找到那位夫人的下落。 因为秦源之前也知道,他们督促自己办的每一个案子,似乎都跟岄王的身体相关。 所以他不敢耽误,立刻带兵去了那户人家。 他让人将那一整间宅子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给带回来审问。 连同那位脑子不清醒的主人也一并给带了回来。 管家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害怕的不得了。 第1127章 第1127章 秦源警告道:“本官发现你们周氏卖出去的部分香片对使用者有极大伤害,兹事体大,不会轻易放过去。所以你们必须仔细交代清楚,你们的主人叫什么名字?夫人又叫什么名字?都一一说清楚了!如若敢隐瞒,这京兆府的各种惩罚,你们可吃不消!” 赵轻丹补充道:“这夫人是不是还有过姐姐?那姐姐又是谁?” 都不需要秦源再次威胁,仅仅他拿出那比手臂还要粗的铁棍吓唬吓唬对方,这管家就吓得跪倒在地。 “官老爷,您可不要打小人呀,小人什么都愿意说!” “我们家夫人名叫白雨凝,我们家老爷,名叫周厚水。夫人原先是一个孤女,是被收养到周家的,应当是没有什么兄弟姐妹的。” 慕容浔和赵轻丹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奇怪。 赵轻丹忍不住问:“就算没有亲的姐妹,她有没有以姐妹相称过的人?” 那管家想了想:“如果一定要这么说的话,大概就是我家老爷的原配夫人了。不瞒各位,我家现在的这位夫人,原先是被前夫人给收养进来的,前头的夫人大概是瞧着她可怜,便将她带入了周家。但后来,前夫人生了一场病,如今已经去世了,老爷就让现在的这位夫人成了自己的续弦。” 慕容浔不由觉得,他口中的“前夫人”很可能是出现在他梦里的人。 他开口问:“那么,你们之前的那位夫人,跟现在的这位夫人感情很好吗?” 管事犹豫了一下,不太确定的开口:“应当是还不错吧,前夫人自收养了现在的这位夫人之后,就总是跟她以姐妹相称,还赐了她自己母家的姓氏,并给她重新取了名字,因为原先的夫人叫做白雨嫣,如今的这位叫做白雨凝。从名字听看起来,就像是亲姐妹似的。” 赵轻丹越发确定了起来。 如果他们原先的那位夫人已经去世了的话,很可能,就是因哀怨而死。 这些下人们也许不知道背地里有什么阴私,但就眼下看来,她多半是遭人下毒手,才带着不甘离世的。 “白雨嫣。”赵轻丹轻轻重复着这个名字。 不知为何,边上一直看上去傻傻的那位他们家的老爷,听到这个名字,却忽然抬起头。 他那双原本毫无生气的双眼里,也好似乍现出了一丝光亮。 “雨嫣。”男人反复地嘀咕着这个名字,像是陷入了某种很奇怪的回忆当中。 赵轻丹觉得他的病看上去很离奇,就上前去探了探他的脉象。 第1128章 第1128章 这一探才发现他是中了很深的毒。 赵轻丹于是问管事:“你家老爷怎么好好地中毒了?而且这毒也好生怪异,他身体的体魄瞧着没什么大碍,却独独伤了脑子。” 管事只好说:“小人也觉得奇怪呢,说是毒,可是老爷从未服用过什么有毒的东西,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而且找大夫看了,大夫都说,没什么办法医治,说不定是招惹了什么邪祟,否则不会吃药也不见好。所以我们就觉得,定是有不好的东西附到了老爷身上,才弄成现在这个模样。” 赵轻丹挑眉,民间不少人生病就爱信奉怪力鬼神,着实让人哭笑不得。 “家里还请人做过法事,也并无效果。其实老爷前几年还是好好的,身体硬朗着。也就是这两年开始,越发的不行了。” 她沉声问:“你们家夫人是什么时候去世的?我是说前面那个夫人。” 管事想了想:“约莫三年前吧,似乎是从前夫人去世之后,老爷就开始精神不正常了,可是若说他是思念夫人成疾,倒不大说得通。因为老爷看着对新夫人也是很依赖的,一时还真让人看不明白,在老爷心里,究竟那位夫人才更重要些。” “依赖?”赵轻丹重复着这个词,忽然有些神思清明起来。 她忍不住问:“你们家那位新夫人可是制香的高手?” 管事点头:“夫人对香料很有研究的,毕竟一直以来,我周家就是京中很有名望的香料大族。尤其是家中女眷,各个深谙此道。” “原先的那位夫人也是个中的高手,后来她收留了现在的夫人,便一直将她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她不少,所以现在的这位夫人对香料也颇有研究,否则老爷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我们家还能长盛不衰,夫人还是功不可没的。” 赵轻丹冷笑:“功不可没,只怕,你家前夫人的死和你们老爷沦落到现在这个模样,都是这位新夫人造成的。她骗了你们,你们还对他感恩戴德,简直是误将老虎当成了兔子,实在是可笑啊!” 管事和一众下人都显然不信。 他嗫嚅道:“应当不可能呀,夫人看起来才情出众,温柔娴淑,即使身在商贾之家,也颇有些贵族千金小姐的气质,一点都不像会为非作歹的人。” 另一人附和道:“正是呢,很多人都说我们夫人菩萨心肠,经常用赚到的钱来做好事呢,这样的人,应当不会是姑娘您说的那样吧?” 赵轻丹对此不屑一顾:“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背地里如何,自然不会跟你们说道。只是,人死后开不了口,你们那位前夫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怎么都得好好探究一番才是。” 秦源质问道:“你们说那夫人经常不在府中,那么她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有哪些?还不快详尽地说出来,也好让我们找到人。” 那管事回忆道:“夫人并无娘家,周家就是她一直以来的家,除了咱们府里,她最常去的就是制作香片的作坊里。有时候还会去山间,或是林子里面研究各种植物,想要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香料可用,所以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官老爷,您让小人细说,小人还真说不出来。” 慕容浔对秦源点了点头,示意他现在就去管事提到的地方逐一排查。 秦源得令,立刻便让人去仔细搜查了周家名下的几个大的香料作坊。 第1129章 第1129章 然而底下人动作一番,却并没有找到那白雨凝的下落。 赵轻丹听说搜查无果,不由蹙眉:“那女人该不会是听到风声之后藏起来了吧?”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秦大人,你一定要尽快将她给找到,就算将这个京城给翻过来,都一定要把这个人给本宫揪出来,绝对不能让她给逃了!” “是!” 慕容霁一到京兆府,就发现今日格外不寻常。 往常这里虽有案子,却似乎没有现下这般劳师动众。 听说是抓了不少人回来审问,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慕容霁没有耽搁,便径直来到了审问室。 他刚走近就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本宫之前让你去查了那些商贩,询问他们是否知道水凝香有那种作用,可查到什么线索了?” 秦源答道:“回公主,微臣都查清楚了。那些商贩原先不肯招,可是被一通吓唬之后,其中好几家都说了实话。他们说确实是知道这东西,是有闺房助兴之用的,但他们并不知道它会对人的身体有害,只当此物是能帮助房中增添趣味。” “而且他们并不会拿到明面上卖,哪怕是对常客,都不可能主动去推销这个东西。除非是有人特意来询问,甚至是在对方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三番两次地提出想要这东西的诉求时,他们才会偷偷的拿出来,并告诫对方,让买主千万保密,不要讲出出处,以防泄露出去。且他们也会为对方保密,绝不会说出买主是谁。” 慕容霁准备推开门的手,顿在当场。 里面可是在说水凝香? 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里面的应当是若兰公主和秦源。 也就是说,若兰公主来找了秦源,还让他彻查了当时赵娉婷送给自己的那个水凝香的渠道。 竟没想到秦源会查出来这个结果...... 那是不是意味着,从一开始,赵娉婷就是知情的。她是故意的? 她根本就是知道那个香有何作用,却还特地跑出去买,再拿给自己用。 为的就是让他心绪不宁,想对她产生冲动的欲/望。 赵娉婷!她竟敢如此? 一想到这里,慕容霁顿时心中愤懑难平。 他面色凝重地推开了这道门,里面的人听到动静纷纷转头。 他们看到慕容霁,脸色微变。 赵轻丹稍微愣了一下,又回过神来喊了声:“宸王殿下。” 慕容霁看到了里面的人,居然慕容澈也在。 他不由更觉得奇怪了,为何这般劳师动众,只为了一个香片,竟是所有人都来了。 第1130章 第1130章 慕容霁沉沉看向秦源,开口问:“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本王?” 秦源有些心虚地瞥了赵轻丹一眼。 赵轻丹清了清嗓子替他回答:“还请宸王莫怪秦大人,此事是本宫让他隐瞒着你的。毕竟牵扯到了宸王妃,我们也是担心你夹在中间会难做,所以为了不给你添烦恼,才一直没有告诉你。只是现在,我们发现这件事情远比之前想的要严重很多......” “原本我们只是想让市面上流通的这种水凝香消失,可后来才发现,他们的供货方都是同一家,可能还牵扯出了一宗陈年旧的命案。因此,现在的关键就是要找到这个制香的女人。” 慕容霁大吃一惊,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但听说了来龙去脉之后,他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他看着慕容浔的腿,像是有个什么东西从脑子里一闪而过。 慕容霁脱口而出:“此事跟死煞有关吗?” 赵轻丹和慕容浔对视一眼,纷纷看向他。 “你记得死煞?”慕容浔问。 慕容霁想了想:“记得的,似乎先前也是有几桩命案是跟你的腿有关。只是,具体的细节我却记得不太清楚了,难道真的是跟死煞有关?” 慕容浔点头:“不错,所以我们才想要尽快侦破这桩命案。只有拿获了凶手,我梦中的冤魂,才得以安息,我的身体也才会有进一步康复的可能。” 慕容霁便越发责令秦源去速办此事。 因为暂时还找不到人,他们就先行一步回宫。 而慕容霁回到王府,则径直去找了赵娉婷。 赵娉婷见他难得到栖光阁来,还有些惊喜。 她忙上前迎了上去:“殿下,您今日怎么有兴致到臣妾这里来了?可是想念臣妾了。” 慕容霁冷着脸,目光探究的看着她。 被慕容霁这么看着,赵娉婷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 她心中暗暗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不由心里一咯噔。 “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看着臣妾,让臣妾心里怪不安的!” “王妃,你告诉本王,那水凝香是怎么回事?” “水凝香......臣妾当时买的时候也不知道那香片是不太好的,原本臣妾也是好心,还想着,殿下若是焚香入睡的话,说不定会睡得更踏实一些。却没有想到,那东西反而有反作用,臣妾知道之后,真是愧疚死了。之前那若兰公主还过来,质问了臣妾一番,臣妾也向她认错了。臣妾看前几日,殿下并没有提及此事,怎么如今又提了起来,那些香片臣妾都已经扔掉了,不会再用的。” “那些香片,能引发人的情.欲,让人陷入幻境。你竟然能买到那种东西,难道事先真的不知情吗?” “臣妾当然不知情,您怎么能这样怀疑臣妾呢?难道明知东西对您不好,臣妾还能拿过来给您用吗!” 慕容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王妃,本王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直到现在你还在说假话,想要欺瞒本王。事情的真相如何,你自己心里有数,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不知道吗!” 赵娉婷一下子激动起来:“是不是若兰公主又对您说了什么?她那一日明明说过不会跟您说些有的没的,怎么出尔反尔啊!那个女人处处跟臣妾作对,难道您就是相信她不相信我吗?您就没有想过,她还不知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一心想要挑拨咱们夫妻关系,还总是在您面前数落臣妾的不是。可臣妾身为您的王妃,爱您还来不及呢,岂会像她诬蔑的那般!” 第1131章 第1131章 听了这番话,慕容霁越发心底寒凉。 “事到如今,你还在说别人的不是?那你真的错得离谱。若兰公主不仅没有说你任何的不好,还在试图帮你隐瞒。但是,一切都是本王自己听到的,你知不知道,那些商贩们亲口承认,他们是绝不会轻易将这东西卖出去,除非是有主顾自己跑到他们那里去问,一再地想要买,他们才会勉强拿出来卖,但是双方都心知肚明,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绝对不会隐瞒。所以从一开始你什么都知道,你根本就是想拿这种东西来迷惑本王,逼得本王跟你圆房。” 听他这么说,赵娉婷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殿下,殿下!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实在是没有办法呀,我也想跟你好好地相处,可是您把臣妾给忘记了,怎么都不肯跟臣妾有亲近之举,每每臣妾独守空闺之时,都忍不住掩面哭泣,伤心欲绝,无非也是希望借助这外力,能跟殿下重归于好,再也不被您冷落了。” 慕容霁冷笑:“难道在王妃看来,重归于好......就是要借助这些阴损的东西?你可知道,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想要修复如初,只有靠真心才能是唯一的道路,若王妃没有真心,只有这些歪门邪道的话,本王凭什么心中有你呢?” 见他态度冷漠,赵娉婷扑通往地上一跪,抱住他的腿。 “殿下!臣妾知错了,臣妾真的再也不敢了,原先确实是想着能够靠着这些东西,让您对臣妾多看一眼,可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对身体有伤害的,无意中伤害了您,臣妾真的是愧疚至死,不瞒您说,那一日若兰公主还出手打了臣妾两巴掌,可是因为臣妾自己愧疚,都没敢跟您说。若不是自责,臣妾好歹身为王妃,岂能让她随意践踏尊严。” 慕容霁虽有些讶异,但是,并没有生赵轻丹的气。 他可以看得出来,若兰公主对他是非常关心的。 那种关心是发自内心的,希望他能够开心平安。 两厢相较起来,他竟莫名的觉得,赵娉婷显得虚伪,又刻薄。 他心中难免失望。 为什么这样的人会是他的王妃。 而又为什么,他心中竟然会对她有过爱慕之情,所以才会将她给忘记? 慕容霁已经不止一次在心里问过自己了,但是因为那段记忆已经不可能找回来了,便怎么也无法探究。 慕容霁只好冷硬的说:“那么本王便告诉你,以你目前的表现来看,本王没有办法爱上你,没有办法喜欢上你,甚至没有办法觉得你很好。” 赵娉婷怆然泪下:“臣妾知道,让您再喜欢上臣妾,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臣妾甚至都不敢再奢求什么了,之所以会出此下策用这法子,也不过是想着,在跟殿下您圆房之后,能有机会让臣妾怀上一个孩子。” “若在这王府中,有一个子嗣作为保障,臣妾日后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忧心不安了。” 慕容霁不由蹙眉:“你为何会这样想?阖府上下,只有你一个王妃,本王甚至再也没有其他的女人,难道这还不够给你体面吗?难不成有一个孩子,你就能一生无忧了?” “是,臣妾想有个孩子。虽然现在府上再没有其他的姐妹进来,但是保不准哪天,殿下您有了心中喜爱的女人,把她们带入府中,只怕到时候,臣妾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她越说越伤心:“若是那些女人再为您生儿育女,他们的孩子被您封为世子、郡主,那臣妾该怎么办?求求您了殿下,成全臣妾吧,臣妾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呀!” 慕容霁只觉得格外的荒谬,可笑。 他不明白,为什么在他模糊的印象中,原本似乎很和谐的夫妻关系会闹成现在这个局面。 他漠然垂下眼帘,看着跪在地上的赵娉婷:“你先起来。” “殿下是不答应,臣妾就不起来了。您既然说对臣妾有愧,那为何不能给臣妾这样的弥补呢,难不成对您来说,碰一碰臣妾,就这么折磨您吗?” 第1132章 第1132章 慕容霁寒心地重复了她的话:“弥补?” 他心中失望地自嘲起来。 原来在他的好王妃心目中,他若能给她一个子嗣,就是最好的弥补方式。 慕容霁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随后态度越发冷漠起来。 “哪怕是对你有愧,本王的愧疚也是有底线的。本王平生最恨受人裹挟,哪怕是王妃你,也不该如此。” 赵娉婷心头一颤,有些惧怕地松开了手。 “臣妾并没有想要威胁您,只是,只是......” “那本王便明明白白地答应你,你提的要求,本王不会答应。如果你一定不肯起来,那就一直跪着吧,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拂袖而去,再也不回头看赵娉婷一眼。 赵娉婷死死地咬着嘴唇。 “赵轻丹,肯定是赵轻丹又从中挑拨了!王爷还替她遮掩!” 铃铛红着眼抱住她:“王妃,那女人怎么还留在京中啊。要是此次渝北的使臣将她带走就好了,留她在这里一日,王爷就可能会被她给蛊惑!” “如若不是她,王爷殿下怎么会对本宫这般薄情?她嘴上说着,要将王妃之位让给我,实际上还不是想法设法地将王爷攥在手里。之前太后去世的时候也是,凭什么本宫身为王妃不能跟殿下一同进去,而是他们两个一起去见太后。叫旁人看见了,本宫的脸面往哪里搁!” 说起那件事情,她事后想来还有些后怕。 慕容霁万一觉得不对劲,或是太后临终的时候脑子不清醒,说了不该说的话。 让慕容霁怀疑了,她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幸好慕容霁当时沉浸在悲伤中,没有往更深了想。 否则她只会更恨赵轻丹。 其实慕容霁的确觉得太后弥留之际,对他和若兰公主的态度很怪异。 为何太后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们两个。 而且还将他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原本他以为,太后是因为不喜赵娉婷,才不让赵娉婷进去。 可细细想来,仍觉得她老人家的态度格外微妙。 只是,逝者已逝,总不能再问出什么来。 对赵轻丹,他就更说不出逾矩的询问,只好埋在心里。 第1133章 第1133章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不久后,秦源的人竟是在白氏的娘家找到了白雨凝。 这白家正是当初那位死去的前夫人-白雨嫣的娘家。 按照道理讲,这白雨凝是周氏的续弦。 而白雨嫣则是之前的夫人,白家人应该对白雨凝有些微词才对,总不至于这般亲近。 但也不知这白雨凝对白家用了什么花招,硬是将他们给收的服服帖帖,对她视如己出。 京兆府的官兵们找到白雨凝的时候,她正陪着白老夫人,在白家的别院里面游湖喂鱼,好不惬意。 因为这别院在京郊,距离京城有些偏远,所以消息闭塞了些。 因此白雨凝尚不知道,京中已经出了大事,周府的人都已经被捉拿去审问了。 等到她被捉住的时候,她又羞又恼,偏偏还要强自镇定。 白雨凝沉声质问道:“你们这些官兵是想做什么?为何私闯民宅?还有没有王法了!” 秦源也不跟她啰嗦:“周夫人,本官这里有两件事,需要向你核实,但无论是哪一件,行径都十分恶劣,因此你必须要现在随本官回到京兆府接受审讯。” 白老夫人在旁边坐着,听了这话一脸焦急。 “大人,是不是搞错了?雨凝这孩子一向心地善良,怎么可能会做出惹了官府的事情?不会是你们抓错人了吧。” 秦源有些同情的看着她:“老夫人,我们可没有抓错人。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想来等水落石出之后,你们白家就不会在觉得她是无辜之人了。” 白雨凝被抓走之后,就心惊胆战。 虽然她做了不少恶事,却觉得从未露出过破绽,不该找到她头上才是。 尤其是,她有一件格外隐蔽的陈年旧事。 总不会他们是为了那件事情来的吧! 等到了京兆府,白雨凝看到周家一众仆人已经在审讯室里了,更是吓得面无血色。 但她到底是做过数年的大夫人,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 这会儿还能勉强站直了,不停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秦源将水凝香放在她的面前:“这东西,你认识吧?” 白雨凝眼皮一跳,没有立刻接话。 “根据集市上的商贩说,这些香片的供应商,都是你们周家,这点你不能否认吧?” 白雨凝自知否认不掉,索性一口认了:“不错,是又如何?” 秦源冷笑:“你既然为制香高手,应该知道,这香是有毒性的。长期使用会让人上瘾,令人受到迷惑,坏了心智。那些商贩分明说他们是知道它可以用做闺房之乐的,这说明,你当初卖给商贩的时候,就该清楚它是有什么作用的。” 白雨凝攥紧了手指,仰着下巴说:“什么有毒,又是什么上瘾?大人这话,小女子听不明白。就算它可以用做闺房之乐,那也是为了助兴呀,这市面上,又不是只有水凝香一种香料能有此效果,还有其他很多种类似的香料,大人您单单只拿水凝香出来说事儿,未免对我们真是太不公平了吧。” 秦源一拍桌子:“白水凝,你不要避重就轻!本官方才问的是,你明知这东西有毒,用了对人身体有极大伤害,为何还敢让它在市面上流通!” 第1134章 第1134章 “毒性?恕小人实在不知您在说什么。” “不承认?那你不如说说,你那位丈夫周厚水的病情是怎么回事!经大夫证实,他就是长久地摄入了水凝香才导致心智受损。你还真是心狠手辣,他好歹是你名义上的丈夫,为了控制他,你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周家一众人听到这话纷纷面露惊骇。 白水凝瞪大了眼睛:“大人莫要随意栽赃,这不是真的!” 秦源话锋一转:“行,既然你不承认这个,我们先聊一聊第二桩事情。当初你到周家来,可是周家曾经的大夫人,白雨嫣,将你收留下来的。” 白水凝点头:“正是。” “既然白雨嫣她对你有这般深重的大恩,你却为何恩将仇报杀了她!” 白雨凝的心猛地往下一塌,瞬间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大人,您在讲什么?我怎么可能杀了姐姐!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姐妹情深意重,我呵护她还来不及呢,姐姐那会儿病重,可都是我的床前不停伺候的。所有人都能作证,连白家都感念我对她的照拂,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换成了这样荒谬的说法。” “恐怕是你在床前不停地害她吧!”秦源剑眉冷对。 白雨凝不服气:“大人说这话可有证据,您总不能空口无凭的冤枉小女子吧!” 秦源沉默下来,因为这确实是空口无凭。 事情已隔数年,谁都不能再将当时的尸体找出来仔细审查。 所以,目前还没有办法定白雨凝是杀人罪。 谁知下一秒,忽然有一道女声从门外扬声出口。 “京兆府办案,自然是讲究证据,并非空口无凭!” 秦源一抬头,就看到赵轻丹推着慕容浔,连同慕容霁,他们几人一并走了过来。 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纱帽的女人,不过暂时还看不到那女人的脸。 白雨凝看到了赵轻丹几人,忍不住问:“你们是谁?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妖言惑众。” 秦源怒喝:“大胆,这几位是我朝的两位王爷和若兰公主!岂是你能随意放肆的。” 赵轻丹并不在意,她只是冷笑一声,看着白雨凝。 她的声音阴恻恻的,带着恐吓她的意味。 “白雨凝啊,你可能不知道,当年,白雨嫣根本就没有死!” 白雨凝听到这话,登时脸色大变。 她大喊一声尖叫了起来:“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明明是我亲眼看着她咽了气,她的棺材被埋入了土里,这难道还有假吗?” 赵轻丹摇了摇头,轻轻一笑。 “谁告诉你棺材被埋进了土里,她人就已经死了的。” “不,一定是你乱讲!连当时的大夫都说她已经没气了,一个毫无生命迹象的人,被埋进了棺材里,然后又埋进了土里,你现在告诉我她没有死,怎么可能,你在说什么玩笑?” 第1135章 第1135章 赵轻丹啧了一声:“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世界上有一种药,叫假死药。” “假死药,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说,只要人在垂危的时候服下这种假死药,就可以将自己的气息和其他生命迹象全部都掩盖住,这样看起来就跟死人没有任何差别。可是,过一日之后,她可以又活过来。当初,白雨嫣在病床上就怀疑是你对她动了手脚,偏偏她没有精力来应付你,所以她留了一个心眼。” “曾经她身体康健的时候,在外游历遇到过一个道士,那个道士算过她的命,说白雨嫣命中会有一大劫难。就给过他一颗假死药,告诉她,在关键时候可以保住性命,所以他她听从了那道士的话,当时在病床上,服下了此药,要做出已经死了的假象,但是事后却跟身边的人说好,再偷偷将她从棺材里给挖出来。” 白雨嫣听到这里已经面无血色:“不可能,不可能!是你在说谎,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东西,不可能!” 赵轻丹似怜悯地看着她:“不要再挣扎了,承认吧,人就是你杀的!” “我不相信你,我不相信你!”白雨凝歇斯底里地喊着。 “信不信可由不得你。你不是不相信吗?那好,今日,我便让你见见,当初没有死的,你的那位被你害死的好姐姐,白雨嫣。” 说完赵轻丹就往边上退了一步。 这时她身后那个戴着纱帽的女人缓缓走上前。 白雨凝似是想到了什么?震惊的看着那个女人。 她的脸上写满了惊惧,可是嘴巴里却一直在说:“不可能!一定是你们骗我的!” 直到那个女人慢慢地抬起手指,撩开了她纱帽的纱帘。 下一秒,便露出了一张对于白雨凝来说,如同是噩梦一般的脸。 哪怕这张脸,比几年前显出了一丝老态,有一点点的不一样。 可是整体上,她确实是白雨嫣没有错! 白雨凝吓得跌坐在地,连连往后退。 她原本精致的妆容在这一刻,早已吓得花容失色。 白雨凝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声音都在打颤:“你没有死,你居然没有死?你为何要骗我!” “白雨嫣”这个时候缓缓开口了。 “我骗你......你居然还好意思质问我为何骗你?当初你在我身边伺候我的时候,坏心肠地千方百计地想要害我。如果不是我留了个心眼,这会儿早就已经烂在了那堆泥土里,再也没有机会揭开你这张畜生的脸皮。” 第1136章 第1136章 白雨凝吓得说话都说不完整了。 她用力地咽着口水:“你,若、若真的是你,为什么这几年你从来没有露过面?” “为什么?”白雨嫣面露伤感:“因为我当时被你害的病入膏肓,甚至没有办法行动自如,成天只能睡在床上苟延残喘,连话都说不出来,怎么指认你啊!也是后来遇见了神医,才能慢慢康复起来。待我重新恢复了健康,便第一时间来找你算账,这才向官府报官,想要抓获你!所以,白雨凝,你不要再挣扎了,就是你杀了我!我这条命,你休想否认!” 白雨凝无措又慌张地拼命往后缩。 这个时候,却没想到,原本坐在角落里,一直神志不清的周厚水却有了动作。 在看到白雨嫣那张脸时,他慢慢地走近了。 周厚水近乎魔怔地说:“雨嫣,是你吗,雨嫣。” 白雨凝听到这里,忽然气得发抖。 她看着这两人,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她都离开这么久了,你心里想着的还是她。你看看她的样子,她这两年老得多快呀,她有我好看吗!为什么你的脑子都已经不清醒了,心里却从来没有忘记过她,那我呢?我算什么?你说啊我算什么!” 周厚水却不理她,只是呆呆地眼珠子一转不转地看着“白雨嫣”。 “白雨嫣”冷笑:“他是我的丈夫,他心里当然有我!” “可你在他心里已经死了,我现在才是他的夫人!” “白雨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承认吧,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的家世,嫉妒我有一个对我好的丈夫,嫉妒我所有的一切。因此,你想要取而代之,所以逼死了我,甚至,你连我的母族都不放过。你让所有人都像对我那般喜欢上你,将你当成我,这样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就能过上体面的、虚荣的生活!可是,白雨凝啊,可这一切是建立在以我生命为代价的基础上,你好狠的心啊!” 白雨凝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是啊,我是嫉妒你,我是巴不得你死了才好!凭什么,凭什么有些人生来富贵,而有些人却生来只能活在泥泞里面,像个蝼蚁一样仰望你,我拼了命的去追赶你,可是在所有人的眼里你都是那个家世显赫,备受爱戴的大夫人!我呢,他们私下里,都只当我是下人,我凭什么要甘心承受这样的处境!但是你看,只有你死了,一切就都变了,这些人不敢再怠慢我,他们也要喊我一声夫人,所以,你为什么不去死啊?白雨嫣,我恨你啊!” 赵轻丹挑眉,示意“白雨嫣”回来。 她看向秦源开口:“秦大人,想必现在所有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白雨凝她自己也承认,她当初对白雨嫣起了杀心的。所以,一切就按杀人罪来处置吧。” 白雨凝立马反驳:“凭什么?白雨嫣根本就没有死,为什么还让我承受杀人之罪。” “因为你确实杀了她!” 赵轻丹上前,似笑非笑地看着白雨凝。 “不好意思啊,本宫刚刚骗了你。其实真正的白语嫣早已经死在几年前了,至于你看到的这位,只不过是本宫找来演戏糊弄你的人罢了。不过你还是上当了,既然你什么都承认了,在座的所有人也都听见了,你还有什么好反驳的?当初,白雨嫣就是被你亲手杀害的,不是杀人罪又是什么!” 第1137章 第1137章 白雨凝震惊地瞪着她,似乎这会儿才回过神。 她气急败坏地想要扑上来。 慕容霁见状将赵轻丹往自己身后一拉,挡在了她的身前。 他敛眉对身边的人吩咐:“还不赶紧把这个疯女人给本王押下去,莫要伤了公主。” 等他们被带了下去,秦源有些迷惑地问赵轻丹。 “公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为什么会出现一个白雨嫣啊?” 只见“白雨嫣”上前一步,摘下了头上的纱帽。 然后她的手指在脖子处慢慢地摸索着,很快揭下一层假面。 秦源看到之后可真是大吃一惊:“这,这怎么是梅香姑娘?” 梅香好笑着看着他:“秦大人,这个呢,是一张假脸,能够以假乱真的,怎么样,我的演技非常好吧。是不是顺利地骗过了那白雨凝,让她全部都招了。” “哇,这也太神奇了,梅香姑娘演得好,演得实在是好啊!” 秦源想了想又说:“那你们就不担心,那白雨凝不相信吗?毕竟,一个死去的人突然活过来,是谁都觉得匪夷所思吧。” 赵轻丹点头:“不过你还记得,本宫之前让你问周府的下人,当时他们白雨嫣下葬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情形,他们也说了,是在她咽了气之后,将人直接放倒了棺材里埋入土中,所以尸首是完好无损的。而后,身为凶手的白雨凝自是不可能再回到原处去查看情况,所以本宫才能那样骗她。” “可是你们从来没有见过白雨嫣呀,为什么能够知道她是什么样子。” 赵轻丹看向慕容浔,昨天夜里,慕容浔的梦里彻彻底底的看到了白雨嫣的那张脸。 所以,今日一早,他就将这张脸给画了下来。 后来得知秦源这里已经捉住了白雨凝,但是赵轻丹苦于没有证据将她绳之以法,便想到了这个计策。 她让人到宸王府找来梅香,并让小酒设计了这个假面,将计就计。 因为只要凶手是白雨凝,她一定会心虚。 人在极度恐惧心虚的情况下,自然不可能处处顾及,逻辑缜密,所以定会露出破绽。 如他们所料,再见到白雨嫣这张脸之后,白雨凝整个人就崩溃了。 稍微使个诈,她就什么都招了,这样就不会耽误他们办案的进度了。 秦源连连称妙:“好计策啊若兰公主,您可真是太聪明了!” 赵轻丹谦虚地摆了摆手:“哪里哪里。也是大家配合的好,这还要感谢秦大人呢,多谢你能够很快找到白雨凝的踪影。好了,根据安盛的律法,在正常的并非情势所迫的情况下杀人,自然要偿命。加上此女行径恶劣,又多次害人,所以定能被判死刑。” 秦源开怀起来:“坏人能受到惩罚实在是太好了,只是可怜了那位前夫人,以及整个周家。而后,这户香料大家大概就要不复从前辉煌了,毕竟他们家的主人周厚水精神不佳,恐怕没办法康复。” 赵轻丹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可惜本宫也没有办法医治他的病。他中毒多年,毒性已深.入骨髓。只希望日后周家的下人,能多多照顾好他,幸好他们家有百年的积淀,十分富庶,总不至于落到不得善终的下场。” 很快,朝廷对于白雨凝的处罚就下来了。 果然是判死刑,不多日便由刑车将她押送至刑场,在午时三刻准时行刑。 第1138章 第1138章 因为周家颇为有名,整件事情的经过在民间早已经传地沸沸扬扬了。 所以沿途的百姓都对白雨凝恨之入骨,觉得此女蛇蝎心肠,委实该死。 白雨凝双目无神地看着这一切,痛苦的闭上眼睛。 从前,她一直追求着受人景仰的日子,盼着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并且,能有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丈夫和对她视如己出的家人。 可惜,她却是用贪欲得到了原本不该属于她的这一切,犯下大错,终究落得一个被砍头的下场。 而白雨嫣的家人们在听说了事情的真相之后,纷纷后悔不已。 谁能想到,原来这些年他们一直都把这个杀害了自己女儿的真凶,当成自家的亲生女儿来对待。 如此想来简直痛不欲生! 所以在白雨凝行刑之前,白家人纷纷赶来,将她痛骂了一顿。 白雨凝漠然地看了看四周,终于死在了执行者的长刀之下! ...... 在白雨凝行刑当夜,慕容浔最后一次梦到了白雨嫣。 她在梦里向慕容浔道谢,且首次露出了笑容。 而翌日一早,慕容浔就发现,他的膝盖下方,也就是小腿的部分,已经可以动了。 只是,他右腿膝盖往上,暂时还使不上力气。 但如果开始练习着拐杖走的话,也许能很快就脱离掉轮椅。 赵轻丹如释重负:“太好了!如今死煞已经解决了四道,看这恢复的进度,后面也许再有一两道就能完全康复。” 慕容浔笑了起来:“你的功劳。” “是你自己的功劳!” 她若有所思:“不过,我最近一直在想,这四道煞之间有什么关联。” 赵轻丹回忆起此前三次。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梦见死煞是与何平出现有关。第二道煞,是在罗雀进京之后,再现了当年淞嘉岭一役的真相是连斯青命人偷取情报。第三道煞,则事关裕华书院,并由愉才人和程明水为人构陷的奸情引出。现在又是第四道了,他们之间,难道毫无路数吗?” 慕容浔沉吟道:“我其实自己也总结过。第一道,似乎与杀戮有关,第二道,似乎与偷窃有关,第三道......” 赵轻丹脱口而出:“与滛邪有关?” 慕容浔点头:“不错,至于这第四道......则是,贪婪。” 她轻声重复着:“杀戮,偷窃,滛邪,贪婪?太后在世之时,我曾经常帮她老人家抄写佛经。佛经上说,身业有三,杀生,盗窃,滛邪。意业也有三,贪心,嗔恨,愚痴。” 赵轻丹抿唇:“会不会,死煞是跟佛家六业息息相关。业乃罪,六大业亦是六大罪行。” “不是没有可能,我们且看之后会发生什么吧。” 第1139章 第1139章 天渐渐冷了下来,仙女吃的越来越多。 明明它成天都很怕冷,躲在有地龙的屋子里面不出来。 偏还越吃越胖,好似要用圆滚滚的身子为过冬做准备。 终于,仙女成功把自己给吃积食了。 它一难受,就一动不动的瘫在软榻上,任谁叫都不搭理。 慕容霁没办法,只好让江慎替它看看。 江慎看完就笑了:“殿下,虽说动物到了冬天会吃的比平常多一些,但仙女吃的也太多了,积食的感觉可不好受,而且如果出现肥胖症,说不定还会有其他方面的问题,您还是让底下人控制些它的吃食吧。” 慕容霁哭笑不得,便吩咐下去:“谁都不能再惯着它,按照之前规律的喂法,一日三次。到了晚上就不准再喂它吃东西了。” 连天天和岚岚都被特意叮嘱过。 所以,阖府上下,还真没人再投喂小仙女宵夜了。 前面两天还行,可是到了第三天,仙女就憋不住了。 既然没有人愿意为了它做宵夜,它便自己偷偷翻出去觅食。 王府后面有一片果林,虽然是到了冬天,但树上仍有些不少没有掉落和被采摘的甜果子。 仙女因为最近太胖了,爬树都有些费劲儿。 它在树下面蹦达了好久,才勉强抱住树干。 好不容易摘下几个果子,三两下就啃完了。 总算发现了这一处好地方,在确定之后,仙女每日都自己来找东西吃。 连着两日过后,它的行踪却叫铃铛发现了。 栖光阁内,赵娉婷问铃铛:“你果真看见了狐狸独自在果园里晃悠?” “是呢,奴婢晚上倒香灰,连着两日瞧见它了,绝不会看见错了。那狐狸嘴馋,天黑了总忍不住想偷吃东西。奴婢头一天还被它的影子给吓着了。那个果园附近挂满了灯笼,它蹿上树的时候往墙上一照,影子又大又吓人,就像是个怪物,奴婢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精怪呢!” 铃铛这语气颇为埋怨,和平日瞧见仙女都夸它可爱伶俐的人不同。 也只有栖光阁这两位,每每提到仙女就咬牙切齿。 毕竟,仙女是慕容霁最喜爱的宠物。 这玩意儿偏又是赵轻丹送的,慕容慕容霁对这小畜生甚至比对赵娉婷这个王妃还要好上许多。 任谁做了比较都觉得心里不甘。 赵娉婷挺冷笑一声:“畜生就是畜生,为了吃的,成天不安分。” 铃铛眼珠子一转。 她知道赵娉婷一向不喜欢仙女,恨不得给它吃点苦头才算解气呢。 所以她小声在赵娉婷耳边道:“王妃,要不我们给那臭狐狸一点教训吧!” “教训?它那么机灵,你刚走近了,它大概就要跑了,怎么给它教训啊?” “可它不是每天到林子里面爬树吗?咱们只要......” 赵娉婷眸光一闪,有些心动。 但她又有些犹豫:“可如果被人发现了,会不会怀疑是我们做的?” 铃铛不以为意:“咱们又不是亲自动手,不过是放个东西在那狐狸常去的地方,届时它受伤了,怎么都动弹不了,咱们再把那东西给扔了,无凭无据的,谁能怀疑到咱们头上呀?再说了,那狐狸再机灵,它也开不了口说话呀,所以,只要没有证据,就不能说是咱们干的,如此一来您不就可以解解恨了!” 赵娉婷狠狞一笑:“那你去办吧。” 第1140章 第1140章 很快,铃铛就去集市上偷偷买回来一个老鼠夹。 这老鼠夹是民间一个手艺人发明的。 因为很多老鼠会毁坏农田,如果将此物放不少在农田里面,老鼠就不敢侵犯了。 长此以往,这东西便在京中流行了起来。 这小玩意儿看着不大,威力却不小。 听说哪怕是体型大一些的动物,都很可能被捕获到。 铃铛偷偷来到每晚小狐狸必会过来的那棵树下面。 她趁着没人注意,将这夹子遮掩在地上的落叶之下。 这样一来,只要小狐狸碰到了这夹子,它就很可能会被夹住。 到时候就有它受得了! 不出铃铛所料,这夜,仙女又来了。 像往常一样,它在树下晃悠着,刚准备摩拳擦掌地跳到树上去。 谁知道,仙女的小爪子踩在那一片地上,突然啪的一声,地上的夹子一抖。 仙女呜呜几声,痛得在原地动弹不得。 赵娉婷和铃铛早就在不远处等着它上钩,一见这狐狸受伤了,两人对视一笑,这才晃悠悠的走过来。 眼见四下无人,这狐狸可怜兮兮的躺在地上,雪白的爪子上,已经沾染了一片血迹。 看到有人走近,狐狸叫声更凄厉。 仙女本是想要求救,谁知对上对方笑嘻嘻的脸。 铃铛还落井下石地骂道:“没想到它真踩着陷阱了,真是个贪吃的蠢货。” 这话气的仙女龇牙咧嘴,恨不得去撕烂她们的脸。 可惜因为疼痛,它没有办法走动,只能无辜的被人提起来。 铃铛用力将夹子扳开。 那夹子上也沾了不少血。 赵娉婷叮嘱铃铛:“你可要切记,将这夹子扔得远远的,千万不要被府中的人发现了,否则,怪到我们头上可就不好交代了。” 铃铛再三.保证:“王妃放心,奴婢一定做得隐蔽。” 赵娉婷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去。 铃铛也再不管地上的仙女,头也不回的跟着走了。 见他们不顾自己死活,就这么离去了,仙女气的不行。 它极慢的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寝殿里。 梅香正在到处找它的下落,好不容易远远地瞧见了一个身影,刚要过来数落它两句。 她却突然看见仙女腿上的血痕,梅香捂住嘴大吃一惊:“你怎么啦?” 小狐狸搭着脑袋,不肯理人,明显情绪不佳。 梅香顿时唉声叹气:“叫你不要乱跑,也不知碰到了哪里的老鼠夹子,让你遭了殃。” 一边说着,她心里还嘀咕:“真奇怪,从未听说过,府中有这种暗器呀,怎么就叫这小狐狸碰见了?” 之前赵轻丹留了不少药在寝殿内,梅香和阿楚手忙脚乱地替它包扎了一番。 第1141章 第1141章 她们找到止血的的东西,小心地替仙女抹上。 慕容霁回来就看到这一幕。 天天和岚岚正围着仙女抹眼泪,看起来十分伤心。 仙女蔫蔫地趴着,显得可怜极了。 慕容霁盯着它受伤的腿蹙眉,沉声问道:“这怎么回事儿?好好的怎么受伤了?” 梅香摇头:“奴婢也不知情,今日晚间到处都找不到仙女,奴婢还当它又去哪里玩了,而后回来就瞧见它的腿被伤着了。奴婢又不像公主,能通兽语,所以没法了解实际情况。” 慕容霁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仙女却赌气的别过头去。 慕容霁被它气笑了:“是你自己不小心伤着了,怎么还跟我闹脾气?你这小胖子还真是不讲道理!” 仙女一听这话更越发伤心起来。 怎么就是它自己不小心了,分明是有人故意害它的! 这王府可真不是好地方,不像皇宫里,哪哪儿都好。 它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等天一亮,就要进宫去找赵轻丹诉苦,不然它可太委屈了! 翌日,等慕容霁去上朝之后,仙女就多愁善感地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小腿。 吃完早膳之后,它就委委屈屈地出发了。 临走之前,还顺便带走了昨天岚岚为了安慰它留下来的小枣子。 王府后门的看门老大爷正在跟边上的下人吃着瓜子唠嗑儿,并没有注意到低矮的地方,有个小东西慢腾腾地挪了出去。 仙女伤了腿,走得很缓慢。 走到半路上,它才一拍脑袋停下来。 上次从皇宫来王府的时候,它是跟着赵轻丹坐马车来的,压根没看到沿途有什么东西。 所以现在让它找去皇宫的路,它实在找不到。 仙女闷闷不乐地坐在路边,坚决不想回到王府去。 很快王府的下人就发现仙女不见了。 他们在王府里面各个角落都找了一圈,甚至连赵娉婷那里都问过了,也没有发现它的踪影。 赵娉婷故作惊讶地说:“什么?仙女不见了,这可真是太奇怪了,本宫这几日从未见过它呢。” 没办法,周洋只好派人在王府附近四处查看,却都没有发现它的踪迹。 慕容霁一回来就听说仙女失踪了,不免担心了起来。 毕竟仙女伤的不轻,若是平日里,它跑出去玩儿总会回来。 可是这会儿,它却是动都不该动,怎么会离开王府呢? 等了一上午,都没有发现仙女有回来的迹象,慕容霁索性进了宫,去找赵轻丹。 赵轻丹见慕容霁神思忧虑,便猜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跟着担心起来:“宸王,怎么了?” 慕容霁忙问:“若兰,仙女有没有到皇宫里来找过你?” 赵轻丹摇头:“没瞧见它呀,它难道丢了吗?” 慕容霁疲惫的点了点头:“是,它昨天晚上被发现的时候,爪子受了很重的伤,似是被什么利器夹住了,梅香她们替它包扎了一下,原本想让它在屋子里好好休息,可今日本王上朝回来,仙女就不见了。” 第1142章 第1142章 “受伤了!那小东西受伤能跑哪去?”赵轻丹十分吃惊。 “我也不知道,在王府附近找遍了都没看到,所以迫不得已才来宫里找你。昨儿瞧着它心情不太好,似是受了什么委屈,谁跟它讲话它都不搭理,我实在是担心它的处境。” 赵轻丹看得出来,慕容霁是非常喜欢仙女的。 如果仙女真的不见了,他一定会很难过。 所以她便想了个主意:“狐狸身上有很特别的气味,如果......找猎狗帮忙找它的话,想来会容易一些,我听闻大理寺里养了不少嗅觉灵敏的猎狗,趁着近来无事,不如去向严大人借几只过来。可以将仙女平日的贴身之物拿给猎狗闻一闻,说不定能有线索。”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两人便不再耽搁,一同出了宫,径直去往大理寺。 大理寺卿严照听说他们是来借狗的,没有任何犹豫就将狗借了出去。 但他忍不住提醒道:“殿下,公主,这些狗的脾气并不温和,虽然嗅觉灵敏,但是在边上的时候还是小心些,免得被他们伤着了。” 赵轻丹点头:“多谢严大人。无妨的。” 她拿着仙女常用的东西放到这些猎狗的鼻子跟前,让它们仔细地闻个够。 然后摸了摸它们的头交代:“听好了,现在就出发,去帮本宫找到这只小狐狸,但不可伤着它。会有搜寻的官兵跟着你们,只要有动静,就要盯紧了,并通知身边的官兵。” 猎狗们听到这话纷纷应和,乖得不得了。 严照在边上暗暗称奇。 这位公主,也就是前宸王妃,可真是了不得。 能让这些坏脾气的狗都言听计从,倒是有旁人没有的本事。 很快,他们就从大理寺出发,在京城的各个方向搜罗起来。 就这么找了一两个时辰,忽然,东南方向有了不小的动静。 一只猎狗像是闻到了什么,拼了命的往前跑。 赵轻丹和慕容霁正在一处,听到了声音连忙跟了上去。 眼看着那只猎狗,在一个烧饼铺的附近四处嗅了嗅,似有所获。 赵轻丹有预感,仙女就在这附近。 她忍不住喊了喊:“仙女,小胖狐狸,你在哪里呀?” 可惜仙女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它这会儿正依依不舍的吃着最后一个枣子,刚准备到附近再去找点吃的。 忽然有一只大狗凑过来,而且看对方的架势,分明就是冲自己来的。 这可吓坏了小胖狐狸。 它甚至顾不上还有一条腿受了伤,撒开丫子就往前跑。 可惜,它怎么都跑不快。 眼看着那狗就要追上来了,万一它被这疯狗给咬了可怎么办? 正着急的时候,边上忽有一架马车经过。 仙女也顾不上别的,用力往上一蹦,拉住了马车外面的幕帘。 它的爪子就这么紧紧地攥住了马车车尾巴上的横梁,任由它将自己带走。 这下子换成猎狗着急了,它只能一直跟着那马车追。 赵轻丹和慕容霁走近了,隐约也看到了马车上似有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的身影。 第1143章 第1143章 两人不再耽误,转身跟边上的人打了个商量,借到了一辆马车。 他们随即扬鞭跟上,但前头的马车走得很快,似乎是在赶路。 这一路颠簸,让仙女十分难受。 可是每每它一回头,就能看到那只猎狗穷追不舍, 仙女气的要炸开了,心想这狗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干嘛要追它一只狐狸啊? 难不成是把它当成母狗了! 他们就一路这样追着,却不知不觉地进了郊外的山上。 眼看着越走越远,还不知道这马车要将自己带到什么地方。 仙女想了想,它还不如留在这山里呢。 所以它就松手跳了下来,然后趁着猎狗暂时没有追上来,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想要躲起来。 赵轻丹揭开马车的帘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担忧。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天像是要下雨,你看乌云都低低的压下来,密布在一起,分明不是什么好天气。” 慕容霁也担忧起来:“如果真的下雨,雨水将气味一冲刷,就更难找到仙女的踪迹了。” 好在这个时候,猎狗突然停了下来。 他往林子里一路走着,马车却是不太方便通过。 赵轻丹和慕容霁只好舍弃了马车,徒步跟着猎狗一并向前。 眼见猎狗朝着一个方向越来越快的走过去,他们也加快了步子。 终于,两人在一棵大树的后面,找到了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的仙女。 赵轻丹松了口气。 她伸手一下子将这小东西给提了起来。 仙女懵噔噔地回头,见到赵轻丹又惊又喜。 “你怎么来了呀?” 赵轻丹朝它翻了个白眼:“你还好意思问我?好好的你跑什么呀?本来在城中就能抓到你,可你偏要上了一辆跑得那么快的马车,追都追不上,一路就这么跑远了。” 仙女委委屈屈地说:“难道那狗是你们找来追我的?” 赵轻丹没好气:“是啊,当然是找你的!哪知道你一见它就跑,胆子比谁都小。” 仙女有些不服气地说:“这怎么能怪我呢?它长得这么丑,看起来还凶巴巴的,谁不跑谁是傻子。” 赵轻丹被它气笑了,刚要带它回去。 可头顶上噼里啪啦的开始落雨,这会儿树上光秃秃的,连个遮蔽的东西都没有。 这阵雨来势汹汹,一点都不像冬天的雨。 慕容霁朝附近看了看:“那里有个山洞,这里离马车太远了,我们还是先进去避避吧。” 两人只好抱着一只狐狸,并牵着一只猎狗一并躲进了山洞里。 第1144章 第1144章 饶是如此,身上还是淋湿了。 赵轻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慕容霁看到山洞里有一些没有烧过的干柴,心想肯定是谁之前路过留下来的。 他找到打火石生了火,让赵轻丹坐近一些烤烤衣服。 待坐好之后,赵轻丹跟仙女大眼瞪小眼。 她板着脸看着仙女:“宸王府的人待你不好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逃走呀?” 仙女嘤嘤了半天,可怜兮兮地指责他们不肯给它吃宵夜,总搞得它晚上很饿,这事儿尤其怪慕容霁...... 而且府里还有人欺负它,故意用夹子伤了它的腿。 它说前半句的时候,赵轻丹还觉得好笑。 可还没等她笑出来,听到仙女说的后一句,她瞬时脸上的表情就凝住了。 “你说什么?有人故意用夹子伤你的腿,不可能吧!” 慕容霁也看过来:“仙女这么说的吗?” 仙女于是噼里啪啦地一通控诉,将昨天夜里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它还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简直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听到后面,赵轻丹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她抿了抿嘴唇,有些严肃的看向慕容霁:“仙女说,它最近每天晚上都去王府后院的果园里面摘果子吃,原本相安无事,可是昨天晚上,那一棵它常摘果子的树下面,被人藏了一个捕鼠夹。而且那东西是藏在树叶下面的,之前根本看不见,所以它一碰上就被夹住了。” “然后就来了两个女人,她们对它一通奚落,还说它是笨狐狸。应该就是那两个人放的夹子,不过她们将夹子扔了,还把仙女弃在地上不管不顾地转身走了。” 她说到这里,慕容霁怒火难忍。 “竟有这样残忍的事情,简直太过分了!它可说那两个人是谁?” 赵轻丹长叹一声:“仙女它认识其中一人是赵娉婷。它说的另一个人,应该就是赵娉婷身边的那个贴身丫鬟。” 慕容霁愣住了。 他的确知道赵娉婷没有什么同情心,更不是什么心软的人。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连一只小狐狸都不放过。 他不太确定的问:“仙女真的这么说吗?会不会是它记错了,毕竟,在动物眼里,也许很多人长得都差不多。赵娉婷也不属于相貌十分出众的,会不会跟府里其他丫鬟搞混了,我不是想偏袒她,只是怕有什么误会。” 赵轻丹摇头:“应该不会,宸王府里除了赵娉婷,还有谁会被叫做王妃?” 这便是错不了了。 慕容霁难掩懊恼地狠狠捶了下地面:“本王就不明白,为什么赵娉婷三番两次地要做出这种过分的事情,此前我已经就水凝香一事警告过她,让她老实本分一些。可这才过了多久,她还是没有悔过之心,总是惹出事端。” 赵轻丹苦笑了一下,也不知是对慕容霁说还是对自己说:“大概是因为,仙女是我送给你的吧。” 慕容霁想到了什么:“你跟她之间,此前有过什么过节吗?” 赵轻丹按了按眉心:“不提也罢。” 慕容霁面露愧色:“对不起,仙女是你送给我的宠物,我却没有保护好它,让赵娉婷有机会伤了它。更是气得这小狐狸离家出走了,我实在是感到抱歉。” 赵轻丹摆了摆手:“你也不是故意的,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仙女。只是我没有想到,赵娉婷会对一个小动物有这样大的恶意。她的秉性为人,我实在是很不喜欢。” 这是赵轻丹第一次非常直白的,表露出了自己对赵娉婷的不喜。 第1145章 第1145章 慕容霁的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赵轻丹并不是喜欢非议她人的性格,此前赵娉婷也做过不少过分的事情,她都少有抱怨,甚至帮她遮掩。 可是现在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是对赵娉婷不满到了极点。 赵轻丹刚想再说什么,却是因为有些冷,忍不住又打了几个喷嚏。 慕容霁看着她身上的衣服淋湿了不少,而外面的雨还没有停下的迹象。 他忍不住说:“不然,你将衣服脱下现用火烤干吧。湿漉漉的还是不要穿在身上看,否则这么贴着身体很容易生病。” 因为他的衣袍外罩了一件皮裘,替他挡住了大半的雨水,所以里面的衣服并没有湿。 慕容霁想了想,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递给赵轻丹。 “你先将我的衣服披着,别冻着,然后烤干自己的衣服再穿。” 说完便转过身不去看她,偏偏他的耳根不知不觉地红了起来。 看到慕容霁害羞的样子,赵轻丹只觉好笑。 其实他们彼此什么样子没见过,做了那么久的夫妻,还不是该看的都看了。 但是慕容霁对此并不知情。 他说完还在想,自己这个提议是否会唐突了若兰公主。 但如果,她不将衣服烤干的话,万一生病了就麻烦了。 赵轻丹也不跟他客气,毫不忸怩地脱下了上身的衣服。 她将衣服担在了架起的木枝之上,放在火边小心地烤。 而她身上则披着慕容霁的外袍。 虽是松松垮垮,却也能遮蔽地完好。 赵轻丹抬头看了慕容霁一眼,只觉得他这么背过来坐,看起来实在是怪异。 她便开口道:“宸王,你还是转过身吧,我穿着你的衣服没事的。” 慕容霁的视线落在自己的鞋尖上,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 “不,这样就挺好的,等你衣服干了再说吧。” 赵轻丹越发觉得好笑。 明明从前他们两个腻歪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没这么君子呢。 不知找了多少花样来折磨她,这会儿倒是挺会装模作样。 她不再强求地哦了一声。 慕容霁的衣服温暖厚实,身上还有她熟悉的,隐约的幽香。 赵轻丹就这么被他的衣料包裹着,如同回到当初,闲暇无事蹭在他怀里那些时光。 她有些贪婪地攥紧了这衣服,视线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不知过了多久。潮湿的衣服终于被烤干了。 赵轻丹这才将慕容霁的衣服脱下,重新换上自己的。 待收拾妥当之后,她将这外袍还过去:“好了,你也快把衣服穿上吧,别着凉了。” 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被热火烤的发烫。 第1146章 第1146章 慕容霁他的脸上,有些轻微的发红。 赵轻丹觉得他这副模样真是可爱死了。 仙女之前还嫌弃猎狗太凶了,这会儿却是因为不想趴在地上直接将人家猎狗当成了软垫。 大半个身体睡在人家的身上,倒是不知道嫌弃了。 火光将赵轻丹的容颜照耀的温暖发亮,像是一股涓涓流动的温泉。 平和安宁,岁月静好。 慕容霁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 然而不经意间,他的视线突然被她脖子上的一个东西给吸引住了。 原来在换衣服的时候,赵轻丹不小心将自己挂在胸口的戒指给露了出来。 这指环,正是当初和慕容霁一对的那个。 慕容霁定定的看了数秒,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心头震颤。 他用尽全力才忍住心头的震惊,勉强镇定地问:“若兰公主,能让我看看你脖子上的那枚戒指吗?” 赵轻丹的笑容一滞,下意识的就想将这指环重新藏进衣服里。 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慕容霁已经发现了。 她有些紧张的伸手勾了下那指环:“这只是一个很常见的样式,怎么了?” 慕容霁有些固执地说:“我想看看,可以吗?” 没办法,赵轻丹只好将那只环给拿了下来,有些担心的递过去。 慕容霁放在自己的掌心,又将他手上的那枚戒指给取了下来。 两枚戒指放到一起的时候,很容易就看出他们是一模一样的款式,只不过大小不太一样。 他盯着这两枚指环看了许久,心中被克制的情绪几乎要压不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有一模一样的! “公主有没有发现,这两个戒指几乎是一样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对。” 赵轻丹死死地攥住手指,面上还故作不在意:“是啊,我上一次就发现了,因为觉得自己买的这个指环和你的戒指差不多,所以那天我才会注意到你手上戴的,让你给我看看。” 慕容霁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公主的意思是,这只是一个巧合吗?” 赵轻丹似乎很诧异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那是自然,如若不是巧合,难不成还会有别的原因吗?我和宸王你从前可没有见过,总不会是商议好了买同样的东西吧。” 慕容霁思索的看着她,似乎是想要从这张脸上看出异样的情绪。 可惜,赵轻丹表现的很正常。 他有些不甘心地移开视线,出口解释道:“实不相瞒,这指环是我一位故人所赠。我和她之间,似是有很深的羁绊,只是可惜,因为忘情蛊的原因,我将她给忘记了。而这指环也是她唯一留给我的信物。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在试图找到那个人的踪迹,可惜怎么都没有线索。和她相关的记忆,也完全想不起来了。因此突然看到公主有同样的东西,我难免要多问一句......” 慕容霁顿了顿,继续说:“只是公主,不知为何,我对你总有一种熟悉感,我们真的是从前不认识吗?” 赵轻丹想了想,将那戒指从项链上取下来,一一戴在了自己的几个手指上。 但是,除了大拇指之外,她手上的其他四个手指明显都比这指环要纤细一些,看得出来并不是合适的尺寸。 慕容霁就这么看着她的动作,也很快明白了她这个行为的用意。 第1147章 第1147章 他听到赵轻丹解释说:“宸王,你也看到了,你手上的指环是刚好能够戴上的。可是,我的这个,确实一点都不合适我,可见它们并不是一对,我也没有隐瞒你的必要。” “可为什么它们的材质、模样都一模一样?”慕容霁不依不饶。 “因为这个指环的设计非常的普通,集市上到处都有,它并不是难得一见的定制款,只要想买哪里都能买到。我们会有同款并不奇怪。” 慕容霁眼底的那抹光亮渐渐微暗了下去:“那又是为什么,你会买一个跟自己手指不合适的指环。” “因为我不是成了家的妇人,手上戴这样的饰品,外人瞧着只会误会。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买它戴在手上,只是想着挂在脖子上也很好看。” 她说完,两人就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不知隔了多久,慕容霁冷不丁地开口:“还未请教,若兰公主你在进宫之前的原名是什么?” 赵轻丹一愣,没想到慕容霁会问自己本来的名字。 如果这会儿她答不上来,的确是奇怪了些。 毕竟,不会有人连自己的名字都给忘记了。 赵轻丹在心里轻叹了一口,只好说:“因为我是个孤儿,姓什么已经忘了,收养我的人家精通医术,我便自小跟在他们身后学医。他们都会叫我歆歆。” “歆歆?哪个歆?” 赵轻丹示意慕容霁伸出手,用手指在他的掌心,写下了李歆的歆。 慕容霁若有所思:“那为什么,父皇会为你赐名为丹?” 赵轻丹说:“也许是因为我曾经救过太后,当时太后误服丹药,所以我与太后的缘分,便是因为一个‘丹’字,想来正是因为这样父皇才会赐这个名字给我。” 她说的有理有据,慕容霁不得不信。 只是两人心里都不轻松。 赵轻丹想要伸手将指环重新戴回脖子上,但是,她看不到后面的扣子,很难戴回去。 她只好求助慕容霁:“能否请宸王帮忙,为我佩戴一下。” 慕容霁拿过来,将项链绕到她的身后。 赵轻丹伸手撩起秀发,露出雪白的脖颈。 慕容霁小心翼翼地想要替她扣好。 但因为离的太近了,他觉得有些失礼,动作越发拘谨,反而越不容易固定住。 可能是呼出的气息轻轻落在赵轻丹露出的肌肤上,赵轻丹有些发痒,轻微动了一下。 慕容霁的手指一颤,项链不小心松了,那指环也从链子上滚了下来,在地上绕了两圈才停住。 两人都下意识的低头去捡。 他们手指同时碰到指环的时候,纷纷抬起头想要去看对方。 却没有发现,他们此刻离得这样近,一抬头,连嘴唇都不慎堪堪地触碰在了一起。 赵轻丹和慕容霁皆是一愣,未料到,会发生这样亲密的举动。 可偏偏,他们都忘记推开彼此。 两人就这么怔怔的停在当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对方,温热的呼吸此起彼伏。 连鼻尖都都隐隐约约的碰在了一起。 赵轻丹在这一刻有些分神,她甚至想不起来上一次跟慕容霁接吻是什么时候? 好像已经隔了很久,久到当他们的嘴唇再次相触的瞬间,她都感觉异常的陌生。 而慕容霁则是脑袋一片放空。 第1148章 第1148章 一种陌生的,难以形容的情绪在他的心中翻滚,热烈、滚烫。酸甜交织。 烧得正旺的柴火突然啪地响了一声,这才打乱了两人的思绪。 他们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仓促地抽身,离彼此远了一些。 两人的脸上都有些发烫,动作更是慌张,无错。 只有他心里知道,在贴合的瞬间,他有过怎么样的冲动。 他恨不得将她那红润的唇瓣吻住,反复品尝。 慕容霁率先开口:“抱歉,公主,是我唐突了,我并非有意的。” 赵轻丹讪讪地笑了一下:“没关系的,宸王不必自责。” 他重新将那个项链给捡起来,拂了拂上面的灰尘,示意赵轻丹靠近。 “这次不会再手滑了,我帮你吧。” 很快,那项链就被扣好了。 赵轻丹有些欲盖弥彰地将指环塞进了衣服。 慕容霁扫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心中有些失落。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的雨停了。 眼看着天色就要变黑,如果他们不赶紧回去的话,夜里走山路会非常的危险。 赵轻丹便说:“我们还是回去吧。” 两人叫醒了正熟睡的仙女和猎狗,示意他们跟上。 只是,山路被雨水冲刷之后,显得泥泞不堪。 赵轻丹脚上的鞋屐踩在泥地上,很容易陷进泥泞里,所以她不得不走得十分小心。 慕容霁见状脱口而出:“不如我背你吧?” 赵轻丹犹豫了一下,不知这样是否合适。 慕容霁只好说:“如果耽误了时间更麻烦,你的鞋很容易陷进去,到时候更不好走路入了夜就危险了,我帮你反而省事一些。” 她不确定地问:“你身体真的完全好了吧,这条路可不短,我担心会累着你。” 慕容霁听到她的话笑了起来:“你放心,我现在身强体壮,又为习武之人,你这样纤细的身体是累不坏我的。” 赵轻丹便不再拒绝。 慕容霁蹲下,示意她趴到自己的背上,然后稳稳地托住了她。 赵轻丹则是双臂环绕住他的脖子,轻轻地贴靠在他的后背上。 明明慕容霁以前也背过她的,但不知为何,时境过迁,她却有说不出的异样。 他们本该是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夫妻,却因为命运的玩笑,连靠近都要小心翼翼。 刚下过雨的林间空气清新。 连原本躲起来的鸟儿都飞了出来,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仙女走不动路,就耍赖似地赖在猎狗的背上,不肯下来。 猎狗拿它没有办法,只能听了赵轻丹的话,哼哧哼哧地将这小胖狐狸给背着走。 赵轻丹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湿.润起来,此时此刻,她竟生出一种荒诞的念头。 她希望这条路能够无限地蔓延下去,永远都没有尽头。 这样,她和慕容霁就能一辈子不分开了。 第1149章 第1149章 回到马车上,赵轻丹开始教育小狐狸。 她让它以后不准再乱跑,哪怕受了委屈,也不可随意离家出走了。 小狐狸只好抱怨说,王府里的人都听不懂它讲话,害得它有苦不能言。 赵轻丹哭笑不得:“那是自然,这世上能听懂你讲话的,不过寥寥几人,你是碰巧运气好,遇见了我。这要是换一个人,哪能听懂你的话。” 慕容霁也开口对仙女道歉:“此事是本王疏忽了,不过本王向你保证,日后定不会发生类似的情况,所以你且放心跟我回去吧。” 小狐狸闻言噼里啪啦讲了一通。 慕容霁看向赵轻丹:“它在说什么?” 赵轻丹有些为难的复述道:“仙女说,让你教训一下你的王妃,替它报仇。” 慕容霁沉默下来,似乎是不知道要拿赵娉婷怎么办。 从心理上,他一点都不想承认赵娉婷是自己的王妃。 可事实如此,由不得他选择。 赵轻丹也很理解他的为难。 因为从慕容霁的角度,他对赵娉婷存有很复杂的感情。 当然,这一切都是基于,慕容霁以为一路陪着自己走过艰难万险的人是赵娉婷。 如若他知道,赵娉婷压根就不是当初那个人,他一定会毫不手软地将她给摒弃掉。 赵轻丹越想越觉得惆怅,她现在人在安盛还好,至少能盯着点儿。 那以后她走了呢? 难道真的要任由赵娉婷胡作非为,岂不是会害了慕容霁。 要不要为慕容霁再挑选一位懂事的、不会招惹是非的侧妃呢? 赵轻丹有些心酸的胡思乱想起来。 两人赶车回城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这会儿,天上的乌云已经散开。 明月高悬,清朗晖晖。 大雨过后,连天空都显得清明透亮。 慕容霁对马车内轻声说:“时辰已经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宫吧。” 不过马车里面却没有人回应他。 慕容霁有些奇怪地停下车,撩开了帘子,发现赵轻丹正靠着车壁睡着了。 她的睡容十分恬静,美如画中人。 仙女也懒洋洋的躺在她的膝盖上,一人一狐,画面祥和。 连猎狗都耷拉着脑袋,格外安静地趴着,带着细小的咕噜声。 慕容霁就这样静静的看了她好一会儿,舍不得惊扰赵轻丹。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伸出手,慢慢摩挲着自己的嘴唇。 这就要送她回去了吗? 他忍不住想,什么时候,连多看一眼都成了奢侈。 想他堂堂宸王殿下,在外人眼里,只怕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是连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都得不到。 第1150章 第1150章 慕容霁将马车驾驶到了神虎门,这才将赵轻丹给唤醒。 “若兰公主,到宫内了。今日多谢你,如若不是你,我定是找不到小仙女了。” 赵轻丹揉了揉眼睛,摆摆手:“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既然到了,那我就先下车了,你回去小心些,还有这马车记得还给原来的主人。” 他颔首,一路目送她离去的背影。 等赵轻丹走远了,慕容霁才折返离开。 将猎狗还回大理寺之后,小狐狸慵懒地伸了伸爪子,很是敷衍地跟辛苦背了它一路的猎狗道别。 慕容霁向严照道谢:“多谢严大人相助,如果不是大理寺帮忙,恐怕它就丢了。” 严照拱手:“殿下客气了,能帮到殿下,是微臣的荣幸。” 慕容霁将马车还回去之后,抱着仙女慢悠悠地一路走回了王府。 王府众人见仙女找到了,纷纷松了口气。 岚岚跟天天更是将早就准备好的各种小玩意儿,好吃的,都摆在仙女面前。 他们有些讨好地看着它:“你可不能再跑了,我们要担心死啦!” 仙女得意的哼了哼,心想,这一次离家出走还是颇有成效的。 连小鬼头们都知道念着它的好了。 可见人总是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啧啧,肤浅的人类呦。 将仙女安置之后,慕容霁冷下脸来,嘱咐道:“将王妃带过来,还有她身边那个叫铃铛的丫鬟,让她一并过来!” 赵娉婷带着铃铛来到夕照阁之后,看到仙女又重新坐在了软榻上,眼底都是失望。 这小畜生怎么不死在外面才好! 还真叫人给找到它了。 原本她们还想着它若自己走了,真是再好不过呢。 仙女一看到这两个女人就激动起来,如果不是腿受伤了,简直恨不得扑上去跟她们打斗一番。 慕容霁瞧见仙女激动的样子,就知道仙女没有看错人。 一定是她们两个对它动了手! 他没有直接教训赵娉婷,而是当着赵婷婷的面,从墙上取了一根鞭子,啪得打在了铃铛的身上。 这可将铃铛吓了一跳,她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殿下,殿下,您为什么突然打奴婢啊?” “为什么?你自己心里不知道吗?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竟敢伤害本王的爱宠,如若不给你这卑贱的东西一点教训,只怕你是不会长记性了!” 铃铛大惊失色,赵娉婷也跟着面无血色。 “王爷!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铃铛怎么可能伤害这狐狸呢,我们这些日子压根没怎么见过它呀。” 慕容霁甚至都不看赵娉婷一眼,他只是冷冷地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所有人的所作所为,老天都会看在眼里,有些人自作聪明,以为犯下的罪孽旁人不会知道,但实际上早已被识破了。” 赵娉婷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王爷这话,莫非是在怀疑臣妾吗?铃铛是臣妾的贴身丫鬟,您此番责罚于她,与责罚臣妾又有何区别!” 慕容霁的手上把玩着鞭子:“如果王妃这么想的话,那本王只好说,确实如此。只是你我夫妻一场,我是不可能对你动手的,但这该死的东西,本王却是不可能放过她。” 说完,他手上的鞭子一动。 刷刷几下又狠狠的抽在了铃铛的身上,把铃铛打得哇哇直叫。 她痛哭流涕,口里直喊冤枉。 赵娉婷跟着跪下,拉住慕容霁的衣袖不停地求饶。 第1151章 第1151章 她的声音凄凄怨怨:“王爷,王爷您就饶了她吧,我们主仆实在是不知情啊!一定是有谁在您跟前胡说八道,想要离间了我们夫妻的关系。到底是谁存了这样腌渍的心思?若是让臣妾知道了,一定不放过他!” “王妃,你永远都是这样,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永远都将自己的错归到旁人的身上,如果不是你犯错在先,本王为何要惩罚她,又为何会越发地厌弃你?上一次我才刚刚警告过你,让你不要再多惹是非,可是显然这话对你来说就是耳旁风。” 慕容霁甚至说到了“厌弃”二字,让赵娉婷一颗心瞬时提了起来。 这还得了! “真的没有啊王爷,您说话要讲证据啊,那好,您告诉臣妾,您凭什么认定了这件事情是我们主仆二人所为?” “因为有人亲眼看见了!”慕容霁冷不叮地开口。 赵娉婷猛吸了一口气,脱口而出道:“不可能。” 慕容霁冷笑:“你们将老鼠夹藏在了落叶下面,就是为了让仙女在没有防备的时候,踩到那个东西从而受伤,在见它上钩之后,你们才走过去,将那老鼠夹给取下扔出了王府,期间更是对仙女恶言相向,说它蠢笨、贪吃。本王所说,可有半句话冤枉了你?” 听他说完这里,赵娉婷无法控制得慌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真的有人将一切看在眼里。 慕容霁没有说是赵轻丹会懂兽语,只是告诉她:“这王府里到处都有暗卫,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可能一举一动都落在他们眼里,所以不要试图在王府里面做出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最后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赵娉婷知道,眼下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解释和推卸的余地。 她只好倒打一耙说:“王爷,其实是这只小狐狸总是对臣妾不敬。每每见着臣妾,它都是张牙舞爪,好似一定要伤了臣妾一般。臣妾实在是害怕,才出此下策,想让它安分一些。就算王爷您再宠爱着小狐狸,它也不过是个小畜生,总是没有人重要的呀,难道在王爷您的心目中,臣妾的安危还比不上这一只小畜生吗?” 慕容霁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赵娉婷,本王实在不想跟你讲那么多废话。王府的西南方向有一间佛堂,从今日起,除了夜间就寝,其他的时间你就给本王好好的待在那佛堂里抄经文,悔过自省!别再出来惹事了。” 赵娉婷瘫软在地:“王爷的意思,难道是要将臣妾禁足吗?” “你应该庆幸,本王只是让你抄写经文,而非做出其他的事,但你的行为,已经一再地触犯了本王的底线,我实在不能保证,若再有下次,这王府还能不能再容得下你。” 赵娉婷听到他的语气,就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她连忙战战兢兢了起来,低声应下:“是,臣妾知道错了,臣妾一定改,以后绝不会再犯了。” 慕容霁压根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因为他知道,赵娉婷是不会悔改的。 她的生性就是如此残忍,哪怕再三.保证过,也从未发自内心的有悔过之意。 他懒得再说什么,只是不耐地挥了挥手,示意赵娉婷尽快离开这里。 赵娉婷低眉顺眼的走了出去,铃铛刚想跟着,慕容霁却叫住她。 “这丫鬟留下,去周洋那里,自己领三十个板子,不打满不要离开。” 铃铛顿时吓得腿软,连连磕头:“殿下饶命啊!三十大板岂不是要了奴婢的命。” 慕容霁冷嗤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第1152章 第1152章 他的眼中已透露出浓浓的杀意:“要了你的命又如何?难道你的命很高贵吗?在本王眼里,偏就比不过仙女的命重要,今日.你胆敢伤它,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示意下人将他拖下去。 周洋可不含糊,直接让人毫不留情的打了她三十大板,痛得铃铛哭天喊地。 最后晕死在了木凳上,才被人抬回了栖光阁。 赵娉婷被铃铛半死不活的样子给吓懵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暗暗发誓,以后再有什么动作,可千万不能在这王府里面做了 仙女这才觉得解气了,又愿意重新亲近起慕容霁来。 慕容霁被他洋洋自得的样子给逗笑了,他伸手将仙女抱在怀里。 还顺势亲了亲仙女的小爪子,自言自语道:“本王近来大概是魔怔了。总是忍不住想到那个人。白天想,晚上睡觉也想。它要是哪天真的走了,我该怎么办?” 小狐狸伸出前爪,往前扑腾了几下,表情很是夸张。 慕容霁失笑:“难道你是在鼓励本王,该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吗?” 小狐狸竟是真的点了点头。 他愣了一下:“可是,她的身份很特殊。就算是本王也留不住的。” 小狐狸又叽里呱啦的讲了一通,慕容霁自然听不懂,却根据它的表情猜测起来。 “你的意思是,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 他说完,也不再管小狐狸的反应,心中暗暗拿了主意。 说的也是,凡事总要努力之后才知道结果。 所以慕容霁决定,明日一早便进宫求见昭翮帝。 如果向父皇说明自己的心意,说不定,父皇就能够回心转意了。 翌日下了早朝之后,慕容霁就径直去了御书房。 昭翮帝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猜他是碰见了什么为难的事情。 他疑惑地问:“宸王这是怎么了?” 慕容霁斟酌着开口:“父皇,若兰公主她,一定非要嫁给渝北去吗?” 听到慕容霁提起赵轻丹,昭翮帝顿了顿,连手上的文卷都放下了。 “那是自然!你问这个干吗!若兰的事情,跟你可没有半点关系。” 慕容霁抿了抿嘴唇:“儿臣只是觉得,这样做对若兰公主不公平。她既然医术高明,更应该留在安盛,对百姓也是有益的。如果送走了她,岂不是我朝一大损失,平白将这样的人才流失到了异国。” 第1153章 第1153章 昭翮帝听慕容霁说了这样的话,登时就紧张了起来。 他沉着脸,目光渐冷地看着他:“宸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若兰公主在守孝过后,将前往渝北成为他们国家的皇后,已是板上钉钉之事!绝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什么叫这是我朝的损失,朕不管她的医术有多好,只有她嫁过去了,对安盛的损失才能够减少到最小。” 慕容霁不赞成:“儿臣不明白,那渝北的君王又没有见过她,总不会一下认定了就让她嫁过去吧。” 昭翮帝冷笑:“那你还真说对了,他们是见过的。曾经,若兰公主在外云游四方的时候无意间救过了那皇帝的命,所以,对方对她一见钟情,才会开口向安盛要人。不然你以为,朕为什么一定要把她给嫁过去!” “可是要去什么地方、嫁给什么人,不应该是由她自己来决定吗?就算对方对她有意,可若兰公主本人却是不愿意的。既然不是你情我愿,强求又有什么意思。” 昭翮帝气得一拍桌子:“你的皇长姐,当初嫁到渝北去和亲,她难道愿意吗!没有人想要背井离乡,去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度过余生,但是情势所迫,只能答应,她自己都没有意见,轮得到你在这里操什么心!” 昭翮帝这话说得格外严肃。 慕容霁不由蹙眉,神情伤感起来。 一见他这副样子,昭翮帝就暗叫不妙。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慕容霁:“宸王,你给朕说实话,你该不会是喜欢上若兰公主了吧?” 慕容霁抿了抿嘴唇,看向昭翮帝。 他并未否认:“是,儿臣喜欢上了若兰公主。” 昭和帝简直气的发抖。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又绕回了原点。 他用心良苦地为慕容霁安排了新的王妃,就是希望他能够了却前尘,重新开始,不再记起赵轻丹。 可现在倒好,赵轻丹成了若兰公主,他居然还对着赵轻丹念念不忘,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昭和帝不由脸上带了愠色,极为不赞成的看着他:“你还真是有眼光啊。渝北看重了要娶回去做皇后的人,倒让你小子盯上了!” 任谁都听出这话里的讽刺意味。 慕容霁也不退缩,只是固执地说:“感情之事本就说不清楚,儿臣不过是遵从本心,对父皇实话实说罢了。” “你喜欢若兰公主,那人家就一定喜欢你吗?朕看你不过是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慕容霁没什么表情的说:“我见青山多抚媚,料见青山见我应如是。” 昭翮帝气得将桌上的砚台往他身上一砸:“少给朕搬弄诗文。管你是青山还是金山银山,总之你们两个,是绝没有可能的!” 见慕容霁闷闷不乐,他沉声质问:“你倒是说说,你想娶她,你拿什么娶她呀?她现在的身份好歹是公主,而你已经有了一位王妃,那王妃还是太傅之女,难不成你是要休妻再娶公主吗?届时朝廷中人会如何看待你?天下人会如何作想,慕容霁呀慕容霁,你简直荒唐啊你!” 第1154章 第1154章 慕容霁面露挣扎地别过脸:“儿臣与王妃,实在难有共鸣,仿佛我们之间有一道极为明显的分水岭。儿臣实在没有信心跟王妃一直和平相处下去。” 昭和帝听到这话更心塞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慕容霁失忆了都还这么挑剔。 可就算他不喜欢,那也得给他忍着。 而不是挑三拣四的,挑到了赵轻丹的头上。 昭翮帝冷笑了一声:“所以呢?王妃是有犯什么天大的、能让你休妻的罪名吗?当初你生病的时候,可是人家无微不至的照顾你,不离不弃,单就是这份同甘共苦的情谊你也不可以将她怎么样!不然岂非恩将仇报。” 慕容霁当然知道。 真计较起来,赵娉婷她之所以用水凝香,是为了让自己跟她圆房。 她欺负仙女,也大可以说是仙女冒犯了她的王妃身份。 所以,单从这几件事来看,他并没有办法拿赵娉婷怎么样。 实际上,他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慕容霁并不是忘恩负义之徒,一直以来他对赵娉婷虽有警告的意味,却从未真正罚过她。 昭和帝见他沉默,顺势说:“既然你不会休妻,也就是说,赵娉婷王妃的身份不会被人撼动。那你喜欢若兰公主,又置她于何地呢?难道要她堂堂一个公主,进你的宸王府,做你的平妻吗?还是说,做你的妾室?你想的也太美了吧!” 慕容霁被这么毫不留情的反驳给噎住了。 他有些痛苦的低下头:“儿臣并不是有非分之想,只是舍不得她走远。” 昭翮帝趁热打铁,再给他致命一击:“你再舍不得也没有用,她就算不嫁到渝北,她也会嫁给别人,就这么跟你说吧,可不只有你一人倾慕他,连你三哥都喜欢她。况且岄王府至今没有王妃,他慕容浔都比你慕容霁合适,你凑什么热闹?” 慕容霁一愣,其实他确实感觉到,慕容浔对若兰公主的态度很不寻常,只是没有刻意往那方面想。 如今被昭翮帝戳破,他倒尴尬了起来。 这倒是了,若论起认识时间的长短,三哥和若兰公主是相识已久。 而且他们二人,无话不谈,互为知己。 比较起来,倒显得他像是个外人。 况且他一个已经娶过正妻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肖想若兰公主呢? 想的越深,慕容霁失望的情绪就越厚重。 大概是他看起来太过悲伤,昭翮帝也有些不忍。 他忍不住开口劝道:“你呀,你怎么就这么糊涂?若真的跟赵娉婷相处不来,再找一个性子相投的侧妃就是了。家世嘛倒不必有多显赫,最重要是合心意,朕绝不会拦着你。但是若兰公主她绝对不可以,她一人关系着两国的和平,如果你从中作梗,打破了这份和平,安盛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我都不可知!霁儿,你是皇子,生在皇族,天下人便是我们的子民。慕容氏必要对整个江山负责。” 第1155章 第1155章 慕容霁紧紧地握住了手指。 可明明他攥得这样紧,却还是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手心渐渐流失了。 而他却无力挽回,只能看着心中所爱之人,渐去渐远。 “父皇的好意,儿臣心领了。不过儿臣,暂无纳妾的念头。儿臣告退。” 等慕容霁走后,昭翮帝按住眉心,看起来颇为疲惫。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敛眉吩咐宫人:“去,将若兰公主给朕请过来,朕有话对她说。” 赵轻丹来的时候,御书房内已经摆好了棋盘。 昭翮帝坐在桌边,示意赵轻丹坐在另一边。 “听说你下棋很好,朕还从未跟你下过,不如今日切磋一番。” 赵轻丹不敢推辞,依言执起白子。 昭翮帝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黑子:“方才霁儿来过了。他对朕说了一番话,你可知他说了什么?” 赵轻丹有种莫名的预感。 她低头:“儿臣不知,还请父皇明示。” “霁儿跟朕说,他心中有你。” 赵轻丹手指一抖,手中的棋子差点脱落。 昭翮帝也不看她,兀自一笑:“你说奇不奇怪,朕明明已经斩断了你与他之间的所有可能,但他从人群中还是一眼就看中了你,连身边特意安排好的王妃,都无法入他的青眼。” 赵轻丹捏紧了棋子:“儿臣惶恐。” “今日找你来,除了下棋,朕还想跟你说另一桩事。朕曾为皇子的时候,也心悦过一位女子,那女子天性率真,活泼可爱,是朕在这世上所见过的最不寻常的女子。” 赵轻丹忍不住问:“是丽妃娘娘吗?” 昭翮帝摇头:“当然不是,那女子是朕最初喜欢上的人,比丽妃她们都要早。” 赵轻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那您可真够花心的。 第1156章 第1156章 当然,这话她是不敢说出口的。 昭翮帝喝了口茶,似乎是陷到了回忆里:“哪怕时隔多年,在今日朕再想起当年,仍觉得她是这世上最美,最特别的女子。她面对任何事情都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好像毫无拘束,逍遥自在。” 赵轻丹于是捧场地问:“不知那女子现在何处?” 昭翮帝长叹一声:“当年朕回绝了她的心意之后,她便一怒之下远走高飞,此生与朕不复相见。” 赵轻丹有些诧异:“父皇既然口口声声说喜欢她,为什么不将她留下反而是拒绝了她呢。” “她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而且她的性格直来直去,毫无城府,这样的人,适合谈情说爱,但却无法胜任皇后之位,不可能为朕在朝堂上带来助力。且当时,朕已经下决心要坐上这个位置,必须要有一位合适的皇后,她并不是那个合适的人。” “因我二人志向不同,便不得已分开,哪怕朕在登基之后有意找过他,也丝毫不见她的踪影。” 昭翮帝看了赵轻丹一眼:“朕今日同你说这一桩旧事,不为别的,只是想告诉你,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每个人都有向现实妥协的时候。哪怕连感情都是可以牺牲的,越是身居高位者,活在世上越当以大局为重,你是个知事理的人,应该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轻丹心不在焉地落下一子。 昭和帝继续说:“此前渝北的使臣来安盛,朕因太后去世过分伤心,所以没有出面接待。一切都按照你们的意思来安排,你是拒绝了他们。说是为了守孝三个月后再嫁过去,朕也没有反对,算是尊重你的意愿。但是你我都很清楚,无论是三个月也好,半年也好,一年也好,总会有一个期限。你躲不过去的。” 赵轻丹有些仓皇地遮挡住眼睛:“儿臣没有想要躲,只是想再多陪他一段时间。此去一别,恐怕此生再难相见,哪怕仅有三个月,我也想多陪陪他。” 昭翮帝的语气忽然沉重下来:“可你跟他之间的羁绊,不能再更深了!他与你相识,不过数月而已就再次对你动了心,如果你们这三个月还是频繁相见,亲密无间,到时候,岂不更难分别!若兰,长痛不如短痛,朕不会逼你,不会用圣意去强迫你,但朕现在奉劝你,从今日起,离慕容霁远一点。” 赵轻丹只觉得有一股洪/流般的无力感涌了上来,瞬间将她淹没。 昭翮帝的话还在耳边:“只有你主动疏远他,才能表明你的态度,表明你是不愿意和他在一起的。否则,他很容易会误会。方才他跟朕说了一句话,‘我见青山多抚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霁儿并不是自作多情的人,如果他会有这样的感觉,那一定是你做了什么让他产生了共鸣,觉得你二人有可能心意相通,不然他绝不会冲动到特意进宫来跟朕说他不想让你走。慕容丹,朕不得不提醒你,你是若兰公主慕容丹!不是赵家之女,不是宸王妃,不是赵轻丹!” 赵轻丹的眼泪吧嗒一声,控制不住的落在了棋盘上,晕湿了一颗棋子。 昭和帝有些怜悯地递了块帕子给她:“擦擦眼泪吧,朕并不是想让你伤心。不过是希望你顾全大局,你且看这天下朝局,就如同这张棋盘,双方各执一面,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这江山不是朕一人的江山,是老祖宗们历历代代传下来的,朕不想让安盛的国运在朕的手上走到了下坡路,你明白吗!” 等赵轻丹好不容易控制的情绪,她深呼吸一口气。 “如果父皇一定要以对弈来劝说儿臣,那儿臣也有一个要求,还希望父皇能答应。” “你说吧,只要不过分,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父皇为宸王安排的那位宸王妃,儿臣很不满意。此女心术不正,一肚子坏水,留她在霁儿身边,儿臣只怕会给霁儿带来不利。” 听到赵轻丹这么说,昭翮帝这才重视起来。 “方才宸王也说,他和这位王妃相处颇为不顺,似乎总有隔阂,难不成,真的是那王妃本身有很大的问题?” 第1157章 第1157章 昭和帝听到了赵轻丹这话,顿时盛怒不止。 “竟有这样可怕的事情,这王妃实在是可恶!” “儿臣曾送给宸王一份生辰礼物,是一只灵狐,那不过是一个不会伤人的小动物,却因为这是儿臣所送的礼物,王妃刻意伤了它的爪子。以上种种,儿臣所言皆是属实,由此,那位王妃的人品可见一斑。所以儿臣一想到日后离开安盛,要放任这样的女人在宸王身边,就颇为不安,还请父皇开恩......” 她说到这里,顿了数秒,才艰难地开口。 “为霁儿,再挑选一位真正贤良淑德,品行端正的王妃。” 昭翮帝若有所思:“只怕更换王妃,不是容易的事。但是,你可以着手去替霁儿找一位你觉得信得过的女子,让那女子以平妻的身份嫁入王府。日后宸王妃再犯什么错事,朕直接下令将她二人身份颠倒,给她一些教训,久而久之,赵娉婷自然也就会安分了。” 赵轻丹点头:“这样也好。” “此事是朕之前疏忽了,所以只要你找的女子身家清白,哪怕家世差了些,也无妨的。” 两人各怀心事地下完了这盘棋,以昭翮帝的黑子取胜。 赵轻丹临走的时候,昭翮帝又提醒了她一遍:“记住朕的话,轻丹,你是个聪明孩子,该不会叫朕失望的。” 回到了芳年殿。赵轻丹整个人的心情都很低落。 一想到昭翮帝对她说的那些话,她就止不住的伤心。 偏偏她还要强打起精神来,想着该怎么为慕容霁安排妥当。 这样日后等自己离开了安盛,也好放心。 有宫女来请她去皇后那里坐一坐,赵轻丹便起身去了栖梧殿。 袁皇后看到她招了招手:“本宫都听说了,方才皇上让你去了一趟御书房,看来是跟霁儿的事情有关。听宫人说,你的脸色不好看,本宫有些担心,便找你来说说话。可是有什么伤心事,本宫虽帮不上忙,但你说出来总比一个人闷在心里要强。” 赵轻丹原本还能忍着,但听到皇后这么说,她心中的委屈怎么都止不住。 她实在受不了,一头扑进袁皇后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母后,父皇觉得儿臣和宸王近来太过亲密了些,让儿臣之后主动疏远宸王。儿臣虽然知道当下应该这么做,可是一想到,如今仅仅能在安盛不足三个月了,连这区区的三个月里,都不能跟他多一些相处,儿臣便心痛不已。” 袁皇后拍了拍她的后背,试图安抚:“本宫明白,你心里委屈。这件事情放到任何人身上都会受不了,更不肖说你们夫妻本就格外恩爱,比寻常人的感情深厚了不知多少。好孩子,你受苦了。” 她双目含泪:“今日儿臣向父皇提议,因儿臣觉得,如今的宸王妃赵娉婷并非淳厚良善之人,所以想为宸王再纳进一位王妃。虽然说儿臣的出发点是希望,能有一个好姑娘陪在宸王身边,但一想到要亲手将旁的女人送到自己丈夫的身边,就心如刀割。” 袁皇后感同身受地看着她,目光充满了怜惜。 这样的感觉,她身为皇后又如何能不知道呢? 哪怕是一国之母,统领后宫,她也是昭和帝的妻子。 第1158章 第1158章 天底下的女人,谁不希望能跟自己的夫君,一心一意到白头。 谁又期盼着夫君会三妻四妾,朝三暮四呢。 只是她身在其位由不得自己。 赵轻丹跟她的性质还不一样。 她逼着自己强颜欢笑,看昭翮帝身边有各种各样的妃子,还要故作大度。 只因她是皇后,不能善妒。 而赵轻丹却是发自内心的不放心,希望有一个靠谱的人能够代替自己来照顾她心爱之人。 真的计较起来,其实赵轻丹的心里应当更苦涩一些吧。 毕竟用情越深,才会越痛。 等赵轻丹哭够了,抽了抽鼻子。 “只是不知道,近来京城中有没有什么品性端正的闺秀。儿臣对京城中尚在闺阁的女子并不了解,不知母后这里,可有些花名册可供甄选?” 袁皇后回忆了一下:“此前本宫为了帮岄王选妃,的确找了一些与京中闺秀相关的资料。只不过,已经时隔多月,他们其中的一些人恐怕已经定了亲事、许了人家。那册子便做不得数了,如若你想要,倒不如请京中消息灵通的媒婆进宫一趟,向她们询问,打听到的消息反而真实许多。” 赵轻丹点头:“这样也好,便劳烦母后帮忙了。” 袁皇后自己也有私心。 虽说自林宛西之后,她不敢轻易地帮慕容浔物色王妃。 但是,慕容浔不可能一直不娶妻室。 所以袁皇后自己也在参考打听。 很快,她就命人请了京城里一位经常出入各家高门,熟悉贵女们情况的媒婆进了宫说话。 那媒婆恭敬的说:“皇后娘娘、公主殿下,二位主子若是对这些有兴趣,倒不如过些日子再问小人呢。过几日,京城里就会举办每两年一次的诗词宴。届时许多大家闺秀都会参加,在这宴会上一决高下。若是拔得头筹者,定会受人追捧,风光无二,而其中表现优异者,也必然是满腹诗书,文采出挑之人。如若皇后娘娘和公主在诗词宴之后再问小人的话,小人能为您二位提供的消息,就更新鲜了。” 袁皇后和赵轻丹对视了一眼,都对这个诗词宴有了些兴趣。 等这媒婆一走,赵轻丹忍不住开口说:“与其从旁人口中听说其中的曲折,倒不如儿臣自己出宫去看一看,唯有亲眼所见,才能知道这宴会上的哪些人,是真的风姿卓越,值得交往。” 袁皇后颇为赞成,她甚至有些心动的说:“本宫也想去看看。” 赵轻丹吃了一惊:“母后也想出宫?这可是,您的身份太过尊贵,出宫会不会多有不便?” 袁皇后想了想:“没什么不方便的,只要扮作寻常人家的妇人,边上多带几个保护的下人,不会出什么岔子。” 第1159章 第1159章 袁皇后补充道:“不瞒你说,本宫也想为岄王再物色物色合适的人选,毕竟你三哥年纪也不小了,如今连老六都已经成家了,加上经过你替他医治,他的腿已经好了大半,说不定很快就能完全康复了。可是时候替他挑选一户合适的人家说说婚事了。” 赵轻丹笑了笑:“您为三哥也是操碎了心。” 袁皇后跟着笑了起来:“本宫为岄王的这份心意,和你为霁儿所操的心是一样的。无非就是希望他们以后能过得好,这找丈夫也好,娶妻室也好,都是人生中一件格外重要的大事,关系这一生的幸福,万不能马虎了。” 两人于是便说好,等到诗词宴的时候,就一同出宫去。 诗词宴这一日,说来也巧,竟是刚好下起了今冬的初雪。 这样落雪的天气,也并没有阻止京中贵女们纷纷前来赴宴的心思。 做东的人家包下了满月楼,庭前扫雪,恭候各位闺秀的到来。 早有知道袁皇后和若兰公主出宫的官夫人,提前做好了准备。 在满月楼的二楼雅间,为她们布置好了隐蔽的坐席。 从下面看,根本看不到楼上是什么状况。 不过,他们从楼上往下看,则是每个人的情况都能看得清楚。 这官夫人和媒婆在边上殷勤地介绍说:“回娘娘、回公主。整个诗词宴会有三轮,前两轮都会淘汰一半的人,并抉择出更出众的那一半。到了最后一轮,是只会挑出头筹,所以最后一轮也是最有看点的。且每一轮都会有不同的题目,好让闺秀们按主题发挥。” 赵轻丹点头:“听着有点儿意思。” 没敢让这两位主子等太久,诗词宴很快就要开始了。 赵轻丹往下看去,发现大堂之中坐满了莺莺燕燕,各有千秋。 她不由感慨,这安盛京城的水土果然是养人。 眼见到的多半都是美人,只怕这样的规模送进宫去直接参选秀女,都不算怠慢。 但是,诗词宴最公平的地方在于,无论这些姑娘家中父亲的品级如何。 只要在朝为官者,甚至是有名望的商贾人家,家中的女儿都可以参加。 如此一来可就更加吸引人了。 更有不少高门想借此机会,让自家女儿出尽风采,之后能顺利嫁个好人家。 所以这宴会也有一个众人心照不宣的条件,那便是参加者都是未有婚配的女子。 第一轮以瓷器为题。 偏巧满月楼的大堂中摆放了不少精致的瓷器。 看得出来,这酒楼的主人颇有风雅之趣。 这题单单听起来有些难,毕竟,瓷器并非人人熟悉,人人了解。 其中名贵的瓷器更是只有家境优渥者才有机会见到。 好在在座的多半都是出身不俗的女子,见识颇丰,多能写得头头是道。 在时间到了之后,评选的几位女先生将众人的诗词收集起来,一一过目。 过了一会儿,他们挑选出其中较好的一半,分别念出作诗者的名字。 这些人就意味着可以进入下一轮的角逐。 被念到名字的人自是欣喜,而被淘汰的,则难掩失落。 这第二轮的题目是“春花”。 如今是在冬天,还要过些月份才到春天。 虽说题目听着通俗,作诗不难。但难就难在意境。 第1160章 第1160章 毕竟诗词讲究的是当下的感觉,而现在时节不对,很容易变了味道。 果然有些人面露难色,好一会儿才提笔。 又过了一段时间,方才胜出的人所写的诗词再被提交上去,再次抉择出了八位胜出者。 这八位获胜之人,顺次进入了最后一轮的比拼。 最后一轮的题目是“雪”。 这回倒是符合意境了,外头现在正下着鹅毛大雪,她们以此为题,也算有个参考。 但最后一轮的规则和方才有些不同。 八人中,谁最先有思路,可以先开口吟诗。 而其他的人若觉得自己能胜过先前那人所作的诗,可以在之后作出诗句,跟前一任比较。 若胜出,则前一人被淘汰。 若比不过,却是自己直接被淘汰。 很快,就有一女子上前念了一首诗。 她作的中规中矩。虽说挑不出错处来,但也少了些韵味。 不多时,就有一人开口挑战,作了另一首诗,果然将之前的给比下去。 这首诗颇有些韵味。 将雪比作冬絮,辞藻华美,用词不俗,边上的人果然露出了犹豫的神情。 毕竟如果她们所想的内容比不过这位的话,就要直接被淘汰了。 这时,有一女子出口扬声道:“柳姑娘的比喻虽好,意境却寡淡了些。小女不才,也做了一首诗,想来跟柳姑娘切磋一下。” 袁皇后听到这话不由挑眉,赵轻丹也跟着失笑。 她后一句说切磋,前一句却说人家意境差,真是一点都不懂自谦。 袁皇后忍不住问:“这是哪家的女儿?” 边上的官夫人忙解释道:“回娘娘,这位是光禄寺卿许年,许大人家的小女儿,许安礼。” 袁皇后又问:“是哪个安?又是哪个礼?” 在对方解释之后,皇后点了点头。 “这姑娘的名字倒是取得知书达理,但性子瞧着却是跳脱了些。” 袁皇后刚说完,楼下的许安礼就娓娓念出一首诗。 “家有人间色,风动冷梅香。临窗止水沸,坐看远山白。” 这诗一出,周遭却是安静的一瞬。 她写的其实是寻常风景,甚至通篇没有说一个“雪”字。 但那一句“远山白”,仿佛是远处的高山上白雪皑皑,山体被大雪渐渐覆盖住。 这景象跃然眼前,的确颇有趣意。 同方才那位被叫做柳姑娘的所作的诗相比,就意境方面,还是高出一些的。 袁皇后若有所思:“这倒是怪了,这位许姑娘,眼瞧着不像是会做出这样诗句的人。人家说相由心生,诗亦然。她却是例外。” 赵轻丹看向许安礼,目光却不由落在她身后的另外一位女子身上。 那女子一言不发地坐着,好像在第一轮就已经被淘汰了。 但她气质很特别,即使在喧嚣的人群中,也显出一抹冷清、娴静。 第1161章 第1161章 不知为何,此女让人看着格外顺眼。 赵轻丹忍不住问:“这位许姑娘身后的女子是谁?” 官夫人上前瞧了瞧几眼,摇头说:“回公主,臣妇并不知道。” 那媒婆却接话道:“小人是知道的,那位也是叫许姑娘,是刚才的许家大小姐的表妹,名为许曼欣。这许曼欣的母亲是已经故去的许老爷的小女儿,原本也是个大家闺秀。但是当初成亲的时候,偏偏跟一个穷小子跑了,跟家中闹得颇为不快。” 连袁皇后听了都有些兴趣。 她忍不住问:“然后呢?” 媒婆继续说:“后来啊,那许家小姐也是个可怜人,原本以为,能跟丈夫白头偕老,谁知没了娘家做依靠,她那丈夫很快嫌弃了她们母女,竟是丢下她们跑了!许曼欣的生母因为郁积已久,身子不好,渐渐的就生了病,这不,前不久刚刚撒手人寰。原本她生前还赌一口气,也不知是不敢,还是不想回许家,总之坚持了多年不肯回京。可是她人不在了,总不能留下这么小的闺女一人独自生活,便写了封书信,让许曼欣带上来投奔许家。也就是几个月前刚发生的事儿呢,加上这许曼欣平时的作风很是低调,不怎么出门,所以京中很多人都不认识她是谁,但是因为小人经常在各家走动,消息打听的比较多,这才能认出来。” 袁皇后听完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许曼欣,而后她又看了看赵轻丹。 “哎,若兰,你还真别说。这位许姑娘,跟你长得眉目还有几分相似,都是鹅蛋脸,大眼睛,活脱脱的美人儿,就是气质不大一样,你看着比她活泼一些。” 媒婆也忍不住打量了赵轻丹两眼,赔笑说:“娘娘说得是呢,那许小姐的五官确实有三分长得像公主,不过要说到美貌,那还是公主更出众的。” 她们说话的时候,楼下又有一人站出来想要挑战许安礼方才的诗。 这回这个写的似乎更好了些,眼看着就要将许安礼给比下去了。 那许小姐却仿佛不服气,还想再比。 根据规则,这一轮可以做两首诗。 只要能打败对方,第二首也可以获胜。 赵轻丹却注意到那许安礼越发靠近了坐在她身后的许曼欣。 两人不知凑在一起低声耳语了些什么话,很快许安礼又站起来,再次做了一首诗。 这一次,算是彻底惊艳了满堂的人。 隔了许久,都没有人再想挑战。 见时间不早,女先生们互相看了一眼,点头示意。 主持的女官站出来说:“既然没有人再想将许小姐的诗词压下去,那么在下宣布,本次诗词宴最终获得头筹的,便是许安礼许小姐。” 许安力顿时笑得格外开心,颇有些自得。 第1162章 第1162章 而许曼欣跟在她身后,低眉浅笑,似乎这一室的热闹都同她没什么关系。 不知为何,赵轻丹心中生出一抹怪异。 她总觉得,方才的情形不太对劲。 赵轻丹凑到袁皇后身边说:“母后。不知为何,儿臣觉得,今日许安礼的这几首诗,实际上很有可能是许曼欣所作。” 袁皇后哦了一声,挑眉问道:“你如何能知道?” 赵轻丹捂嘴一笑:“只是猜测而已,算不得真。” 但是赵轻丹忍不住留了个心眼。 在这些闺秀们起身回程的时候,她特意让人偷偷地跟在许家这两位小姐身后。 很快,赵轻丹派出去的人就折返回来汇报说:“公主,不出您所料,那些诗词确实是许曼欣所作。属下方才一路跟着,听到她们在路上轻声地说着话,那位许安礼小姐语气十分欢快,但是,对她的表妹却句句提醒,似有警告的意味,好像是在说让她不准泄露出去。属下没听错的话,正是说的诗词一事。” 这下连皇后都觉得诧异了:“果真如此吗?这倒是奇怪了,这样难得的诗词宴,正是可以让许曼欣崭露头角在京城中闻名的好时机,她为何自己不珍惜,却要将这么好的机会双手奉上,让给许安礼出风头呢?” 赵轻丹摸了摸下巴:“如果儿臣没有猜错的话,这位许曼欣小姐在许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她的母亲当初是同人私奔,几乎跟母家决裂,而后却是在临终前托孤,让她重返许家。” “一来,许曼欣跟许家人从小就没怎么见过,几乎没有感情可言,二来嘛,她的存在很可能会让许家人心存芥蒂,认为是辱没了门楣,所以,她不得不小心翼翼。面对许安礼这样名正言顺的许家大小姐,也只好处处忍让,不同她抢风头,因此才会故意在第一轮就让自己输掉。” 袁皇后赞同地点了点头:“如此看来,倒也是个可怜人。” “是可怜人,也是聪明人。儿臣瞧她的诗,意境不俗,而单看她今日的表现,也庄重守礼,进退有度。” 袁皇后睨了赵轻丹一眼:“你的意思是,你相中了此女,想让她留在霁儿身边?” 赵轻丹有些为难叹了口气:“只有一面之缘,做不得数,不过儿臣想再多看看她。如今的宸王府已经有了一位王妃,再添一人入府,到底顾忌颇多。儿臣更看重的,是一个人内心的品质。所以,想对这位许小姐有更多的了解。” 赵轻丹说到做到。 她既然表现出了对许曼欣浓厚的兴趣,便暗中嘱咐凤卫,让她们关注着许府的一举一动。 尤其是这位许曼欣小姐和她身边的人。 很快,凤味就传来消息。 “公主,这位许小姐似乎是手头紧张,总是让她身边的丫鬟、甚至有时候是她自己,亲自将字画拿出去卖,换得一些银钱。不过因为她本人不是什么名家,卖的价钱并不高。但从她作画和卖画的频次来看,许小姐应该是挺缺钱的。” 赵轻丹有意考验她,便在凤卫的耳边叮嘱了几句,示意她去做。 凤卫听懂了赵轻丹的用意,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尽快着手去办。 第1163章 第1163章 又一日,许曼欣带着她的丫鬟来到了经常做字画买卖的店铺。 老板热情地接待接待了他,但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支支吾吾地询问许曼欣能否随他去楼上详谈。 许曼欣让自己的丫鬟留在下面,却暗中叮嘱了丫鬟一两句。 她担心有诈,吩咐丫鬟机灵一些,如果她很久没下来,要记得叫人。 然后她就随着掌柜的去了楼上。 等只剩他们单独二人的时候,掌柜的抽出一幅画,摊平在桌上给许曼欣看。 “许姑娘,你看这张画如何?” 许曼欣仔细看了看:“此画神形兼备,风格细腻,很是不错。” “是了,实不相瞒,这位是已经故去的前朝画家,杜蒙之作。他一生作画不少,但是身前无人问津,死后却颇受人追捧,最近京城中刮起了一股追捧杜蒙画作的风气,不少有品位的人家都喜欢买了回去,挂在书房内。所以,这杜蒙之画,近年来可以说是供不应求啊!” 许曼欣不解地问掌柜的:“不知老板将这画作拿与我看,是何用意?” 掌柜的笑了起来:“因为跟许姑娘是熟人了,我也就不绕弯子了,你看如今这京中,人人都想买杜蒙的画。可是真画毕竟是不多的,就在下的观察,许姑娘你的画作和杜蒙之作,颇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想着,能不能请许姑娘模仿着杜蒙的手笔,画几幅差不多的,再由在下伪造成杜蒙的真迹,这样便能高价卖出去了。” “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亏待了你,你看你自己的作品拿来卖的话,辛辛苦苦画了一幅不过几两银子。可如果是模仿杜蒙的画,我可以给你十倍的酬劳,甚至更多,怎么样?” 这的确是很诱人的条件。 掌柜的看得出来,许曼欣缺钱。 而且这活计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只要她肯,不会太花费心思。 可是许曼欣在听到他说的话之后,笑容就褪得一干二净。 她很坚决的摇了摇头:“抱歉,掌柜的,您提的要求,我不能答应。哪怕你给我再多的银子,白两也好,千两也罢这样的事情我也做不得。” “生母在世时,曾教育过我,学作画者,唯有用一颗真诚热情的心,才能让看到这幅画的人有所共鸣。如果我是怀着这样功利虚伪的心思来模仿前代大家之作,我既有愧于生母的谆谆教诲,也不敢再提笔说自己是爱画之人了。” 掌柜的还想要再挽留几番,可是,许曼欣怎么都不答应。 她并好言相劝他:“我与您也算熟悉,便也提醒您一句。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时间长了总会被人发现,就算暂时可以谋取部分利益,却砸了自家店铺的名声,岂不是得不偿失。还希望掌柜的好好想想,别到时候追悔莫及。” 她走之后,掌柜的便走向内室,恭敬的对坐在里面的赵轻丹拱手。 “公主,小人已经按照您交代的说辞来对许姑娘说了,她的反应您也看见了。” 赵轻丹点头:“不错,本宫都听到了,多谢你帮忙。” 从这家字画店出来,凤卫小心地跟在赵轻丹身后。 “公主,刚才那事您怎么看?” 第1164章 第1164章 赵轻丹笑了笑:“她很缺钱,但是以重利诱惑,她却不为所动,这显然很难得。” “单从这一点您就能看出来她很好了?” “倒也不是。只是凡事该以小见大,毕竟我们永远不可能完全了解一个人的方方面面,却是能从一些彰显个性的事件上,看出对方的秉性。” 凤卫不由点了点头:“对了,您此前还安排了第二环节,可否继续?” 赵轻丹抬脚上车:“走吧,去看看。” 她们是乘坐马车来到许家附近,而许曼欣和她的丫鬟,因为是不想惊动许家人,便是自己走过来的。 她们出入全是从后院那扇小门,可能也是跟看管后门的仆人提前说好了,故意不声张。 为了不引人注意,所以一会儿她们肯定会从后巷中经过。 赵轻丹她们则因为是乘坐马车,所以动作快了一些。 便提前在后巷附近等着许曼欣回来。 赵轻丹对边上一只刚从泥水里撒完泼,看起来脏兮兮的小狗说:“交代你的事情你可要办妥了,你放心,好吃的可少不了你。” 小狗哼了哼说:“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装瘸吗!这是我擅长的?我惯会装可怜了。” 赵轻丹算了算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让这一只小狗跑去演戏。 只见在巷口,原本还活蹦乱跳的小东西,忽然往地上一趴,前爪就像断了一般,只能整个身子趴在地上拖着走,看起来颇为可怜。 赵轻丹身边的凤卫看的目瞪口呆:“公主,它装的也太像了吧。” 赵轻丹失笑:“可不是吗。” 不多时,许曼欣主仆二人就走到了巷口。 那小狗异常委屈地朝着许曼欣叫唤了两声。 它的声音里仿佛带着哭腔,再用它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许曼欣,看起来好不可怜。 许曼欣的丫鬟哎呦了一声:“这是哪来的小狗啊?好像受伤了,怎么一瘸一拐的?” 许曼欣闻言蹲了下来,看了看它的伤势。 她轻声说:“从外面看,好像看不出究竟,大概是骨头受伤了。如果能有个大夫替它看看就好了。” 那丫鬟提醒道:“小姐,您不会是想把它带进府里吧,这可绝对不行啊,咱们自个儿在府里都受尽了罪,再带这么一只脏兮兮的狗进去,管事还不得背地里骂死咱们呀。” 许曼欣叹了一口气:“寄人篱下,的确是无可奈何,你说的对,我的确不可能收留它。只是这小东西看着确实可怜了些......” 她被丫鬟搀扶着起身,又回头忍不住多看了地上的小狗几眼,才慢慢的回到了府中。 凤卫对赵轻丹说:“公主,这小狗可怜是可怜,但是这位许小姐自己的处境也不好,只怕是想帮也帮不了。奴婢瞧见她对小狗并非置之不理,已经很有善心了。” 第1165章 第1165章 赵轻丹点头,表示理解。 但是她还是想再等一等。 又过了一会儿,就见刚刚跟在许曼欣身边的小丫鬟拿了一小包东西出来,放在那小狗面前。 只听那丫鬟说:“呢,我家小姐看你可怜,让我给你送些吃的,她还说以后每天这个时辰都会出来看看,你若在这里的话,我便能喂你吃食了。不过你恐怕是听不懂的,咱们之间呢,就尽看缘分吧。” 等这丫鬟再回去了,赵轻丹才笑了笑,又说了一句:“你看,她真是很好。” 凤卫不解的问:“可是公主。就算您觉得这位姑娘很好,宸王殿下他未必会喜欢呀。” 赵轻丹垂眉:“本宫自有打算。” 凤卫怜惜地看着她。 “公主您真的要亲手将旁的女人送到殿下身边吗?难道心里会好受吗?” 赵轻丹摇头:“不好受,甚至每每想起,就会痛苦到极点,可本宫没有更好的办法......” “本宫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打着为了宸王殿下好的名义,不顾及他的心情自作主张地为他拿主意。而是因为无论我怎么选,他身边一定都会有其他人。可目前顶着那个位置的赵娉婷心术不正,长此以往下去一定会对宸王不利,所以在本宫无力改变现状的情况下,我宁愿陪伴宸王的那个人,是一个很好的姑娘,而不是赵娉婷那样的人。只有如此,本宫走的时候才能放心一些。” “宸王不可能一直孑然一身,无人相伴。比起不舍,本宫更不愿他再往后的生活里孤苦一人。如果一定要作出选择,我宁愿会有新的人带给他快乐,而不是只有烦恼。” “公主......”凤卫想安慰她。 赵轻丹摆了摆手:“好了,不必再说,找个时间,安排本宫跟这位许姑娘见一面。” “是!” 回宫之后,慕容浔请赵轻丹来他那里喝酒。 他替她斟了一杯青梅酒说:“这是秋天时,我在王府里酿下的,而后埋在土里,过了几个月在这会儿挖出来喝刚刚好。这酒的味道并不浓烈,不太会醉人,上次听你说许久没喝酒了,有些嘴馋,就让你来尝尝。” 赵轻丹听到这里果然心情好起来。 她抿了一口,连连称赞:“哇,果然有很浓的梅子清香,酒味还不重,简直是极好的饮品。” “你若喜欢,那里还有一坛子,带走就是了。” “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定是不会跟你客气的。”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有宫人禀告说:“殿下、公主,宸王殿下来了。” 赵轻丹连忙将酒杯放下,有些局促地起身。 慕容浔看到她的样子,不解的问:“你怎么了?” 赵轻丹尴尬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纠结地说:“他来了,我便走吧。” 她这话刚说完,慕容霁就从外面进来。 赵轻丹已经起身,命宫人拿了斗篷过来。 她与慕容霁仓促打了个照面,却看也不看他一眼。 只是低着头小声地说:“宸王殿下,我宫里还有些事,就先走了,不多陪你说话了。” 第1166章 第1166章 慕容霁有些失落,方才他就是听说赵轻丹在这里,才想到慕容浔的住处小坐一会儿。 可他刚来,赵轻丹就要走了。 而且还走的这样急促。 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倒像是躲着他一样。 慕容霁忍不住说:“公主,且慢。上次听你提到外头有一家点心铺的糕点十分美味,我便让人去买了一些,正准备拿来给你尝尝呢,要不你吃点糕点再走吧。” 慕容霁举了举手里的食盒,确实是上一次赵轻丹提过的那一家。 赵轻丹不由攥了攥手指,十分勉强地摇头道:“不了,你们吃吧,我不饿,我真的有事,告辞。” 她如此离去,慕容霁难免失落。 他在之前赵轻丹的座位上坐下,发现杯中还有半杯的梅子酒,而慕容浔自己面前的那一杯,才刚喝一口。 慕容霁问:“这是公主的杯子吗?” 慕容浔点头:“是。” 慕容霁越发觉得若兰公主是在躲着自己了。 难道是因为上一次他向父皇坦白,父皇将此事告诉了若兰公主? 之后她就对自己这么避之不及,恨不得两人没有任何关系吗。 想到这里,慕容霁神情越发心情低落。 慕容浔见不得他这样不高兴,便安慰道:“你不要多想,刚刚她宫里来了人,说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找不到了,她才急着走的,又不是故意不见你。” “三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啊,你问。” 慕容霁轻咳一声:“你对若兰公主,真的只是兄妹之情,难道没有其他的感情吗?” 慕容浔的动作一顿,之后才淡淡的说:“当然没有。” “可是,我听父皇说,你对她......” “那是误会。”慕容浔打断这话。 他命人重新拿了杯子,替慕容霁也斟了一杯酒。 “尝尝,我自己酿的。” “我之所以会对父皇说那样的话,是因为当初不想让若兰公主被嫁到渝北去,所以希望用那个理由,来让父皇回心转意。不过显然,那个理由太薄弱了,并没有打动父皇。而且这件事情,不是我说什么或是你劝什么,父皇就能改变心意的,从他自己的本意来看,他并不是想让若兰公主离开,而是渝北坚持要人,如今我朝刚经历过战争,需要修身养息,父皇身为君主有自己的顾虑,也正是因为如此,若兰公主才没有反对的立场,因为她也不忍心看到两国交战。” “我心悦她。”慕容霁冷不丁的开口。 慕容浔看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忍着。” 慕容霁丧气地倒在椅背上:“我已经竭力在忍了,如若不是为了顾全大局,何必苦苦克制。哪怕是被她拒绝,我也是要开口的,但现在却是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宸王妃,再重新找一个你喜欢的女子不就好了。你身为王爷,除了若兰公主之外,其他的选择还是很多的。” 第1167章 第1167章 慕容霁不太开心的看着他:“三哥,怎么连你也劝我纳妾?如果是不爱的人,哪怕娶的再多,我也不会高兴啊。” 慕容浔想到赵轻丹的打算,忍不住问:“上次你说的那位叫做‘轻丹’的名字,要是她回来了呢?” 慕容霁愣了一下:“轻丹?” “不错,上一次,听你的语气,似乎你对那女子感情不俗。甚至还保留着她留给你的信物,和身上的刺痕。可见她应该是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如果你找到她呢,会不会开心一点,也不用总惦记着若兰公主了。” 慕容霁忽然开口问:“三哥,你说有没有可能轻丹就是若兰公主?” 慕容浔闻言放下杯子,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不可能,你少在那里胡思乱想。” 慕容霁不由反驳:“你为什么这么笃定她不是?那女子在我府上向来深居简出,鲜少有人看过她的真容。而若兰公主在进宫之前,你们也不认识她,怎么就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霁儿,你这逻辑真的很奇怪,难道两个你都不认识的人,就一定是同一个人吗?普天之下有那么多人,偏偏你就认定了你喜欢的那个是你从前的女人。这简直是强盗思维。” 慕容霁忙解释说:“不是的,因为我手上的这个指环,若兰公主的脖子上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她说是巧合,我却觉得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而且我对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虽然我想不起来,可我总觉得我们之前一定是认识的。” “那就是你的错觉!不要再想了,你和她以前是不可能认识的。再说了若兰公主去你府上那么多次,你府中人会不认识她吗?旁人也就罢了,周洋、东越他们这些人都是你的心腹,是绝不会骗你的吧。” 他说的自然有道理。 慕容霁叹了口气:“如果她们是一个人就好了。” 慕容浔睨了他一眼:“是一个人又如何?她是或者不是,你都注定留不住她,还是不要自找烦恼了。” 从宫里离开的时候,慕容霁想了想,还是将那一盒没有动过的糕点送到了芳年殿。 芳年殿的宫人见到他说:“殿下,我们公主有些困了,已经先睡了。这糕点便由奴婢替公主收下了,谢过殿下您的好意。” 慕容霁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等宫女将东西拿进去,赵轻丹看到她手里的食盒心头一颤。 “宸王殿下刚刚来过了吗?” 宫女点头说:“是啊,可是奴婢记得您今早的吩咐,如果宸王过来了,就说您在忙,暂时不想见他。所以,奴婢并未请殿下进来。” 赵轻丹沉默下来,宫女忙将东西递过去。 “这是殿下给您的食盒。” 打开之后,里面是摆放整齐、看着格外精致的梅花酥。 赵轻丹拈起一块放到唇边,刚咬到第二口,眼泪就怎么都止不住,像是决堤了一般往下掉。 这可吓坏了身边的人。 他们连忙递了帕子过来劝慰道:“公主,您这是怎么了?您可不要吓奴婢呀!” 赵轻丹看着手里的食物,委屈的说不出话。 她明明那么喜欢慕容霁替自己买东西,也那么想见慕容霁。 可是连这小小的心愿,如今都成了奢望。 就算昭翮帝没有强行将他们分开,可这宫中眼线众多。 他们如果私下见面频繁,昭翮帝一定会十分不悦,再次警告她。 第1168章 第1168章 她虽然知道昭翮帝是有苦衷,可是她心里恨啊! 赵轻丹如何能舍得让慕容霁伤心,好好的夫妻,本该坐在一起看书吃茶,胜过人间无数。 偏偏走到了这个境地! 她不甘心呐! 赵轻丹极其艰难的吃完了手里的梅花酥,中间几度哽咽,许久才将东西咽了下去。 可是心里的积怨却爆发了出来。 她双目通红地握住了手指,一下下地锤击着前面的桌子,眼中愤怒昭然。 “李默,我好恨你啊!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和他分开?你这个昏君。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几乎崩溃,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可吓坏了一众人。 边上宫女并不知道李默是谁,只得战战兢兢地说:“公主,您千万别为了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自个儿身子。您别伤心了,快擦擦眼泪吧。”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镇定下来。 她慢慢地盖上了食盒,痛苦地闭起眼睛:“以后,宸王殿下若是再送什么东西过来,你们就不要收了,本宫......本宫不想再要他送的东西了。” 宫人连忙说是。 “霁儿。”她轻轻地抚摸着那盒子上的纹路。 “我好辛苦啊,感觉快要撑不下去了。” 几日过后,凤卫消息传来说,已经通过之前那位字画铺的老板,联系上了许曼欣。 那老板的说辞是,有一位贵人买下了许曼欣所有的画作,但是想亲眼见见她,许曼欣便欣然答应了。 两人约在了满月楼相见。 许曼欣到的时候,便见窗前坐了一位女子。 这女子穿着华贵,气度不凡,一看就出身了得。 她不卑不亢地向赵轻丹行了一礼,赵轻丹起身回礼。 “许姑娘,久仰大名,请坐。” 许曼欣打量着她:“就是姑娘您买下了我所有的画?曼欣十分感激,说实话,您出的价钱很高,委实是抬举我了。” 赵轻丹轻轻笑了一下:“你画的很好,我很喜欢,既然是喜欢的东西,出再多的银子都是应当的,你不用介怀。” 赵轻丹同时也在打量着她。 近距离地见到了许曼欣,她不由想起了袁皇后说的话。 仔细看来,她们确实有轻微的相似。 尤其是一双眼睛,都比寻常人要大一些,圆润水亮,脸型也未有较大出入。 许曼欣见她看自己看的仔细,忍不住问:“姑娘找我,除了说关于那些画的事之外,是否还有旁的事情?” 赵轻丹颇为欣赏地点了点头。 她能通过自己的言行看出其他意图,可见此女有一颗玲珑之心,观察甚微。 “不错。” 第1169章 第1169章 赵轻丹开口:“今日请你来,其实,是我有事相托。” 许曼欣很是诧异,对方眼瞧着身份不俗,为何找自己帮忙。 “可我只是一介孤女,自身都难保,如何能帮得了姑娘呢?莫非是有什么与字画相关的事情?” “不是,是......感情方面的事。” 赵轻丹抿了抿嘴唇:“对了,还没有向你说明我的身份。我是宫里的人,是当今皇后的养女,若兰公主。” 饶是许曼欣再淡定,听了这话,也大大吃惊。 若兰公主? 眼前人竟然就是若兰公主? 最近京中的贵女们议论最多的人,便是这位从未当众露面的公主殿下了。 听闻她出生于民间,并无高贵的血统。 但是却被袁皇后赏识,收养为养女,还被昭翮帝册封为嫡公主。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她不日便会嫁到渝北去和亲。 偏偏她还不是去做普通的妃嫔,而是渝北的皇后。 无论是谁听说了这样的事情,都会觉得这位公主神秘又传奇。 见许曼欣在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后,有些许不安。 赵轻丹轻声安抚:“许姑娘只需知道我的身份即可,其他的,不必多虑。” 许曼欣略显拘谨地点了点头。 虽然对方身份尊贵,可是极为客气,半点公主的架子都没有。 她又放下心来。 “许姑娘,在跟你见面之前,我托人查了查,发现你是津州人?” 许曼欣点头:“是啊,家母曾远嫁津州,多年未曾回京,不久前家母病逝,怕小女孤立无援,便让小女带着书信来投奔许家。” “如果本宫打听到的消息没有错的话,许姑娘你在许家的日子,应当不太好过吧?” 许曼欣没有立刻抱怨,而是反问道:“公主千金之躯,为何要关心小女这样一个身份卑微之人?” “因为本宫看中了你,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你可以把它当做一种交易,也可以当做是一种退路。” 第1170章 第1170章 许曼欣抬头:“愿闻其详。” “许姑娘心中可有心爱之人?” 许曼欣想了想,摇头:“没有。” “可你已到了婚嫁的年纪,只怕许家很快就要将你给嫁出去了,如果他们为你安排的人不是你称心如意之人,甚至,不是什么良配,你也觉得可以接受吗?” 许曼欣一愣,思忖数秒后答道:“原本婚姻大事,当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若许家为我择选的亲事太过荒谬的话,小女也会尽力为自己搏一搏。不过,许家终究是我母亲的母族,应当不会做的太过吧。” 赵轻丹没有立刻反驳,而是淡淡一笑。 “本宫这里,可以为你争取一段好的姻缘。你可曾听说过,宸王殿下。” 许曼欣仓皇抬头:“宸王殿下?自是听说过,不过殿下身份尊贵,岂是小女这样的身份能够肖想的。” 赵轻丹缓缓开口:“实不相瞒,宸王殿下最近在找一个人。前阵子,他因为生病,不小心丢失了关于一个人的记忆,而那个人在他的认知里,从前跟他有过一段很深的感情,但后来却不辞而别,再也没有见过。本宫想让你做的,就是让你变成这个人。” 许曼欣瞪大了眼睛:“这,这怎么能行?这不是等于欺骗宸王殿下吗!” 赵轻丹轻叹了一声:“你放心,宸王压根就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对方的来历,出身,可以说是对那个人一无所知。只要你极少露出破绽,加上有身边的人作证,他一定会相信你。而且,他往后余生都不太有可能记得起关于那个人的一切。等他心里有了你,或是说认定了你是他的女人,这件事情,就尘埃落定了。” 许曼欣还是摇头:“可小女做不到啊。小女对宸王一无所知,他的喜好习惯,脾气秉性,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怎么能算是他的人呢?只要一相处就会立刻露出破绽,宸王素有聪慧之名,不可能相信我的。” 赵轻丹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手面:“关于这些,本宫会帮你,宸王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高兴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不开心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他的生辰是什么时候?还有哪些日子对他很重要,这些我都会教你。只要你记住了这些,他不会怀疑的。” 赵轻丹看着她,语气很郑重。 “我觉得你很好,我也对他很了解,你不需要迎合,不需要刻意,只需要像现在这样,跟他淡淡的相处,他早晚会被你给吸引住。而且,他曾听人说起过那位姑娘的容颜,巧的是和你有三分相似。所以许曼欣,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许曼欣为难地看着赵轻丹:“可是公主,为什么要骗宸王呀?骗人,总归是不好吧。” 赵轻丹苦涩一笑:“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有道德标准的人。但是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黑非黑即白的,有的时候,人不得已要打破原则,比如你,你不愿意仿照前朝大家作画,来欺骗买家。可是,你不也帮你的表姐许安礼作诗,让她来在诗词宴上大放光彩吗?” 许曼欣震惊地看着赵轻丹:“公主,您,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你不要紧张,我没有追究你的意思,本来是诗词宴只是民间的一个宴会,宫中不会多加干涉。我也知道你之所以帮许安礼,并不是因为心甘情愿,而是寄人篱下,不得不帮。如今我让你接近宸王,也是同样的目的,我有苦衷,不得不让一个我认为能信得过的人陪在他身边。” 许曼欣看起来还是很为难:“据小女所知,宸王殿下身边是有一位宸王妃的,而殿下和王妃感情深厚,岂容旁人插足?更何况,那位王妃的家世煊赫,乃是当朝太傅赵同赵大人的长女,我这样的身份,是万万比不过她的。” 她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 外界传言,宸王夫妇恩爱无双。 更有人说,那位宸王妃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 她哪能打破原本的和谐? 第1171章 第1171章 赵轻丹摇头:“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其中有很复杂的内情,但是现在本宫还不能告诉你,只有等你做好了决定,答应了我,我才能将其中的曲折,一一和你详说。但是我跟你保证,你进入王府,大可不必顾虑那位所谓的宸王妃。” “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取得宸王殿下的信任,让他喜欢上你,并心甘情愿的娶你。只要他愿意,你甚至不必成为侧妃,而是能够以平妻的身份嫁进去,共享王妃的荣耀。而宫中,无论是皇后娘娘,宸王的生母琦贵妃娘娘,或是皇上都不会反对,甚至连太傅赵大人,都不会为难于你。” 赵轻丹说得笃定,由不得许曼欣不信。 她面露迟疑:“可是这件事情,轮不到小女做主啊!” 赵轻丹笑了下:“你不必经过许家同意,甚至这种事情在许家看来,恐怕是天大的好事。落到你头上,他们多半不会愿意。就算宸王府已经有了一位王妃又如何?如果能进王府,做宸王的平妻,在许家看来,这依然是天大的荣耀,她们的嫡女许安礼都未必能攀上宸王府这样的门第,你觉得许家会同意将这样的机会给你吗?” 许曼欣没有说话,但她心里很清楚,赵轻丹说的是事实。 况且宸王美名在京城贵女们之中流传甚广。 连许曼欣这样初来乍到的人,都见过好几位闺秀提起宸王时羞红了脸。 可见能有机会陪在宸王身边,是不少人心向往之的。 只听赵轻丹继续说:“有件事情你恐怕还不知道,但是很快你应该就会听说了。最近,宁国公的侄儿连奎严在想着续弦一事,他的前一位夫人如今已经被问斩。在那之后,连奎严身边一直没有正经的妻室。所以连家也在为他操持此事,只不过连奎严此人,虽然是身在连家,但自己却无一官半职。哪怕他曾经也做过京城中的一个小官,却因为玩忽职守,丢了官位。” “如果不是因为当今太子是宁国公的外孙,掌管东南水军的连斯青,又是宁国公的儿子。连家在之前,就已经落寞了,连奎严更是不可能再有机会翻身。偏偏,连家现在又重新有了冒头的趋势,朝中有不少人开始摇摆不定。你的舅舅,就是其中之一。” 从赵轻丹提到连奎严这个名字开始,许曼欣就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她忍不住问:“公主为何要向小女提起连奎严此人?” 赵轻丹有些同情的看着她:“因为你舅舅,打算将你嫁给连奎严,做他的续弦。” 许曼欣一下子捂住了嘴巴:“什么?为什么我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那大概是因为他们觉得,你事先没有必要知道,只要后来答应了连家的提亲,事情便板上钉钉,再无回旋的余地。而你,只要在成亲当天,坐着轿子嫁进连家,这事儿就算成了。” 赵轻丹的表情严肃起来:“我却不得不提醒你,连奎严这个人,除了胸无大志,能力平庸之外,还有暴力的倾向!且不说他那位前夫人的人品如何,但是他多次打过那个女人也是事实,这也是为什么,京中有很多姑娘提起他时,都有些害怕,不敢跟他扯上半点关系。你初到京城,许家在你毫不知情、且对你没有太多的情义可言的情况下,将你送出去用来讨好连家,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听到这里,许曼欣的手脚冰凉。 第1172章 第1172章 她明白赵轻丹没有必要拿这样的事情来骗自己,所以这多半是真的。 虽然早知道许家人刻薄无情,许曼欣却没有想到,他们会狠心到这种地步! 难道她不是许家老太太的外孙女吗? 却也丝毫不被他们怜惜,只被当做一个筹码,随随便便的给了出去。 见许曼欣面无血色,赵轻丹有些于心不忍。 “原本事关连家,本宫不宜出面,自然也帮不了你。可是,如果你能接近宸王,这件事情,就一下子有了转机,你进宸王府,跟嫁给连奎严那个人相比,完全是两种命运。宸王心性纯善,虽然有时候,有点儿小脾气,但是大多情况下,都通情达理,且为人豁达,很好相处。他跟连奎严相比,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许曼欣有些无措地看着赵轻丹:“可是我,我若不能让宸王殿下喜欢上我呢?” 赵轻丹看了看窗外:“这件事情,只能靠你自己去争取,我会竭力帮你,但是你能做到哪一步,全看你自己。因为没有人可以逼迫宸王,娶一个他不喜欢的女人,除非是他心甘情愿的娶你。而你要做的,就是让他心中有你,眼下对你最好的机会便是那个他不记得却真实存在的女子的身份。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对那个女人有不一样的感情,如果他觉得你是她,他一定会对你特殊一些。” “既然有那么一个人存在,万一原来的主人回来了,戳穿了我,岂不是......” “不会。那个女人不会再回来了,更不会戳穿你。她没有那个机会了。” 赵轻丹有些哽咽地说出这句话,心痛猛地抽痛了一阵。 “若在努力之后,小女还是做不到让殿下喜欢......” 赵轻丹抬了抬手:“那你放心,我还是会帮你摆平连奎严一事。哪怕你不能顺利地留下宸王府,我至少能帮你毫无顾虑地摆脱许家对你的控制。如何?” 许曼欣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计较,但是她还想再确认一下连奎严一事是否为真。 所以她斟酌着开口说:“公主,我想再考虑一下。” 赵轻丹点头:“可以,三天,本宫给你三天的时间。三日后,我们还在这里相见,到时候,请告诉我你的答案。” 临走的时候,许曼欣忍不住问:“公主,您对我说的这些都是宸王府的事情,为什么您会对宸王殿下这么关心,又那么了解?” 赵轻丹一愣,随即自嘲一笑。 第1173章 第1173章 “这个问题的回答,等我们下一次见面,你愿意接受我的提议之后我再告诉你。届时,你想知道的所有,本宫都会和盘托出。” 许曼欣点头:“好。” 回到许家之后,许曼欣想打听一下跟连奎严相关的事情。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有媒婆找上门了。 许夫人也就是她的舅母,将许曼欣叫到了前厅,让她走到一婆子跟前给那婆子仔细瞧瞧。 来的婆子目光直直地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露出满意的笑容。 如果没有赵轻丹的提醒,许曼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是现在她却清楚,这很有可能是连家找来的人。 许夫人大概是怕她知情后闹脾气,并没有让许曼欣留下来听他们继续说话,而是打发她回房了。 许曼欣找到经常去前院走动的一位嬷嬷,塞给了她一些赏钱。 她私下偷偷问道:“嬷嬷,今日来的那位婆子是谁呀?我怎么从未在府里见过。” 嬷嬷小声地提醒她:“姑娘,那婆子是京城中有名的媒婆。夫人方才让您到前厅去,很有可能是想给您说什么亲事呢。” 许曼欣又央求着:“嬷嬷,能不能请您帮我打听打听,是哪一家前来说亲。” 这嬷嬷见她平日里为人和善,便答应了下来。 很快,嬷嬷便趁着无人注意到了她的院子里,小声说:“姑娘,原本这事儿是该保密的,不过,老奴还是私下告诉您一声,据说婆子是来替连家说媒的,对方是宁国公的侄儿。应该还没到议亲那份上,今儿就是来看看人。” 许曼欣听了这话,心凉了大半截。 她想不到,舅母的动作居然这样快。 为了许家的利益,毫不留情的将她推了出去。 既然是许家无情无义,她也不必在顾念这份浅薄的亲情了。 不出赵轻丹所料,三日后,许曼欣前来跟她相见时果然点头同意。 “公主,小女回去想了想,决定答应您的提议。只是,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您期望的那样。假装成别的人也就罢了,却要假装成爱慕宸王殿下之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这世上最难掩饰的就是人的感情,旁的都能做戏,但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假装不了的。就怕殿下火眼金星,会看出异样来。” 赵轻丹当然表示理解。 她轻声说:“我不会强求你什么,但凡事尽力而为总是好的,既然我要向你交代关于宸王府的一切,若是方便,你最好随我一同进宫,这样我便能悉心教你。” 许曼欣为难起来:“我自己是情愿的,只是如今住在许家,若是不知会许家,怕是不合规矩的。” 赵轻丹点了点头:“这事你不用担心,由本宫来解决。你只管回去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就有人去接你,许家绝对不敢多言半个字。” 有她这样的保证,许曼欣就放心回去了。 翌日一早,果然有宫里的两位嬷嬷,拿着皇后的令牌前来。 说是若兰公主前几日无意在集市上碰见了许府的曼欣小姐,与她颇为投缘。 第1174章 第1174章 因为公主在宫中住得有些无趣,便想让许曼欣进宫陪伴公主一些日子,一同做个伴。 一听到这话,许家众人都大吃一惊。 他们哪能想到,许曼欣居然在不声不响中勾搭上了若兰公主! 偏偏这死丫头什么话都不说,弄得他们都蒙在鼓里。 但既然是皇后派了人过来,许家又哪里敢阻拦。 他们便极为殷勤的将许曼欣给送了去,还旁敲侧击地问,需不需要让年纪相仿的许安礼一同进宫陪伴公主。 这提议自然是被嬷嬷们给婉拒了。 许曼欣临走的时候,许夫人,也就是她的舅母提醒道:“进了宫之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心里要有数。你走出去代表的是我们许家的脸面,可别做了落面子事,给我们丢人。” 许曼欣低眉顺眼地答应了下来,随着嬷嬷一同入宫。 她被安置在了赵轻丹的芳年殿里,宫人们已经腾出了一间寝室留给许曼欣入住。 等她收拾妥当了,便去拜见了赵轻丹。 赵轻丹见她入了宫颇有规矩,从不东张西望,而是守节有礼,越发觉得满意。 她摒退了下人,单独留许曼欣在跟前说话。 “既然你答应要进宸王府,那么关于宸王府的情况,本宫便向你说明白些。宸王此前生了一场病,在朝中不算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但其实,他当时并不是生病,而是被曾经王府的一位侧妃下了情蛊。为了治好那个病,他只得重新种下一种叫做忘情蛊的东西,会让他忘记自己心爱的人。” 许曼欣听到这里开口问:“所以,公主想让我假扮的人,就是宸王殿下最爱的人吗?一直以来,京城流传着宸王和王妃的佳话,我还以为,他们才是一对璧人。” 赵轻丹苦涩的笑了笑:“也是也不是,我下面要跟你说的话,是天大的隐秘,你万不可以泄露出去,否则就是惹祸上身!” 许曼欣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其实,那位宸王妃也是假的,真正的宸王妃另有其人。但是她却因为无法抵抗的原因不能再留在宸王身边,皇上为了安抚宸王,便暗中为他安排了一位王妃,骗他说是他将王妃给忘记了,实际上他根本就不认识现在的王妃。” 赵轻丹说到这里,许曼欣瞬时惊诧得说不出话。 她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会是这样。 许曼欣忍不住问:“那真正的王妃去哪里了?现在的王妃又是谁?” 赵轻丹面露伤感。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本宫对宸王殿下那么关心又那么了解吗?因为,真正的王妃,是我。” 这话一出,许曼欣彻底惊呆了。 “怎么会?您不是皇后的养女吗?为什么会是王妃啊!” “此事说来话长。” 赵轻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抛开跟前世相关的一切向她娓娓道来。 听到后来,许曼欣也由最初的诧异,变成了心疼。 第1175章 第1175章 在此之前,她对宸王也好,王妃也好,都并无任何了解。 与赵轻丹不过也是数面之缘,但是在这一刻,她仿佛能够理解赵轻丹内心的苦痛与纠结。 因为身在其位,背负着远嫁他国的宿命。 她不得已将自己心爱的人推到旁人的身边。 偏偏现在安排的那位宸王妃处处不尽如人意,她又不甘心让那种人陪伴丈夫,她才辗转找到了自己。 许曼欣之前从没有经历过感情一事,加上她的亲生父亲在她小的时候就将她们母女抛弃了。 她身边所认识的人,也未有过刻骨铭心的感情。 所以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真正浓烈的爱意,竟是这般隐忍和克制的。 赵轻丹看着她,神情极为认真:“真计较起来,这件事情其实是我有求于你。我希望你能够成为那个让我放心离开、将宸王托付给你的人。我知道这很难,但我希望你能做到。” 许曼欣有些动容地开口:“公主,我不确定自己能做到什么份上,但我向你保证,既然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竭尽全力。” 赵轻丹这才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好,那么现在我便向你说一说他的喜好。他的口味有一些挑剔,平日里,喜欢吃清淡的东西。不能吃很辣和油腻的食物,却很喜欢吃甜食。不过有一点,他非常非常讨厌吃坚果类的食品,尤其是花生和松仁,所以日后你陪他用膳,尽量不要做这些吃食。” 她说这些的时候,许曼欣就认真的记下。 几个时辰下来,也记住了不少和宸王相关的喜好。 赵轻丹怕她累着,便提议说歇一会儿。 正巧,宫人禀告说,岄王殿下来了。 听到“岄王殿下”这几个字的时候,许曼欣想到了什么,忽然脸色一变。 但是赵轻丹并没有注意到,只是如常请了慕容浔进来。 他转头看许曼欣:“岄王同本宫交好,他暂时住在宫里,有时会到本宫的殿里来小坐,若是你介意看到陌生男子,可以回避。” 许曼欣有些不自然的摇了摇头:“我不介意的。” 等慕容浔进来,就看到赵轻丹的身边多了一位跟她年纪相仿的姑娘。 他有些疑惑:“这位是?” 赵轻丹介绍说:“这位是许曼欣许姑娘,也是光禄寺卿许大人的外甥女。因为我同她颇为投缘,就请她进宫来小住几日。” 慕容浔已经听说她带了人进来,而且是让皇后的人去请的。 虽然动静不大,但他还是有所耳闻。 等见到了这个女子,慕容浔就已经猜到了赵轻丹的意图。 慕容浔有些担心地问:“你确定要这么做?” “姑且一试吧,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他们说话的时候,许曼欣一直忍不住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看着慕容浔。 她性子寡淡,面上看不出异样。 实际上手指因为紧张,早已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四年了,她在心里想。 第1176章 第1176章 原来时间一下子过得这么快,她本来以为,此生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慕容浔。 没想到会在宫里跟他再次重逢,只不过显然,慕容浔已经忘记她是谁了。 等慕容浔跟赵轻丹说完话,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原本一直沉默的许曼欣,却脱口而出地叫住他:“太子殿下!” 这是一个太过久违的称呼。 不仅让赵轻丹,更是让慕容浔愣在当场。 两人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向徐曼欣。 慕容浔不太确定的问:“许姑娘是在叫本王吗?” 许曼欣用力地点了点头。 慕容浔微微蹙眉,而后声音清冷地提醒她:“许姑娘,此处可没有什么太子殿下。本王是当今岄王,已经不做太子很多年了。” 听他这么说,许曼欣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了他的双腿。 她的眼睛里不由自主的蓄起了一层眼泪。 许曼欣强忍住泪意,故作镇定地说:“殿下四年前,曾去过津州一带,您还有印象吗?” 慕容浔想了想,数秒之后才点头:“好像是去过的。” 当年,津州一带发生水患。 慕容浔作为太子,代替昭翮帝出行,体察民情。 在津州还暂住了一段时间。 “殿下已不记得小女了,但小女此生却绝不会忘了殿下。四年前,我那心狠的生父抛下我和母亲离开。母亲一时情绪崩溃,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买了药回来想要自尽。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小女回家之后,就看到母亲抽搐着倒在床榻上,便惊呼着出去叫人。可惜因为母亲性子冷清,邻居们都不愿伸出援手,小女实在无奈,在路边拦住了一位路过公子的车驾,请那位公子帮忙救救母亲......” 说到这里,许曼欣看向慕容浔:“当年,正是殿下伸出援手,才救了家母一命。虽然、虽然如今家母已不幸病逝,可到底多活了四年的光阴,小女已经知足了。每每想到殿下大恩,我都心存感念,片刻不敢忘。” 听她说完这一切,慕容浔才记起了一段已有些模糊的记忆。 那一年在津州,他确实救过一个女人。 当时是有一个小女孩,哭着喊着求他救救自己的母亲。 他便让手下将那位垂死的夫人送到了离得最近的医馆里。 在经过数个时辰的抢救之后,总算捞回了一条人命。 但之后,他就跟属下安静的离开了,还给他们留了一笔钱。 原来那个人,就是眼前的许曼欣? 这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许曼欣有些哽咽的说:“当年,殿下走得悄无声息,小女并不知道您的身份。后来,听闻太子殿下骑马路过附近的街道,许多百姓都围过去想瞻仰殿下的风光,小女也在其中,无意间看到了殿下真容,才知道,原来之前出手相救的便是殿下您。” 她红着眼睛,极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情绪。 “多年以来,一直未有机会,当面向殿下说一声感谢。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经年之后,曾经骑着白马上风光无二的太子殿下,如今却坐在了轮椅上。 身患人人叹息的腿疾,连站着都成了奢侈。 第1177章 第1177章 一想到这里,许曼欣就心酸不已。 但是她不愿意提起慕容浔的伤心事,便不敢再往下说,只是不停的说着感谢。 慕容浔微微一笑:“本王倒没想到,你我之间还有过这样一段陈年旧事,今日再见,也算有缘。” “若你这些日子住在宫中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本王。但公主找你是为了宸王一事,日后你要真进了宸王府,一切就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许曼欣被他提前如今的处境,不知为何,却有些难堪了起来。 她微微低下头,小声地说了句是。 慕容浔不再多待,被人推着离去。 许曼欣这才小心地抬起眼睛,目送他的背影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赵轻丹将跟慕容霁有关的方方面面都跟她讲了一遍。 而说到更亲密的地方,考虑到许曼欣还是个不经人事的小姑娘,赵轻丹还是有些顾虑。 她仔细想了想,对许曼欣说:“因为宸王已经忘记了关于轻丹的一切,所以,他一定也不会想起你们是否有过亲密的行为。为了你的清誉好,你可以告诉他,你们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之后入府......” 赵轻丹顿了顿:“我了解他的为人,如果他心中有你,想要碰你的话,也一定会在给你一个名分之后再对你怎么样,否则,应当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大可放心。” 许曼欣听到这里有些紧张,但还是点了点头。 赵轻丹起身:“收拾一下吧,随我出宫一趟。我想介绍一些人给你认识,他们都是之前我身边的人,以后也会多多帮衬于你。” 听她这么说,许曼欣就跟着赵轻丹出了门。 两人先是一同来到了“丹心”的店里。 红螺已经按照交代等候在此了。 一同在此的,当然还有小酒、小胖等人。 赵轻丹将许曼心介绍给他们认识,她先是对小酒和小胖说:“日后,如果你们见到许姑娘,尤其是当她跟宸王殿下走在一起的时候,一定要表现出之前是认识她的,她是这店里的常客。这样殿下就不会怀疑以前他是陪着许姑娘过来的。” 接着,赵轻丹指了指红螺对许曼欣开口。 “这是红螺,也是我之前的贴身丫鬟,宸王还认得她。所以你一定要知道她是谁,后面我会设计让红螺假意认出你,再告知宸王府,这样宸王府就能找到你的下落,不会显得十分刻意。” 赵轻丹又说:“不过,红螺如今已经出府嫁人了,再不是王府的丫鬟。以后会照顾你的人,他们一会儿就来。你也要记住他们的身份。” 说到这里,阿楚和梅香刚好就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 天天和岚岚分别趴在阿楚和梅香的怀里,有些好奇的朝着许曼欣看过来。 赵轻丹伸手抱住岚岚,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第1178章 第1178章 “小东西好像又重了一点。” “姑姑胡说,岚岚才没有胖呢!” 赵轻丹笑了起来:“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来,姑姑给你们介绍一个人,想必阿楚和梅香都已经交待过你们了,以后见到这位许姑娘不可以没有礼貌。” 岚岚歪了歪头,看着许曼欣。 “可是,我们应该叫她什么呀?” 这确实是个好问题。 因为许曼心的身份,他们总不能叫婶婶。 可是孩子们叫她许姑娘也怪怪的,得想个合适的称谓才是。 岚岚晃了晃脑袋:“她像姑姑一样好看,是个漂亮姐姐。” 赵轻丹扑哧一笑:“漂亮姐姐?听起来还不错,你们就这样叫她吧。” 阿楚忍不住问:“可是公主,这辈分就不太对了呀。” 赵轻丹不在意的摆摆手:“没关系的,小孩子嘛。不讲究那么多的。” “是。” 赵轻丹不放心地补充问:“王府里面,跟周洋他们可说清楚了?” 梅香点头:“公主放心吧,周管事和东越侍卫,江大夫他们都已经知情了。咱们院子里的丫鬟们也都提前交待过,绝不会说漏嘴,而其他院的下人们,周管事则让他们当做什么都不知情。毕竟,咱们对殿下的说法是,见过轻丹姑娘的人很少。” 赵轻丹微微松了口气:“很好。眼下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轻丹是不辞而别的。说不定殿下心中会介意,毕竟那个时候,他身体正抱恙,所以我们一定要想一个合适的理由,让他原谅她的突然离开。” 她看向许曼欣:“这些天,我想到了一个好的说辞,你看看是否可行。因为你家在津州,离这里很远,殿下不可能派人去查探虚实。你大可以说,一年之前,你曾来过京城,并在这里小住,遇到了宸王,他将你给带入了王府。但是后来他病重之时,你突然接到家中母亲的信件说是母亲病重,没办法只能仓促离开。既然此事事关孝道,宸王他不会不理解的。” 许曼欣还有些顾虑:“可是之前我是因为什么理由才来过京城呢?毕竟许家在这里,我来京城不可能不投奔许家,反而是流落街头,这恐怕说不过去。” 赵轻丹想了想:“不如这样,你就说,曾经你娘亲因为觉得自己身体不好,便先行打发了你到京城来投靠许家。但是因为你舍不得留下你娘孤单一个人,并没有跟许家人见面。谁知不慎遗失了盘缠,寸步难行。幸而宸王相助才找到了一个落脚之处,后来临时接到母亲的信件,只好中途又离开。” 众人想了想,都觉得这个理由还算充分。 以慕容霁的性子,应当也不会为难她。 如此说定之后,便只等着红螺去向宸王府提及在路上偶遇轻丹姑娘之事了。 为了让慕容霁相信,许曼欣不可能继续留在宫里,还得回到许家去。 她临走的时候,赵轻丹送了她一样东西。 打开精致的盒子,里面放了一套看着就格外珍贵的血玉首饰。 “这是宸王过去送给本宫的礼物。因他曾向府邸的下人询问过血玉一事,如果你拿不出来,只怕他又有疑心了,所以,本宫把它送给你,这样他就不会怀疑了。” 第1179章 第1179章 看到这么贵重的东西,许曼欣本不该收下。 但是正如赵轻丹所说,如果届时宸王问起来,她却拿不出来的话,便是一个破绽。 许曼欣只好心情复杂地将东西收好。 赵轻丹看了看窗外的天气,灰蒙蒙的,好似一场大雪又在酝酿。 她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树叶凋零的枯树,眼底涌动着说不清的情绪。 “许曼欣,此一去,你的前程如何,尽数看你自己。但本宫却是将自己的丈夫托付于你了。如果你能有机会彻底留在他的身边,那么我请你、恳求你,照顾好他。让他永远都开开心心的,不要有烦恼。只要他能开心,我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听到她的话,许曼欣险些落泪。 她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许久才哽咽着说:“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还请公主日后也照顾好自己。” 很快,红螺就来到了宸王府。 周洋他们已经明白她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却还要装作不知情的询问红螺过来的目的。 红螺只好说:“奴婢日前在集市上偶遇了轻丹姑娘,想到殿下之前一直在寻找姑娘的下落,便特来禀告此事。” 于是她被周洋领着去见了慕容霁。 书房内,慕容霁听到这个消息,神情微怔、 他有些不确定的问:“你确定你见到了轻丹?她如今在哪里?” 红螺按照之前安排好的说辞答道:“原来轻丹姑娘是光禄寺卿许年许大人府上的外甥女。她如今正住在许家,奴婢问过姑娘为什么不回宸王府?姑娘只说多有不便,没再说旁的了。” 慕容霁低声重复着:“许家?她是许年的外甥女,怎么会这样。” 周洋在边上连忙说:“殿下,既然已经有了轻丹姑娘的下落,咱们是不是得将她找出来问个清楚。您不是一直想见见她吗?在您失忆之前,毕竟对她颇为喜爱,轻丹姑娘心中也是有您的。” 慕容霁按了按眉心。 当他知道他要找的轻丹并不是慕容丹之后,心中就难掩一阵失落。 虽然他之前也想过,若兰公主会是那个人的可能性很小,但他却含着一丝期待。 如今这份期待被打破了,他竟有些说不出的苦涩。 但无论如何,只要对方是真正的轻丹。 是曾经陪在他身边那么久的人,他都不可能置之不理。 毕竟那是他允许过能在自己肩膀上刺字的人,一定对他有特殊的意义。 第1180章 第1180章 在没有确定对方的身份之前,慕容霁先让红螺将许曼欣给单独约出来。 去跟慕容霁见面的路上,许曼欣岂能不紧张,她只好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临到门边,她更是深吸了一口气。 不过许曼欣一向是安静寡淡的性子,即使内心有再多的波动,面上也显露不出来。 她推门而入的时候,慕容霁也回头看向门边。 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许曼欣微微行了一礼:“参见殿下。” 慕容霁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你就是轻丹?” 许曼欣歉疚的解释道:“其实,轻丹只是我当时随口取的名字。之前是我隐瞒了您,我的真实名字叫做许曼欣。”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你又为何会中途离开?” 许曼欣故作伤感的叹了口气:“殿下果然是将我的一切都给忘了吗?” 慕容霁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按照赵轻丹的交代,许曼欣说:“一年前,我独自进京,遵照母亲的吩咐前来投靠许家,可是念及母亲一人远在外地,我心中不放心,便打算在京城逗留一些日子就回去,谁知不小心弄丢了盘缠,差点流落街头。幸而得到殿下您的相助,给了我安身之处。” 慕容霁蹙眉:“那又为何离开?可是本王与你之间起了什么冲突吗?” 许曼欣摇头:“不是的。是因为我突然收到母亲来信,说是她身体不行了,想见我最后一面。我便匆忙启程,那个时候眼见殿下您的病情很重,我原本不忍离去,偏偏母亲那里又耽误不得,只得先行离开。” 慕容霁的双眉锁得更深:“你既然已经离开了,为什么又再回京城?回到京城之后,又为什么不来见本王?” “因为母亲到底没有熬过这一劫,还是去世了。她临终之前,再三叮嘱我,一定要投奔许家,否则便不得瞑目。我没有办法,只好拿着书信去了许家,也曾偷偷打听过殿下您的情况,庆幸的是,殿下如今能相安无事,再不用为了病痛所困。却无意中听人提起说,您忘记了心中所爱之人,王府里的女眷竟是谁都想不起来了。加上我一直为王妃所不喜,您最痛苦的时候,我也没有陪在您的身边,因此心存内疚,不敢靠近,只得留在许家。” 听到她说完,慕容霁没有立刻接话。 他思忖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许曼欣摇了摇头:“虽然我想回到王爷身边,但是想到王爷已经忘了关于我的一切,我也不敢再奢求更多。只是,我最近才知道,许家居然打算将我嫁给宁国公的侄儿连奎严当做续弦。我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却无力反抗许家的安排,还在犹豫要不要去王府求求您帮帮我。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殿下您却先找到我了。” “连奎严?”听到这个名字,慕容霁的脸色冷了下来。 “怎么又是他?才刚消停了一段时间,他又开始不老实了。你们许家怎么回事?连奎严的名声那般恶劣,他们竟然想将你给嫁过去。” 许曼欣有些委屈的哀求:“殿下。我实在不愿意嫁给那样一个人,您能不能看在我们曾经的情分上,再让我回到您的身边。我不想留在许家了,我想回到宸王府,可以吗?” 慕容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本王身上有两个字,是你留下的?” 许曼欣点头:“是,在肩膀上有‘轻丹’两个字,是我一笔一画刻下的,只因当时临走的时候,不知能否再见殿下,心中颇为不舍,才斗胆写下了两个字,还请殿下莫怪。” 第1181章 第1181章 慕容霁看着她,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情。 这是一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人,偏偏,她竟是他喜欢过的人? 单凭着他们过去的情分,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连奎严那种人渣。 慕容霁有些心烦意乱地喝了口茶:“这样吧,你先回许家,本王考虑一下怎么安置你。” 许曼欣点了点头:“多谢王爷。” 等她一走,慕容霁看向东越:“你应当见过她,确定就是这个女子吗?” 东越点了点头:“回殿下,正是她。” “那本王跟她之间,是否有过过分亲密之举?” 东越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属下不知。” 慕容霁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本王现在心里很烦,但是又怪不得别人。” “但是王爷,连奎严那种人,谁嫁了他,谁真是倒了霉了。许姑娘到底曾经跟您有过一段,也是您喜欢的人,如果放她去连家,只怕您会后悔呀。” 慕容霁疲惫地闭了闭眼睛:“吩咐周洋,准备一下,接许曼欣回王府。” “遵命。” 周洋因为事先被赵轻丹交代过,不能让许曼欣的清誉受损。 所以,他去许家之后,对许家人的说辞是许曼欣跟宸王妃相识,宸王妃想请许姑娘去宸王府住一段时间。 要知道许曼欣才刚从宫里回来,现在又被宸王府的人给接走了。 整个许府都惊诧的不行。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许曼欣一介孤女到底是怎么认识这些主子们的? 偏这许曼欣还是个闷葫芦,什么话都不肯讲。 许家人没办法,又不敢开罪宸王府,便任由周洋将她给接走了。 关于如何安置许曼欣,委实让慕容霁有些头疼。 因为之前许曼欣应该是住在夕照阁的,可是现在他自己住在此处。 眼下的情景,让他和许曼欣同住在一起,慕容霁是做不到的。 周洋便自作主张的安排了一个距离夕照阁最近的院子给许曼欣居住。 她入了王府之后,便去拜见慕容霁,向他表达谢意。 “多谢殿下出手相助,愿意重新收留我。” “虽然你之前住在夕照阁,但是我们目前的情况还是不要住在一起了。毕竟你没有名分,住在一起的话,于你也不妥当。” 许曼欣求之不得,连忙说好。 慕容霁单独跟她相处的时候,莫名有些尴尬,便让阿楚和梅香带两个孩子过来。 “你离开的时候,孩子们已经进府了,想必你跟他们也很熟悉吧?” 许曼欣点头:“我也十分想念天天和岚岚。” 有了之前的交代,天天和岚岚很乖巧的叫她“漂亮姐姐”。 慕容霁听到这个称呼,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毛。 但他没说什么,按照这俩孩子对赵娉婷的抗拒,他们对许曼欣的态度已经十分友善了。 很快,仙女就睡醒了。 它懵懵懂懂的从窝里爬出来,钻到了慕容霁的腿上。 许曼欣听赵新丹说起过,她送了一只小狐狸给慕容霁。 第1182章 第1182章 但是,按照她目前的身份是不应该知道的。 所以许曼欣有些奇怪的问:“好可爱的小狐狸,不知是哪里来的?” 慕容霁摸了摸仙女的脑袋:“你走的时候,它还没有到王府里来,这是若兰公主送给本王的生辰礼物。” “若兰公主?” 慕容霁动作一顿,看了她一眼:“嗯,你定是没有见过她。” 许曼欣笑了笑:“虽是跟公主从未谋过面,但京中却有不少关于公主的传闻,都说她神秘莫测,天下无双,我也一直想目睹公主的风采。” 听到她这么说起若兰,慕容霁的眼神温柔下来。 “公主是一个很好的人,但她确实很神秘,就算是本王对她,也所知甚少。” 梅香在边上听到他们提到若兰公主,忍不住岔开了话题。 “殿下,时候不早了,要不先用午膳吧。” 慕容霁应了一声,让许曼欣一同留下用膳。 许曼欣不由想起之前赵轻丹提醒过她的关于慕容霁口味的事项,打起了精神来。 两人等待菜肴呈上的时候,门外却有了一股动静。 阿楚有些担忧的说:“殿下,姑娘,是王妃来了!” 许曼欣暗暗地掐了自己一下,心想,等会儿千万要镇定下来,不能露出马脚。 赵娉婷在听说王府新进了一个女人的时候,气得差点没把栖光阁给砸了。 虽然猜到这样的事情不能避免,可是来的这么快,还是让她措手不及。 原本慕容霁将她禁了足,不让她到处乱走。 可是,赵娉婷实在忍不住,还是让底下人做了一盒糕点,带上东西赶来夕照阁。 做这糕点,也是方便装作向新进的女人示好,以借此机会见见对方。 她刚一走近就听说慕容霁留了这女子在夕照阁内用膳,更是嫉妒不已。 慕容霁已经许久没有跟她一同用膳了。 自从上一次闹过不愉快之后,更是连见都不曾见她一眼! 仿佛她这个王妃,不过是府里的一个摆设。 眼下来了新人,还不知道她未来的处境有多糟糕呢! 赵娉婷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故作玩笑地走了进来。 “怎么咱们王府进来一位新妹妹的事情,臣妾却不知道,若是臣妾提早知道了,定当好好准备,给妹妹接风。” 她一口一个妹妹,叫得许曼欣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慕容霁更是听了不习惯。 他有些不悦的蹙了蹙眉。 赵娉婷一进门就忍不住打量许曼欣,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探究。 慕容霁见她这副模样却觉得奇怪:“怎么你不认识她了?这才几个月没见,轻丹又不是什么新人?她在王府里住了这么久,哪需要你这般见外。” 赵娉婷完全不知情,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了一声。 她有些惊悚地看向许曼欣。 轻丹,什么轻丹? 她认识的只有一个赵轻丹,什么时候还有旁人了! 许曼欣则是淡淡地朝她笑了笑:“王妃虽是不记得我了,我却是不会忘记王妃的。此前承蒙王妃照顾,往后,还要继续叨扰王妃了。” 第1183章 第1183章 赵娉婷如同被雷劈了一般,怔怔的立在原地。 这一瞬她的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眼前这女人的身份定然也是假的,她想干什么! 偏偏赵娉婷还不能戳穿,她的笑容越发勉强起来。 连慕容霁看了,都觉得她这样很是不妥。 “王妃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赵娉婷惶恐地将食盒拿出来:“臣妾命人做了些小点心,想拿来给殿下和这位妹妹尝一尝。” 说完,她便有些手抖地拿出了一盘花生酥。 慕容霁一看到花生酥,就下意识的皱了眉头。 连边上许曼欣也咦了一声:“这是花生酥吗?” 赵娉婷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却听到许曼欣说:“真是奇怪,几个月未见,殿下什么时候喜欢吃起花生来了?” 这话一出,赵娉婷霍然抬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曼欣坦然地说:“殿下不爱吃坚果呀,王妃怎么不记得了?” 赵娉婷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我、我记不太清楚了。” 慕容霁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罢了,只是小事。” 赵娉婷咬牙切齿地看着许曼欣:“妹妹还真是蕙质兰心,心思细腻,连殿下的口味都一清二楚,真叫本宫佩服。” 许曼欣朝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用心就能记住了,不是什么难事。” 慕容霁能看出来她们之间是有些龃龉的。 加上之前许曼欣所说,因为王妃对她颇为不喜,所以她心里有顾虑才没有径直来宸王府找他。 慕容霁更确信这二人之间不对付。。 他看向许曼欣,问道:“你喜欢吃花生酥吗?” 许曼欣摇头:“我的口味一向是跟殿下相同。” 慕容霁便对赵娉婷说:“既然本王与许姑娘都吃不惯花生酥,就不浪费王妃的一片心意了,你还是带回去留给自己吃吧。” 赵娉婷不情不愿地将东西收了起来。 许曼欣的脸上还带着和善的笑容:“对了,忘记告诉王妃了,以后您可以不用叫我轻丹,而是叫我曼欣。轻丹只是之前的一个化名,我真正的名字叫做许曼欣。” 赵娉婷在慕容霁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口中却颇为客气。 “好啊,曼欣妹妹。既然你重回王府了,咱们姐妹有的是时间好好聚一聚,你可一定要经常来本宫的院子里坐坐!” “一定。” 等赵娉婷一走,许曼欣总算松了口气,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只希望后面不要惹出什么麻烦才好。 不过好在,慕容霁对她的态度也不热络,显然还没有接纳她。 所以许曼欣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这两天一直灰蒙蒙的,到了傍晚,到底还是下了一场大雪。 等天色完全暗下来,整个安盛皇宫都被染成了雪白色。 有在宫里的凤卫前来赵轻丹的芳年殿,向她说明白日里发生的一切。 赵新丹点头:“许曼欣那里还顺利吧?” 凤卫禀告说:“王爷暂时并没有怀疑许姑娘的身份,但是也没有对她格外亲近,以王爷的性子,若是许姑娘表现得太刻意,反而弄巧成拙,现在这样,未尝不是好事。” “她很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 凤卫一走,赵轻丹推开了窗户,看着外面一片银装素裹,只觉得格外的孤独。 第1184章 第1184章 这诺大的皇宫,到了夜晚总是空荡荡的。 连宫人们走路都是轻声低语,唯恐惊扰到主子。 太后离世不久,宫里更是连丝竹乐器都鲜少听到。 她的寝殿里摆放着一坛之前从慕容浔那里拿来的青梅酒。 赵轻丹想了想,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下。 慕容霁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 想来他的注意力已经放到了这位失而复得的“轻丹”姑娘身上吧。 时间一久,许曼欣那样有魅力的人,一定能得到他的喜爱。 那个时候,他应该就不会再想起自己了。 这么想着,赵轻丹忍不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不知不觉竟是将那酒坛子里喝了大半。 虽说这酒喝起来并不浓烈,可是赵轻丹喝得又快又猛,哪里是寻常品酒的速度。 于是不多时,她就有了醉意。 她慵懒的倒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杯盏,眼中却有泪光浮动。 都说人能借酒消愁,但为什么,她明明能感觉到自己醉了,还是会想起慕容霁呢。 屋子里的地龙十分温暖,宫女们怕她冷,还特意多放了两个暖炉。 可是因为喝醉了酒,赵轻丹觉得心里烧的慌。 不由觉得这屋子里很闷,她便想起身去外面走一走。 她披了一件披风,拿了把油纸伞。 宫人们本想跟着,但是被赵轻丹拒绝了。 “本宫只想自己走走,你们谁都不要跟上来。” 她态度坚决,宫女们不敢反抗,便任由她去了。 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她原本身上的暖意也很快就消失殆尽。 可她却仿佛感受不到冷。 还有什么冷,能比得上心里的寒冷呢。 赵轻丹漫无目的地在宫路上走啊,走啊...... 没有一个方向,也不知自己将去哪里。 但她不想继续留在那温暖的屋子里。 借着醉意,她仿佛总能看到慕容霁的脸。 看到他在火光中浮动,冲着她温和地笑。 偏偏一伸手,就如镜花水月一般,摸都摸不到。 白雪打湿她的肩头,她却恍若未见。 漫天的寒意席卷而来,毫不留情的攻击着她单薄的身体。 赵轻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脑子越发沉重。 到后来,她忽然眼前一黑,那油纸伞从手中脱落。 她整个人无力的摔倒下去,一头栽进了雪地里。 芳年殿的宫人们已经好几次走到殿外看了看,互相问道:“公主还没有回来吗?” 有人不放心,小跑着去了慕容浔那里问:“岄王殿下,不知公主是否来过您这里?她说自个儿出去走走,可是已经许久了,也没见公主回来。” 慕容浔一听到这话,顿时担心起来。 “怎么公主是一个人出去走的吗?你们就没有一个人跟着!” 第1185章 第1185章 宫人们在慕容浔的质问中支支吾吾地说:“因为公主不希望我们打扰她,说只想单独待一会儿,所以......” “好了,现在立刻让芳年殿的所有人都出去找她。天气这样恶劣,她若是摔着,或者磕碰到哪里,你们还要不要脑袋了?” 宫人们吓了一跳,纷纷提着灯笼往外去找人。 慕容浔也让自己宫里的人四处分散着到处找一找,务必要将赵轻丹尽快找到。 宫人们找到赵轻丹的时候,她已经浑身冰冷。 但是幸好,还有气息。 所有人都一阵后怕,如果她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在雪地里躺一夜,岂不是第二天就被活活冻死了! 慕容浔为此发了一通大火,将芳年殿的所有人都重罚了一顿。 太医闻讯连忙赶过来,等安置好赵轻丹,才发现她的额头格外的烫,分明是发了高烧。 因为不便喝药,太医只得匆忙给她服用了几颗退烧的丸子。 赵轻丹却迟迟不醒,慕容浔无法放心,亲自待在这里照顾她,一守便是一夜。 因为下雪了,早朝的时候,有一位上了年岁的老臣不小心从楼梯上滑了下去,哟哟直喊疼。 所以昭翮帝立刻命太医过来,替这位臣子诊治。 慕容霁离得近,帮忙将他扶到边上的内殿里。 太医叮嘱道:“大人,下雪天但是走路一定要小心些,否则太容易出事了。别说是您了,昨天夜里,公主在雪地里也摔了一跤,偏偏她还喝了酒失去意识,若不是发现的及时,说不定险些就没命了,可吓坏我们了。” 听到这话,慕容霁神情一凛,连忙问:“公主?是哪位公主?” 太医小声的回答:“回殿下,是若兰公主。” 慕容霁只觉得整个心都提了起来,也顾不得其他的,径直就去了后宫。 到了芳年殿外,宫女们见了他都有些为难。 不知该不该将慕容霁给放进去,只好说公主还没醒,需要静养,不宜见客。 慕容霁却怎么都不放心,他沉声道:“本王只是进去看一眼,别挡路!” 慕容浔在里面听到动静,吩咐说:“请宸王进来吧。” 慕容霁一进门就看到慕容浔也在,他看起来脸上有些倦容,想来已经守了很久。 “三哥,若兰公主她怎么样?还是没有醒吗?” “我累了。既然你来了,你就替我守一会儿。” 慕容浔也不跟慕容霁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慕容霁看着床榻上安静睡着的人,一整颗心仿佛都揪了起来。 他就这么安静的看了赵轻丹好久,等天大亮的时候,她才头疼欲裂地睁开眼睛。 风寒让她浑身不适,一清醒她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慕容霁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 等看清了对方是谁,赵轻丹吓了一跳,脱口而出:“我是在做梦吗?” “不是做梦,是我真的在这里。” 赵轻丹自觉失言,有些懵地看着他:“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如同被灼烧过一样,沙哑的不成样子。 慕容霁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喝那么多酒?又为什么一个人出去?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冻死,如果没有人发现你怎么办!” 第1186章 第1186章 赵轻丹被他这么喊了一通,狼狈的别过脸去,小声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知不知道我听说、听说你差点出事的时候吓得脑子一片空白。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赵轻丹鼻子一酸,死死地抓住被子:“我已经好了,你回去吧。” 他苦笑起来:“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我没有。” “你敢说你没有躲着我?你宫里的人,从来不会阻止三哥过来找你,却是次次都将我挡在门外,这难道不是你吩咐的?” 赵轻丹抬了抬眼皮:“三哥他来过吗?” “他守了你大半夜,我来了他才走,我看他也是累坏了。” 赵轻丹有些歉意,因为她自己的任性,才连累了这么多人,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慕容霁却是不依不饶:“是我做错了什么,才让你对我避而不见吗?” “我没有对你避而不见,你想多了。” “自从上一次我们为了找仙女分别之后,你就一直躲着我。是不是我跟父皇说了什么,之后他告诉你了。” 赵轻丹回避他的眼神:“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喜欢你吧?”慕容霁冷不丁的开口。 赵轻丹翻了个身,背过身去不看他,装作没听到他的话。 慕容霁失落地垂下眼帘。 “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既然你醒了,我再去请太医来看看。” 等太医过来,又开了方子,让宫人熬了药汁给她服下。 确定赵轻丹不会再有事之后,慕容霁才沉默的离开。 回到王府的时候,他心情还是极为沉闷。 却听到丫鬟们说,王妃和许姑娘争执了起来。 慕容霁越发觉得不耐烦,刚走到许曼欣的院子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吵闹声。 赵娉婷的声音格外刺耳。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是哪里来的,谁给你的!你跟她是一伙的对不对?你们是一伙的对不对!” 慕容霁眉头深锁,一下子推开了门:“吵什么?” 看到慕容霁来了,赵娉婷一下子蔫了下来。 她有些无措地将东西放下,慕容霁才看到她手里拿了什么。 竟是一套血玉的首饰。 他下意识地看向许曼欣。 许曼欣倒是神色淡然,半点不像是在同人吵架的样子。 很显然,又是赵娉婷来挑事。 “你说,怎么回事?”慕容霁问许曼欣。 许曼欣回答道:“今早王妃突然到我这里来,看到我正在收拾东西,不知为何,见了这套血玉却发了大通脾气,这些是当初殿下您送给我的,我以为王妃是知道的,也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的确是赵娉婷来找许曼欣的。 趁着慕容霁不在府上,她想要搞清楚这许曼欣的来头。 第1187章 第1187章 谁知道,她一眼就看到许曼欣梳妆台上的这套首饰。 赵娉婷的脑海里一下子回忆起当初慕容霁说过的话。 慕容霁分明是记得,他送过谁一套血玉首饰。 而这血玉又绝不是普通之物,在市面上压根买不到,所以赵娉婷才会惊悚不已。 她想要质问许曼欣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如果说之前还不确定,现在她已经很肯定,这个女人一定是赵轻丹派来的! 赵轻丹到底想干什么? 她都已经不在王府了,居然还想插手王府的事情。 用其他女人左右慕容霁的感情,是不是故意跟自己作对! 一想到这里,赵娉婷整个人就抓狂了。 所以才会发了这么一通火,谁知恰巧被慕容霁给撞上了。 慕容霁耐心告罄地看向她:“王妃,你又在发什么疯?这东西是本王当初送出去的,难道就因为没有送给你,你就心存嫉妒吗?” 赵娉婷慌张的解释:“不是的殿下,臣妾没有嫉妒,就是......” 她咬紧了牙关,偏偏不敢说实话。 一旦说实话,若是让慕容霁知道她这个王妃也是假的,那她还怎么在王府待下去? 赵娉婷可不想重新回到那个吃人似的舅母身边。 好不容易逃出来了,这辈子她就赖定宸王府了。 慕容霁没空听她胡言乱语。 “本王让你禁足,不是在开玩笑。从今日开始,若无特别的事情,你不要到许曼欣这里来了,就在你自己院子里好好呆着,哪都别去!” 说完他便拂袖离去。 赵娉婷狠狠地瞪着许曼欣:“好啊你们,居然算计我?你以为若兰公主把你派进来,王爷就会喜欢你吗?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他谁都不会喜欢,你就等着跟我一样的命运,在这王府孤独终老吧!” 许曼欣淡淡一笑:“我要是你,绝对不会故意找事。你若是不到处惹是生非,恐怕我也不会进府。你如果还想好好做你的王妃,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谁都别招惹谁。” 回到书房里,东越看出来慕容霁的心情非常的失落。 他忍不住问:“殿下这是怎么了?” “东越,本王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东越被他问得一愣:“您是怎样的人?” “三心二意、用情不一。竟莫名的和那么多女人有了纠缠,除了我能记得的沈月秋,还有王妃,许曼欣,甚至我心里还喜欢上另一个女人。我从前怎么不知道,自己竟是这般花心,也难怪我喜欢的人,不愿意跟我有过多纠缠。” 东越听到他这么说,十分心疼。 “不是的王爷,您不是那样的人。只是感情之事,本就说不清楚。您可千万不要乱想!” “有时候想想,觉得自己好糟糕啊。我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安置许曼欣,即使是为了助她脱困才将她重新接回了王府,可是,让我给她名分,我又觉得很为难。我甚至不愿意重新接近她,莫名感到抗拒,这算不算始乱终弃呢。” “王爷,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您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压根不是这样的!” 第1188章 第1188章 东越的安慰显然起不到作用,慕容霁一想到赵轻丹对自己的躲避,就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傍晚时分,慕容苏路过京兆府,想约他晚上一同去烟雨楼吃酒。 原本慕容霁是不爱这些应酬的,但因为他心情也很烦闷,便想着喝几杯酒也是好的。 于是,忙完了公务,便径直去了烟雨楼。 谁知他却被老六放了鸽子。 原来,罗莹在听说慕容苏晚上要去烟雨楼之后,特别不乐意。 哪怕慕容苏解释他是陪四哥一起,绝不会找姑娘吃花酒,罗莹也还是闷闷不乐。 眼瞧着媳妇儿闹脾气了,慕容苏哪敢惹这位小祖宗不开心。 便当即表态说他不去了,以后都不会去了! 他没有赴约,以防慕容霁找了个空,就派了下人去通知慕容霁。 慕容霁听说老六不来,也没有急着走。 烟雨楼的掌柜其实是认得他的,虽说红茉姑娘不在这里,但这儿实际是凤卫在京城的大本营。 这位殿下可是主上的心爱之人! 他们哪敢怠慢,更不敢让那些不长眼的姑娘们靠近他。 只得给他准备了一间清静的雅房,让他独自喝酒。 但是他们没想到,慕容霁会喝得铭酊大醉。 等他们再进去伺候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知何时倒在了桌上,不省人事了。 而且他的掌心不知为何还受了伤,像是因为用力,捏碎了手里的杯子,所以流了一手的血。 这可苦了烟雨楼的人。 掌柜的小心询问:“宸王殿下,要不要我们送您回宸王府吧?” 听到回去这几个字,慕容霁却像是很抗拒,怎么都不肯。 掌柜的便自作主张,将他安置在雅芳的床榻上休息。 他暗中叮嘱凤卫:“将此事最好还是告诉主上一声,免得节外生枝。” 赵轻丹喝完药,临晚的时候身体总算好一些了。 却有凤卫悄悄来到她的寝殿里,压着声音说:“公主,宸王殿下似乎是心情不好,今晚去烟雨楼买醉,这会儿醉的已经不省人事了,只是我们想送他回府,他却不太乐意。” “宸王喝醉了?现在他人在哪里?” “掌柜只好先将他安置在烟雨楼。但是殿下的手心伤得不轻,像是被杯子的瓷器给割破,虽然替他做了简单的包扎,我们却还是不放心,想告诉您一声。” 赵轻丹心头一紧:“你说什么,宸王的手还受伤了?他只有一个人去的吗?” 凤卫答道:“原先似乎是和立王殿下约好了,但是立王殿下没有过来,而是派人跟宸王殿下说了一声,便只剩宸王殿下一个人留在那里喝酒了......看殿下的样子,似乎不太好。以防出事,属下不敢隐瞒主上。” 赵轻丹心烦意乱地在屋子里走了两圈。 “他要是不肯回去,你们就加派人手保护好他,千万不要让心怀歹心的人伤到他。还有,伤口要看仔细了,不可感染,再给他备上一些醒酒的药,不然他会很不舒服。” 她这么交代一通,却还是焦心得很。 第1189章 第1189章 “不行,本宫实在心里难安,想出去一趟。” 事关慕容霁,她总是不能放心。 赵轻丹甚至有感觉,慕容霁之所以会这么低落,跟自己有很大的关系。 她又是愧疚又是心疼,不明白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他重新开怀起来。 这会儿宫中已经下了门禁,哪怕她是公主也不可以随意进出。 凤卫提议道:“若是公主能扮作侍卫模样,趁着交换班的时候偷偷溜出去。再让我们的人帮你掩护一二,应当无碍。” 赵轻丹于是便让人找来了一件侍卫的衣服换上了。 等她束发之后,又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差点都快忘了,她曾经可是常以赵玉的身份示人的。 如此装扮,对她来说不是新鲜事。 果然交接班的时候混出去容易一些,赵轻丹没费太大的力气就出了宫,径直去往烟雨楼。 来到了慕容霁所在的雅房内,赵轻丹屏退了所有人。 她走到慕容霁身边,他这会儿睡得正沉,偏偏眉心还锁在一起。 好像连在睡梦中,他都很不开怀。 赵轻丹在床边坐下,伸出手指,轻轻地抚平他的眉心。 慕容霁轻哼了一声,翻了个身,握住了她的手臂。 赵轻丹没有将手臂抽出来,而是越发凑近了,极为认真地看着他。 慕容霁可真好看呀,她在心里想。 无论是什么姿态,再狼狈,他都是那个举世无双的宸王殿下。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呀?” 她轻声的问:“是因为我的话伤了你,让你不开心吗?那我向你道歉,你不要不开心,多笑一笑,好不好。” 赵轻丹的视线落在他手上胡乱缠着的纱布上,不由蹙眉。 她替他将原本的纱布解开,果然看到掌心一片血色。 这些人真是的,连伤口都不知清理就囫囵的包扎起来。 幸好她来看了一眼,否则真该感染了。 赵轻丹从边上取过温水,替他擦干了手中的血痕。 她又利用灵力渡出了一些止血的药,小心的撒在伤口上。 这药大概是让人有些疼,慕容霁的手指不由攥紧了一些。 赵轻丹又替他将手指张开,重新包扎好,这回总算像点样子。 她把止血药留在床边,心知自己现在应该离开。 可是,她是难得看到慕容霁不清醒的样子。 就这么走了,下一次再单独陪着他还不知是什么时候,还不知有没有下一次。 赵轻丹的脚步仿佛在此刻有千斤重。 只要一想到他们之间所剩的时间寥寥无几,她就压根走不动路。 再陪他一会儿吧,她在心里想。 就一会儿,不会太久的。 赵轻丹伸出手指,停留在半空中,隔着一段距离地抚摸他的轮廓。 慕容霁的呼吸还算平稳,带着清冽的酒香。 他该是喝了很多,否则按照慕容霁的警醒,应该不会有人靠这么近,都完全不知道。 她就这么一直守着他,舍不得离开。 第1190章 第1190章 但是因为来这里之前,赵轻丹刚喝了一碗汤药。 那汤药里有助眠的成分,所以渐渐的,赵轻丹只觉得自己的眼皮也耷拉了下来。 在安静温暖的房间里,一阵困意席卷而来。 她就这么靠着床边,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慕容霁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丑时。 他很不舒服的揉了揉眉心,看到头顶陌生的床板,有些恍惚。 慕容霁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借着房间内的烛火,看到边上坐着一个人。 他吓了一跳,酒劲儿一下子醒了不少。 待他看清了那个人的五官之后,却觉得此人格外熟悉。 真是太奇怪了,这分明是个男子,可为什么,跟若兰公主的容貌格外相似? 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难不成,他是太过想念对方都出现幻觉了? 慕容霁伸出手,戳了戳那男子。 赵轻丹不舒服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别动。” 她嘟嚷了一声,声音还有些沙哑,却能听出来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慕容霁瞪大了眼睛,试探的叫了一声:“若兰公主?” “谁喊我?”赵轻丹揉了揉眼睛,清醒之后,跟慕容霁大眼瞪小眼。 她忍不住喊了一声:“啊!” 然后刷的起来,转身就想走。 慕容霁岂会放她走:“站住,你真的是若兰!你怎么在这里?又为什么是这样的打扮?” 赵轻丹硬着头皮回头,勉强笑了笑。 “宸王,事情是这样的。本宫......因为想出来喝酒,就换了身行头,结果听到掌柜的说,宸王你也在这里还喝醉了,我不放心你,便顺路过来看看。谁知不小心我就睡着了,既然你已经无事,那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 “等一下!”慕容霁叫住她。 赵轻丹在心里狠狠的唾弃着自己。 “怎么回事啊?你是猪脑袋吗,居然坐在边上都能睡着!” 她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宸王,你还有什么事吗?” “公主真的是无意中路过,不是特意来的吗?” “我当然不是特意来的!我又不知道你在这里,更不知道你会喝酒啊,难不成我在宫中还能知道宸王你的一举一动不成!” 这话倒是有道理,但慕容霁心里总有些怪异。 他打量了赵轻丹好几眼:“公主怎么这身打扮?” “因为太晚了,宫内已经下了门禁,我若以女子身份出门,定会被侍卫们拦下来,所以才想着这身打扮出来玩乐一番,不想听说宸王也在烟雨楼,若早知如此,我便同你结个伴了。” 骗人,他在心里想。 只怕早知如此,若兰根本来都不会来,更不可能跟自己结伴。 “你现在是要回宫中吗?” 赵轻丹点头:“对,我要回去了。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今日也玩够了。” 慕容霁四处看了看:“你就一个人出来的吗,身边居然没有人陪着?” “当然不是。我,我带了暗卫,他们会在暗中保护我的,不会有事的。你放心,那我就先走了。” “我送你下去吧,也多谢你愿意陪我一会儿。”慕容霁跟着起身。 他不可能一直留在烟雨楼里,正好要回府。 赵轻丹便不推辞,任由他陪着自己下楼。 但她却没想到,两人会在楼梯边上碰到一个熟人。 第1191章 第1191章 不是旁人,正是之前的新科状元陈立桦。 原本赵轻丹还没有注意到陈立桦的身影,反而是陈立桦先注意到他们。 烟雨楼虽然是烟花之地,却也是一个有名的风雅之所。 陈立桦身边有不少同僚们喜欢到这里来饮酒作乐。 作为状元,他更是经常被朋友们拉过来喝酒吟诗,好不惬意。 这会儿,虽然时候已经很晚了,这帮文官们却玩得正尽兴,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陈立桦出来透口气,就碰见宸王和一男子在一起。 见到他们,陈立桦扬声喊道:“宸王殿下,这么巧,您也在这里呀?” 慕容霁并没有将他忘记,冲他颔首示意。 “陈大人,怎么这么晚还没有回去?” 陈立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被同僚们拉过来喝酒,不好意思先走。殿下也跟友人来此吃酒吗,咦,这位不是......” 赵轻丹忽然想到了什么,心头一紧,下意识的就侧过身去,想躲开陈立桦的注视。 但已经晚了,对方还是认出了自己。 “原来是赵玉赵公子!” 慕容霁脚步一顿:“你认识他?” 赵轻丹简直要窒息了。 她抬脚就想走,片刻都不敢多留。 但陈立桦却点了点头:“当然认识啊!殿下怎么忘了,此前您跟赵公子一同出入下官的住处好多次,想不到你们关系这么好,时隔这么久还形影不离,果然是志趣相投的好友。” “好友?形影不离......你说的是本王和赵公子吗!” “对啊,除了赵公子,这里还有旁人吗?赵公子,我还想说呢,似乎鲜少在京城中见到你,可是前些日子去了其他地方?” 慕容霁目光沉沉的盯着赵轻丹:“赵公子,陈大人在问你话呢,你不解释一下吗?” 赵轻丹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只能苦着脸反驳道:“陈大人怕是认错人了吧,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这、赵公子,我不可能认错呀!一直以来,跟宸王殿下还有岄王殿下都十分交好的,不就只有您一人吗!” 赵轻丹实在待不下去了:“时候不早了,我家中还有事先行一步。” 她只想赶紧逃离此处,可慕容霁哪能放过她。 他一把拎住赵轻丹的后衣领,将她给拽住。 “赵公子,还是先不要急着走,你跟本王之间可还有话要说。” 慕容霁看向陈立桦:“陈大人,我二人还有话要聊,先不奉陪了。” 陈立桦连忙说好,就看到慕容霁抓住赵轻丹,将她连拖带拽地重新带回了楼上。 他有些困惑的摇了摇头:“真奇怪,这两人怎么看上去这么不太对劲?” 回到方才的房间里,慕容霁一把将门关上。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赵轻丹:“赵玉,是你之前的名字吗?” 第1192章 第1192章 “他认错人了。”赵轻丹死不承认。 “不可能!他是新科状元,如果连一个见过多次的人都记不住,他还考什么状元?” 慕容霁步步逼近,将赵轻丹困囿于一个角落里。 赵轻丹无法,只能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慕容霁却俯身用手臂撑住自己的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跟我说实话,我们从前就认识的对不对?一定是这样,所以我看到你,才会觉得莫名地熟悉!” 赵轻丹咽了咽口水,紧张的抓住床单。 她真的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起。 “他说三哥也认识你,怪不得,怪不得我觉得三哥对你的态度很奇怪。你们绝对不会是我去了渝北之后才认识的,看样子你们分明已经认识了很久。否则以他那种冷清的性子,怎么可能对你这么好!” 赵轻丹的脑子一片空白,只能苍白无力地说:“这其中有点误会。” “那你就跟我说实话,我们明明认识,还曾经形影不离,为什么你却说从未见过我!还死都不肯承认,一直在骗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赵轻丹紧紧的咬住嘴唇,语无伦次地胡诌。 “没什么原因。我们就算之前是朋友,也吵过架,大闹了一场,现在关系很差,所以我不想看到你了,也不想跟你玩了,这总行了吧。” 慕容霁岂能相信这说辞。 “既然是朋友,为什么我会忘了你?我分明没有忘记其他人,连陈立桦我都记得,可我偏偏将你给忘了,这说明什么?” “我怎么知道这说明什么?你快放我走,不早了我还要回宫。” 慕容霁抓住她的手腕:“说明我早就喜欢你,你是我的心上人,我才会忘了你!” “胡说八道!”赵轻丹挣扎着想起身,却被慕容霁一把按住。 “你不说清楚,我绝对不会放你走。” 他缓下语气:“若兰,算我求你好不好?求你可怜可怜我什么都忘记了,不要再折磨我了。你把真相告诉我,我们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会分开?你全部都告诉我好不好?我不想再猜了。” 赵轻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她痛苦的别过头去:“你不要再问我,我真的不知道。” “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是因为你知道我喝多了才特意留下来陪着我的吗,可你又为什么要躲着我?” “我不喜欢你!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慕容霁并不放过她:“好,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们曾经认识是事实吧。如果你不说,我就亲自去查明真相!” 他的目光不经意扫到自己的手面,而后将戴着指环的手指伸到她面前。 “这其实是你送我的对不对?所以你才会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他又想到了什么,一把将衣领扯开,露出了肩头的“轻丹”二字。 “我第一眼见到你写的字,就觉得似曾相识。那天你在殿内临摹字帖,我特意让你写了一张纸上有这两个字的字帖,回来对比之后就发现几乎一模一样。所以......这字是你刻下的!根本就不是别人?” 赵轻丹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当时慕容霁跟自己要字帖,是他已经发现异样了。 她那个时候没有防备,所以字迹也没有修改过。 “刺在身上的字体,跟写在笔上的字哪能一样。那不过是你的臆想罢了。” “还是不对,为什么三哥从没有告诉我,你我之间的关系。东越一直贴身跟着我,却从未提起过,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所有人都在隐瞒我!” 第1193章 第1193章 赵轻丹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中已经溃不成军。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跟慕容霁解释这一切。 这样的心情,赵轻丹最是理解不过。 因为当时她回到京城,被告知不能再以宸王妃的身份陪在他身边时,也是一样的无法接受。 要如何开口呢? 难道要告诉慕容霁,你真正所爱之人,从来都是你的王妃。 可是却因为敌国帝王的霸道无礼,对方偏要将她掠夺走,否则就会兵戎相见,涂炭生灵。 是牺牲她一人,还是要这天下苍生跟着遭罪,孰轻孰重,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 只是身为当事人的他们,却不得已承载这无法承重之重。 “无论我是谁,我都会成为渝北的皇后。而不会是你慕容霁的女人,就算我们曾经认识又如何,在你生命垂危的时候,我还不是耐心告罄,一走了之,丢下你一人不管吗?我根本没有办法守着一个生死未明的人赌上自己的前程,所以我才会离开,只是没想到宸王殿下的命这么大,九死一生都能让你活过来。” “我承认我对你有愧疚,却更无法否认自己曾经的寡淡无情。从我放弃你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斩断了我跟你之间所有的联系,更没想过会有什么未来,所以慕容霁,你不必对我抱有什么美好的幻想,我根本不是你心目中所期待的那个值得你爱的人。我只是一个贪慕虚荣,不愿意放弃每一个向上爬的机会的女人。” 在这个节骨眼上,除了让他对自己死心,赵轻丹别无他法。 慕容霁死死盯着她:“我不相信你,你最会骗人了,我才不信你是那种人。” “信不信由你,我在你最艰难的时候一走了之本就是事实,所有人都知道。哪怕是你不喜欢的宸王妃,在那个时候都没有抛下你,可我却丢下你不管不顾,到头来,你偏还是喜欢上我,你说说,你是不是可怜极了。” 他红着眼睛看着她,格外固执地要一个答案。 “所以你承认了,你才是轻丹。当初被我带进王府里,那么久以来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那许曼欣又是怎么回事?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她了解我的一切,手里还有那套血玉首饰,是不是都是你指使的。” 她知道无法再辩解,只能逼自己狠下心。 “是,是我做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不想让你缠着我,所以我找了一个人代替我,你还不明白吗慕容霁,我觉得你很烦。我们之间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根本不是你的谁,只不过在你身边待过一段时间,甚至都没有要过一个名分,你凭什么左右我的决定?如今我想嫁给谁都与你无关,我们之前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些短暂的暧昧在我狠心抛下你离去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你还不懂吗!” 慕容霁用力握住她的手腕:“说谎,你说谎!你压根就不想去渝北做什么皇后!否则上一次渝北使臣来的时候,你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跟他们走了,可你没有走,说明你心里根本就舍不得离开这里,舍不得离开我!还有仙女,你特意送那只小狐狸给我,如果不是因为心中有我,何必特意送那样的礼物来让我高兴。你为什么不承认?为什么不能面对自己的内心?如果我们真心相爱,就一起去求父皇,让他收回成命不好吗!” 赵轻丹甩开他:“我上一次没有跟渝北的使臣离开,是因为我要为太后守孝,如果未满三个月我就举行大婚,天下人都会骂我不孝,我不想背负那样的骂名。” “至于送狐狸给你,那狐狸,是我花了二两银子在集市上随意买的,根本就没有费什么心思,你觉得那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吗?慕容霁,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如果这些事情就让你很感动的话,你的心也太容易被收买了。我对你好,只是因为有些愧疚,可你让我回到你身边,是万万不可能。我从未说过不想做皇后,那是渝北的皇后,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我怎么可能不想做!” 慕容霁的目光中充满了委屈。 第1194章 第1194章 他在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不要相信这个女人的话。 可是,这些话从她口中说出的时候,他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啪嗒,一滴眼泪从他的眼眶中坠落,滑落在了赵轻丹的脸上。 慕容霁哭了。 这一瞬赵轻丹的心狠狠的揪在了一起,好像被什么利器反复刺痛。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开,慕容霁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闷哼了一声。 他忽然一把将手指上的戒指摘了下来,握在掌心。 “所以这个指环根本就是你送给我的,既然你心中已经没有我了,我再留下它还有什么意义!” 赵轻丹豁然回头,眼见他伸手推开了窗户,将手指伸出了窗外。 “我慕容霁再不济,也不至于被一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今日是你说我们之间再无可能,我又何必委曲求全到这种地步,这东西索性扔了算了!” 说完,他便一抬手,狠狠地向外甩出了手指。 赵轻丹看着外面空荡荡的街道,紧紧握住了双手。 “这样也好。”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艰涩地开口:“那本宫就祝宸王殿下,不必再执着于过去,从此了却旧念,前程似锦。”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却在慕容霁看不到的地方,早已泪流满面。 他们之间,终究是连信物都再容不下了。 看到她决然离去,慕容霁颓然垂下眼眸,看向自己的掌心。 这枚本该被扔掉的指环,此刻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到了最后的关头,他到底是狠不下心,将她送给自己的东西给丢掉。 “坏女人。” 慕容霁手握成拳,用力打在了墙上。 雪白的纱布上,又沁出了斑驳的血痕。 回到宫门前,侍卫将赵轻丹拦住:“站住,你是哪个宫里当值的,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第1195章 第1195章 赵轻丹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丢了魂似的往里走。 侍卫以为她是擅闯宫廷,几人围过来将她拉扯住,狠狠地摁在了地上。 身上的疼痛席卷而来,赵轻丹却似感觉不到。 “大胆,竟敢冒充侍卫擅自入宫,找死吗!” 守门的侍卫正要将她给捉拿起来带回去审问,一道清冷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住手!那是若兰公主。” 说话的是慕容浔。 因为芳年殿里的宫人突然发现公主不见了,纷纷吓坏了。 此事不可避免地又惊动了慕容浔。 原本摁着赵轻丹的人连忙放开她:“公主?这,您怎么会这副打扮。” 赵轻丹恍若未闻地推开他们,径直往里走。 慕容浔跟在她身后:“你的手指擦破了。” 她听了这话,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伤口,好像这些皮外伤不是在她身上。 “赵轻丹!你冷静一点,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你告诉我,你今夜去哪里了!” 赵轻丹停下脚步:“我去找他了。” 这个“他”是谁,不用多言,慕容浔已经心中有数。 除了慕容霁,谁又能让她伤神到这种地步。 “我搞砸了一切。他知道我是轻丹了。” 慕容浔一愣:“怎么会?你不是已经让许曼欣入府顶替了这个身份,他难道发现异样了。” “不,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去找他,却因为换做男装被人认出来是赵玉,慕容霁便知道我与他早有牵连。” 赵轻丹掩面而泣:“他知道我在骗他,也知道所有人都在骗他。我只能狠下心告诉他,我从不爱他,才会不辞而别地抛弃他。怎么办三哥,他恨死我了,他一定恨死我了。” 慕容浔蹙眉:“霁儿若真的发现不对劲,定不会因为你的一番话就下定论。他如果说了什么,也只会是当下的气话,你不要太难过。” “如果他亲自去查,会不会查出其他的东西?” 赵轻丹茫然地抬起头:“如今在他眼中,我还只是一个曾经被他带回府里的孤女,跟他有过一段旧情却不肯承认。但要是他顺着这条线往下查,万一知道了我才是他的王妃......” 只怕到时候以慕容霁的性子,要闹翻天了。 慕容浔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突然开口问:“霁儿眼下知道了你是轻丹?那许曼欣呢,他也知道她是假的了?” 赵轻丹这才回过神:“对,许曼欣还在王府之中。糟了,现在霁儿正是在气头上,又心知许曼欣是假冒的身份。万一他气不过追究许曼欣的罪名,她岂不是会有危险。不行,我要去一趟宸王府......” 可她又有顾虑,她才跟慕容霁撕破脸,要是他见了她更加恼火怎么办。 第1196章 第1196章 慕容浔看出她的担心:“你现在的样子,还是不要跟他见面了。你回去休息,这件事情我来处理。我会保证许曼欣的安全,毕竟她是无辜的。” “我曾答应过她,不会让她受许家掌控被迫嫁给连奎严。如今是我一时疏忽反倒害了她,无论如何都要替她挡掉连奎严那个麻烦。” 慕容浔示意边上的人搀扶她回去:“我自有数,会安顿好她。” 说完,他便径直出了宫,命人驾车速去宸王府。 此时的宸王府,气氛冷到了极点。 整个夕照阁里乌泱泱地跪了一片。 许曼欣被人带到了堂中,看到地上跪着的所有人便知出大事了。 她扫了他们一眼,尽量维持镇定:“不知殿下突然将我喊来,是为何事?” “许曼欣,本王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是轻丹吗?” 许曼欣呼吸一滞,好一会儿才说:“我以为王爷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何必还要再问。”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本王!难怪王妃当时见到你的时候,会露出那样诧异的神情。原来从头到尾,你都是个冒牌货,试图蒙混过关!” 许曼欣跟着跪了下来。 “不知殿下是如何发现的,但既然殿下已经知道了一切,我也没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是若兰公主让你来的?你可真行,你们一个个的可真行啊。居然全部都串通好,一起蒙骗本王。” 他看向周洋等人:“枉费本王对你们推心置腹,你们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周洋硬着头皮说:“殿下,属下们自知有罪,不敢替自己辩解。但我们是真心希望您能过得开心一点,因为您心中总是放不下轻丹姑娘,我们才想着若有一人能让您释然......” 慕容霁冷漠地打断了他的话:“谁准你们自作主张,打着替本王好的名义,擅自安排本王的一切,你们是这样,她也是这样,你们凭什么这么做?就因为我什么都忘了,你们就能随意编排,不顾我感受的插手我的人生吗!” 听到这话,许曼欣难免替赵轻丹感到惋惜。 她忍不住说:“不知殿下是如何知道的,但还请您不要怨恨公主,公主的初衷,绝对不是插手殿下您的感情,而是她希望能够对您有所弥补,让您不至郁郁寡欢。” “弥补,谁稀罕她的弥补,她所谓的弥补,就是将你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女人找过来,欺骗本王你才是我的心爱之人吗?” “公主纵有过失,也从未对您有过伤害之心。只是人在世上,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慕容霁目光寒沉地看了她一眼:“身不由己?好,那你说,她的苦衷是什么。” “我......不知。” “你不知道,那你凭什么让本王原谅她,你凭什么替她解释这一切?又凭什么帮着她一起来欺瞒于我,许曼欣,本王不能拿若兰公主怎么样,难道还不能拿你怎么样吗?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下一秒他已抽出了佩剑,直指许曼欣的额头。 “本王最恨别人骗我,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你错就错在答应帮她,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许曼欣脸色刷白。 这一刻,她不可避免的感觉到了直面死亡的恐惧。 但是她心里并没有怨恨赵轻丹。 身在这局中,谁都身不由己。 第1197章 第1197章 慕容霁紧紧地握住了剑柄,这一瞬,他的怒火几乎冲淡了理智。 可是脑子里却有一个声音在说,杀了许曼欣,她会怪你吧。 他的手指都在颤抖,是盛怒至极,也是隐忍至极。 “霁儿,住手!” 慕容浔扬声呵道:“许曼欣并非有意骗你,不过是遵从命令入府,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对无辜之人动手!” 咣当,慕容霁将佩剑往地下狠狠一摔。 “无辜之人?不管是许曼欣,还是他们,甚至是你岄王殿下,谁又敢说自己是无辜之人?你们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却把我当成傻子一样,将我骗得团团转,这很有意思吗!” “不错,我们是骗了你。若兰公主确实曾被你带到府上,你们也相处过一段时间。但你既然已经将她忘了,且她在你府上身份尴尬,总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如今她贵为公主,你还想让她怎么样!” “我要你们所有人把事情的真相给我讲清楚,她究竟是如何被我带入王府,又为何会中途离去?还有她为什么会变成公主,又为什么会跟那渝北的国君认识,我要你们原原本本的全部告诉我!” 慕容浔只好说:“真相我已经告诉你了,你无意中救了她,对她产生了感情。但是因为你当时生病,生死难测,所以她......” 他说到这里,却是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慕容霁冷笑:“如果她真的如你们所说的,是那种忘恩负义、生性薄凉之人,你岄王殿下这般清高的人,怎么可能跟她惺惺相惜?她那张嘴惯会骗人,你觉得我还会再相信这些鬼话吗!” 他四处望了一眼:“好,既然你们都不肯告诉本王真相,本王就自己去查!一个人问不出来,我问十个人,十个人问不出来,我就将所有跟宸王府相关的人都问一遍,本王就不信,没有一个人肯说出真相。” 慕容浔无奈地看着他:“霁儿,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会如此,还不是你们逼的!” 慕容浔按了按眉心,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眼下的情况。 一众下人们也是心惊胆战,却都不敢将赵轻丹就是王妃的真相说出口。 这时候,岚岚却是从睡梦中醒了。 这会儿天才刚刚亮,原本都是阿楚和梅香陪着他们睡觉。 可今日睁开眼睛,岚岚却发现寝殿中空无一人。 她一个人有些害怕,就伸手将哥哥摇了摇。 但是天天睡得正熟,怎么都叫不醒。 岚岚便起身下了床,小心翼翼地想出去找阿楚和梅香。 谁知门外也没有人,反而是不远处有不小的动静。 她忍不住走了过去,来到了大堂之中,就看到一群人都跪在地上。 阿楚和梅香正在其中。 岚岚吓了一跳,当即来到慕容霁身边。 她有些害怕地问:“四叔,这是发生什么事情啊?为什么您要责罚阿楚和梅香呀?” 慕容霁本来一腔怒火,在看到岚岚的时候,才脸色稍霁。 “因为她们做错了事情,理应受罚。” 第1198章 第1198章 岚岚忍不住求情:“四叔,阿楚和梅香很好的,您能不能不要罚她们?如果她们做了什么错事,那一定不是故意的。” 慕容霁没有说话,岚岚又看到了许曼欣,她越发觉得奇怪。 “为什么漂亮姐姐也跪在这里呀?” “漂亮姐姐?” 慕容霁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将岚岚抱了起来。 “对啊,你怎么会认识许曼欣?是谁教你叫许曼欣漂亮姐姐的!” 岚岚被慕容霁的样子吓了一跳,她小声说:“没有谁教的,岚岚不知道。” “撒谎!你根本不应该认识她,这个女人之前根本就没有来过王府,所以你在骗四叔对不对!” 岚岚别开脸去,不敢去看慕容霁。 慕容霁却将她的脸掰过来:“看着四叔说,撒谎的小朋友,可不是好孩子,只会惹人讨厌。” 他的语气十分严厉,吓得岚岚差点哭了。 她撇了撇嘴:“四叔好凶呀!” “是谁教你撒谎的?你说再不说实话,四叔以后就不喜欢你了。” 岚岚睁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很是无辜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您不要问我了。” “是姑姑教你们说谎的对不对?现在姑姑已经承认了是她在骗人,连她都知道自己做错事情了,你还打算在帮着她继续骗四叔吗?如果你不说实话的话。四叔很可能因为不高兴,将你和你哥哥送出王府。你是知道的,皇爷爷之前打算将你们兄妹安置在京郊的别院里,到时候你们身边就没有一个认识的人,阿楚和梅香也不会陪着你们,你希望四叔那么做吗?” 岚岚一听到这话,吓得当场大哭。 她一下子抱住慕容霁的手臂,怎么都不肯撒手。 “不要不要,岚岚才不要离开王府!四叔不要生岚岚的气了,我们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之前是姑姑说不能让你知道,我和哥哥不是坏孩子,我们很听话的!” 慕容霁虽然心软,此刻却还是板着个脸。 “那你就说实话,姑姑都让你们怎么骗四叔的?” “姑姑说,不能告诉四叔她是婶婶,要叫其他女人婶婶,可是我们都很不喜欢那个新婶婶,我们都希望姑姑能够重新回到王府来!” 慕容霁倏的睁大了眼睛。 “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谁是你婶婶?” 岚岚被他的样子吓坏了,一抽一抽地含着眼泪说:“姑姑是婶婶。” 他不敢置信地开口,声音都有些发哑:“姑姑......为什么会是婶婶?” 岚岚抹着眼泪说:“姑姑本来就是婶婶,我们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变成姑姑了,那个新婶婶以前也没有住在王府的,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脸色剧变。 梅香忍不住扬声提醒道:“小殿下,不可胡说。” 慕容霁极慢地将岚岚放了下来。 他的脸色看上去十分骇人,仿佛山雨欲来。 “来人,把赵娉婷给本王带过来!” 第1199章 第1199章 赵娉婷这个时候哪里还睡得着。 她早已听到了夕照阁这边的动静,也知道多半是许曼欣出了什么事,所以慕容霁正大发雷霆。 虽然她很不喜欢许曼欣,可是她更加担心许曼欣的身份暴露之后会牵连到她身上。 如果让慕容霁知道她不是真正的王妃,那可该怎么办! 她正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这时候却有下人过来说:“王妃,王爷请您过去。” 赵娉婷担心地问:“王爷叫本宫过去,他有没有说什么?” 下人有些为难的说:“您去了就知道了,具体发生了什么,小人也不清楚。” 赵娉婷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赶过去。 看到院子里跪了一帮人,她越发提心吊胆。 赵娉婷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看向慕容霁:“殿下突然叫臣妾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慕容霁面沉如水:“赵娉婷,本王已经什么都知道,如果你识相,就把事情的真相全部说出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变成宸王妃?” 赵娉婷听到这话,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明明是料峭寒冬,她的后背却吓出了一身冷汗。 “臣妾,臣妾不知道殿下您在说什么。臣妾本来就是宸王妃啊,何来‘变成’一说,难道王府里除了臣妾还有其他女主人吗?” 慕容霁冷冷的看向她:“满口胡言。既然你到这个份上都不肯说实话,本王也不再给你机会了。你根本就不是赵同的女儿!本王的王妃另有其人,从来都不是你。你也好,许曼欣也好,都是假的。你们真是好样的,趁着本王失忆了,竟撒下弥天大谎,简直胆大包天!” 赵娉婷扑通往地上一跪,抱住他的腿:“殿下,臣妾是无辜的呀!臣妾之所以骗您,一切都是遵照圣意。虽然臣妾不是原来的宸王妃,可我对您的心意不是假的,自第一眼见到了您就一见倾心、爱上了您。求求您了,不要怪罪我。” 她又看向许曼欣,有些急切地辩驳:“这个许曼欣,她才是假的!皇上根本就不可能派她到王府来,我却是真真切切地遵照圣旨来的呀,我才是被皇上认可的宸王妃!” 慕容霁用力从她手中抽出了衣摆:“闭嘴,凭你也配?不要再跟本王自称臣妾,一个顶替了旁人身份的女人,怎么敢自称为本王的王妃!” 赵娉婷顿时泣不成声:“可是殿下,当初我是奉旨入京,我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我只是一介孤女,如果您不要我的话,我该往哪里去啊?” “奉旨入京?所以这一切都是父皇安排的......因为渝北的国君看中了本王的王妃,父皇为了避免兵戎相见,竟答应了这样荒诞的条件,将我的王妃送给他......原来如此,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慕容霁的脸上露出了格外苍凉的表情。 慕容浔见他这副样子,实在是担心。 他忍不住开口:“霁儿,不是你想的那样。父皇身在其位,也有很多迫不得已的地方。他并不是想伤害你,只是你什么都忘记了,他以为你不会再跟王妃有什么牵扯,才会安排其他女人到你身边来,只是没有想到,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他不想伤害我,却将我的妻子送给旁人?这难道不是最大的伤害吗!这就是我的好父皇!” 说到这里,慕容霁的眼中蓄满了泪水。 当残忍的事实在此刻被一层层揭开之后,滔天的剧痛向他席卷而来。 第1200章 第1200章 如果不是他在无意中发现了事情的真相,是不是意味着,等他的王妃已经被送到了敌国,他都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甚至,很有可能他这一生都不会知道其中的真相。 然后跟一个完全不爱的女人,就这么荒唐的度过一辈子。 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他! 慕容霁死死地握住了手指。 他再也忍不下去,阔步走到了外面,想要去找昭翮帝和若兰公主问清楚。 夕照阁院内,赵娉婷瘫软在地,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许曼欣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释然。 虽然真相对于宸王来说非常的残忍,可是能在若兰公主离开之前得知真相,总好过他一生都被蒙在鼓里。 对宸王而言,也许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慕容浔已经无力去管即将发生的一切了。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吧。 从慕容霁再次爱上赵轻丹开始,他们之间就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结束。 他看向许曼欣:“宸王现在,应该是没有精力来管你的去处了。你随本王走吧,放心,他不会追究你的下落。” 许曼欣怔怔地抬起头:“殿下是打算如何安置我?” “先出去再说。” 等两人离开了王府,来到了慕容浔的马车上。 慕容浔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本王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因为之前若兰公主答应过你,不会让你轻易嫁给连奎严。虽然现在临时出了意外,但她仍然感激你帮了忙。所以不管怎么样,之前的承诺都作数。” “那殿下所说的两个选择,是什么呢?” “其一,你回到津州。就是你一直生活的地方,本王会为你准备足够的盘缠,保你未来吃穿不愁。到时候你可以拿着一笔充足的银两在当地找一个你喜欢的人过日子。” 许曼欣低下头,有些失落地问:“那第二个选择呢?” “第二个选择是,你仍然回到许家。但是,对许家会宣称你是若兰公主的义妹。她会非常关注你的婚姻大事,督促许家人为你挑一门真正好的亲事。本王也会从中周旋,不让你受委屈。等遇到合适的人家,你再嫁过去不迟。” 许曼欣听完之后,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慕容浔也没有催促她,只是安静的等着。 谁知许曼欣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抬头看向他:“殿下,可以给我第三个选择吗?” 慕容浔示意她说:“你可以提出来,如果能做到的话,本王会尽力答应你。” 她鼓起勇气开口:“我想留在殿下您的身边,伺候您。” 第1201章 第1201章 听到这话,慕容浔一愣:“留在我身边,为什么?” “当年您救过我的母亲,今日又救了我一条命,殿下的大恩,小女无以为报,只想伴您左右照顾您,为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没必要这样,对本王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可对我来说,却是恩重如山。殿下,我什么都会做的,会缝补衣服,做饭。以前母亲腿脚不好,我还学过按摩穴位。我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许曼欣,你好歹是许家的表小姐,到本王府上做这些事情算怎么回事?你真的不用报恩,本王并不缺伺候的人。” “殿下方才不是说,如果您能做到,都会尽力答应我吗。我没有逼迫您的意思,只是想要一个机会。这样好不好,三个月,让我在您身边待三个月。如果您之后觉得我不够好的话,我就自行离开去津州,再不会打扰您,可以吗?” 许曼欣的态度很坚持,看起来格外认真。 慕容浔原本有些为难。 可既然他方才都答应过,只要他能做到的都会答应,现在反悔似乎不妥。 三个月而已,他只能安慰自己。 等时间一到,就送她回津州好了。 “好吧,如果你执意如此,就跟在本王身边吧。不过本王不需要你做什么,不过是暂时为你找个去处。” 听到慕容浔答应了,许曼欣惊喜地笑了起来。 “谢谢您殿下,我,我好开心啊!” 她看着安静,不是闹腾的性子。 突然露出这样孩子气的笑容来,原本文静的五官也显得有些绚烂了。 慕容浔微微一笑,并未多言。 慕容霁很快进了宫。 眼看着就是上朝的时辰,他却连早朝都顾不上去,径直来到赵轻丹的芳年殿。 仍有宫人试图拦住他,却被慕容霁冷冷的扫了一眼:“都给本王滚开!” 下人们哪还再敢阻拦,只得让他进去了。 慕容霁一把推开了赵轻丹寝殿的门。 赵轻丹那这会儿正心神不宁地坐在床边,她听到声音霍然抬头。 下一秒就看到慕容霁的神色,她的心也跟着突突直跳。 等走近了,慕容霁的脚步却放缓了下来。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眶一热,眸中更有泪光浮动。 赵轻丹眼见他步步逼近,一时连呼吸都跟着慢了下来。 两人先是谁都没开口,四目相对,互相凝望着彼此。 还是赵轻丹最先反应过来:“宸王,你,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慕容霁紧紧地抿着嘴唇,许久他才深呼吸一口气,重新看向她。 “你姓赵,叫赵轻丹?” 她心头一震。 第1202章 第1202章 “赵轻丹,你是我的王妃吗?” 轰隆…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说什么?” 慕容霁盯着她:“我问你,你是我的王妃吗!” 赵轻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有些无措地看向别处,甚至想站起来走到旁边去,但却被慕容霁一把抓住。 他将她的身体抵在床栏上,用力扣住她的手腕。 “回答我,你是不是我的......王妃?” “我......”赵轻丹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眼眶滑落下来。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有些呆滞地反问了一句:“你怎么会知道?” “所以是真的,你是我的王妃,但却不告诉我,任由别的女人在我身边!” 他俨然盛怒到了极点,每一声质问都有些发颤。 “赵娉婷是父皇派来的也就罢了,那许曼欣是怎么回事?你明明是本王的王妃,为何又变成了若兰公主!” 她茫然地看向慕容霁,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真行,你可真行啊,居然亲手把其他的女人推到我身边,将我瞒得滴水不漏。你还真是我的好妻子!” 赵轻丹听到他说的话痛哭不止,她伸手捂住了脸庞,泪水顺着指缝不停地往下掉。 慕容霁也止不住泪意,用力擦干眼角的泪痕。 “如果不是本王意外发现,你是不是打算真的去渝北,做其他男人的皇后?本王就这么不堪吗,做本王的王妃,就这么委屈你吗!” “不是的!” 赵轻丹忍无可忍,几乎是吼了出来:“你以为我想吗?你以为我舍得放开你吗?慕容霁,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你可明白我被迫离开你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看着其他女人自称为你的王妃的时候是什么心情,让许曼欣来到你身边的时候又是什么心情?你是失去记忆了,所以什么都给忘记了。可我明明白白的都记得,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不是刺在我心上!” 他眼睛在这一瞬变得通红:“那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说啊!” “因为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你明白吗!渝北态度坚决的一定要让我嫁过去和亲,父皇已然答应下来,他是不会改变心意的,我曾经......曾经那么努力地求过他,想让他收回成命,可他只是反复的告诉我,不可以,不可以为了成全我一人的幸福,让整个安盛跟着遭殃。” 她的声音都有些撕扯:“慕容霁,你告诉我,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我的头上,我该如何反抗!” “你以为我稀罕做这个若兰公主,又稀罕当什么渝北皇后吗?我赵轻丹从头到尾在乎的不过你慕容霁一人而已。你埋怨我将那许曼欣放到你身边,可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轻丹的脸上浮现出难以抑制的悲伤。 “因为在我陪着你从渝北回到安盛京城的时候,父皇就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位王妃,你的宸王府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慕容霁怔怔地看着她。 原本他内心的愤怒也在赵轻丹歇斯底里的嘶喊中,消散了大半。 止不住的心疼充斥着他的胸腔,他甚至不知道,原来赵轻丹还陪着他去了渝北。 她没有抛弃过他的,从来都没有过。 反而是从头到尾,在他清醒时也好,狼狈失也罢,她都一直一直的守在他的身边,没有离开过。 第1203章 第1203章 可是,等到他相安无事了,他却把这个陪伴自己走过最艰难日子的女人给完全忘了。 这是他深爱的人啊,他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王妃......” “我也不想把许曼欣推给你,可赵娉婷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了我的底线。我实在是害怕她伤害你,害怕她以后会耽误你,我不放心啊。如果我走了,你身边只有那么一个女人,你让我怎么能安心?为了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我试探了许曼欣很多次,确信她是一个人品信得过的女人,我才敢让她接近你......可是等她真正到你身边的时候,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 慕容霁忽然想到了那一天下大雪,是许曼欣进王府的日子。 也就是在那一天晚上,赵轻丹喝了很多酒,还晕倒在了雪地里。 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不是她任性妄为。 是她心里的苦无处发泄,只能借酒消愁。 他甚至不敢去想,那天赵轻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一个人在雪地里走。 如果她没有被人发现,就那么冻死了可怎么办? 是不是对她来说,其实已经万念俱灰了。 慕容霁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用力的撕扯着。 无法言说的心痛在他身体的各个角落叫嚣。 他终于忍不住一把将赵轻丹紧紧地搂在怀里。 “对不起,轻丹,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忘了你,不该让你独自去面对这一切。” “我只是太害怕了,一想到很可能会失去你,我就心底发寒,说不出的惶恐。对不起,我爱你,我爱的只有你。哪怕我身边有再多的女人,我也不愿意多看她们一眼,只因为她们都不是你,我根本没有办法对其他人有好感。” 原来他与她之间,从来都没有第三个人。 那些曾让他自责的三心二意,也都是假象罢了。 赵娉婷不是,许曼欣不是,其他的任何人都不是。 唯一闯进他心中的,从头到尾,只有一个赵轻丹。 听到慕容霁怎么说,赵轻丹心中悲喜交加。 她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压抑已久的心情,仿佛总算得到了一个宣泄的缺口。 赵轻丹再也控制不住地呜咽了起来。 她紧紧的搂住慕容霁的腰,仿佛是要将他嵌入到自己的身体里。 等她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意,不再泣不成声了,才红着眼睛看着慕容霁。 “霁儿,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啊!” 慕容霁动/情地抚摸着她的脸,他近乎痴迷的看着她。 如果不是此时此刻这一切正在发生,他甚至想象不到,自己竟会对一个女人怜爱到这种程度。 “轻丹,我以前是这么叫你的吗?” 赵轻丹点了点头。 下一秒,慕容霁就俯身,吻住了她的泪眼。 第1204章 第1204章 再往下,是鼻尖。 最后,是她的嘴唇。 当他们唇齿相依的时候,他仿佛用尽了力气,止不住贪婪地品尝着属于赵轻丹的味道。 她是这样的温暖,甜蜜,美丽。 如同这世上最美好的花卉,和最隆重盛大的礼物。 他们像是两个在荒漠中,好不容易碰到了水源的跋涉者。 当触碰到这滋养的甘露,便再舍不得放开彼此。 久违的满足感将赵轻丹团团包裹住。 直到这个时候,她真切得被这个男人搂在怀里。 才让她原本已经陷落在黑暗深渊中的心,重新找到了光亮。 如果这就是他们解不开的宿命,她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 去换和慕容霁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等慕容霁放开她的时候,两人的嘴唇居然都有些擦破。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着唇边的血痕,有些歉意的说:“对不起,我太用力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赵轻丹摇了摇头:“不疼的。” 他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秀发:“既然我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就绝对不会放手任由他们将你抢走。无论是谁,都休想再让我们分离。” 赵轻丹有些担心的说:“可是父皇那里,他不会答应的......” “我跟他之间的那笔账,还没有算清楚。我管他答不答应,难道将我的妻子拱手让给他人,就是仁君所为吗!” 一想到这件事情,赵轻丹难掩心中愤懑。 “李默就是一个疯子。他根本就不是爱我,只是想要占有我,不甘心让我在你身边。对他来说,我不过就是一个已经被他习惯拥有的物件,我若死了也就罢了,可我只要还活着,他就绝不会放过我。” “李默......是要抢走你的人吗?父皇说你曾经救过他,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渝北的国君吗,你怎么会有机会救了他?” 赵轻丹趴在他的怀里,叹了口气。 “你果然什么都不记得,好吧,反正之前这些惊世骇俗的话,你已经听过一次了,也没有将你给吓到。那我就再说一次吧,不过这一次,你可不要被吓到了。” “嗯,你说。” 她看着他:“我不是赵轻丹,真正的赵轻丹,你原本的王妃其实已经死了。我曾经是渝北的皇后李歆,但是因为当时,他们的陛下李默觉得我的身份不详,用一杯毒酒将我给赐死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灵魂会附身到赵轻丹的身上,转而成为了你的王妃。” 慕容霁惊得说不出话,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但是后来,李默偷偷的来到安盛京城再次跟我重逢,他却将我给认了出来。此后,他就一直没有打算放过我。所以,我陪着你去渝北之后,他就趁着你被人种下忘情蛊忘记我的存在为契机,拿会发动战争作为威胁,让父皇不得不将我送到渝北去。” 慕容霁瞪大了眼睛,隔了许久才消化掉她说的这些事情。 虽然之前,按照赵轻丹的说法他已经全部都听过了。 可再听到的时候,还是觉得骇人听闻。 赵轻丹见到他大为吃惊的样子,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 “你干嘛这副表情啊!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了,是你自己忘记了,现在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难道你觉得事情太过诡异,所以开始害怕我了?” 第1205章 第1205章 “没有没有,当然不会。”慕容霁将她重新搂住。 “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认定的王妃,我怎么会害怕呢?我只是没想过,真相居然会是这样......那你,你岂不是已经做过渝北的皇后了?” “是啊,所以我才不想继续做他的皇后。李默那个人,自私自利,永远只想着他自己,从来不会考虑我的感受。” “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 “我小的时候父母兄长因为一次意外去世。他发现我有不同寻常的能力,便将我带进了宫,也算花费了心思悉心教导我,因此我算是在他身边长大的。” “所以,你们是青梅竹马吗?”慕容霁有些吃味的问。 赵轻丹奇奇怪怪的看了他一眼:“算是吧,怎么了?” “他凭什么能跟你相处那么久!还能见到你小时候的样子?便宜他了。” “慕容霁,你不会连这个都要吃醋吧,这事儿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他坚定地看着她:“总之,我绝对不会给他机会再抢走你,我要跟你一辈子在一起,一直到老,永远都不分开。” 赵轻丹面露忧色:“可如果渝北不肯罢休怎么办。” “大不了就跟他们打一仗,李默身为国君,却抢他人的王妃,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他渝北还有何颜面可存?天下人也只会觉得他是在无理取闹罢了。” “若是父皇怎么都不肯......” 慕容霁握住了赵轻丹的手:“走,我们一起去面见父皇,我要跟他讲清楚。”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赵轻丹也没有再退让的必要。 她试图退让的结果,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了自己最爱的人,这完全违背了她的初衷。 山雨若要来,就一起面对吧! 昭翮帝这个时候已经听说了宸王府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慕容霁没有来上早朝,就知道他肯定是去找赵轻丹了。 昭翮帝疲惫地在书房里揉着眉心,就听到刘公公禀告说:“皇上,宸王殿下和若兰公主过来了,而且,他们还是手牵着手一起来的。” 听到最后一句,昭翮帝更是烦躁不止。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已经做好了全部的筹划,这两个人却一再的纠缠到一起,怎么都没有办法拆开。 “让他们进来。” 临踏进这扇门的时候,赵轻丹有一瞬的踌躇。 第1206章 第1206章 慕容霁回头看了她一眼,跟她十指相扣,怎么都不肯松开。 两人就以这样的姿势一同进了书房。 昭翮帝看到慕容霁这架势,就知道今天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他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慕容霁也面色寒凉地回望过去。 “父皇,您就没有什么话要跟儿臣解释吗!” 昭翮帝冷笑了一声:“解释,朕有什么好跟你解释的。难道你还指望朕跟你认错吗?朕告诉你,你有没有发现事情的真相并不重要,她是谁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定要嫁到渝北去,朕心意已决,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父皇居然还说得出这样的话?我是您的儿子,轻丹是您的儿媳,您作为一位父亲,却要亲手拆散自己儿子的幸福,岂不荒唐!” 昭翮帝肃穆地看着他:“朕首先是一个皇帝,然后才是你的父皇。如果不将赵轻丹给嫁出去,难道要等着渝北向我们开战吗!如今安盛内忧外患,之前造反的落郡王至今还逃窜在外下落不明。说不准,他现在就在哪个角落里招兵买马等着再做出那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东南水军又尽数在连斯青的手上,朕跟连家之间的恩怨,你难道不清楚吗!朕是不会允许,安盛在这种时候因为一个女人跟渝北开战的。” “父皇不觉得自己搞错了主次关系吗?是他渝北蛮横无理在先,安盛就算反击也是名正言顺。此事并不是因为轻丹而起,皆是渝北强人所难,您凭什么把错误都归咎到轻丹的身上!这对轻丹来说难道公平吗?” “朕早就说过了,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她是宸王妃也好,是若兰公主也好,都享受着普通人无法企及的权力和地位,那她就有责任保护安盛的子民。朕不管你们有多深的感情,因为两个人的感情再怎么深重,也绝对比不过江山社稷稳定来的重要!” 慕容霁目光冰冷的看着他,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如果父皇一定要如此的话,就杀了儿臣吧。只要儿臣还有一口气在,绝不可能松开王妃的手,让她去跟别人成亲。赵轻丹无论生死,都是我慕容霁的妻子,您让我眼睁睁的放弃她,绝无可能!” “慕容霁,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样跟朕讲话!看来是朕太过宠爱你了,才让你这般口不择言,挑衅君威!” “父皇的生养之恩,儿臣从不敢忘。可是关于王妃,儿臣也绝不会退步。今日若父皇想让我们父子反目成仇的话,您就继续固执己见吧!” 昭翮帝用力地将桌上的东西全部都泼洒在地。 他看着慕容霁怒目大骂:“混账东西!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连跟朕反目成仇这样的话你都说得出来。朕看你是活腻了!” 昭翮帝俨然处在盛怒之中。 任谁见了帝王这样的怒火都要心存忌惮,偏偏慕容霁怎么都不肯松口。 他半点服软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将赵轻丹护在自己的身后。 “不管父皇同意与否,赵轻丹都是宸王府的王妃,儿臣现在要将她带回王府中,而不是继续留在宫里。” “你敢!” 慕容霁面冠如冷玉:“儿臣有何不敢,大不了就是一死,儿臣这条命,父皇若是想要便拿去好了,只是儿臣若死了,那也是您给逼死的!” 昭翮帝喘着粗气看着他:“你是当真以为朕拿你没有办法吗!” 慕容霁眼中闪烁着泪光:“也许在所有人看来,王妃不过是我身边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就算没有她也可以有其他人。只有儿臣自己心里清楚,若没有她,我活着只会比死了更痛苦。您若是明君,就不该罔顾人伦,执意拆散我们。” 第1207章 第1207章 昭和帝显然是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只是用手指着慕容霁,连手臂都在颤抖。 赵轻丹看到慕容霁这样不管不顾的护着自己,仿佛是护着全部的身家性命。 这一刻,她觉得所有的委屈、不甘和痛苦,都得到了慰藉。 这就是她爱的人呀。 哪怕豁出去了,也不愿意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生有何惧,死又有何惧? 他们本就应该在一起,没有任何事情能将他们分离。 慕容霁不欲再跟昭翮帝争执,他回过头看了赵轻丹一眼。 他的目光温和下来,甚至还对她扬了扬嘴角露出浅薄的笑意:“王妃,走,我带你回家!” 慕容霁也不等昭翮帝同意,就带着赵轻丹走了。 她有些不确定的问:“你真的要带我回王府?” “当然,你是宸王妃,才不是什么公主。宸王府才是你的家,难道你不想回去吗?” 赵轻丹笑了起来:“我当然想回去啊。宫中就算再好,和宸王府相比,也是怎么都不如的。我刚开始来的时候,还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呢。” 慕容霁心疼地看着她,亲了一下她的手面。 “不怕,以后回咱们家,本王陪你一起睡,一定睡得香。” 赵轻丹便回到芳年殿里简单地交代了几句。 芳年殿的下人们看到慕容霁握住赵轻丹的手指,都暗中瞪大了眼睛。 但谁都不敢说什么。 慕容霁吩咐道:“以后公主不会继续留在宫里了,你们趁早将她的东西收拾妥当,送到宸王府去。” “公主是要离开皇宫吗?” “不错。她以后不会回到这里住了。” 两人临走的时候,还是决定去袁皇后那里说一声。 袁皇后看到他们一起来,尤其是动作这般亲密,已经猜到了大半。 她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本宫竟不知道,这对你们来说是福还是祸了。” 赵轻丹抿了抿嘴唇:“母后,对不起。儿臣还是没有办法违背自己的心意,儿臣和宸王注定不能分开,往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想一起面对。可如果一定要将我们拆散的话,对我跟他而言,都是生不如死。” “从本宫的角度,当然是希望你们好好的。原本就是恩爱的夫妻,平白被送出去和亲算什么事。只是皇上他有自己的顾虑,你们千万不要怪他。” 若说对昭翮帝没有怨,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以后,他还是为难他们,慕容霁更是宁愿舍弃了这父子情分,都绝不会答应那无理的要求。 只是面对袁皇后,他们到底说不出狠话。 两人共同拜别了皇后,携手离去。 等他们坐着马车,一路回到王府门前。 慕容霁率先下车,朝着里面伸出手,小心地将赵轻丹给搀扶下来。 赵轻丹抬头看了看宸王府的牌匾,只觉得这一刻,所有的酸甜苦辣全都交织在一起。 慕容霁仿佛能看出她此刻内心的复杂感情。 他温柔地看着她,轻声说道:“王妃,我们到了,欢迎回家。” 第1208章 第1208章 回家? 是啊,这里才是她的家呀! 是她和慕容霁有过那么多欢声笑语的地方。 她再也不用看着慕容霁跟别的女人并肩站在一起,以夫妻相称,而自己却只能是一个前来做客的客人了。 她终于又回来了! 见赵轻丹迟迟站着不动,慕容霁忽然弯了下腰,双手托住了她的膝盖,将她整个人横抱了起来。 赵轻丹惊呼了一声,伸出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睁大眼睛看着他:“你干嘛?” “怕你累着,抱你回去啊。” 赵轻丹笑了起来:“你抱着我回去,整个王府上上下下的人岂不是都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慕容霁才不管,他露出了久违的畅快的笑容。 “就该让他们都看见,也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王妃。否则,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被称作王妃了,当本王的王府是什么地方?” 赵轻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他稳稳地抱着往里走。 果然,边上的下人瞧见了这一幕,都惊诧得合不拢嘴。 “殿下,您和公主......” 慕容霁不悦地扫了他们一眼:“叫什么公主?她是谁你们当真不认识吗?以后再没有什么若兰公主,本王怀中的女人,就是这宸王府唯一的王妃!” 赵轻丹心中又是酸涩,又是甜蜜。 她索性什么都不管,就这么依偎在慕容霁的怀里,被他径直带到了夕照阁。 这会儿,阿楚和梅香正焦急的在夕照阁里走来走去。 岚岚知道自己闯祸了,苦着个小脸,坐在桌边连小零食都不敢吃了。 周洋和东越也在院子里商议着该如何劝慰慕容霁。 谁知他们突然听到动静,抬头看过去,就发现慕容霁竟抱着一个女人阔步走过来。 两人皆是一愣,待看清他怀中之人时,纷纷吓了一跳。 这不是赵轻丹还是哪个! 所以,慕容霁居然把若兰公主给带回来了。 皇上竟然会答应吗?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见到他们不敢相信的样子,慕容霁有些不满。 “你们两个傻站在这里干什么?没看到王妃回来了,不知道喊人吗?” 周洋和东越一下子站直了,看到赵轻丹立即改口道:“参见王妃,恭迎王妃回府!” 赵轻丹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推慕容霁,示意他将自己给放下来。 慕容霁这才依依不舍地将她放到地上。 赵轻丹叹了口气:“既然王爷已经知道真相,本宫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如今,我们和皇上那里闹得有些僵,还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置我们。但是无论如何,本宫都不打算和王爷再分开了。” 周洋不由松了口气:“这样也好,属下们再也不想欺瞒王爷了。” 慕容霁冷哼了一声:“你还好意思说,身为本王的心腹,居然满口谎言,一句真话都没有。以后你们说什么,本王可不会再轻易相信了。” 周洋连连喊冤。 赵轻丹抿唇一笑:“好啦,殿下不要生气了,你既然都已经原谅我了,就顺带着原谅他们吧。他们之所以骗你,也都是因为遵从了我的命令。反正在这府上,你一向是听我的,他们会按照我的主意行事,也算不得错。” 第1209章 第1209章 慕容霁这才消气:“既然王妃都为你们求情了,本王就放过你们。若再有下次,看本王怎么收拾你们!” 因为听到动静,阿楚和梅香也很快走了出来。 她们一看到赵轻丹回来了,脸上纷纷露出欣喜 周洋在慕容霁看不到的地方,无声的用口型提醒她们:“喊王妃。” 阿楚和梅香立刻会意,脆生生地喊道:“奴婢恭迎王妃回府!” 赵轻丹看着她们,心头觉得十分温暖。 她伸手将她们抱住:“谢谢你们,这段时间辛苦了。” 天天和岚岚也跑了出来。 岚岚这会儿见到慕容霁还有些害怕,躲在天天的身后,不敢上前。 赵轻丹看到了,蹲下去将她抱起来:“岚岚这是怎么了,见到婶婶不高兴吗?” 岚岚咬了咬手指:“这次是婶婶,不是姑姑了吗?” 赵轻丹揉了揉她的脑袋:“对不起啊,姑姑不应该教你们骗人,现在姑姑已经向你们四叔承认错误了,以后就一直在王府陪着你们好不好?” 孩子们听到这话,顿时笑得十分开怀。 岚岚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好棒啊,最喜欢婶婶了。” 赵轻丹突然想起赵娉婷还在王府里,有些迟疑的说:“我回来了,赵娉婷怎么办?” 慕容霁满不在乎的说:“管她怎么办,这王府本来就没有她的位置,当然是她从哪儿来就回哪去!” 赵轻丹叹了口气:“只怕没那么容易。她当时来的时候应该跟收留她的舅舅、舅母们闹得很不愉快。如果现在让她回去,她肯定一万个不愿意。” 赵轻丹跟赵娉婷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对她还真的挺了解。 赵娉婷果然如她所料,在听说了自己要被送回去之后,当即又哭又闹。 她跪在夕照阁外,哭得肝肠寸断。 “殿下,虽然我不是您的发妻,可当时也是皇上让我来的呀。为了到这里来,我已经跟舅母闹翻了,加上我的父母都已去世,现在根本就是无处可去,如果殿下不收留我的话,是要逼死我吗。” 慕容霁对她毫无好感,准备让周洋拿些银子打发她走。 “你若不想回你舅母那里,一个人住也未尝不可。等日后找个好人家再嫁了,不比在这王府里蹉跎岁月来的好吗?反正本王根本就没有碰过你,外人也没有见过你作为宸王妃的样子,根本影响不到你什么。” 赵娉婷听到这话,却像是想起了什么。 第1210章 第1210章 她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不,殿下,您虽然没有碰过我,却跟碰了我没有任何区别,我的清白已经受损了!” 赵娉婷咬住嘴唇:“当初为了讨殿下您的欢心,不让殿下您怀疑我,我......” 她四处看了看:“我有话单独想跟殿下和王妃说。” 赵轻丹看了她一眼,一瞬间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她伸出手屏退左右:“你说吧。” “王妃,当初因为想着我若进了王府,不可避免的会跟殿下同房。以防我还是处子之身会被他怀疑,我便用了玉势破了自己的身子。如今守宫砂不在了,我的清白也等于没有了,这样的情况下您让我到外面去,其他的男人怎么会要我?” 慕容霁大吃一惊。 他显然没想到她私下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赵轻丹也不由蹙眉,如此一来,的确还有些麻烦。 女子素来注重自己的清白,就是到了婆家也会被格外关注。 赵娉婷的父母不在,等于没有母族的撑腰。 若是以这样的情况看,只怕日后她的处境不会好过。 见赵轻丹有些犹豫,赵娉婷连忙表态:“王妃,之前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胡作非为,对您不敬,更不应该对王爷用那些下作的手段。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犯了,求您不要赶我走!我保证,我就住在栖光阁里,哪儿都不去,也不会再惹是生非。我不求别的,只求能有个落脚的地方,让我能平安无虞的度过余生就可以了。” 这一刻,赵轻丹对这个女人有些同情,又有些厌烦。 她只能冷着脸说:“你要想清楚,因为你之前犯下的错事,殿下如今对你全无好感。就算你留在这里,也不可能得到他的一丝垂怜。与其孤苦伶仃,倒不如找个靠谱的人嫁了,大不了什么事情大家说开了,对方未必不会理解。” “这样原则性的事情,哪有男人会不在乎呢?王妃,您也是女人啊,求您可怜可怜我吧。我知道您心肠好,可如果我真的出了王府,这天下就算没有容得下我的地方了。如果您不答应,那我只能一死了之了!” 慕容霁不耐烦地看着她:“赵娉婷,你不要对王妃说这些是非道德,本王和王妃根本就没有义务照顾你。你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也没有人指使你......” “是宫里派来的嬷嬷让我那么做的。而且这件事情,当时王妃不是也默许了吗?现在为什么却说是我一人的错?难道因为我出身卑微,父母双亡,就活该被欺负吗!” 赵轻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好,既然你觉得本宫也有责任,本宫可以让你住在王府里。但是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再以王妃自居。如果再让本宫发现,你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就算你把天说破,这里也容不下你。” 慕容霁看了一眼赵轻丹,才低头看向赵娉婷。 “既然王妃好心,本王会尊重她的意思。但一切按照她所说,日后你在府上不可再肆意妄为,如果你受不了,就趁早搬出去。” 赵娉婷连忙表态:“我一定听话,一定不会再惹麻烦。” 说完她也不敢久留,便匆忙回到了栖光阁。 等她一走,慕容霁有些无奈地说:“我真是没想到,她居然会自己做出那样的事情。可你相信我,我碰都没有碰过她,那个许曼欣也是。除了你之外,我根本不想跟任何人亲近。” 赵轻丹反手抱住他:“我知道的,我相信你。赵娉婷若一定要留,就当做王府多一张嘴吃饭吧。” 第1211章 第1211章 慕容霁想,反正赵娉婷已经不再是王妃了,想在这府里兴风作浪也是不可能,便随她去了。 赵轻丹还有些不放心许曼欣:“也不知道,三哥是怎么处置许曼欣的,改天我还要问一问。” 慕容霁捏了捏她的脸:“别想旁人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多关心关心我吧。” 赵轻丹好笑的看着他:“你想我怎么关心你呀。” 慕容霁俯身,又亲了亲她的唇角。 “之前不知道你身份的时候,我很多次都想这样做了,连在梦里都会想起你。赵娉婷那几天给我用了水凝香,她本是想让我对她做出亲密之事,却不知道我连睡觉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的身影,你的面孔。可见就算我的记忆忘了你,我的身体和潜意识却都是认定了你。” 赵轻丹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哦?睡觉也想到我啊,可据我所知,那水凝香的作用可有些羞人呀,不知宸王殿下在梦里,都梦到了什么画面?该不会是一些小儿不宜的东西吧。” 他尴尬的咳了一声,随即又不服气的说:“那又如何?你是我的王妃,从上到下,里里外外都是我的。” 他指了指她的嘴唇:“这里是。” 又摸了摸她的腰身:“这里也是。” 最后甚至将她一下子抱到了床上,他颀长的身体覆在她的身上。 “全部都是我的,我真想现在就把你给吃掉。” 赵轻丹听了这话咯咯直笑:“现在可不行啊,天还没黑呢,怎么可以白日宣滛,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这顿饭自然是吃的团团圆圆。 阿楚将菜一一端上来的时候,用力抹了抹眼泪。 赵轻丹看着她:“哭什么?” “奴婢之前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伺候王妃了,没想到,您还能再回到王府来。奴婢实在是太高兴了。” 小狐狸则是趴在了赵轻丹的腿上,懒洋洋的伸出手,向她打了个招呼表示欢迎。 看到身边坐着自己心爱的人,两个孩子又那么可爱。 还有这些关心自己的丫鬟们,赵轻丹心头涌动着无法形容的暖流。 她曾经经历这一切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这样的时光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唯有失去过,再体会才越发刻骨铭心,不忍割舍。 等用完了饭,沐浴更衣之后,赵轻丹还没来得及讲话,就被慕容霁一把拉进怀里。 赵轻丹脸上一热:“你这么急干什么呀?” “我早就等不及了。”他低头,嗅了嗅赵轻丹的脖颈,闻到一阵迷人的芳香。 他顿时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被不可思议的雀跃包裹住。 “之前赵娉婷投怀送抱的时候,我只感到厌烦不已。甚至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现在抱着你,才知道不是我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赵轻丹亲了他一口:“连累王爷禁/欲这么久。臣妾这厢给您赔罪了!” “别叫王爷了,叫我夫君。我想听。” 赵轻丹咬着她的耳垂,小声的说:“夫君~” 慕容霁愈发情难自矜,深深的吻住了她。 第1212章 第1212章 “宝贝,轻丹,你真是我的宝贝。” 赵轻丹伸他替他宽衣解带,可当将他的外袍脱掉之时,她才看到慕容霁的脖子上戴着一个东西。 她连忙伸手将那东西给拉扯出来。 定睛一看才发现,这竟然是之前她以为已经被慕容霁给扔掉的指环。 赵轻丹拿在手中,怔怔的看着他:“怎么回事?那天你不是当着我的面,已经将它给扔到楼下了吗?为什么现在还在你的脖子上?” “这是你送给我的东西,就算你再让我伤心,我也舍不得扔啊。” 慕容霁将项链扯下来,又将这指环重新戴在手上。 “之前是骗你的,因为那个时候我太生气了。可紧要关头,终究没狠下心将它丢掉,又怕你瞧见了,损了我的面子,这才将他戴在脖子上好不被人发现。” 赵轻丹鼻子一酸,用力的搂住他。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这是我真正的父母,已经过世的那两位,曾经留下的遗物。在渝北的时候,我怕你忘了我,所以才想着我们各有一样的信物也好相认,却不想回到京中,会有那样大的变数。” 慕容霁心存侥幸地说:“幸好那会儿我没有扔掉,实在是太好了。” 他目光缱绻地看着赵轻丹:“王妃,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被迫离开的那些日子,你是不是很受煎熬?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们之间的那些记忆,我确实都不记得了。便留着你以后慢慢告诉我吧,来日方长,唯有我爱你这件事情,从过去到现在,从未变过。” 她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也爱你,我会永远爱你。” 等终于和赵轻丹重新有了肌肤之亲,慕容霁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满足的叹谓。 她的身体这般温暖,绵软。 仿佛每一处都和他完美的契合。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原来如此。 安盛皇宫里,慕容浔听到宫人汇报说,若兰公主已经被宸王殿下带走了。 他点了点头:“本王知道了。你们也收拾一下,本王明日回王府。” 许曼欣之前还觉得奇怪,不清楚为什么慕容浔作为王爷却要住在宫里。 现在看到赵轻丹离开,慕容浔就跟着离开。 她才知道,原来慕容浔进宫是为了陪赵轻丹。 许曼欣忍不住说:“殿下和公主的感情可真好,就像亲兄妹一样。” 慕容浔淡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他想到王府还有一位丽妃娘娘在,便提醒她说:“岄王府,还有一位长辈住在里面,不过对方的身份保密,你入府之后,记得对她多加礼让些。” 许曼欣连忙答应下来。 他们正说着话,昭翮帝身边的刘公公就过来传话说:“岄王殿下,皇上请您过去,说是有话对您说。” 等慕容浔来到了昭翮帝的寝殿,果然看到昭翮帝一脸倦容。 他喊了一声:“父皇。” “你来了,坐吧。” “这么晚了,父皇叫儿臣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第1213章 第1213章 “霁儿把赵轻丹带回王府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慕容浔点了点头:“儿臣知道了。也很清楚父皇因为渝北国君提的要求,一直十分烦恼。原本若是霁儿不记得王妃了,他不会反对也就罢了。可现在,他们夫妻依然又团聚到一起,您应该很清楚,这两人之间固若金汤,根本就是拆不散。您若因此和霁儿生下怨恨,倒不如成全了他们,霁儿也会感念父皇明的圣恩。” 昭翮帝冷笑:“感念圣恩,朕哪里稀罕他的感念。朕看宸王是疯了才会被一个女人迷得昏头转向。区区儿女情长,跟两国战事相比,他竟选择了前者,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父皇应该很清楚,宸王和宸王妃之间,与寻常的夫妻并不一样。他们这一路颇为曲折,经历过很多磨难,好不容易才心意相通走到一起。尤其生在皇家,所见到的诱惑本就比寻常百姓要多,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能坚守本心,只爱对方,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感情可以比拟的。” “你是没有看到,渝北的那个皇帝当初给朕送的密函上写过什么!他对赵轻丹根本就是势在必得,那个皇帝的行事作风,一向狠厉、不近人情。如果到时候我们交不出人,只怕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慕容浔继续劝道:“父皇,虽然经历过内战,我朝的元气确实受到了损伤,可毕竟根基还在。如果真的要跟渝北打仗,未必就会处于劣势。而且轻丹不是普通的女子,她好歹是安盛的王妃。这样尊贵的身份,难道不值得我们为她搏一搏吗。” “所以你也觉得是朕错了吗?” “父皇自然有父皇的考究,只是父皇仔细想想,您膝下的几个儿子,大哥二哥自不用多说,儿臣身为老三,至今孑然一身。太子身边虽有太子妃,可那两人而今越发针锋相对起来。唯有老四和老六的感情还算顺遂。若我朝的皇子连一桩称心如意的婚事都没有,未免也太可悲了些。” 昭翮帝被他说中了伤心事,一时无言以对。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转开话题:“先不提他们。朕叫你来,是为了别的事情。在中原一带,有探子来报,说发现了落郡王的下落。” 慕容浔眸光一闪:“落郡王?他如今人在中原,消息可靠吗?” “应当不会有错,只是他现在行事十分小心,不会轻易露出马脚,所以想要找到他,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原本朕以为,他会逃窜到异族去,谁想,他竟敢深/入中原,可见此人胆大包天,狼子野心尚未消弭。” 慕容浔思忖道:“现如今已经有了他的踪迹,一定要更加仔细地搜索,不可放过线索。” 昭翮帝点头:“不错,朕叫你来,就是为了此事。原本朕不想用此事来麻烦你,却是因为交给其他人都不太放心。毕竟落郡王身份特殊,普通的官员若是查处他不成,反容易被他勾结了,那便会弄巧成拙。” 第1214章 第1214章 “可朝中几位皇子,撇开年幼的不提。老六刚成亲,加上他从未经历过朝中大事,处事难免稚嫩,遇到落郡王那种老狐狸,恐怕不是他的对手。老五如今是太子,连家在此局中又格外微妙,朕对他实在无法放心。至于老四......一来是他大病初愈,身子也不知恢复的如何,二来是临近年关,京兆府诸事繁忙恐怕他未必能脱得开身。何况近来因为赵轻丹一事,朕与他父子情份都生冷了些,他心里怨朕,朕更是叫不动他了。” 昭翮帝看向慕容浔:“所以,如今朕完全信任的人,也只有你了。刚好袁皇后之父、你的外公一族,本就是中原一带的望族,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很快就是你外公的七十岁寿辰。若你以替他贺寿为名,前去中原顺带着暗中查探此事,那是再好不过了。” 慕容浔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走这一趟。” 昭翮帝叹气:“朕唯一担心的,就是你这腿疾。虽然上一次,听赵轻丹说你已经更康复一些,却始终没有痊愈,万一这一路上遇到什么麻烦,朕实在放心不下。” “无妨的,儿臣身边会带足了保护的侍卫。加上儿臣已经康复大半,哪怕如今不用这轮椅,用拐杖走路都是可以的。” “那好,这件事就交由你来办。只是除了保护的侍卫,你最好再带几个贴身照顾的婢女,以防你外公那里没有合心意的贴身伺候的人。” “父皇放心,儿臣自会安排。明日一早,儿臣就会回到岄王府,并收拾行李准备启程。” 昭翮帝关切地看着他:“切记,一切以你的安危为主,若遇到麻烦也不可强求。探查落郡王的消息固然重要,可朕更加在意的是你的性命。” “儿臣谨记!” 昭翮帝又算了算日子:“对了,再过两日是不是就是冬至了?不如等冬至宴过后你再走吧。如今少了两个王府的人,太后又不在了,宫里的宴会总显得冷清。若今年你也缺席,朕心里就越发不是滋味了。” 慕容浔一愣,随即应下:“好。那边等冬至过后再走。” 等他回到殿内,对许曼欣说:“冬至过后,本王会出一趟远门,到时你就留在王府中,自有人会照顾好你。” 许曼欣有些紧张的抬头:“殿下要出远门吗?不知殿下要去哪里?” “中原一带,本王的外公恰逢大寿,我前去替他庆贺。不过此行不宜劳师动众,会尽量低调行事,所以本王不想声张。” 许曼欣有些急切地说:“殿下,您带我一起去吧。那么远的路,您身边总要有人伺候着,何况中原那边我很熟悉。我是从津州来的,津州就在南北交接处,正是安盛的中部,若您将我带着,说不定我对当地的地域部署会有所了解能帮到您,绝不会给您添乱的。” 第1215章 第1215章 慕容浔起先不答应:“不可。这一路会遇到什么危险谁都说不清楚,何况既是出远门,便处处比不得在府中。你身为女子,身子娇弱,必经不起那样的折腾。” “殿下此言,未免太不了解我了。我并不是什么名门出身的娇小姐,从小什么样的苦头都吃过。父亲丢下我们母女独自离开之后,我母亲郁郁寡欢,身体一直不好。为了让我们活下去,我自小就为了生计四处奔波,绝非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所以不会怕吃什么苦、遭什么罪,再苦,也苦不过从前的。” “且殿下答应过我,让我在您身边三月为期。若您这一趟远行一去就是数月,我们之间的约定,还算不算数了?” 见她态度执拗,慕容浔轻叹一声。 “罢了,你如果执意要跟着,那就跟着吧。若此次我们路过津州,你想回家的话,也能趁机将你送回去。” 原来他还是没有放弃过要将她送走的念头,许曼欣有些苦涩的想。 但她却打起精神来强颜欢笑说:“好,由我陪殿下一同出行,我们便说定了。” 翌日一早,慕容浔就动身回王府。 路过宸王府的时候,他顺路去看了眼慕容霁和赵轻丹。 赵轻丹正想找他问许曼欣的事情,却见他竟是将许曼欣带在身边,难免吃惊了一下。 许曼欣笑着解释说:“王妃,是我主动要求想留在殿下身边伺候的。殿下对我恩重如山,若能有机会报答他,我此生也就无憾了。” 赵轻丹反而觉得,这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像许曼欣这样的可人儿,说不定日后就会成为慕容浔边上的解语花。 她有些戏谑的笑了起来:“我看这安排极好,岄王殿下有心了。” 慕容浔睨了她一眼:“还不是给你收拾烂摊子,你自己算一算,自你我认识以来,我替你解决了多少麻烦。” 赵轻丹闻言扑哧一笑,心想还真的是。 她连忙拱手作揖,对慕容浔说:“大恩不言谢,三哥对我的恩情,我定会铭记于心。来日/你有任何需要用我的地方,便是做牛做马,我也在所不辞。” 慕容浔好笑地看着她:“还有一事。冬至过后,我会带许曼欣出一趟远门。此一去不知会耽误多久,你和霁儿在京城中要多加小心,尽量不要和父皇其正面冲突。昨日我试探了一下父皇的口风,他似乎还是没有放过你的意思,你不可大意。” 赵轻丹收敛住表情:“你要出远门去哪里?做什么。” “去中原,给我外公贺寿。你放心,不是什么大事。” “中原?在中原那里,我不知有没有什么人手给你用......” 慕容浔知道,她所说的人手,应该是她身为皇后李歆手下的人。 “那里是我外公的地盘,寻常人动不了我,不用担心。” 赵轻丹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烟雾弹,递给了慕容浔。 “我对中原一带的部署并不了解。但是,那里是军政要带,很有可能有我部下的踪迹,若你遇到十万火急的时刻,说不定能用得上这个。” 她是一片好意,慕容浔也没有推辞,收了下来。 赵轻丹不乏担忧:“如今你离康复越来越近,我心里反而越发不安起来。毕竟给你下死煞的人,我们至今没有眉目。对方在暗,我们在明,保不齐他会再下阴手。” 慕容浔知道她是发在内心地关心自己。 所以他才不敢将此行的真实目的告知赵轻丹,只是故作轻松的说:“不过是去拜个寿,你那么紧张做什么?与其替我/操心,还是替自己操心吧。万一过一段时间,渝北派人来,你打算怎么应付?” “自然是将他们赶回去,如果李默不甘心,大不了我再亲自去一趟渝北,跟他交涉一番。” 她与李默之间,再次对上,已是避无可避。 第1216章 第1216章 很快便到了冬至宴。 明明立冬的时候太后还没有过世。 这才过去一个多月,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今年的冬至,像是这个寒冬一样冷冽。 饶是昭和帝对赵轻丹和慕容霁心存气恼,也到底没有在最近找他们麻烦。 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慕容霁以为昭翮帝是怄不过自己,已经默许了他和赵轻丹的复合。 所以,慕容霁对昭翮帝的埋怨也消散了一些。 宫人们更是不敢非议。 只当做宫中从未有过若兰公主这个人。 从头到尾,他们所认识的宸王妃都只有赵轻丹。 这一边,赵轻丹与慕容霁恢复如初,是喜不自胜,雪中逢春。 却不想慕容澈和赵安兰却是关系恶化到了极点,几近崩坏。 赵轻丹私下里听到皇后说,太子近来格外宠幸一位东宫里的婢女。 那宫女也不知有什么问题,令赵安兰颇为不喜。 她多次因为此女跟慕容澈起了冲突。 听到皇后说起慕容澈另有新欢,赵轻丹难免想到了已经不在人世的沈月秋,心中有些唏嘘。 沈月秋为了慕容澈,连性命都豁出去了。 倒不知她泉下有知,看到慕容澈在数月之后就对另一个女人神魂颠倒,会作何感想。 冬至宴当晚,竟还真是出了意外。 原本所有人都该到了。 按理说,无论是宸王,立王,还是岄王,他们都住在宫外。 进出皇宫远没有慕容澈这位太子来得方便。 可眼看着就到了开宴的时间,太子和太子妃还没有露面。 昭翮帝十分不满,派刘公公前去催促。 “东宫是怎么回事?今日这样重要的日子,难道叫一众人都等他们吗?” 刘公公便亲自去了一趟东宫。 回来禀告的时候,他眼见得满头大汗。 刘公公气喘吁吁地说:“皇上,不好了!太子和太子妃大闹了一通。太子妃不知做了何事,惹得太子不悦,竟让他拔剑相向。若不是边上的奴才们劝的及时,只怕太子妃要被太子殿下给伤着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 慕容澈对赵安兰感情再浅薄,她也到底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身为丈夫,却对妻子拔剑,这得是多大的仇怨才会落到如此地步。 第1217章 第1217章 昭翮帝气得拍案。 “将他二人给朕叫过来。简直荒唐至极,他哪里还有一点像储君的样子!” 奴才们便要硬着头皮去请人。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慕容浔和赵安兰才姗姗来迟。 这两人明明是一起来的,中间却隔了数米的距离,仿佛是故意划清界限。 慕容澈一身玄衣,面容冷冽。 甚至他眉宇间的杀意,还没有尽数消散。 他越发瘦削的脸上,更显肃穆。 而赵安兰穿着一身白衣跟在身后,发髻都有些凌乱。 她眼睛发红,身形也比上一次所见更消瘦了一些。 都不用刘公公提前知会,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们之间一定是起了很大的矛盾。 昭翮帝板着脸,尽量压着怒火问道:“太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据下人回报,你竟然在东宫之中对太子妃拔剑相向,莫非你是想杀了她不成!” 慕容澈上前一步,躬身道:“回父皇,此事并非而儿臣无端泄愤,而是太子妃心狠手辣,草菅人命。儿臣实在难忍,才会想要出手教训她!” “草菅人命,她不顾的是谁的性命?” 慕容澈抿了抿嘴唇:“儿臣的东宫里,有一女官。性情贤淑,聪慧能干,原本是儿臣身边得力伺候的人。太子妃却多次对她发难,这一次更是将她从台阶上给推下去,分明是想要害她的性命。” 昭翮帝剑眉怒挑:“混账,不过是区区女官,你怎知不是她不敬太子妃在前,太子妃才不得已教训她。仅仅因为推了她一下,你就要杀了太子妃,这是何道理。” 慕容澈面容更冷:“父皇有所不知,这位女官乃是儿臣中意之人,且她的腹中已怀有儿臣的骨肉。可是因为太子妃的嫉妒和心狠,那女子如今胎像不稳,孩子多半保不住了。” 闻言,昭翮帝和满堂皆显出震惊。。 在短暂的静默中,却突然传来突兀的笑声。 不是别人,正是赵娉婷抬起头,看着慕容澈哈哈大笑了起来。 慕容澈转身,冷冷瞪着她。 “赵安兰,你犯下如此罪孽,害得本宫的孩儿性命堪忧,居然还笑得出来。这天下怎么会有你这等蛇蝎心肠的女子。” 赵安兰收敛住笑意,目光寒凉。 第1218章 第1218章 “我蛇蝎心肠?慕容澈啊慕容澈,你可知,你口中那一位性情贤淑的女官,背地里是如何挑衅我的。她当着你的面,永远都是一副温良的样子,可只要你不在的时候,她就放肆无礼,嚣张跋扈!” 慕容澈自然不信,他面露讥色。 “嚣张跋扈,试问这天底下的女子,谁比得上你赵安兰嚣张跋扈!你如今伤了她,为了自辩,当然要将别人说的不堪。可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况且你动手伤害皇嗣是不争的事实。这等恶行,本宫岂能容你!” “你为何会宠幸那女官,你心里不清楚吗?你究竟是宠幸她呢,还是透过她,惦记着另外一个人!” 赵安兰扬着下巴,眼底一片通红。 “自她去世之后,你就发自内心地厌恶我,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你背地里在宫里私自祭拜她就算了,连醉酒之后喊的都是她的名字。可见了我,却从来是避之不及,冷眼相待。但我做错了什么呢?我不过是当初警告她,不要纠缠我的丈夫。杀死她的又不是我,真正害死她的,不是你不容撤自己吗!她为什么而死?你我都很清楚!” 尽管赵安兰没有提到那个死去之人的名字,在场的所有人却都很清楚。 赵安兰所说的,就是沈月秋。 慕容澈紧紧的握住了拳头,恼火地盯着她。 赵安兰轻笑了一声:“至于你宠幸的那个女官,她长得的确很像沈月秋。只是可惜,人死了就是死了,就算找一个再像的替代品,那也始终是替代品。慕容澈,你可真是可悲呀。她在世的时候,你把她推到别人的身边,可等到她死了,你才开始伤春悲秋,拼命在其他人的身上找那个人的影子。那你早做什么人?你若真的那么在乎她,当初干嘛要娶我,你直接娶她不就好了吗!等人死了才开始缅怀,你不觉得太迟了吗!” “赵安兰,你给本宫闭嘴!” “干什么,恼羞成怒啊,难道我说错了吗!” 听到他们的对话,昭翮帝越发气恼。 “够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都给朕讲清楚。太子妃,太子说她宫里的女官有了身孕,你却故意伤害她,此事是否为真?” 赵安兰深吸了一口气:“父皇,儿臣并不知道那女子有身孕,也根本不是有意推她,我只是碰了她一下,她却突然从台阶上摔了下去,这才告诉我她腹中有了孩子。太子口口声声说,说儿臣是故意的,可他怎么不提是那女人放肆在前,难道儿臣身为太子妃,连管束一个宫人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昭翮帝蹙眉:“让太医去看过了没有?太医是怎么说的?太子,如果她真的怀有身孕,你之前怎么不说,朕和皇后都没有听你提起过。” “只因儿臣还没有给她一个名分,又怕父皇和母后不允,才想等过一阵子再说,却没想到,太子妃会痛下毒手,实在可恶!” 袁皇后在身边开口道:“皇上,不如这样吧。臣妾一会儿,亲自去看看那女子的情况。若孩子有幸保住,便是最好的,如果就这么没了,看太子对那女子的器重,也该安抚一下,给个名分。” 昭翮帝不悦的点了点头:“嗯,一切就按皇后说的办吧。” 慕容澈却有些不依不饶:“可儿臣觉得,太子妃故意伤人,也该受罚。她的骄纵跋扈,已经不是一日两日,儿臣实在是忍无可忍,不想再迁就了!” 袁皇后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看慕容澈的架势,今日不处罚赵安兰,他是不会罢休的。 她正想开口,打算罚赵安兰闭门思过,再减去几个月的俸禄。 谁知,赵安兰却上前一步,扬声道:“不劳母后忧心。今日趁着众人都在,儿臣索性跟太子殿下把话说清楚。既然太子殿下这般厌恶我,我与他之间,也再没有相处下去的必要了。” 第1219章 第1219章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 袁皇后不解的问:“太子妃,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相处下去的必要了。” “儿臣的意思,就是字面的意思。儿臣想跟太子殿下和离,从今日起,不再做这个太子妃了!” 袁皇后捂住了嘴巴:“什么?” 别说是其他人,连慕容澈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有些错愕的看向赵安兰。 以他对赵安兰的了解,这个女人贪婪,爱慕虚荣。 她好不容易当上了太子妃,岂会轻而易举的放弃。 想到这里,慕容澈不由冷笑一声。 “赵安兰,你何必假惺惺的说这样的话。你不就是想以此来阻止本宫纳妾吗?” 赵安兰却不看他,而是有些冷傲地看向四座。 “若你觉得,我只是在威胁你,那你可就想错了。我曾经的确很想做这个太子妃,可是现在,我已经做够了!当初我嫁给你的时候,你跟我说,一定会让我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会爱我,敬重我,将我时时刻刻的放在心上。慕容澈啊,你那个时候说的可真的是比唱的还好听!但我傻呀,我偏偏就信了,我把你当成我的信仰,当成我的挚爱,用我全部的真心去爱你。可我换来的是什么?不过是你的虚情假意和敷衍中伤。” “我赵安兰的确骄纵任性,也不否认做过不少的错事,可我从未害过你!我也不算聪明,但我倾尽全力的为你谋划,使出浑身解数的去帮你,扶持你。只是对你来说,我不过就是一颗棋子,你为什么会娶我,你心知肚明。当我赵家没有给你预料中的帮衬时,你便一脚将我踹开!你可真是冷血无情啊!” 慕容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漠然的开口。 “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娶你,是觉得你曾经浪漫可爱,可谁知道,你嫁给我之后却变成这个不堪的样子。试问天下哪个男人能容忍你胡搅蛮缠的性格,一切不过是你咎由自取罢了。” “我赵安兰,身在赵家,母亲是怡庭郡主,外祖母是当朝长公主。我从小就被人捧在手心,从未向谁低过头,如果你说我是成亲之后才变成这样,那便大错特错。我从未变过,变的只是你,慕容澈!” “其实你说的也对,你我之间闹成今日这个地步,我确实也有错,我最大的错,就是错在当时瞎了眼睛喜欢上你这只白眼狼!不过现在好了,我终于彻底死心了!对你,我已经不再抱有任何的幻想。以后你怀念你的故人也好,宠幸你身边的新人也罢,都与我无关。” 她一把扯下头上盘发的玉步摇。 “这东西,是当时我成为太子妃的时候得到的赏赐之物,也是所谓身份的象征。可它戴在头上是真的很沉,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如今,不要也罢了!” 说完,赵安兰便将手里的玉器狠狠的摔在地上。 下一瞬,原本完美无瑕的白玉,便啪嗒摔成两半,再无修复的可能。 慕容澈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赵安兰并不是说说而已。 她是真的不想做这个太子妃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赵安兰,久久说不出话。 赵安兰看着地上的碎片,却是渐渐扬起了一个笑容。 第1220章 第1220章 “从今往后,你我夫妻,就如同此物,恩断义绝!” 袁皇后刷得起身:“赵安兰,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和离岂是儿戏,本宫知道,你心里定是受了什么委屈。若是其中有隐情的话,再让人好好核实就是了,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太子妃这样的身份,岂是你说不当就不当的!” “皇后娘娘不必再劝了,臣女刁蛮任性,自知不堪重任,太子妃一位,既然这般重要,就更不适合我当了。不如让给太子殿下心目中合适的人去当吧,臣女无才无德,不敢再做皇家儿媳。曾经承蒙皇上、皇后和各位娘娘的厚爱,感激不尽,日后再无机会在各位长辈膝下伺候,实在羞愧。惟愿各位长辈,平安喜乐,健康顺遂。” 说完,她便对着上座帝后的方向磕了个头,然后转身离去。 赵轻丹也有些发怔的看着她。 万万没有想到,赵安兰会做到这个份上。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其实她对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竟并非全然了解。 路过赵轻丹身边的时候,赵安兰的步子停了停。 她微微侧头,看了赵轻丹一眼。 “宸王妃,你我之间的斗争,就此罢了吧。我从小就特别不喜欢你,处处想压你一头,即使到今日,也依然很讨厌你。可我不想再比了......” “我倒不是觉得你赢了,只是我赵安兰不想玩儿了。?”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而留在殿内的众人,则是心惊肉跳,难以置信。 慕容澈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地上碎成两半的玉步摇。 他的脸上血色全无,整张脸都呈现出一种可怖的灰白。 昭翮帝气的摔了杯盏,指着慕容澈怒骂道:“看看你干的好事!你究竟是做到了什么份上,才会将自己的妻子生生逼走。现在的局面就是你想要的吗?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堂堂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却到了恩断义绝的地步,天下人会怎么看待你?怎么看待我安盛皇族!” 慕容澈闭上了眼睛,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在他的身体里反复涌动。 赵安兰不再是太子妃了,这原本对他来说,再好不过的事情。 他早就想休妻,废了那个女人。 如今终于解脱了,可为什么,他心里却没有任何的欣喜? 他拼了命地想要去回忆他跟赵安兰之间的不悦,想要去记起关于那个女人的恶毒,愚蠢。 可他却发现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 甚至不知为何,他唯一能记得的,就是赵安兰曾笑靥如花的喊他澈哥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赵安兰再也没有那样叫过他。 他们之间,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才会一错再错,无法收场! 第1221章 第1221章 因为突然出了这样的变故,今日的冬至宴也再进行不下去,很快就不欢而散了。 赵安兰走得决然,守门的侍卫没有防备,并没有将她拦下。 所以当晚,赵安兰就径直出了宫门,独自回到赵家。 而皇后和珞妃也火速去了一趟东宫,想搞清楚那个怀有身孕的女官到底是怎么回事。 尤其,赵安兰临走的时候说她是故意摔下去的,倒不像是假的。 总让人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出了这样的事,赵轻丹心中唏嘘不已。 慕容霁紧紧握住她的手,莫名有些庆幸。 幸好他和赵轻丹越发恩爱,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没有慕容澈夫妇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和谐。 可是之后日久见人心,反而情比金坚了起来。 回府的路上,他见赵轻丹一直沉默不语,捏了捏她的脸问。 “你还在想赵安兰的事?” “我没想到。我以为按照赵安兰的个性,哪怕已经跟慕容澈之间没有感情了,也会死死撑下去,守住这个太子妃的位置。想不到她竟然会有这样的勇气和决心,直接放弃了尊荣的地位,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想来,赵安兰已经忍了很久。看她今日对你说的话,你们姐妹是不是感情很不好?从小就一直在斗吗。” 赵轻丹耸了耸肩膀:“因为我不是本人,跟赵安兰最真切的交集,也是在我来到安盛之后才开始的。至于之前,若我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的话,赵安兰一直欺负着赵轻丹。加上她有怡庭郡主作为倚仗,赵轻丹只能忍着,两人的确是水火不容。” 想到这里,她不由又叹了口气。 “他们还没有成亲的时候,我是亲眼看到过赵安兰对慕容澈的喜欢,当时她要嫁给慕容澈,整天都高兴的不得了。这才过了多久啊,就已经疮痍满目了。” “幸好我们很好。” 慕容霁伸出手将赵轻丹环绕在臂弯里,亲了亲她的鼻梁。 第1222章 第1222章 “看到他们这样,我越发觉得,人生能遇到挚爱是一件太过难得的事情。以前我让沈月秋做侧妃的时候,其实知道她对慕容澈有不一样的心思,只是我以为,老五并不喜欢她。因为老五虽然比我年幼,心思却从小就很深沉,很多事情他不会表露在脸上。我只当沈月秋是一腔深情错付,才想着将她给纳入宸王府,好给她一个安身立命之处。到如今才知道,原来老五心里始终都惦记着她,连盛宠的新人,都有沈月秋的影子。” “可赵安兰说的也没错呀,慕容澈是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当初沈月秋在的时候,也没见慕容澈将她放在心上。虽然很多人都以为,沈月秋自刎是想拖你下水好助慕容澈一臂之力。但我却觉得,她的内心也是对慕容澈失望至极的。因为慕容澈从未在人前承认过对沈月秋的感情,甚至在她自尽的那一天,有人想刺杀沈月秋,当时慕容澈就在附近冷眼旁观,都没有伸出援手。如果这就是他所说的爱,这种爱不要也罢。” 赵轻丹靠在慕容霁的怀里:“我那个时候就想啊,虽然我很恨沈月秋,因为若不是她,你就不会受那样的罪。可是跟沈月秋相比,慕容澈才是真正的懦夫。他根本就配不上沈月秋给他的深情,就像现在,连赵安兰都能果断舍弃他,在他们这一段感情中,他也远比不上赵安兰付出的多。”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慕容霁忽然有些泪目。 他把下巴抵在赵轻丹的肩膀上,有些酸涩的开口:“王妃,我有时也觉得你为我付出的,远超过我能为你做的。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是问了身边的人就知道,你最开始嫁给我的时候,我没有少让你受过委屈。那时沈月秋身为侧妃,处处压你一头。每每你与她之间发生冲突,我却从来不问缘由地指责你,训斥你。对不起,曾经让你受了那多苦。” 赵轻丹摇了摇头,刚想劝慰他,慕容霁却将她抱得更紧。 “即使到今天,你仍然没有少受委屈。我有情蛊在身时,不能肆意的爱你。好不容易解除了情蛊,又将你给忘记了,现在虽说重新将你带回我的身边,我们之间那些点点滴滴,我却什么都不记得。以至于我会觉得,现在对你宣之于口的这些感情,显得苍白薄弱。” “你怎么会这么想啊?” 赵轻丹摸了摸他的后背,忽然用手指戳了戳他背上的某一处。 “很多事情你不记得了,却都留在我心里。你后背上留了一道很长的疤痕,知道是怎么来的吗?当时为了救我的母亲戚夫人,我们对上了群狼。因为那些狼被人下了药物,失去理智,不停的攻击我们。在其中一只狼向我扑过来的时候,是你用后背生生替我挡住了致命的一击。” “可是那一天,你差点死掉了。我带着你逃啊,逃啊,躲在了一家客栈里,却还是被人找到了。我将你藏在客栈的柜子里,一边害怕你被人发现,一边又害怕你因为受伤过重而出事。那个时候我就想,如果我们逃不过这一劫。我能在最后的生命里守在你身边,也算是一种幸运吧。” “你呀,远你比你以为的要好很多,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慕容霁笑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孩子气。 “真的吗?我真的像你说的这么好?” 赵轻丹带在他的下巴上留下一枚小小的月牙般的牙印,宠溺地看着他。 “是呢,你最好啦!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丈夫,所以我根本就不用跟赵安兰比呀,她嫁给慕容澈,就已经是人生最大的败笔了,慕容澈可是连你的一根脚趾头都不如呢。” 慕容霁有些自得地扬了扬下巴。 不过他想到赵安兰的举动,忍不住问:“这会儿赵家应该已经翻天了吧?你爹那么狡黠的人,平日里站中立也就罢了。现在,赵安兰和慕容澈这么一闹,岂不是意味着赵家和连家也要决裂了?” 赵轻丹挑了挑眉。 “我爹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怡庭郡主这会儿估计要疯了。” 第1223章 第1223章 赵轻丹想的没有错,看到赵安兰在天黑之后来到赵家后,赵家上下俱是一震。 按照旧例,每年宫里都会举办冬至宴。 赵安兰作为太子妃,无论如何也不该现在出现在娘家。 可偏偏她一个人回来了,还面色枯槁,举止颓靡,一副失常的样子。 赵同这会儿正在书房里和人商议要事,还不知情。 怡庭郡主却暗道不妙,以免被旁人看了多想,她连忙将赵安兰拉到房内。 “怎么回事啊?为何你会现在回来,可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安兰扑到了怡庭郡主的怀里,大哭嚎啕说:“母亲,我和慕容澈大闹了一场,我实在是受不了再做那个太子妃了。所以,我便在冬至宴上,当着众人的面说要跟慕容澈和离。” 怡庭郡主一听这话,当即将她拉扯开。 她沉声质问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和离?你想要跟太子和离,你是脑子进水了吗!” 赵安兰委屈的看着她:“您为何要这样说女儿?难道您不知道慕容澈是怎么对待我的吗。自从那沈月秋死了之后,他就从未正眼看过我,我说起来是太子妃,却是连东宫里的一个宫女都不如。上一次,我便托人向母亲您说了宫中一女官的情况,那女人十分肖像沈月秋,慕容澈便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更加不将我放在眼里了,我岂能受得了那样的委屈!” 怡庭郡主懊恼地瞪着她。 “你是不是傻呀你?既然知道太子殿下身边有别的女人了,这么关键的时候,你还敢跟他提出和离,岂不是白白将太子妃之位让给旁人吗!” “谁稀罕当那个太子妃,坐在那个位置上我没有一天是开心的,如今不当了岂不是正好。以后女儿就留在赵家,侍奉您左右,陪在您身边,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啪! 怡庭郡主突然伸出手,对着赵安兰的脸就是一巴掌。 这耳光又响又重,直接将赵安兰给打懵了。 她捂着脸,震惊地看着怡庭郡主。 “母亲,您为何要打我!” “你说为什么,你这个不中用的东西,好不容易做上了太子妃,眼看着未来就有机会一举登上后位,竟在这种时候放弃,你是猪脑子吗!” 第1224章 第1224章 赵安兰的眼泪哗哗流下来:“为什么您的眼中永远只看到那个位置,而看不到我的委屈,别说现在我只是太子妃,就算有机会当上皇后又如何?在他身边,我永远只有受气的份儿。您是不知道,他为了那个女的,今日还向我拔剑相对。分明是动了杀了我的念头,难道这样您都不在乎吗!” “他拔剑最多是吓唬你,难道还能真的杀了你吗!就冲着咱们太傅府的地位,他也不敢拿你怎么样。就算是天大的委屈,你也该给我忍住了。而不是耍小孩子脾气,当众跟他闹翻。” “我不是耍小孩子脾气,东宫的那个女官处处在背地里阴我,可是慕容澈永远都站在她那一边,从来不听我的解释,连一个小小的奴婢都能爬到我头上来了,我这个太子妃做的还有什么意思!难道女儿在宫里受到这样的屈辱,您也觉得无所谓吗!”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等你登上凤位,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之时,你只会觉得之前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可你倒好,闹了这么一出,现在如何收场?” 怡庭郡主绷着一张脸。 “现在你就随我进宫,去向皇上和皇后娘娘道歉,说你是一时冲动,才会做出那样有损体面的事情。最好再向太子服个软,说你不是故意的,兴许他能看在赵家的份儿上,当作无事发生,皇上和皇后想必也不会刻意追究。” 说完,她就要拉住赵安兰的袖子,将她给带到宫里。 赵安兰却觉得无法接受,用力甩开了她。 “在我当众和他脱离关系的时候,只觉得内心无比解脱,仿佛终于从那囚笼中逃了出来,为何母亲还要再将我关到那铁笼之内?难道这些虚浮的荣华富贵,就比我的幸福还要重要吗?” “你懂什么?” 怡庭郡主伸出手,指了指戚夫人院子的方向。 “那个女人的女儿,无论是作为若兰公主,还是作为宸王妃,现下都压了你一头。若你还是太子妃也就罢了,至少在身份上不会输了她,可你要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被舍弃掉的赵家女儿,你拿什么跟她比呀!” “我为什么要跟赵轻丹比啊?我就是我,她就是她,不同的人本就该有不同的命运,母亲,为什么从小到大就一直让我跟她比?难道将赵轻丹给踩在脚下,我就能收获幸福了吗!” “当然!那个女人身份如此卑贱,她的女儿凭什么高了我的女儿去,我乃堂堂郡主,怎可输给她!” “母亲,这样的比较根本是没有意义的。难道我在您的眼里,只是用来跟赵轻丹一决高下的工具吗?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我也有感情,凭什么要被你当成操控的筹码呢!” “是我的女儿,难道不应该为我挣得一份体面吗!日后传出去,我的女儿成了下堂妇,她赵轻丹却站在云端俯视着你,我岂不是成了全京城里的笑柄。那女人在背地里,还不知要怎么看我们母女的笑话呢!” 赵安兰崩溃地喊了起来:“她要看笑话就让她看!母亲您不会以为,就算我是太子妃我们就赢了吧?其实从来没有!您有没有发现,父亲大多时候都是在戚夫人的院子里。或许在父亲心里,从头到尾真正被他当成妻子的只有戚夫人罢了。您不过是一个仗着郡主身份,鸠占鹊巢的后来者而已!这样的比较有什么意思?名义上您是正夫人,可这些年您快乐过吗?” 啪! 赵安兰的话,仿佛戳中了怡庭郡主的痛处。 她一抬手又打了赵安兰一耳光。 “住嘴,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自己没用就罢了,怎可这样诋毁你的母亲!” 第1225章 第1225章 她们这里的动静委实太大,很快赵同也被惊动了。 他听说这么晚了,赵安兰独自回府,顿时觉得十分蹊跷,便走过来敲门。 听到外面传来赵同的声音,怡庭郡主警告地指了指赵安兰,示意她不准再闹。 等门打开,赵同扫了一眼赵安兰,看到她两颊的巴掌印,他眼底一沉。 赵同板着脸问:“怎么回事?” 怡庭郡主咬了咬嘴唇:“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跟太子闹别扭,一气之下回了娘家。明日一早,我便带她进宫去请罪。” 赵安兰捂着脸,愤愤地看着她。 “我不会去请罪的,我也绝不想再回宫里了。母亲若一定要强人所难的话,你就将我五花大绑抬进宫吧,不过到时候丢人现眼的可不是我一个人,整个赵家都会跟着没脸!” 赵同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他的语气越发严厉起来。 “为父在问你话,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要跟慕容澈和离,今日在冬至宴上,我已经当着众人的面将话讲清楚了,绝无回旋的余地!若是母亲和父亲您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的话,大不了女儿就搬到赵家别庄去独自过活,不在你们跟前碍着你们的眼了!” 怡庭郡主气得还想打她:“你敢!” 赵安兰躲开:“我为何不敢?我已经受够了!” 赵同当然也很生气,但是他对朝局十分敏锐。 方才他还在书房里和同僚议事,正说起昭翮帝打算整改军制一事。 昭翮帝近日打算成立军管所。 这意味着,以后所有的军械,都会有专门的机构来批审,下拨。 同时,给各个军队的拨款也会变得更加严苛,需要层层审核。 这其实是一种变相的,在收紧军队主帅权力的手段。 而如今,安盛的三大驻军,一在铁吾军,二在东南水军,三在西北军。 最不安分、也最不让朝廷放心的,就是连斯青手中的东南水军。 所以很有可能,昭翮帝此举,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连斯青。 而且,不仅现在宸王的身体康复如初,立王也已经封王并立府成家。 若来日等真正的嫡子岄王殿下都能行走自如的话,慕容澈这个太子之位,就越发的坐不稳了。 第1226章 第1226章 以赵同对昭翮帝的了解,皇上迟早会对东南水军下手。 届时,慕容澈会是何下场,还真说不定。 原本若赵安兰是太子妃,赵家不可避免地会被牵扯到这场乱局之中。 可如果赵安兰离开东宫,谁又知道会不会反而成了幸事。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后续如何,还得静观其变。 所以想到这里,赵同反而没有先前那么愤怒了。 他语气平淡下来:“去别庄做什么?你若实在想留在赵家,那便留下好了,难道家里还多你一个人张嘴吃饭吗?” 听到赵同怎么说,赵安兰的心里又好过一些。 她没想到,在关键时候,居然是这个一向跟自己不怎么亲的父亲站在了她这边。 她有些感动和抽了抽鼻子:“爹,谢谢您。” 可是怡庭郡主听了这话,却越发恼火起来。 她瞪圆了眼睛看着赵同。 “姓赵的,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赵安兰留在家里,外头人会怎么想?届时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赵安兰离开东宫,不再是太子妃了。等事情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你也觉得无所谓吗!” 赵同蹙眉看着她。 “安兰跟太子本就相处不来,留她在宫里,指不定还有其他变数,倒不如让她在府里先休养一段时间,我哪里说的不对,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在你眼里,赵安兰根本就不受重视。哪怕她是太子妃了,你也并不看好她,从头到尾,你心里放在第一位的,就是赵轻丹那个贱人!还有那个戚夫人,她们母女才是你的心头肉吧,我们母女又算什么呢?赵安兰成了下堂妇,你心里也毫不在意是吧?反正还有一个女儿是王妃,体体面面,对你赵太傅来说无伤大雅!你是不是还想着,甚至宸王能够将太子给推下台取而代之,这样你的好女儿赵轻丹就能顺势成为太子妃,越发将赵安兰给比下去!那你就高兴了,称心如意了是吧!” 听完她的话,赵同面布寒霜。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简直不可理喻!我什么时候不在乎赵安兰了,且你自己也听到了,她说在东宫不开心,过的日子备受煎熬,我让她留在府里有什么不对?你非要把安兰和慕容澈绑在一起,难道对赵家来说就是好事吗!” 怡庭郡主哪里能买账。 “听听你说的话,所以从头到尾你根本就没有看重过慕容澈,在你心里慕容澈就是比不过慕容霁。怪不得你把赵轻丹嫁给慕容霁,把赵安兰嫁给慕容澈。赵同啊赵同,你存的什么心啊!我堂堂郡主下嫁给你,那是你赵同三生有幸。而不是被你算计着,处处被那个戚夫人压一头。” 这话说的委实刻薄,赵安兰都听不下去了。 “母亲,父亲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为什么您一定要曲解他的好意呢?您张口闭口的提及戚夫人,可是此事跟戚夫人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您总提一个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怎么,现在连你也要帮着那个女人说话了吗?不要忘记你是我的女儿,你只能站在我这边,你看看你爹这个样子,他能帮到你什么呀?你以为他是为你好吗?其实他是在害你,只有我才是为你好。只有我才在为你苦心筹谋,想将你推到至高的位置上。唯有身居高位才不会受人欺负,你懂不懂啊!” 赵同一甩长袖,冷喝道:“无知悍妇!你永远都只看到眼前,而看不到未来,有你这样的母亲,对赵安兰来说才是真正的不幸!你成天就喜欢跟戚夫人作比较有什么意思?除了闹得家门鸡犬不宁,你还能做什么事情,真是一点当家主母的样子都没有,丢人现眼!” 第1227章 第1227章 怡庭郡主恶狠狠地看着他:“好啊,你现在嫌我丢人了,那当初,我以郡主之尊嫁给你的时候,你不也巴巴的哄着我吗!到头来全是骗我的,我不过是你升官发财路上的垫脚石是吧?现在你站在高处,用不着东西垫脚了,就嫌我碍眼了!” “随你怎么想!” 怡庭郡主看着赵同和赵安兰,瞠目地点了点头。 “你们一个个的,都这样对我!枉费我对你们掏心掏肺,就换来这样的下场。你们,你们真是......” 她说到这里,却忽然一动不动,只是粗喘着气,死死地盯着他们。 赵安兰感觉到不对劲,有些紧张的喊了一声:“母亲,母亲您怎么了?” 只见怡庭郡主身子一歪,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赵安兰连忙接住她,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母亲,您不要吓唬女儿,您说话呀,您这是怎么了!” 赵同也紧张了起来:“快,快去叫大夫,赶紧来看看你娘是怎么回事儿!” 等到大夫匆忙赶来,查看了怡庭郡主的情况,才有些紧张地开口。 “赵大人,怡庭郡主似是受了什么刺激,一下子被气得中风了,所以才会四肢麻痹,无法行动。” 赵安兰听了这话,脸色瞬间一白。 她原本对母亲的抱怨也在此刻化成了愧疚。 赵安兰握住了怡庭郡主的手:“母亲,母亲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不再跟您吵架了,您赶紧恢复过来好不好?” 怡庭郡主还是有意识,只不过因为舌头发麻说不出话,连眼珠子转动的都不利索了。 赵同见到她这样子,也担忧起来。 “大夫,那中风之症该如何治疗呢?郡主这个样子,动都动不了,实在太过不便,就没有什么及时康复的办法吗。” 大夫一听有些为难起来:“赵大人,不是小人不想救治,实在是此症急不得,只得慢慢服药,还得根据每个人的身体情况来判断。毕竟体质不同的话,康复的时间也会不一样。” “可是郡主之前身体一直很好的,从来没有出现过类似的征兆。” “中风就是这样,有的时候情绪太过波动便会发作。小人只好先给郡主开一些药物,每天熬了汤药给她喝,但是实在不能保证能尽快恢复如常,一切还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赵安兰听到这里更着急了,她冲着大夫喊:“你到底能不能治啊?如果治不好的话,我们就叫医术更高明的大夫过来!” 这大夫连忙说:“太子妃若是不放心,不妨请宫里的太医们来看看。小人实在是才学有限,不敢就此断言。” 想到这里,赵安兰就有些后悔起来。 如若她还是太子妃,当然可以请宫里的人来看看。 可是现在她跟慕容澈决裂了,总不可能再厚着脸皮进宫去请人吧。 第1228章 第1228章 赵同沉声道:“不如将此事告知文澜公主一声。你外祖母定有办法请得太医院的院判来给你母亲治疗。” 赵安兰一听,眼睛一亮。 是啊,她不便进宫,可她的外祖母乃是当朝长公主,请个御医来为怡庭郡主治疗再寻常不过。 赵安兰便不再耽搁,当即去了公主府。 这几日,她的两个弟弟也都在公主府里面陪着长公主。 都这么晚了,文澜公主本来已经洗漱过准备就寝了。 谁知下人来报,说太子妃匆匆忙忙的赶来。 文澜公主一看她的样子就觉得不对劲。 赵安兰见了她,伤心哭诉道:“外祖母,不好了,母亲她中风了!这会儿正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文澜公主一听,吓得立刻起身。 “什么?你母亲怎么会突然中风啊?之前不都好好的,也没看出有什么异样。” 赵安兰愧疚得落泪:“都是我不好,是我惹得母亲生气,害得她受了极大的刺激,一下子没缓过来才病倒的。” “快,快扶本宫过去,本宫要去看看她!” 在去赵府的路上,文澜公主才知道赵安兰竟然跟慕容澈提出了和离。 她戳着赵安兰的脑袋:“哎呦,你这个不省心的东西,本宫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做这样大的决定之前,怎么不提前知会你母亲和本宫一声?你也好让我们给你拿个主意啊!” “先前慕容澈宠幸那个女官的时候,我就已经将此事告诉了母亲,可是母亲除了让我忍着不发作之外,压根就没给过什么有用的建议,我忍也忍了,但慕容澈实在太过分。我真的受不了了,才想着要跟他划清界限,却不想,竟害得母亲一下子病倒了!” “你母亲心高气傲,当然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尤其是赵府里头还有那个贱人虎视眈眈,成天想着看你母亲笑话。你如今这般冲动,可真真是害惨了她!” 赵安兰被她说得越发心里不是滋味,只能握紧了文澜公主的手。 “外祖母,如今以我的立场,进宫去求太医的话恐怕不妥。可寻常的大夫压根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不如劳烦您进宫一趟,将院判给请过来替母亲瞧瞧,也好知道她能不能康复啊。” 文澜公主板着个脸:“本宫自是要进宫的。不仅要进宫去请大夫,还得将你跟慕容澈的事情给整理得明白咯。若是皇上不能给本宫一个满意的交代,就算他慕容澈是太子,我也不会轻易饶了他!” 因为是怡庭郡主出了事,赵安兰的两个弟弟不好继续留在公主府,也都跟了回来。 他们主动提出要在郡主的床前伺候着,以尽孝道。 文澜公主见了怡庭郡主这样子,真是心疼的不得了。 她一口一句“苦了我儿”,脸上老泪纵横。 偏偏怡庭郡主只是睁着眼睛,眼眶红红的,却说不出一个字。 “你放心,本宫一定会救你。本宫这会儿就进宫,去求皇上,让他派最好的御医过来,本宫就不信了,他们还治不了你这病!” 说完,文澜公主也不管现在已经入了夜,她很快命人备车进宫。 第1229章 第1229章 即使宫门下了钥,守门的侍卫瞧见了是长公主过来,也不敢拦着她,当即放她进去面圣。 这会儿宫里也不算清静。 袁皇后和珞妃都在东宫处理那女官一事。 昭和帝正心神不宁地在自己的寝殿里转悠。 他还没等到东宫有消息传来,却听下人禀告说:“皇上,文澜长公主进宫了,说是有十万火急的要紧事求见您。” 原本昭翮帝以为长公主是为了赵安兰一事过来的。 他让长公主进来之后,便叹了口气说:“姑姑,不是朕不帮赵安兰,实在是她太过冲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和离就和离,压根不给朕反应的机会。这孩子的性格委实太过激了些。” 长公主沉着个脸:“赵安兰的性子是太骄纵了些,她从小到大,都被本宫和她母亲捧在手心里,确实是惯坏了。这点,本宫自会教训她。只是太子殿下对赵安兰如何,皇上您心中也是知道的,如今这俩孩子闹到这种地步,绝非一人之过。” “这是自然,朕也会严加斥责太子。而且赵安兰这孩子朕也是喜欢的,若能说服她回宫跟太子重修于好是再好不过。” 听到他这样说,长公主才面色稍霁。 “多谢皇上体恤,不过,本宫今夜急急忙忙地赶来,却是为了另一桩事想求皇上帮忙!” “姑姑是何事要朕帮忙?” “因为赵安兰跟太子殿下闹得不快,此事让怡庭郡主知道了,她受了极大的刺激,硬是没撑得住,一下子中风了。先前让府里的大夫瞧了瞧,那大夫却是个能力有限的,没法子让她尽快好起来,只说等吃了药再看以后的情况。可是人总瘫在床上算什么事儿啊?所以本宫过来是想请皇上派几位能力出众的太医前去赵府看一看,兴许能有办法。” 昭翮帝一听这话,哎呦了一声。 他连忙道:“郡主病倒了?朕自然要派人前去探望的,这样吧,朕现在下令,让院判带着几位经验丰富的太医去赵家给郡主瞧瞧,您先别急。您也一大把把年纪了,可别再急出什么问题来。” 文澜公主不由抹了抹眼角:“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我的外孙女感情不顺,女儿又病倒了,这是老天要折我老太太的寿命哦!” “姑姑快不要说这样的话,真叫朕心里不舒服。” 以防文澜公主再继续伤感,他即刻传了口谕,让刘公公去太医院请人。 文澜公主也不耽搁,带了太医们就再次回到赵家。 太医们互相传阅了之前大夫开的方子,认为大体上写的药材并没有问题。 只是有人担忧地说:“这些药材的确有固本补血之效,但想要在数日之内就能有奇效,却多半是不能够的。而且,郡主现在的情况比普通中风的病人更加麻烦,若是症状轻些的,至少还能含糊的说出几句,嘴巴也能动一动,吃药吃饭,倒不是大问题。可现在,她连嘴巴都动不了,恐怕连药物都难喂下去,只怕不能急于一时啊!” “这可怎么办呀?”赵安兰听了这话急得团团转。 “你们就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吗!我母亲好歹是郡主,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别想跟皇上交代了!” 第1230章 第1230章 太医听到这话,脑袋都沁出了一层汗。 院判想了想说:“民间倒是有一古法,就是给病人放血。遇到昏迷抽搐的情况,适当的放血可以刺激到病人的意识,帮助他们清醒,说不定对郡主就有效果。” 赵安兰虽然有些担忧,但还是说:“那便试试吧。” 太医便咬了咬牙,将怡庭郡主的十根手指都给戳破。 然后又将她的耳尖也放出了一些血。 这方法大概略有效用,怡庭郡主的嘴唇开始动了动。 赵安兰面上一喜,刚以为会有好转。 谁知她还是说不出话,只能从嗓子里发出闷闷的哼声。 赵安兰看到她的十指染红,心疼的不得了。 “没想到放完了血,郡主眼下的情况也没有太多好转。” 院判叹了口气:“只能请长公主、赵大人和太子妃多些耐心了,既然郡主最近无法行动自如,便让下人们仔细些伺候她喝药,多吃些流食,先保存体力。等过些日子药效积累下来,说不定就能慢慢见好了。” 虽然效果不满意,但赵同也知道,这些太医们是尽力了。 他起身要送他们出去,文兰公主却是十分不乐意。 “劳师动众的请你们来了,却跟没请并无两样,那本宫把你们找来是做什么的!” 院判一脸为难,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提醒道。 “宸王妃不也是赵家之女吗!赵大人,您可以让王妃前来看看呀,她的医术高绝,用的方法也比我们这些老头子要新颖,指不定她就能有好的办法呢!” 谁知,他们一提到赵轻丹,文澜公主就更生气了。 “笑话,本宫找谁也不会找她来呀!赵轻丹若是来了,别说是救郡主了,她不害郡主就是好事了!再说了,她一个毛儿还没长齐的丫头,哪有你们做了这么久太医的见多识广。你们竟推脱到她身上,简直荒谬!” 院判实在是拿文澜公主没辙,求助似得看向了赵同。 赵同只好说:“几位大人辛苦了,赵某先去送你们出去。日后郡主再有什么情况,还得劳烦诸位多加关心。” 等送走了太医们,赵同若有所思。 “公主,赵轻丹虽然跟郡主之间有些矛盾,但她作为大夫,却从来不会含糊。说不定,她真的能有什么好的办法让郡主恢复过来。您也不希望,郡主就这么一直躺着吧。” “你休想将赵轻丹给找过来,本宫今儿就把话讲清楚。本宫不信任她,饶是你们将她的医术给吹上天,我也觉得不放心。让郡主服用她开的药物,谁知道她给的是毒药还是解药?” 见文澜公主固执己见,赵同也没什么好跟她讲的,好不容易才连哄带劝地将她给劝离了赵家。 第1231章 第1231章 等所有人都走了,赵安兰和两个弟弟红着眼睛守在床榻前,都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赵同深深叹了口气:“好了,你们母亲如今病倒了,你们有孝心是应该的,可也不用一直守着她,再把自己的身子给熬坏了,都回去睡吧。这里有下人轮流看着,暂时不会出问题的。” 赵安兰抹了把眼泪:“我不回去,左右今夜我是睡不着觉了,不如就在这里陪陪母亲。” 她要如此,赵同也不再劝。 此时的东宫,却同样是灯火通明。 原来,先前袁皇后和珞妃来到东宫时,两人已经询问过那女官了。 皇后严肃道:“你说是太子妃将你给推下去的,有何证据?” 女官回答说:“奴婢贴身的丫鬟亲眼所见,当时太子妃看到奴婢站在台阶上,莫名的就发了一通火气。奴婢不敢跟她争执,本想躲开,没想到太子妃误会奴婢对她不敬重,要惩罚奴婢。因为奴婢腹中还有孩子,担心太子妃的惩罚会伤及到胎儿,就有心闪躲,不想同她争执的时候却被推了下去。” 珞妃忍不住问:“你怀孕究竟有多长时间了?” “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女官说到这里,泪眼婆娑。 “奴婢自知自己身份低贱,不配怀上太子殿下的孩子,只是这孩子既然存在了,奴婢也想好好地将他给生养下来,没想到,终究还是没有留住。” 袁皇后蹙眉:“替你诊治的太医是谁?” “是太医院的潘大人,之前便是他确认了奴婢是喜脉,今日伤了胎气,也是请潘大人来看过了,他告诉奴婢这孩子已经没了。” 袁皇后便让宫人将潘太医给叫过来。 “潘太医,一个多月前,你既然知道这女官怀有身孕,为什么不禀告太医院,并将此事告知本宫和珞妃。” 潘太医紧张地擦了擦汗:“回娘娘。微臣当时是遵从了太子殿下的命令,先将这事儿隐瞒下来,太子殿下的意思是,等过段时间再向您和洛妃娘娘说明此事,好为这位姑娘求个位份,到时再公布这喜事也不迟。” “简直荒唐!太子他考虑不周,你身为大夫也不知提醒吗?这样的事情一旦保密,东宫的人怎么会知道她腹有孩子了,平日里行为举止定当不会注意,又怎么能怪太子妃不小心推了她呢!” 那女官一听这话,当即可怜兮兮的说:“皇后娘娘所言甚是,这件事情与太子妃无关,皆是奴婢不小心没护好孩子。” “你说与太子妃无关,偏偏太子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到太子妃头上了。现在闹得东宫不和,太子妃要跟他和离,这传出去成何体统!” “太子也是关心则乱,奴婢定会劝殿下不要迁怒太子妃。” 袁皇后想到赵安兰说过,这女子很会装腔作势。 在太子面前是一种模样,单独跟她相处的时候又换了副嘴脸。 第1232章 第1232章 她不由留了个心眼,表面上劝和道:“看你的模样也是个懂事的,既然曾经怀过太子的孩子,本宫也不会亏待了你。只是,太子妃定是不能废的。你若劝得太子回心转意,本宫说不定会念在你有功的份上,让太子封你个侧妃。” 这女官面上一喜,越发恭敬起来:“奴婢不敢肖想太子侧妃一位,但一定会劝太子殿下善待太子妃。日后奴婢还能继续留在太子身边,就觉得知足了!” 皇后嗯了一声:“你刚小产,还是多加休息好好补补吧。册封一事,等你身子好了本宫会考虑的。” 说完她便先行一步,却是暗中将秦骞给找过来。 皇后叮嘱秦骞:“本宫觉得,太子身边的女官有些问题,你去找一个功夫了得,耳力聪明之人,趁着四下无人偷偷听清楚那女官是如何跟她贴身的丫鬟说私房话的。她们所说内容,务必一五一十地转告本宫。” 秦骞应了下来,当即安排人前去探听。 这会儿慕容澈本该陪在女官身边。 只是赵安兰先前那一出给他的触动极大,以至于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等到女官派人去请他,他有些心烦意乱地说:“本宫今日心情极差,你们伺候好姑娘,让她养好身体,本宫明日再去看她!” 眼见慕容澈没有来,女官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等屏退了旁人,只剩下她和贴身丫鬟之后,她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那个赵安兰是怎么回事?居然这一回态度这般强硬。原本我还想着,借着假孕和小产让太子越发嫌恶她,并对我心存怜惜,好封我个位份。没想到赵安兰来了这么一出,我若真是要劝太子殿下将赵安兰给找回来,那女人岂不是相安无事,免受责罚了!” 丫鬟也忿忿不平地说:“是啊姑娘,可真是便宜她了,原本那么好的机会,太子定会彻底冷落她,还少不了要将她重罚一顿。现在却要人前去三邀四请,恐怕不做足了姿态,去请时那位还不肯回呢!不过您也别灰心,皇后娘娘都说了,要封您做侧妃呢!加上太子对您那么喜爱,赵安兰就算回来,他也只会更讨厌她罢了。” 他们这里的话,都尽数被暗中偷听的侍卫一一转述给了皇后。 皇后听完心中冷笑,当即又带着珞妃再次到东宫来。 这回还命人将慕容澈给叫了过来。 女官没想到皇后会去而复还。 又见她来势汹汹,心中七上八下地问:“娘娘这是怎么了?可还有事要交待奴婢?” 袁皇后冷笑一声,再次将那潘太医给叫了过来。 她怒喝道:“你二人可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欺瞒太子殿下,说这贱婢的肚子里有了身孕,可实际上,她根本就是假孕,想以此来陷害太子妃!” 女官一听这话,大惊失色。 “不,奴婢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定是娘娘您误会了!” “误会,本宫方才就知道你不对劲,便特意让侍卫悄悄地在暗处偷听你跟你这丫鬟说话。你二人的私房话里可说得清清楚楚,你自己承认,你这肚子是假孕。还说是想让太子厌弃太子妃,便不难推断,连所谓的太子妃推你下台阶都是假的!” 第1233章 第1233章 这女官听到慕容澈的质问,瑟瑟发抖。 她嗫嚅着说:“奴婢并非有意欺瞒殿下,原本奴婢觉得身体不舒服才找了太医来看,确实是孕相无疑,只是,只是后来......” “后来发现不是孕相,你却不敢向本宫承认吗!” 袁皇后冷笑一声:“太子,现在还是不要听这女人的狡辩为好,事实如何,还是要等查出来才能知道。她说原本有孕相,本宫却觉得根本连所谓的孕相都是假的!后宫之中,这些阴损的招数用的还少吗!”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那潘太医被打得哀嚎声。 过了好一会儿,秦骞才将人给带进来。 潘太医的十指都受了重伤,脸上毫无血色。 秦骞将人给提起来,往地上一扔:“娘娘,他愿意说实话了。” “微臣,微臣和这位女官,实则是远房亲戚。因为见她颇受太子殿下的宠爱,便想着有意讨好她,等未来她有了名分,微臣也能跟着沾点光。所以,微臣才会答应帮着她一起欺骗太子,而且她说此事不会历时太久,只需一个多月之后说孩子没有了,便能天衣无缝,无人察觉。却没有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慕容澈听到这里,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冷着声问:“所以她一开始说怀孕也是假的?从头到尾,这就是一场糊弄本宫的骗局?” 太医不敢再瞒地点了点头:“是假的。以防其他大夫看出来,微臣给她服用了一种能够紊乱脉相的药物,若是寻常大夫仅通过脉象来看,也会觉得她是有了身孕。” 慕容澈听到这里,一脚将潘太医给踹开。 而后他转身地死死地瞪着地上的女人:“你可真是胆大妄为,居然敢拿本宫的子嗣开玩笑,简直万死不足惜。来人哪,将她给本宫压下去,择日直接处死!” 女官当即吓得大哭:“殿下,殿下!奴婢都是因为爱您啊,奴婢是看您整日郁郁寡欢,想通过此事让您高兴起来,并非有意骗您啊!” “闭嘴!本宫是瞎了眼才会宠幸你!” 等她被拖走了,袁皇后才清了清嗓子。 “太子,你瞧瞧这一场闹剧。因为这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硬是将太子妃给气回娘家了,如今太子妃受足了委屈,不愿回宫,此事责任在你。你当然好好哄哄她,尽快将人给接回东宫才是啊。” 慕容澈没什么表情地拱了拱手:“儿臣知错了。定会尽快接赵安兰回东宫,因此叨扰了母后和母妃,儿臣甚是歉意,时辰不早了,母后、母妃,还是你们早些回去休息吧。” 等送走了皇后和珞妃,慕容澈阴沉着脸将伺候在这女官身边的人都叫过来。 “平日里,那个贱人都是如何对待太子妃的?是不是真像太子妃所说那般,她表面上恭敬有礼,背地里却对她各种挑衅?” 有人小声的开口:“回殿下,确是如此。连之前太子妃跟她起过的几次冲突,也都是她先挑的事情。” “那你们为什么不跟本宫说?反而是替她隐瞒!” 第1234章 第1234章 “奴婢们以为殿下您实在不喜太子妃,对姑娘却颇为宽容,所以......并不敢如实相告,生怕触怒了您。” “你们可真是混账!滚,都给本宫滚出去!” 慕容澈按了按额头,气恼地将手边的笔筒给砸出去。 那琉璃笔筒在地上倒是没碎,却发出一串清脆的回声。 他举目四望,竟觉得这一瞬,整个东宫空旷得可怕。 翌日一早,慕容澈便派人去赵家想要接赵安兰回来。 为了表示诚意,他还特意向珞妃请求多要了一只玉步摇当做礼物,一并带到赵家。 可是等慕容澈身边的人到了才发现,怡庭郡主居然中风了。 赵安兰这一整夜都没怎么睡,所以知道宫中派人前来时,她的精神很不好。 她认出了来人是慕容澈宫中的人,蹙眉道:“有何贵干?” “太子妃,殿下已经知道您受了委屈,而且,经过皇后娘娘和珞妃娘娘的调查,已经发现那女官居然是假孕,想以此来陷害太子妃您。如今太子殿下既已了解了事实的真相,对您自是深感歉意,他特意让小人来接您回宫。” 他还献殷勤似地将玉步摇呈了上来。 “这是太子殿下特意向珞妃娘娘重新求来的。之前那个被太子妃您不慎摔碎了,殿下便想着赔给您一个新的。” 赵安兰诧异地问:“你是说,其实那女人根本就没有怀孕,从头到尾不过是她设计的一出戏想要陷害我,再为自己谋个前程?” “正是如此!所以殿下知道之后勃然大怒,现下已将那女人给压入大牢,等候发落了。想来,她定是死路一条,也能给您出出气了。” “可笑,实在是可笑!”赵安兰冷嗤一声。 她的目光看向玉步摇。 “旧的那个摔碎了,便给我一个新的。太子殿下是不是以为,只要我重新将新的佩戴上,就如同无事发生,可以既往不究。” 下人赔笑道:“奴才知道您心里气不过,可殿下是真的知道错了,等您回去他一定会好好补偿您的。” “不用了。昨日在冬至宴上,我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了,从我离开东宫的那一瞬起,就没有打算再回去当他的太子妃。有些东西坏了就是坏了,再无修补和更换的可能。也请你回去告诉太子殿下,不必再派人前来,我并不是在故意做姿态同他赌气。而是真的、发自内心的不愿意再做太子妃。他还是重新找一个他真正喜欢的人去坐那个位置吧!” 听了这话,慕容澈派来的人大惊失色。 “万万不可呀,太子妃这等重要的位置,除了您还有谁能胜任呢?何况和离一事,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没点头呢。所以现在您跟殿下的夫妻之名依然还在的。” “时间早晚而已,我若坚持不肯,皇上和皇后娘娘想来也会成/人之美。何况我母亲如今中了风,身体不好,我作为子女,理当孝顺膝下伺候她,更不可能跟你回去了。你走吧,我还有事,便不奉陪了。” 第1235章 第1235章 见赵安兰的态度坚决,下人苦恼起来,连忙回到宫里向慕容澈告知此事。 慕容澈眉头深锁:“她真的这么说?” “是啊,奴才瞧着,太子妃这回是铁了心要跟您和离呢。原本还想着若是怡庭郡主在,定能劝她回心转意。可没想到,怡庭郡主居然病倒了,而且是中风之症,太子妃本就是个孝顺的,这会儿更是无心回宫了,坚持要留在赵家照顾郡主。” “郡主中风了?这样吧,你再派人送些补品和药材去赵家,替本宫问候郡主的身体。太子妃那里,如果她现在不肯回,那就等到之后郡主的身体好转一些了再去请吧。” “遵命。” 赵安兰心烦意乱的回到郡主的房间里。 她坐在母亲的床边,却感觉到怡庭郡主似乎粗喘的更厉害了些。 赵安兰连忙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怡庭郡主似乎有些低烧。 而且她的身上还一身的虚汗,分明是很不舒服。 赵安兰见到她这个样子,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 昨天夜里和今天早上都喂过药了,也没见郡主有什么起色。 来的大夫都没有更好的办法,难道真的要她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就整日躺着,动弹不得吗! 赵安兰不由想起之前院判说的话,如果是赵轻丹来医治的话,会不会有不同的效果? 但是文澜公主说得也有道理,毕竟赵轻丹一直跟怡庭郡主不对付。 她是戚夫人的女儿,定是巴不得郡主出什么意外才好呢。 万一叫她来了,再适得其反可就糟了。 倒是赵安兰的大弟弟赵安淮有些焦急地对赵安兰说:“二姐,时常听人说起大姐的医术高明,有神医的称号。既是如此,母亲这般病重,怎么不请大姐回来看看?” “你又不是不知道,赵轻丹跟母亲一向不对付,万一她不情愿过来,或是来了又不好好治,只管敷衍我们,那该怎么办。” 赵安淮劝她:“可我看,大姐并非是心思恶毒之人,而且她既身为大夫,看病治人是她的本职。作为一个好大夫,总不会计较这些外在的东西,而是该专注治病。何况母亲同她再怎么不亲,她原本在府上时也同咱们一样称她为母亲,总归是比寻常人多一些情分的。你也不希望母亲一直躺着不省人事吧,不如让大姐试试!” 赵安兰心烦意乱地揉了揉眉心:“好吧,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这就去一趟宸王府,看那赵轻丹怎么说。不过,这件事情你先不要告诉外祖母,你知道的,外祖母对赵轻丹非常的排斥,她要是知道我们请了赵轻丹来为母亲看病,肯定又要折腾了。”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保密的,也不让安锦乱说。” 赵轻丹和慕容霁这会儿刚送完慕容浔出城。 第1236章 第1236章 慕容浔这一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过年之前回来,他们只好叮嘱他万事小心。 回到王府之后,她迎面就碰上了匆忙赶到这里的赵安兰。 看到赵安兰,赵轻丹愣了一下。 她面露不解:“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不错,我来找你,是有事请你帮忙。” 赵轻丹哦了一声:“请我帮忙?可我能有什么事帮到你,而且真是稀罕呐,高高在上的太子妃竟然也会有求于我?” “从昨夜开始,我就已经不是太子妃了,你不必那样叫我,也不必说话阴阳怪气的。你以为我想来找你吗,还不是因为没有办法了。我母亲昨夜受了刺激,突然中风了,请了大夫和宫里的御医们过来看过,却都没有能让她尽快恢复的法子,院判说兴许你有办法。所以我想请你回一趟赵家,替我母亲看看。” 赵轻丹有些诧异地看了赵安兰一眼。 “你说什么,怡庭郡主居然中风了?你说她受了刺激,是因为看到你回到赵家,想要跟太子和离,所以她受不了吗?” “是是是!没错,是我刺激到她了!我知道你跟我母亲之间一向不和,若是有其他办法,我也不会来找你。可就医术来说,你确实比其他人要高明些。好歹你也是赵家人,这个忙总不会不帮吧!” 赵轻丹故意调笑说:“怎么,你就不害怕我给你的母亲下毒吗?” “你不会的,就算你恨她,给她下毒对你有什么好处。不过是给你自己惹麻烦罢了,总之,哪怕你不情愿,我也希望你能出手相救。” 赵轻丹收敛住神情:“你说对了,我的确不情愿。因为我要救了她,你母亲也不会记得我的恩情,反而之后有什么恢复不当的地方,都会第一时间指责我,说我医术不精害了她。这样一个烫手的麻烦,我何必要往自己身上揽?” “再说,郡主从前可没少欺负过我跟我娘,你觉得我有多大的气性,能够完全不在乎她之前的那些做法。难道在你的心里,我赵轻丹是这样以德报怨的活菩萨吗?” “我承认,母亲之前确实有处事不妥的地方,可她跟你娘共侍一夫的处境摆在那里,本就不可能和平相处。大不了我以后多劝劝她,让她不要针对你们就是了。至于你说的担心,我向你保证,只要你能让她清醒过来,哪怕有什么后遗症,我们也不会找你麻烦。” 赵轻丹挑了挑眉:“我再考虑一下吧。” “你还要考虑什么呀?她哪有那么多时间等着你考虑!” “赵安兰,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赵安兰只得深吸一口气:“那好,对于我之前得罪你的地方,我跟你道歉,对不起,行了吗!还请宸王妃不计前嫌,替我母亲看一看,她若出什么事,我这辈子只怕都要陷在悔恨当中不可自拔了!” 赵轻丹倒是难得见到有赵安兰服软的时候。 她不禁想,从昨晚开始,赵安兰就一再的让她感到吃惊。 赵轻丹心里觉得好笑,但对治疗怡庭郡主,还是有些芥蒂。 偏偏赵安兰是一副如果赵轻丹不答应,就赖着不走的架势。 第1237章 第1237章 因为央不过赵安兰的请求,赵轻丹还是择日回了趟赵家。 但她并不急着去看怡庭郡主,而是先去了戚夫人的院子里。 她询问戚夫人的意思道:“母亲若是不想救怡庭郡主,女儿便说我能力有限,不救她就是。左右要尊重你的意愿,不然你被欺负那么久,岂不是平白受了气。” 戚夫人一听这话,撇了撇嘴。 “我当然不想看到她好起来刻薄的嘴脸。可是她现在那副样子,现在看起来也怪可怜的。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呢,拖着还不知道要连累多少人,你爹心情也会不好。你要是有能力,那还是救她吧。” “母亲不介意吗。” “我跟怡庭郡主可不一样,我比她好心肠多了!” 赵轻丹笑了起来:“那好,我去看看。” 等她来到怡庭郡主的卧室里,看到她那副不得动弹的样子,心里不由唏嘘。 往常见了她,对方都是一副傲慢得恨不得鼻孔朝天的模样。 想不到,一生病也成了可怜人。 她诊完脉之后想了想,开口道:“仅仅吃药的话见效的确不快,而且未必能够痊愈,不如配以针灸之法,每日刺激她身体的重要穴位,说不定能快一些。” 赵安兰听她这么说,心头一喜。 “没记错的话,你是擅长针灸的。那你便帮帮我母亲吧。不如以后每日回趟赵家,替她针灸一会儿,说不准她很快就能下床了。” “每日都来,这么麻烦?” 赵安兰跺了跺脚:“哪里麻烦了,赵家离你们王府又不远,实在不行,你住在赵家不就好了吗?这里有吃有喝的,总不会怠慢了你!” “那可不行,我家王爷跟我情比金坚,我若独自住在赵家,他怎么办。” 赵安兰酸得咬牙:“大不了你让他一起住过来,咱们府上那么大,难道还没地方安置你们吗?” 赵轻丹扑哧一下,决定不逗她了。 “好啦,我又没说不来。以后每日清晨,我都会来替她针灸,你们记得提前将她的双脚清理干净,因为脚上都是重要的穴位,会比其他地方恢复的要快。” 赵安兰连忙点头。 趁着今日在这里,赵轻丹便拿出了银针,将它们一一插.进了怡庭郡主的脚底。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疼痛,她的脚趾居然都动了起来。 赵安兰激动地抓住赵轻丹地肩膀:“哎呀,真的有用!” “别动手动脚的。” 赵安兰悻悻地放开她,不过她这会儿看着赵轻丹,也不似之前那么不满了。 “还有,我建议你们可以放置一些龙涎香在郡主的房间里。或是每日晚间的时候焚烧一点,无需太多。因为龙涎香的味道留存时间较长,哪怕只有丁点也一整夜都能闻到。” 第1238章 第1238章 “龙涎香,那是干什么用的?” “活血,通利血脉,精益精髓。在药理上,它还可以帮助化痰利气,对于中风的病人来说是极好的辅助之物。不过,此香极为贵重,恐怕只有宫中才有,我府上本是有一些,但是因为前段时间出了点事,我已经让人把所有的香料都处理了。若是可以,你最好进宫去要。” 赵安兰无法,只好又去求文澜公主。 文澜公主狐疑的看着她:“你让母亲用龙涎香,这是谁出的主意?之前可没听哪个大夫说起过。” 赵安兰支支吾吾地回答:“就是听到有人说起一个偏方,兴许会有用,我便想着给母亲用用,说不定能有效果。” “偏方?谁家的偏方用的起龙涎香啊。本宫倒是可以为你进宫去要一些,但你最好还是问问大夫,可不能胡乱用药。” 但既然赵安兰提出来了,文澜公主还是去向袁皇后说起了此事。 袁皇后当即表示:“既然是对郡主的病有好处,那自然要给了。公主放心,本宫这就命人备上一些送到赵家。” 珞妃听说了此事,却是对慕容澈说:“既然赵安兰现在想要龙涎香,你又正想送些东西去示好,不如就由你亲自将这东西送过去。太子妃看到了,也会觉得你有心,说不定就回心转意了。” 慕容澈本不愿意去赵家,但是想到这一次主要的错在他,他便答应下来。 很快,他带着一盒龙涎香和其他补品来到了赵府。 赵安兰没想到慕容澈会亲自过来。 赵同又不在府上,她便不好避而不见。 看到慕容澈,赵安兰沉着一张脸:“太子殿下前来是有何事?” “听闻你托文澜公主向母后要了龙涎香。这东西东宫就有,怎么不自己回来取?” 赵安兰冷笑:“殿下这记性真是越发不好了。我离开宫中之时就已经不是太子妃了,何来回去取一说。我作为外人,总不好随随便便拿你东宫之物吧。” 慕容澈被她这话一噎,有些气恼地说:“我已命人向你转达了歉意,也已经将那女官给处置了,你还想如何?就算生气,过了两天气也该消了吧。” 赵安兰疲惫地闭了闭眼睛。 “是不是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只是在赌气,哪怕我解释再多遍,你都觉得我肯定会跟你回去。慕容澈,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廉价吗?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还能当做若无其事,你想的未免太简单。” “随你,反正本宫只是奉母妃之命给你送些东西。” “不必了,你送的东西我不会要的。” 慕容澈不满地看着她:“这是龙涎香,赵安兰你不要使小性子。这东西对怡庭郡主的病有好处,你既然让文澜公主开口向宫中索要,为什么本宫亲自递过来,你反而推拒?” “正是因为是你拿过来的,我才不想要!” “你一定要这么斤斤计较吗!” “没错!我若收下了,岂不是成了欠你一份人情,可我偏不想那样,东西你拿走吧。不就是龙涎香吗,大不了我多拿些银子去集市上收集,我就不相信,除了宫中其他地方就没有。” 慕容澈气得指了指她:“赵安兰那你简直不可理喻。” “太子殿下请回吧。你已经不是赵家的女婿,就没有必要经常登门了。赵家门第轻微,可容不下您这尊大神。” 听到她这么说,慕容澈自然是愤怒的拂袖离去。 第1239章 第1239章 下人有些为难地捧着手里的礼物:“殿下,那这些龙涎香该怎么办?” 慕容澈瞪了他一眼:“你说怎么办?本宫的好意人家不领情,难道还要本宫热脸贴她的冷屁股吗?” 走到半路,他突然又停下脚步。 “罢了。你去找个人,让他拿着龙涎香去赵府。就说这些是他拿来卖的,让他低价卖给赵安兰。” 很快,果然就有一个人来到赵府上。 说他手里有上好的龙涎香,问赵家人要不要买。 赵安兰十分狐疑,不明白怎么这会儿就有人送上门来。 但是她看了之后,确定东西没问题,还是都买了下来。 却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只要二两银子。 赵安兰惊得说不出话来。 正巧,赵轻丹来替怡庭郡主针灸。 她拿过这龙涎香一看,满意地说:“呦,这香的成色可真不错,哪来的?” “刚刚买的,只花了二两银子。” 赵轻丹跟着吃了一惊:“开什么玩笑,别说二两银子,就是二百两银子,你也买不了这么好的龙涎香。” 她说完想到了什么,冲着赵安兰眨了眨眼睛。 “该不会,是谁在逗你玩儿吧?明着说让你买,实际上跟送你也没什么两样。” 赵安兰当然想到这可能是慕容澈让人做的。 她抿了抿嘴巴:“我怎么知道。” “真有意思,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太子吩咐人这么做的吧,他想干什么呀?趁机让你回心转意,重回东宫?” “反正我不会回去的,再说,这龙涎香将是我花钱买的。管它钱多钱少,反正是我买的,不是他送的。” 在经过之后数日的针灸之后,怡庭郡主还真是好一些了。 下半身都能动起来,可不知怎么她始终说不出话。 但是有起色就是好事,赵安兰对赵轻丹也越发待见起来。 赵轻丹根据怡庭郡主的情况,又调整了一下药方。 想要在里面加一些利口的药物,方便她早日能讲话。 赵安兰便让人前去抓药,但是其中有一味叫做龙亭散的东西,普通的店铺里都没有。 赵轻丹便利用灵力渡了一些过来。 因为赵安兰已经在榻前连着伺候了很久,赵安淮便提出他也想略尽薄力。 他劝赵安兰要多休息休息,不然怡庭郡主还没醒,她倒先累倒了。 赵安兰看出来赵安淮很有心。 虽然他不是怡庭郡主的亲生儿子,可是这么多年来,他都对怡庭郡主十分敬重。 怡庭郡主也对他视如己出,所以他们与亲生母子并无不一样。 之后便是赵安兰和赵安淮轮流守着郡主。 因为换了药,如今喝药的频次也比之前更频繁了些。 又到了服用的时间,熬好的药汁端了过来,原本应该是赵安淮伺候郡主喝下去。 但是他突然有些闹肚子,赵轻丹这里刚替怡庭郡主针灸完。 赵安淮便捂着肚子说:“大姐,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就麻烦你喂一下母亲了!” 赵轻丹有些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就像之前他们每天做的一样,她捏住了郡主的鼻子,使得她的唇瓣分开一些。 然后,她慢慢的将碗里的汤汁给喂下去。 第1240章 第1240章 可是没想到,她动作到一半的时候,怡庭郡主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赵轻丹察觉到不对劲,顿时放开了她的鼻子,将碗拿到一边。 却见怡庭郡主浑身抽搐,竟是突然吐出了一口黑血。 赵轻丹瞪大了眼睛,赶紧去看她的脉象。 谁知道,郡主的脉搏紊乱,气息虚浮,整个人都是濒死的症状。 不好! 她在心里想,难道是这药有问题!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细究,边上的丫鬟已经惊呼了一声,大喊起来。 “郡主,郡主您没事吧!” 这叫喊声让赵安兰和赵安淮都匆匆忙忙地赶了进来。 赵轻丹有些迷茫的站在一边,她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有什么她捉不住的东西,从脑中飞快的掠过去。 赵安淮死死地盯着赵轻丹:“大姐,这是怎么回事?母亲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你赶紧给她看看呀!” 赵轻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却见怡庭郡主瞪圆了双眼,撑/开的眼珠子里全是血色。 她伸出手,颤抖地指着赵轻丹。 怎么看,都仿佛是在无声的控诉。 所有人都看向赵轻丹,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的震惊。 赵轻丹眉头深锁:“你们看着我干嘛?我没有害她,我怎么可能会害她?” 赵安淮惊惶地问:“是药有问题吗,难道是这药不对劲?” 赵安兰一下子扑到床前,她握住怡庭郡主的手。 “母亲,母亲您没事吧?您不要吓唬我!” 怡庭郡主却是呼吸越发急促起来,连嘴唇都开始泛出异样的青紫色,这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连赵安兰这种不通医术的人,都感觉到她的情况十分危急。 她转头冲着赵轻丹大喊:“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话呀!” 赵轻丹上前,刚准备再探探怡庭郡主的脖颈。 可没想到,对方死死地地攥住了她的手指。 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郡主又突然喷出了一口血。 大半的血迹,都落在了赵轻丹的脸上。 而下一秒,她整个人身子一歪,手臂和脑袋都无力的垂了下去。 像是身上所有的力气,在瞬间都被抽光了。 赵安兰一下子捂住了嘴巴,她颤抖的伸出手指,想要去探一探怡庭郡主的气息。 可是等她的指尖触碰到郡主的鼻息时,却发现,郡主竟是什么气息都没有了。 赵安兰瞬时大哭了起来,如同发疯一般,拼命的晃动着郡主的肩膀。 “母亲,母亲,您不要吓我了,我害怕。您醒一醒啊,您只是睡着了对不对?您快点醒过来呀!” 赵安淮也泪流满面地趴在床边,哭嚎了起来。 “母亲,母亲您不要出事啊,您出事我们该怎么办呀!” 赵轻丹怔怔地望着这一幕,连脸上的血迹都一时忘了擦干净。 她的呼吸一窒,转头想去看看那碗里的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可赵安兰突然转过身,站起来狠狠地推了她一下。 第1241章 第1241章 这下十分用力,赵安兰将她狠狠地推撞在了墙上,赵轻丹闷哼一声。 却见赵安兰指着她歇斯底里地质问:“是不是你,你说是不是你做的?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你喂她喝了药她就没气了!” 赵轻丹只好说:“这个药是丫鬟刚刚递上来给我的。我根本就没有在里面加过别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她突然吐血。我若是有心害她,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来帮她针灸!” 赵安淮也不满地问道:“可是大姐,这药方子是你重新配的呀,之前大夫开的药,太医们都说没有问题,是不是现在新的药方有问题啊!” 赵轻丹将他们推开,再次查看了怡庭郡主的情况。 可是不论是瞳孔,还是脉象还是气息,都已经表明郡主彻底没有了生命迹象。 怎么会这样?究竟为什么! 赵轻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哪怕她再讨厌怡庭郡主,也绝不希望她会在这种时候出事。 赵安兰蹲下来,捂住脸嚎啕大哭。 赵安淮则是惊慌地跑到外面,对着外面的下人大喊:“快,快去告诉父亲,母亲出事了!” 等赵家上下的人都被惊动了,赵同匆忙从外面赶回来的时候,就听到里面哭声一片。 怡庭郡主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早就没了气。 他大吼了一声:“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赵安淮哭着说:“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时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就出去了一趟,请大姐帮忙给母亲喂药,谁知母亲喝完药,就突然毒发身亡。” “难道是药里有毒吗?” 赵轻丹已经看过了那碗药的情况。 就味道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可是一旦将银针放进去,就会发现,银针上面出现一层黑色,分明是有剧毒。 赵同因而勃然大怒:“快说,这药是哪来的?” 赵安淮小心地看了赵轻丹一眼。 赵安兰则是死死地盯着她,她伸出手指着赵轻丹:“是她,是她给的方子。方才也只有她一个人在房内喂母亲喝药!” 赵轻丹感觉到一阵无力感。 “虽然是我改的方子,可是那药方没有问题,你们去抓药的时候也不是我亲自去的,都是府上的下人自己去药房。全程根本没有经过我的手,包括这药煎熬的过程我也没有在边上盯着。难道仅仅是我帮忙喂了她,就是我害了她吗?” “药方,把药方拿过来!” 等取药的下人带着方子过来,赵同拿给了其他大夫看了一眼。 大夫反复看了很多遍,摇了摇头:“这药方没有问题啊,确实是有利于康复的方子。” “那么药材呢,从药铺抓过来的药材也拿过来看一看!” 下人将布袋子带过来之后,大夫又检查了一遍,还是摇头:“大人,这些药也没有问题呀!” “难道是熬药的下人做了手脚,在这里面掺了什么毒物?” 很快,他们便将熬药的丫鬟给叫了过来。 第1242章 第1242章 那丫鬟一见这阵仗痛哭流涕:“冤枉啊大人!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照着主子们的安排,将药材按照分量抓到锅里去煮,连那些药具体是什么都不清楚,一切都是按主子交代的来的,真的跟奴婢无关呀!” 赵同目光沉沉的扫了她一眼,这人是在府中伺候了许多年的下人,且一直都在怡庭郡主的院子里。 照理说,她应该是跟郡主之间的主仆之情深厚。 没有道理会害郡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然,这丫鬟又想到了什么。 她豁然的抬起头来:“对了大人,除了这些放在布袋子里的药物之外,还有一味药物是单独拿过来的。” 赵同连忙问:“是什么?” 赵安淮也想了起来:“哦对,是龙亭散。那个药当时下人跑遍了京城的药铺,都没有找到。还是大姐拿出来的,说是她那里有。” 等将单独的龙亭散给拿出来,大夫再确认之后,只见他脸色突变。 “这、这可不是龙亭散呀,这是微寒散,可是有剧毒的!” 赵轻丹大步走过来:“不可能,我给他们的就是龙亭散,我绝对不会搞错。” 可是等她自己看清了那龙亭散的模样,却发现,虽然东西大致相同,表面上看不出有差异。 但是实际上内里却被换过了。 她瞪大了眼睛:“不对,一定是有人在里面动了手脚,这不是我给他们的东西。” 丫鬟连连喊冤:“王妃,可这东西就是您给奴婢的,奴婢绝对不会看错,当时很多人都看到这东西的模样,它压根从来都没有变过。而且奴婢觉得它十分珍贵,还不敢随意摆放,便特意放在柜子里收着,只有熬药的时候才会抓一点。” 赵轻丹还想在说什么,门外却传来了文澜公主的惊呼声。 文澜公主被人扶着,快步走到里面。 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怡庭郡主。 顿时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在地。 下一秒,文澜公主就被人扶着到床边。 她拉住怡庭郡主的手哭喊起来:“怡庭,怡庭,我的儿呀,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起来跟娘说说话呀!” 身边的人红着眼睛劝道:“还请公主节哀顺变,郡主她已经已经逝去了。” “闭嘴,不可能,她不可能死的!我不相信!” 可是无论文澜公主怎么喊,怡庭郡主都一动不动。 她险些哭得背过气去,而后才目光沉沉的转过头。 文澜公主看着赵安兰:“你说,你母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赵安兰痛苦的闭起眼睛。 文澜公主又指着赵轻丹问:“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在这里?我不是说过,坚决不可以让她接近你们母亲的吗!” 赵轻丹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是你们求着我来的,并不是我自己想要来的,如今出了事,就开始往我身上泼脏水了?” “怎么回事!到底是谁让她来替你们母亲治疗的!本宫不是说过,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赵轻丹过来吗,现在她害死了人还不承认,真是作孽啊!” 第1243章 第1243章 赵安淮抹了抹眼泪,悲伤地说:“外祖母,我和姐姐也是看其他人束手无策,想着大姐的医术一贯高明,兴许她能有办法。而且之前,母亲明明都已经见了好转,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 “一定是她,一定是赵轻丹。她打小就恨你母亲,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趁着你们母亲虚弱的时候趁虚而入,直接给她下毒将她给害死了!她就是杀人凶手,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呀?快告诉明亲王,让他来拿人,谋害郡主是何等滔天的大罪,纵然她是王妃,也休想摆脱罪名!我的女儿不可以这么惨死,我一定要她赵轻丹陪葬!” 赵轻丹冷眼看着这一切。 她冷笑一声:“先前我便说过,不想给她治疗,因为早就知道你们的秉性,一旦后续有什么问题,都一定会赖到我身上。可赵安兰偏偏赖在我的王府里不肯走,求着我来帮忙,现在好了,我帮是帮了,却将这血债推到我头上,这算什么道理!” “你敢说,这微寒散不是你拿来的?这毒药是你给的,你不是凶手谁还是凶手!” “我说了,这不是当时我给的东西,虽然长得很像,但确实被人换过了。” 赵安兰抬起头看着她:“你说,你这药材是从哪里买的?我们找卖家对质一下!” 赵轻丹愣了一下,这药是他用自己的灵力渡过来的,哪里有什么买家。 “是我自己府上的药,并不是从哪里买的。” 文澜公主嘶喊起来:“自己的药?明明整个京城找遍了都买不到,怎么偏偏你那里就有,我看,这分明是你自己私藏的毒药吧!” “公主,你说话要讲点道理,不能因为你讨厌我,这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人。” “我冤枉你了吗?丫鬟都说了,先前就是你将这药喂给郡主,她才出了事,旁人怎么就没有问题?不是你还有谁!你休想在本宫面前狡辩,这件事情,你绝对逃不了干系。” 赵同在一边听不下去,他出声打断他们:“好了,这件事情其中一定有误会,但是现在郡主尸骨未寒,难道不应该先处理她的后事吗!” 听到“后事”这两个字,文澜郡主越发接受不了。 “后事?那为什么我的女儿会死啊!明明她可以不用死的,只要等着平安康复就行。可都是因为赵轻丹,都是因为她。我告诉你们,这女人害死我了我的女儿,本宫一定会追究到底!谁都别想帮她开脱!” 赵轻丹拿起一旁的帕子,将脸上的血迹擦干。 赵同则指挥人匆忙去置办棺材,好给郡主下葬。 赵安兰失魂落魄的站在边上,她看着下人们的动作,只觉得这像是一场噩梦。 可是,等到郡主被人抬进了棺材里,眼看着棺木要被合上的时候。 赵安兰再次哀嚎了起来:“母亲,不要,不要丢下我!” 怡庭郡主的小儿子赵安锦也跪在棺木边上,哭的伤心欲绝。 整个赵家都笼罩在阴沉沉的悲伤氛围中。 赵同虽然对郡主有很多不满的地方,可毕竟夫妻一场,她死得这样不明不白,赵同心里也很难受。 第1244章 第1244章 他目光深重地看向赵轻丹:“你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赵轻丹握紧了手指:“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对我什么好处?” 她话音刚落,外面就进来了一堆人。 为首的便是明亲王。 看到明亲王,赵轻丹眼皮一跳,顿觉大事不好。 果然,明亲王冷冷的看着她:“成王妃,又见面了。本王就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血案总是隔三差五的就落到你的头上。?” “王叔莫不是记性不好?难道您不知道,之前所有的都是有人陷害我,所以您多次将我押入大牢,却不得不将我无罪释放。怎么,这一次又想故伎重施,将我带回大宗正院受审吗!” “现在人证物证都指向是你杀了人,而且你有强烈的杀人动机,毕竟你跟怡庭郡主不和,全府皆知。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恨她!” “人证物证?你所谓的人证,不过是丫鬟们的含糊其辞,而所谓的物证,分明也是假的。” “好几个人看到当初这药是你拿出来的,你说不是你拿的,被人换过了,你有什么证据?而且你连卖家是谁都说不出来,这药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仅仅因为这些浮于表面的东西,你就想定我的罪,这样诬陷人的手段未免也太幼稚了些!” 明亲王怒喝一声:“本王没有时间听你在这信口雌黄,有什么话,还是回大宗正院再说吧,来人啊,将宸王妃带走!” “你凭什么带走我?先前因为你多次滥用刑罚,父皇已经说过,我若出事,未必一定要交给你来审查。” “可根据规定,所有皇亲贵族一旦涉事,必有本王来做定夺。宸王妃若是觉得不服气,可以之后再跟皇上说明,不过现在,本王一定要将你给带走!” 说完,他也不顾赵轻丹的挣扎,命人强行将她押了出去。 赵同蹙眉看着这一幕,上前拱手道:“明亲王。老夫相信此事并不是宸王妃所为。以她的聪慧,怎么都不可能将自己置于这样明显的危境之中,还请王爷明察秋毫!” “事实如何,本王自会裁决。赵大人与其在这里关心你的女儿,倒不如惋惜惋惜令夫人的惨死吧。若真的是赵轻丹所为,你却公然的维护她,而不顾郡主的生死,只怕郡主在天之灵,也要不得安息了。” 赵同闻言深深的叹了口气。 等明亲王把人带走,他立刻说:“现在立刻去宸王府一趟,将此事告知宸王殿下。这件事情牵扯颇深,我赵家不宜出面,唯有让宸王救她了。” 很快,赵家的人就匆忙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慕容霁。 慕容霁听完之后,面色一凛。 “你说什么,王妃居然被明亲王给带走了?她怎么可能杀害怡庭郡主呢,这件事绝对是栽赃嫁祸!” 第1245章 第1245章 赵家派来的人一抹额头上的汗水:“赵大人让奴才尽快来通知殿下您。因为此事涉及到文澜公主和明亲王爷,而且去世的又是怡庭郡主,所以大人不宜出面。他无论是向着哪一边,都极为不妥,只能请殿下您保住王妃了。” 慕容霁哪能再耽误,当即策马进宫,前去面见昭翮帝。 赵家的事情,昭翮帝这里也刚得到消息。 他看到慕容霁匆忙赶来,便知他是前来求情。 慕容霁开门见山地说:“父皇,儿臣可以肯定,杀害怡庭郡主的一定另有其人,绝非是王妃。王妃先前就是因为担心沾染这些麻烦,还不愿替郡主救治,如果不是赵安兰和赵大人开口请求的话,王妃绝对不会趟这趟浑水,万没有想到如今还是出了事!” 昭翮帝沉声道:“可是宸王妃和郡主的关系一向不和,人尽皆知。现在害了怡庭郡主中毒而死的那碗药,也是最后经过了宸王妃之手,由她亲手喂下去的!这你总没有办法否认吧。” “儿臣并不知道全部的经过,但是,王妃绝不可能亲自熬药。之前的采买,也一定是有旁人经手。所以,每一个环节都有可能出现问题,以王妃的聪明,怎么可能在这样不利于的情况下上暴露自己。儿臣说句不厚道的话,她若真的想对怡庭郡主动手,一定会神不知鬼不觉,而不是明目张胆,甚至拉自己下水!” 这个道理昭翮帝当然懂。 可是眼下堂堂郡主出事,他不可能不给文澜公主一个交代。 “目前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赵轻丹,审查她是必不可少的。霁儿,凡事都要讲证据,你认为不是她,可她却没有办法自证清白不是吗?” 慕容霁深吸了一口气:“纵然要自证清白,也需要一段时间让儿臣来收集证据,可如今,明王叔将王妃给带走,您也知道,明王叔对王妃一向颇有成见。若是王妃落到了他的手上,少不了要遭罪,还请父皇体谅儿臣的苦楚,将王妃给转入大理寺,由大理寺卿严照来处理此事。严大人的为人,您应当很放心,绝对不会偏私。” “那可不行。”没想到昭翮帝竟是一口将这个提议给回绝了。 “上一次,王妃就已经转交大理寺处置过。严照的能力朕虽然相信,可是,这毕竟于理不合。大宗正院也不是摆设,总是越过大宗正院来审理皇亲国戚,只会弄得规则紊乱。所以这一次,朕决定还是让明亲王来处理。赵轻丹若是无罪,明亲王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可要是她说不清楚,洗脱不了身上的嫌疑,那朕也不可能包庇她。” 慕容霁有些震惊地看向昭翮帝。 他分明感觉到,昭翮帝在这一次面对赵轻丹的事情,态度格外地草率,甚至有打压之嫌。 若是之前,昭翮帝绝对不会对赵轻丹的安危置之不理,不管不顾的地将人交给明亲王。 “所以这件事情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父皇,若是儿臣找不到相关的证据,难道仅凭是王妃喂了药给郡主喝下去,就能判定王妃有罪吗?这未免有点欺人太甚吧!” 昭翮帝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霁儿,其实这件事情,倒是还有另外的处理办法。” 第1246章 第1246章 慕容霁有些期待地抬起头:“是什么?” “赵轻丹若还是若兰公主,等渝北的使臣前来接她时,她肯老老实实地嫁过去和亲,那么朕保证,这件事情,她可以清清白白的脱身,绝对不会受到任何牵连,甚至现在,朕就可以勒令明亲王放人......” 昭翮帝顿了一下,继续说:“可如果她还是宸王妃,那就另当别论了。” 慕容霁露出震惊的神色。 “父皇难道是想以此来逼迫儿臣吗?所以在您的心里,其实谁杀了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以此来让儿臣妥协,好遵从您的决定,将王妃拱手让给他人?” “你可以换个角度理解。就算她真的杀了怡庭郡主,可如果她是渝北未来的皇后,朕也可以为了大局将此事给压下去,可她若坚决不肯和亲,当然要接受审查。” 慕容霁痛心地看着她:“父皇,您这样做分明是在强人所难!身为仁君岂能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您就不怕有违天理道德吗!” “慕容霁,你当朕之前跟你说的话都是儿戏吗?朕从未同意过让王妃再回到你身边,是你不顾朕的旨意私自将她给带回王府,那你就应该做好为你自己的任性妄为付出代价的准备。你若心中真的有她,就该好好想一想,到底什么样的决定才是真正为她好。” “父皇不必再说了,儿臣一定会找到确凿的证据,好让王妃脱险!只希望届时,父皇不要再故意打压,平白抹杀了父皇与儿臣之间的父子情份!” 眼看着无法向昭翮帝求情,慕容霁只能自己想办法。 出了宫之后,他便径直前往大宗正院。 偏偏走到门口他就被门前的侍卫给拦住了。 那侍卫态度坚决地开口:“宸王殿下,明亲王交代过,若是您带人前来,属下不能将您给放进来,否则只会扰乱审查秩序。” “放肆,谁敢阻拦本王?” “还请殿下不要为难我们,大宗正院乃是制裁皇族的圣地,哪怕您身份尊贵,也不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否则就是对圣上不敬,对皇家不敬。” 慕容霁眯起眼睛:“本王并不是想要怎么样,只是不放心王妃一人在里面,想同她见一面,说两句话,难道这样也不可以吗。” “这会儿,明亲王正在里头审查。在未有定论之前,他交代过,谁都不能擅自跟王妃见面。” 慕容霁一拳捶在墙上。 他红着眼睛看着侍卫:“本王可以不进去,但是有几句话,还请你转告里面的人。你务必要告诉王妃,本王一定会查明真相,替她洗脱冤屈。可如果在之前王妃受到了什么不公的虐待,这笔账,本王也一定会记在心里,日后加倍讨还!还请明亲王好自为之!” 第1247章 第1247章 侍卫将慕容霁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明亲王。 明亲王冷笑一声:“如若本王没有猜错,宸王已然进过宫,面见过皇上了。可是现在,皇上并没有下令将宸王妃给转交大理寺,则说明皇上已经默认这件事情可以由本王全权处理,谁都不得插手。” 明亲王身边的人有些不解地问:“王爷,明明上一次皇上还有些偏袒宸王夫妇,为什么这一次却坐视不理,任由咱们处治?” 明亲王得意地勾了勾嘴唇:“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想要皇上想要逼着宸王做决定了。先前,赵轻丹都被封为了若兰公主,眼看着就要嫁到渝北去,偏偏被宸王给带走了,打乱了皇上的计划。你以为,皇上心中没有芥蒂吗?” “所以这一次,除非宸王肯先松手放赵轻丹走,否则,连皇上都不会偏袒他们!皇上在小事上,可以是一个温和的慈父,但是面对着江山社稷的大事,他也绝对不会含糊。你且看吧,到最后,宸王不做出让步的话,赵轻丹绝对不会被放出去。那在这之前,本王又岂会对赵轻丹客气!” 慕容霁来到了赵家。 这会儿,赵同已经将所有在怡庭郡主身边伺候的下人都召集了过来。 看到慕容霁,赵同指了指这些人。 “宸王殿下,他们都是在怡庭郡主身边伺候过的,老夫也不认为王妃会愚蠢到亲手害死郡主。所以很有可能,凶手就在他们之间。” 慕容霁冷眼看着众人。 “本王给你们一次最后机会让你们说出实情。究竟是谁想对郡主痛下杀手,还意图嫁祸给王妃。若你们不承认,便都带回京兆府去严加拷问,本王必定要让事情水落石出。只是到时候吃了苦头,遭罪的就是你们自己了!” 替郡主熬药的下人在边上说:“殿下,这件事情真的不是奴婢干的。而且奴婢熬药的时候,还跟厨房的大娘有说有笑,既然有人在边上,奴婢根本没有机会在药里面做手脚呀。何况奴婢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在郡主身边伺候了,多年来从未有二心。郡主如今出了事,奴婢比谁都难过!” 采买药材的人也说:“方才大夫看了奴婢买的药,确定是没问题的。真正出问题的,是从王妃那里拿过来的药。而且奴婢记得,当时王妃拿的药确实是大夫所说的微寒散无疑。会不会是王妃自己看错了,不慎拿成了别的......” “不可能!”慕容霁冷漠地打断她。 “王妃行医多年,难道连区区两味不同的药材她都分不清楚吗?她说是有人换了,就一定是有人换了!” 他看向保管药材的下人:“你是独自住在屋子里吗?还是有人与你同住?” 那丫鬟摇了摇头:“奴婢是单独住的,原本还跟其他两个人住在一起。可今年他们俩都因为身体不适陆续出了府,暂时府里也没有招新人进来,便只有奴婢一人独住。” “那有没有可能是谁潜入了你的屋子,将药材换过了。”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因为奴婢房中也没有其他贵重的东西,又常有家丁巡逻,所以整日都不会锁门,若真的是有谁进来了也未可知。只是想要查的话,这府上这么多人,人人都有嫌疑,又岂能查得过来。” 慕容霁自遥领京兆府之后,十分擅长察言观色。 所以他看着说话的这几人,倒没有看出他们左顾言他,反而说的都像是真的。 他又将其他的人一一询问过,也没有发现谁露出了破绽。 第1248章 第1248章 而且事关郡主性命,真若是谁下的手,他们也不敢承认,否则定是死路一条。 慕容霁觉得自己仿佛走入了一条死胡同里。 尤其是他关心则乱,心中焦虑不堪,脑中也跟着一团乱。 而此时的大宗正院中,赵轻丹的手脚都被上了镣铐。 她无语的望着这一切:“这是有罪之人才要戴的东西。如今事情还没有查明,王叔就给我戴这些,不是欺人太甚吗!” “还有什么好查的?除了你,本王实在想不到任何人有这样的胆子会谋害郡主。若是你现在就认罪,说出供词画押,那便可以免受皮肉之苦。可如果你还嘴硬不肯承认的话,就休怪本王不给情面了!” “所以王叔是打算严刑逼供吗!难道你们这里除了屈打成招之外,就没有别的套路了吗?你所谓的审问,不过是已经将我定罪,逼着我认下来。这简直荒蛮无道,可恶至极!” “只要你没有办法从这里出去,那么在大宗正院里的一切都是本王说了算。如今你为鱼肉,本王为刀俎,就算你将天说破了,本王也绝对不轻饶你!” 赵轻丹站得笔直:“今日我便把话放在这里,我没有杀人,那药材分明就是有人换过。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这就是事实。” “看来宸王妃还是嘴硬,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讲实话了。来人哪,将她给本王捆起来!再将鞭子拿过来!” 听到他这么说,赵轻丹怒目而视。 “你怎么敢?上一次父皇已经训斥过你,你还不长记性吗!” “宸王妃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吧。方才宸王已经来过了,可他却连你的面都见不到,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皇上压根没打算帮你,你觉得皇上是希望你做王妃,还是希望你做若兰公主?” 听到他这么一说,赵轻丹的心咯噔了一声。 她差点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虽然昭翮帝之前没有对她和慕容霁做出什么强制性的手段,但并不意味着,他就默许了他们在一起了。 如今,她卷入这是非之中,对昭翮帝来说未必不是一个机会。 她心中不免担心起来。 “王妃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本王说的是什么意思。之前就算没有皇上护着你,也有太后愿意保你,可是现在,太后已经逝去,你觉得还有谁有那个能力可以让你相安无事!” 说到这里,明亲王将细长的鞭条缠绕在自己的手臂上。 他狞笑了一声,走到赵轻丹的身边。 “正巧,之前本王就想教训你,却总是被人打断。这一次,便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吧!” 第1249章 第1249章 赵轻丹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也不知他们之间有什么仇怨,从他最开始见到她,就想尽了办法来折磨她。 在赵轻丹冷冷的注视下,明亲王突然将鞭子一扯,啪的打在她的肩膀上。 这鞭条虽然细,可是打在人身上,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刺痛感。 而且如果赵轻丹没有记错,这种鞭子打得再狠都不会伤了皮肉。 所以只会疼,但不能见血。 但凡不见血,明亲王大可以说,他并没有施以重刑,只是简单的处罚,旁人见了也不会说什么。 “宸王妃,你不是很得意吗?可你看看,现在还有谁能救你。” 明亲王早就想给赵轻丹一些教训,这会儿脸上的得意止都止不住。 “你不就是想让我向你低头,你便可以获得凌驾于旁人之上的快/感吗?可是我告诉你,我坚决不会低头,不会如你所愿的认罪,也不会屈服于外力,再次变成若兰公主。大不了你就打死我,可我确信,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他又是一鞭子抽在了她的身上。 赵轻丹死死地咬住了嘴唇,她高高地扬着下巴,神情傲慢。 想要让她屈服? 做梦吧! 此时的赵家正在准备怡庭郡主的葬礼。 主院被布置成了满眼白色的灵堂,怡庭郡主的棺材被放在正中心,上面是冰冷的牌位。 赵安兰跪坐在一边,早已流干了眼泪。 期间不停有人来祭拜,唢呐声音不绝于耳。 在文澜公主的渲染下,外头的人已经议论纷纷开,都在说怡庭郡主之死,是宸王妃害得。 因为赵轻丹一直都恨郡主抢了她母亲的赵家主母之位,才将她给毒死了。 不知就里的人便脑补了一出家族内/斗大剧。 而赵轻丹也不得不背负着不孝,残忍和冷血的罪名。 慕容澈在得知怡庭郡主去世之后,因他跟赵安兰的婚约还没有彻底解除,所以他还是来到了赵家。 与上次的剑张跋扈不同,这一次赵安兰即使看到他来了,也没有什么反应。 她只是呆呆的坐在一边,双目通红,脸蛋眼见的瘦了一圈。 赵安兰的脸上有一种病态的苍白,这还是慕容澈第一次见到赵安兰这副模样。 往日里见了她,总觉得这个女人嚣张且张扬。 哪似现在这般楚楚可怜。 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一丝不忍。 第1250章 第1250章 在给郡主上了香之后,便来到了赵安兰的身边。 “本宫没有想到,郡主会突然去世。想必你心中一定是十分难过,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人总要往前看,你还是振作起来,节哀顺变吧。” 赵安兰有些漠然地抬起头,就在慕容澈以为她不会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她却突然开了口。 “事到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 慕容澈心里一颤,脱口而出问道:“什么意思?” “一直以来我活得娇纵任性,不过是因为仗着母亲身为郡主才有底气。我曾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现在才知道,根本没有那么幸运。这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镜花水月。在母亲轰然倒下的时候,也跟着破碎了。何况母亲还是因为我而死的,如果不是我们和离一事刺激到她,让她勃然大怒,她也不会中风,不会中毒,更不会死去,所有这一切,错都在我。” “我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但怡庭郡主也老了,人总有生老病死的时候。你不可能指望她陪着你一辈子,至于你说的什么都没有,倒也不必这般悲观。本宫先前就说了,只要你回宫,你就还是太子妃。” “你以为我想要的是太子的位置吗?我从小到大,就没有在意过尊荣,我真正在意的不过是一份真诚的感情。你若真心对我,纵然你不是太子又如何。可惜你心里从来都没有我的位置,我要那些虚名还有什么意义。” 慕容澈还想再说什么,赵安兰却闭了闭眼睛。 她看起来十分疲惫,连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 “多谢殿下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吊唁我的母亲。如今赵家经历白事,招待不周还请您海涵。” 这话便是等于让他离开了。 慕容澈叹了口气:“如果之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让人进宫来告诉本宫,本宫若能做到,会尽力帮你。” 赵安兰别过脸去,没有再看她。 慕容澈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安静离去。 慕容霁在昭翮帝那里没法求情,便去找了琦贵妃,想让贵妃帮忙出面调和。 可是昭翮帝似有所感,听说琦贵妃找自己,便一直避而不见,怎么都不肯给她开口的机会。 这两天起了风,京城愈发冷了下来。 慕容霁让丫鬟收拾好厚一些的衣服,由他亲自拿到大宗正院里,请人交给赵轻丹。 “最近天冷,之前宸王妃的衣服比较单薄。本王怕她冻着,便特意拿了这些衣裳过来,请你们务必转交给王妃。” 收下东西的侍卫心想,就算他把东西给拿了,明亲王也一定不会让他交给王妃,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但他不敢对慕容霁如实相告,便恭敬的接了下来。 正巧这时,赵安兰一身白衣出现在大宗正院的门口。 慕容霁见了她,神情一冷:“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有话要问赵轻丹。” 慕容霁眼中难掩厌恶:“之前如果不是你百般恳求她,让她一定要替你的母亲救治,王妃绝对不会给自己惹这样的麻烦。现在出了事,你们却还要落井下石吗?” 赵安兰抿了抿嘴唇:“我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我只是想要问清楚,事情到底是不是她做的,否则我心难安。” 慕容霁冷笑:“其实你们心里都清楚,此事绝无可能是王妃所为。怡庭郡主并非什么和善的人,之前是否得罪过其他人都未可知,指不定就是有人暗中心怀憎恨,趁机害死了她,并将王妃推出去做替罪羔羊。本王如今心中最后悔的事,就是当时你劝她回赵家救治郡主时没有加以阻拦,我如果坚决不允,她也就不会出事了。” 第1251章 第1251章 赵安兰面容憔悴,却没有回复他的话。 她径直往里走,说想要见一见宸王妃。 因为赵安兰是死去的怡庭郡主的女儿,而且明亲王说过,只需拦住宸王殿下和他身边的人即可,其他人倒是没有阻拦的必要。 所以侍卫就将赵安兰给放了进去。 等见到赵轻丹,赵安兰才发现她的样子十分虚弱。 赵轻丹看起来脸色苍白,似乎是受到了虐待。 可是看她的衣服还算整洁,并无血痕,又不像是遭受了什么剧刑。 赵安兰有些狐疑的走了进去,看到她躺在单薄坚硬的木板床上。 “你没事吧?” 赵轻丹听到声音翻了个身,她勉强坐了起来,忍不住低声咳嗽了两声。 她冷笑一下:“你来做什么?害得我背负了罪名,还轮不到你来看笑话吧。” “我来这里,是想问清楚一个答案,我母亲的死,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那害死她的微寒散,又究竟是不是你拿的?” 赵轻丹嘲讽地勾了勾唇角:“赵安兰,你但凡有点脑子,想一想我们之前的交锋,你觉得我会愚蠢到亲手给她喂下毒药吗?我是觉得自己活的太顺了,非要给自己添堵找麻烦吗?哪怕我去高价买通一个丫鬟,让他们下手,起码都比我自己亲自来的要强。” 赵安兰在床边坐下:“可是宸王已经审过了所有的下人,他也一无所获。我母亲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在王府多年的老人,对我母亲分外忠诚,没有理由会害她。” 赵轻丹又闷声咳嗽了两声:“难道整个赵家,每一个人都对你母亲敬重有加,没有戕害之心吗?你不妨想一想,她有没有做过什么惹人憎恶的事情,暗中结过什么仇家?你也不要将这罪名抹黑到戚夫人的头上,当初还是她来劝我,让我救救郡主,只因她觉得郡主躺着一动不动也怪可怜的。若是戚夫人下了手,最后却连累我遭殃,你觉得这可能吗。” “可是除了你们,我实在想不到旁的人会恨我母亲到这种地步。” “当初你是怎么想的,为何会让我去替怡庭郡主治疗,文澜公主不是不准吗?是你固执己见,还是有旁人说了什么?” 赵安兰想了想:“其实当时我心里也很纠结,不知该不该去找你。不过安淮劝我,说你的医术高明,身为大夫又不可能故意害人。加上还是赵家人,虽说跟我母亲不亲,总是比旁人要好一些。” “安淮,赵安淮?” 赵轻丹若有所思:“我之所以会喂郡主喝那碗药,也是赵安淮当时说自己肚子坏了,请我帮个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虽然一直养在怡庭郡主的膝下,却并非郡主所出,而是当年,郡主身边的一位陪嫁丫鬟所生的孩子吧。后来那个丫鬟,是被郡主给赐死了吗?” 听赵轻丹这么说,赵安兰眼皮一跳。 “难道你怀疑,这件事情是安淮所为?不可能,他一直是很孝顺的,不仅是对母亲,且对外祖母都十分有孝心,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们才会对安淮视如己出,同对安锦没有什么两样。” 赵轻丹挑眉:“这当然只是我的猜测,我没有实际的证据,也不好空口无凭的指认谁。只是我想告诉你,赵家家大业大,也有多得说不清的背地阴私。而人性又极为复杂,你怎么就知道,他内心没有对你的母亲心存怨恨。” “可是,当年这件事情的内情应当不会有人告诉他真相,赵安淮多年以来都以为他是我母亲所生,他又怎么会知道,他的生母是因何而死呢?” “这天下没有完全能藏得住的秘密,有的时候,知道内情的下人们随口一说,或是背地里议论被他听到了,他都有可能知道实情。我若是你,就该回去派人仔细的盯着他,看看他的举止是否异常。” 第1252章 第1252章 赵安兰听到这,不由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比起赵轻丹,她对赵安淮是更有几分真情的。 因为赵安兰打小,就将赵安淮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对待。 如果真的如赵轻丹所说,怡庭郡主有可能是赵安淮动手害死的。 对赵安兰来说,莫过于是天大的打击。 同她说了这么久,赵轻丹身上的疼痛愈加,只觉得酸涩难忍。 她忍不住按了按肩头,看到她的动作,赵安兰蹙眉。 “你到底怎么了?好似被人打过了,可是身上又没有任何的痕迹。” “如今我落到明亲王的手里,你觉得他会轻易放过我吗?你之所以看不到痕迹,不过是他用了特殊的鞭子来教训我。” 赵安兰捂住了嘴巴:“你是说,明王叔对你用了鞭刑?” “他不用刑罚,如何逼我认罪。他巴不得我现在就在供罪书上画押,便能彻底掌握我的生死。” 赵安兰听到这话,心里不由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不是赵轻丹做的,那么她现在承受的这一切,的确格外无辜。 毕竟要不是因为她之前苦苦相求,赵轻丹也不会去替郡主诊治。 赵安兰闷闷地站了起来:“我会回去仔细盯着赵安淮。若是找到证据证明你的清白,我也不会故意让你蒙冤。” 赵轻丹没说什么,又兀自躺了下去。 赵安兰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忽然想到了什么,叫了刚才将她引进来了那个侍卫过来。 “方才宸王殿下在门外,不是交给你一个包袱,让你转交给宸王妃吗?为什么你没有拿过来?” 听到“宸王殿下”四个字,赵轻丹又重新有了反应。 她转过头直直的盯着那个侍卫。 对方为难的挠了挠头:“里面的东西,还要再经过审查才能拿进来。” “笑话,不就是几件衣服,有什么好查的?你该不会是不打算交给宸王妃吧?怎么,连宸王殿下的命令你们也敢违背吗。那我现在就出去告诉他,看他怎么教训你!” 那侍卫没有办法,只好将东西拿了过来。 赵轻丹小心地打开包袱,看到里面是她喜欢的几件厚实的棉衣。 第1253章 第1253章 她鼻子一酸,虽然没有抬头,但却开口对赵安兰说:“刚刚宸王来过了吗?” “嗯,想来他为你的事也操碎了心。他去了赵家好几趟,可惜一直没有收获。” “如果你再见到他,就告诉他我在里面很好,没有被打,没有受罪,一点都不觉得委屈。我不想让他担心。” 听到这话,赵安兰不由握了握手指。 母亲刚死的时候,她心中的确对赵轻丹充满了怨恨。 可是这两天,她静下心来仔细地想清楚之后,却觉得凶手一定不是赵轻丹。 她多半是被冤枉的。 赵安兰出来的时候,没想到慕容霁还在原处。 她忍不住走向慕容霁:“宸王殿下难道是在等我吗?” “赵安兰,王妃她刚刚有跟你说了什么吗?” “赵轻丹说不是她所为,让我回到赵府之后继续查明真相。” 慕容霁急切地问:“除此之外,她有没有提供给你什么其他的线索。” 现在慕容霁只想要一个突破口。 目前好像所有摆在表面的证据都密不透风,毫无破绽。 一旦他束手无策,便无法替赵轻丹翻案。 因为此事关系到赵安淮,赵安兰不敢轻易告诉慕容霁,只好三缄其口。 如果慕容霁知道赵轻丹怀疑的人是赵安淮,只怕他会不问青红皂白地就将人给带走,并严加拷问。 可如果不是赵安淮,一来会伤了他们之间的姐弟情分,让赵安淮在赵家没有立足之地。 二来也很可能会让赵安淮陷入危险之中。 但她想到赵轻丹对自己的交代,便转告慕容霁。 “宸王妃让我告诉你,她在里面很好,没有被打,没有受罪,也没有任何的委屈。” 慕容霁听到这话,却突然眼眶一热。 “好好的,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是她让你这么告诉我,还是实情就是如此。” “具体王妃是什么情况,我怎么知道?但是她既然让你不要担心,就说明她还挺得住。” 慕容霁闭上眼睛,心中心绪难平。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看向赵安兰。 “我知道你们姐妹不和,可如果不是为了帮你,她根本就不会陷入这样的险境。所以我希望你、甚至是我恳求你,一旦发现赵家有什么异常的情况,请第一时间告诉我,否则轻丹在里面多一天,就是多一份危险。” 赵安兰看着慕容霁这样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她忍不住问:“先前他们都说,你已经失去了对赵轻丹的记忆,那为什么你看上去,还是对她念念不忘。” “我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无论我处于何种境地,我的心都永远只会为她一人所倾倒。” 在这一刻,赵安兰不免有些羡慕赵轻丹。 哪怕她身处险境,却始终有一个人愿意站在她的身后。 第1254章 第1254章 毫不保留的,等待她,守护她。 她苦笑一声:“我知道了,若有情况,我会告诉你的。” 等回到了赵家,赵安兰便偷偷将府里的管事给找了过来。 她趁着四下无人对管事交代说:“从今日开始,大公子的一举一动,你都要派人盯紧,但是不要让他发觉。无论他去了哪里,去见什么人,做什么事情,都要一五一十地回禀给我。” 管事有些奇怪:“小姐您为何要盯着大公子?” “这事你不用管,我自有用途,但是切记,不可以让赵安淮发现异常。” 赵安兰又想到了什么,问管事说:“大公子的房间,可是在二楼的最东边?” “正是。” “那平日里,他的房间是否会上锁?” 管事点了点头:“因为公子的房间里有不少贵重之物,以防不长眼的下人们想进去浑水摸鱼,所以公子每次出门不在府上的时候,都一定会将房门给锁起来。” “那么,你有没有办法趁着大公子不在的时候,打开他的房门。” 管事吃了一惊:“二小姐为何要趁着大公子不在的时候,潜入他的屋子?” “我想找一件东西,怀疑是被大公子给拿了,可是我不好当面问他,只能背地里暗暗地找,免得伤了我们姐弟的情分。这件事情,还希望你能够保密,千万不要泄露出去。” 管事思忖道:“咱们府上倒是有一个做木匠的短工。之前他也做过不少门锁的伙计,手艺了得。想来他若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撬开大公子的门锁,应当是不费力的。” “如此最好,那等大公子出门的时候,咱们便行动。” 很快,就到了怡庭郡主出殡的日子。 赵安兰捧着牌位,和赵安淮,赵安锦三人并排站在最前面。 在寒风中,他们一路往前走。 按照惯例,皇室宗亲都可以安葬在特定的墓园里。 眼看着怡庭郡主的棺木被埋入了土中,周遭又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哭声。 出于礼法,戚夫人也随行一路到了这里。 可是文澜公主见了她,却是指着她破口大骂。 “你这个贱人为何也敢来?还嫌害死我女儿不够吗!你的女儿给她下毒,才让郡主死不瞑目,本宫恨不得将你们母女通通撕碎,你怎么配来送她最后一程!” 赵同试图挡住文澜公主的辱骂,可是公主这会儿在气头上,哪里管得了旁的? 还是赵安兰看不下去,她走上前挡在了戚夫人的面前。 “外祖母,如今事情还没有下定论,是不是赵轻丹所为也未可知,您现在就认定了事情的结果,未免话说得有些太早了。” “赵安兰,你是不是疯了?她们是害死你母亲的凶手,你怎么反而替她们说起话来了。” “我没有替戚夫人说话的意思,只是希望外祖母能够理智一些。今天是母亲下葬的日子,孩儿只想安安静静的送她一程,不想再惹出别的麻烦。” 考虑到还有其他的人在,文澜公主只得压住性子,不再揪着戚夫人不放。 戚夫人红着眼睛站在边上。 她倒不是有多惋惜郡主的死,而是心疼自己的女儿。 赵轻丹至今还无法洗脱冤屈,也不知是否还在大宗正院里吃苦头。 第1255章 第1255章 回程的时候,赵安淮突然开口问赵安兰。 “二姐是觉得,大姐其实不是真正的凶手吗?” 赵安兰心里突突地跳了跳,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反问赵安淮:“那弟弟你觉得,赵轻丹有杀人的动机吗?” “虽然我之前也觉得,大姐应该不会做出这样冲动无脑的事情,可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是大姐所为,而且她和母亲一贯不和,实在难免让人多想。” 赵安兰顺水推舟地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毕竟我们查了那么多人,都没有发现其他人有嫌疑。所以此事多半还是赵轻丹所为,只是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们还是要等到她彻底认罪了才能对外宣布结果,免得落了旁人口舌,平白遭受非议。” 听到赵安兰这么说,赵安淮连连点头。 只是看着他走在前面的背影,赵安兰却若有所思。 翌日,管事便告知赵安兰,说赵安淮一清早便出了门。 他已经派人跟着赵安淮,不过暂时还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但是看样子,他所要去的地方应该离赵府有些距离,所以他询问赵安兰是否要进赵安淮的房间搜查。 赵安兰当即让人开了锁。 她没有惊动其他的下人,只是自己悄悄地进去,将各个角落都翻了一遍。 赵安兰想知道,赵安淮有没有藏了她怀疑的药物在房间里。 因为这几日,慕容霁下令严查府邸。 下人们进出和随身携带的东西都有人盯着。 而当初,赵轻丹拿出来的那一包药材看着细长,并不好随身隐藏。 所以如果真的是赵安淮所为,他肯定不会在前两日严防的时候将东西拿出去,那只会引人注意。 所以他最好的做法,就是先将东西/藏在房内。 等过几天,大家的注意力分散到其他的地方,他再偷偷拿出去。 届时扔掉或是毁掉,就不会有人发现。 可是赵安兰翻遍了整个卧室的柜子,也没有看到龙亭散的下落。 难道他没有将东西放在房间吗? 赵安兰又四处转了一圈,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了房内的花瓶内。 这个花瓶,有大半个人身那么高。 平日里,就算有丫鬟们来打扫,也绝对不会伸到里面去看。 赵安兰于是把边上的凳子搬过来,她站在凳子上,朝瓶口往里望。 可是由于光线的原因,里面漆黑一片,看不出究竟。 她便伸出手想要去够一够。 谁知还真的让她摸到了一个软布袋子。 赵安兰小心地将那个布袋子给拿出来,等完全取出之后打开袋子。 才发现,里面居然是跟微寒散极其相似的,细长的黑色根/茎类药材。 她一下子捂住了嘴巴,这个难道就是当初赵轻丹真正拿到赵家的龙亭散了? 所以,真正害死怡庭郡主的人,压根就不是赵轻丹,而是赵安淮? 第1256章 第1256章 赵安兰简直说不出话了。 她如何能想到,自己从小就疼爱的弟弟,居然会亲手害死她的母亲。 难道真的像赵轻丹所说的那样,赵安淮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所以对怡庭郡主十分憎恨。 才会趁此机会对她痛下毒手? 可无论如何,眼前的证据,都说明了是赵安淮所为! 赵安兰连忙将这个布袋子给收了起来,她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管事的本来在门边帮她看门,见到赵安兰出来之后,管事汇报说。 “二小姐,我们的人跟着大公子,一路去了西南方向的郊外。发现大公子似乎是去了一个偏远的土堆上,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堆孤坟。” 赵安兰倏地睁大眼睛:“孤坟,你是说,那里有坟地吗?” “是啊,可是咱们郡主的坟地又不在那里,大公子好好的,去其他人的墓地上做什么!” 赵安兰只觉得自己近乎窒息。 她整颗心都像是被揪了起来。 所以,会不会他真正去的坟地,就是当年生下他的那个丫鬟、赵安淮的生母,所下葬的地方。 赵安兰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来到了怡庭郡主的院子里。 她找到服侍了怡庭郡主很多年的老嬷嬷,拉住她问:“十几年前,生下赵安淮的那个婢女,她后来葬在什么地方?” “哎呦,我的小祖宗哎,您怎么好好的提到那个女人了!您可不要忘了,那个女人的身份在咱们府里是个禁忌,如果被大少爷听到,那可就不好了。” “我问你她葬在了什么地方!” 嬷嬷压着声音说:“如果老奴没有记错的话,当时似乎是让人随意地丢了出去,似乎就丢在了西南方向的一个乱坟堆上。如今过了这么些年月,咱们哪知道她的坟墓在哪里?当初也没有刻字、立碑,不过是堆了个土墓,这会儿早就记不得哪个是她的了。” “西南方向,乱坟堆......没错,就是那里!” 见赵安兰这幅模样,老嬷嬷吓了一跳。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问起那女人来了!” “之前,你们当中有没有人向大公子透露过跟他身世有关的事情?” 这嬷嬷连忙摇头:“自然是没有的,我们怎么敢乱嚼舌根,若是让郡主听到了,必然是要受重罚的。” “可是不对,大公子已经知道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我们没有人提起过呀!” “你没有提起过,其他人未必没有,有时候只是无意的说起,可如果被大公子听到了,他就一定会去深究。” 老嬷嬷忙问:“您怎么会突然这么以为呀?” 赵安兰蓦地红了眼睛。 “所以果然是他,偏偏为什么会是他呀!” “您到底在说什么呀?为什么老奴都听不明白。” “你说,如果母亲当年没有将这个孩子给抢过来,而是交给了他的亲生母亲抚养他,今日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老嬷嬷还想说什么,管事那里已经派了人来请赵安兰。 “二小姐,大公子他回来了。只是,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房间刚刚进了人,正在大发雷霆,问是谁擅自进入房里动了他的东西,老奴不知如何交代。” 第1257章 第1257章 赵安兰敛住神情,她面无表情的往外走。 “让他来见我,我有话要问他。” 等赵安淮赶了过来,就看到赵安兰笔直地坐在主位上,正目光冰冷的盯着他。 他被赵安兰的视线看的有些心慌,不由避开了她的目光。 “二姐突然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赵安淮,你刚刚去了哪里?” “因为常在府中呆着,我心头觉得有些闷,便去郊外逛了逛。” “郊外是哪个郊外?我怎么不知道,大少爷你还有去乱坟堆参观的喜好!” 听到她这么说,赵安淮脸色一变。 “你说什么?你派人跟踪我?” “我为什么会派人跟踪你,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 “我清楚什么啊?二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赵安兰的眼中闪着泪光,她看着赵安淮,就像是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她咬紧嘴唇:“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为什么要杀死我的母亲!难道这么多年的情分,在你心里什么都不如吗?当你给她下毒的时候,内心可有过片刻的挣扎。” 赵安淮瞪大眼睛:“二姐,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你的话。” 一颗眼泪从赵安兰的眼中滑落,她狠狠的擦干了泪水,冲着他吼了起来。 “装蒜,你还给我装蒜!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你看看这是什么?这就是在你房间里发现的!” 说着她就把刚刚找到的那个包袱给拿了出来,一打开,里面正是细长的黑色根/茎状的龙亭散。 赵安淮的瞳孔倏地放大。 但是下一秒,他就做出茫然的神情来。 “二姐,这是什么东西啊?” “这是从你房里搜出来的东西,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一脸无辜地说:“我不知道啊,我压根不清楚我的房间有这种东西,我甚至不认识这是什么,你从哪儿发现的?为什么我自己没有看到?” “你还在狡辩,这个是在你房里的花瓶里发现的,分明是被你自己给藏起来的!” “冤枉啊,二姐我为什么要藏这种东西啊!” 第1258章 第1258章 “因为这个是龙亭散,你当真不知道吗?赵轻丹当时给赵家的药材,就是这个东西。可是你,你私下偷偷的将东西给换过了,然后又说是赵轻丹提供了毒药,可是实际上那个微寒散才是你换出去的吧。” 尽管证据确凿,可是赵安淮却怎么都不肯承认。 他立刻说:“怎么可能。二姐,这东西肯定是有人为了栽赃给我,故意放到我房间的。你知道的,我对药材一窍不通,什么微寒散呀,龙亭散呀,我之前根本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有心就将他们换掉了。” “寻常你的房间都是上锁的,府中的下人们根本没有办法进去,难道你觉得,是谁处心积虑地拆了你的门锁将东西给塞进去了,你不觉得这个借口太拙劣了吗!” “可是今天就有人打开了我的房门,我明显感觉到有人动过我的东西,说不定就是今天有谁......” 赵安淮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赵安兰给打断了。 “今天是我进了你的房间,因为我觉得你有问题,我怀疑你!所以我才命人偷偷将你的房锁给撬开,难道你觉得,是我为了伤害你才把这些东西放到你房间的花瓶吗?赵安淮,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我母亲压根就是被你给害死的!” “她也是我的母亲,我害死有什么好处,我同母亲也是母子情深,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原因你我心知肚明,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其实你根本就不是我母亲所出。” 赵安淮在这一瞬突然地安静下来。 隔了好一会儿,他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开口:“二姐,我如果不是母亲所出,那我是谁生的,难道是戚夫人吗?这府上,除了母亲和戚夫人之外,还有其他跟父亲有关系的女人吗?” 赵安兰冷冷地看着他:“你今天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会去乱坟堆,是不是你知道,其实真正生下了你的女人最后就安葬在那里,所以你才过去看她!” “真正生下我的人是谁呀?二姐。” “她曾经是母亲身边的贴身婢女,跟父亲也有过露水的姻缘,因而怀上了孩子。由于是个男孩,就被母亲留下来收养在了自己的身边。” 听到这里,赵安淮的神情阴鹜了下来。 “接着说呀,你怎么不说了?然后呢?然后那个女人去哪里了?为什么再也不见她的踪迹!” 赵安兰噎了一下,有些干涩地开口。 “然后她,她大概是身体不舒服,生了病,所以......” “身体不舒服,生了病?二姐啊二姐,你可真会自欺欺人啊,因为那个婢女生下了一个男婴,可当时的怡庭郡主膝下并无男孩,她便不管那个女人的死活,执意将这个孩子给抢了过来!然后,她害怕这个孩子发现真相,所以就将那个女人给弄死了!” 赵安兰听到这里,眼眶一红。 因为她知道这是事实的真相,她没有办法反驳赵安淮的话。 甚至在此时,连指责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二姐,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我听说最开始的时候,那个女人一直在挣扎,她拼命的挣扎啊,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被抢走。可是,凭借她一个人的力量,又怎么敌得过郡主身边的人呢?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她是被人给用力拉扯开,他们用被子将她给捂死了......然后,他们还害怕这个女人死得不利索,索性再次给她喂了毒药。就这样,他们就悄无声息的弄死一条人命,而我从此就变成怡庭郡主的大儿子!” “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这很重要吗,你敢否认我说的不是真相吗?是,我承认,你母亲怡庭郡主就是我害死的,可我不过是冤有头债有主,替我的生母报仇而已。如果她当年不做出那等心狠手辣之事,我何故会在今日杀了她。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她当初做的孽罢了!” 第1259章 第1259章 赵安兰闻言捂面而泣:“我承认,当初我母亲犯了错,她不该不顾那个女人的死活将她给毒死。可是她也是想要个儿子来傍身,即使贵为郡主,她也不得不考虑子嗣的问题。虽然她曾经对不起你,可是此后多年却对你视如己出。这么久以来,阖府上下都将你当成嫡出的大公子,连外祖母都对你疼爱有加,难道这些东西,都不足以抵消你心中的恨意吗!” “不足以。凭什么我的生母就要死的悄无声息,连一个正经的坟墓都无法拥有。安盛有法,无故杀人者应当偿命,可就因为她是郡主,就能将所有的真相轻巧地掩盖住!难道我的母亲出身卑微,就活该被人虐待致死吗!她辛辛苦苦生下我的时候,该多么难熬痛苦啊,可怡庭郡主却连让她看一眼亲生儿子的权利都不给她,毫无人性地抢走了我。谁稀罕你们之后给的那一切,你们问过我的意思吗,问过我愿不愿意吗!” 赵安兰崩溃地喊了起来:“赵安淮,你是不是从知道真相的时候开始,就在处心积虑地想要弄死母亲!你若是心里有苦,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一定要用最偏激的方式报复吗。” “我说出来,她就能得到报应了吗。不会的,她可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啊!恐怕当我质问她的时候,她只会轻描淡写地告诉我,一个贱婢的命,压根不值一提。何况你说她对我视如己出,这话未免太可笑了。自从有了安锦之后,我跟安锦在她的心里,从来都不是一样的。” “你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受到同等的待遇?” “自小,郡主就对我格外严苛,但凡我有一点做不好的地方,她就会对我严加指责。可是对安锦,她却尤为宠爱,别说是打骂了,连稍许的斥责都绝无可能。我还记得,小时候我跟安锦抢一件小玩意儿,因为不小心推了安锦一下,他甚至连磕碰都没有,我就被郡主打了一巴掌,关在黑屋子里一整个晚上。你觉得这是平等的对待吗,不是,从来不是!在她心里,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是一样的。既然她从未将我当成过亲生儿子,我又怎么可能将她当成母亲。” 赵安兰没想到他的内心会这么敏.感。 她对母亲如何对待两个弟弟并不太清楚,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他们并无不同。 可是听了赵安淮的话,她才发现,他有这么多的不满。 “无论如何,你也不能选择最极端的方式!你杀了母亲,难道就能泄愤吗,那你自己也要付出代价的,你懂不懂啊!” 被赵安兰这么一提醒,赵安淮突然惊醒了过来。 他一把抓住赵安兰的手腕:“二姐,姐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你杀了我的母亲,我怎么放过你!” “姐姐,在我心里,我向来将你当成亲姐看待。我知道你心里是舍不得我的,是心疼我的。那我求你了,别将这件事情告诉旁的人。现在赵轻丹已经被抓住了,外面所有的人都以为,是赵轻丹杀了人。那不是很好嘛,我知道的,你从来都很讨厌赵轻丹,这下有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可以让她陷入囫囵,你就能解气了,这难道不好吗?” 赵安兰瞪大了眼睛:“可是赵轻丹是无辜的!怎么能让无辜的人来替你顶罪!” “那你忍心看着我被问罪吗,我说不定会死的!她是王妃,她身份那么尊贵,宸王一定会救她,她死不了。但我不同,没有人会帮我的。” 赵安兰急得直跺脚:“你既然知道下场,怎么还敢做出那样的事情。赵安淮,你糊涂啊,你是想气死我吗!” 他扑通往地上一跪,死死拽住赵安兰。 第1260章 第1260章 “姐姐,求您了,别告发我。只要你不说,这件事情说不定就这么过去了。我真的知错了,其实母亲吐血之后我就后悔了,我非常懊悔恨不得杀了自己,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母亲已经不可能再醒过来,你何必再将我给搭进去。” “不行。做错了事情,就该付出代价。我不能保下你,赵安淮,你不要忘记,你害死得是我母亲!如果是旁人,我或许能心疼你,为你遮掩一二,可现在我恨你还来不及,你觉得我凭什么帮你!” “就凭我是有苦衷的。你可怜,我也可怜。我为我生母报仇,我就错了吗,我就不值得同情了吗。二姐,我们一笔勾销好不好,以后我们不再提及仇恨了,就让之前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不行吗。” “那赵轻丹怎么办!她何其无辜,你我可怜,她就不可怜了吗?” 赵安淮像是听到有趣的事情,他笑得有些扭曲。 “二姐,你什么时候跟大姐这么亲热了。心疼她做什么,她对你从来没有好脸色,如今你还不是太子妃了,她更是将你给比下去。难道你甘心吗,你不会觉得膈应吗。可如果她成了阶下囚,就是我们赵家之耻了,再没有人会觉得她比得过你!” “我不需要这种无谓的比较,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们正说着话,文澜公主却是来到了府上。 她一个人在公主府的时候,总是会想到怡庭郡主的惨死。 所以很容易胡思乱想,便想着亲自来这里将安锦和安淮接过去陪伴自己。 谁知她一走近了,就听到他们姐弟的争执声。 文澜公主上前打断:“你们在做什么?为何安淮会跪在地上,安兰,你弟弟哪里得罪你了。” 赵安兰红着眼睛看了一眼文澜公主。 她厉色看向赵安淮:“你说,不如你亲口告诉外祖母,你都做出了什么事情!看看外祖母会不会帮你!” 赵安淮连连摇头:“不,不要二姐,不要说。” “到底怎么了!” “他,赵安淮,他才是害死了母亲的真凶!赵轻丹当初给的治病的药材,被这个畜生给私下更换了,证据就在这里,他自己也承认了。现在却在奢求我原谅他,不将事情捅出去,简直荒唐!” 第1261章 第1261章 文澜公主一听,瞬间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你说是安淮害死了你母亲。不可能,安淮这么好的孩子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赵安淮连滚带爬地来到文澜公主的腿边,抱住了她的腿。 “外祖母,求求您救救孙儿吧。孙儿是一时蒙了心才犯下这等错事,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难道真的是你?” 文澜公主顿时流泪不止:“你怎么能这么做啊!她是你母亲啊!” “我只是恨她当年害死我的生母,心中难解愤懑,才会一怒之下对她下手。我也是有苦衷啊!” “你生母?你那生母不过是一介上不了台面的婢女,她除了能给你不光彩的出身之外,还能给你什么?你以为她不死的话,你过得就会比现在好了吗,本宫告诉你绝无可能!若真是如此,这府上的人都不会高看你一眼,不会发自内心地敬重你,他们只会将你当做野种。” 赵安淮痛哭流涕:“如今说什么都已经迟了,母亲已经逝去,我纵有心弥补也无力回天。只是希望姐姐和外祖母不要将这真相告诉旁人,不然我就活不成了!” 文澜公主抬起拐杖,狠狠地打了他好几下。 赵安淮也不敢闪躲,就任由她出气。 等文澜公主打累了,靠在墙上粗喘着瞪着他。 他才继续磕头请罪:“别将我交出去,求求您了外祖母。您也讨厌赵轻丹不是吗,她能锒铛入狱,不是您乐意见到的吗?” 文澜公主停下动作。 见她似有所动,赵安淮接着说:“否则她回来,这府上就更是她和戚夫人把控了。郡主一死,二姐又不再是太子妃,谁能跟她们母女抗衡?安锦还那么小,您希望他被人欺负吗?” 赵安淮说到这里,文澜公主握紧了手指。 好一会儿,她才疲惫地闭了闭眼睛。 “你如今犯下错事,赵家是不能容你了,本宫也不愿在京城在见到你。所以你即刻给本宫滚出京城,去南方的寺庙里修行!一辈子吃斋念佛给你母亲祈福,听到没有!” 赵安淮连忙应下来:“好,我答应您,我去寺庙修行,我去给母亲祈福,一辈子吃斋念佛。” 赵安兰不敢置信地看着文澜公主:“外祖母,您这是何意?他杀害了母亲,这事儿难道就不计较了吗?” 第1262章 第1262章 文澜公主板起老脸:“虽说这件事情,赵安淮罪无可赦,本该受死。可是他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如今你母亲一走,戚夫人自然成了名正言顺的大夫人。赵轻丹身为她的女儿,又是宸王妃,她若是被无罪释放了,这赵家,哪里还有你跟赵安锦的地位!本宫虽说能护着你们一时,可本宫年纪也大了,说不准哪天眼睛一闭人就没了,到时候你们孤苦伶仃的姐弟两个,谁还能护住!” 她的面上闪过凶光。 “可如果赵轻丹因为杀了你们母亲被定罪,那就另当别论了。她戚夫人就算再横,也没法否认她的女儿害死了郡主的事实。且外人少不了评头论足,让她讨个没脸,这么一来,她们母女往后一生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休得翻身!” 文澜公主又扫过赵安淮,眸中泪光涌动。 “至于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本宫恨不得抽死他才算解恨。可是本宫再恨,他也是本宫一手带大的孩子,本宫狠不下心肠啊。他要是被问罪了,多半是个死,他死了,本宫的心里就能好过了吗?” 赵安兰当然清楚文澜公主内心的纠结。 但她不由想到了赵轻丹,她至今还在大宗正院里蒙冤受苦。 明亲王对她更是种种虐待,她的处境才是最难的。 “可是这样对赵轻丹不公平啊。” “公平?安兰,你到底怎么回事?赵轻丹是你什么人啊,你不会真的把她当成你的姐姐了吧!如果不是戚夫人她们母女,你母亲根本就不会受那么多的气,你以为她的身体是突然不好吗?她们母女绝对要负绝大部分的责任。就这样你居然还维护她们,你让你母亲在天之灵要如何安息啊!” “可如果不是我当初央求赵轻丹,她根本就不会摊上这样的事情,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因我而起,我不想欠赵轻丹的人情。” “那你就忍心让安锦陷入到窘境之中吗?你要想清楚,一旦赵家被戚夫人把持,哪里还有你们的立足之地?” “让无辜的人受到惩处,却放过真正的凶手,难道母亲就能瞑目了吗?外祖母,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住嘴!” 文澜公主已经拿定了主意。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赵轻丹现在落到了明亲王的手里,明亲王一定不会放过她!有一个杀人犯的王妃,连宸王都会连带着不好过受到牵连......” “至于你,安兰,外祖母听说,你母亲过世的时候,太子殿下特意来吊唁了她,可见在太子的心目中,还是将你当成他的妻子的。如今他东宫里的那个女人已经处理了,你现在回去,正是最好的时机。想必他也会因为你刚刚失去母亲,对你心生怜惜,不会再过分为难于你。何况有本宫在,必定能保证你的地位稳定,绝不让其他女人撼动。所以,你尽快搬回宫里吧,趁着现在外头听说你想要跟太子和离的人还少,消息没有扩散出去,这会儿复合还来得及。” “外祖母,为什么连您都这样逼我?我做不做太子妃真的有这么重要吗?我承认,是因为我与太子闹矛盾,这才刺激到了母亲,我内心十分愧疚。可这并不意味着我就要对此事作出让步,再重新回到东宫去。我跟慕容澈之间已经彻底没有了可能,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愿意放过我!” “你还不明白吗?那个赵轻丹未必会因为担负着杀了你母亲的罪名而获罪,很有可能,皇上会因为渝北要求和亲再将她重新给嫁出去。那个时候,赵轻丹又是地位尊荣的渝北皇后。哪怕外人都以为她是杀人犯又如何?只要她是皇后,她就有恃无恐,俯瞰众人,那戚夫人在府上一样会很得意!只有你成为太子妃,日后再成为安盛的皇后,赵轻丹才不可能将你比下去。” 第1263章 第1263章 “安兰,你年纪还太小了,你母亲和本宫之所以会这样苦口婆心的劝你,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啊,还不是想帮你挣得一个好的前程嘛,你为什么就是不懂呢!” 她拼命摇头:“我不要。外祖母,求求您了,您就放过我吧,我向您保证,哪怕以后戚夫人真的成了赵家的当家主母,我也不可能让她欺负了赵安锦。我会承担起一个做姐姐的责任,努力保护好安锦不受到任何的伤害,而且,府里只有安锦一位正经的公子,父亲也会对他十分看重的。” “那你呢?你怎么办?你知不知道,最难堵住的就是悠悠之口,如果你彻底离开了皇宫,外人只会说你是被慕容澈给抛弃的,那你以后还怎么在京城立足!离开了慕容澈,你甚至都嫁不到一个体面的人家去。一来,你是二嫁,正经的高门绝对不会允许新妇嫁过人。二来,你曾经又是太子妃,谁敢娶你啊?这不是公然和皇室作对吗!安兰,你好好想一想,你现在的做法,等于是在拿之后的幸福开玩笑啊!” “我一定要再重新嫁人吗?我一个人也过得很舒心啊,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去跟一个根本就不珍视我的男人在一起呢。” “你懂什么?你现在年纪太小,你还没有孩子,那等你老了怎么办?没有后代替你养老,甚至连一个孝顺你的人都没有,那个时候你是何等的孤苦伶仃。外祖母难道还能害你不成,你听话好吗?” 赵安兰别开脸:“这件事情等以后再说吧,眼下我只想处理好母亲的事。” “你母亲的事就这样决定吧,现在就让赵安淮收拾行李,明日一早便出发离开京城,再也不得回京!至于那个赵轻丹,她既然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就该让她好好吃点苦头。日后,她即使被放出来也休想将身上的污名除去。你不知道,这些天外面的人都在议论,说宸王妃蛇蝎心肠,居然谋害母亲,简直连畜生都不如。听着他们谩骂赵轻丹,本宫心里可真是畅快呀!” 难道赵轻丹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就是怡庭郡主和文澜公主想要的局面吗? 难道她们的快乐,都是凌驾于赵轻丹的痛苦之上吗? 可是这样的快乐又有什么意思? 这些天赵安兰一直在想,这么多年来,她跟赵轻丹之间的明争暗斗,真的有意义吗? 看出来赵安兰的犹豫,文澜公主用力地按了按她的肩膀。 “相信本宫,现在的局面就是你母亲想要的。只有赵轻丹痛苦,你母亲才不会枉死。安兰啊,你就别再天真了。” 赵安兰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在这一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安盛皇宫内,明亲王正在昭翮帝的书房里向他汇报赵轻丹的近况。 他咬着牙,有些不甘心地说:“那个宸王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杀了人,却死活不承认。所有的证据都能证明是她所为,加上她和郡主的那些矛盾,还有什么说不清的,偏偏她就是不肯认罪画押!” 昭翮帝啪地合上了手上的折子。 第1264章 第1264章 “你对她用刑了吗?” 明亲王神情一顿,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臣弟......不过是用了非常轻微的刑罚,甚至都没有让她受什么皮肉之苦。臣弟主要是看在她如今还是宸王妃的份上,又怕皇上您会责怪。否则,臣弟定有办法,撬开她的嘴!” “朕今日收到了一封密函,是渝北的国君写来的。这是自上一次,他提出想要娶宸王妃之后的第二封信。在信上说,他尊重宸王妃为太后守孝的期限,但是,还是希望在春暖花开的时候迎娶赵轻丹成为皇后。还有之前,为了救治宸王,朕曾许诺将熙洲三岛全部都交由渝北管辖。可是现在,渝北帝君为了显示他求娶赵轻丹的诚意,还提出了他们只要上岛,而中下两岛仍然可以全部归安盛所管。并且在此后十年内绝不开战,以求两国和平交好。可见他们的皇帝,对赵轻丹是势在必得啊!” 明亲王眼珠子一转。 “既然渝北开出这么好的条件,那咱们安盛可是没有道理拒绝呀!” “话虽这么说,但是宸王那里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孩子一向是个固执的,没有恢复记忆也就罢了,如今他又重燃了对赵轻丹的感情,他根本不可能甘心将赵轻丹送给别人!” “要臣弟看,还是皇兄您对宸王太过仁慈了。您可是君王,只要您一声下令,就算宸王是皇子又如何,他也不能够违背君主的命令!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何况您要的又不是他的命,不过是区区一个女人,他有什么舍不得的!” “可如果朕极力强迫他,定会伤了父子情分,就现在来说他已经对朕心怀抱怨,连着多日没有上朝了。” “臣弟倒是有一计。皇上您可以不主动开口逼他,而是让他自己提出要放手。如今既然赵轻丹在臣弟的手上,只要臣弟对她略施小惩,而皇上您则带着宸王在边上旁观,一旦看到那一幕,以宸王的性子必然会心疼。只要他一心疼啊,他就绝不会忍心让赵轻丹继续遭罪。等他自己想通了,琢磨透了,也就愿意将人交出来了。” 昭翮帝眯起眼睛:“你是说,让他亲眼看到赵轻丹受到刑罚?” “正是如此。臣弟心中有数,自然不会真的对赵轻丹怎么样,只是表面上,她吃些苦头在所难免的。可是她看着越惨,宸王心里想必就越不是滋味。到那个时候,都不用您在逼迫,他自己都会受不了放手的。” 昭翮帝微微蹙眉,心里有些犹豫不决。 他当然不讨厌赵轻丹,相反,他一直很欣赏赵轻丹。 说实话让赵轻丹嫁出去,他也不舍得。 但是大局为重,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就放弃对安盛绝对利好的局面。 所以昭翮帝沉吟片刻:“好吧,就按照你说的做。” 第1265章 第1265章 因为听闻慕容霁每天都会到大宗正院的门边守着,所以昭翮帝直接轻装出行,径直来到大宗正院。 当慕容霁看到他的时候,眼睛一亮。 他以为事情能够出现转机,便上前问道:“父皇,您怎么会来到此处?” “听说你最近每天都会到这里来,你来做什么?你的明王叔又不让你见宸王妃,来了也是多此一举。” 慕容霁的神色黯淡下来:“虽然见不到宸王妃,可是儿臣想要离她更近一点。” 其实这些天除了守在这里,他还暗中命人将赵家几个经常服侍在郡主身边的下人们都看紧了。 可是,无论是谁都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这种无从下手的感觉,让慕容霁格外的苦恼。 昭翮帝冷笑了一声。 “既然你这么想见赵轻丹的话,那朕就成全你,你跟着朕一同进去吧。” 慕容霁连忙阔步跟上,生怕昭翮帝会反悔。 但是没想到,昭翮帝并没有将他直接带过去见赵轻丹,而是来到了一个审讯室上方的暗室内。 隔着一道铁门,他们可以从窗户的缝隙里看到外面的景象。 慕容霁迫不及待的往外望去,就看到赵轻丹居然被吊在了木架上。 他心头一颤,下意识的回头看向昭翮帝。 “父皇,王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都还没有确定赵轻丹就一定就是凶手,明亲王怎么能对她用刑?” “以刑罚来追求事实,也不能说不是一种有效的手段。” 慕容霁不敢置信地看着昭翮帝。 “所以您的意思是,你们不惜这般伤害赵轻丹,来逼她认罪吗?什么时候,我们安盛的律法,竟是这样蛮横无理了!” 昭翮帝命人奉了茶过来,他端起茶盏,轻轻吹了一下,云淡风轻地抿了几口。 “朕带你过来,不是为了让你提意见的。不过是看着你想见她,便成全你罢了。你要是见不得这一幕,大可以现在就出去。” “父皇,轻丹她从未做过对不起安盛的事情,她还多次救过皇祖母,也照看过您的身体。难道这些情分,你都不管不顾了吗?” “可她现在涉嫌的是杀害郡主。纵然是朕,也不能平白无故的保住她!” “您真的是为了替郡主讨回公道吗,您不过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就传来了叮叮当当的镣铐声音。 慕容霁急切地转身趴到门边去看外面的情况。 只见有人拿了一条蛇皮鞭子,凶神恶煞的来到赵轻丹的面前。 此人森冷地开口:“宸王妃,我劝你还是从实招了吧,别再硬抗了,你扛不动的!” 赵轻丹冷笑一声:“你就算打死我,人也不是我杀的!” 第1266章 第1266章 啪! 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她的身上,赵轻丹身上只有单薄的白衣,瞬间就被染红了。 这和之前那条鞭子不同,现在所用的,是大宗正院最厉害的一种鞭子。 一顿打下来,寻常的血肉之躯只怕该皮开肉绽了。 慕容霁当即吼了出来:“不要!不要打她!” 他拼命地晃动着面前的铁门,可是因为看不见上方,赵轻丹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慕容霁疯了似得想要出去,却被几个人给拦住了:“宸王殿下,您如果要走,只能走这边的门直接出了大宗正院,却不能去见宸王妃!” “凭什么不让我过去,你们不准拦着我,让我过去!” “还请殿下不要让我们为难!” 他狼狈地跪在昭翮帝的身边,眼泪已经不觉掉了下来:“父皇,父皇儿臣求您了,让他们不要打了,求您了!” 昭翮帝虽然没有见到外面那一幕,可是,仅看慕容霁的样子,就知道赵轻丹现在被折磨得一定很惨烈。 他心中确实有些不忍,但是这份不忍心和社稷大事放在一起相比较,他却绝不能让自己有片刻的动摇。 “父皇,他们会打死她的,求求您了,她是儿臣的命啊,赵轻丹如果出了事,您觉得儿臣会独自苟活吗?” 昭翮帝只能狠心说:“你放心,明亲王已经跟朕保证过,他对宸王妃只是略施小惩,绝对不会伤害她的性命,所以她死不了。” “他所谓的死不了,就是把人打的半死不活,连站都站不起来吗?父皇,赵轻丹自小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她细皮嫩.肉的,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毒打。若是留下疤痕,更会让她余生都有阴影的,求求您了,放过她吧,求求您了!” “不会留下疤痕,虽然现在看上去伤口是狰狞了些,但是过段时间都会褪去的。只是眼下的一些苦头,她总是少不了要受着。” 昭翮帝静静地看着他:“霁儿,赵轻丹会如此,不都是你造成的吗?如果你愿意放她走,她何须吃这些苦头呀?只要你同意不会再过多纠缠,朕向你保证,朕可以现在就让明亲王放人,并将若兰公主体体面面地接回宫。同时诏告天下,怡庭郡主非赵家长女所杀,一切都是误会,甚至可以为她安排一个顶罪羊。届时,她还是地位非凡的公主殿下,哪里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父皇,您何必要这样逼我!” “朕并没有逼你,不过是在给你做选择。现在两条路就放在你的眼前,要怎么做,全看你自己啊。” 慕容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选,都仿佛身后是悬崖万丈。 忽然,一道有些虚弱的女声传入到他的耳朵里。 借着极好的耳力,他依稀能辨别出赵轻丹在唱着什么。 “我心可石,不可转也。我心可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这是一首久远的诗经,而后被人传唱改编,成了一首古老的民谣。 慕容霁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赵轻丹还能唱出这首曲子。 即使面对着想方设法构陷自己的小人,对方逼迫她屈服,低头。 她却永远昂着高傲的头颅,保持着雍容高贵的姿态。 第1267章 第1267章 而正是这首曲子,渐渐地冲淡了慕容霁心中方才滋生出的念头。 他凭什么替赵轻丹做决定呢? 在最难的时候,赵轻丹自己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痛在她身,虽也痛在他心,可他们都不能放弃。 因为有比苦难更重要的事情,在前方等着他们。 如果就此放弃的话,她就算能免去这些折磨,也不会开心的。 听到赵轻丹在唱这首曲子,明亲王气得直咬牙。 他一把从别人的手上拿过了鞭子,狠狠的在赵轻丹的身上又抽了几下。 只见赵轻丹哈哈大笑起来,嘴角都已经沁出了血迹,却仍然没有露出任何的胆怯。 “不要再唱了,不准再唱了,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连昭翮帝听到赵轻丹的歌声都很是诧异。 他的眉眼闪过不自觉的松动,手指也不由的攥在了一起。 他直直地盯着慕容霁,试图从慕容霁的脸上找出不忍和迟疑。 可他没有想到,慕容霁方才还有些犹豫不决,却在听到赵轻丹的声音之后,脸色变得越发坚定了起来。 慕容霁紧紧地抿住嘴唇,隔了好一会儿,才铿锵有力地开口。 “父皇,如果您想继续留在这里看热闹的话,儿臣就不奉陪了,儿臣府中还有事,先走一步。” “站住!你就这么走了?这下面可是你的王妃,你当真不管她了吗?” “王妃的心意,儿臣已经从她的歌声里面完全领悟了。哪怕我们面对的挫折再难,她都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那一切。既然她已经这么勇敢了,儿臣又怎么能辜负王妃的一腔孤勇,所以父皇不用再给儿臣用这些激将法了。儿臣与王妃,生同衾,死同穴,永远都不会分离。” 说完,他再也不看昭翮帝一眼,径直推门离开了这里。 昭翮帝气得将手中的杯盏摔碎在地. 等慕容霁已经走远了,他才抬手令人让明亲王住手,不用再打赵轻丹了。 明亲王原本还有些不甘心。 可是昭翮帝既然说停,他总不好再用重刑。 而且昭翮帝还吩咐要给赵轻丹用药,不可以让她的伤口感染。 明亲王只好不情不愿地让大夫过来替赵轻丹看了看。 慕容霁回到王府之后,等屏退了四下的人,就将自己独自关在书房内。 他掩面痛哭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当他亲眼看到赵轻丹被人那样狠狠虐待的时候,他的心有多痛有多紧。 可是再痛,他也要咬着牙坚持下来,否则就是前功尽弃。 轻丹,原谅我的自私吧。 我会十倍百倍千倍的对你好,可是让我放你走,却跟杀了我没有两样。 此刻的赵家,正陷入诡异的静谧之中。 赵安淮遵照着文澜公主的吩咐,立刻收拾好行李想要离开。 赵同得知后颇为吃惊,他不明白文澜公主为什么单单吩咐赵安淮去南方的寺庙修行。 虽说之前,赵安淮也随着文澜公主在寺庙里住过一段时间。 第1268章 第1268章 但跟现在的情况大不一样。 原本赵同还想着,赵安淮作为长子,在京中该多跟随他于官场上交际周旋。 日后说不定能谋个一官半职,帮助赵家有进一步的发展。 现在只身一人去往南方算怎么回事? 他当即提出反对,可是文澜公主态度坚决。 她甚至还说,要赵安淮这一去,日后就不要再回到京城了。 赵同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此前,公主对赵安淮分明是当成亲外孙养在跟前,呵护有加。 甚至连赵安兰在文澜公主的心目中,都比不得赵安淮的位置。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才会突然出了这样的变数。 可是无论赵同怎么询问,他们都不肯说出实情。 只说是早有打算,让赵同不要横加阻拦。 赵同为此大发雷霆,可赵安淮却坚持同意了文澜公主的安排。 他还说是因为母亲去世,他的心中格外悲伤,才想着去寺庙里替母亲祈福。 不知为何,赵同的心里生出一个突兀的想法。 可是随即他又觉得太过荒谬,所以很快否定了自己。 赵安锦还不明就里,对兄长的突然离去感到十分的伤心。 他一直在哭着抓住赵安淮的袖子不让他走。 “哥哥,哥哥,难道你不要安锦了吗?你走了我怎么办?” 赵安淮有些心不在焉地敷衍他,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立刻就走,生怕文澜公主会反悔。 所以第二天一早,他便命人收拾了车马,准备即刻出城,走的越远越好。 这一整夜,赵安兰几乎都没有睡。 她当然清楚,等天亮的时候,赵安淮就要离开了。 越是临近他离开,她的心中就越忐忑。 这是不是意味着,日后想要知道真相就越来越难。 未来就算是有人怀疑,赵安淮身在南方,若是惊动了他,他索性逃走了不见踪影,那便是死无对证。 赵安兰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做。 她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浮现出那天去见赵轻丹的时候,她整个人颓糜的样子。 事实上,赵轻丹再狼狈,她心中也不会很快活。 反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闷闷的憋的难受。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动静。 赵安淮这里已经全部收拾妥当,只待出发。 赵同今日没有上朝,他神色凝重地盯着赵安淮。 “你真的要走吗?你要想清楚,这一走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家,你的仕途也会受到影响,难不成你还打算在寺庙里过一辈子吗。” 赵安淮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孩儿心意已定,这便是孩儿最好的归宿,还请父亲成全。反正赵家还有安锦在,安锦他一向聪明,以后定会如父亲所愿,成为了不起的人物。孩儿本就天资愚钝,也没有能力在父亲身旁为您排忧解难,甚至连京城都住的不习惯,还请父亲不必再劝了。” 赵同只得气恼地哼了一声:“随你吧。为父真是不明白,为何你会目光如此浅薄,放着京城的大好前程不要,非要往南去,可既然这是你自己选的路,我也不勉强你,你要走就走吧!” 第1269章 第1269章 赵安淮只得千恩万谢,并在文澜公主的督促下仓皇起身。 他上了马车,正欲离开的瞬间,赵安兰只觉得有一个声音在她的心中反复叫嚣。 这是不对的,这么放任他走是不对的! 怎么办? 要来不及了,一切都要来不及了!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终于忍无可忍,大吼了一声:“父亲,不能让赵安淮走!” 赵同奇怪地看了赵安兰一眼。 “为何?你们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错,他绝对不能走,赵安淮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母亲就是死于他手,而非赵轻丹所害!” 赵同倏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那边赵安淮听到了动静,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他生怕赵同不让他出城,当即从马夫的手里抢过了鞭子,一鞭子打在了马背上。 马车因此飞快地动了起来,竟是一下子冲了出去! 赵安兰急得不行,她在原地直跺脚:“不好,他跑了,父亲,您快派人去追呀,他要是跑了,就什么都说不清楚了!” 赵同想都没想,当即命令身边的人:“快去追大公子,把他给追回来,我一定要问清楚这个逆子到底做过什么事情!” 可是赵安淮哪能等他们追上。 他奋力地击打着马背,只希望尽快出城,再也不回赵家。 只见他的马车在道路上横冲直撞,连路中有障碍都不管不顾,只是一心朝前。 赵家的下人则是尽快跟了上去,可是没想到,文澜公主会暗中派了人跟紧赵安淮。 他们见到有人试图追上赵安淮的时候,就故意设法难住了赵家追踪的人。 眼看着赵安淮的马车越走越远,就要来不及了。 正在这时,从边上的小路上突然冲出来一队人马。 为首的人一身玄衣,玉冠束发,以银色彩云腰带束腰,衬得人修长笔挺。 只见他突然从马鞍上飞身而出,暗红色的披风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下一秒,他整个人已经踩在了赵安淮马车的车架上。 须臾之间,便拉住了缰绳,控制住了马车。 但因为速度太,赵安淮在里面一时没有坐稳。 咕咚一声,他就滚到了地上,整个人缩在了角落里。 又过了好一会儿,赵家的人才陆陆续续的赶来。 赵安兰也跟在其中,她见到赵安淮被难住了,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的目光不由落在控制住赵安淮的人身上。 只见赵同上前一步,向对方拱手道:“严大人,多谢出手相助!” 第1270章 第1270章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因为受了慕容霁之托,近来一直对赵家格外关注的大理寺卿,严照。 昨日,在赵家大公子即将出远门的消息流出之时,严照就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节骨眼上,这位公子要离开。 毕竟,怡庭郡主的头七还没有过。 身为长子,岂有在母亲的孝期出远门的道理! 所以,今日得知赵安淮要走,他便多了个心眼。 甚至亲自前来盯着,而后发现赵安淮刚先行一步,赵家便立刻有人去追。 而且他们还在路上受到了阻拦,严照更觉得这事情有蹊跷,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所以,严照便忍不住出手相助。 无论如何要先将赵安淮给拦下来,以防此事跟怡庭郡主之死有关。 看到所有人都追上了自己,赵安淮吓得不敢出来。 严照往里面瞥了一眼,出口问赵同:“不知赵大公子出了什么事情,竟是让赵家这般劳师动众的追赶他。若是赵大人有难处,下官也可略尽绵薄之力,来帮赵大人解忧。” 虽然听到了赵安兰说赵安淮才是杀害怡庭郡主的真正凶手。 可是毕竟他还没有搞清楚所有的来龙去脉,现在万不可以让赵家之外的人知道。 尤其赵安淮怎么说也是他的大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还没有考虑好要怎么处置他。 眼下赵同之所以将人给追回来,不过也是想之后能有一个更稳妥的应对办法。 而不是轻易的将他放走,将赵轻丹置于危急之地。 所以听到严照这么说,赵同摆了摆手。 “不过是我赵家的家务事,怎么好劳烦严大人出手。这个不孝子因为做了错事不敢面对老夫,惹得老夫不悦,便想私自逃走,所以老夫才想把他回家好好教训一顿,倒不是什么大事!” 严照便供了拱手:“既如此,微臣便不打扰赵大人管理家事了,告辞。” 两方告别之后,严照却是若有所思。 他忍不住回头对身边人吩咐道:“速速将今日一事告知宸王殿下,尤其告诉他,赵安淮想逃,但是被赵同临时捉了回去。我觉得不太对劲,还希望殿下能够自己查清楚。” 他的手下当即去了趟宸王府,将先前的一切告知了慕容霁。 慕容霁听说之后,也不耽误,便策马来到赵家。 此时的赵家,正是乌云密布。 赵安淮被连拖带拽地扯进了家门,一进到屋子里,他就吓得瘫软在地。 赵同瞪着眼睛看着他:“你给我说清楚,安兰为什么说你才是杀害你母亲的凶手!” 赵安淮哪敢开口,赵安兰便在边上说:“赵轻丹本来给了母亲用一味药,叫做龙亭散。那药本身是没有毒的,可是被赵安淮这个孽障给偷偷换成了微寒散,后者偏有剧毒。母亲服用了之后,当即吐了血,没过多久就咽了气。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并将罪名嫁祸给了赵轻丹。”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可能赵轻丹会谋害你的母亲。她那么精明的人,如何能干出这样的蠢事来,想不到,竟是这个孽障私下陷害!” 赵同狠狠地踹了赵安淮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谁知赵安淮反手抱住他的腿:“爹,求您了,我可是您的儿子呀,如果您不放我走的话,那我就该大祸临头了!您就让我去南方吧,我保证我再也不回京城了。我会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的,但是不要让人抓我,我不想坐牢,我不想死啊,爹!” 第1271章 第1271章 “你不想死,那你为什么还要对你母亲动手?还嫁祸你大姐!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以为是宸王妃害死了怡庭郡主,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她根本没法脱身,你这个自私自利的东西,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儿子!” “可如果不是郡主当初害死我的母亲,我也不会想着要杀她。爹,我也是出于孝心啊!” 赵同脸色一变:“所以你已经知道你生母的事情?” “是,我知道了。可我现在也知道错了,是我当时鬼迷了心窍。如果从头再来的话,我绝对不会犯下这样的错事,爹,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好不好!” 赵同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不由在大堂内来回地走着,心中思虑万千,如今要怎么选? 要么是将亲生儿子给推出去,要么则是看着自己的女儿陷入囫囵。 无论是哪一种选择,都比剜心还要痛。 他握紧了拳头:“不行,不能因为你牺牲你的姐姐,她的身份特殊,本就贵为王妃,比你可高贵了不知多少去!” 赵安淮一听这话,便面如死灰。 所以在赵同的心里是要舍弃他而选择赵轻丹了? 这怎么能行! 这一瞬,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念头。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扬声道:“父亲!父亲,我有一个两全之策,既可以保住孩儿,又可以令长姐相安无事。” 赵同冷冷地看着他:“你说说看。” “不如我们找一个下人,让他顶替这罪名,就说......是他暗中换了母亲的药,才会害死母亲。只要我们说服某一个下人使得他愿意承担这罪名,再给他的家人足够的钱财当作弥补,一定有人会同意的。” 人在这种时候,大概就被激发出了无限的潜力。 明明是千钧一发,可是赵安淮的脑子却越发的清醒了起来。 “纪四,对了,咱们府上有一个做短工的木匠叫做纪四!听说他非常得缺钱,才会到处做短工,想要给他的孩子治病!他既然是个木匠,当然也深谙撬锁开锁的诀窍,所以私下换掉什么东西易如反掌。我们只要说服了这个纪四,让他愿意顶罪的话,我和姐姐都能相安无事,这不是两全其美吗?父亲!” 赵安兰在边上听到这话目瞪口呆。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赵安淮:“事到如今,你居然还不肯承认自己的罪过,要让无辜的人顶罪,你怎么能坏成这个样子!” “姐姐,这不是坏,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呀,一旦传出去赵家的大公子杀了自己的母亲,赵家的脸面也会跟着受损的。尤其父亲位高权重,更是经不起这样的玷污,所以,所以我的办法一定是最好的。” 第1272章 第1272章 “可是你怎么能......” 赵同忽然伸出手打断了赵安兰的话。 他面无表情的扫了赵安淮一眼:“你说的那个纪四,现在可在府里?” “他一定在府里,这件事情您就交给我去办,我一定能说服他,让他心甘情愿的顶罪!” 赵同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你最好有把握,否则,为父只能将你给交出去了。” 赵安淮听了这话哪里还敢耽误,当即跌跌撞撞地往后面去。 赵安兰不赞同地看着赵同:“父亲难道真的要如赵安淮所言,让毫不相干的人背负这样沉重的罪名,这可是死罪啊!” “这件事情,我们不可能强迫对方。只有在双方达成协定的时候,才能生效,也就是说,他是心甘情愿顶罪,并获得酬劳。对他来说,或许能够保住他儿子的一条命,甚至换得他的家人在余生衣食无忧,他未必不会答应。” “但是这样做与草菅人命有何区别!赵安淮他口口声声的说,当年我母亲是因为仗着势力谋害了他的生母,所以他心存芥蒂,才会想方设法的害死母亲。如果他真的这么正义,今日就不可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替自己开脱,他和母亲当初的做法,又有何区别?” “安兰,你还不明白吗?这就是权贵之家必不可少的内幕,所有光鲜的表面背后,都一定有不为人知的险恶。你别再伤感了,既然你母亲已死,这就已经是个死局,我们现在要做的不过是破了这个局。让赵家的利益,因此受到最小的冲击。” 赵安兰痛苦的捂住了脸:“父亲,您知道吗?有的时候我觉得您很疼爱我们,可是有的时候,我又分不清楚您到底是真心的关心我们这些子女,还是希望从我们身上获取更多的利益,我们到底是您的骨肉还是您手心的棋子?” “这有区别吗,孩子。你我身在赵家,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你早晚会明白。” 他们说话的时候,赵安淮已经第一时间找到了那个纪四。 他一把抓住纪四的手腕,直直地盯着对方。 “听说你需要一大笔钱,来救你那命悬一线的儿子,是不是真的?” 纪四老实巴交地点了点头:“是啊,大公子。小人的儿子才八岁,偏偏得了绝症,每个月光是服用的药钱都快赶超我的工钱了,我实在快要供不起了,大公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想救他吗?我向你保证,他以后可以衣食无忧,安安稳稳的长大,所有他需要的药材,我都可以给他弄到,无论多么名贵,他都吃得起!” 纪四一听这话,恨不得当即就给赵安淮磕头。 他连忙问:“大公子,这是真的吗?那小人,有什么能为您做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确实有事情要你帮忙。甚至得让你不顾一切,肝脑涂地,你愿意吗?” 纪四咬了咬牙:“小人愿意,只要能救儿子,小人什么都愿意的!” “那好,你听着。只要你愿意承认,害死怡庭郡主的凶手是你,是你偷偷换走了宸王妃给赵家的药材,将其换成了毒药,这才害死了郡主。如果你能做到,我保证,你一家老小未来都会过得顺遂。” 第1273章 第1273章 纪四一听这话吓得直哆嗦。 “可、可是杀害郡主,是要被砍头的呀!” “有失才有得,如果你不愿意付出,我又凭什么去帮你的家人?你想清楚,只要你愿意牺牲,他们就绝无烦恼,用一人之命,换得全家的幸福,这难道不值得吗?” “小人,小人想再想一想......” “来不及让你想,你现在就要做决定!如果你不答应,多的是旁人愿意!” 眼看着赵安淮就要耐心告罄,纪四越发着急了起来。 赵安淮瞪着他:“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就不让你继续留在赵家做工了。而且,你出去之后恐怕也很难再找到其他的短工。民不与官斗,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你若是得罪了我,接下来也休想有好果子吃!” 这还得了! 纪四想到家中嗷嗷待哺的小儿子。 尤其是看到每次他病发时痛苦的样子,他就心疼的不得了。 如果因为得罪了赵安淮,彻底断了后路,那他儿子的命还要不要了? 所以现在,他的选择其实就是以命换命。 用他自己的命,来给儿子博一个好前程! 纪四想了想,扑通往地上一跪,咬着牙关对赵安淮说。 “若是小人答应了大公子,还请大公子一定要遵守诺言,如果可以的话,待我儿健康长大之后,还希望大公子能继续供他上学读书,总好过碌碌无为!” 赵安淮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你放心,他要什么都行,总之现在你发誓,你答应下来绝对不会反悔,否则,我定叫你后悔!” 纪四当即举出三指对天指誓:“小人发誓,如若违背了今日的承诺,必将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赵安淮才松了口气。 “你跟我来,去见我爹,告诉他你同意了。” 哪想到他们才刚走到前面,门外就又有一人风风火火的赶来。 不是别人,正是宸王殿下慕容霁。 赵安淮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为什么慕容霁偏偏在这种时候来了? 如果慕容霁知道了真相,他可不会像赵同这样反复斟酌。 他定是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给拉过去顶罪,好将赵轻丹给换出来。 因为害怕,赵安淮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赵同也看到了慕容霁,他上前问道:“宸王殿下,您怎么这会儿来了?” “岳父。听闻今日安淮惹了什么事情,想要急着逃出城,却被赵家的人马给拦住了。刚好方才本王在街道上偶遇严大人,听他随口一提,心中有些不放心,特意来看看。不知家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纵然慕容霁说的隐晦,可是赵同怎么能不懂他的意思。 说什么在街道上偶遇严大人,分明是严照觉得事情不对劲,给慕容霁通风报信。 赵同随即看向了赵安淮。 赵安淮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的将纪四给推了出来。 第1274章 第1274章 “宸王殿下,姐夫!是我不小心惹到了爹爹生气,但总归不是什么大事,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情得让你知道。” 说着,他就让纪四上前,自身后将他踢了一下。 纪四双腿一软,扑通往地上一趴。 “真正杀害了母亲的人,根本就不是大姐,而是这个胆大妄为的下人。因为之前,母亲在府中训斥了他几句,他便心怀怨恨,对母亲有了杀意。所以他私下偷偷的将大姐给母亲治病的药换成毒药,直到我们从他的房间里搜出了药材,他才不得不认罪。姐夫,您赶紧把他交出去吧,这样大姐就能平安出来了。” 慕容霁目光一沉,陡然看向地上的人。 他冷冷的说:“抬起头来!” 纪四已经吓得魂不附体,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却始终不敢看慕容霁。 慕容霁冷喝一声:“抬头看着本王!” 听到慕容霁的训斥,纪四/不敢不抬头。 他的眼里都是泪花,不知为何,在看到他那双眼睛的时候,慕容霁想到了濒死的老黄牛眼中泛起的眼泪。 他的语气瞬时怀疑了起来:“你是杀人凶手?当真如此?” 见纪四久久不回答,赵安淮急切的催促道:“宸王殿下在问你话,你倒是说呀!” 纪四抽了抽鼻子,沉重的点头:“是,因为小人憎恨郡主,所以偷偷换了她的药。是小人杀了她,小人全部认罪。” “好,那本王问你,你害死郡主所用的是什么药材?” 赵安淮在身后替他回答:“是微寒散,是他用微寒散替换了原本的龙亭散!” 慕容霁不耐烦地扫了一眼赵安淮:“本王是在问他,并没有在问你,为何由你来回答。” 赵安淮只得闷闷地闭了嘴。 “大公子说的没错,就是微寒散。” 慕容霁盯了她好一会儿,才转向赵同。 “岳父。真相果真是如此吗,还是另有什么隐情?莫不是找了无辜的人出来顶罪吧?如果是后者的话,即使您是为了保住轻丹,本王也不会赞成。因为王妃绝对不会希望让无辜的人成为替罪羊。” 赵同挑了挑眉:“殿下,实不相瞒,这件事情是安淮查出来的。而且此人也一口咬定是他所为,想必不会有什么误会,如今真相大白,用他来将王妃给换出来是再好不过了。殿下难道不希望和王妃夫妻团圆吗?” “安淮又是怎么发现的?” 赵安淮硬着头皮说:“因为我看到他抱着一袋子东西,在院子里鬼鬼祟祟地走,便觉得不太对劲,就跟上了他。才发现他抱的东西居然是龙亭散!” 他将之前赵安兰从他房间搜出来的龙亭散给拿出来,递给慕容霁。 “殿下,就是这些,这才是长姐之前给母亲的药。” 既然人证物证都有了,慕容霁也不再耽搁。 他敛住神色:“好,那东西和这人本王就带走了。如果到时候还需要其他人作证,再麻烦你们多跑一趟。” “一定一定!” 慕容霁便命人将纪四给带走。 纪四临走的时候,绝望地回过头看着赵安淮。 赵安淮同样回看过来,眼睛里有警告,也有安抚。 第1275章 第1275章 等他们一走,赵安兰用力推了一下赵安淮。 “现在你满意了,你高兴了?有人替你顶罪,你赵大公子就能继续清清白白的做一个大孝子。可是刚才那个下人连跟家人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过,如果他被定罪,多半会是死刑。即使这样你也无动于衷对不对?” “二姐,他不过是一个下人,以下人之命,来换得你弟弟我的安然无恙,难道你觉得不值得吗?” “那当年,我母亲以你生母的性命,来换得她作为主人在府中的顺风顺水,你该同样觉得值得才对呀!” 赵安淮被她这么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 赵同却是若有所思:“现在还不要高兴的太早,只怕这件事情没那么快了结掉。你们刚刚没有看到宸王殿下的表情吗?他其实是不太相信的,但是为了王妃,他还是先将人给带走了。可一旦到了大宗正院,以明亲王对王妃的宿怨,只怕会对纪四反复审查。但凡露出一点马脚,明亲王都会断定此人是我们找来故意替宸王妃洗白所用,而非真正凶手。到时候你们觉得王妃就能相安无事了吗?” 听到这话,赵安淮又忐忑了起来。 如果赵轻丹不能被平安释放,则在他始终头上悬着一把剑。 他恨不得现在立马离开去往南方,但是赵同已经看出了他的想法。 赵同严厉的看着他:“在事情未有定论之前,你哪儿都别想去,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呆着!” “是,孩儿知道了。” 慕容霁径直将人领到了大宗正院。 明亲王看到他带着另一个人来,有些诧异地走近:“宸王,这是谁?” 慕容霁板着脸:“这是赵家查出的,真正害死怡庭郡主的凶手,证据在这里。这些药材是当初王妃给郡主治病所用,可是被此人偷换了下来。现在他自己已经都承认了,人证物证俱在,明亲王,还请你尽快将王妃给释放出来。” 明亲王上下打量了纪四一眼。 纪四光是被他这么看一眼,就觉得腿软了。 明亲王有些不屑的说:“你莫不是随便找了个人来糊弄本王吧?” “王叔这是什么意思?至今王妃都没有认罪,所以你们不能确定她是凶手,现在有真正的凶手站出来了,你却不信,岂不是刻意将这罪名泼到王妃的身上。” “本王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为了救赵轻丹刻意安排的人。” 慕容霁嘴唇紧抿。 明亲王看向纪四说:“你是何人?家住何处?家中还有哪些人?全部都给本王从实招来,如若你有说谎的地方,本王会将你的家人全部都带过来,一并问罪。你最好想清楚,可不要因为有谁许诺了你什么利益,你就想试图偷天换日,来欺瞒本王。安盛有律法,但凡意图顶包者,连带着家眷都会受到连坐责任,你应该也不想一家子都跟着倒霉吧?” 纪四哪里知道这些东西。 他之所以会承认,不过也是想着能救自己的儿子。 可是一听说家人还有连坐责任,他顿时就吓得满头大汗。 慕容霁看到他的样子,心中也有些不安,总觉得事实并非如此。 第1276章 第1276章 可是,眼下这是救赵轻丹的一个契机,他不能放弃。 纪四哆哆嗦嗦地回答,支吾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家中的情况说清楚。 明亲王冷笑:“本王不过是问一些寻常的问题,你就吓成这样,还真是不敢相信,你能胆子大到谋害郡主。本王劝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若是发现你说了谎,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纪四越发紧张了起来:“大人,若是被查出来小人说谎的话,小人的家人将会怎么样?” “兹事体大,涉及郡主之死。你若家中有男孩,日后定是走不了仕途,无法参加科举。且这件事会诏告天下,若是家中有女孩,想必日后嫁人,也会成难事。” 这对纪四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纪四听了这话,顿时十分后悔。 他之所以豁出命去,不就是想要为后辈谋个前程吗。 可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他岂不是成了孩子们一生的污点了? 所以,也不用明亲王严刑拷问,他当场就反悔了。 “大人,小人并不是真正的凶手!小人只是在赵家做一份短工,因为缺钱,赵家便许诺若是小人答应下来,就可以为小人的儿子治病。可是小人万万没想到后果会这样严重!请大人明察,我真的不敢杀人呀,我连杀头牛都觉得不忍心,怎么可能会对郡主下手。” 明亲王啧啧了两声,有些戏谑地看向慕容霁。 “宸王殿下,你听到了?可不是本王恐吓他,而是他自己绷不住全都招了。想不到,你们为了给宸王妃脱罪,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呀。” 慕容霁眉头紧蹙,一手将纪四给提了起来。 “方才你在府上,明明一口认罪,为什么现在又说不是你杀的,难道你在耍本王玩吗?” 纪四吓得眼泪直掉。 “殿下,小人在赵府里做工还不满十天。这短短的时间,实在不可能和郡主结出天大的仇怨啊。” “那是谁让你说谎的?” “是大少爷,是大公子方才说,如果小人不答应,他就会辞退小人,并且让小人在京中的其他人家都无法做工。可我实在是缺钱,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啊!” 慕容霁用力放开了他,不由握紧了拳头。 “居然是赵安淮强迫你的,好,那你现在就跟本王回赵家,找赵安淮当面对质。” 眼见他们要离开,明亲王在身后阴阳怪气地开口。 “宸王,本王劝你就不要再想这些旁门左道了,希望后面你不要再带谁过来当替罪羊,反正本王是不会相信的。相信皇上火眼金星,也不可能轻易被蒙骗了过去。还是让宸王妃老老实实的认罪,才是唯一的正途。” 慕容霁压着怒气,将纪四带回了赵家。 赵安淮正坐立不安地在赵家等消息,见到他们回来,他瞪大了眼睛。 第1277章 第1277章 慕容霁将这人往赵安淮面前一推:“他在明亲王面前说,是你逼着他承认的,那你告诉本王,你为什么要逼他撒谎!” 赵安淮连连摇头:“我不知道,姐夫,您不要相信他的话。这个人满口雌黄,根本就是因为害怕被伏法才又改了供词,就是他做的,您不要怀疑!” “不要再骗我了!” 慕容霁眯起眼睛打量着赵安淮:“为何今日.你会匆匆逃出城,赵家又为何派人去追击你,这件事情你最好给本王一五一十地讲清楚!” 赵安兰时实在听不下去,她深呼吸一口气。 “因为真正杀人的凶手,根本就是赵安淮自己。所以他才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人顶罪。” “不是,不是我,二姐你不要胡说!” “我没有胡说。赵安淮,你不要再一错再错了。如果你肯认罪,赵家再出具一份谅解书,兴许你可以保住一条命,可你不要再牵连无辜的人了。” 慕容霁目光森冷:“所以是你,真的是你!你给我走,本王现在就带着你去把事情说清楚!” “不是我。我不承认,你们有什么证据?” 赵安兰扬声:“东西是从你房间搜出来的,这还不是证据吗?” “谁看见是从我房间搜出来的。且我大可以说是有人为了栽赃给我,塞进我房间的,我告诉你们,我是不可能认罪的。” 他看向慕容霁:“如果大宗正院方才不相信是这个下人杀了郡主,那您觉得他们会相信是我所为吗?郡主可是我的母亲,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慕容霁握紧了拳头,有了刚刚那一出,只怕明亲王会越发笃定之后的一切都是假的。 哪怕他们将赵安淮送过去,也只会被认为是为了让赵轻丹脱罪。 甚至,连昭翮帝那里,都未必会出现转机。 因为他们早在心里,就打定了主意,要将这个罪名定在赵轻丹的身上。 无论是谁想要转移这个罪名,他们都不会承认。 慕容霁找到赵同:“岳父,本王知道你心里舍不得这个儿子,所以刚刚才会放任他将无辜的人推出去。可我希望,你能在他和王妃之间做出决断。本王理解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赵家,可如今,王妃背负骂名,赵家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岳父难道以为,还有别的退路吗。” 第1278章 第1278章 赵同疲倦地闭了闭眼睛:“那殿下希望老夫怎么做呢?” “明日早朝时,本王会将赵安淮杀人一事当众提出,届时,还希望岳父能够出声作证。” 赵同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吧,老夫答应殿下就是了!” 翌日一早,在上朝之后,慕容霁就上前一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父皇,儿臣有事要奏。” 昭翮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吧,什么事?” “儿臣要指认赵家大公子,赵安淮,才是杀害易天郡主的真正凶手!因赵安淮并非怡庭郡主所出,当年他的生母正是死于怡庭郡主之手,所以他心怀怨恨。才趁着郡主病重之时,将其毒害致死,并嫁祸给宸王妃。这件事太傅赵大人也可以作证。” 赵同听到这里走出列队:“回禀皇上,宸王所说确是事实。老臣没想到家中竟出了这样的丑事,长子谋害郡主,并嫁祸王妃,实在罪孽深重。老臣不敢偏私,只能忍痛揭露他的罪行。还希望皇上派人明察,以还宸王妃一个清白。” 赵同话音刚落,就听明亲王反驳道:“真没想到,赵大人为了宸王妃竟做到了这种地步!连自己的长子都能推出来顶罪。皇上,依臣弟看来,宸王和赵大人所说的种种,皆是为了蒙混众人的视线。昨日,宸王就带着一名赵家的仆人来到大宗正院,说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凶手。可是被臣弟当场揭穿之后,只能不了了之,将人给带了回去。却没有想到,今日为了让众人信服,赵家竟然不惜用亲生儿子来换女儿无罪,可见在赵大人心目中,宸王妃的价值,远远超过了眼下还籍籍无名的长子啊。” 慕容霁冷眼看向他:“王叔这是何意?若是赵安淮没有罪,赵家怎么可能牺牲长子来救王妃。本王和太傅所言都是事实!” “皇上,实不相满,今日天还没亮的时候,文澜公主就亲自到臣弟的府上告知臣弟。她说赵家为了给宸王妃洗脱罪名,逼迫赵安淮认罪,赵安淮誓死不从,只能向公主求助。公主听闻之后无比震惊,只得找到臣弟这里来,让臣弟千万不要相信宸王的谎言,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袒护赵轻丹。赵家熟悉赵安淮的人都知道,他性情温和,尤为善良,平日里跟郡主母子情深,怎么可能下手害死郡主。这是一出十分荒谬的栽赃。” 昭翮帝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赵安淮并没有认罪?” “没错,赵安淮不仅没有认罪,还在受到强迫之后想要逃离赵家。没想到,赵家居然丧心病狂到派人去追击他,拦住了他的退路。这知情的,说他赵安淮是赵太傅的亲生儿子,不知情的,只怕会觉得他是从哪里捡来的孤儿吧!” 听到了明亲王的话,朝中大臣们议论纷纷。 慕容霁只好说:“父皇,这件事情怡庭郡主的亲生女儿赵安兰也知内情。正是赵安兰向儿臣说出了事实真相,她既为郡主的女儿,不可能帮着真正的凶手,所以她的话一定是真的!” 昭翮帝这才露出松动的表情:“哦,赵安兰也知道?” “没错。只要请赵安兰说出实情,定能还宸王妃一个清白。” 明亲王听到这话连忙开口:“皇上,不如由臣弟将赵安淮和赵安兰一并带到大宗正院去审理,事实如何,臣弟会尽快查清楚!” 昭和帝点头:“好吧!” 严照听到这里,上前一步说:“皇上,明亲王日理万机,如今要审查多人,想必未必会有足够的精力。近来大理寺并没有很多案子,还算清闲,所以,微臣愿意协助明亲王来调查此事,也好早日有个定论。” 第1279章 第1279章 “严大人还真是喜欢给自己找麻烦。”明亲王睨了他一眼。 “听闻昨日严大人还帮助赵家拦住了赵安淮,本王总觉得,严大人似有偏私,还是不要过多插手赵家之事了吧。” “好了,这件事就有大宗正院全权处理吧。” 听到昭翮帝发话,明亲王得意地笑了笑:“臣弟定不辱使命!” 下朝之后,赵同为难地看着慕容霁。 “殿下,这件事情,老夫已经尽力了。可是您也看到了,皇上分明由着明亲王胡来,根本不是你我能够控制的。” 慕容霁揉了揉眉心:“如今此事的关键在赵安兰,只要赵安兰能够态度坚定,明亲王总不能对她怎么样。” 话虽如此,他却心里明白,想翻案没那么简单。 很快,赵安兰和赵安淮就被带到了大宗正院。 明亲王首先问赵安淮是否承认杀人一事。 赵安淮坚决不认,他恨不得指天发誓,说自己无辜至极,一切都是赵家为了救赵轻丹才捏造的谎言。 赵安兰却是冷笑:“谁会拿这种事情来骗人,分明就是你杀的人。之前都承认了,却在最后关头咬死不认,你还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明亲王走到赵安兰的身边:“安兰,你也是本王看着长大的孩子。照理说,本王是该相信你的话。可是本王实在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帮着赵轻丹,让她脱罪了,对你可是百害而无一利啊!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一想,也该为你的弟弟想一想。文澜公主之所以坚决保住赵安淮,还不是为了你们姐弟好。她的良苦用心,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王叔,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对的事情,还请王叔不要再劝了。” 明亲王挑了挑眉:“既然你这般固执,那本王就跟你实话实说吧。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现在的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希望杀死怡庭郡主的人是赵轻丹。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够逼着宸王放手,让赵轻丹顺利的去渝北和亲。所以根本没有人会在乎事实是什么,皇上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而是让宸王退步。” 赵安兰怔怔的看着他,心中没由来得有些酸涩。 “所以在你们眼里,我母亲是怎样死去的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能让你们如愿以偿?” “可我不能接受,我不接受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无罪之人却陷入牢狱。明明这是不对的,你们心里都清楚,凭什么却由你们来决定最后的结论?就因为你们位高权重,执掌生死,便能操控每一个人的命运吗!这不公平!” 明亲王冷笑:“安兰啊,你还真是天真。” “您觉得我天真也好,幼稚也罢,这一次,我偏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凶手,而谁又是无辜被害的。” “你觉得你能做到吗?没有皇上支持你,没有本王相信你,你的话就会像尘埃一样,轻轻一吹就没了,没有任何的分量。你觉得谁会相信你啊,现在外面的人都在传,说是宸王妃害死了郡主,百姓口口相传的事情,那就是事实无疑了!” 他轻蔑地看向她:“你觉得只凭你们几个人,就想改变眼下的局面吗?真是太可笑了,本王明确的告诉你,绝无可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今日叫你过来,不过是走个过场。这是一个结局早就注定的游戏,安兰,你再犟,也犟不过皇权的。” 从大宗正院出来的时候,赵安兰只觉得手脚冰冷。 但比身体更冷的,是她的心。 她没有想到,无论自己做了怎样的努力,当权者都无动于衷。 难道这件事真的没有转机了吗?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明明是朗朗乾坤,却仿佛周身都是黑暗,没有一束光亮。 可是她不甘心啊! 第1280章 第1280章 不甘心她母亲的死,最终只换来一场旷世的骗局。 凭什么他们只能是棋盘上的棋子,任由人操纵摆布! 赵安兰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和赵轻丹并无两样。 哪怕她们曾经如同宿敌般针锋相对,可是在朝局的漩涡中,却不过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罢了。 但她赵安兰天生不是认命的性子,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越过这些俾睨天下的当权者,让百姓知道实情? 她走到半路,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不由顿住了脚步。 对呀,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京中有个地方,叫做金鸣台! 金鸣台处于闹市之中,凡是遭遇冤情之人,可以当众击鼓鸣冤。 此处正是为了避免权贵遮掩实情,蒙蔽百姓所设。 通过这个地方,普通的百姓可以直接惊动京都知府,并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冤案。 这么一来,无论对方身居何位,都没有办法避免被百姓非议。 而为了稳定民心,案情通常都会得到公正的裁决。 赵安兰咬了咬牙,在这个瞬间,她的心中燃烧起了熊熊的烈火。 所以她没有犹豫,当即去往了金鸣台。 金鸣台有十九层台阶。 正是为了纪念安盛开国初期,有一位十九岁的少年不畏权势,状告当时高祖身边的一位权臣强抢其幼妹。 那少年在京都府外的白墙上以血为墨,字字啼血,书写那权臣的罪责,彻底惊动了整个京城。 后来,高祖为了让百姓有申冤的渠道,便设立了金陵台。 台身高高伫立在京城的中心,阳光下,如同被神明授意的天梯。 赵安兰抬头望了望,涉阶而上。 等走到了红白相间的鼓面之前,她拿起了旁边的鼓槌,用力地击打着鼓面。 很快,台上就响起了振聋发聩的击鼓之声。 越来越多的百姓围在台边,看着上面的情况。 要知道,金鸣台所控诉的对象多半都是位高权重之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很少有人敢有这样的勇气登台鸣鼓。 能听到这鼓声的机会少之又少。 赵安兰眼看着下面围满了人,心中反而越发坚定了起来。 她的手上越来越用力,声音一下高过一下。 第1281章 第1281章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是惊动了京都知府宋砚。 宋砚来到金鸣台下时,心中惊疑不定。 要知道,这一次距离上一次有人击鼓已经时隔数年。 下方的百姓早就围得水泄不通。 可以想象,一旦击鼓之人当众将冤情说出,整个京城定会在第一时间内就传开。 宋砚擦了擦额头的汗,抬头看向高处的女子。 他高声问:“你是何人?” 看到下面来了一位官员,赵安兰这才放下了鼓槌。 她扬声说:“我乃是当朝太傅赵同的次女,也是刚刚故去的怡庭郡主的女儿,赵安兰。大人,我有冤情想要申诉,还请大人能为我做主!” 听到赵安兰说出自己的身份,宋砚紧张地大口咽了咽唾沫。 对方居然是身份这等尊贵的人,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太傅赵大人的次女,分明是当朝太子妃! 她若有什么冤情,想来直接见到皇上也是易如反掌。 为什么反而跑到金鸣台来当众击鼓,还将他这等京城不起眼的小官给招惹了过来。 宋砚焦虑地看着她:“赵姑娘,不然您先下来,有什么话可随本官去京都府里详谈。” 可赵安兰一口拒绝。 “大人,您大可不必费周章地带我去往京都府,在此处,我就可以将事情全盘托出。前不久,我母亲怡庭郡主因被歹人毒害,不治而亡,这件事情,想必京中许多百姓都有所耳闻。” 她这么一说,台下的围观者纷纷点头。 “是啊,我们都听说了,居然是赵家的长女谋害了郡主,实在太过分了。” “没错,那个女人还是宸王妃呢,好好一个王妃,心肠竟狠毒到这种程度,简直是安盛之耻啊!” 听到他们在下面议论纷纷,说的全部都是赵轻丹的不好。 分明将她形容成一个蛇蝎心肠,连畜生都不如的毒妇。 赵安兰握了握手指,越发提高了声音。 她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议论:“诸位,请听我一言。这件事情,实际上并不是你们所听闻的那样,真正的事实是有人故意掩盖了起来,栽赃给宸王妃。其实,宸王妃,也就是我的长姐并不是杀人凶手!” 这话一出,下面人都大吃一惊。 第1282章 第1282章 “不会吧,不是说她跟郡主的关系特别差,所以故意杀死她吗?” “对呀,都说毒药是宸王妃亲手喂下去的,难道竟不是真的吗?” 赵安兰解释说:“当初宸王妃之所以会替我母亲医治,是因为我多番请求。她答应了之后,也做到了一个大夫应尽的责任,替我母亲针灸熬药,她其实已经渐渐康复了。但是后来,宸王妃为我母亲准备的药被人私下换成了另一种模样相似的毒药,我母亲在喝下之后才会突然暴毙。但我可以作证,那毒药绝对不是宸王妃所提供的。” 台下立刻有人问道:“那是谁投的毒药呀,凶手找到了吗?” 赵安兰点头:“赵家已经发现了凶手,真正的凶手不是旁人,而是赵家的大公子赵安淮,也就是我一直以来都十分看重的弟弟。无论如何我都没有想到,他对我母亲已怀恨在心多年,趁着她病重便蓄意杀害了她。我亲手在赵安淮的房间里发现了他更换的药物,他当初也已亲口承认了罪行,可是因为后来害怕受到制裁,现在又更改了口风拒不认罪。但就是他杀了人,才会让我的长姐一直蒙冤受苦!” 赵安兰的这番话,无疑等同于平地一声雷,炸得所有人猝不及防。 当即有人不解道:“可是,听说赵家的两位公子都是郡主的亲生儿子呀,哪有亲生儿子杀害母亲的道理,会不会是搞错了?” “没有搞错,实际上赵安淮并不是我母亲所出,而是当初我母亲身边的一个婢女所生。但是当年,那女子生下赵安淮之后就不幸遇难,赵安淮建将他生母之死记恨到了我母亲的头上,这便是他杀人的动机!” 台下的宋砚听到赵安兰说的话,简直是心惊肉跳。 她说的每一件事,都是高门大院里,轻易不可揭露的阴私。 如今被她毫不顾忌地全部抖露出来,在京城中还不知要被议论成什么样子。 他连忙开口:“赵姑娘。这话你为何拿到这里来说呀?想必赵大人也不会希望家中的事情被外人知晓吧。” “不错,这些事情,我本不该也绝不愿意向旁人说道。可今日我之所以站在这里击鼓鸣冤,实在是因为无路可走,才出此下策,想为我母亲,和我的姐姐讨回一个公道!” “如今我的姐姐还被关在大宗正院里,一直不得释放。负责审讯此事的明亲王一向不喜欢我姐姐,更是趁此机会私下虐待他。但我发现实情之后,便第一时间向他说明了情况,可是没有想到,他却熟视无睹,压根不肯接纳我的证词,坚持认定他自己的想法。他分明是一心想将这盆脏水泼在宸王妃的身上。” “所以在此,我想状告明亲王,以权谋私,罔顾礼法!身为当权者竟脱离事实真相,将个人恩怨带入案情之中。他在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就对我姐姐私自用刑。这样的做法,简直为人所不齿!” 宋砚吓得就差跪倒在地了。 他恨不得冲上前去捂住赵安兰的嘴,让她不要再说了。 她状告谁不好,偏偏状告明亲王。 谁不知道明亲王是今上的亲弟弟,深受今上的宠幸。 在朝中位高权重,无人可及。 这等高贵的身份,让他这种五品小官拿什么去追究对方? 宋砚只好说:“赵姑娘,据在下所知,明亲王并不是不顾礼法之人,这件事情想来是有什么误会。” “我所说的皆是事实,没有半点捏造和构陷。他亲口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如何结果就会如何。这样的话,难道该是一个执法者说出口的吗?古语有言,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如今证据确凿,他却恍若未见。这不是有违天理和正道又是什么?” 第1283章 第1283章 “赵姑娘,这话毕竟是你的一己之见,未必就是真的。如今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若是因误会中伤了明亲王,那可就不好了。” 赵安兰面无表情地开口:“既然此话是出自我口,若有半句谎言,我愿负全部的责任。大人应当也知道,我既为郡主之女,又曾为太子殿下正妃,本不该用这样的方式来道出实情,可实在是因为明亲王一心想要遮盖真相,我才不得已而为之。还希望大人能够将此事调查清楚,方能抵达圣听。” 她当然不能在此处说,这件事情实际上是昭翮帝暗中授意的。 便只能将所有的责任推到明亲王的身上,当然赵安兰也不算冤枉了明亲王。 毕竟从头到尾,明亲王都是最想弄死赵轻丹的人。 宋砚哭丧着脸看着她:“赵姑娘,您还是先下来吧!既然您已经到金鸣台击鼓,这件事就一定会处理,之后定能有个答复。” “大人可不要搪塞我。台下有这么多百姓都盯着,你们若是想不了了之地蒙混过去,只怕我答应,他们都不会答应。” 赵安兰对宋砚说完,便转向百姓。 “诸位,我在此恳请你们替我做个见证,除非真正的凶手能够被捉拿归案,我的长姐能平安释放出来,否则这件事情就不算结束。” 底下的人连忙说:“放心吧赵姑娘,虽然我们人微言轻,但我们都会帮着你盯着这事儿。想必青天大老爷也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宋砚想死的心都有了。 交代,他拿什么交代?拿脑袋吗? 他忽然想起来,但凡有人在金鸣台击鼓。 如果京都府无法处理的话,则会顺延到上级部门,也就是大理寺,来全权负责。 既然坊间都说大理寺卿严照,青年才俊。 那不如他就把这个难题甩给严照处理,届时不论结果如何,都同他京都府没有关系。 这么想着,宋砚就立刻吩咐身边的随从:“快去,去将大理寺卿严大人给请过来!就说这里有京都府无法解决的问题,还希望大理寺出面从中周旋。” 随从便立刻前往大理寺去请人。 因为这里离大理寺府衙并不远,所以严照来得很快。 在来的路上,严照已经听对方讲了关于赵安兰击鼓的事情。 说实话,他内心觉得挺意外的。 毕竟高门女子,尤其像是赵安兰这样尊贵的身份,难免要瞻前顾后,顾及体面。 可赵安兰却有勇气,当众向人说明一切。 而且能毫不留情地抨击明亲王,甚至一举一动,都在暗中挑衅着皇权。 若是寻常女子必然是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从这方面看来,她还真是有一腔孤勇。 严照不由失笑,赵家的这两个女儿还真是各有千秋,都极为有个性。 第1284章 第1284章 却没有想到,严照还没来得及靠近赵安兰,就有一队人马从另一个方向扬鞭驰骋过来。 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明亲王。 只见明亲王怒气冲冲地前来,脸色难看到极点。 他下马之后,径直朝着赵安兰走近。 宋砚立刻上前赔笑道:“明亲王,您怎么过来了?” “哼,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本王要再不现身,只怕太子妃要将本王形容成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了。真是想不到,本王好心好意地提醒她,就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赵安兰见到他的样子,其实心里也有些犯怵。 但她还是昂首挺胸,不让自己露出怯意。 “太子妃,戏唱的差不多也就该收场了。你当众抹黑本王,本王可以念在你年幼,不跟你计较。可如果你再闹下去,惊动了皇上,皇上定会叫你赵家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只怕赵大人都保不住你!” “明王叔说笑了,金鸣台设立的初衷就是为了让人申诉冤情,而不是让某些人一手遮天,为所欲为。我今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向天下人说明事实,并为无辜之人洗脱冤屈,我何错之有,皇上又怎么会来追究我?” “一手遮天,为所欲为?赵安兰,你当真以为本王拿你没办法吗?就凭你眼下诋毁本王的声誉,本王就能将你拿到大宗正院去好好惩办一番,并教教你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体统!” 说着,他便上前想要将赵安兰给拉扯下来。 赵安兰岂能顺从,便拼命想要挣脱他的钳箍。 明亲王的力气又大又狠,生生将赵安兰的手腕给掐出了一道青紫的痕迹。 她抵不过对方的力气,只能被迫三两步并作一步地跨.下台阶。 因为走的太急,她脚下没有站稳,整个人身体一歪,眼看着就要倒下去。 这时她却是落入一个怀抱中。 等赵安兰反应过来,她就被人整个虚拢住,转了个圈。 下一秒,她已经站在了某个人的身后。 而对方挡在她的前面,替她摆脱了明亲王的拉扯。 赵安兰抬起头,就看到那人如刀削一般的侧脸肃穆挺拔,不怒自威。 她认出来,这便是那日拦住了赵安淮的大理寺卿,严照。 明亲王看到严照的动作,顿时面如寒霜。 “严照,你这是何意,莫非是想公然跟本王作对吗?” “王爷说的哪里话?下官和王爷无怨无仇,又岂会无端跟您作对。只是,太子妃既然在金鸣台击鼓鸣冤,此事就该交由京都知府来督办。但方才,知府宋大人以权限不够为由,已经将这件事情呈送到大理寺,所以从现在开始,此案会由大理寺彻底接手。” 明亲王冷哼了一声:“严照,你不要忘记,先前你在早朝的时候向皇上提起过想要参与此事,已经被皇上驳回。既然皇上没有答应,你就没有权利多管闲事。” “王爷此言差矣,先前下官无权办理,是因为宸王妃若是嫌疑人理当交由大宗正院来负责。可现在下官插手的是另一件事,与太子妃击鼓相关,按照制度就该由大理寺负责。在皇上没有勒令下官规避之前,下官就有权力弄清事情的真相,并将案情公布于天下。” 第1285章 第1285章 “严照,你最好不要后悔。今日得罪了本王,你以为日后你在京城中还能顺风顺水吗?” 严照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所以王爷是在向下官证明,太子妃说您利用职权、仗势欺人一事是事实了?否则大理寺明明是按律法.办事,王爷为何要出口威胁,恐吓下官?下官实在费解。” “你!” 明亲王气得手指发抖。 “好,你们一个个的都很好。那咱们便走着瞧吧!” 说完,他就怒火中烧地离开了。 等他一走,严照才回过头看向赵安兰:“太子妃,方才你没事吧?” 赵安兰摇了摇头:“我没事,严大人也不必再叫我太子妃了。我先前已和太子殿下提出和离,所以算起来,我再不是太子妃了。” 严照诧异地挑了挑眉。 看她这样子,分明是赵安兰提出来和离的。 否则如果是太子抛弃了她,她定不会这么云淡风轻地将此事说出来。 严照在心里越发觉得,这位赵家二小姐还真是不同寻常。 他沉声道:“那请赵二小姐放心,只要皇上没有下令让本官回避,我定会将此事追究到底。好给你,也给百姓们一个交代。现在,我需要将所有的证据和供词都记录下来,直接呈交给皇上。不过在那之前最好先将赵安淮给带过来,想办法/令他认罪。只要他肯承认,并签字画押,我们便能直接将认罪书公之于众,到时候哪怕是皇上,也没有办法坐视不管。” “道理我都明白,可是,赵安淮现在咬紧牙关不肯松口,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让他开口。” “我有一计策,也许可以试一试。” “什么计策?” “我偶然听说,宸王殿下认识一个奇人,能够改变人的容貌,变成他想要的样子。如果我们找来一具新鲜的女尸,将尸体的五官暂时化成郡主的模样。再将赵安淮和尸体单独安置在一起,只怕他会扛不住压力认罪。那日我追拦赵安淮时,发现他的胆子很小。现在之所以拒不认罪,不过也是怕被追究。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怯懦,这自然也是他的致命弱点。只要我们从弱点击破,也许就能破了此局。” 赵安兰暗暗吃惊,没想到还能这么做。 虽然有些对亡者不敬,可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她便同意了他的提议。 所以很快,他们就从赵家强硬地将赵安淮给带到了大理寺。 一路上,赵安淮都在叫嚣。 说如果他们严刑逼供的话,他就状告大理寺蛮横无理,不守规矩。 等他洗脱冤屈,定会第一个找大理寺算账。 谁知道,严照并没有将他押到审讯房。 而是将他关进了一个密室里,并从外面将门给锁上。 赵安淮不明就里,他在里面叫了许久都没有人开门,便索性就在密室里待着。 密室里正点着一支昏黄的蜡烛。 他站得累了,想走到里头的榻上去休息一会儿。 可没有想到,他刚打算坐下,才发现床榻上躺着一个人。 赵安淮吓了一跳,伸手去碰那个人,却发现对方的身体冰凉且一动不动。 他赶紧拿过烛台,想要去看那个人的样子。 要是不看还好,这么一看,差点没把他给吓疯。 床上躺着的人,不是别人,居然是怡庭郡主的样子! 第1286章 第1286章 他当即疯狂地嘶喊了起来,嘴中念念有词:“不可能,你不可能是她,她已经被安葬入土了,怎么会在这里!” 可是,眼前的这具尸体横看竖看都是郡主的容貌。 甚至,这人的眼珠子还睁得大大的,没有合起来,好似到死都没有瞑目。 赵安淮拼了命地捶打着密室的门,在门边哀嚎呐喊。 “放我出去,你们快放我出去!救命啊,有鬼呀!” 而在这道门外,严照对赵安兰说:“他在里面的动静我们听得一清二楚,不过我们说话,他却是休想听到。” 赵安兰听到赵安淮的嘶吼声就知道,他定是吓坏了。 她不由摇了摇头:“自作孽、不可活。他既然种下了因,就休怪会落成这样的果。” “看他这样子,也许不出一个时辰,整个人就绷不住了。” 果然,里面的烛台因为燃到了尽头,很快就熄灭了。 整个暗室里密不透风,彻底黑了下去。 偏偏赵安淮觉得,摆放着尸体的那个木床总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一直在晃动。 这倒不是他的错觉,而是一种可以由外面控制的机关。 严照故意让人装神弄鬼,就是为了让他彻底陷入恐惧之中。 木床的声响好似利器,一下下地敲凿着赵安淮心中的壁垒。 还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他的防线就彻底崩塌,再也控制不住的哭嚎了起来。 “母亲,母亲我错了,我不该杀了您,求求您别来找我,求求您别再吓我了。” “不要,不要靠近我,别过来!” 可是那动静不仅没有消减,反而越晃越烈。 仿佛冥冥中,有一缕怨魂,在黑暗中冰冷地注视着他。 赵安淮几乎哀求地靠在门边说:“放我出去吧,我认罪,我什么都认,求求你们不要让我待在这里了!” 听到他这么说,严照才点了点头,命人将密室的门打开。 等赵安淮终于从里面出来,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整个人呆滞了下来。 严照将已经写好的供词拿到他的面前。 “赵大公子,既然你愿意认罪了,那就签字画押吧。” 赵安淮惊魂甫定地提起笔,再不敢反抗。 严照事先准备了两份供词,等赵安淮依次在上面画了押之后,他命人将其中一份张贴在大理寺外的白墙上。 并敲起铜锣,招呼百姓前来围观。 然后,又将另一份保管好,带进宫去面见昭翮帝。 昭翮帝哪能想到,严照的速度这样之快。 他原以为,赵安淮必然会奋力反抗,多少要僵持一些时日。 却没想到,严照直接将所有的证据摆在他的面前。 他平静的说:“皇上,如今赵安淮已经对所有罪证供认不讳,并且,微臣为了让百姓了解实情,特意将一份同样的供词张贴在了大理寺外墙供人翻阅。现在真相水落石出,还请皇上下令拘押赵安淮,好让无辜的人脱罪。” 第1287章 第1287章 昭翮帝冷眼看着摆放在眼前的这些东西。 他凉凉地扫了严照一眼:“严大人,你还真是颇有效率,朕还没来得及发号施令,你便已经将事情给做完了。” 严照拱手道:“这是微臣应该做的。职责所在,不敢拖延。” “赵安兰这一招,走的还真是好啊!如今,整个京城的人都盯着赵家,想要求个结果。你又自作主张地将一切都张贴出去,如今还来问朕的意思做什么?防民之口,胜于防川,事到如今,朕就算为了安抚百姓,也不可能对赵轻丹怎么样,只得将她无罪释放,你们高兴了?” “皇上,今日这一切,并非是赵二小姐做了什么,又或者是微臣做了什么才得以改变,而是这结果本就是事实本身。被掩盖于屏障中的光亮,即使被包围得再紧密,也不会因此熄灭,只要将屏障撤去,这亮光便会重新照向人间。” 昭翮帝沉重地合上了眼皮,他有些疲倦地摆了摆手。 “罢了,你去大宗正院传朕口谕,就说赵安淮已经认罪,宸王妃是无辜的,让明亲王将她给无罪释放吧。至于那个赵安淮,你便先将他收押于大理寺,等朕再看看赵家的态度,方能对后续的处置有所决断。” 严照微微躬身:“微臣遵旨!” 等他从宫里出来,迎面就碰上了在等消息的慕容霁。 先前为了不触怒昭翮帝,慕容霁没有随着严照一并进宫。 见他出来,慕容霁连忙问:“严大人,怎么样?父皇说要怎么处置宸王妃了吗?” 严照对着慕容霁微微一笑:“恭喜宸王殿下,皇上方才已经同意让下官前去大宗正院传口谕,将宸王妃无罪赦免。不如您跟下官一同去吧,也能尽快将王妃接回王府。” 听到这里,慕容霁一颗心才彻底放下。 他面上露出感激的神色:“此事多亏了严大人数次出手相助。你的这份情谊,本王必定铭记于心,日后若严大人有用得到本王的地方,本王一定会尽力帮忙。” “下官执掌大理寺,而大理寺存在的意义便是审核天下刑名,凡罪有出入者,依律照驳;事有冤枉者,推情详明,务必刑归有罪,不陷无辜。既然王妃是清白的,那么为王妃洗脱冤屈,下官就义不容辞。” 两人很快来到大宗正院。 在严照说完了昭翮帝的口谕之后,明亲王就阴气沉沉地板着脸。 “既如此,那便将宸王妃给放了吧。” 说完,他便让人去将赵轻丹给带出来。 赵轻丹在这里时没有一天不是受尽了折磨。 近距离的见到她,慕容霁明显感觉到,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赵轻丹也见到了慕容霁,却还是强打起精神,对他笑了笑。 第1288章 第1288章 她甚至用口型无声的说了句:“我没事。” 慕容霁强忍住泪意,上前一把抱住她,并脱下了自己的披风,将她给包裹起来。 “外面冷,你别冻着。” 赵轻丹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先前飘零不定的心也彻底安定了下来。 她放任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只是依偎在慕容霁身边,任凭他带着自己走出去。 等走出了这里,二人再次向严照道谢。 严照回礼之后独自离去。 慕容霁小心翼翼地将赵轻丹抱进马车里,等她坐稳了,他才轻轻地吻着赵轻丹的额头。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明明想要保护好你,却一次次地让你陷入危险中,这次更是让你吃尽了苦头,都是我太没用了。” 赵轻丹闭上眼睛,凭着感觉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 “别这么说,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这些天为了我的事情,想必你一直在到处奔走。你很辛苦了,也做得很好了。” “我好恨我自己,如果我有不可撼动的能力,甚至可以和父皇抗衡,他就一定不会这样对你。我以前觉得,权力、地位都如同过眼浮云,没有任何的意义,可是在发现自身的渺小之后,才越发觉得,只有当我足够强大了,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他是皇上啊,他是这天下的君主。就算你能够万人之上,也始终会一人之下。想跟他抗衡,难不成你还想取而代之吗?霁儿,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知道你并不喜欢争权夺势,所以不要为了我改变自己的初衷。这一次,他们没有得偿所愿,还因此弄巧成拙。想来最近都不会再给我们使什么绊子了,而我也能安安稳稳的陪在你身边,那便足够了。” “你知道吗?那天父皇故意将我带到大宗正院里,让我藏在暗处,亲眼看到明亲王对你使用鞭刑。他想让我放手,放你离开安盛,所以别有用心地刺激我,好让我看到那一幕感到心疼,不得已作出选择。当你的白衣被鲜血染红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受不了了,有那么一瞬,我心中也动摇了,滋生出放你离开的心思。可是......当我听到,你在那种时候还唱着曲子,倔强地做出反抗时,我便告诉自己不能放弃,一旦放弃反而是折辱了你。” “轻丹,我的轻丹。你怎么能这样好?我慕容霁何德何能,此生可以拥有你这样的妻子,你真是我生命的瑰宝。” “那一天你在啊?我说为什么明亲王像是发了疯似得不管不顾地打我。之前他还算收敛,不敢给我留下伤痕,唯独那一天尤其过分,原来是为了激怒你。” 她越发抱紧了慕容霁:“幸好你聪明,没有上他们的当。如果你松口了,他们才不会帮我洗脱冤屈,只会迫不及待得送我走,那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可是我当时,真的心痛如刀割。我恨不得替你去疼,替你受尽所有的苦。但我什么都做不了!” “你错了霁儿,你其实做了最重要的事情。” 慕容霁迷茫地看过去:“是什么?” 赵轻丹指了指胸口:“因为你在我心里,所以我才不怕。” 第1289章 第1289章 慕容霁凝望着她:“所以,我也算是你精神动力的一部分吗?” “当然!” 赵轻丹失笑:“何止是一部分,你简直占据了大部分。最开始被人诬陷时,我再次来到大宗正院那个冰冷的地方,就忍不住问自己,为什么我这么倒霉啊?总是一次次的遇到这些糟心事情,好像没完没了。可是只要我想到,无论我身在什么地方,你都永远会在离我最近的地方陪着我,我又会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人生本来就不可能十全十美的,有得才有失,我既然已经得到了最好的爱人了,那失去一些,或是再经历一些磨难,也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听起来你好像不是第一次被关进大宗正院,难道之前你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吗?” “是啊,我可是这里的常客了。但你看,明亲王那么多次想将我摁倒在地,偏偏都没有如愿以偿。这次也是一样,他还是得迫不得已得放了我,只要一想到他吃鳖的样子,我就觉得挺解气的。” 慕容霁想起来另一件事,提醒赵轻丹说:“其实这一次,我们最应该感谢的人,居然是赵安兰。如果没有赵安兰在金鸣台击鼓申冤,父皇恐怕是不会迫于压力将你给释放出来的。” 赵轻丹睁大眼睛:“赵安兰去金鸣台为我击鼓申冤?我没有听错吧,她竟然会为了帮我这么豁出去?” “其实我也没有想到,毕竟看起来,你们姐妹之间的关系实在是不好。但是,这次就是赵安兰最先发现了赵安淮是杀人凶手,且她也没有存包庇之心,反而在第一时间指认了他。后来,见明亲王没有采纳她的供词,她索性直接去了金鸣台将赵家的这些内情全部都公之于众,闹得沸沸扬扬。父皇也是担心如果不放了你,百姓恐怕会议论不休,才会这么干脆地让你回来。” 赵轻丹怔在当场。 “这可真是让人意外,我一直都以为赵安兰心中最恨的人便是我,毕竟我和她从小斗到大,我又是害死郡主嫌疑最大的人。可她却为了我做到这个份上,倒让我有些感动。” 慕容霁拍了拍她的脑袋:“今晚你先回王府好好休息,等过几天你身体好一些了,我再陪你去赵家见见他们。” 赵轻丹环抱住慕容霁的腰:“我好困啊,这些天都没有睡个好觉。” “那你睡吧,到家之后我抱着你进去。” 她立刻说:“不行,我刚从那么晦气的地方出来,怎么也得洗个澡将那些霉运除掉吧。” 慕容霁笑了起来:“好,咱们家还不是你说了算,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到了王府门前,梅香和阿楚等人早就已经等到了门口。 看到他们的马车过来,两人匆忙迎上去,含泪看着赵轻丹:“王妃,您受苦了!” 赵轻丹回头看了一眼慕容霁,朝他伸出手。 “没关系,苦尽才会甘来。” 阿楚在门前放了一个火盆:“您只要跨过来,先前的那些不开心的事儿就都过去了。” 赵轻丹捂嘴一笑:“神神叨叨的,你们倒是做足了准备。” 慕容霁蹲下来小心地伸出手,帮她提住了衣摆,以防她的衣服被火苗烧到。 “王妃想要沐浴,热水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奴婢们这就随身伺候。” 慕容霁让她们下去:“不用你们在这里了,本王想亲自照顾王妃。” 看到赵轻丹褪去外袍,她原本雪白光滑的后背上此时遍布着一道一道还没有消减下去的红痕。 第1290章 第1290章 大概是担心慕容霁看到了心里会不舒服,赵新丹很快就坐进了水里。 慕容霁自她身后轻轻替她擦拭着肌肤。 他手指小心地将伤痕避开。 “其实只是看着骇人,本身并没有那么疼。” “你不用安慰我,我都明白。” 慕容霁轻轻俯下身,吻住了她肩头最上方的一道疤。 温热的水气中,他的嘴唇轻且绵软。 虽是极为诱惑的动作,却无关情.欲,只有怜惜。 她慢慢别过头去,跟他吻到了一处。 即使她身上的水将他的衣服弄湿了,他也不管不顾。 “霁儿。”赵轻丹眼神迷蒙起来。 慕容霁只觉得魂都被她勾没了。 他哪能没有冲动,只是考虑到她的身体受不住,还是克制地为她清洗秀发。 “今晚,我们什么都不做。” “你不想要?” “想,看到你,什么都想。可我更怕你疼。” 他替她揉着发丝,她秀长的青丝在水中如同盛放的藻类植物。“不要急,轻丹。我们来日方长。” 等清洗干净,慕容霁一把将她从水里给捞了起来。 也不顾她湿漉漉的,整个按在自己的怀里。 他们又接了一个很漫长的吻, 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鬓:“我之前就在想,如果我们能在这个时候有个孩子,父皇会不会就不为难我们了。我倒不是对孩子有什么执念,我只是希望能让你在安盛多一些羁绊。因为在很多人的眼里,你我之间的感情再深厚,也只是浅薄的男女之情,他们并不能懂我们对彼此意味着什么。可如果多了一个孩子,也许父皇能够看在孙辈的面子上,彻底让我们一家团聚。” 两人并肩躺下,赵轻丹沉吟了一会儿说:“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我迟迟都不受孕了。你还记得之前,我中了雪见愁吗?那种病会使得人的身体十分寒凉,尤其又在这具身体里延续了多年,对女子来说的确大为不利。虽然后来我们找到了并蒂蝴蝶莲解开了此毒,原先肯定也是受了影响。所以往后,还得精心调理,不能急于一时。” 听到她这么说,慕容霁的眼中闪过一抹愧疚。 “雪见愁,我隐约记得,那是沈月秋之前说她中的毒,但实际上救了我的人是你,而不是她对吗?” 赵轻丹想了想说:“救了你的人是这身体本来的主人,你倒也不必对我愧疚。只是我有时候忍不住想,我占据了她的身体,那赵轻丹原本的魂魄去了哪里呢?是直接消散于这世间了,还是也像我现在一样,寄身于旁人的身上。” 第1291章 第1291章 慕容霁则是深情地看着她,有些感慨:“你说这是不是就是你我命中注定的缘分?当初你作为李歆离世,没有重生到别人的身上,偏偏就转世成为了我的王妃。所以我们之间,一定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本就该在一起,谁也没法将我们拆散。” “如果原先的赵轻丹还有机会活着的话,我希望她能够聪明伶俐,身体健康,也像我的运气这么好,可以遇到自己命中注定的人,有一个圆满的人生。” 他伸出手搂紧了她:“嗯,一定会的!” 两人相视一笑,拥抱睡去。 赵安兰回到赵家的时候,赵同倒是没有因为她的任性为难她。 反而是在听说赵轻丹被无罪释放了,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也许很多人会以为,如果赵轻丹能够到渝北成为皇后,是一件极其尊荣的事情。 但是对赵家来说,却没有任何的好处。 因为她绝不可能以宸王妃的身份去做皇后,那么明面上就不会是他赵同的女儿。 就算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他也不可能跑到渝北去做敌国皇帝的岳丈。 但是赵轻丹留在安盛,就完全不一样了。 且不说如今乾坤未定,未来的天下会落在谁的手里还没有定数。 就算慕容霁没有问鼎至尊,只要慕容浔逐渐康复,那么多半这江山还是会落到他的手里。 凭着赵轻丹和慕容浔的关系,赵家也能在这京城时局中屹立不倒。 赵同这里反应平平,可是对于戚夫人来说,赵安兰的做法,无异于是将她整个人在戚夫人原本心目中固有的形象打破再重塑。 这是多年来第一次,戚夫人主动走到赵安兰的院子里。 赵安兰本来心里很难受,一方面,她还没有从母亲去世的伤痛中走出来。 另一方面,现又亲手将赵安淮送进了牢狱。 哪怕她怨恨赵安淮,可毕竟那个人也曾经是她真情实感关心过的弟弟,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冬天的风呼呼的吹,原本热热闹闹的院子里这会儿显得安静萧索。 赵安兰独自坐在台阶上,有些迷茫的看向夜空。 这时却有人慢慢向她走近。 “安兰,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啊?天冷风又大,可别冻着凉了,还是披件衣服吧。” 戚夫人拿了件斗篷给她披上。 赵安兰有些不习惯地向戚夫人看过去:“您怎么过来了?” “我来找你,是为了轻丹能够获救一事,想当面向你致谢。” 第1292章 第1292章 她们很少有过这样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候。 往常赵安兰因为受到怡庭郡主的影响,没少对戚夫人冷嘲热讽。 现在看到她这么真诚的向自己说谢谢,赵安兰有些无措地站了起来,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不用,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也不是为了赵轻丹,我只是不想看到真正伤害我母亲的凶手不能伏法。唯有将真凶抓获,才能慰藉我母亲的亡魂。” 戚夫人真情实感地开口:“无论你做这件事情的初衷是什么,我都对你怀有最诚挚的感激。安兰,一直以来,我们之间总是有一些不愉快。我以前时常觉得你是大小姐脾气,任性嚣张,心里有些不喜欢你。可是现在回头想想,你虽然有的时候脾气大了点,却从未主动害过人。而且,这世上多的是尔虞我诈,像你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反而有着难能可贵的坦诚。” 赵安兰听到她这么说,挠了挠头。 她一时竟不知,是该撇嘴还是该笑了。 戚夫人四处望了望,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啊,以前我也没少埋怨过郡主,可真正看到她就这么去了,我这心里又空落落的。每每想起,总少不了伤感,可能人就是这么奇怪吧。明明之前一见面就不对付,可等人真的没了,少了个对手倒多了份遗憾。” 赵安兰听到她的话,鼻子一酸,眼眶也有些发热。 戚夫人哎了一声,有些自责地说:“你别介意啊,我这个人嘴笨,说不出安慰人的话。分明是想来谢谢你,反倒叫你想起伤心事了。” 赵安兰摇了摇头:“我没有介意,我也明白您的意思。我以前也没少说过您的坏话,可如今想来,当初处处跟您作对具体是个什么原因,却根本记不起来了,说起来也实在是可笑。” “我先前就跟赵轻丹讲过,我和她总是对着干也挺累的。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了,如果之前有得罪了您的地方,还请您别跟我一个小辈计较,多多海涵。” “不计较,不计较!” 戚夫人听到她的话,心情跟着轻松了起来。 “那咱们就说好了,以后在府上好好相处。你要是不嫌弃,我便托个长辈的身份,也把你当成我的女儿。日后你如果心里头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就来跟我说,也不用一个人憋着。” 赵安兰没有立刻答应下来,但她能看出来戚夫人是真心的。 两人分别笑了起来。 不知为何,此刻莫名有一种相视一笑泯恩仇的动容。 “明日天冷,我打算在院子里亲自搓汤圆。你要是得空的话,不如去我那里坐坐。轻丹以前就说我做的汤圆好吃,这天寒地冻的,暖暖得吃上一碗,倒也挺舒服的。”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了往事。 “其实小的时候啊,你还经常往我院子里跑呢。那会儿,你瞧见轻丹跟你年纪差不多大,总想跟她玩儿。我也会经常塞点东西给你吃,但是后来有一次你一不小心吃积食了,肚子疼了一宿。郡主当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责令我不准再随意让你吃东西,我便不敢再喂你了。” 赵安兰听到这话,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为什么一定要像外祖母和母亲说的那样,将人想的那么坏呢。 其实赵轻丹也好,戚夫人也好,都并不是喜欢与人为恶的性子。 相反,你对她们表现出些许的善意,他们就会回馈同样的,甚至更多的真诚给你。 第1293章 第1293章 赵轻丹在睡饱之后,也不顾慕容霁的劝阻,一起身就径直来到了赵家。 她这会儿过来,首先是得让戚夫人见见,以免她担惊受怕。 再有,就是打算问候一下赵安兰。 戚夫人一见到她,自是又哭又笑,拉着她细细叮嘱了好一番。 好不容易赵轻丹才让她宽了心,便来找赵安兰。 和面对戚夫人不一样,赵安兰一看到赵轻丹就忍不住不客气。 赵轻丹这里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扬了扬下巴。 “你特意赶回来,是想当面对我道谢吧。那行,有什么感谢之词,你现在就说吧,我听着。” 赵轻丹刚酝酿好的情绪,被她这么一搅和,一下子剩得渣都不留了。 她白了赵安兰一眼:“谁告诉你我来就是为了给你表达谢意的。原本我就是无妄之灾,要不是替你母亲看病,我犯得着被抓过去受这些罪吗?所以之后你表现得好,那也是应当的,我便心安理得的受着了。” 赵安兰忍不住睁大眼睛瞪着她。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就知道你狗嘴吐不出象牙,平日里刻薄话一说一麻袋,但凡想听你讲几句好的,就跟要了你命似的。” 赵轻丹扑哧一笑,也不再逗她了。 她上前对着赵安兰一拱手,向她行了个大礼。 “好好好,我便在此谢过赵二小姐的救命之恩。赵二小姐可真是不可多得的活菩萨,心地善良,足智多谋。真是天上地下都再找不出多一个人来了。” 赵安兰被她这么一吹捧,得意地哼了哼。 “那是当然啦!寻常人怎么可能想到去金鸣台为你击鼓申冤。他们就算能想到,也没我这胆子真的爬上去,把人都叫过来看热闹呀。你可不知道啊,我上去的时候多拉风!底下一堆人盯着看,这要是旁人啊,早就吓死了!” 赵轻丹这会儿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赵安兰可爱极了。 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赵安兰这别别扭扭等着人夸奖,被夸了还要在自鸣得意一会儿的模样,像极了没长大的小孩。 其实,她的内核就是一个小孩吧。 虽说嫁了人,却从小在温室里长大,没经历过什么风浪。 说是任性妄为,脾气大,也是浑然天成的率真。 比那些喜欢背地里搞小动作的人顺眼多了。 赵轻丹忍不住问:“那你日后是怎么打算啊?真的要跟慕容澈和离吗?” “真的真的,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听人说,如果像我跟慕容澈这种在礼部有记载的夫妻想要和离的话,还得双方同意签订下和离书,再交给礼部审核。只有向礼部报备过,我们才算真正的分开了。” “那你跟慕容澈商量过没有,他答应了吗?我怎么觉得他上一次对你似有挽留之意。” “我管他怎么想呢,反正我是不会改变心意的。而且他才不会挽留我呢,他应该正心里偷着乐,巴不得我别再纠缠他才好呢。谁稀罕呀,我就算未来一个人过也能开开心心的。再说了,我说不定就能重新找个男人,难道离了他我还活不了吗!” “这倒说的是。” “虽然我外祖母说,寻常的高门不敢让我这样的身份嫁过去。但我也没想嫁给什么位高权重的人呀,我就找个普通人不行吗?我赵安兰有的是银子,也有的是下人伺候,犯不着指望男人!” 听到她这么说,赵轻丹真是越发欣赏她了。 第1294章 第1294章 她这个妹妹呀,就像是一个待人开发的宝藏。 一旦你探索了进去,就会发现奇妙无穷。 他们正说着话,戚夫人就端着一锅汤圆过来。 “都还没吃饭吧,来来尝尝我的手艺。包了不同的馅的,有芝麻的,红枣的。我刚才尝了一个,味道还不赖。” 赵轻丹伸手先替赵安兰盛了一碗。 她将满满当当的白瓷碗放在了赵安兰的面前:“来,快趁热吃吧。” 赵安兰有些怔忪地看着面前的碗筷。 一种久违的情绪在她的心中剧烈翻滚,在低下头的瞬间,她莫名就有些泪目。 赵轻丹似有所感的看着她:“赵二小姐,前太子妃,我的妹妹,赵安兰。” 她接连说出了一大串称呼。 赵安兰睨了她一眼:“干嘛呀?叫人就叫人,少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呢,你要是吃了我给你盛了汤圆,那咱们可就说好了,这就算是你我之间正式和解了。日后就算我们有争执会吵架,也绝不是故意作对。” “行吧,我答应你了。像我这么善良大度的人的人,怎么会跟你这种喜欢无理取闹的家伙计较呢。” 赵轻丹跟着笑了起来。 “以后我爹就是你爹,我娘就是你娘,我有的一切,只要你喜欢,我都可以分享给你,但是男人不行。” 赵安兰无语了。 “什么你爹我爹的,咱俩本来就是同一个爹。难道同一个太傅大人还分成了左右或是上下吗!” 哎哟,她可真是可爱死了。 赵轻丹忍不住伸出两只手搓了搓赵安兰的脸蛋,但被她啪的一下给打开了。 “干嘛呀你?别想趁机占我便宜。” 戚夫人和嬷嬷们在边上瞧见了,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天是越发寒冷了,可是屋子里却有止不住的暖意。 这是她们姐妹俩在跨越了多年的岁月之后,给了彼此的宽恕和慈悲。 她们之间当然不可避免的还有冲突,有矛盾,有不满,有责备。 可就像是凛冬的冰凌在温暖的好天气里会渐渐消融一样,那些尖锐的棱角,总有一天会化成涓涓的流水,温柔地流淌进江河之中。 就算冬天再冷再漫长,春天也一定会来的,这就足够了。 因为受到了赵轻丹的提醒,赵安兰想起来她跟慕容澈之间的事不能再拖延了。 所以她想了想还是亲自去了趟东宫。 东宫的下人们瞧见赵安兰回来了,还以为她是改变了心意,想要重新回来做太子妃。 他们虽然表面上十分恭敬谦卑,但是心里却忍不住埋汰,就知道赵安兰根本不可能舍得离开。 第1295章 第1295章 先前做的一切,不过是她对慕容澈欲擒故纵的手段罢了。 但是不得不说,赵安兰闹了这么一出还挺好用的。 因为慕容澈有好几次都下意识地提起了太子妃,远胜过她人在东宫时。 赵安兰才没有管宫人们心里怎么想。 她就安安静静的坐在贵妃榻上,等着慕容澈忙完公事。 慕容澈看到她过来,居然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之前,赵安兰为了救赵轻丹特意上金鸣台去击鼓申冤的事迹在朝中广为流传。 不少人都对赵同恭维,说他们家的两个女儿姐妹情深,令人羡艳。 慕容澈原先听了,只觉得嗤之以鼻。 赵安兰和赵轻丹姐妹情深? 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她们俩见面了回回都要掐一掐,连表面的客套都不愿意敷衍。 可是他心里确实觉得奇怪,因为以他对赵安兰的了解,这绝对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所以见了赵安兰之后,慕容澈没有提及旁的,首先就问了她关于击鼓一事。 赵安兰耸了耸肩膀,有些满不在乎的说:“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啊,我为了救赵轻丹上了趟金鸣台,效果也显而易见的好。她不是平平安安的从大宗正院里出来了吗,赵安淮如今也已经被押进大牢等候发落,一切都回归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可你为什么要救赵轻丹呀?你不是特别讨厌她,甚至很恨她吗?” “我现在不讨厌她了。她这个人虽然有一堆臭毛病,但总体还行。所以我跟她和好了,以后我们不会对着干,就做一对正常的姐妹。” 慕容澈大为吃惊地看着她。 “你居然能做到这个份上,还真让人意外啊?” “我跟赵轻丹本来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怨啊,真说起来,先前我们那么不对付,还不是因为你处处看慕容霁不顺眼,我作为你的王妃总是不得已站队,毫无原则的帮着你。” 被赵安兰这么一呛,慕容澈有些语塞。 他随即才想到更重要的事情,连忙问道:“你今日回东宫,是打算重新搬回来了吗?这样也好,你放在这宫里的东西都没有人动过,现在又能物归原主了。” “想什么呢你?我是那种想起来一出是一出,之前说了和离现在又要作罢的人吗!我今日回来,是找你走流程的,关于和离的步骤我已经找人打听过了,如果我们确定分开的话,还必须要签订一张和离书,然后再拿到礼部去让他们做记录。原本这件事情还要昭告天下,可你要是觉得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愿声张的话,我们在礼部更改关系就行。” 第1296章 第1296章 慕容澈听到她这么说,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赵安兰,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都跟你道歉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罢休。跟我和离对你百害而无一利,你不是一向最好面子吗,若是事情传出去了,旁人肯定都会看你的笑话,那你的面子往哪里搁?你肯定又要生气了。” “又不是你把我给踹了,我有什么好丢脸的?我们是协商分开,很有体面的,外面人凭什么笑话我!” “这有什么体面的呀?这种事情,不论我们分开的经过如何,脸上都会无光。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在京中的那些手帕交们背地里最喜欢嘴碎,说人闲话。而且她们说不定还会联合起来排挤你,瞧不起你,到时候,你若是受了委屈,可别来找我哭诉。” “她们若是敢说我不好,我不会骂回去吗?嘴巴长在我的身上,我还能怕了她们不成!你可不要再说了,反正我心意已决,这件事儿就算是父皇母后阻拦我,我也不可能罢了。” 她想了想,缓和下语气说:“慕容澈,我仔细考虑过了,我们俩其实一点都不合适。你看你喜欢吃辣的,我喜欢吃甜的,口味就不一样!你睡觉的时候怕热,偏偏我很怕冷,每次你总盖一层薄被,我都冻死了。我特别不喜欢跟你睡同一张床上,尤其是冬天。” 她说完这些,慕容澈简直要气笑了。 “赵安兰,现在是讨论被子薄还是厚的问题吗?我身为太子,一国储君的亲事,你怎么能当成儿戏呢!” “太子的亲事又如何?我只知道,两个人若是决定在一起,那一定是因为心意相通,彼此恩爱,而不应该被利益裹挟着往前走,那样是不会开心的。我好好一个大小姐决定嫁出去,我不图对方把我捧在手心,呵护我照顾我,那我图什么呀?图你整天惹我生气,让我漫天吃旁的女人的飞醋吗!” 听她怎么说,慕容澈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他甚至有些蛮不讲理地开口:“赵安兰,你不能这样!好好的太子妃给你当,你凭什么说不当就不当了。你这里撂挑子不干了,我到哪里再给自己找一个新的太子妃?” “就冲着你太子殿下的名号在,加上东宫现在又没有其他女人,这京城的闺秀中肯定有大把的人想往你身边挤啊,你还怕找不到媳妇儿吗?那你要实在想让我负责任的话,大不了,我去母后那里帮你看看最新的花名册,给你挑出几个合适的,你从里头选一个你喜欢的不就行了吗!” “有你这样的吗!” “我怎么样啊。”赵安兰忽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该不是后悔了吧,难道你还能喜欢上我不成?” 他抿了抿嘴唇,有些生硬地说:“我不是后悔,我只是......” “没后悔就好。那就如你我所愿,尽快了结吧。” 赵安兰将已经准备好的和离书拿出来:“我的名字已经写好了,还请太子殿下在边上签字。呐,就是这里。” 慕容澈慢慢提笔,在赵安兰明晃晃地注视下,一咬牙将名字写上。 她小心地将和离书收好:“如果太子殿下没空的话,我一人去礼部也是可以的。”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什么?” “没什么,走吧,已经耽误了这么久,本宫还在乎你这会儿功夫吗?” 第1297章 第1297章 两人一路无声地去往礼部,礼部的官员见状连忙接驾。 听到赵安兰说明来意之后,对方吃惊地张着嘴:“这,真的要和离啊?要是皇上不同意......” “不会的,我已经在之前就禀明过皇上了,如今只差这最后一步。烦请大人行个方便吧。” 这官员只好看向慕容澈,却见慕容澈面色阴冷,但未反对。 他心惊胆战地在两人之前缔结良缘的折子上画了一笔红叉,并在下方备注了“和离”二字。 等做完这一切,他擦了擦汗。 “太子殿下,太子妃......哦不,赵二小姐,已经可以了。” 赵安兰向他道了谢,慕容澈则是大步离开。 等赵安兰出来的时候,发现慕容澈并没有走远。 她看了一眼天色,跟慕容澈道别:“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就不耽误太子殿下的时间了,我们就此别过吧。对了,东宫的那些东西我都不要了,殿下要是看着碍眼的话可以让人丢掉,或者分散给宫中的下人们。” 慕容澈冷着脸:“本宫自会将它们丢掉。” 赵安兰点了点头,打算离开。 慕容澈忽然从身后叫住她:“赵安兰,你心里是不是特别后悔,曾经嫁给我当王妃?” 赵安兰听了这话转身看向他。 数秒之后她才摇了摇头:“我确实生过你的气,怨恨过你,但后悔倒是说不上的。之前跟你在一起是我自己的选择,无论我们经历过什么,我却无法否认最开始跟你在一起的日子,还是很快乐的。至于后来嘛,有爱才有恨,可我现在不爱你了,也就不愿再恨你了,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吧。” 慕容澈有些狼狈地别过头去,仿佛有一口闷气堵在心里。 赵安兰说,她不再爱他了。 可他们成亲的时候,她分明说过此生非他不可。 大概是后来积累的失望太多,终于消磨掉了她最初的爱恋和耐心。 等跟慕容澈分开之后,赵安兰上了赵家的马车。 原先她还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样子,可是等上了车之后,她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她伸出双手,捂住了面庞。 到底是没有忍住,留下了两行眼泪。 怎么可能会丝毫无感呢? 那是她曾经挚爱过的人啊! 她尚在闺中待嫁的时候,就一心爱慕着他。 能够嫁给慕容澈,做他的王妃,可是她当时最大的梦想呀。 不过现在这个美梦终于破碎了,她也该从梦中醒过来,勇敢的面对现实了。 马车行在商道两旁,路边有酒店的小二在吆喝道:“梅花酥嘞,刚做好的梅花酥,都来看一看瞧一瞧!” 赵安兰的早膳还没有用过,方才她又大哭了一场,很是耗费精力,所以肚子也饿了。 糕点的香气从外面飘散进马车里。 她挑开帘子,用力闻了闻,对驾马车的下人说:“停一下,我要进去吃点东西。” 第1298章 第1298章 赵安兰揉了揉肚子,心想,天塌下来,也不能饿着自己呀。 她在一张靠窗的位置上坐下,让小二给自己上了一笼糕点和一壶清茶。 然后就眼巴巴地等着吃食端上来。 谁知吃的东西还没有等到,她却等来了另一个人。 “严大人?” 赵安兰看到从门边进来的严照,抬手向他挥了挥。 之前关于赵安淮的事情,严照可帮了不少大忙。 所以赵安兰对他十分感激。 严照看到赵安兰独自坐着,便走过来问道:“赵二小姐,是来用饭的吗?” “是啊,早上没吃饭可饿死我了。严大人也是来吃东西的?不如你坐这儿我们一并吃,我请客,就当为之前的事情感激你。” 严照摇了摇头:“赵二小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在下一会儿还有旁的事情,不便跟你一道。” “哦,难道是这店里有什么案子?” 严照还没来得及开口,掌柜的就认出他来。 “严大人来了?王婆婆已经打过招呼了,您直接去二楼雅房坐着就行,侯府的那位姑娘很快就来。” “姑娘,什么姑娘?”赵安兰一脸探究的看着严照,脸上写满了好奇。 严照不自然的咳了咳:“是家中有一长辈,托人替我说媒,今日便替我约了跟那位姑娘相看。” “你居然还没有家室吗?我还以为像你这种年纪轻轻就年少有为的官员在京中定然十分吃香,肯定一早就被人给抢走了。” 严照只好说:“因为先前总是忙于公务,我本无心娶妻。只是近来,家中长辈催得紧,不好推脱。” 赵安兰来了兴趣:“那他刚刚说的侯府,是哪个侯府?你要见的人又是哪个姑娘?” “是宁远侯府里的小姐。” 严照没有说明是哪一个,可是赵安兰一下子猜出来了。 “跟你相看的人,该不会是宁远侯的嫡次女韦艳吧?” 严照挑了下眉,赵安兰则是一拍大腿。 “哎呀,怎么偏偏是她呀!我跟你说,那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喜欢在背地里说三道四。我毫不夸张的讲,这京城里头五品以上官员家里的姑娘有一半都被她埋汰过。” 严照语塞,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赵安兰颇为遗憾地啧啧了两声:“你这么好的人,要是便宜她了,那简直是鲜花插牛粪呀。” 严照咳了一声:“赵二姑娘,你这个比喻似乎不太恰当。” “真的。我劝你千万不能娶她进门,不然你肯定会后悔的。有个小道消息我要分享给你,之前宫里似乎是想撮合她和老六慕容苏到一块儿。那个时候,慕容苏跟罗莹的婚事不巧刚刚作罢。韦艳明明跟慕容苏还没什么关系,就看人家罗莹格外不顺眼,到处和旁人说人家罗莹不好。我有次还听到,她说人家脚臭,你说这什么人呐,罗莹又没有在她面前脱过鞋,她怎么就知道人家脚臭不臭!” 严照听了这话,真是哭笑不得。 其实原本他也没有娶妻的打算,不过是想来走个过场。 听到赵安兰这么一说,他对那位韦小姐就更提不上什么兴趣了。 第1299章 第1299章 赵安兰怕他吃亏上当,凑到他耳边。 “我再给你透露一个小道消息。原本这韦艳心里喜欢的人,是她家大姐的未婚夫。她们两姐妹为这事儿,还差点给闹掰了。她偏要她大姐取消婚约将那男人让给自己,不过幸好人家男方家里厚道没有这么做。你说这种人是不是奇葩,而且她还很势利眼,以前我没有嫁给慕容澈的时候,她总是自命清高地对我爱理不理的,我们还为此吵过一架。可后来,我成了王妃,甚至成了太子妃之后,这女人变脸比变天还快。一见我就脸上堆满了花,笑得比谁都灿烂,我每次看到她对我笑,我都觉得膈应。” 严照看赵安兰还有接着往下说的打算,心中觉得十分好笑。 但是,他不习惯在背后议论别人,尤其是一个未曾谋面的女子。 所以,他便劝赵安兰打住。 “赵二小姐不必再说了,你的意思我已经都懂了,你放心,我原本也没有娶妻的打算,所以跟韦小姐是没有可能的。” “那就好那就好。” 她上下打量了严照两眼,又摸了摸下巴。 “不过严大人,你这个情况,有点危险呀......那个韦艳很花痴,看到你长得模样俊俏,官位又不低,多半会对你动心。你要是被她缠上了,若是她再拿宁远侯府来压你,你未必能有机会脱身。” 严照眨了眨眼睛:“那我该怎么做?” 赵安兰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糕点,沉吟道:“不如这样吧,你先上楼坐着。等会儿韦艳肯定会从这里路过,我若见了她,先将你给损一顿,就说你格外抠门,还好赌,家中一贫如洗。像她那么势利眼的人,肯定不想嫁给一个穷鬼。不过可能你的声誉会受到一点影响......” 严照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他压住笑意对赵安兰说:“既如此,那我就麻烦赵二小姐替我挡过这一遭了。” “不麻烦不麻烦,只是小事,就算我报答你了。” 两人便按照约定,让严照先上去。 而赵安兰一直关注着门边,总算是将姗姗来迟的韦艳给等来了。 她装作巧合的样子喊了一声:“韦小姐,这么巧,你也到这里来吃饭?” 韦艳看到她,因为还不知道赵安兰和慕容澈已经和离了,所以十分客气。 “太子妃,您怎么到这儿来了?是一个人吗?” “是啊,随便逛逛。韦小姐要一起吗?” “不用啦,实不相瞒,今日我过来,是为了与人相看的。” 她微微低头,两颊绯红,一副娇羞的样子。 赵安兰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小声问:“对方是谁呀,方便告诉我吗?” 韦艳四处看了看,小声说了严照的名字。 赵安兰故意变了脸色:“呦,怎么是他呀!” 一听她这语气,韦艳顿时觉得不好。 “怎么?这位严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了,我可知道他很好赌,虽然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家底子都被他败光了。” 韦艳听了大吃一惊:“不会吧,我听说他是非常正直的一个人,怎么会是个赌徒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呀,这种事情,他肯定不会到处跟人讲。可是我认识京城里的不少官员,偶然听他们私下提及过,所以不得不提醒你。而且他那个人应当很抠门,我见过他好几次,发现他都穿着同一件衣服。一个连衣裳都没钱置办的人,你俩要是好上了,他指不定连聘礼都出不起!” 被赵安兰这么一说,韦艳原本对严照有十成的期待,一下子消失殆尽。 她甚至就都想立刻掉头就走了。 第1300章 第1300章 赵安兰作同情状地拍了拍韦艳的肩膀:“没事,你还是上去走个过场吧。之后找个借口推脱了就是。” 韦燕不情不愿的上了楼,等见到了严照,她眼前一亮。 可是想到赵安兰的话,她又踌躇起来。 严照一看韦艳的表情,就知道赵安兰已经见过她了。 而且为了配合赵安兰,他还特意跟店家要了把剪刀将自己的袖口给剪了个破洞。 韦艳一下子就看到了,她忍不住问:“严大人,你这衣服好像破了。” 严照哦了一声说:“没关系,还能穿。这衣服不过才买了四五年,我还不想丢掉。” 韦艳瞪大了眼睛。 她眼睛一转,捂住了肚子说:“哎呀严大人,我忽然有些不舒服,就不陪你吃这顿饭了。我先走一步,咱们的事儿,我看就算了吧。” 严照巴不得她说算了,当即应了下来。 于是赵安兰就看到韦艳快步走了下来,她好奇的问:“韦姑娘,你怎么刚上去就走啊?” “太子妃,您还真的没骗我。那位严大人实在是太抠门了,我受不了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逃也似的离开。 赵安兰越发觉得好笑,特意上楼去找严照。 “严大人,你做了什么,为什么将那韦姑娘吓得慌不择路。” 严照挥了挥袖子:“我特意剪了个洞,告诉她这衣服穿了四五年并不舍得丢掉。” 赵安兰捂着嘴巴咯咯笑了起来:“真有你的。” 店小二刚把菜给端上来,这是严照之前点好的,而且是两个人的分量。 赵安兰瞥了眼一桌子的菜,随口问:“你一个人吃的完吗?” “没想到韦小姐会害怕到这个地步,直接就走了。如果赵二小姐不嫌弃的话,可以坐下来一起吃。” 赵安兰刚好还没吃饱,也不推脱。 店小二又问:“客官,您二位需要酒吗?” 严照本不想要,但听赵安兰说:“有酒?那上一壶吧,我想喝。” 她朝着严照眨了眨眼睛:“就当是庆祝今日我和太子殿下顺利和离吧。” “你跟太子真的已经不再是夫妻了?” “千真万确,连礼部的档案都已经修改过了。” 等酒壶被拿上来,赵安兰给自己斟了一杯,一口饮下。 “这一杯酒,就当作是对过去的告别吧。” 然后,她又倒满一杯:“下一杯,就该敬我的未来了。” 严照跟她碰了碰杯子:“那在下便在此,祝赵二小姐日后诸事顺利,繁花似锦。” 第1301章 第1301章 因为赵安兰已经喝了两杯,严照不知道她酒量的深浅,打算劝劝她。 没想到赵安兰才两杯下肚,就已经开始头昏眼花,有些醉意了。 她忽然抽了抽鼻子,哭丧着脸说:“你知道吗,慕容澈就是个大猪蹄子!喜欢这,喜欢那,可就是不喜欢我。” 严照有些无措地看着她:“你喝醉了?” “我没有醉,我清醒的很!我告诉你,跟他分开我特别高兴,我一点都不难过。”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严照连忙拿出帕子递给她擦拭。 “其实你心里还是舍不得太子殿下吧?” “才没有!”她这么说着,哭的却更加厉害了。 “我十五岁就喜欢他了,那个时候我成天盼着他尽快被封为王爷,就能早点娶妻了。我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那一天,满以为那会是我幸福的开始,没想到一切都是假的。” “他为什么要骗我,明明不爱我,却做出一副对我很好的样子。可在我没有用的时候,又将我一脚踢开。他让我觉得自己好失败啊,我赵安兰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挫败过!” 一直掩埋在心里的怨气,好似终于有了一个发泄的缺口。 她声泪俱下的哭诉。 “他宁愿宠幸一个满口谎言的下人,也不愿多看我一眼,我就这么不堪吗!” 看到她的模样,严照有些不忍。 “赵二小姐何必妄自菲薄?在我看来,你能有勇气上金鸣台击鼓申冤,已经做到了寻常人所不能。就算太子殿下心里没有你,但在其他人眼中,也许你却是魅力无边。” 赵安兰抹了抹眼泪,有些赌气地说:“你说的对,我何苦用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人来跟自己比。反正和离是我主动提的,我觉得自己特别有骨气。这会儿想想,我赵安兰上过了金鸣台,做过太子妃之后又一脚踹了太子,谁能有我过的这么精彩!” 严照很是捧场地给她拍了拍手。 可是等赵安兰站起来的时候,却是东倒西歪,连路都走不动了。 严照没办法,只好扶着她下楼。 赵安兰毫无章法地在他的胸口摸了摸,口中还念念有词。 “严大人,你的身材真不错。” 严照第一次被人夸赞身材好,心中哭笑不得。 他被她摸得耳朵发烫,心跳都加快了一些。 只得在边上不停地提醒:“你看着点路,别摔着了。” 而那韦艳匆匆地逃离这里之后,就打算去找介绍她跟严照相识的媒婆、王婆婆算账。 她怒气冲冲地质问对方,为什么要将严照这种一穷二白的赌徒介绍给自己。 是不是想害她,见不得她好? 那媒婆连连喊冤,忙说这事儿肯定是个误会。 她从未听说过严照好赌,而且这是严照的姑姑特意托付她的事情。 他那位姑姑也对严照称赞有加,直说他是人中龙凤。 韦艳却不信:“可是有人告诉我,他好赌成性,而且他连穿了多年的衣服都舍不得扔,分明十分抠搜!” 王媒婆为了不坏了自己的名声,特意又去向严照的姑姑查证此事。 第1302章 第1302章 对方听完之后一脸愤懑:“究竟是谁在外面坏我侄儿的名声!严照从小到大就没有赌过钱,他更不是抠门的人,他的不少俸禄都用来救济那些从外边儿跑进城的流民了。说他坏话的人,简直良心被狗吃了!” 韦艳听到了王媒婆的转述,心里又奇怪起来。 可王媒婆简直就要发毒誓了,她又不得不信。 她想着也许可以再跟严照接触一下,多了解他的为人。 因为时间还早,也许严照还没有离开。 所以韦艳便匆忙折返回去,想再见见他。 谁知她刚回到酒楼外面,就看到严照扶着另一个女人,正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等她定睛一看,才发现他扶着的不是旁人,居然是太子妃赵安兰! 韦艳瞪大了眼睛,赵安兰怎么会跟严照扯到一起了? 而且方才,她还一直在说严照不好。 但现在看起来两人却交情不浅! 难道赵安兰是在骗自己? 韦艳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她生气地在原地跺了跺脚,又不好意思追上去问,只能眼看着这两人渐去渐远。 这一边,赵安兰被严照搀扶着上了马车,他命人先将赵安兰送回赵府。 等到了赵家,便迎面碰上了太傅赵同。 严照很是歉意的说:“赵大人,因为下官跟赵二小姐在酒楼偶遇,故一起吃了顿饭。席间......喝了些酒,却没想到令赵二小姐喝醉了。下官深感抱歉,以后定不敢再让她饮酒了。” 赵同让丫鬟扶好赵安兰,严厉地斥责她:“站直了,喝这么多酒像什么样子!” 他又转头看向严照:“严大人不必自责。我这女儿一向不懂事,定是她自己胡闹,还麻烦你送她回来。” “还请赵大人千万不要指责赵二小姐,她近日心情不好,才会想要借酒消愁。” 赵同知道,赵安兰今日去了趟东宫找慕容澈彻底和离,定免不了伤感。 严照打算告辞离开,临走的时候,赵同又想起了什么,忽然叫住他。 “严大人,从未听闻过你有什么婚约,你当是还没有娶妻吧?” 得到肯定的回答,赵同忽然笑了笑。 “老夫十分欣赏严大人你的才干,日后若得空,不如常来我府上坐坐。” 不知为何,严照总觉得赵同笑得像个老狐狸。 他再次别过之后离去。 因为之前见到的那一幕,韦艳回到家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宁远侯一向是疼爱这个女儿。 见她不高兴,他忙问道:“你今日不是应当跟大理寺卿严照约着见面吗?见过没有,怎么心情这么差?” 韦艳委屈极了,将今日碰到赵安兰,以及听她说的那些话告知给宁远侯。 宁远侯听完气不打一出来。 “你的意思是,那赵安兰是故意骗你。她一直在说严照的不好,你便信以为真,弃了严照独自离去。可是之后经过证实发现事情不是那样,再折回酒楼的时候,却看到赵安兰和严照动作亲密地走在一起?” 第1303章 第1303章 “是啊,爹!那个赵安兰不是太子妃吗,她怎么能跟其他男人勾肩搭背的,简直不成体统!而且,要不是她一直跟女儿讲严照好赌还抠门儿,女儿也不会不跟严照吃饭呀?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岂有此理!你放心,为父一定替你讨个公道,明日上朝的时候,我便向太子殿下说明此事。赵安兰既然身为太子妃,就应该遵守妇道,岂能趁着太子不在就勾搭他人。” 韦燕愤愤不平地说:“可是我今日看严照对她似乎也挺亲近的,他不会私下对赵安兰有别的心思吧?” 宁远侯冷笑了一声:“哼,赵安兰再不济也是个太子妃。严照如果没有疯的话,怎敢动太子殿下的女人?如今太子大概还不知情,可如果知道了,少不得要敲打他一番,让他们保持距离。” 韦艳听了这才解气。 翌日早朝的时候,等昭翮帝说完朝事快要散去时,宁远侯特意走在后面一些,不动声色地拉住了慕容澈。 “太子殿下,请留步。” 慕容澈转头看他:“侯爷有事吗?” “老夫确有一事想告知太子殿下。” “你不妨直说。” 宁远侯咬着牙:“昨日,小女在一家酒楼外偶遇了太子妃和大理寺卿严大人。据小女所见,太子妃和严大人的举止似乎过于亲密了些,也许他们私下交情不错,可太子妃毕竟已经嫁给了太子殿下您,再跟外男拉拉扯扯,似乎不太妥当吧。” 慕容澈一听这话,脸色微变。 “你是说,令千金看到了太子妃和严大人走在一起,动作还有些出格?” “实不相瞒,近日有人为小女说了一门亲事,对方正是严大人。所以小女就对严大人格外关注了些,却不想恰巧见到他跟太子妃的关系不寻常......当能,老夫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担心若是外人看到了会多想,才觉得该提醒殿下一声。” 慕容澈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一股难以克制的怒火从他的心底窜了出来。 他之前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赵安兰会这么坚决的提出和离。 而且在他试图挽回后都不加理睬,难道说她之前就已经跟严照有了不正当的关系! 所以她会移情别恋,一心要从宫里搬出来,跟他断了夫妻情分? 慕容澈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如此。 他握紧了手指,来不及跟宁远侯再说什么,快步走了出去。 慕容澈径直出了宫,想去找赵安兰问个清楚。 要是让他知道,赵安兰在还没有跟他划清界限之前就敢红杏出墙的话,他一定要她好看! 等慕容澈气势汹汹地来到赵家,赵安兰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忽然听人禀告说太子殿下来了,她眉头一蹙。 “不会吧,昨天我们不是都讲清楚了吗?” 第1304章 第1304章 赵安兰不明所以的走出来,谁知慕容澈一上来就沉着脸问。 “赵安兰,你跟严照是什么关系?” 赵安兰懵噔噔地看着他:“什么什么关系?我跟严大人才刚认识几天。” “你还装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下其实举止颇为亲密,绝不可能是刚认识几天。你最好说清楚,你之所以会跟我和离,是不是因为严照?原来你口口声声地说心里有我,还指责我对你有些苛待,竟全都是虚情假意!你根本早就和他勾搭上了对不对!” 赵安兰气得跺脚。 “你是不是有病啊?我们俩都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和谁在一起吃饭喝酒你管得着吗?你有什么立场指责我!” “本宫有必要确认,你是不是之前背地里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她怒极反笑:“慕容澈,从头到尾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人,难道不该是你吗?你朝三暮四,反复伤害我,动手打过我,甚至想要杀了我,你可曾说过一句抱歉?现在明明你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又凭什么来怀疑我?” 他冷着脸:“我不管你们之前认不认识,可是现在我们才刚刚分开一天,你就管不住自己去找别的男人。赵安兰,你懂不懂什么叫廉耻?这不仅会让你赵家蒙羞,也会连带着让本宫落了面子。今天上朝的时候,宁远侯还来问我说知不知道你跟严照的事情,你让本宫情何以堪!” 宁远侯? 赵安兰不由想到了韦艳,难道是韦艳对他爹说了什么,误会了她和严照的关系。 见赵安兰不说话,慕容澈脸色越发难看。 “从现在开始,你必须跟严照保持距离,不准再跟他私下见面了。” 赵安兰气得够呛:“慕容澈,就算你是太子,你也管不到臣子的家事吧。别说我跟严照还没有什么,就算我们俩真的怎么样了,也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赵安兰,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如果你还是不知检点的话,就算我不能拿你怎么样,我还动不了小小一个大理寺卿吗?” 听他这么说,赵安兰直咬牙。 “你这是仗势欺人,蛮不讲理!难不成我跟你和离之后,连跟其他男人接触都不行吗?竟是不知道太子殿下作为一个前夫,还能对前妻管的这么宽?我告诉你,我赵安兰最恨别人威胁我。你不喜欢我这样,我就偏要这样。你信不信,从今日起,我偏要天天去找严照喝酒,不只是他,我还可以找别的男人。总之,我爱干嘛就干嘛,你休想阻拦我!” 慕容澈一把抓住了赵安兰的衣领,将她抵在了墙上。 “你我和离一事会影响本宫的声誉,本宫不打算让外人知道。所以平日里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在赵家待着,别到处乱跑惹人非议。” “我不!” 赵安兰拼命的挣脱,可手臂被他摁住了。 她的手面本十分细腻,但因为他很用力,生生在粗粝的墙面上摩擦了几下。 “啊,好疼。” 冬日本就肌肤干燥,再这么一碰,赵安兰的手面擦破了皮,瞬时多出了一片血痕。 慕容澈一怔,放开了她,就见赵安兰眼底有些泪意。 第1305章 第1305章 看到赵安兰面露痛苦,慕容澈不由呼吸一滞。 他不由小心地问:“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赵安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想再跟他说话,只想尽快回到府中。 但是慕容澈还是捉住了她的手腕,怎么都不肯放。 “每年过年之前,宫中都会设宴,让朝廷重臣带着家眷前来赴宴。如果到时候你没有坐到我的身边,那我们和离的事情定会传得沸沸扬扬。”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省得我出去跟旁人不过吃顿饭,都有人跑到你面前去嚼舌根,平白玷污了我的名声!” “我不管,遇到这种必要的场合,你必须陪我做戏。” “我不乐意!” 眼看着慕容澈没有要放手的意思,赵安兰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她正准备让赵家人来帮忙,这时,赵轻丹却是走近了。 因为“丹心”最近出了一套陶瓷首饰,风靡全城。 赵轻丹觉得里面有一套小白.兔的图案十分适合赵安兰,便想着带过来送给她。 没想到她正好瞧见了这一幕。 她当然看得出来赵安兰脸上的不悦,便沉下脸去,快步走过去,将他二人拉扯开。 赵轻丹把赵安兰往自己身后一拽,冷冷的看着慕容澈。 “太子殿下,你不在你的东宫好好待着,跑到赵家来做什么?” 慕容澈蹙眉看着她:“宸王妃,本宫现在有话单独和赵安兰说,不关你的事,请你离开。” “可是在我看来,安兰并不想跟你说什么,如果没记错的话,太子殿下已经不是我的妹夫了。身为外人却拽着我妹妹不放,对我妹妹的影响可不好吧。” “你妹妹?叫这么亲热做什么,以前倒不知道,宸王妃居然也懂什么叫姐妹之情。” 赵轻丹哼了声:“以前不懂,不等于现在不懂。” “赵轻丹,本宫劝你别多管闲事!” 她毫不退让:“赵安兰的事,从现在起就是我的事。我是她的姐姐,管她理所应当。” 赵安兰听到这话,心里蓦地一暖。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么正经的护过她。 她伸手扯了扯赵轻丹,有些埋怨地说:“你让他走,他这个人莫名其妙的。我不过在酒楼中偶遇了严照严大人,被他知道了,他就跑过来骂我不知检点。你看,他还把我的手弄破了。” 赵安兰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话还有点像撒娇。 赵轻丹细眉怒挑,对着慕容澈冷嗤一声。 “怎么,太子殿下是因为跟我妹妹和离了,所以感到后悔,想要重新追回她吗?可我分明记得,那天在冬至宴,你摆出了一副不休妻就不罢休的样子,她现在成全你了,你还想怎样!” 慕容澈的面上闪过挣扎。 赵轻丹真是看到他的样子,就觉得心烦。 第1306章 第1306章 先前他对沈月秋也是,沈月秋一心一意对他时,他不知珍惜。 等到她心灰意冷,选择自尽之后,他又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赵轻丹不由想到了李默,越发觉得讽刺。 他们简直就是一类人! 假惺惺的深情,实则是自私自利,这种人最爱的永远都是他们自己! 念及此,她的言语越发犀利起来。 “太子殿下,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得围着你转,哪怕别人跟你断绝关系了还是得随时迁就着你,被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像个物件一样,随意对待。可赵安兰是我赵家的宝贝女儿,就算比不上你慕容氏贵不可言,也绝无可能任你践踏!请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的妹妹。否则我定有办法让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太子殿下是一个前后不一,虚伪至极的人!” 慕容澈被他她的青筋直跳,偏偏还没法反驳。 他只能越过赵轻丹看向赵安兰。 “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否则就让严照小心点,我绝不放过他!” 说完便怒气冲冲的离开。 赵轻丹看向赵安兰的伤口:“走吧,我进去帮你擦点药。” 赵安兰不在意地甩了甩手:“没事啦,刚刚我说疼,只是为了膈应慕容澈,现在已经不疼了。” “是谁之前脸上有了伤疤,非要哭哭啼啼地找我要药膏,怎么现在反而不在乎了。” “那能一样吗?那伤疤是在脸上,又被沈月秋割得那么深,会毁容的!哪像手上这个,过两天就好了。” 赵轻丹抬头,仔细端详了赵安兰好一会儿。 她还伸手摸了摸赵安兰原本脸上有伤痕的地方,而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祛疤效果非常好。完全看不出来之前被伤过,我们家二小姐还是很漂亮的,只要稍作打扮走出去,那便是国色天香,无人可及。” 赵安兰被她夸得都脸红了:“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就算我们俩和好了,你也不用态度转的这么快吧。突然没事儿就夸我一下,搞得我都不习惯了,赵轻丹,你正常一点!”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啊,非常护短。只要是我认定的人,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 她又看了赵安兰一眼:“对了,你跟严照是怎么回事儿?你俩好上了?” “没有!” 赵安兰将昨天的事情告诉赵轻丹,赵轻丹笑的停不下来。 “所以你又坏了韦艳的好事,这才气得她回家告状......你怎么这么逗?” “难道我说错了吗?严大人那么好,韦艳哪里配得上他!” 赵轻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笑看她。 “韦艳的确是配不上,可是我倒觉得,你若是跟严大人有点什么,倒也算是良配。” “呸呸!你不要乱说话,万一被严大人听到了,还以为我想怎么样呢。我有自知之明的,如果真的要二嫁,也不会找严照那种的。他仕途正好,要是跟我扯不清,想必定会影响到他的前程。” “想那么多干什么?如果是真心相爱的两个人,又怎么会在乎那些虚名,只会庆幸遇到了对的人。我看严大人并不是那种追名逐利之徒,说不定,他压根丝毫不在意。” 赵安兰被她说得有些难为情,瞪了她一眼。 第1307章 第1307章 “这才哪跟哪啊,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对严、严照没有、没有那种心思的!” “没有就没有,你结巴什么?” “赵轻丹,你没完了是吧,你现在是不是喜欢当媒婆呀?改天给你脸上画一颗痣,你出去摆摊得了。” 赵轻丹听到她这么说,哈哈大笑。 不得不说,逗趣赵安兰已经成为她现在的一大乐事。 她搂着赵安兰进屋:“好啦,我来是送东西给你的。” 她将“丹心”的那一套首饰递过去:“来,这个送给你,最近很流行。” “哎呀,这个我知道,不是‘丹心’新出的吗?听说很难买,都已经断货了,你怎么会买到?” 赵轻丹眨了眨眼睛:“因为我是老板呀。”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你是‘丹心’的老板,真的假的啊?” “如假包换!” “我听他们的掌柜说,好像很多经典的款式,都是他们老板亲自设计的,该不会就是你吧。” 赵轻丹微微一笑:“正是在下。” 赵安兰有些崇拜地看着她。 “你好厉害啊,深藏不露!那我以后去买东西,你可得让他们给我便宜些。” “便宜什么,你要什么直接拿就是了,谁让你是我妹妹。” 赵安兰愈发眉开眼笑,心里更加觉得赵轻丹特别好。 自从两人和解之后,关系就不自觉的亲近起来。 无论是戚夫人,还是赵轻丹,都完全将她当成了自己人。 原本她失去母亲的伤痛,也被她们渐渐抚平了。 慕容澈回到东宫之后,则格外阴沉。 宫里的下人们都有些发怵,不敢跟他说话。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听到赵安兰跟其他男人走得近的时候,他会这样生气。 他就像是一个被人抢去了从小到大,一直陪在身边的玩偶的小孩。 无所适从,且没由来的委屈。 可是最糟糕的事情,还远不止于此。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昭翮帝到底是宣布了一个消息。 等过年之后,安盛便会成立一个新的军管部门,就是军管所。 虽然之前已经有了风声传出,但毕竟没有落实。 慕容澈一派,自是提出不少反对的意见。 即使没有人明说,他心里也清楚,这个政策针对的绝不是罗雀,或是孙诀。 而是他的舅舅连斯青! 可见他的父皇对连斯青,或者说整个连家从未减轻过提防。 只听昭翮帝说:“在之前,朕就已经给三大军部的主帅们分别写过信件。西北军,和铁吾军,都陆续回了话,说愿意接受军管所的管制。不过目前东南水军还没有给朕回复......” 第1308章 第1308章 说到这里,昭翮帝顿了顿,扫了一眼慕容澈。 “但是朕也相信,连斯青将军应该不会有什么异议。毕竟现在,安盛正处于恢复时期,国库并不充盈。如果有军管所在,就可以减少冗余,合理分配军饷和军器。” 慕容澈并未说什么,但是立刻有投奔了连家的官员站出来反对。 “皇上,军管所虽说有好处,可却同样也有坏处。这么一来,军队便少了自主权,一旦发生什么突发事件,军管所没来得及下拨物资的话,前线的战士们很有可能为其所累。” “再者,若是军管所不能公平合理地做好分配工作,有什么偏颇私心,只怕会引起不同军部的不满,造成内部矛盾。万一再遇上玩忽职守之人,在这样至关重要的位置上,岂不是对我朝局势不利。” 昭翮帝早就心意已决,又岂会听他反驳。 他沉声道:“朕若是成立军管所,必然会让信得过、且有能力之人负责。至于你说的突发事件,朕认为暂时不会发生,毕竟现在的三大主帅可都是对朕、对朝廷忠心耿耿,难道你觉得,他们其中有谁会成为我朝的威胁吗!” 昭翮帝说出这话,等于是反将了对方一军。 如果他继续说下去,那无疑是将连斯青给推了出来,只好不甘心的闭了嘴。 昭翮帝又看向了慕容苏,提声道:“立王。” 慕容苏听到他叫自己,连忙上前一步:“父皇。” “如今年关将至,京兆府中杂事诸多,比往常会繁忙不少。你四哥的身体才刚刚好些,朕担心,他会体力不支。所以从今日开始,你便随着宸王一并去京兆府,帮着处理一些京城事务。” 慕容苏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他本来就跟慕容霁关系交好,自然不会拒绝。 可是这话听在慕容澈的耳朵里,却是另一层意思。 任谁都看得出来,慕容霁如今的身体非常好,完全不似大病初愈,没有任何的病态。 京兆府每年虽忙,可慕容霁是以王爷的身份来统领,主要是做重要的决策。 并非事无巨细地过问每件事,再怎么说,也不会有让慕容霁受累一说。 偏偏昭翮帝要让慕容苏跟在慕容霁身边学习,这不得不让人觉得,他其实是另有深意。 会不会是他有意将京兆府托付给慕容苏处理,而新成立的军管所,再转交给慕容霁! 若真是如此的话,对连家就大大不利。 西北王孙诀是慕容霁的外公,罗雀跟他又私交甚笃。 只有连斯青,同慕容霁不仅没有交情,还颇有宿怨。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未来掌管军管所的人,必定是跟连家站在不同立场的人。 因此下了朝之后,慕容澈就非常烦躁。 尤其昭翮帝方才特地强调,此事只有东南水军还未有回复。 他分明是在暗示,东南水军有意抗旨不尊。 所以对于安盛来说,连斯青才是真正的隐患! 虽然慕容澈知道,他的舅舅是他的倚仗。 但同样,连斯青也是他和昭和帝中间的一颗雷。 一旦引爆,他和昭翮帝的父子情份,也会全线崩塌。 大概是珞妃也听到了风声,特意将慕容澈叫到了自己的宫里来。 她看到慕容澈连忙问:“听说你父皇打算成立军管所?那他有没有说,会让谁负责此事。” 慕容澈有些挫败地说:“儿臣怀疑,父皇会让宸王主理此事。” 第1309章 第1309章 “什么,又是宸王?可是宸王不是现在已经负责了京兆府,哪里腾得出精力来再掌管军务?” “今日早朝时,父皇有意让老六跟在宸王身边学习。可是一个京兆府,哪里需要两位王爷坐镇?这分明是在权力转移,儿臣实在担心,之后的处境会对连家越发不利。” 珞妃听到这话,也颇为焦虑地在屋子里团团转。 她看向慕容澈:“你父皇已经很多日没有到我宫里来了,自从你成为太子之后,我与他之间,别说是有什么亲密之举,连多说几句话都成了稀罕。澈儿,母妃恐怕帮不了你了。” 慕容澈疲倦地摇了摇头。 他忽然捂住脸:“母妃,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舅舅的想法让人难以捉摸。在此之前,外公听说军管所一事后,其实已经暗中给舅舅写了一封信。他在信上说让舅舅明面上不要反对皇上,防止皇上对连家更有忌惮,理当韬光养晦。可是舅舅并未回复,这次父皇亲自写信给他没有得到消息,若是他抗旨不尊,被人抓住了把柄,只怕到后面等安盛的国力再恢复一些,父皇就容不下他了。” “怎么会这样呢?你舅舅原先也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珞妃又看了看慕容澈的脸色,愈发担心地问:“澈儿,为什么你比之前看到的还清减了不少,如今真是瘦的厉害了!你可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别让母妃担心啊,母妃心里头最牵挂的人可就是你了。” 听到珞妃怎么说,慕容澈只觉得堆砌在心中的负面情绪,尽数翻涌上来。 他面色痛苦,眼里都蓄起了眼泪。 “母妃,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断断续续的做噩梦。梦里,我看到父皇将连家给抄了,还将我们母子赶出了宫外,甚至一直找人追杀我,我真的很害怕。” 珞妃一听这话,脸色突变。 “不要胡说八道,也不要胡思乱想!再怎么样,他也是你的亲生父亲,虎毒不食子。只要你不做什么,他绝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您不知道,之前大哥的事情,父皇已经知道是我跟舅舅联手设计了他。从他的话里,我能够听出深深的埋怨。之后我成为太子,他也格外不情愿,如果不是情势所迫,怎么都不可能是我上位。” “可是,可是他虽然知道了,也没有对你怎么样不是吗?” 慕容澈不由想到了,之前他代君出巡,体察民情的时候,遭人刺杀一事。 那一天,如果不是出现了一点偏差。 只怕他就要命丧当场,在回不来了。 他心有余悸地握住了珞妃的手:“母妃,孩儿此前在中原被人追杀过。那刺客身上带着宫中秘药,所以,多半是宫里的人。可是当时,是父皇坚持让孩儿前去中原,所以我怀疑......” 珞妃眼皮一跳:“你觉得是你父皇所为?” 慕容澈几乎崩溃地哭了起来:“母妃,我真的好焦虑。我每天都在兢兢业业地做这个太子,可却如履薄冰,生怕走错了哪一步,就惹来杀身之祸。一闭上眼睛,就好似四面八方,都有人想要我的命,这其中还包括我的亲生父亲!我甚至不敢睡觉,总爱胡思乱想。偏偏偌大的东宫里连一个能陪着我的人都没有了。赵安兰她也不要我了,我身边空无一人,什么都没了。” 珞妃闻言也红了眼睛,她紧紧地将慕容澈搂在怀里。 “不要乱说话,就算所有人都离开你,母妃也不可能离开你。 第1310章 第1310章 不然这样好不好,母妃再给你舅舅写一封信提醒他,让他务必不要跟你父皇作对,能顺着你父皇的时候,就尽量顺着他。也许,只要连家不出什么乱子,你父皇就会对你满意一些,不会再苛责你。” “至于太子妃,我原先以为那个赵安兰会对你死心塌地,绝对不会乱来。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不识抬举,既然她不肯做太子妃,有的是旁人想做!你放心,母妃一定会为你再找一个脾气好,家世好,还乖巧听话的人陪着你,不让你觉得孤单,好不好?” 没想到慕容澈却摇了摇头。 “儿臣暂时不想考虑这些事情。说不准备再找谁家联姻,以免又会惹得父皇不悦。” 珞妃心疼不已地看着他。 原本慕容澈是一众皇子之中,出身最好,也是最傲气的人。 什么时候,他变的这么瞻前顾后,如同一只惊弓之鸟? 之前她以为,慕容澈如愿所偿的做了太子,会比之前开心很多。 可是没想到,真正做到了储君之位,他却日渐消瘦,烦恼不断。 一点都没有当初她所期待得那么风光肆意。 珞妃抹了抹眼泪,因为不放心慕容澈的身体,特意叫了太医过来替他诊看。 太医替慕容澈把了脉之后,摸了摸胡须。 “太子殿下似乎是心血亏损,心火亢盛。此乃郁气淤结,心虚神乱之兆,不知殿下是不是忧思过重,失眠多梦,甚至有些记忆衰退。” 慕容澈沉沉地点了点头。 “已经有一段时间,本宫一直睡得很不好,所以,白日也精神恍惚,可有药可以调理?” “微臣自当为太子殿下开一些方子来疏解郁结,只是,若是微臣没有猜错,殿下其实是得了一种郁病。故容易心情烦闷,产生抑郁的情绪。” “郁病?”珞妃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这、这种病严重吗!” “这其实就是一种心病。药物虽有效,可俗话说得好,心病还是心药医。还请殿下务必要放宽心态,调节情绪,才不会越发严重啊。” 珞妃忙说:“那你赶紧给太子开一些有用的药,但是,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声张出去,连皇上都不能说,听到没有!” 太医岂会不从,一口答应下来。 珞妃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她甚至有些后悔将慕容澈推到了这个位置上了。 就算他再能干,他也还是个孩子呀。 如今不过弱冠之年,就背负众多,岂能没有压力? 第1311章 第1311章 “澈儿,别怕,就算天塌下来,母妃都给你顶着!你好好吃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就不信,你父皇会狠心到将咱们母子都给赶尽杀绝!老大都已经死了,老.二又被流放了。慕容浔还是个瘸的,他能有几个健全的儿子呀!” 慕容澈沉默不语。 因为宁国公给连斯青写过信,连斯青虽之前没有动静,但到了现在总算姗姗来迟。 这密信里,却是毫不动摇地表明了他的态度。 连斯青表示,昭翮帝此举,就是在逼他做出让步。 可是一旦退了一步,之后很可能步步都要退。 若是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连家的处境,就又会像当时一样,甚至劣过当时。 所以他决定联合一众将士给昭翮帝上书,抗议军管所的设立。 连斯青的考虑当然也是有道理的。 可是现在,昭翮帝心意又岂是那么容易改的? 只怕抗议书一旦呈送上来,两方的关系会进一步恶化。 宁国公有意让人给连斯青提醒,即便真的提出反对,也不可以有威胁之意。 否则便是触怒君威,在眼下,绝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他却是不能完全理解连斯青的心态。 之前失去了军权,连斯青整个人颓靡如丧家之犬。 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能够重新从深渊里爬出来。 他受够了一次次地被人牵着鼻子走,做一个听话的狗。 所以连斯青召集多人书写了抵抗书,不日之后,也送到了昭翮帝的手上。 昭翮帝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顿时怒火中烧。 他啪的一声,将抵抗书摔在了地上! 尤其是看到连斯青在末尾写的话,更是觉得对方太过放肆。 慕容霁这个时候正在御书房里向昭翮帝汇报近来京城的要事。 他看到昭翮帝勃然大怒,便起身将抗议书给拿了起来。 昭翮帝扬声道:“你看看连斯青最后说的话,他说朕现在是‘飞鸟尽,良弓藏’。还说,若是到后面遇到危急的情况,良弓一直放在柜子里久久不用,便会慢慢变钝,失去锐利。”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分明是在讽刺朕忘恩负义,之前利用他们打仗的时候,就看重他们。可现在仗打完了,朕就开始算计他们。他倒是会做比喻,这般言辞凿凿,岂不是将朕说成了一个不能容人的昏君!而且还威胁朕说此法定会影响东南水军的战斗力,简直是在离间朕跟整个东南水军之间的关系!” 慕容霁将东西放回原处。 第1312章 第1312章 “父皇莫要动怒,连斯青会有此举,想来也是因为对军管所十分忌惮。可他只要忌惮了,也正说明军管所会对军队主帅的权力形成冲击。那么这个办法对制衡连家来说,必然是有用的。” “就算他让全军的将士都签了字又如何?这件事情,朕心意已决,是不可能改变主意的。如今太子和宁国公都还在京城,朕早已命人暗中监视着宁国公的一举一动,不让他有出城离开的机会。太子身为储君,好不容易坐上这个位置,更是不可能妄动。他连斯青就算远在江南,难道还敢做出什么不忠不孝之事不成!” “那父皇打算,军管所交由谁人来处理?” 昭翮帝这才看了他一眼。 “宸王,以你的聪慧,应当已经有所察觉了吧。朕之所以让立王这段时间跟着你学习处理京兆府的相关事务,就是希望以后你能渐渐脱手,将那些事情移给老六来管。” “难道父皇想让儿臣去执掌军管所?” “不错,自之前出事之后,朕就想过,军队的权力必须要更加集中到皇家手里,否则很容易出乱子。而如果是慕容氏之外的人掌管军政,难免会出现跟奸佞勾结,扰乱朝纲的行径。朕左思右想,还是觉得由你来负责最是妥当。原本你三哥他若是彻底康复了,自然也是不错的人选。但他毕竟现在行动还不是那么方便,朕也没那么放心。” 慕容霁心头一动,他沉吟一会儿开口道。 “可以,如果父皇觉得儿臣是眼下最佳的人选,那儿臣愿意掌管军管所。” “虽是如此,但重要的决策,还是要经过朕的同意。不尽然是你擅自做主,你可记住了。” “儿臣明白。” 回到宸王府之后,慕容霁就将今日的事情告知了赵轻丹。 赵轻丹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你之前不是说,管一管京城的繁琐事务,将京兆府的事情处理得当就挺好的,一点都不想沾染军务,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 慕容霁一抬手,便用内力将寝殿的房门关上。 赵轻丹一见他的动作,便知道他是有什么话要说。 她不由神情一凛,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地张了张嘴巴。 “你该不会是,想要借此机会,掌握部分军权。好趁机当作自己跟父皇交涉的筹码吧?” “不错,我正有此意。虽然之前,我对权利并无任何的兴趣,可是在关于你的事情上,却一再地吃了亏,缺少了主动权。如若现在父皇找不到比我更合适的人选来掌管军管所的话,这个位置便只有我能坐。那么日后,他如果再对你怎么样,不顾及你我的意愿强行拆开我们,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听他这么说,赵轻丹连忙捂住他的嘴巴。 “你疯啦?若是让父皇知道你的心思,他定会重重地敲打你一番,甚至对你有所防范!” “我会这么想,还不是他逼我的。他若后面什么都不做,索性成全了你我,我自会替他管好军务,以制衡连家,保证江山稳当。” “可如果他再反悔,我也不介意做一些过分的事。” 赵轻丹瞪大了眼睛,她没有想到,慕容霁竟会为了她做到这个份上。 他一向是一个孝顺且坚守原则的人,就算对她的感情再深,她也不过只是区区一个人。 难道她一人的分量,竟能比得过这江山在慕容霁心目中的地位吗。 赵轻丹不由苦笑:“你这个样子,还真是不适合做皇帝。否则也定然是个昏君,色令智昏,要美人不要江山。” 第1313章 第1313章 慕容霁轻轻笑了起来。 “说的没错,我就是要美人不要江山。江山有什么好的,纵然俾睨天下,可高处不胜寒。若是没有所爱之人相伴,孑然一身,不也只是一个可怜人吗?” 他话锋一转。 “可要美人就不同了。尤其是同我心意相通的美人,我定要与她朝朝暮暮,生死与共。哪怕再苦再难,也绝不会孤单。” 赵轻丹反手抱住他:“希望父皇不会再为难我,因为我不想你们父子也走到对立的地步。我知道,你从来都很孝顺,我才不想让你为难呢。” 慕容霁亲了亲她的发顶:“轻丹,你要记住,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比你更重要。就算与四面为敌,我也要守住你。” 赵轻丹想起了一件事,开口问道:“为什么父皇会突然成立军管所?看来他还是对连家有所防范啊......其实,我早就觉得苗头不对了,以我爹的性子,按常理来说,他是不可能让赵安兰和太子和离的。但是现在,他非但没有阻止,还颇有顺水推舟之意。所以我爹大概早就察觉到慕容澈的太子之位是坐不长久的。” 慕容霁点头:“不错,其实在父皇的心里,无论其他的人表现的有多好,他最认可的始终都是三哥。本来这一次掌管军管所一职,父皇也考虑过让三哥来做。不过,三哥毕竟还没有痊愈,等到未来你完全治好了他的死煞,大概就是朝廷又要掀起风浪之时了。” 提到慕容浔,赵轻丹忍不住说:“三哥他们此去也有多日,不知是否已经抵达中原。虽说三哥身边有侍从保护,还有许姑娘一路相随,但腿脚仍有不便,我总是有些不放心。” 慕容霁弹了一下她的脑袋。 “好啊你,当着本王的面,还敢心中挂念其他男人。是不是想要我找一根锁链把你拴起来,哪儿都不准去,非要让你的身和心都只属于我一个人。” 赵轻丹睨了他一眼:“连三哥的醋你都吃,你是醋精转世吗!” “不过很奇怪,以三哥的个性,怎么会允许一个毫无交集的女人留在他的身边?难道那个许曼欣,跟他有过什么前缘?” “不错,之前三哥还是太子的时候,路过许曼欣从前住的地方,曾救过她母亲的命。所以许曼欣一直记得,对三哥颇为感念。” 慕容霁笑了起来:“竟有这样的事,那许曼欣虽说曾经骗过我,但是瞧着行为举止还算得体,并不惹人嫌恶,说不定会惹得三哥青眼相待,促成一段佳话。” 此时被他们提及的慕容浔,正带着许曼欣一行人刚刚抵达阜炀城。 这里也就是慕容浔外公的常住之地。 袁家乃是中原世家,祖辈曾跟着高祖立国。 自安盛成立之后,就长盛不衰,一直驻守中原。 历史上,袁家曾出过两位贵妃,两位皇后。 甚至民间有传言说,若是哪位皇子娶得了袁氏女,便很有可能成为新一任的皇帝。 可见袁家在安盛的地位有多么受人尊崇。 慕容浔他们这一路,其实有许曼欣在方便了许多。 因为他身边的随从多是男子,虽然能保护慕容浔的安危,但是细节却常常容易忽略。 可是有了许曼欣,天稍冷一些,她就提醒他加衣。 气候干燥一些,她便准备润口清爽的茶水随时提醒慕容浔饮用。 可谓事事周全,面面俱到。 因为袁家提前收到消息,慕容浔的大表哥便先行来到城外迎接他们。 第1314章 第1314章 两兄弟见了面,自是格外欣喜,一路畅谈。 “殿下,自你的腿脚不便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中原。外公多次提到你,心中都颇为想念。可惜他老人家年岁高了,不宜长途跋涉,便迟迟不得见你。好在这次你愿意回来给他祝寿,我先前告诉了他这个消息,他可高兴的不得了,今儿一早,更是提醒了好几次,让我别忘了来接你。” 慕容浔笑了起来:“大哥倒是看着没有变化,想必外公的精神也很好。许久未见你们,我心中也很是牵挂。” “除了外公,可还有一个人十分惦记着你呢。” 慕容浔眉目一挑,就听到他表哥说:“当然是你的非伊表妹。原本她也嚷嚷着要来接你,但是她正准备在外公大寿的时候表演歌舞,这两日正紧锣密鼓的排练,腾不出空子。不过等你去了袁家,她定是要缠着你不放的。” 听到他说起非伊表妹,慕容浔的眉心跳了跳。 他曾经还是太子时,这位表妹就喜欢黏着他。 还曾当众说过,以后要做慕容浔的太子妃。 袁非伊自小受宠,性情张扬。 想不到三年过去了,她竟然还没有打消心思? 慕容浔颇有些无奈,他是发自内心的只将袁非伊当做妹妹。 若是她没有别的心思,他倒是能宠一宠对方。 偏偏袁非伊对自己的态度实在太过直白,慕容浔委实招架不住。 毕竟,他对袁非伊真的没有男女之情。 听到他们说起袁非伊,许曼欣忍不住悄悄问:“公子,非伊是谁啊?” “是我表妹。” 表妹呀? 许曼欣,轻轻鼓了鼓嘴。 画本子里可说,表哥表妹什么的最容易产生暧昧了,听这位袁大公子的意思,那袁非伊似乎很喜欢慕容浔。 慕容浔还要在中原留一段时间,会不会两人发生什么火花呀? 袁大公子这会儿倒是注意到了许曼欣,他眸光一转。 “哎,殿下,这位姑娘是谁?她这可不像你身边的婢女,该不会是你的女人吧......” 许曼欣脸颊一红,她不由睁大了眼睛看向慕容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慕容浔刚要解释她的身份,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 几人纷纷抬头,就看到马背上一位红衣女子衣抉飘飘,娇叱挥鞭,颇有几分英气。 慕容浔的眼皮狂跳不止,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袁大公子却是笑了起来:“嗨呀,我就猜到非伊她绝对耐不住性子。刚说起她,她不就来了!” 第1315章 第1315章 许曼欣凑到慕容浔的身边小声问:“公子,您这位表妹,是不是爱慕您啊?” 慕容浔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顿时有些头疼。 不知为何,许曼欣心中有些吃味,她拽了拽慕容浔的衣袖:“您要是觉得不好应付,要不要我帮忙?” 慕容浔看向她:“帮忙?你打算怎么帮?” 许曼欣又小声地跟他耳语几句。 慕容浔微微吃惊的看着她,似乎没想到,这小姑娘平日不声不响的,心思倒挺活络。 他有些失笑:“袁非伊可机灵着呢,你未必骗得了她。” “那可说不准,只要公子肯配合,我自然能演好戏。” 她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了难得的调皮。 “自之前在宸王府待了一段时间,我的演技可颇有长进了。” 她刚说完,袁非伊就已经飞快来到他们身边。 只见一抹红衣匆匆下马,一下子冲到了慕容浔的面前。 许曼欣悄悄打量她,但见袁非伊神态娇媚,五官灵动,似是花中仙子。 大概因为跟慕容浔是表兄妹的关系,仔细看的话,两人的眉眼还有三分相似。 这样一个美人倾心慕容浔,他竟然丝毫不为所动吗? 就是不知道,慕容浔心中真正喜欢的会是什么样的人。 她的神思正有些恍惚,就听到袁非伊甜甜的叫了一声:“浔哥哥,我终于等到你了,我好想你啊!” 说完,她就一下子抓住了慕容浔的手臂,怎么都不肯放。 慕容浔扯了扯嘴角:“非伊看着好像长大了。” “是啊,人家早就盼望着能早点长大,也好到嫁人的年纪呀。” 说完,她就朝着慕容浔抛了个媚眼,瞬时桃花满面。 “人家可是听说,浔哥哥也尚未娶妻呢,这可真是太巧了。” 慕容浔不动声色地朝着许曼欣看了一眼。 这一眼中,还真是有难得的求救意味。 许曼欣立马走近,将慕容浔身上有些滑落的毛毯向上拽了拽,替他挡住腿。 她声音绵软地说:“天冷,公子别冻着。” 许曼欣做动作的时候,刚好就不动声色地将袁非伊的手给拨开。 袁非伊有些不满地看向许曼欣:“浔哥哥,这是你身边的婢女吗?” 慕容浔摇了摇头:“不是啊,她可不是婢女。” “那她是谁!” 许曼欣轻轻一笑:“袁小姐,我是公子的侍妾。” “侍妾?”袁非伊瞪大了眼睛,脸色忽地冷下来。 她的眼中充满了委屈,原本的热情也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许曼欣则是走到慕容浔的身后,替他推着轮椅。 袁大公子为难地看着袁非伊,压着声音道:“你这脸色也太难看了。殿下年纪也不小了,身边有个女人不是很正常吗?而且先前他还娶过侧妃,若他当时娶的是王妃,你不得气炸了?” 先前听说慕容浔娶了一个侧妃的时候,袁非伊就急的不行。 第1316章 第1316章 要不是袁家人拦着,她当时就想赶到京城阻拦了。 后来听说那女人被砍了头,她一下子心情大好。 却不想送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 她忍不住在身后吐槽说:“浔哥哥的这个侍妾有什么好的,她容貌虽然还可以,但看起来冷冰冰的,怎么伺候人!” “殿下喜欢就行。我警告你啊,殿下难得回来一次,你可不准找他侍妾的麻烦。若是惹得他不悦,外公定要收拾你!” 等他们到了袁家,慕容浔的外公已经早早等在门外。 老人家一见到慕容浔,蓦地眼睛一红。 “殿下,外公可算将你给盼来了!” 慕容浔有些内疚,之前几年袁家其实经常给他写信,想让他到中原来小住一段时间。 只是他那个时候心情低落,总是视而不见,连回信都很少。 如今看到外公年纪越发大,他顿时就心酸了起来。 不过,看到慕容浔的腿脚比之前要好了不少,老人家的心情又开怀起来。 “你当真是遇到了神医,能够替你根治这腿疾?对方可说什么时候能完全康复?” “孙儿这病若要康复需要等待时机,急不得。” 外公点了点头:“只要有好转,就是十分令人欣慰的事了。只是浔儿,之前听说你纳了一个侧妃,格外不省心。外公听了颇为担心,如今你的身边若是没有一个体贴的女子照顾,也不是长久之计。其实外公一直想......” 眼见他看了袁非伊一眼,慕容浔立刻扬声道:“许曼欣,过来。” 许曼欣上前一步,给外公行了一个礼。 “外公,这位是许曼欣,也是我的侍妾。她心思细腻,温柔解意,有她在我身边,孙儿觉得已经足够了。” 说完,他又对许曼欣说:“还不叫外公。” 许曼欣便脆生生地叫了一声:“曼欣见过外公。” 袁老爷便打量了许曼欣几眼,见她举止不俗,容貌出挑,倒看不出有什么错处。 他不由又看向袁非伊,却见袁非伊紧紧抿着嘴唇,眼底含泪,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又有些心疼。 他只好点了点头:“哦,好孩子,你可要将殿下照顾好。” 吃饭的时候,许曼欣特意挨着慕容浔坐,并时不时地替他布菜。 经过这一路,她已经对慕容浔的口味十分了解,所以夹给他的都是慕容浔爱吃的。 慕容浔倒也给面子,将盘中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还不时对她露出笑意。 这模样落在外人眼里,真是郎有情妾有意。 袁非伊吃到中途,啪的一声将筷子放到桌上。 外公瞪了她一眼:“这么大动静做什么?” “祖父,这顿饭还怎么吃啊?有些人腻腻歪歪的,让人看着就眼撑,哪里还有胃口!” “非伊,你怎么说话呢?殿下远道而来,你一点礼貌都没有,要是吃饱了,就回房去!” 许曼欣恍若未闻,她又给慕容浔倒了杯热茶。 “公子,这里的菜重油,您喝点水解解腻。” 说着,她便把茶杯放到了慕容浔的嘴边。 慕容浔看了她一眼,就着她的手直接喝了几口。 袁非伊看到这一幕只觉十分刺眼,当即推开椅子走远了。 第1317章 第1317章 外公尴尬地咳了一声,转向慕容浔的表哥:”袁旭,你给殿下的房间安排好了吗?” 因为不少客人从外地前来贺寿,并且寿宴就在两日后,所以不少客房都住满了。 袁旭当即拍了拍胸脯:“祖父放心,我知道殿下喜欢清静,已经给他准备了单独的院子,定不会怠慢了殿下!” 谁知临晚的时候,又有几位客人远道而来。 且跟袁家有些亲缘关系,总不好让他们出去住。 袁旭便来跟慕容浔商议:“殿下,你的院子里还有几间空房,能不能腾出来给新来的客人住一住?我会提醒他们,让他们不要吵到你休息。” 慕容浔不在意的点了点头:“无妨,表哥不用太过顾及我。都是一家人,那么客气做什么。” 但他没想到,等真正休息的时候。 许曼欣帮慕容浔收拾好东西去问袁旭:“表哥,请问我住哪里?” 袁旭一脸莫名的看着她:“你自然和殿下住在同一间。你不是殿下的侍妾吗?怎能跟殿下分房住!” 许曼欣和慕容浔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慕容浔只好说:“因为我夜间不习惯有人躺在边上,所以我们经常分房睡。” 袁旭却朝他眨了眨眼睛:“殿下就不要害羞了,咱们这屋子隔音可是很好的,边上的人绝对听不到屋里的动静,再说,其他房间都住满了,你要是不收留你的侍妾,她可就没地方住咯!” 说完,他便朝着慕容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还顺手替他们将门关好。 许曼欣手里提着小包袱:“殿下,我们是不是戏做的太足了,现在该怎么办呀?不然,我在地上打个地铺吧。” “你一个姑娘家,睡在地上做什么?何况地上冰凉生冷,你怎么受得了。不然一会儿,我去和表嫂商议一下,让她跟你合住一间。” 许曼欣想了想:“可这样的话,他们会不会觉得很奇怪?尤其是若您的表妹知道了,万一怀疑她再我们的关系不实,指不定又有其他麻烦。” 慕容浔只好回头看了一眼床铺,这床铺倒是挺大,绝对容得下两个人。 只是许曼欣一个姑娘家,真要是和他同床共枕,传出去对她名声总不好。 “殿下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我在想,这个决定会不会让你的声誉受损。” “如今咱们远在中原,距离京城那么远,定然不会有人知道的。何况方才,我都已经以您的侍妾自居了,左右是坐实了这关系,若是殿下不嫌弃,我也不会在意。” 慕容浔揉了揉眉心:“这样吧,我让人准备两床被子。这床还算比较大,你睡里面,我们在中间再放点东西隔开。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许曼欣点了点头:“好的呀。” 等他们沐浴之后并肩在床上躺着,两人都有些无所适从。 慕容浔抬手熄了灯,屋子里便陷入了诡异的静谧。 “睡吧,这里来往客人比较多,明日说不定很早就被吵醒。” 许曼欣轻轻地嗯了一声,她的脸上有些发烫。 直到现在,才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她何德何能,居然跟慕容浔躺在同一张床上! 心中原本模糊的情愫也渐渐明朗了起来,在黑暗中,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像是喧嚣的鼓点,随时都有可能从胸膛中跳脱而出。 再想起今日的种种,她才惊觉自己实在是胆大包天。 当时竟脱口而出,说出那样的话。 第1318章 第1318章 说是帮助慕容浔摆脱纠缠,可是现在想想,其实也是自己的私心吧。 她对慕容浔,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报恩吗? 分明是怀揣着不为人知的向往,在日复一日的接近中越发原形毕露。 她揉了揉自己的耳根,在心中小声的说:“许曼欣啊许曼欣,你好像完蛋了!” 另一边,慕容浔睡得也格外不踏实。 虽说为了避免尴尬,他早早的就闭了眼睛。 但是身边的另一个人的气息,却挥之不去。 那是女子特有的清香,隐隐绰绰,残留绕在鼻息间。 他觉得自己今日实在太过荒唐,居然鬼使神差地就答应配合许曼欣做戏。 这要是放在平常,他绝对不会这么草率。 可不知为何,他心中也没有任何反感。 也许是最近跟许曼欣相处地一直很和谐,加上跟这个小姑娘多年之前就有过交集,莫名就多了几分亲近。 两人便各怀心事地躺着,直到夜色浓重,才终于有了睡意。 许曼欣属于冬日里火气比较旺盛的体质,尤其是袁家担心慕容浔会冷,特意在屋子里多放了几个火炉。 许曼欣睡着睡着,就觉得格外奥热,便将胳膊给伸了出来。 她这么一翻身,离慕容浔就近了一些。 手臂无意识的搭在了慕容浔的肩膀上。 慕容浔迷迷糊糊的醒了,他侧过头,借着月色,看到许曼欣的被褥没有盖好。 因为担心她会冻着凉,他想了想还是伸出手,打算将她的手臂给拿进被子里。 但是因为慕容浔的经脉并不十分通畅,所以常年他的身体都是冰冷的。 许曼欣碰到了他的身体,只觉得十分舒畅。 像是碰见了什么冷玉,整个人就不由自主地贴到了慕容浔的身上。 她甚至摸索着温度,就这么越过屏障,钻到了慕容浔的被子里。 慕容浔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偏偏许曼欣睡得很沉,不仅是手臂,连小腿都勾在了慕容浔的膝盖上。 他身体的寒凉,正好能消减许曼欣体内的旺火。 这么贴近他,她越发觉得舒服,怎么都舍不得离开。 慕容浔试图将她的手臂拿开,但是许曼欣像是缠绕在他身上的藤蔓植物。 柔.软紧密,难以分割,他哭笑不得。 其实许曼欣的身体很热,对慕容浔来说,也是一种享受。 因为他的被子里总是冷冰冰的,在天气这样寒冷的时候,睡得并不踏实。 可现在就像抱着个小火炉,撇开最初的慌乱之后,他反而觉得很舒服。 竟莫名的多了些困倦,也渐渐睡熟了过去。 第1319章 第1319章 第二日一早,丫鬟在门外敲了敲门,不知是否该进去服侍他们起床。 丫鬟扬声问道:“殿下,奴婢们可以进来伺候您洗漱吗?” 慕容浔睡得迷迷糊糊的,只当自己是在王府里,便闭着眼睛应了一声:“进来吧。” 很快,下人们就端着洗漱的盆具走了进来。 第一眼便看到许曼欣依偎在慕容浔的怀里,丫鬟们有些害羞的避开视线,不敢看这两人。 许曼欣听到动静揉了揉眼睛,等她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在自己眼前。 她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原本的睡意也全部消散。 “公,公子。我怎么......” 慕容浔这才睁开眼睛,跟她四目相对,他的脸色也逐渐有些发红。 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昨日.你大概是觉得有些热,所以就......” 许曼欣窘迫的捂住了脸,不敢再看慕容浔。 她怎么这么不矜持啊! 居然趁着睡觉,对殿下胡作非为! 也亏得是慕容浔的脾气好,才没有将她给踹下去。 因为边上还有下人在,她也不好多解释什么,只能默默的穿好衣服。 等两人收拾妥当,许曼欣推着慕容浔出去用早膳。 袁非伊却特意过来找慕容浔,她一眼就看到他们从同一个屋子里出来,气得跺了跺脚。 她不客气地朝着许曼欣飞过去一个眼刀子,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 慕容浔有些无奈地看着袁非伊说:“表妹,你怎么来了。” “浔哥哥,你昨夜睡得好吗?我担心你会觉得睡不习惯,特意来问问你的情况。” “不会,我睡得很好。” 他又幽幽的补充了一句:“再说,有曼欣在我身边,我不会不习惯。” 许曼欣心中又是害羞,又是觉得欣喜。 慕容浔会这么说,虽然有刻意提醒袁非伊之嫌。 那是不是也表明,他并不厌恶自己的触碰。 袁非伊上下打量了许曼欣几眼,眼中有些不屑。 “不知许姑娘的父亲是京中的几品官员,如何跟殿下相识的?” 许曼欣淡淡地说:“我没有父亲,殿下曾对我有恩。而我又十分倾慕殿下,便留在了他的身边。” “没有父亲,那就是孤儿咯?浔哥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善良,什么人都往自己身边放,就不担心有什么心怀叵测之徒,给你带来危险吗?” “非伊,你怎能这样说话?我对曼欣是一见钟情,除了她之外,眼中再看不到任何人。且她与我心意相通,她的出身如何,我并不在意。” “说的也是啊,反正许姑娘这样的身份,定是成不了您的正王妃,做个侍妾嘛倒也合情合理。浔哥哥平日里孤寂时打发打发时间也好,只当给生活添一味佐料,未尝不可。” 这话说的实在是贬低了许曼欣,慕容浔有些不悦,正要再说什么。 许曼欣已经蹲下来,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第1320章 第1320章 她有些撒娇的嘟了嘟嘴:“公子,人家想吃东西了。昨天夜里又被您折腾的够呛,这会儿又累又饿,咱们去用早膳好不好?” 慕容浔被她说得一噎,数秒之后才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并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是本王考虑不周,让你饿肚子了。走,我们现在就去吃好吃的。” 说完,他也不再看袁非伊,示意许曼欣将自己推走。 袁非伊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气的咬了咬牙。 真是的,这个女人知不知道廉耻啊! 那样的私房的话,居然当着她的面说出来,真是不要脸! 因为许曼欣说饿,所以用早饭的时候,慕容浔特意将几盘精致的点心都推到她面前。 “多吃一点,补补身体。” 许曼欣抬头对他笑了笑,袁旭则是坏坏的勾了勾嘴唇。 “殿下今日气色真不错,看来昨天夜里睡的很好哦。” 许曼欣不由低下头,耳尖都是红红的。 袁旭的夫人忍不住拍了他一下:“当着这么多人面,你也敢调笑殿下!没看到许姑娘都不好意思了吗?” 慕容浔担心许曼欣觉得窘迫,连忙岔开话题。 “对了,一会儿我要出去一趟。曼欣难得到阜炀城来一次,我怎么也要带她出去逛逛。” 袁非伊连忙说:“浔哥哥,不然我跟你们一起去吧,你也许久没有到阜炀城来了,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你恐怕不清楚,有我作陪也好些。” “不用了。” 慕容浔淡淡地拒绝她:“我只想和曼欣单独出去,如果有外人在的话,恐怕她会害羞,我们说话也不太方便。” 袁非伊不高兴的哼了一声:“我什么时候成外人了!我好歹是你的表妹吧,真要说起外人,我看某些人才是外人呢。” “非伊,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毕竟对我来说,许曼欣是我的内门妾室,我们总是更亲近一些的。” 袁非伊自是被气着了,眼眶都红了起来。 但是慕容浔也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意思。 许曼欣不由在心里想,其实面对他不喜欢的人,慕容浔从来都是半点都不客气的,哪怕对方亲如他的表妹。 那如果未来,她一旦不小心表露了自己真正的心思,慕容浔会不会也想要疏远她? 甚至比对待袁非伊更加要冷落她...... 这么一想,许曼欣忽然有些后怕。 慕容浔察觉到许曼欣有些心事的样子,温言提醒道:“吃好了吗,要不要再喝一杯羊奶?阜炀城的羊奶味道很不错。” 她才重新笑了起来:“好呀,既然是公子提议的,那必然是极好的。” 等吃完饭,慕容浔就带着许曼欣出了门。 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许曼欣才紧张地搓了搓手指。 她有些难为情的开口:“公子,昨天夜里,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跑到您的被窝里去了。是不是我睡觉不规矩,总是动手动脚的,还惊扰了您休息,实在是抱歉......” 慕容浔也揉了揉耳垂,他低下眼眸说:“你大概是觉得热,将胳膊伸了出来,可我怕你冷着,本来想替你盖好被子,但因为我身上冷,你摸着舒服,这才靠了过来。” 第1321章 第1321章 许曼欣连忙说:“真是对不起公子,我今晚一定注意。不然,不然您找根绳儿把我捆起来吧,这样我就不会乱动了。” 慕容浔本来还有些尴尬,可是听她这么一说,却忍不住噗哧一笑。 “岂有将你捆起来的道理,你放心,不用那么紧张,我并没有介意。其实你身上挺暖和,反而能帮我消减寒凉,对我也并不是没有好处。” 许曼欣有些惊喜的抬起头:“真的吗,公子!那不然今晚我还帮您捂手脚吧,以前我娘亲在世的时候,也是因为行动不便,所以手脚常年都发冷。每到冬夜的时候,都是我帮着她捂被窝的,我总是体热,一点都不怕冷的!” 许曼欣说得格外真诚,倒是让慕容浔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他当然知道她是好心,但是让一个女孩子替自己暖被窝,尤其对方还不是自己什么人,总是过意不去。 慕容浔只能别过头咳了一声:“这个回头再说吧,咱们现在要去另一个地方。” 许曼欣知道,这一次慕容浔来到这里,除了是要给他的外公贺寿之外,还有另一桩公务在身。 “公子,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要去阜炀城的郡守府。本宫有一件事情,要和当地郡守核实清楚,带你出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许曼欣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您忙正事要紧。” 他们便径直去了郡守府,当地的郡守听说岄王殿下驾到,自是立刻出来迎接。 因为先前,昭翮帝安排在阜炀城的暗卫已经探查过落郡王一事,所以郡守有所准备。 他恭敬地将慕容浔迎到了府内。 慕容浔也不绕弯子,直接问他:“黄大人,先前有人汇报说在这里发现了落郡王的下落,可有何前因后果?父皇当时并未向本王说清楚,只说让本王亲自来核查。你们究竟是如何判定对方就是落郡王的?” 郡守朝着慕容浔拱了拱手,答道:“回殿下,下官之所以会有所察觉,其实是因为亨通钱庄的汇票。此前,禹王殿下造反,亨通钱庄作为禹王妃的母族涉及颇深。按照道理,朝廷本来是有意关闭亨通的所有业务,好断了其资金流动的渠道。只是亨通的产业在安盛遍布甚广,一旦切断了资金链,只怕整个安盛的经济都会发生极大的动荡。如今正是经济复苏的关键时期,上面便下令说,若是有人持亨通的汇票等凭证在银庄换取银两的时候,可以照实发放,以免耽误经济运作。” 慕容浔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听闻便点了点头。 郡守接着说:“但是,朝廷也暗暗下了旨意,一旦有大额的亨通汇票需要更换时,务必对对更换者的身份进行核实,以免再跟当初造反一事有所关联。落郡王出逃的前段时间,咱们阜炀城倒是没有出现巨额汇票流出的现象。恐怕那个时候,落郡王还在观望,不敢轻举妄动。” 第1322章 第1322章 “但是后来,他大概是看到亨通的汇票仍在流通,便也掉以轻心。所以才会有数月之前,有人拿着几千两面值的汇票前去兑换一事。因为对方所需的数额庞大,钱庄的老板留了心眼,一面让对方过几日再来取钱,又一面暗中将此事通知了下官,所以下官便秘密派人去探查那几人的身份。” “只是没有想到,那几人的功夫十分了得。且格外警惕,竟是发现了下官派出人的踪迹,双方甚至还交了手。下官所派的人并未占到便宜,趁机让对方给逃走了,不过根据他们的回禀,对方所用的武器似乎是一柄弯刀。下官曾经去过西北,见过西北军的武器。印象中,西北军惯用的利器就是弯刀。可若是寻常西北军,怎么都不可能跟朝廷中人交手,所以下官才会猜测,他们很有可能是跟着落郡王来到中原的逃兵。” 这位郡守的推断,自然有理有据。 落郡王当时跟禹王狼狈为奸,手握大量的亨通汇票是情理之中。 而他突然想要兑换那么大数额的银子,说不定,是想要用那笔钱又做什么部署。 甚至可能是想招兵买马,东山再起。 若真的是落郡王所为,则说明他最近一定是急需用钱。 慕容浔又问:“自上一次身份有所暴露之后,阜炀城的各大钱庄有没有再收到过亨通的汇票?” 郡守点头。 “很多大型的商号都手持亨通的汇票,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但是下官也派人反复核查过,从那之后涉及到的兑换人都是商家大户,并没有什么可疑的身份,应当跟落郡王没有关系。” “难道这么久,他就没有动作吗?他若是手里只有汇票,却拿不到银子,理应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想别的办法。” 说到这里,慕容浔又想起另一桩事。 “除了跟汇票相关的,中原一带先前可出现过其他的异动没有?” 郡守想了想:“其他的,似乎是没有了......哦!不过几个月前,太子殿下曾经来过中原体察民情,安抚民心。但是那个时候,竟是有刺客妄图谋害他的性命,幸好那些刺客没有得逞,太子殿下也只是受了皮外伤,没有性命之忧,当时可吓坏了一众官员。” “你说什么,太子殿下?慕容澈他曾经竟受过刺杀吗?为何本王从未听他提起过,若是真有此事,父皇也应该知道,但父皇似乎也并未有耳闻。” “咦,难道是太子殿下回去之后,并没有向皇上说起过?但是说来也怪,那些刺客在动手不成之后,就服毒自尽了,只是没有想到,他们所服的毒药乃是宫中的秘药。所以下官怀疑,那些人其实是跟皇族相关的人派遣过来的。原先我们并没有想到落郡王会在中原,但是联系到现下的汇票一事,仔细想想,倒是很有可能当时也是落郡王的手笔。” “太子殿下是在哪里受到了行刺?” “是在山上祈福的时候。” 第1323章 第1323章 慕容浔蹙眉:“当时太子的行踪是秘密的还是公开的?” 郡守想了想:“自是保密的。太子殿下毕竟身份尊贵,他前去山上祈福,也不方便带着重兵相护。所以本不该有很多人知道,但是当时有两个刺客竟是暗中扮作寺庙里的沙弥,还是设法接近了殿下,才差点出了意外。” 慕容浔若有所思,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眯起眼睛。 “不对劲。如果真的是秘密行程,落郡王又怎么会知道?会不会有可能,他其实暗中和中原一带的某些官员还在勾结,所以才会通过那些官员之口,得到当时太子的行踪。” 这个思路,郡守还真是没有想过。 他一时为难起来:“若真是如此,那就麻烦了。” 慕容浔敲了敲桌子:“你再想一想,最近兑换大额汇票的,除了各家正经的商号之外,还有没有哪些官属部门也有特殊的手笔。” 郡守神情一凛:“这下官之前并未关注过官府的动作,既然殿下提醒了,下官便立刻派人再去查一查,必定尽快给殿下一个交代!” 两人从郡守府出来,因为时间还早,慕容浔便带着许曼欣四处逛了逛。 来到集市的时候,有一女童正在卖花。 见到这两人气质不俗,她便小跑上来问道:“公子,您愿意为夫人买一束花吗?我的花很新鲜,只需十文钱,可这一篮子都给你们。” 许曼欣微微一怔,眼巴巴地看向慕容浔。 慕容浔见这孩子年幼,不舍得拂了她的期望,便掏钱买了下来。 他递给许曼欣:“送你吧。难得来一次,看看还喜欢什么,本王都替你买。” “不要别的啦,这个就很好,谢谢公子!” 许曼欣将花篮紧紧抱住,心中的欣喜怎么都控制不住。 慕容浔愿意为她买花了? 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哪怕他不是主动的,可这份殊荣已经让许曼欣足够雀跃。 她忍不住摘下一朵,别在了发髻上,凑到他面前:“公子,好看吗?” “好看。”慕容浔端详了她一眼,笑得温和。 “那,是花好看还是人好看?” 他心头一动,抿了抿嘴唇:“自然是人比花娇。” 许曼欣心头一喜,没想到慕容浔会这么配合自己。 她刚要说什么,边上却有一人出声道:“二位留步!” 许曼欣和慕容浔纷纷回头,就看到一个道士模样的人坐在摊前,正凝视着他们。 慕容浔挑眉:“道长是在让我们留步吗?” “不错。老道看二位不像是本地人,且这位公子身上贵气昭然,似是出生不平,便忍不住想替你们二位算一卦。” 许曼欣有些怀疑的看向慕容浔,小声说道:“公子,小心咱们遇到骗子,还是不要理他了。” 那道人却是捋了捋胡须:“姑娘若是不放心,只需以手中的一朵花为酬金,无需给老道任何银子,这你便可宽心了吧。” “还有这样的好事?你摆摊算卦,不为赚钱,那是为什么?” 第1324章 第1324章 “老道每日出摊,只算一卦。今日这一卦,还未有遇到有缘人,如今见到你们,顿觉缘分到了,才愿意为你们算一算。准或不准,自有你们心证,但总归不会让你们吃亏。” 慕容浔觉得好笑,他正为了落郡王一事烦恼,听到这话便在摊前坐下。 “好,那我想算一算近来的运气。在下来阜炀城是为一件公务,不如道长替我算算,此次出行是否能有所获?” 那道人端详了慕容浔眉目许久,原本脸上还有笑意,却忽然敛住了神情,现出了几分凝重。 “若是老道没有猜错的话,公子此行的确会有所收获。但是,同样会有血光之灾,所以公子若是出门的时候,务必要注意安全。” 许曼欣一听这话,顿时有些焦急。 “你莫不是在骗人吧!我家公子吉人天相,怎么会有血光之灾?你是不是想趁机让我们找你化解,好多收一些赏钱?” “老道先前就说了,替你们二位算卦,分文不取。姑娘也不要着急,这血光之灾或许有法可解。依老道看,姑娘却是有福之人,你若与这位公子多接近些,兴许能在关键时候帮到他。” 许曼欣不由一怔,而后哭笑不得。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竟然是有福之人?便只当这道长是在挑好听话讲。 慕容浔反而是一笑,给足了许曼欣面子。 “看来之后的日子,我还得沾一沾曼欣你的福气了。” “公子还是不要取笑我了。” “姑娘何必妄自菲薄。就你的面相看,你确实是福泽绵厚之人。就算之前有过苦难,身世曲折,可是如今已苦尽甘来,日后只会越来越好。” 听他竟说起自己的身世,许曼欣又心头一转,越发狐疑了起来。 “方才是这公子问起运道,不知姑娘可有什么想问老道的?” 许曼欣眨了眨眼睛,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脸色一红,低声开口。 “不知你这道士能不能帮我算算姻缘?” 那道士忽而抚掌大笑:“姻缘?姑娘的姻缘,哪里还需要再算,分明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她不由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一手拉住了慕容浔的袖子。 “公子,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府吧!” 慕容浔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起了身。 老道却在身后笑意不止:“姑娘,花儿还没有给我呢。” 许曼欣看着篮子里的花,有些舍不得。 这可是慕容浔送给她的,怎么能转送旁人? 慕容浔看出来她的不舍,他从钱袋里掏出了几两银子,转身放在那道士的摊位上。 “花已有主,不便转送。银子你收下吧。” 说完他便带着许曼欣离去,那道士则是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颇有深意地笑了起来。 虽说许曼欣觉得那道士说的不靠谱,可他提到血光之灾,她又难免紧张了起来。 “公子,不然近日您出行还是注意一些吧。那道士说的怪吓人的,我心里有些不安。” 第1325章 第1325章 “无妨,就算落郡王真的在此处,他身边也没有过多能用的人,在我外公的地界,必然不敢犯乱。” “那您可要答应我,无论到哪里都得将我带着。虽然说那人可能是在哄骗我,可您就当我是图个安心,千万不能撇下我独自出门!” 慕容浔失笑:“好,本王答应你就是了。” 许曼欣这才重新笑起来,一回到房间,她就把花放到了阳台上。 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怎么这么高兴?” 慕容浔见她平日里清冷寡淡的一张脸,现下频频露出笑意,有些摸不着头脑。 “公子有所不知,这可是头一回有人送我花呢,我可得好好珍藏着。” “草木枯荣自有期限,就算珍藏,也很快就会衰败的。” 听到他的话,许曼欣心中莫名有些失落。 但她打起精神来,转头看向慕容浔:“公子,回到王府之后,我可以在院子里种上这样的花吗?这花虽然很快就会枯萎,可只要我种在土里,便是花开终有时,我也能有个盼头。” 不知为何,慕容浔总觉得许曼欣的这话似乎另有深意。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数秒后才淡淡一笑:“随你。” 到了晚上,许曼欣先行躺在床上。 她想了想,索性直接钻进了慕容浔的被窝里。 慕容浔看到她的动作,便知她的想法。 “你不用这样,这太麻烦了。” “不麻烦的。屋子里很暖和,我就喜欢睡冷被窝!” 等里头差不多温热了,她才将慕容浔给搀扶上来。 因为慕容浔动作仍有些不便,许曼欣越过他想要走进里面的时候,不小心让被子给绊了一下。 她整个人往前一栽,慕容浔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的腰。 许曼欣便受了力,踉跄着跌坐在慕容浔的身上,她的嘴唇竟堪堪地擦过了慕容浔的嘴角。 两人分别感觉到唇间异样的绵软,都愣在了当场。 许曼欣粗重的呼吸了几下,她唇中的热气却仿佛是渡到了慕容浔的口齿之间。 那浓密的秀发更是贴在他的皮肤上,产生异样的酥.痒。 许曼欣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猝然抬头,只觉得此刻自己简直神思游离,魂都要飞走了。 慕容浔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这还是第一次,他跟一个女子有这般亲密的接触。 眼下无论怎么看,两人的处境都太过暧昧了些。 他声音有些发哑的开口:“曼欣,你先下去。” 许曼欣慢吞吞地移到了边上,可不知为何,这个时候她却平添了一股没由来的勇气。 她始终紧紧搂着慕容浔不放,大半个身子埋在他的臂弯间。 “曼欣,你在做什么?” 许曼欣打了个哈欠:“我睡着了,好困。” 第1326章 第1326章 慕容浔哭笑不得:“睡着了还会回答问题,骗人都不会。” “我现在什么都听不到。”她掩耳盗铃地用力闭起眼睛,就这么靠着慕容浔的肩膀,怎么都不肯撒手地睡了下去。 慕容浔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在是否将人推开这个问题上犹豫了数秒后,最终,他只是安静地熄了灯。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又再一次放纵了许曼欣的行为。 次日一早,他们起得更早了一些。 因为今日是袁老爷的大寿,许多宾客都会登门拜访。 但是天亮之后,慕容浔却是从昨日的郡守黄大人那里得到另一个消息。 黄大人登门告诉他:“殿下,近来确实有一个部门从钱庄兑换了不少银子,所用的便是亨通的汇票。” “是什么部门?” 郡守回答说:“是抚查司。因为抚查司之前查封了阜炀城的地下赌庄,从里头搜出了不少亨通的汇票。便将这些汇票换成了银两,说是为了日后赈灾所需。如灾后重建有什么空缺,可以去抚查司申请这批银子。” “抚查司?”慕容浔听到这话,轻轻揉了揉手指。 “这个抚查司的负责官员是谁?” “乃是抚查司司长,金旻。” 慕容浔难免起了个心眼,还特意去问了他的表哥袁旭。 “今日外公寿宴,不知抚查司司长金旻是否也会过来?” 袁旭点了点头:“自然是会。金旻跟袁家有些交情,他在阜炀城也颇为吃得开,很有些人脉。不过殿下怎么认识他的?” “偶然听人提起,等那位金司长过来的时候,还烦请表哥替我介绍一番。” “自是没有问题!” 眼看着临近寿宴,不断有客人上门。 袁旭记得慕容浔的交代,等金旻一来,他便立刻将金旻带到了慕容浔的面前。 “金大人,这位是岄王殿下,也是我的表弟。殿下听人提起过你,有心想同你认识一下。” 金旻有些吃惊的看向慕容浔,连忙行礼道:“下官见过岄王殿下!” “金大人不必多礼,本王听说金大人可是为了赈灾做出不少的贡献。你带人查处了阜炀城的地下赌庄,并因此换到了一大批银子,还想将这些银子用作赈灾之需,本王便看得出你是一个心中有大义的人,故而想和金大人结交一番。” 金旻听了这话,心头一凛。 他面上却赔笑说:“下官所食朝廷俸禄,自然要为百姓做事,搜刮了脏银用来赈灾,也是理所应当。” “听说这批银子有数万两之多,只是复建工作,却并不在一朝一夕,这些银子的用途,大人可得备注仔细了。趁着本王近来都会留在阜炀城,本王倒也愿意略尽绵薄之力,替金大人盯着账目。所以支出的每笔花销,都烦请金大人标注清楚,及时送来给本王过目。这样等本王回到京城之中,也好向父皇说明你的义举,说不定能为你添上一功。” 听到慕容浔怎么说,金旻的笑容越发勉强起来。 但他岂敢不从,连忙应了下来。 等宴席结束,金旻回到府邸之后,却是急得满头大汗。 他连忙让人偷偷前去传话,不多时,就有一人敲了敲这房子的一面暗墙。 金旻听到动静,将墙上的暗器打开,竟是露出了一个密室。 第1327章 第1327章 他小心的闪身进去,看向里面的人,有些焦虑地开口。 “王爷,岄王如今正在阜炀城内,也不知他从哪里得到抚查司有数万两银子的消息。还提出想要这些银两用途的明细,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可是正打算分批次将这些银子给运出城外,可眼下岄王非要查账,便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有所动作。” 暗室之中,一直隐藏在晦暗光线中的人,露出一张狰狞的脸。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暗中躲藏着不露面的落郡王! 慕容浔的揣测并没有错,落郡王之所以能够得到朝廷中的不少消息,正是因为他暗中勾结了阜炀城里的数位官员。 金旻便是其中之一。 因为之前他们想要换取汇票,险些暴露了身份。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便让金旻以抚查司的名义换取银两,好将这些钱陆续送往关外。 以助壮大他在异族的势力。 可谁能想到,这件事情居然被突然而至的慕容浔给盯上了。 若是在此刻,慕容浔要坏了他的好事,落郡王怎么能容忍! “又是慕容氏!” 他气得咬牙切齿,上一次没有将那个慕容澈给杀死了,他就一直怀恨于心。 现在慕容浔这一出更是别有深意,虽然说他此行的目的表面上是为了给他外公贺寿。 可是洛郡王总觉得,他根本就另有所谋。 指不定就是上一次他们露出了马脚,那京城中的昭翮帝有所提防,才会让慕容浔刻意过来一趟。 落郡王脸色阴沉,死死地攥住了手指。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说:“慕容浔既然想打这批银子的主意,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金旻豁然抬头看向他:“难道王爷您还想像上次对付太子殿下那般,来对付岄王殿下吗?只怕定没有那么容易!” 毕竟上一次他们失手之后,慕容浔现在肯定会加强防范。 之前是有机会扮做沙弥接近慕容澈,且慕容澈不知落郡王在此,先前没有准备。 但如今却不一样。 慕容浔一定会比慕容澈有多更多的机警,他身边保护的人也会更多。 如今落郡王能用的人甚至不到百人。 想要扳倒慕容浔,简直难如登天。 落郡王冷冷的笑了一下:“若是明着跟他们打,那自然是打不过,可如果是请君入瓮,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金旻眸光一动:“不知王爷想怎么做?” “这一次,可是这个慕容浔自己送上门的。既然他不识好歹,本王又岂会对他客气!他若咬紧本王不放,意图坏了本王的大事,那本王便只能叫他死无葬身之地了!本王手下虽然人手不够,可是旁的东西来对付一个慕容浔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完,他便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姿势,看得金旻莫名一抖。 “不知王爷所说旁的东西是为何物?” 落郡王拨弄着手上的扳指,眼神毒如蛇蝎。 “金大人可不要忘记,本王的老本行便是行军打仗。本王生为将者,身边又岂会缺少了秘密武器。” ...... 第1328章 第1328章 翌日一早,慕容浔和黄郡守就相约前去查看当地流民的安置之处。 其中不少人都是从西北一带辗转流落到中原的,一路过来,饥寒交迫,死伤无数。 阜炀城奉命收留他们,这段时间倒也做出了不少贡献。 看到这些流离失所的人,无论是慕容浔还是许曼欣,心中都颇不是滋味。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吧,明明是皇室争权,同室操戈。 受苦的却最终是这些无辜的百姓们。 哪怕坏人已经得到了代价,所带来的损失却是无法弥补的。 郡守陪着慕容浔在附近转悠了一圈,正好看到有几个壮汉正推着木车运送材料。 路过慕容浔身边时,那些人停下行礼。 为首的却有一人眸光一冷,忽然从袖子中掏出了一把匕首,直直的朝着慕容浔刺过来。 许曼欣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想帮他挡。 不过不等许曼欣做什么,早有防护得当的侍卫及时出手,一脚将那人踹翻在地。 很快,那人就被侍卫们团团围住。 慕容浔冷声呵斥:“给他上口枷,别让他死了!” 这是防止刺客像上一次一样服毒身亡,便查不到任何的线索。 此人很快被戴上了口枷,即使有心想要自尽,一时也没有办法。 郡守吓得大惊失色,连忙喊了起来:“快,快将此人带下去,好好审查,一定要弄清楚他是谁派来的!” 慕容浔冷笑起来:“本王昨日不过才问起亨通汇票的事情,今日对方就迫不及待的动手了。看来,本王的做法果然对他们产生了威胁。” “殿下是认为,这事和落郡王逃不了干系?” “好好审他,再硬的骨头也一定有办法让他开口。务必要查出来落郡王的下落,此次千载难逢,若是能趁机将他截获在中原,不让他流窜出去,便能为朝廷除去一大隐患!” 得了慕容浔的命令,他们自始使出浑身解数来审问这个犯人。 在经过几个时辰的酷刑之后,这个人终于熬不住,哆哆嗦嗦地求饶了。 “殿下饶命,不要再折磨我了,我什么都愿意说!” 慕容浔冷眼看着他:“是谁派你来的?” “是,是落郡王!小人是落郡王的手下,他得知殿下在此,就派遣小人把握时机,务必要将殿下给刺杀身亡。” “落郡王如今人在何处?你最好老实交代,若要隐瞒,本王定叫你生不如死!” “是,他藏身在......阜炀城郊外的枫桥山,枫林村。” 郡守一拍手掌:“下官知道那里!枫桥山的山势复杂,极为隐蔽,还真是一个容易藏身的好去处。平日里也鲜少有人会进山去,除了猎户,连经常居住在山中的人都少。所以洛郡王若是看中那一处人烟稀少,的确极为可能藏身于此。” 慕容浔看着那刺客:“落郡王身边有多少人为他所用?” “大概五十余人。” “五十余人?” 慕容浔转向郡守,沉声吩咐说:“事不宜迟,现在应尽快带人前去枫林村抓捕落郡王。否则一旦时间耽误下来,他有所察觉,说不定会再次逃走。” 第1329章 第1329章 郡守连连应下:“下官这就准备!只是时间仓促,恐怕我们只能集结二百人左右。” “有两百人应当足够,落郡王当时只带了不到百人逃走,如今身边有五十余人想来不会有假。” 因为怕打草惊蛇,所以他们动作很快,立刻就集结了人马准备出发。 若是从慕容浔的安危考虑,郡守本不想让他亲自涉险。 但是在场的除了慕容浔之外,未有其他人见过落郡王的真容。 如果没有慕容浔指认,只怕会让逆贼溜走。 慕容浔便坚持要过去。 原本他是打算让许曼欣先行回到袁家等着他,可是许曼欣一听说他要前去拿人,怎么都不肯单独回去。 她心中莫名想起了昨日碰见的那个老道人说起的话。 “公子,就让我陪在您身边吧!否则我怎么都放心不下,我绝对不会给您拖后腿的。既然您昨日也说了,我兴许是有福之人,那带上我指不定会有好运气呢!” 慕容浔起先不肯,可是许曼欣怎么都不愿意离开。 那郡守见了这一幕,反而笑了起来。 “咱们的人怎么都要多于落郡王的手下,想必多护住一位姑娘也不在话下。既然许姑娘这般放心不下殿下您,将她带上一路服侍您也未尝不可。” 慕容浔想了想,不宜再耽误时间,便同意了下来。 这一路上为了不打草惊蛇,即使他们有将近两百人,也走得较为分散。 幸好,枫桥山并不是很远,数个时辰之后,一行人还是赶到了山下。 枫林村就在枫桥山的腹地,一路走过去,除了飞虫鸟兽,的确很少看到人的踪迹。 可越是这样,慕容浔就提醒众人越要提防,小心有诈。 等到了枫林村外,从远处可以看到村内的屋子里似有炊烟袅袅,好像有人居住。 郡守眼前一亮,上前对慕容浔说:“殿下,那落郡王说不定真的就在里面。咱们只要从四周将村子围住,不让落郡王逃出去,定能将他拿获。” 慕容浔便做了一个手势,带来的士兵四处分散,由各个方向依次往中心收缩。 但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随着先行的侍卫往前走的时候,忽然不知是谁踩到了什么东西。 只见地上冒起了一股诡异的白烟。 边上的人大喊一声:“不好,好像是弹药!” 下一秒,踩着弹药的人赶紧将脚伸出来。 谁知他这一撤,却是直接引爆了脚下的火药。 轰隆一声,方圆数米都炸开了花,一下子受伤了好几个人。 众人连忙往后退,这一退,偏偏路上又有人踩了好几次。 一时间竟是轰炸声不断,周遭都被密白的烟雾给遮蔽住了视线。 更有马受到惊吓,马蹄四处骚动。 若是不小心踩错了地方,下一刻便会被炸得血肉模糊。 慕容浔眉头深锁,一下子握住了手指。 看来,落郡王分明是已早有所准备。 第1330章 第1330章 今日这一出,定是先前就已经掩埋好的。 难道落郡王根本就不在这里,之前刺杀他的那个刺客,也只是为了将他们一行人给引过来,好让他们中埋伏! 郡守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他看着慕容浔,急促问道:“殿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地上的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下官从未见过会埋在地下就直接引爆的炸药。而且咱们根本不知道哪些地方有,哪些地方没有,若是贸然行进的话,说不定会死伤甚多啊!”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是地雷。本王原先听说孙老将军提及过,说西北军内有一位能人异士,十分擅长制作火器。但是此前作战的时候,倒是没有被用过,所以很有可能是之后才完成的。甚至那位所谓的能人异士,现在就在落郡王的身边。” “啊,地雷,这咱们得怎么防呀!” 慕容浔沉声吩咐道:“现在速速让所有人下马,牵着马走。路过脚下的时候,务必要看清楚,尽量走在平地上,他们把地雷埋在土里砂石之中,很可能一招不慎就踩中。” 这些雷火的威力很大,一旦踩中,多半性命不保。 许曼欣则是小心的跟在慕容浔身边,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虽然说屋子里极有可能压根就没有落郡王,但是却不能不前去查看。 郡守还是让一小队人小心地走了进去。 但是没有想到,等他们一碰到门锁,就从门里面射出了几道飞箭。 为首的人一时不防,全部中招。 他们居然还有弓箭! 剩下的人只能连连往后退,偏偏冷箭来势汹汹,且射程远程。 郡守只得朝着慕容浔喊道:“殿下,这里实在太过危险了,还是让人先护送您走远一些吧!” 因为冷箭乱飞,原本被牵着的马又受了惊吓,开始慌不择路。 不知不觉又踩了一片的雷火。 他们带来的两百人,连死带伤,竟折损了一大半。 慕容浔敛眉扬声道:“迅速撤离这里,不要再耽误,以免还有埋伏。” 他这话刚说完,就另外又有十几人从丛林中破身而出,且招招致命,分明是冲着慕容浔来。 眼下他们被杀的措手不及,又是伤员遍地,对付这些早有准备的人,难免显出了几分吃力。 郡守不敢拿慕容浔的性命开玩笑,便命令二十余人尽快护送慕容浔离开。 偏偏慕容浔坐在轮椅上,还不便驾马,只能被推着往前走。 许曼欣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不知为何,她总是想到那道士说的血光之灾,越发心焦起来。 难道真的被那人说中,会给慕容浔招来什么杀身之祸吗! 对方显然对这里的地势十分熟悉,总是能找到不易被发觉的藏身之处放出暗器。 双方只能僵持不下,好不容易等到敌人的暗器消耗殆尽。 但是保护慕容浔的人马,又折损了不少。 可刺客们又怎么会轻易让慕容浔离开,他们奉命一定要将慕容浔给了结掉。 最好是能将那个郡守一并处置,此后便无人再管束银子的用途。 所以很快就有七八人现身,围住了慕容浔。 第1331章 第1331章 “殿下,不如由许姑娘推着您先走,属下们在此跟这些人周旋,势必将他们挡住,不让他们追上您。” 许曼欣不等慕容浔回答,不再犹豫地推好轮椅。 “好,我现在就带殿下走,有劳诸位。” 身后的人顿时纠缠到了一起。 慕容浔面色冷峻,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许曼欣却是用力推着他,一路加快脚步,怎么都不敢停下来。 可是偏偏走到半路的时候,还是有一人从树上一跃而下。 眼看着对方手里的刀就要直直朝着慕容浔劈过来,许曼欣嘶吼起来:“公子小心!” 她扑身到慕容浔的面前,想要替他挡住。 慕容浔却顺势将她往边上一推,随即手指在轮椅的腹侧动了动。 竟是飞出来几根毒针,插.入那人的脑门。 瞬间,对方就面目狰狞,砰的倒了下去。 许曼欣深深呼出一口气,想要去看慕容浔的状况。 可是她刚走近的时候,余光往地下一撇,却一下子立在当场。 “公子,您的轮椅......好像压在了一颗地雷上。” 慕容浔眉心一震,随即往下看去。 果然见到轮椅压在了一块碎石之上。 那碎石下面隐约能看到雷火的边缘。 许曼欣看的没错,这确实是一个地雷。 现在若碎石移动,这地雷会迅速引爆。 可是轮椅的重量毕竟和人身不同,一旦慕容浔离开了轮椅,这石头定会抖动,那么下面的雷火将会迅速爆炸。 偏偏慕容浔还行动不便,想要在短时间之内离开此处,绝无可能。 许曼欣一下子捂住了嘴巴,这一瞬间,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如果慕容浔遭遇不测,倒在了她面前的话,对她来说,就是生不如死。 “公子,我......” “许曼欣,你停下。往后走,不得靠近!” 慕容浔警告的看着她,哪怕是坐在轮椅上,他也不敢乱动,生怕不小心颠簸到了那个碎石。 否则下一秒,就很可能被炸得粉身碎骨。 可是许曼欣怎么能放心走远,她越发靠近了,泪眼婆娑地贴近在轮椅边,整个人已经泣不成声。 “公子,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我的话你不听了吗?本王命令你离远一些!若等会儿不小心出了事,至少还能保住你的命。” “殿下觉得,您若出了事,我还能独活吗!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许曼欣在轮椅的四周,转了好几圈。 她跪趴在地上,仔细地看着压在地雷之上的碎片。 第1332章 第1332章 他们很清楚,只要碎片不动,慕容浔就能安然脱身。 可是前提是,一定要有足够的重量压在这个碎片之上。 即使她能搀扶着慕容浔离开,可在慕容浔离开的瞬间,碎片承重不同,必然会随之而动。 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够代替慕容浔压住轮椅稳定住这碎片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慕容浔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许曼欣霍然抬头。 “公子,我有办法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要做什么?” 只见许曼欣来到轮椅的身后,整个人竟是慢慢地贴在轮椅上。 “公子,您听我说。等一下,我会在您的身后固定住着轮椅,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上面,以保证碎石不动。而等我整个压上去了,您就慢慢的起身,千万要小心一些,不要触动到那碎石。” 慕容浔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想要回头。 “许曼欣,你是不是疯了?替我压住着轮椅,那你怎么办?你也会死的!” 许曼欣眸中含泪,深深的凝望着慕容浔的背影。 “公子是今上嫡子,是这世间身份最贵重的人,任凭其他谁能出事,您都不可以出事。而我,我本来就是个身份卑微的人,不足挂齿。如果能用我的命,换公子一条命,哪怕我到了黄泉路,我都觉得欣慰的。” “走开,许曼欣,本王不要你救!” “公子难道不记得昨日那道长的话了吗?他说我是您的福星,也许就是指今天,我可以救下您。” “我不要你救,难道你为我死了,本王就能安心了吗?许曼欣,本王命令你现在离开,赶紧走。” “我不走!” 她已经控制着力度扶住了轮椅。 “公子,您听我说,如果现在您不离开的话,您一旦出了事,我也绝对不会活着离开这里,你是想一个人出事还是两个人出事?您不要忘记,我只是一介孤女,根本没有人会在意我的死活。可是您不一样,您身份高贵,还有皇上和皇后娘娘心中挂念着您,如果您有什么事的话,整个朝廷都会掀起轩然大.波,就算您不为自己考虑,要为他们考虑呀。” “许曼欣,你不要逼我。” “我没有逼您。公子,您也许不知道,在我的心里,您的性命远超过一切。我的命本来就是您救下来的,若能有机会回报的话,也是我的幸运。” 慕容浔怎么都没有想到,许曼欣会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他出事,许曼欣分明也是不愿活下去了。 如若真的是这样,岂不是今日他们两个人都要命丧于此? “公子,以防有刺客在追上来,不能再耽误了,您就让我替你守着吧。我没有别的愿望,只希望公子能够平安活下去,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的话,公子回到王府之后,若能为我在院子里种一束像昨日您送我的那样的花,那我便此生无憾了。” 慕容浔不由想到昨日,她十分珍爱他送给她的那一束花。 竟是在这样的关头,还念念不忘。 许曼欣,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沉痛的闭上眼睛,而后他忽然想到什么,又倏的睁开眼,看向方才地上倒下去的那个刺客。 慕容浔深吸了一口气,对许曼欣说:“本王有了一个主意,也许能管用。如果能成,我们俩都不会死。” “是什么办法?” 慕容浔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这样,你先按住这个轮椅,我设法慢慢的挪过去,将这个人给抬过来。等我把他弄到轮椅上的时候,你再松手,也许他的重量就能将碎石给压住。” 第1333章 第1333章 许曼欣不由看向地上的人:“这能行吗?” “总好过什么都做不了,无论如何,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听我说,我很快就要起身,你的身体尽量往前倾,切记将轮子压紧。” “好,我记住了,您小心一些,您的腿......” 慕容浔从轮椅的坐垫下方抽出了一根折叠的拐杖。 他将拐杖展开,先是单脚踩在地上,而后用力地撑住拐杖。 就是这个时候,许曼欣整个人都用力的趴在轮椅后方,以保证碎片不会动摇。 慕容浔发出一声闷哼,而后慢慢的站了起来。 他做这一动作的时候,两个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对于旁人来说,这或许是再简单不过的行动,可是对于慕容浔来说,却十分困难。 幸好,许曼欣扶得够稳,等慕容浔渐渐脱离轮椅之后,那碎片也没有动一下。 两人都微微了松了一口气,接下来,最难的就是怎么将那个尸体给弄过来。 慕容浔挪到了尸体的身边,那刺客的身形十分高大,轮廓看上去比慕容浔要沉重不少。 而他有一条腿行动不便,在这种情况下,将整个人给拖过来,岂是容易的事情? 慕容浔咬紧牙关,单将那人给拽起。 另一只手则是紧紧的握着拐杖,他拼命的将人往轮椅的方向拖。 可是每走一步,脚下都像是有千斤重。 他的脸色变得格外苍白,原本就有些孱弱的身体,此时越发显得病态。 许曼欣看着这一幕,心疼得眼泪直掉。 她实在无法想象,慕容浔现在背负的是怎样的重量和怎样的痛苦。 如果他能够狠下心来,一走了之该多好。 大不了,只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死就死了,可是他不肯呀! 他明明是这样高高在上的一个皇子,却为了她这样一个卑贱的身份,深深承受着眼下的苦痛,让她怎么能不动容。 忽然,慕容浔的拐杖在地上一滑,他整个人也跟着摔了下去,狼狈的单膝跪地。 许曼欣哀嚎了一声哭出来:“公子,您还是走吧,不要再管我了。看到您的样子,真是比杀了我还要难受,求求您了,不要再管我了!” “我不会丢下你。我不会让你死!” 慕容浔紧紧的握住了手指,猛的一用力,又重新站了起来。 可是这一次,他索性将身后的人给背了起来。 那人将慕容浔的身体压成了弓状,他却死死地拽住了对方的衣服,不让人从他的背上掉下去。 而后又将拐杖重新扶稳,一步一步艰难地往许曼欣身边挪行。 “听我说,现在我会尽力把他被放回轮椅上。而你在之前,务必将轮椅固定住,哪怕等会儿有再大的力气冲下来,也要保证轮椅不能动。” 许曼欣拼了命的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记住的!” 慕容浔背过身去,只能勉强从反方向将那人给慢慢放下来。 可是还得防着对方的腿碰到碎片,所以他只能绷紧牙关,使出浑身力气蹲了下来,极为小心地让那人大半的身体靠近轮椅的椅背。 对许曼欣来说,这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第1334章 第1334章 她毕竟只是一个娇弱的女子,如今却是要稳稳的接住这样一个壮汉。 她只能紧紧的咬住了嘴唇,将毕生的力气给使出来,不能让轮椅有稍许的动摇。 “啊!”慕容浔在再三的挪动之后,总算将那个人给放了下来。 他甚至来不及喘气,就转身定定的看了许曼欣一眼。 “本王数到三,你就松手。” 许曼欣慎重地点了点头,听到他慢慢的说:“一,二,三。” 然后,许曼欣深吸了一口气,手臂渐渐的放松。 如同做梦一般,她终于从轮椅的后方脱离了出来。 而那碎片到底是没有动一下,两人都深深的松了口气,却不敢耽搁,以防再出现变故。 许曼欣连忙上前去扶住慕容浔,带着他快步离开这里。 只是走着走着,慕容浔只觉得右腿痛得难以控制。 方才他用了太多的力气,而这是一条是许久没有行动过的腿,早已超出它本来能承受的能力。 他虚脱的扶住了身边的树干,勉强抬起头看着许曼欣。 “我要在这里歇一会儿,你先走,去前面探探路。” “不行,我不能丢下您一个人在这里,而且这林子这么大,如果我们走散了怎么办。” “我走不动了,我的腿很疼。” 许曼欣心疼得哭出了声:“我背您好不好?让我背你吧!” “你背不动的,这路本来就难走,我要比你高大那么多,不是你能承受得住的。曼欣,不要任性,你先走。” “我说过我绝对不会丢下您,一定有办法的!” 因为这里是山间,到了冬天,地上有不少枯枝。 其中也有一些较为粗壮,许曼欣四处走动,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又跑到了慕容浔的身边。 “公子,你身上有匕首或者刀吗,可以借给我用一下吗?” “你要做什么。” “我自有用处。” 慕容浔摸不清她的想法,但还是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她。 却见许曼欣用这匕首将原本缠绕在树上的麻绳给切割开。 “你在做什么?” “这些麻绳,大概是林农为了不让树木受寒,所以给它们缠绕住,以帮助树木保暖所用。现在正好,我们可以利用这些麻绳,将地上的枯枝缠绕到一起,做成一个简单的席子。到时候,公子您只要坐在上面,我拖着您走,咱们就都能走了。” 说完,她便蹲下来麻利地将树枝拾捡到一起,然后用麻绳将所有的树枝捆好。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枯枝总算被绳子依次给绑了起来。 她又另外用两根麻绳将所有的东西固定住,以方便拖拽。 “公子,您坐上来吧,让我拖着你走。” 慕容浔神色复杂地看着地上的东西:“可是就算是拖着,也会很费力气,我恐怕你坚持不下去。” “公子,我之前就跟您讲了,我很能吃苦的。您觉得我背不动你,可拖着总行吧,您要相信我一定可以的!” 第1335章 第1335章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咱们得尽快找个地方藏起来,天黑之后应该没有人敢追上来,毕竟这地上随时可能遇到地雷,他们也不敢犯险。” 慕容浔只得点了点头,任由许曼欣扶着自己坐到了那堆枯枝上。 等慕容浔坐稳之后,许曼欣拽住了两根麻绳,搬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然后咬紧牙关,用力往前走。 起先在草地上,还算容易些。 可是后来到了沙石较多的地方,则格外吃力,她清楚地感觉到那两根麻绳在肩膀上来回摩擦。 甚至肩膀上的肌肤,似乎都已经被磨破了。 可是她却不敢喊累,不敢喊疼,只能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慕容浔欲言又止地看着拖着自己的许曼欣,有好几次,他都想让她停下来,不要再走了。 可是许曼欣就像跟自己较劲似的,怎么都不肯松手。 她肩背部的衣料都已经被麻绳给磨破了,即使看不到里面,也能想象她此时承受着怎样的剧痛。 慕容浔蓦然红了眼眶。 在这一刻,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女子身上的坚韧。 在他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是她用纤细的身躯将他扛了起来。 好不容易两人从林子里走了出来,许曼欣往不远处看了看,忽然笑了起来。 “公子,那里好像有个洞穴,不然我扶您过去吧!” 慕容浔点了点头,被她慢慢的扶到了山洞之中。 许曼欣看到地上有一堆干草垛,便让慕容浔坐在干草之上。 她还想捡一些枯枝来,好生一堆火来给慕容浔取暖。 可惜这附近怎么都找不到打火石,光有枯枝,却没有办法点火。 慕容浔抬头看了看许曼欣:“没有就算了,你刚才也累坏了,还是过来歇一会儿吧。” 许曼欣在慕容浔身边坐下,也是在坐下之后,方才被她忽略的那些痛感统统席卷而来。 她忍不住嘶了一声,而后又控制住了声音,不想让慕容浔察觉。 可是慕容浔怎么可能没有发现,他的手指轻轻地放在许曼欣的肩膀上。 甚至能看到她的右肩整个都被麻绳给磨穿了,隐约可见白色的里衣和上面的血迹。 慕容浔眼角微湿,手指悬在她的肩上久久没有放下来。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地触碰着她的伤口。 “疼吗?” 许曼欣用力摇了摇头,甚至对他露出笑意:“不疼的呀,公子,咱们这算不算逢凶化吉,逃出生天了。” “不知道。也许那些人还会再找过来。” “也不知郡守他们能否抵抗住那些刺客,而且现在天色晚了,我想他们也不敢妄动,否则自己踩了雷,岂不是将自己给炸个粉碎。” 慕容浔点了点头:“不过明日一早,我们还是最好尽快离开。不然会出现什么变卦,谁都说不准。” “您一定不会出事的,相信我,您是吉人天相,菩萨也会保佑您的!” 第1336章 第1336章 慕容浔温和地看向许曼欣:“这一次,不算神明保佑我,而是你保护了我,谢谢你啊,曼欣。” 许曼欣鼻子一酸,低下头去想替慕容浔按摩他的右腿。 “您的腿非常疼是不是?方才我都看到了,您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那个人的尸体给弄到轮椅上,甚至还摔了一跤。” 她说着,眼泪又再次控制不住的流下来,手上却不停地替慕容浔按摩着穴位。 慕容浔却抓住她的手伸展到自己的面前。 原本许曼欣细白的手指,此刻全部都是血泡。 不难看出,这些血泡就是刚才拖着他一路过来的时候,被那些麻绳磨出来的。 饶是如此,她也没有喊一声疼,反而总是想着他。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子?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手现在不好看,许曼欣有些难为情地想要挣脱出来。 但是没想到,慕容浔却将她的手指握住了, “别动。” “公子,我手脏,别弄脏了您的手指。” “你说你,看着那么瘦,到底是怎么做到一路坚持的将我拉到这里来的?” 许曼欣想了想:“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想法,就是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您就可能有危险。我不愿意让您置身于任何的危险之中。” “那替我稳固住轮椅的时候,你不怕死吗?” 许曼欣挠了挠头:“哪有人不怕死,只是我觉得公子您的性命比我的命要重要得多。” “你不要轻贱自己,在我看来,你也很重要。” 许曼欣忽然抬起头,愣愣的看着慕容浔。 “公子觉得,我也很重要吗?” 她不由放大了笑容,竟是由内而外的感到满足:“我好开心啊,公子。那是不是在您的心里,我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 慕容浔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她:“那么在你心里呢,在你心里,本王又是什么样的人?” “您当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冬天最白的雪,天上高悬的月亮,名贵的奇珍美玉,在我看来都比不过您。” 他摇头:“许曼欣,我没有这么好。你看,我在最危险的时候都不能靠着自己脱身,甚至会成为旁人的拖累,我就是一个残废,一个比很多人都没用的人,根本不是你以为的那么出众。” “不是这样的!” 她有些焦急的喊了出来:“才不是这样呢!公子,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呢?纵然身体健全又如何,若是没有一颗赤诚的心,留在这世间,也不会有任何的价值。可是您不一样,您善良,正直,胸有高义,别说您只有一条腿暂时无法行动自如,就算您全身都不能动,在我看来,也胜却人间无数。” “公子,而且您正在慢慢康复不是吗?一定会好起来的,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说完,她便实在忍不住,一头扎进了慕容浔的怀里,伤心地哭得像个孩子。 慕容浔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惆怅。 “好了,别哭了,我以后不说这样的话了还不行吗。” 许曼欣这才忍住泪意,用力擦了擦眼睛。 她四处看了看:“公子,咱们没有火,可是天色已经暗了,难道就只能在黑暗中度过一夜吗。” “你怕黑吗?你如果怕黑,就靠我近一些。” 第1337章 第1337章 许曼欣不怕黑,但还是贴近了慕容浔一些。 “我怕的是夜里这里会冷,身边又没有火炉,还没有被子,您会不会受不住再生病了。” 慕容浔忽然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起来:“谁说没有火炉?” “嗯,有吗,在哪里?” 慕容浔看向她,忽然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就是你啊,有你在,我应该不会怕冷。” 原来公子居然将她当成小火炉了呀! 许曼欣有些羞,又有些想笑。 她索性彻底放下矜持,越发将慕容浔给搂紧了,连呼吸都贴在他的皮肤上。 “那好,今夜我再做一次公子的火炉,就这么抱着公子不撒手,您可不准嫌弃我。” 慕容浔发现,许曼欣实在是一个可爱得紧的人。 一旦跟她真的相处下来,就会发现她的性格和表面看上去大相径庭。 许曼欣表面上看上去冷冷清清的,是格外安静的人。 可是一旦相处久了,又会觉得她很黏人,还喜欢撒娇。 如果一定要把她比喻成某种小动物的话,她应该是一只外表高冷,内里娇柔的小猫。 等彻底入了夜,整个洞穴里又冷又湿。 慕容浔的确感觉到很不舒服,许曼欣则随时观察着他的反应。 她摸到慕容浔的手凉得厉害,便将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袖子里。 如今唯一能遮蔽的就是地上的干草,偏偏它们尤为松散,无法成型。 许曼欣想了想,将之前的麻绳给拿了过来。 她将干草覆盖在慕容浔的身上,然后轻轻地绕了一圈。 “公子,不然您就先委屈一下,这样被包裹着就没那么冷了。” 尽管许曼欣说自己体热,可在现在的环境中,她也好不到哪去。 慕容浔索性伸出手,将她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不然这样吧,我们一起埋进干草里,将绳子简单环一圈,这样都会暖和一些。” 如此一来,两人简直密不可分。 许曼欣不由想到当时她让慕容浔将自己给捆起来,现在却是他们俩一起被捆起来了。 她有点想笑,又止不住的迷恋,整个人钻在慕容浔的怀抱里。 这一夜他们睡得并不踏实,等天蒙蒙亮的时候,慕容浔就先一步醒了。 他垂眸看向怀中之人,许曼欣的面庞在洞中微弱的晨光中,显得纯良无害。 大概是累到了极点,所以她发出微弱的鼾声,像是对外界毫无知觉的小猪幼崽。 慕容浔忽然玩心大起,伸出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许曼欣不由咂了咂嘴,绵长地哼了两下,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 “公子,您在做什么?” 见慕容浔捏住自己的鼻子,许曼欣无辜地看着他。 慕容浔这才有些不舍的收回手:“天亮了,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谁都说不准那些刺客会不会赶来。” 第1338章 第1338章 可是昨日还好,等今天她稍微动一动,许曼欣却发现自己浑身酸痛。 她又不好意思说,心里却十分焦急。 现在这个状态,她可怎么带着慕容浔走呀! 慕容浔似有所感,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慢慢从身上拿出了一个东西。 展开之后,掌心是一个信号球。 许曼欣眼前一亮。 “公子,这个好像是当时宸王妃给您的东西?有用吗?” “不知道,我不太确定,不然你放出去看看,连轻丹自己都不清楚在阜炀城这边的部署。不过她说过,遇到情况紧急的时候,也许可以试一试。” 许曼欣从他手中拿过此物:“那我出去放一下,咱们就在这儿等一等,要是有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等许曼欣试探着将信号弹放出去,却发现天空中出现了一群如活物般的银蝶。 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些银蝶渐去渐远。 他们坐着等了一会儿,慕容浔本来在闭目养神,但是忽然间他倏地睁开眼睛。 “曼欣,好像有人来了。” 许曼欣紧张地站了起来,她小跑到洞口去看了看。 “公子,我没有看到人啊?” 她刚问完,不远处隐约传来了交谈声。 “你们看,这地上有绳索拖拽的痕迹,他们很有可能就在前面!” 不多时,就有人慢慢逼近了洞口。 “公子,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会不会是宸王妃的人来救我们了?” 慕容浔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不会,轻丹的手下都是女子,但说话的人是男人。” 许曼欣变了脸色,慕容浔闭上了眼睛。 “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是会来。这一次是我决策失误,没有料到竟然是对方的一场阴谋。” “公子,无论是谁都会做这样的决定,这不是您的错,是那落郡王太过狡猾了!” “曼欣,你躲起来吧。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找到了我,他们才不管还有没有其他人。只要你活着,就还有一份希望把消息传出去,至少要抓住帮凶。” 许曼欣死死咬住嘴唇:“我不要!” “听话,乖。你不是想为我做些事情吗?那我恳求你,你藏好了,保护好自己,如果我被他们杀了,你就设法逃出去,让他们立即搜捕金旻。” 听到慕容浔这么说,许曼欣又不敢不从。 她只能闪身躲到了一块石头的后面藏起来,很快,就有四个人拿着刀走了进来。 他们看到慕容浔都睁大了眼睛,高喊一声:“岄王在此!” 慕容浔冷漠地看着他们,为首的人狞笑了起来。 “殿下可真是让我们好找啊!落郡王布下了天罗地网,竟然也能让您给逃了出来。” 慕容浔面不改色:“所以落郡王其实并不在此山之中,他究竟在哪里?” “殿下,您都已经死到临头了,何必再问这些。总之我们受到王爷的命令,务必要将您的性命留在此处。要怪,就怪您的心思太过敏锐,偏要查王爷的账目,挡了我们的财路!” 慕容浔眸光一转:“本王猜得看来没错?落郡王确实是和抚查司的司长金旻有所勾结,本王还真没有冤枉金旻。” 见对方不答,慕容浔故意套话。 第1339章 第1339章 “既然你们也说,本王今日是没法从这里逃出去了,那要死,我也想死的明白。本王分明一直让人盯着金旻的动向,可是却从未发现他跟落郡王有什么勾结?他们到底是怎么互通消息的?” “若殿下非要追根到底,告诉您也无妨。我们藏身的地方,就在金大人府邸的后院,虽说看着两院毫无连接,可是中间有个暗室,只要金大人启动他房内的机关,就能跟王爷见面。” “原来如此。” 躲在身后的许曼欣死死的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她当然清楚,慕容浔问这话的目的实际上是为了让她听到,好将这些事情传递出去。 可如果慕容浔眼下逃不过这一劫,又该怎么办! 那些人显然已经耐心告罄,一步步靠近了慕容浔。 “殿下,既然您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也是时候该上路了!天下皆知,岄王殿下您乃是今上嫡子,您的性命可比其他人要重要多了!此前落郡王在朝廷手上吃了那么大一个亏,现在用您的命来纾解恨意,也算有些慰藉了。” 说完,为首的那人便手腕一转,刀光乍现。 许曼欣隔着泪眼,看到这人手上的弯刀越发靠近了慕容浔。 她死死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之后的情形。 可忽然间,山洞外传来了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许曼欣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从脚边飞快地捡起一块半个头大的石头抱在手中。 而后咣当一下,往那人头上猛地一砸。 对方被砸的往后退了一步,瞪着眼睛看向她。 “怎么这洞里居然还有一个女人?” “好啊,方才你藏着,我们没有发现,现下定将你一块了结了!” 他一把将许曼欣揪了出来,啪得一耳光打在她的脸上,将许曼欣打得嘴角一下子出了血。 慕容浔心尖一颤,没由来地心疼了。 刺客的话音刚落,外头就有更近的脚步声靠近。 这几人也跟着脸色一变,身后的刺客忍不住出声问:“怎么回事?像是有人来了,该不会是那群侍卫吧!” 许曼欣伸出手臂挡在慕容浔的面前。 山洞口,却有两个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 一道有些清冷的女声扬声询问:“那些银蝶是谁放出来的?” 许曼欣恋面上一喜,连忙高喊道:“是我们!还请女侠救命,这几个人想杀了我家公子!” 刺客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不屑:“哼,想不到你们居然还找了帮手来,不过未免也太过儿戏了些。就这两个娘们儿,拿什么救你们?还是乖乖受死吧!” 说着,他手里的刀又要再次往慕容浔的身上插去。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刀尖在距离慕容浔的鼻尖一只手的地方竟是生生地停住了。 下一秒,他就发出了杀猪般的哀嚎。 原本有力的手指绵软地垂了下来,像是手上的经脉在一瞬间全部都碎了。 他身后的白衣凤卫眉目疏离。 “娘们?就凭你这等无用的废物,也敢这么称呼我们?” “啊,杀了她们!快给我杀了她们!” 余下的几人纷纷冲了上去。 第1340章 第1340章 凤卫腾空飞起,踩着洞壁在空中旋了一圈,脚尖踢在了这几人身上,轻巧地将他们踹翻在地。 另一人则是抽出长鞭,啪啪打在他们身上。 那鞭头犹如蝎身,上面粹满剧毒。 不多时,那几人就口吐白沫,没了气息。 等不算费力地解决完了这几个刺客,凤卫面向慕容浔。 “不知公子跟我家主人是何关系?为何会有我家主人的信物?” 慕容浔斟酌了数秒开口说:“你们主上在世的时候,曾是我的一位故人。这信物她当时交给我的时候曾说,如果遇到十万火急的时刻,也许可以拿来用一用。但是原先,我并不清楚中原也有你们的部署,所以并没有抱希望。” 凤卫点头:“中原一带,我们的人手确实不多,所以收到信号之后,也只有我们二人能够及时赶到,幸好没有让公子遇难。公子既然为我家主上的故友,那您有任何吩咐,我们便都会帮着公子去做。” “有劳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离开此处,我不确定那些刺客还会不会再回来。” 凤卫不再耽误:“请公子速速随我们离开。” 她们是驾马而来,几人一起将慕容浔扶到了马上,立刻策马出山。 等回到城中,慕容浔即刻下令搜捕金旻。 并且根据那几个刺客在最后说的话中的线索,金旻住宅的后院,分明就是落郡王的藏身之处! 黄郡守也受了很重的伤,至今昏迷不醒。 慕容浔直接调动人马,将金旻家里里外外包个水泄不通。 原本落郡王说,他定有办法让慕容浔死无葬身之地。 金旻也知道,经过这一出,他的身份多半会被慕容浔给怀疑。 所以,这也是他破釜沉舟的一战。 两人本都不安地在等着消息。 昨夜听说没有慕容浔的下落,但是却看到了慕容浔的轮椅,便知他逃不了多远。 所以天刚亮他们立刻就派了人在附近四处搜捕。 落郡王本来信心满满,他认为慕容浔身患残疾,一定没有办法走多远。 且他身边的随从都死了,便无人可以护得住他。 就算勉强藏得了一时,也绝无可能躲过更周密的追踪。 万没有想到,一大批军官会突然涌入了金府。 金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连拖带拽地从里面给抓住了。 他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按在地上,对上慕容浔冷冽的脸。 “金大人,说吧,落郡王人在哪里?” 金旻瞪大了眼睛,还想装蒜。 “下官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 “落郡王的手下在临死之前已经什么都交代了,听闻你的府宅之中连接了一个密室,一直将落郡王和他的下属暗藏在里面......金旻,你好大的胆子!勾结逆贼,是想被株连九族吗!” “密实?冤枉啊,哪有什么密室?” “不说,好。那本王便令人将你这府邸上下翻个遍,来人哪,仔细搜查金府,尤其搜查金旻的寝室和书房。务必注意机关暗器,不要漏过任何一个角落。” 第1341章 第1341章 很快,就有人从金旻书房的书架上转动了一个花瓶,从屏风后面打开了一扇门。 慕容浔眯起眼睛,命人从暗门闯入,径直来到了另一个院子。 落郡王这里收到消息,正准备仓皇逃走。 却没有想到,立刻就有人追了上来,将他团团围住。 等所有人被带到了慕容浔身边,慕容浔一眼就从人群中发现了正低着头试图掩藏自己的落郡王。 慕容浔被人推着来到落郡王的面前,目光深重。 “王叔,好久不见啊。” 落郡王见慕容浔认出了自己,冷哼了一声,眼中的狠绝昭然。 “岄王殿下,真是没想到,你的命这么硬!连我的秘密武器都没有将你给炸死!” “是啊,只能说王叔你还真是沉不住气。我不过刚下令说要查那批亨通汇票的账目,你就迫不及待的要对我下手。但凡你再拖延一段时间,我也许就会打消了对你的怀疑。” 落郡王又何尝不想等到慕容浔走了之后再做打算,可是时不我待。 眼下正是招兵买马的关键时期,没有银子,便什么都做不了! 他哪能想到,慕容浔的运气会这么好,明明已经做足了充分的部署,居然还是没有伤他分毫! “你身为王爷,不顾圣恩,居然意图谋反,想要颠倒乾坤。落郡王,你可知罪?” “知罪?成王败寇,左右是本王输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如今就算我认罪,你们就能不杀了我吗?何必说这些废话。” “原本你手握西北军,权势滔天,又何必走上这一条不归路呢!” “当年,先帝杀我父王兄长的时候,可曾有过片刻的手软?身在皇家,说是兄弟相亲,可谁坐上那个位子不是手上沾满了鲜血,难道你父皇就干干净净吗!” “王叔若是执意这么想,那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既然现在你落到了本王的手里,本王就一定要将你押送回京,等候父皇发落。如今禹王已经被流放,你觉得你比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落郡王面色阴骛,一言不发地被人给押了下去。 慕容浔又下令将此事尽快禀告给昭翮帝,以让京中做好准备。 眼见看守落郡王的人安排周密了,慕容浔才总算松了口气。 他再次谢过那两个凤卫。 凤卫保证了慕容浔的安全之后,才告辞离开。 黄郡守的马匹踩中了雷区,虽然他被手下扑着挡住了大半的雷火,却还是受了重伤。 也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一劫。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慕容浔早已精疲力尽,临晚才带着许曼欣回到袁家。 慕容浔的外公昨夜没有见他回来,就急得夜不能寐,已经一天一夜都没闭过眼睛了。 一大家人都急切地等在大堂,直到看见慕容浔再次回府,他们的心才放下了。 袁老爷连忙抱住慕容浔:“殿下,您可吓死外公了!若是您在阜炀城里出了什么事情,外公要如何向你母后交代,简直是对不起列祖列宗,不如老头子我一命呜呼算了!” 第1342章 第1342章 慕容浔听了这话,顿时哭笑不得。 “您才刚过完大寿,快别说这些丧气话了。此事是孙儿不好,孙儿先前为了不让您烦恼,并没有告知您前因后果,害您担心了。不过您放心,逆贼现在已经被拿获,数日之后,我将带着他启程回京,以便能在过年之前赶回京城,就不多在阜炀城久留了。” “啊,这就要走了......不多留些日子吗?难得见您一面,下次再见到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见外公有些失落,慕容浔忙说:“那就再多留两日吧,正好,曼欣这一次受了不少罪,我也得让她好好歇一歇。” “许姑娘,她怎么了?” “这一次如果不是许曼欣,您恐怕真的再也见不到孙儿了。” 袁老爷一听这话,吓得面色煞白。 “哎呦,怎么会这样!” 慕容浔安抚地握了握外公的手:“您不要担心,都已经过去了,但是曼欣这一次的确受了不少的惊吓,孙儿就先带她回房去休息了。” 到了房内,许曼欣的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气。 她拉着慕容浔不放,叽叽喳喳地像是小云雀。 “公子,我就说吧,我们一定可以逢凶化吉,经过这一次大难不死,您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哦不,您是千岁千岁千千岁!” “千岁?” 慕容浔失笑:“你是想让本王成为一只老妖精吗?长命百岁就行了,若是百年无忧,人生便是一大幸事。” 他看向许曼欣:“这一次,你可立了大功了。要知道落郡王是朝廷要犯,父皇一心想要将他逮捕,如今终于将他给抓住了,父皇定会重重有赏。你说吧,想要什么可以提前跟我要,到时候我便替你向父皇邀功。” 许曼欣略一思索,还是摇了摇头。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希望能长长久久地陪在殿下身边,经过这一次,殿下您可再也不准将我赶走了!您看,那道士没说错,我说不准就是您的福星,以后若能永远陪在您身边,替您消灾挡难,我的人生就有意义了。” 慕容浔眉目温和,盯着她看了许久。 他忽而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以后想陪在本王身边,是以什么名义?你总不能一生不嫁人,那在王府里可会变成一个老姑娘的。” 听到他这么说,许曼欣的眼睛忽然亮晶晶的。 她趴在慕容浔的腿上,眼巴巴地抬头看着他:“我不是您的小火炉吗?既然我是您的人,那您舍得将我让给旁人吗,要是我以后嫁给其他人了,还怎么给您暖手暖被窝啊!” 慕容浔闻言,微微歪了歪头。 “所以我才问你啊,你要以什么名义在我身边?” 如果是之前,许曼欣还无法鼓起勇气。 可是他们共同经历过生死,那么大的事儿都过去了,别的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不由壮了壮胆子,小心地抓住慕容浔的衣袖晃了晃。 “公子,那我能不能申请将现在这侍妾名义给坐实了呀,之前就当做是试用期,现在我合格了吗?” 第1343章 第1343章 “侍妾?” 慕容浔弹了弹她的脑袋:“你呀你,怎么就这么点小志气,侍妾算不得正经主子,若是以后王府里有了其他的女主人,她们都能高过你,你心里不觉得委屈吗?” “不委屈的呀,只要殿下能让我在身边,我怎么都愿意!” “傻,你怎么这么傻!” 看到她乖巧听话的样子,慕容浔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 连对赵轻丹,他都没有这般爱怜过。 一时间他竟分不清楚,自己对许曼欣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但是不由自主的,他就想给她更多的宠爱和关怀。 “不如这样吧,以后你就做本王的侧妃吧!” “侧妃?” 许曼欣一下子捂住了嘴巴:“可是,可是我何德何能啊!就算是您的侧妃,那也得是正经人家的大小姐,而我只是许家的表小姐,父亲至今下落不明,母亲又早早身亡,跟家族闹得颇为不悦。我这样的身份若是成为侧妃的话,会不会让您感到为难啊?” “没关系,之前你被宸王妃给弄到宸王府去,她不是有意让你成为侧妃吗。难道你当得宸王的侧妃,却当不了本王的侧妃吗,还是说其实你不同意?” “当然不会!我怎么会不同意呢?我都开心极了。” 她一下子环住了慕容浔的腰,简直下一刻要喜极而泣。 “公子,您是不是可怜我,所以才让我成为您的女人呀?还是说,其实您的心里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呢?” “同情?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那么多,如果本王都同情他们,是不是都将他们带到王府去呢?不要再怀疑了,连我自己都承认,你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虽然之前我曾有过一个侧妃,但那是父皇和母后硬塞给我的,我心中并不情愿。你与她完全不同,你是我心甘情愿、真心实意,想要留在身边的女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许曼欣用力地点了点头:“我当然愿意!” 忽而她眨巴眨巴眼睛,越发期待地看着慕容浔。 “公子,那是不是意味着现在起我就是您的人了?真的好像做梦啊,不然,不然您亲我一下吧。” 慕容浔的眉眼仿佛浸染了无边笑意:“你说什么?” 许曼欣一下子捂起脸:“哎呀,就是您听到的那样。干嘛还要人家再说第二遍,很难为情的!” 慕容浔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难为情?可是我看着不像啊,之前我就想说,你这个小姑娘看着不声不响的,胆子倒是不小,什么话都敢说。其实,你心里早就惦记着本王了吧。” “公子风光霁月,我就算会觊觎您那也是情理之中!” 看到她目光殷切地看着自己,慕容浔只觉得心中更加软了一些。 他慢慢地俯下身去,靠近了她的脸庞。 许曼欣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甚至有些主动地撅起了小嘴。 慕容浔的嘴角越发上扬,然后用手指轻轻地抬起了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 许曼欣一瞬间心乱成一团,她越发扬起头配合他。 可是没想到她没控制好力度,竟然在慕容浔的嘴巴上咬了一口。 他不由嘶了一声,捏住了她的小嘴。 “居然还咬人,你是小狗吗?” 许曼欣有些可怜巴巴的说:“人家没有经验嘛,难道殿下的经验丰富吗?” 第1344章 第1344章 “没有,我是第一次。” “真哒?”许曼欣瞪大了眼睛:“所以,所以,我也是您第一次吻过的人咯!” “是啊。” 这话让许曼欣心花怒放,她心潮越发澎湃,索性又用力地在慕容浔的唇角吧唧了一口。 “你可是个小姑娘,怎么不知道矜持。” “人家激动嘛,公子是我的梦中人,如今我梦想成真,怎么可能矜持得下来!怪不得那个道士说我会苦尽甘来,原本我还以为他在哄我开心,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慕容浔想到她肩膀的伤,微微蹙起眉。 他吩咐侍女让大夫配了药送过来:“让我看看你的后背,我替你抹些药吧。” 她一把捂住。 “没关系的,已经不疼了。” “听话,让我看看。” “可是如果皮肤磨烂了,就不如之前那般光滑好看了,我不想让您看到那个丑陋的模样。我只想让您看到我最美的样子......” 慕容浔认真地凝望她:“我最狼狈的样子你也看过了,如果我们追求的只是一朝一夕,那当然只希望能给彼此留下最惊艳的时刻。可如果我们余生漫长,便是细水长流,如同寻常的夫妻一样过日子,又怎么可能一直见到对方最美的模样。曼欣,我们要相濡以沫,而不是惊鸿一面。” 许曼欣听了这话,不由动容起来。 她这才慢吞吞地解开了衣裳。 原本自然是害羞的,毕竟之前睡觉的时候,她都穿好里衣。 可是既然现在慕容浔已经认定自己是他的人了,那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她甚至巴不得立刻把自己给慕容浔! 等她的衣衫剥落,原本蛋壳般的肌肤上果然出现了两道格外狰狞的伤痕。 慕容浔亲手用手指蘸了蘸清凉的药膏,极其小心地替她抹在伤处。 因为略微有些刺痛,许曼欣的肩膀抖了抖。 替她敷完了药,慕容浔自她的身后将她抱住。 他轻轻地吻着她的耳垂:“谢谢你,曼欣,你不仅是我的小火炉,还是我的幸运符。” 许曼欣小脸一红,转头悄悄地咬着慕容浔的耳朵。 “公子,不然今夜就让我履行一下身为您女人的职责,好好地伺候您吧......” 慕容浔有些戏谑地看了她一眼。 “你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哪里懂这些?” “我、我可以跟别人学的。不然我去请问一下表嫂吧,看表嫂的样子应当是经验丰富,她肯定乐意教我的,我、我想让您快活!” 慕容浔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这两天吃了这么多苦,还不觉得累,竟然还想折腾自己?” “伺候公子,怎么会觉得累呢。” 看到她娇憨的样子,其实慕容浔也有些蠢蠢欲动。 第1345章 第1345章 慕容浔从来不是重欲的人。 他更不知道对一个人充满欲.望,会是这么奇妙的事情。 明明之前,那个林宛西设法勾引自己的时候,他觉得十分厌恶,恨不得离她远远的。 可是看到许曼欣,他就觉得心口痒痒的。 莫名有一股冲动想要跟她亲热一番,好好地疼爱她。 但是看到她的伤,和她满手的血泡,他又哪里舍得让她今日再受累呢。 他亲了亲许曼欣的手指:“这两日,在袁家你就好好休息吧。等回到王府之后,我便立刻向父皇母后说明求娶你。到时候名正言顺了,等你正式成为我的人,我们再温存也不晚,否则这里太仓促了,只会委屈了你。” “我不觉得委屈,只要能跟公子在一起,我怎么都行!” 许曼欣的直白,是因为她有一颗坦城的赤子之心,毫无保留地剖开展露在他的面前。 慕容浔心中更觉灼热,这滚烫的爱意像是冬天的艳阳,融化了他的一路风雪。 “你的心意我都懂,可我不愿意怠慢了你。曼欣,你值得最好的,我想给你最体面的一切。” 其实就算让许曼欣做王妃,慕容浔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他又担心朝中会因为她的身世多有阻力,反而生出其他话柄。 与其多出是非纠缠,倒不如让她做个侧妃,轻轻松松,反而少些烦恼。 若是日后他一定要立妃的话,也一定会将许曼欣的身份安排妥当,不让她受到任何委屈。 许曼欣和林宛西不同,她是一个非常容易满足的人。 好像对她来说,名分什么的完全都不重要。 许曼欣所求的不过是能够在自己的身边待着,是最简单纯澈的愿望,就像她视若珍宝的那篮子小花一样。 慕容浔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将那么廉价的花朵看的那般重要。 两人确定关系的头一晚,虽然说没有发生实质性的亲近举动,但是却越发无间了起来。 之后两日,慕容浔都陪着许曼欣在阜炀城中闲逛。 他们整日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竟丝毫不觉腻。 许曼欣非常喜欢撒娇,有时候用午膳,碗里的汤太烫了。 她不小心烫到舌头,就会忍不住朝着慕容浔撅起小嘴说:“公子,我不小心被烫到了,要公子亲亲才会好。” 慕容浔实在被她逗得失笑,偏也拿她没办法,还颇为配合地亲她一下。 两人腻歪了数日之后,到底是不能再耽误,便向袁家众人辞行准备启程回京。 一路上,为了将落郡王给顺利押送回去。 慕容浔不仅安排了自己本身带来的原人马,还从袁家借了不少兵力,以保证一路上的顺畅。 虽说落郡王如今已经大势已去,但他仍有不少异族的势力。 第1346章 第1346章 谁都说不准,那些人会不会偷偷潜入中原,将人给营救走。 而在他们浩浩荡荡回京的中途,慕容浔擒获了落郡王的消息,也已经由先行的暗卫,率先通禀到京城。 昭翮帝得知之后,自是龙颜大悦。 他在朝堂上反复地提及慕容浔的功勋:“岄王如今虽然身患腿疾,但是仍然能力卓越。此次,朕不过是希望他前去打听一番消息,并未指望他有什么进展,万没想到,他能有这样的收获,得子如此,实乃朕之幸也。” 朝臣们听到昭翮帝说这样的话,自是连番恭维。 “皇上,岄王殿下一向卓越不凡,这不仅是皇上您的福气,也是我朝的幸运啊!” 在朝的官员之中,有真心实意为慕容浔感到高兴的人。 譬如慕容霁,慕容苏等。 但是,慕容浔毕竟身份特殊,是曾经的太子殿下。 相较于现在的慕容澈来说,慕容澈这位储君的处境就尴尬了些。 他在几个月前,也曾深/入中原,可惜一无所获。 连落郡王的面都没有见到! 如今慕容浔去了一趟,却是以残缺之躯将藏匿多月的落郡王直接捉拿归案。 这样一对比,倒显得慕容澈无能了。 下朝之后,他整个人都烦躁起来。 原本因为身患郁症,他的性情已经变得喜怒无常。 别说是这样天大的刺激,就算是身边的人偶尔犯些小错,都可能引起他勃然大怒。 回到东宫,下人按时端来了药来给慕容澈服用。 却是因为杯盖上不小心有一道缝隙,慕容澈无意瞥见之后,越发恼火,直接连杯子一起砸在了宫人的身上。 宫人连连磕头求饶:“殿下饶命!” “出去,都给本宫滚出去!” 见他心情烦躁,下人又岂敢上前来触霉头。 倒是慕容澈宫中的谋士见状,忍不住问道:“殿下今日可是在上朝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慕容澈的眼底一片血红,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镇定住情绪。 “今日,父皇收到了慕容浔传来的消息,说是他在中原抓获了落郡王。如今他正带着落郡王启程,在过年之前,应当就能抵达京中。你是没有听到,今日朝堂之上有多少人对慕容浔赞不绝口,分明是将慕容浔给夸赞成了国之栋梁!看到那群人的样子,本宫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他们一定在想,要是慕容浔没有生病就好了,安盛能有这样的太子殿下,才是真正的万民之福。” 说到这里,他声音沙哑了起来。 他指着自己的胸膛问:“那我呢?我付出的这一切,又有谁能看到!我每天起早贪黑,为了安盛的繁琐事务操碎了心,可是那些人永远都不会注意到,在他们心里,我永远都比不上慕容浔那个残废!” 谋士见到慕容澈的情绪有些崩溃,便开口安抚他说:“太子殿下何须多虑,就算岄王殿下再怎么能干,只要他的腿疾没有康复,就永远都不可能有机会重新回到这个位置。” “可是你不知道,他的情况已经比之前好上太多了!自从他认识了那个赵轻丹之后,那赵轻丹也不知道什么本事,竟然让他的手都行动自如,也许再过些日子,慕容浔就能彻底站起来了。” 第1347章 第1347章 “加上他又是皇后嫡子,是安盛朝最尊贵的皇子,就算到时候,本宫有舅舅替我撑腰,也只会显得本宫名不正、言不顺!” 谋士摇头:“可是岄王殿下毕竟现在还没有康复,不是吗!岄王如今在缓慢恢复中,也是得尽数倚仗着宸王妃,一旦宸王妃去了渝北,就不可能有人再有本事给岄王殿下治疗。” 慕容澈冷着脸:“渝北?赵轻丹都已经和慕容霁复合了,按照慕容霁对她的看重,怎么可能轻易放她去渝北!” “宸王殿下是舍不得,但是皇上却是舍得的。其实您上次应该察觉到,怡庭郡主被害一事,凶手嫁祸给宸王妃,实则疑点重重,可是皇上并未有任何偏袒,不难见皇上的态度很明确。现在是因为太后的丧期还有一段时间,渝北的使臣还没过来,等真的人来了,他们想要迎接自己的皇后回国,您觉得,皇上还会继续放任宸王殿下任性下去吗?” 见慕容澈不语,谋士接着说:“只要到时候我们从中助力,设法让宸王妃被于渝北的使臣带走。这么一来,她就没有办法继续为岄王殿下治疗。岄王的腿一日不得康复,他便一日不会威胁到您的地位。而与此同时,宸王殿下和皇上之间的矛盾只会越发激烈,甚至会到不可收复的地步,看他们两相争斗,到时候获利的,还不是殿下您吗!” 听到他这么说,慕容澈的眼中才慢慢有了精神。 “所以你的意思是,整件事情的关键,都在于赵轻丹一人。” “不错,只要宸王妃能够顺利被带走,那殿下如今所有的烦恼,都可以迎刃而解。所以此局之中,重中之重便在于宸王妃。” 慕容澈慢慢地吐出了那个名字:“赵轻丹!” 天渐渐冷了下来,因为近来慕容霁的公务繁忙,每每回到家中,饭菜都已经凉下来了。 虽然下人们把菜热在厨房里,可毕竟没有刚出炉的时候那么美味。 赵轻丹不由想到,自己前世在渝北的时候,经常吃一种叫做火锅的东西。 就是桌面中间放一个清洗干净的大陶罐,在下面生火。 陶罐中,放上汤汁和佐料,再将原本生冷的食物放到煮沸的锅底之中涮熟了。 吃到嘴里便是热气腾腾,既新鲜又美味。 在冬日里,实在格外诱人。 不过她到安盛这么久,还从来没有看到当地人用这种方法吃过食物。 所以赵轻丹便突发奇想,让人找来了一个合适的瓦罐。 并命人制定了一张中间有洞的桌子,可以将瓦罐放在上面,然后在下面生火。 若是一群人围在桌子边上吃饭,便是热热闹闹,十分有趣味。 慕容霁看到了,自然是很感兴趣。 不过如果做一回,也挺麻烦的,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起吃的话,倒有些单调。 所以赵轻丹便提议,将老六夫妇和赵安兰给叫过来。 后来她又想到,严照之前对自己有恩,跟赵安兰的关系也不错,便让慕容霁将严照也给请到家中,一并吃火锅。 再加上两个孩子,一下子气氛火热。 所有人都兴致勃勃地看着瓦罐之中翻滚的热浪。 已经调兑好的汤料在柴火的加热之下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一踏进门就让人垂涎三尺。 赵轻丹又命人洗净牛肉羊肉等肉食摆放在一边,另有不少蔬菜瓜果,满满的放了一桌子,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第1348章 第1348章 等众人在桌边坐定,热气便扑面而来。 还未用时,就已经感觉到一阵温暖。 慕容苏不由竖起大拇指:“四嫂,你的主意也太多了,我还从未见过这么新奇的玩意儿,你都是从哪里得知这些的?” “在书上看到的,觉得有趣,就做着玩儿。” 连小狐狸都忍不住坐到桌边来凑热闹。 等东西准备妥当了,他们便先将肉食给下到锅里。 赵轻丹还给每个人准备了酱油,葱花,芝麻等配料,方便他们蘸着吃。 很快,被切好的肉片就飘到了汤料的上面。 阿楚替他们以此盛好放到每个人的碗里,慕容霁先忍不住尝了一口,眼睛瞬时睁大了。 “入口肉质鲜美,十分入味,而且比寻常煮出来的肉更滑嫩,实在让人惊喜!” 听他说完,其他人也纷纷加入到涮锅的行列。 不多时,原本上到桌面的肉都被吃个精光。 下人们只好又赶紧再次清洗新的肉送上来。 罗莹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四嫂,您可真是宝藏,若是外头有这样类似的店,只怕生意好的不得了。不过之前,都没有人想起过这样的吃法,说不定还能在京城中刮起一阵火锅的风潮呢!” 赵轻丹觉得如果那样也挺不错的,今年的冬天似乎比之前要冷一些。 渝北那边之所以会盛行火锅,也是因为地处北边,常年下雪。 且当地肉食储备丰富,所以每个地方的吃食习惯都是和气候环境有很大的关系。 赵安兰就更是不提了,这会儿吃的连话都顾不上说。 她让阿楚给她多加了一勺芝麻,明明昨日还嫌弃自己的腰身稍微粗壮了些,不比前些日子苗条了。 可是美食在前,所有的原则都忘记了,哪里还顾得上忌口。 赵轻丹坐在她身侧,见到赵安兰这孩子气的模样只觉好笑。 她拿出帕子替赵安兰擦了擦:“慢点儿,你想吃后头还多着呢,难道还少得了你的不成?” “我真是服了你了,之前在赵家的时候,有这样的好东西,你怎么不拿出来分享?等嫁了人了才跟你家王爷一起吃,怎么?我们赵家不配吃火锅吗?” “你还说呢,若是在之前,就算我分享了,你们也不会领情吧。” ”那可不一定,也许看在你能提供这么好的东西份上,我会早一点原谅你,早一点跟你和好呢。” 几人听了这话,纷纷笑了起来。 赵轻丹眨了眨眼睛,目光不自觉地看向身边一直沉默吃菜的严照。 她眸光一转,心头生了一计。 第1349章 第1349章 “哎,我们总是吃饭的话,也没有意思,不如做点游戏吧。听说最近京城流行一种游戏,叫做二选一。即击鼓传花,传到谁手上,谁就要在被人问及问题的时候说出真心话,或是做一件有挑战性的事情之间做出选择。不得说假话也不得拒绝挑战。” 他们听了,都觉得很有意思。 慕容霁不由失笑:“我原以为,你最近待在府里不怎么出门会觉得无聊呢。倒是没想到,你一会儿一个主意,吃的玩的可是一件不少!” 赵轻丹朝他抛了个媚眼:“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我自己呀。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快哉!” “可是,为了公平性,咱们击鼓传花得交给谁做呀?” 赵轻丹四处看了看,忽然指了指正在桌边低头猛吃肉的小狐狸。 “喂,小胖子,你差不多吃饱了吧。咱们要玩游戏,就由你来击鼓传花吧,这样公平些。” 赵安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能让小狐狸来做这事儿?它哪懂啊?” “那你就太瞧不起它了,这可是一只灵狐,别说是击鼓传花了了,你还能跟它交流心事呢。” “真的假的?” 见赵安兰不信,赵轻丹就伸手将仙女给抱到了腿上,摸了摸它的脑袋。 “来,给你的安兰姐姐打个招呼。” 仙女听到这话,慵懒的伸了伸爪子,对着赵安兰挥了一下。 赵安兰登时捂住了嘴巴:“哇噻,这也太神奇了,你怎么总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本事?” “所以你就不要怀疑它的能力了,这样吧,咱们把鼓给仙女,然后依次传花,等它的鼓声什么时候停下来,就由那个人来回答问题或接受挑战。” 除了两个孩子不用参加之外,其他人都欣然应允。 赵轻丹忍不住使了个坏心眼,等她将鼓面递给仙女的时候,偷偷在仙女的耳边说了两句话。 像赵安兰这种不会功夫的,自然是听不到。 但是耳力稍微好一些的,都听出来赵轻丹在偷偷地让仙女作弊。 赵安兰还一脸懵逼,兴致冲冲地等着做游戏。 谁想一轮下来,偏偏那花到她手里的时候,鼓声就停了...... 她张了张嘴:“不是吧,怎么偏是我,这小狐狸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你怀疑谁也不能怀疑人家小狐狸啊,别想躲赖。说吧,二选一,你是想回答问题呢,还是要接受挑战?” 看赵轻丹脸上作怪的表情,赵安兰哪里敢接受挑战。 她连忙说:“我回答问题,你问吧,不过,你可不能问太刁钻的,不然我可要生气的。” “好好好,我就问一个简单的。既然现在咱们赵二小姐已经恢复了单身,再不受烦人的亲事所困扰。那么未来,如果你有可能再遇到其他男人,你希望对方有什么样的品质呢?” 赵安兰瞪了赵轻丹一眼:“你这都是什么问题啊?” “当然是好问题,你自己也说啦,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会考虑再嫁的。不如你把择偶的条件说一说,我们在场的人也能替你把把关,说不定就能找到适合你的人,在未来和你携手相老。” 罗莹听了这话,也有些好奇的看过去:“赵二小姐,你就说说嘛,咱们这里又没有外人。” 第1350章 第1350章 赵安兰想了想,愿赌服输。 “好吧。综合我上一段婚事的失败,我觉得如果我再嫁一个男人,希望他能够有所担当,而不是胆怯回避,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我希望他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我,不是看重我的家世、看重我爹是谁。只有双方坦诚,直面内心,才能真正的感受到对彼此的爱吧。” 赵安兰这话,的确说得发自肺腑。 毕竟她对慕容澈最大的不满也在于此。 慕容澈总是等到失去之后,才知道后悔和失意。 可是他曾经拥有的时候,却恶言相向,冷淡至极。 这无疑是将真正的喜欢他的人往外推,对谁都不公平。 赵轻丹听完之后,清了清嗓子:“那好,在座的应该都听清楚我妹妹的要求了。希望以后有合适的人,要替她物色物色。” 她说到这里,又多看了严照一眼:“严大人,你向来是正人君子,身边的人想来也多半是青年才俊。如果你有什么朋友亲戚,人品上乘,我倒是挺放心你介绍对方给安兰认识的。” 赵安兰哪能听不懂赵轻丹的弦外之音,她顿时有些羞恼地掐了赵轻丹一下。 “哎呀,你还说上瘾了是不是?赶紧换个话题!” 严照听了这里,也轻轻笑了起来。 看赵安兰的样子,她应该是彻底放下过去了吧。 这样也好,像她这样率真的姑娘,值得更坦诚的感情。 甚至不可否认的,他也有一些被赵安兰给吸引。 因为赵安兰实在是他见过最有勇气的女子,他几乎打破了在她心目中陈旧的闺秀们的形象,让人眼前一新。 其实如果她曾经不是太子妃的话,他甚至很有可能会对赵安兰产生一些其他的感觉。 但是介于慕容澈的存在,说没有顾虑也是不可能。 不等赵轻丹跟赵安兰打闹完,小狐狸那里又催促了起来,再次开启了击鼓模式。 众人便重新将捧花拿在手上,等待着击鼓声结束。 让人有些啼笑皆非的是,这一次,竟然又落到了赵安兰的手上。 这下赵安兰可不答应了:“到底怎么回事啊?赵轻丹,是不是你跟这狐狸说了什么,所以它才这么针对我,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可没有,你少冤枉人啊!” 慕容霁怎么会没听到赵轻丹暗中对仙女的嘱咐,不过,他对赵轻丹向来纵容,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还帮腔着说:“安兰,看来今天你是躲不过去了,刚刚已经选过了真心话,现在是不是该选择接受挑战?” 赵安兰撇了撇嘴:“那你们先说说,要我做什么?如果太难的话,我可绝对不会做。” 赵轻丹将严照请过来,除了是为了表达谢意之外,当然也是有别的想法。 看能不能撮合他和赵安兰。 第1351章 第1351章 她希望赵安兰能够展现出别样的精彩面给严照看看。 因为她相信,赵安兰实际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 如果严照对她有更多的了解,说不定就会怦然心动,才有更多可能。 所以赵轻丹便提议说:“我记得你小的时候就很会跳舞,不然,你就对着在场的某个人跳一段舞。只要对方说好,便算你完成任务,怎么样?” “哪有让人即兴跳舞的,我可什么准备都没有,再加上穿的衣服也不合适呀。” “没关系,我们二小姐天生丽质,怎么都好看,绝对没有人会嫌弃你。” 边上的人纷纷说是,赵安兰也不好推辞。 她只好问:“我要跳给谁看呀?” 这一次,甚至都不用赵轻丹提醒,小狐狸就老神在在地站了起来。 它在所有人边上绕了一圈,等路过严照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对着严照晃了晃尾巴。 赵轻丹哈哈大笑,她向严照说:“严大人,看来仙女选定的人是你,今晚你可有眼福了。那便让安兰对着你跳一小段,咱们可得把话说清楚,不管安兰跳得如何,你可都得捧场,千万得多夸夸她,不然她可要生气的。” “我哪有那么虚荣啊!” 严照听了这话,当即拱手。 “今日若能得见赵二小姐的舞姿,乃是严某之幸,又岂敢嫌弃。” 他都这么说了,赵安兰便更不好拒绝了。 赵轻丹也让人取了琴来,对她说:“这样吧,由我来为你伴奏。今日趁着高兴,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赵安兰四处一看,今日桌上有酒壶有酒杯。 她想了想便说:“那我便跳一支踏酒舞吧。” 踏酒舞原本是前朝宫中一位娘娘在醉酒之后,在盛宴上即兴的舞蹈。 美人微醺,人面胜过桃花,自是风情万种,惊艳绝伦。 赵安兰怕醉,先前倒没有饮什么的酒。 但她还是手执了一只酒杯,轻轻伸出手指,舒展出一个优美的开场舞姿。 而后只见她脚尖翩飞,在原地轻巧的转了个圈。 虽然身着棉衣,没有翩翩盈袖,但是身上的流苏首饰却应声而动,在风中别有一番韵味。 赵轻丹的琴音,在起初还较为轻盈。 到了后面,随着赵安兰动作越发有力了些,琴声也渐渐激昂,似波涛澎湃,气势昭然。 赵安兰的裙摆在风中飞扬四溢,一头秀发更是灵动撩人。 她甚至轻轻挽起手臂,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而后轻巧的将杯子往高空一抛,却突然抬起脚尖,将精巧的杯盏给稳当的接住了。 赵安兰并不是习武之人,体态却这般轻盈,可见舞蹈功底深厚,腰身更是细软曼妙。 严照只觉得,面前的女子光彩照人。 在月光下,像是天宫来的广寒仙子。 一颦一举,都媚态天成。 他甚至无法移开视线,目光如同被吸进了深邃的漩涡,始终随着赵安兰的动作游离。 第1352章 第1352章 等赵安兰的动作渐渐收尾,赵轻丹的琴音也慢慢停了下来。 严照深深地凝望着赵安兰,只觉得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赵轻丹旁观者清,看到这一幕,不由勾了勾唇角。 她忍不住走过去问:“严大人,我妹妹跳得如何?不如你评价几句。” 严照脱口而出:“有美人兮,轻如飞燕,碧海生春。” 这自然是极高的赞誉,赵安兰一听,脸上有些发烫。 加上方才,她即兴饮了一杯酒,甚至有了轻微的醉意。 因为回头的时候动作有些大,所以一时没有站稳,险些跌倒。 严照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了她,赵安兰抬头想报以感激的一笑。 可没有想到,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外却传来了一道冷冷的声音。 “真是不知道,今日宸王府会这般热闹,四哥请了这么多人过来,怎么不将本宫也一并叫来?” 听到这声音,所有人都闻声转头。 来的不是别人,居然是慕容澈? 慕容霁脸色一变,而后看向周洋。 周洋则是为难地跟在后面,他当然是想过要提前通报。 可是慕容澈走得太急,而且根本不听他的劝阻,直直往里冲。 周洋又不敢拦着太子殿下,只得跟着他一并快速进入。 谁都想不到,慕容澈会在现在出现在这里。 赵安兰更是一下子冷了脸,这会儿严照还扶着她,这一幕落在慕容澈的眼里,只觉得格外刺眼。 他目光阴冷,面带警告地看向严照。 “严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如果本宫没有看错的话,严大人现在扶着的人,好像是本宫的太子妃。” 严照听了这话,慢慢放开了赵安兰。 赵安兰却是炸了毛,当即瞪着他。 “太子殿下,这话说错了吧,我什么时候还是太子妃了?咱们和离的事情,礼部都已经处理过了。而我也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你很多次了,怎么你总是记不住?” “本宫说了,这件事情不宜声张,所以对外,你需要陪同我做戏。哪怕你我二人已经和离,可只要本宫说你是太子妃,你就应该还是太子妃。” “太子殿下,你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吧!我根本就没有答应你这样无理的要求,你这样的做法,让我以后怎么自处?若是日后,我想要再嫁旁人的话,岂不是还得看着你太子殿下的脸色?” 当赵安兰说“再嫁旁人”这几个字时,慕容澈紧紧地握住了手指。 好一会儿,他才冷嗤了一声:“赵二小姐似乎是太高估旁人的勇气了,就冲着你曾经是本宫的太子妃,我想这京中胆敢娶你的人,应该没有什么吧。” 赵轻丹听到这话上前一步。 “那可不一定!太子殿下自己缺乏勇气追求真爱,可不意味着旁人就不敢。安盛可没有法律说,已经和离的两人还有权利相互干涉,纵然你是太子,我妹妹若想再嫁的话,你也没有任何的立场能插手!” 慕容澈没有接这话,而是直直地看向严照。 “严大人,他们说会有人敢再娶前太子妃,这话你认同吗?本宫想严大人你一向谨慎正直,应该会有特别的己见,不如你说说。” 严照突然被他问及,不由微微蹙了眉。 第1353章 第1353章 他忍不住看向赵安兰。 却见赵安兰神思忧虑,整个人都有些消沉,也不复方才精神奕奕的模样。 她应该感觉很苦恼吧,怎么看这件事情都是慕容澈做的不厚道。 明明他们已经分手了,他却一再地纠缠,分明是要逼退赵安兰的所有后路。 虽然理智告诉严照,他不应该跟慕容澈对着干。 毕竟慕容澈身份尊贵,并不是他一个大理寺卿能够惹得起的。 可是看到赵安兰的样子,严照心中又有些心疼。 他不明白,为什么慕容澈要这般咄咄相逼。 如果他心中真的放不下赵安兰,当初又为什么要一再的伤害她? 想到这里,严照心中就为赵安兰感到不平。 他平静地看向慕容澈,眼神中毫无惧畏。 “太子殿下,既然您也说,赵二小姐只是曾经的太子妃,现今您二人已经和离了,太子殿下何不退一步,放赵二小姐自由呢。君子素有成.人之美,太子殿下一向德行高远,想来应该不会为难她。” 慕容澈眯起眼睛:“严大人的意思是,本宫此番不算君子所为咯?还是说,严大人希望本宫所谓的成.人之美,实际上是成全你和赵安兰,好让你们不顾廉耻地苟合?” 严照还未来得及开口,赵安兰便转头对着慕容澈怒目而视。 “我与严大人清清白白,为何到了你口中就变了味道!慕容澈,你这番刻薄无耻的样子可真是太难看了,难道夫妻做不成,就一定要反目成仇吗?” 他眼底一黯:“本宫并不想与你反目成仇,甚至想和你协商一致,之后仍继续合作,是你拒不配合。那今日本宫便把话说清楚,在你还有作用之前,请你和其他男人保持距离,否则叫外人看见了,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只会坏了本宫的名声。” 他说完这话,又看向严照。 “严大人,本宫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想必你也听明白了。” 严照面目疏离,眼中似有寒星。 “太子殿下,抱歉,下官并未听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赵二小姐既然已经孑然一身,且才情出众,那么京中单身的男子自然有权利追求她。太子殿下又岂可为了一己私欲,而耽误了赵二小姐的余生幸福。” “严大人,君子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就算严大人想逞英雄,也要看看自己面对的是谁,若是不自量力,岂不是以卵击石,如蚍蜉撼大树。” “男欢女爱不过是人之常情,如何就成了不自量力?” 慕容澈冷冷的勾了勾唇角:“若是严大人不信这个邪,非要撞南墙的话,你倒是可以试试,就怕你这会儿一时冲动,日后追悔莫及,可别怪本宫没有劝过你。” 说罢,他又冷冷看着赵安兰。 “你跟我回去,我送你回赵家。你好歹曾经是太子妃,居然在人前献舞,就不觉得自掉身价吗?” “我在我姐姐的府上,跟一众亲友游戏舞蹈,不过是为了图个趣味,何来自掉身价一说。太子殿下如果自视甚高看不惯的话,远离这里不就好了,又凭什么将我带走?” “因为我不想让你被其他人看见,这个理由可以了吗!赵安兰,跟我走!” 他说着就伸手去拉扯赵安兰的胳膊,想把她给拽走。 赵安兰自是不肯,极力挣扎了起来,想要脱离他的控制。 赵轻丹想上前一步,但是严照比她快了一点。 第1354章 第1354章 他随即抓住了赵安兰的另一只手,眼神凌厉地看着慕容澈。 “太子殿下,下官身为大理寺卿,理应确保京中每一个无辜之人的人身自由。若是在对方不情愿的情况下,却将对方强行拿走的话,与强抢民女无异,还请太子殿下自重。” “好一个大理寺卿,居然敢拿这一套来压本宫。严照,本宫看你是活腻了!” 严照紧紧抿着嘴唇,并未再说什么。 但是他的眼神坚定,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 两相争夺之下,赵安兰忽然张开嘴,狠狠地咬住了慕容澈的手指。 因为太过用力,慕容澈毫无防备,被她咬出了一排牙印。 他疼得直吸气,只得松了手。 赵安兰脱身之后,立刻站到了严照的身后。 看到他们俩站到一起,慕容澈的脸色冷到了极致。 他伸出手点了点赵安兰,又冷冷地扫了严照一眼:“好,既然这是你们的选择,那你们可不要后悔。严大人,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便大步离开这里。 等他一走,院子里的气氛彻底冷了下来。 赵安兰无奈地跺了跺脚,严照这才放开了她的胳膊。 “抱歉,方才一时情急,没有抓疼你吧?” 赵安兰摇了摇头:“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慕容澈那个疯子,说不定之后会针对你,我看他的样子倒是比之前更可怕也更固执了。我实在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要怎么摆脱他。” 一想到慕容澈可能会失控,赵安兰就有些担心严照。 她忍不住说:“严大人,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还是不要为我出头了。我自己跟他辩驳倒是没什么,可如果你跟他说这些话,我怕他会心中记恨你。日后若是报复了你,只怕会对你不利呀。” 严照轻轻摇头:“天子脚下,我既然没有做错事情,就没有理由畏手畏脚。” 赵轻丹颇为赞许地看着严照。 方才,她也是有意想看看严照遇到这种情况会如何应对。 很显然,严照的表现让她很满意。 如果方才严照退让了,她才要考虑此人是不是一个能够值得托付的人。 但是现在看来,严照还是很不错的。 因为原本美好的气氛都被打破了,几人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兴致。 慕容苏就先行带着罗莹离开,赵轻丹便对严照说:“严大人,你要是顺路方便的话,麻烦替我送一下安兰吧。” 严照点了点头,欣然应允。 “好的,赵二小姐,我们走吧。” 赵安兰有些心不在焉地跟着他上了马车,而这一幕,则是被慕容澈安排在这附近的人看了去。 对方又随即回禀给了慕容澈。 第1355章 第1355章 先前,慕容澈之所以会那么快得知赵安兰的消息,正是因为自上一次他听说了赵安兰和严照的事情之后,就一直让人盯着他们。 今晚听说他们一起到宸王府赴宴,他才会第一时间赶过来想要一看究竟。 现在看到严照居然毫不顾及他方才的威胁,甚至还将赵安兰给单独送回去。 他严照分明对赵安兰是有不轨的心思! 慕容澈气地咬牙切齿:“该死的东西,他还真是活腻了!” 就算赵安兰只是他慕容澈不要的女人,那个严照也休想染指! 东宫之中,慕容澈愤怒难平地叫来了自己的谋臣。 “近日,本宫对大理寺卿严照十分不满,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给他略施小惩,让他记住自己的地位,不敢再跟本宫叫嚣!” 谋士一听这话,有些踌躇起来。 “殿下,您确定要整治大理寺卿?大理寺卿再怎么说也是正三品的官员,又负责京中的刑狱司法,是格外重要的位置。严照此人又深受皇上的器重,只怕对付他,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于殿下您也没有任何好处。” “就算没有好处,本宫也一定要他长点记性!此人实在是可恶,表面上永远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实际上却对不该碰的女人心怀不轨,连赵安兰身为前太子妃他都不放过。我看他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谋士眼皮一抖。 之前还不明白慕容澈突然的怒气来自哪里,这会儿才搞清楚,原来是跟前太子妃有关。 他只得问道:“那殿下想要从何方面来对付大理寺卿?” 慕容澈想到严照说他强抢民女的说辞,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是自命清高吗?不是在人前喜欢做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吗?那个本宫偏要他身败名裂,于众人前抬不起头来,看他拿什么来装点那副皮囊!”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需设法抹黑大理寺卿的声誉?” “不错。他断公断案,自是要接触诸多繁琐之事,总会有机会让我们下手。” 慕容澈的眼中闪过阴诡。 严照这几天一直在查一桩命案。 起因是有一女子在出嫁当日,砍伤了其丈夫。 虽未致命,但是因为两人有了婚约,按照安盛的律法,该女子应该被判死刑。 谁知,这女子的兄长却说他们家中的老母亲刚去世不久,他的妹妹正在服丧期。 安盛同样有律法曰,若是在丧期进行的婚嫁仪式,可不作数。 如果判定两人没有婚约的话,这女子便不算是谋杀亲夫。 加上对方并未被伤及性命,则不至于判死刑。 原本若是没有丧期这一说,知县已经给这女子定了死罪。 但是现在情境复杂,一时颇有争议。 加上被那女子伤到的丈夫据说人品恶劣,行事刁蛮。 他平日里作风颇为附近人不喜,所以很多人替这位女子鸣报不平。 知县一时不知如何处置,便将这件事情推到了大理寺。 毕竟严照作为大理寺卿,有决断命案的审核权利。 为了让事情有更快的进展,严照一早便去了这女子家中,再向其兄长询问更多的消息。 自他们家的母亲去世之后,这家中便只剩下兄妹三人。 第1356章 第1356章 除了涉事的女子之外,下头还有一个二妹妹。 可以看出这户人家的家境十分贫苦,家徒四壁。 而那位涉事伤了人的大妹妹所嫁的男人,却是这一带较为富裕的商贾人家。 那商人已年过半百,原配早在前几年死了。 不知为何看中了这户人家的大女儿,已经纠缠了不少日子。 好不容易家人给娶了进去,却没想到,在新婚当夜就出了这桩事。 严照当然知道,若是他们的婚约被确立为属实,则这女子必死无疑,绝无生还之路。 但是他心中又对此女有所同情。 毕竟安盛的律法,在一定程度上并不能维护这些贫弱女子的权益。 甚至可以说,只要他网开一面,这女子最多坐几年的牢狱。 却至少可以保住一条性命。 所以严照有心帮衬他们一把。 虽然严格计较起来,他们母亲的丧期其实已十分临近。 如今的情况是,可算丧期服满,也可算尚在丧期。 而这女子能否有幸活下去,也许只在严照的一念之间。 严照这些年,经历过不少生生死死的决断。 但是他始终心怀悲悯,对弱者充满同情。 所以几经思忖之后,他还是向这女子的兄长开口道:“你不必太过忧愁,此事,本官已经有了决断。只要丧期哪怕还有一天未满,那就算仍在丧期。本官认为你的大妹妹和那位商人的婚约是无效的,所以她并未谋害亲夫,至多算过失伤人。若是要判刑也最多坐牢三年,这样你们也可宽慰一些。” 这兄长一听这话,顿时对严照感激涕零。 他家中的二妹妹也上前磕头道:“多谢青天大老爷,有您这样的好官,可为我们这些百姓做主了!” 严照自然说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等确定结果之后,他便回到大理寺,让人准备结案。 但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居然会临时出现了巨大的变数。 原本清早还对他感激涕零的男子,到了午后,却突然来到了金鸣台击鼓鸣冤。 他敲响了金鸣台的鼓面,在众目睽睽之下状告严照以权谋私,强抢民女。 要知道,金鸣台上一次响起还是赵安兰击鼓,为的是状告明亲王。 谁能料到,时隔不久居然再一次响了起来。 对方历数的还是三品官员大理寺卿严照的罪责,一时间,百姓上前纷纷围观,议论不休。 京都知府宋砚可谓又是急得满头大汗。 上一回他遇到这类型棘手的麻烦,还能把事儿给推到大理寺头上。 可是现在犯事儿的就是大理寺卿,所以他只能攥在自己手里处置。 偏偏严照还是他的顶头上司,搞得宋砚里外不是人。 宋砚哭丧着脸,在金铭台下沉声问那击鼓之人:“你状告大理寺卿,说他强抢民女,有何说法?” 第1357章 第1357章 那男子一脸愤慨地说:“回大人,近些日子,小人家中的大妹妹牵扯进了一桩命案里。因为我那大妹妹是在服孝期间嫁给了一个商人,却在当晚一时失控伤了他,虽未伤及对方的性命,对方却咄咄逼人,说我大妹妹是谋杀亲夫,想要朝廷问她死罪。小人自然不从,便向大理寺申冤,却没有想到,大理寺卿严照严大人居然提出了另一个无礼要求!” “他见我那二妹妹生得貌美如花,便说若是让我二妹妹委身于他,他就会帮我们。小人虽家境贫寒,却也是生性清高之人。岂可看着严照这等斯文败类残害我二妹妹的清白,小人自是不肯!但却不敢轻易拒绝他,万没有想到,严大人却对我那二妹妹纠缠不放。今日午后,居然将她给掳走了!而后,严照还让人带消息说我那大妹妹有救了......” “严大人此举,分明是在逼着小人,用二妹妹的身体来换取大妹妹的性命。常言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小人实在舍不得二妹妹深陷囫囵不得解脱,还请大人做主,责令严大人将小人的二妹妹给还回来!” 这话一出,满座哗然。 宋砚也大吃一惊。 不过他对严照十分了解,认为严照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百姓跟严照却没有过多的接触,一听这话都颇为愤懑,纷纷在台下指责严照为官不仁。 居然利用职权来满足私欲,实在可恶。 宋砚只觉得头疼欲裂,便速速命人去大理寺,向严照核实此事。 严照听完面色一冷:“怎么可能?我今日的确去过这户人家,也答应为他们的大女儿减刑,但是我从未和他那二妹妹有过更多交集,如何强抢民女?这是卑劣的栽赃!” 宋砚虽然相信严照的话,可是百姓如何能信。 对方既然上了金鸣台,那么无论如何,这件事情也一定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如今这男子分明是说,他的二妹妹已经不见了。 且在她失踪之前,只有严照对她过分纠缠。 无论怎么看,严照都摘不清楚。 宋砚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去求助审刑院。 因为审刑院作为三司之一,可以对大理寺进行监管。 而严照即使否认了自己做过这件事,也不得不暂时被停职羁押,等候之后的发落。 慕容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天色已晚。 不知为何,他脑中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慕容澈跟严照之间的波涛暗涌。 以他对严照的了解,几乎可以断定严照绝不是这样道貌岸然之人。 此事要么是有误会,要么就是有人刻意栽赃。 偏偏又发生在这个节骨眼上,实在不难让人多想。 这件事更棘手的情况是,审刑院的人去了严照的家中,对其府邸进行搜查,居然发现了女子的随身用物。 第1358章 第1358章 偏偏这些物件被那女子的兄长指认出,就是她二妹妹所有。 如此一来,严照私藏民女的罪行如同板上钉钉。 可是,审刑院的人翻遍了严照的府邸,也没有找到任何女子的踪迹。 只见其用物,却不见其人影,实在是蹊跷。 等慕容霁晚上回到宸王府,将此事告诉给赵轻丹之后,赵轻丹也跟着不安起来。 “你是说,那女人的东西在严大人府上被发现了,严大人也是最后见过她的人......所以现在的处境对严照十分不利?” “不错,除非能找到这女子,对其严加审问,方能得知前因后果。可是现在连人影都没有,如何能替严照恢复声誉?” 赵新丹眉心微蹙:“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情很不对劲?我看那日,严大人对赵安兰的态度似乎并不是没有心动。如果他真的对安兰有一些别的想法,又怎么可能再心系其他女子。更何况,你也说过他一向公私分明,如今失踪的女子与涉事案件的女人是亲姐妹,再怎么样,他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吧!” 慕容霁点头:“我自然是信他为人,可我信、你信都没有用。如今对方是在金鸣台击鼓,上一次你也经历过金鸣台一事,应当知道,在金鸣台击鼓有多大的威力。连父皇都不得不因为舆论压力才会将你给释放,严照这一次,可是碰到大麻烦了。” 赵轻丹抿了抿嘴唇:“也不知道,安兰有没有听说这件事。” 赵安兰这会儿正在赵府。 赵同回到家中,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赵安兰。 她一听哪里还坐得住,自是刷得一下站了起来。 “不可能!我与严照如今也算熟悉,他的为人我是十分相信的。说他强抢民女,这绝对是栽赃嫁祸!” 赵同看了她一眼:“可是如今,那女子的东西确实是在他府上搜到的。就现在的线索来看,严照没有任何办法替自己辩解,且那女子生得貌美,邻里皆知。严照今日也确实去过那户人家,并且有意替她的长姐网开一面。按照先前的判定,那女子的长姐本应该被判处死刑,偏偏严照放过了她。他凭什么帮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这件事情他说得清楚吗。” 赵安兰笃定地说:“他会帮对方,肯定是看对方可怜,罪不至死。谁知道,好心没好报。他帮了人家,人家反而倒打一耙,我真替严照感到寒心。” “你寒心也没有用,这件事情你说了可不算。现在他已经被停职,暂时扣押在大理寺审讯室内,只要一天找不到那女子的下落,他就一天都别想翻案!” 赵安兰不由急得团团转:“父亲,这件事情,我觉得一定跟慕容澈有关!” “太子殿下,你为何这么说?” 赵安兰将那一日在宸王府,严照跟太子之间的不悦告知给赵同。 赵同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倒不是没有可能。太子殿下到底想做什么?他该不会是想要借此机会,敲打严照,顺便再让你听从于他吧。” “我看就是!我觉得现在的慕容澈就像是一个疯子,以前他执意不爱我,一心要跟我和离的话,我也就任命了。偏偏我遂了他的愿,他却死死不放过我,难道我这辈子都逃不出他的掌心了吗!” 第1359章 第1359章 赵同听到她这么说,若有所思。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太子殿下所为,那么他的目的,应该主要还是在你。你且看吧,若是之后几日他来找你的话,多半会跟你做交易。” “父亲的意思是说,他会以可以帮严照翻案为由,来胁迫我听从于他?” “不错,若真是如此,你会如何抉择?” 赵安兰紧紧地咬住了嘴唇。 “我当然是不情愿,他怎么能如此卑鄙!可是,严照又何其无辜,其实他跟我也没有过多的关系,只是私下将我当成好友,所以帮我说话而已。可是慕容澈一口咬定我跟他关系不正常,他当时就威胁了严照,这才过了几天呀!” 赵安兰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就是慕容澈所为。 所以气得她一整夜都没有睡好。 偏偏慕容澈就像故意的一样,连着两天都没有找她。 他不找赵安兰,严照的事情却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 赵安兰走到哪里,都听人私下议论说大理寺卿的各种不好。 甚至连之前那个宁远侯府的韦艳,都特意找到赵安兰这里来。 原本韦艳还对赵安兰心有抱怨,这会儿却是变了态度。 “还是太子妃您有高见,没想到那个严照是这样的人!当初要不是您劝我呀,我说不定真的看走了眼。我瞧着他一表人才、仪表堂堂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呢。却不想,背地里竟是这种龌龊东西,比好赌还要可恶!” 赵安兰被韦艳说得心烦意乱。 她忍不住一拍桌子:“你能不能闭嘴了?事情的真相还没有调查清楚,你凭什么随意下定论!现在那女人的踪迹还没有找到,单凭几件物件,就能轻易给严照定罪了吗!” 韦艳被她说的一噎,有些不明白地看着赵安兰:“太子妃,您跟那个严照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严大人作风不正,又不是我一人说的,外头大家都在传呀。他都被人告上金鸣台了,还有什么好遮掩的,这事儿啊,我看十有八.九都是真的。上次我还想说呢,我回到那酒楼之后,就看到你们举止亲近,该不会您跟严照真的关系不一般吧。要我说,他跟太子殿下比,那可差的远了,您可别犯糊涂呀!” 赵安兰冷笑一声:“你觉得太子好呀?” “对啊。” “呵呵,那慕容澈就送给你了!你最好拿走,我感激不尽!” 韦艳瞪大了眼睛:“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安兰却是忍无可忍,她直接来到了大理寺,想要面见严照。 原本严照现在被羁押,是不得被外人所见。 可既然赵安兰和慕容澈和离的消息并未传出,她索性再端一次太子妃的架子。 第1360章 第1360章 她说自己是东宫之人,有事要询问严照。 对方一见她的架势,实在不敢阻拦,便引着她去跟严照见了一面。 严照没想到,最先来看自己的居然是赵安兰。 他原本面色平静地坐在审讯室中,乍见到赵安兰,脸上却出现了一丝波澜。 “赵二小姐,你怎么来了?” 赵安兰四处望了望,边上的人便识趣地离开。 等人都走了,她才神情急切起来。 “你出了事,我岂能不担心?尤其我觉得,这件事出的格外蹊跷,总像是有人故意为之。你告诉我,你并没有强抢的民女,压根什么都不知道对不对?” 严照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我确实完全不知情。我之所以替之前涉事的女子减刑,也是因为出于同情,不希望对方丢了性命。可没有想到,竟有人以此做文章,说我是为了觊觎他们家的二妹妹。其实我与他们家的二妹妹,不过只有一面之缘,还是对方因为对我心存感念,才出面谢过我。如今这罪名来的实在是毫无征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定是慕容澈!那个混账东西!” 赵安兰气得暴跳如雷。 她看向严照:“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此事其实是因为我而起,如果当时不是你护着我,恐怕他也不会对你心生憎怨。” 严照有些担心地看着赵安兰:“你不要乱来,这件事情早晚会有眉目。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只要是栽赃就一定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赵安兰,你别为了我去向他妥协,没有任何必要。” 赵安兰蓦得湿了眼眶。 “我真是不喜欢听外面的人那么说你,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将你踩在脚下,随意编排!如果不是慕容澈,你根本就不会沦落至此,你明明该是一个受人爱戴的好官,现在莫名背上这样的罪名,实在叫人寒心。” “你要相信安盛不会轻易地冤枉每一个好人。再说我只是被停职,被审讯,但没有受到任何的刑罚,所以还没有什么。倒是你,千万不要冲动。安兰,你要坚持自己的原则,这件事情错不在你,也不该由你承担什么,你明白吗?” “那你呢?你更是何错之有,比起我跟慕容澈,你才是那个无辜者!可是现在,你为社稷作出的所有贡献,都被人轻贱抹黑,只剩下这莫名其妙的污点,就算来日有洗清的可能,但是对你的声明来讲,已经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在朝为官,本来就不可避免的会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身在朝局之中,谁又能完全独善其身呢?人家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只要我.日后脚踏实地地继续为百姓做事,我相信,我依然会是一个好官。你不要悲观,更不要替我难过。” 赵安兰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到底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看到她伤心的样子,严照轻轻叹了一声。 “你呀,怎么反倒叫我担心起来了?” 他从袖子里取出干净的手帕递过去:“擦擦眼泪,别哭了。” 赵安兰紧紧地攥住他给的帕子,有些泣不成声。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沙哑着声音说:“我不管,这件事我不想等了,等待的时间越长,对你的危害就越大。慕容澈不就是想让我去找他吗?那我就去好了,我倒要看看他要说什么!” 第1361章 第1361章 严照不赞成地看着她,可赵安兰已经等不及起身。 她有些仓促地回头:“你再委屈数日,我向你保证,不用太久你就可以被平安释放,恢复清白。严照,无论如何我都谢谢你,谢谢你之前那么帮我,不畏强权地站在我那边。你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好官,也一定会有一个好的归宿。” 不顾严照在身后挽留,赵安兰还是坚决地离开了这里。 她自然是急着去找慕容澈。 眼看着慕容澈没动静,赵安兰无法,只好再次回到皇宫。 东宫之中,慕容澈早就听到消息,知道赵安兰已经见过了严照。 而她紧接着就来这里找自己,看来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严照给捞出来。 慕容澈冷笑,偏偏就故意冷待着赵安兰。 赵安兰只能坐在偏殿之中等着。 东宫的下人们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赵安兰。 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太子妃了,可是慕容澈却没有说不让她来东宫。 等人来了又故意躲着不见,实在让人摸不清太子如今对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态度。 在几炷香的功夫之后,赵安兰耐心告罄,实在不想陪慕容澈玩这么无聊的游戏。 她啪地将杯子给放下:“既然太子殿下今日太忙,那我就先回去了。” 眼见她要起身,门口却突然走了一人进来,不是慕容澈还是哪个。 慕容澈挥了挥手,四下都被屏退。 赵安兰瞪大眼睛看着他,怒火怎么都止不住。 她一下子冲了上去,将慕容澈往身后一推。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是不是疯了!我知道是你做的,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严照!” 慕容澈微一踉跄,却是伸手握住了赵安兰的手腕。 他的眼中甚至划过了一丝快意,还有一闪而过的不甘。 “怎么,严照锒铛入狱,你心疼了?赵安兰,我还真是小瞧你了,他这才刚出事,你就迫不及待的去看他,还来对我兴师问罪。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跟严照在一起了?” 赵安兰疲惫地看着他:“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严照?” “我说了,你就会照做吗。那好,我要你搬回东宫,在没有新的太子妃入主之前,你必须要留在这里。” 赵安兰怒目而视:“若是你一年半载都不迎娶新的太子妃,难不成,我还要在这里陪你耗那么长时间吗!” 慕容澈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放心,不会那么久。你以为本宫愿意你一直待在身边吗?我对你更没有耐心才是。” 赵安兰抿了抿嘴唇,在几经挣扎之后,她才不情愿地点头。 第1362章 第1362章 “好吧,我可以答应你,那你现在可以放了严照了吧?那个突然失踪的女人在你手里对不对?你让那个女人出来作证,告诉天下人,严照并没有强抢民女。” 慕容澈的脸上闪过一丝凶光。 “哼,你还真是舍得为他牺牲呢。之前本宫那么要求你,你都熟视无睹,半点不肯妥协,可现在为了严照,居然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 “少说废话,你不就是想让我跟你做交易吗?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总得兑现承诺吧。” “急什么?” 慕容澈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严大人难得经历一次牢狱之灾,如果不让他记得深刻一点,只怕下一次,他还是不长记性。不如索性就时间长一些,这才几天呀,怎么能解本宫心头之恨!” “慕容澈你是什么意思,你究竟想怎么样,作弄人很好玩吗,老娘我不想奉陪了!” “七日,再过七日,那女子就自己会回到家中,严照也自然会相安无事。到时候,他的清白不就等于洗清了吗。” 赵安兰急了:“七日?若真是七日,黄花菜都等凉了!时间每拖延一寸,他的名声就会被拖累良多,你怎么能这么过分!” “难道我没有提醒过他吗,是他不自量力!赵安兰,我早就说过,严照一定会后悔的,你要是为他好,就更该离他远远的才是。我们两个人早就注定要纠缠到一起,不死不休,谁都别放过谁!” “三日,最多三日。我要看严照平安出来,不然,不然我大不了再去一次金鸣台,告诉天下人你这位堂堂的太子殿下究竟是怎样的人。为了一己私欲,居然陷害忠良,简直不可理喻。” 慕容澈半点不将她的威胁放在心上。 “你就算说破了天,只要没有证据,也不能拿本宫怎么样。现在那女子的用物是在严照的府里被搜到了,这些才是实际的证据。就凭你空口来指责本宫,你觉得,谁会信你呀。” 慕容澈说的没错,除了那女人能够现身之外,目前别无他法。 赵安兰虽然愤怒到极点,但是为了不让无辜之人落难,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所以当晚,她便不情不愿地收拾好东西,又重新回到东宫里。 对此,宫里无论是昭翮帝还是袁皇后,其实都有所耳闻。 但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过多操问他们的事情。 珞妃倒是给赵安兰送了不少礼物过来,毕竟他是慕容澈的母妃,也是希望赵安兰能够跟慕容澈和好。 偏偏赵安兰把她送过来的礼物都给退了回去。 珞妃自是一肚子火气憋在心里,心中暗骂赵安兰不知好歹。 如今再住回东宫,赵安兰只觉得格外的委屈,浑身都不自在。 到了晚上她都睡不好觉,只得闷闷不乐地在寝殿里转悠。 因为她的房间和慕容澈的房间是靠在一起的,她睡不着的时候,隐约听到隔壁传来了什么动静,好像是慕容澈在发火。 赵安兰沉着脸,准备走过去敲门,让慕容澈动静小一点。 谁知道,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到里面的宫人说:“殿下,这药您今天已经服用过两次了,不可以再喝了。太医可说了,过量服用此药的话,会有极大的副作用。上一回您就觉得眼睛看不清楚,可吓坏奴才了。” 赵安兰敲门的动作一滞。 第1363章 第1363章 她心中觉得奇怪。 “吃药?慕容澈有什么病,为什么要吃药......” 门内又传来了慕容澈更烦躁的声音:“本宫让你再去盛一碗,不要废话,没有药,本宫夜里睡不好,还不快去!” 小太监没有办法,只能匆忙去再给他熬一碗药。 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在外面的赵安兰。 小太监面上一愣:“太,太子妃?” 慕容澈听到他叫赵安兰,不由攥紧了手指。 赵安兰则是直接越过他走到了里面,她有些狐疑的看着慕容澈。 “你刚刚一直在嚷嚷着要吃药,吃什么药啊?你生病了吗?” “出去,不关你的事!” “你以为我想管你,我只是觉得奇怪,先前我在这里的时候,你不是什么毛病都没有吗。难道最近这段时间,染了什么怪病不成?” 慕容澈恼火起来:“闭嘴,出去,滚出去!” 赵安兰看向身边的小太监:“你说,太子殿下到底怎么了?” 这太监哪敢多嘴,只是低着头不吭声。 赵安兰啧了一声:“该不会真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病吧?先前,岄王殿下可是因为生了病,所以才做不成太子的,难道你跟他一样,有什么难言之隐现在还隐瞒着众人?” 小太监一听这话,连忙说:“太子妃,您可不要乱说。太子殿下跟岄王殿下的情况怎么能一样!太子殿下只是心病,吃点药就能好的,不会影响正常的情况。” “心病?难道你坏事做多了,所以心虚了?” 慕容澈忍无可忍:“赵安兰,别再挑衅本宫的耐心。” 他又气急败坏地看向那小太监:“你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熬药!” 赵安兰有心追究,便偷偷溜了出去,堵住了那小太监。 她将人逼到角落里:“你给我说实话,太子殿下到底怎么了,如果你不说的话,小心我将事情声张出去,对他可没有任何好处。” “别,别,您可千万不能这么做。不然外人还指不定要怎么想呢,殿下其实是郁病......因为平日里思虑过重才引发的。” 赵安兰挑眉:“郁病?那喝药是怎么回事啊?” “殿下夜里经常睡不着,若是不喝药,几乎是整夜都要失眠,也就是喝了药,才能稍微睡上几个时辰。偏偏这药性的伤害极大,殿下上一次突然说看不清东西,还走着走着就摔了,可吓坏了奴才。” 赵安兰听了一怔。 “怎么会这么严重?我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他也没有焦虑到这种地步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 小太监为难地摇了摇头:“具体殿下心里是怎么想的,奴才也不清楚,但是自从太子妃您搬出去之后,殿下心情就一日差过一日。若是您能搬回来,说不定殿下就能好过些了。” 赵安兰不由蹙眉,宫人也不敢耽搁,又尽快去给慕容澈上了一碗新的药。 喝完药之后,慕容澈才彻底消停了下来。 赵安兰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眼前浮现出方才看到的慕容澈那么狼狈的样子。 明明是那么可恶的一个人,但是在生病的时候,又显得格外脆弱。 直到现在,赵安兰也不得不承认,看到慕容澈这个模样,她心里还是会滋生出难以形容的惆怅和难过。 第二日上早朝的时候,昭翮帝却是宣布了另一个消息。 第1364章 第1364章 因为年关将至,各大军队的主帅,都应当回京述职。 据悉,罗雀和孙诀都已经启程,往京城赶。 可是,连斯青却没有任何动静。 他甚至让人给昭翮帝回信说,近来不小心伤了腿脚,不便于长途跋涉,所以回京述职一事,恐怕要耽搁一段时间。 其实连斯青是心有防范。 他上一次之所以丢了兵权,就是因为回京述职的时候被昭翮帝摆了一道。 既然有了前车之鉴,现在他又岂敢轻易回来? 昭翮帝虽然明面上没说什么,跟连家并不对付的朝臣,却有人提出了反对。 “连帅就算腿脚不便,坐马车也该赶回来呀!每年主帅回京述职,可是必不可少的,岂能因为这种小事就作罢了。” 于是又有人重提旧事,说起了军管所一事。 “上一回,连帅就没有同意军管所的设置。该不会这一次,是连帅不愿接受军管所管制,才抗拒回京吧。” 这“抗拒”一词,用的就极为微妙。 若是连斯青真的抗旨不从,如今又手握重兵,如何能叫人不加防范? 因为有人提到军管所,昭翮帝索性当众宣布。 “朕自决定成立军管所以后,一直在观摩合适的人选。经过慎重思考,朕以为宸王能力出众,堪当大任。所以,日后军管所会全权交由宸王来处理。” 这虽然早在慕容澈的预料之中,可是真的听到这样的消息,他还是怒不可揭。 一时间,朝上重臣都能隐约窥探出帝王的制衡之术。 连斯青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合作,显然已经触动了昭翮帝。 如今,军队的管制交由宸王,很明显,这是要对连家动手了。 下朝之后,慕容澈回到东宫又是大发雷霆。 赵安兰这才见识到他真正的暴躁是什么样子。 虽然之前慕容澈也经常对她冷眼相向,没有半句好话,但绝不会像现在这般歇斯底里,整个人仿佛都失控了。 赵安兰想了想,还是决定跟慕容澈心平气和的把话讲清楚。 她不希望看到慕容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像是一个刺猬到处扎人。 她走到慕容澈的身边,刚要开口,却见他慌张的站了起来。 慕容澈张开手,在四周胡乱地摸索着。 赵安兰不由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 只见他把桌上的东西弄得乱七八糟。 明明睁着眼睛,眼神却像是没有焦距一样。 “慕容澈,你没事吧?” 慕容澈听到赵安兰的声音,动作一愣。 似乎是想要遮掩,可是赵安兰却先一步抓住了他。 “你在找东西,可你看不见了......你看不见了是不是?” 第1365章 第1365章 慕容澈有些气急败坏地甩开她。 “怎么会这样?你这个情况有跟太医讲过吗?那些药你不能再胡乱地吃了,你是想彻底变瞎吗!” 慕容澈死死地咬住嘴唇,像是在瞪着赵安兰。 可是现在,他没有任何的杀伤力,倒像是在装腔作势。 赵安兰有些不能接受地捂住嘴巴:“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慕容澈慢慢地蹲了下来,伸手环抱住自己。 赵安兰不自觉地走到他面前,跟着蹲下来,平视着他。 “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清楚行吗?好吧,我承认我现在很讨厌你,可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隔了好一会儿,慕容澈才很轻地开口。 “赵安兰,父皇他想杀死我......我没有退路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皇上什么时候要杀你了,你现在不还是太子吗。” “他心里从来没有认定我是太子,如今又开始处处针对连家,他很快就会容不下我的!” 慕容澈在黑暗中紧紧地攥住赵安兰的衣袖:“你说的对,我看不见了,可是我如果不吃药,我就会整夜整夜的胡思乱想,我确实是疯了。不知道要怎么办,谁能帮帮我......” 看到他这个样子,赵安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一直都气焰嚣张的慕容澈,居然会惶恐,害怕到这种地步。 明明这个人曾经是她的丈夫,可是她好像对他一无所知。 这一刻,赵安兰的心里居然升起了一种难以抑制的同情和一瞬的悲悯。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慕容澈的后背。 慕容澈则是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缩在了赵安兰的肩膀上。 “天无绝人之路,你还是不要过分担心了,且宽心一些......” 说到这里,她想了想,又提议说:“要不然你别做太子了,如果你不做太子,皇上可能也不会太过忌惮连家。说不定,就看在你退一步的份上饶过你了。毕竟你是他的儿子,他不可能真的要了你的命。” 听到这话,慕容澈却是一口拒绝:“不,我就是要做太子!难道我比别人做的差吗?凭什么他们能做得,本宫做不得!” 赵安兰长叹一声,不欲与他纠结这个问题。 “你眼睛看不见,那要多久才能好起来,之前也出现过类似的症状吗,可向太医提及过?” “过一会儿就好了,不会持续太久的。” 赵安兰只得慢慢地将他扶了起来。 果然过了一会儿,慕容澈又渐渐得能看见了。 从黑暗之中走出来,他仿佛又变成了之前不近人情的样子,面色疏离起来。 赵安兰实在忍不住,还是想要再跟他商量一下。 第1366章 第1366章 “我知道你可以立刻恢复严照的清白。反正早晚你都要让那个女人现身,严照也一定会洗脱冤屈,官复原职。你此番刁难他,岂不是在朝中又多了一个敌人,如今你也知道自己的处境艰难,就更不该处处给自己树敌!我若是你,现在当即就会设法放了他,也许严照会当作什么都还没有发生过,不会同你计较。” “赵安兰,一定要为了他反复的惹我生气吗?” “我只是觉得你可怜,又觉得你可恨。人家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算是明白了。” 见慕容澈无动于衷,赵安兰只得不甘心的回房。 而此时,赵轻丹在家想了数日,却是忽然想到一件事,说不定能帮上严照。 她立刻去找慕容霁。 “没记错的话,大理寺里不是养了一群鼻子十分灵敏的猎狗吗?当时仙女找不到了,我们不是将仙女的东西拿给那些猎狗闻,所以很快就有了它的下落吗......那么这一次,我们是不是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将那个失踪女人的衣物给猎狗辨识,说不定,它们就能在京中搜罗,将那女人找出来。” 慕容霁原本忽略了这一点,现在听她提起,也不由眼睛一亮。 “你说的有道理,再加上你能通兽语,如果你跟那些猎狗说清楚,它们一定会尽力去搜查,说不准真的能够将那女人给找出来。” 两人便不再耽误,径直来到大理寺。 赵轻丹来到后院,给那些猎狗们喂了满满当当的食物。 而后又将那女子的东西,一一放到它们的鼻尖,让它们仔细确认。 她摸了摸猎狗的头说:“严大人之前,可是养了你们好长一段时间,看在他给你们吃给你们喝的份上,你们可得好好的报答他呀。这一次,严大人能不能尽快被放出来,可就看你们的了。” 这些猎狗立刻汪汪地叫了起来,拼命摇着尾巴,干劲十足。 赵轻丹便点了点头,示意人放出所有的猎狗,进行全城搜捕。 因为他们又怀疑是慕容澈所为,所以对于跟慕容澈相关的一些地方着重进行了搜查。 赵轻丹特意进宫一趟,找到赵安兰。 因为赵安兰对慕容澈的情况比较了解,他在外面有没有其他的私宅,或是连家有没有什么府邸,赵安兰都一清二楚。 听到赵轻丹有了这个主意,赵安兰也来了精神。 她飞快将她知道的所有情况都罗列了出来,好让猎狗们有更精准的方向。 赵轻丹看着赵安兰的脸色不太好,忍不住关心地问:“那个慕容澈把你逼回东宫来住,是不是虐待你了?怎么看上去精神这么差?” 赵安兰摇了摇头,她想到了什么,忽然问赵轻丹。 “如果一个人有了心病,总是睡不着觉,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心里好过一点。要是吃药的话,有没有副作用小一点的药。” “心病,谁啊?不会是慕容澈吧。” 赵安兰抿着嘴唇不吭声,赵轻丹嗤笑一声。 “他能有什么心病啊?亏心事做多了吧。” 这倒是跟赵安兰之前的话如出一辙。 赵安兰叹了口气:“慕容澈好像很担心皇上会对付他,他自己也知道这个太子做的不踏实,偏偏又舍不得放。” 第1367章 第1367章 “他怎么样现在都跟你没关系了,你可别心软啊,慕容澈之前是怎么对你的,你可长点心吧!” 赵安兰撇了撇嘴:“谁心软了,我是不可能回头的,但是我没见过他现在这个样子,总归心里不好受。反正,反正你要是有办法的话,就帮他开点药吧。” “慕容澈的事情,等之后再说,当务之急,可是得先把严大人救出来。” 赵安兰连忙点头:“对,严照的事情要紧!” 从赵安兰这里拿到了她罗列了地址之后,赵轻丹就交给了慕容霁。 好让他安排人去逐一排查。 果然当晚,他们在一个隐蔽的院子附近发现了异常。 有两只猎狗路过那院子墙角的时候,都开始叫个不停,分明是在这院子里发现了什么。 慕容霁便不再犹豫,直接拿着京兆府的搜查令,带着猎狗闯入院子,四处搜看。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一个角落的房间里面,找到了失踪数日的那个女人。 看到这女人的样子,也不像是被迫被拘留在此,反倒像是跟慕容澈达成了什么协议,在此安心的住着。 先前审问她的兄长,一直都一无所获。 如今看来,分明是这一家人都被收买了。 看到有人闯了进来,直直地朝着自己过来,这女人吓得半死,脸色刷白。 慕容霁沉声吩咐道:“来人,将她给抓走,带回去好好地审查!” 一旦人被带走,那么事情就简单多了。 这女子哪里受得住审讯的刑罚,尤其又涉及到冤枉朝廷命官,更是行径恶劣。 在经过几轮的严刑拷问之后,她就什么都招了。 她一股脑都交代了清楚,说自己是受人指使,栽赃嫁祸给严照,为的就是让严照身败名裂。 既然人找到了,对方也承认这件事情并不是严照所为,慕容霁自是立刻向昭翮帝说明情况, 加上这个人是在跟慕容澈相关的私宅之中找到的,慕容澈休想脱身。 等慕容霁向昭翮帝说明慕容澈和严照之间的私怨之后,昭翮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不由勃然大怒,恨不得要将慕容澈那个不省心的东西给打死。 “来人,将太子殿下给朕叫过来!” 慕容澈毫无准备,便匆匆地被刘公公给叫到了御书房。 第1368章 第1368章 他才刚踏进门,昭翮帝就豁然起身,对着他的膝盖就是一脚。这一下直接将慕容澈整个踹翻在地。 慕容澈不敢起身,只得跪在地上,低着头问:“父皇,为何突然对儿臣发怒,儿臣可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您的事情?” “你还敢问朕!严照的事情是不是你所为?慕容澈啊慕容澈,你当真是肆意妄为,因为跟严照之间有些龃龉,居然用这种事情来栽赃大理寺卿,难道在你的眼中,构陷官员,竟如同儿戏吗!” 慕容澈一听这话,便猜测昭翮帝是不是掌握了什么线索? 他原本还想不承认,却瞥见了慕容霁站在身边。 “父皇,冤枉啊,儿臣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分明是你让人把那个女人给藏起来,好嫁祸给严照说他强抢民女。现在人是在你的府上发现的,对方也已经受不了逼供,什么都招了,你居然还想抵赖?朕怎么会有你这么没出息的儿子。” 慕容澈越发心慌起来,不敢吭声。 昭翮帝却觉得怎么都不解气,对着他的胸口又是一脚。 “你居然还敢让人去金鸣台击鼓,你当金鸣台是什么地方?任由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去玷污了祖宗留下来的圣地!何况严照还是朝廷肱骨之臣,那么一个重要的位置,你竟然也敢胡作非为!身为一国储君,居然做出这等荒谬、荒唐之事,实在让人不敢置信。” 慕容澈被他说得冷汗直冒。 昭翮帝疲惫地闭上眼睛:“此事既然已经闹上了金鸣台,那么天下人都在等一个说法。你让朕如何向天下人交代?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你这个太子殿下一手所为?这简直是安盛的耻辱!” 慕容澈有些不服气的抬起头:“可是父皇,您是不知道那个严照是如何挑衅儿臣的。赵安兰身为儿臣的前太子妃,身份何等关键,如今我与她和离的消息并未传出,这严照却多番接近赵安兰,分明是对赵安兰图谋不轨!” “你们两人都已经和离了,那你还想怎么样?当初跟赵安兰吵闹着一定要和离的人是不是你,可是现在,紧紧逼着不放的人又是你,你有病吗!退一万步讲,就算严照真的跟赵安兰有什么,现在跟你也没有关系了。无论如何,这些都不是你能对付朝廷官员的理由。” 慕容澈只好低头认错:“父皇,儿臣知道错了,请您饶过儿臣这一回吧!” 昭翮帝怒其不争的看着他:“你既然身为太子,就应当有太子的样子,可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除了让朕寒心和失望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的好感。” 昭翮帝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不加掩饰的厌恶。 这样的神情落在慕容澈的眼中,只觉得格外刺眼,他心头越发冷了下来。 而昭翮帝不再看他,却对慕容霁吩咐说:“告知审刑院,就说严照是被人冤枉的。这一次是他的仇家设计,故意让人栽赃嫁祸,如今那失踪的女人已经找到,且尽数认罪,也该告知天下,严照是清白的了。” 慕容霁拱手应了下来:“儿臣遵命,这就吩咐下去,立刻将严大人给释放出来。只是别的都好,但是京中百姓这段时间对严大人的非议不断,严大人在民间的声誉可谓是一落千丈。常言道造谣容易,辟谣难。只怕就算我们能够帮严大人澄清,也未必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是无辜的。” 昭翮帝自然清楚这个道理,他不由对慕容澈更是动怒。 “这件事情,错责全在太子。等严照被释放之后,朕自会亲自安抚,还有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也得给朕备上一份大礼,送到严府去,好好给严照赔罪!” 慕容澈心里哪能情愿。 偏偏这会儿,昭翮帝正在气头上。 若是他不从,事情只会无法收场,他只好闷闷的答应下来。 第1369章 第1369章 慕容澈和慕容霁两人一并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慕容澈有些发狠地看着慕容霁。 “四哥这是何意?为着一个外人,这般跟我作对,看来严照这个大理寺卿,在四哥你的心中很值得拉拢啊!” “太子殿下,并非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做事看重利益。严照乃是我的好友,我认为他值得交往,才不忍看着他遭人诬陷,平白蒙冤。看太子殿下的意思,好像并未真心悔过,难道方才跟父皇说的那些话,都是敷衍之辞吗?” 慕容澈咬牙切齿地说:“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们,那个女人藏得那么深,竟然也会被你们给发现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慕容霁微微一笑:“太子殿下可能不知道,本王自执掌京兆府以来,相信最深的一句话就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这件事情不是你做的,旁人怎么也查不到你身上,你说是不是?” 慕容澈的面色越发阴鹜起来,慕容霁则不再理他。 他将证人移交给审刑院之后,就立刻去大理寺的审讯室之中,将严照给释放了出来。 严照当然知道,慕容霁他们为了自己做了不少的奔波。 他便朝着慕容霁深深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宸王殿下出手相救,今日大恩,下官没齿难忘!” 慕容霁摆了摆手:“上一次,本王的王妃出事,也是幸亏有严大人仗义相救,她才能脱险。这一次,本王不过是投桃报李,但是严大人心中应该清楚,如果不是太子殿下,你也不会有这个麻烦。好在如今,父皇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并将太子重斥了一顿。我想这段时间,慕容澈应该能消停些了。” 严照则是想到了另一人:“宸王殿下,不知......赵二姑娘现在如何了?那天她来大大理寺看过我之后,就说要去找太子殿下理论,可是之后下官却迟迟没有她的消息,下官很担心她会一时冲动,做了有损自己的事情。” 慕容霁叹了口气:“安兰现在人在东宫,她大概是跟太子达成了什么协议,太子让她先行搬回东宫之后才肯放过你。但是没想到,王妃会突然想到利用大理寺的那些猎狗将失踪的女人给找了出来,所以你才能提前被释放。不过你不用担心,既然你相安无事,安兰自然很快就能回来了。” 听到慕容霁这么说,严照的心中有些酸涩,又有些感动。 他没有想到,赵安兰居然为了自己,愿意向慕容澈妥协到这种地。 严照非常清楚赵安兰有多排斥回到东宫,一想到这里,他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赵安兰。 而此时的东宫,正气氛低沉。 赵安兰已经听说了严照被无罪释放的消息,她当然是感觉松了一口气。 若早知道那些猎犬有如此大的作用,她干嘛还要来求慕容澈放过严照,简直是多此一举。 既然严照已经释放,她当然不愿意再多留下。 所以便打算重新收拾好东西,彻底离开这里。 谁知道,慕容澈却大步走到她的寝殿里。 他一下子将赵安兰拽住,将她整个抵在了墙上。 第1370章 第1370章 “你干什么!” 她被慕容澈的动作吓了一跳,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你要走了是不是?他这里刚放出来,你就迫不及待的要走了是不是!” “我当然要走,之前我们就是做了交易,现在既然严照他已经没事了,我们的交易就不成立了!” 慕容澈面目狰狞:“好啊,你走啊,你走得越远越好!你去跟严照双宿双飞吧,你不就是想要那样吗!” 赵安兰心中五味杂陈,她掰开了慕容澈的手,想要继续收拾东西。 可是等她转过身,慕容澈却突然自背后抱住了她,将她抱得特别紧。 赵安兰瞪大了眼睛,脸上现出一丝无措。 要知道,慕容澈从来没有对她做过这么亲密的举动。 哪怕是他们当时还未成亲,他有意糊弄她的时候,他也不会做到这个份上。 她顿时结巴了起来:“你、你干什么呀?你先放开我。” 慕容澈却有些急切地说:“赵安兰,你能不能不要走?我错了,我跟你道歉,我为之前所有的事情都跟你道歉!我知道一直以来是我不好,是我利用你、欺骗你,后来还冤枉你,是我没有珍惜你。但是我后悔了,我现在后悔了......我一点都不想你走,你能不能别丢下我一个人!” 赵安兰愣在原地,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这可是慕容澈呀,这么一个一贯高高在上,不屑于跟任何人低头认错的慕容澈。 他什么时候在自己面前有过这样低的姿态? 这让赵安兰根本无法适从。 “你受什么刺激了?之前不是口口声声的说讨厌我吗,难不成,就因为我离开你,你就一下子转性了?” “你说的对,我这个人就是马后炮,总是在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可是我真的后悔了,我不想再那样了,别离开我,我们不和离了好不好?我一点都不想跟你和离!” 赵安兰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可是慕容澈却像是委屈极了:“那天我看到你对着严照跳舞,但你从来都没有对我跳过舞,凭什么他能有幸见到?他盯着你,眼珠子都不转了,本宫可真想把他的眼睛给抠下来!那个瞬间,我真的好嫉妒严照啊,我好嫉妒他!” “之前那女官的事,是我脑子糊涂,轻易相信了那个贱人。我总是这样,以为自己见到的就是真的,却忘了你本身是多么洒脱率真的人。我们之间从来错的都只有我一人,但是现在我真的想要弥补,你给我一个机会吧,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赵安兰有些艰难地回过头:“慕容澈......” 慕容澈急切地抓住她的手:“你是爱我的,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曾经你一看到我,就会笑靥如花。你还说过,你的梦想就是要嫁给我为妻。难道都不作数了吗?” 第1371章 第1371章 “可是,可是我对你已经没有之前的感情了,等我们分开之后,我再想去回忆我们之间的美好,却发现支离破碎,没有任何让我留恋的地方,慕容澈,过去的就过去吧,我们都往前看,别再止步不前了好不好。” “不好!”他死死地抿着嘴唇。 “如果你真的不爱我了,那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我很害怕,我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了,你陪陪我吧!” 赵安兰被他这样子弄得左右为难。 理智告诉她,此刻应该狠下心肠来抛下慕容澈离开这里。 但是她又想到,那天慕容澈眼睛看不见,整个人颓糜不振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现在是不是真的很无助? 难道自己在这里,就能帮到慕容澈吗? 人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也做了那么久的夫妻,虽说闹得极为不快,但真的计较起来也是没有深仇大恨的。 大概是慕容澈的样子太过可怜了,赵安兰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她只能缓缓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小声说:“那不然我再陪你多住几天吧,但是我事先说明,我们已经和离了,我本来是没有义务照顾你的,不过是不太放心。等你情绪稳定了,我就一定要走的。” 慕容澈听了这话,心里忽然一阵怅惘。 跟赵安兰分开之后,他才发现其实自己以前并不了解赵安兰。 他们之前的相处实在太过虚与委蛇,因为攻于心计而忽略了最真诚的感情。 偏偏现在想要挽回,却已万般艰难。 于是两人便达成共识,她只好又继续留在了东宫。 严照收拾好之后,便先行回到了府邸。 在沐浴更衣之后,他也没有耽误,径直来到了赵家。 他想要确认赵安兰是否平安归来。 但是,到了赵家却被告知说,赵安兰至今还在宫中,并未回府。 严照的心里闪过一丝失落。 他甚至有些担心,是不是慕容澈将赵安兰给禁锢了起来? 所以她失去了自由才回不来。 从赵家出来的时候,严照正好迎面撞上了赵同。 他便拱手行礼道:“赵大人。” 赵同看到了他,想到了什么出声问:“严大人是过来找安兰的?” 严照点了点头:“但是方才得知,赵二小姐并不在府上,至今还在东宫没有回来。下官心中有些不放心,毕竟,如果下官没有猜错的话,赵二小姐是为了救我,才去找到太子殿下。我很担心太子殿下会为难她。” 第1372章 第1372章 赵同倒是不否认:“你说的没错,安兰之所以会进宫,确实是为了你。但是太子应该也不会太为难她,太子所想的,不过是在人前让她继续扮演他的太子妃。因为再过不久,就是每年宫中宴请群臣的盛宴,届时如果只有太子一人出席,他和太子妃和离的消息,难免会很快传开。” 严照忍不住看向赵同:“赵大人。如果太子殿下继续纠缠着赵二小姐不放的话,不知您会如何打算?” “那是安兰跟太子自己之间的事情,老夫并不打算多插手。倒是严大人你,似乎对安兰颇有些关心......不知严大人又是如何打算的?” 严照抿了抿嘴唇,敛住神情。 “下官不敢欺瞒赵大人,其实下官对赵二小姐,的确有不一样的情愫......赵二小姐的性格豁达,且果敢率真,如同女中豪杰一般,是个不多见的女子。原先下官对她并不了解,甚至还有些误会,但是如今熟悉了她,却觉得难能可贵,心向往之。” “哦?那严大人的意思是,你对安兰实际上是有男女之情的?” “是。”严照郑重的点了点头。 赵同不由抚了抚胡须:“那你可要想清楚,虽然赵安兰是我的女儿,但我也知道,想娶她进门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她毕竟是前太子妃,身份特殊,你若真的跟她有什么亲密的关系,太子那里总归是说不过去的,说不定皇上都会心存芥蒂。再加上严大人你自己就算有心,你的家人可未必会答应。” 严照握了握手指:“严某的父母早年因意外双亡,家中的长辈也多是姑姑婶母。虽说他们对下官颇为关照,但是,关于下官的婚姻大事,我却是可以自己做主的。” “那你不怕来自皇上和太子的压力吗?” “皇上一向圣明,如今赵二小姐已经不是太子妃,便与皇家再无关系。既如此,天子又岂有左右普通女子婚姻大事的道理。至于太子殿下......想必赵二小姐已经对他颇为失望,不愿再与其来往。破镜,始终是无法重圆的......” 赵同若有所思。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严大人若是真的有心,还是等安兰回来之后你再跟她讲吧。” 因为不放心慕容澈吃药的问题,他每次吃药的时候,赵安兰就在边上守着,不让他服用过量的药物。 慕容澈则是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可是我夜里会睡不着觉,你能不能多陪陪我?” 以前做夫妻的时候,他们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没有在一张床上躺过。 该做的亲密的事情也都做过了。 但是赵安兰还是摇了摇头:“我不会陪你睡觉的,那太不成体统了。这样吧,你睡,我坐在边上看着你,等你什么时候睡着了,我什么时候走,这总行了吧。” 慕容澈立刻答应下来。 赵安兰又想到了什么,她从袖子里掏出了之前赵轻丹为她准备的安神的香囊,放到了慕容澈的枕边。 “这个东西有助睡眠,也许会对你有用。” 慕容澈的手指便紧紧地握着香囊,赵安兰轻轻熄灭了灯。 她在黑暗中一言不发,连呼吸都显得格外安静。 慕容澈闭上眼睛,不知为何,得知赵安兰现在就在他的身边,也许正默默的注视着他,他的心中就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说来也奇怪,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莫名地感觉一阵困意席卷而来,很快就没有了意识。 等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了,赵安兰才蹑手蹑脚地起身,走了出去。 第1373章 第1373章 次日上朝的时候,严照已经重归朝堂。 边上的朝臣们纷纷开口对他慰问,无非是严大人受苦了云云。 连昭翮帝都忍不住开口,当众安抚严照。 说是他遭奸人所害,极其无辜,还给了颇为丰富的赏赐。 慕容澈就站在边上,冷眼听着朝臣们的议论。 他心中愤懑不平,但也无济于事。 这一次,都怪这个严照运气太好了! 否则怎么也得叫他身败名裂,而不是轻轻松松地一笔带过。 退朝的时候,慕容澈路过严照的身边,不由冷哼了一声。 “严大人的运气真是好啊,这次可是便宜你了!” 严照面无表情地看了慕容澈一眼:“太子殿下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下官以为太子殿下再不济,也不至于用卑鄙下作的手段来栽赃嫁祸,却想不到下官的想象力还是有限。太子殿下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严大人在朝为官不是一朝一夕,日后路还长着,姑且好自为之吧!” 严照冷不丁地开口:“不知太子殿下,什么时候愿意放过赵二小姐?” 慕容澈倏地停下了脚步。 隔了数秒,他才有些得意地转过身。 “本宫什么时候限制赵安兰的自由了?她想留就留,想走就走,没有人可以拘束她。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昨晚你都已经回家了,赵安兰却没有回到赵府。不为旁的,只为她心中还放不下本宫。本宫近日身体有些不适,她便主动留下来照顾,她既然有这份心,本宫又怎么会拒绝呢......” 说罢,他拍了拍严照的肩膀。 “严大人就算有什么非分之想,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本宫和赵安兰相识多年,情分岂是普通人能比的?我们夫妻之间不过小打小闹,早晚会再团聚。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严照眼神冷下来,慕容澈却不再看他,嗤了一声离开。 因为这一次,赵轻丹也帮了不少忙,所以严照特意去了宸王府登门拜谢。 赵轻丹自然跟慕容霁的意思一样。 上一次她能得救,也是严照施以援手。 两相互助,对彼此都好。 等道谢之后,严照忍不住对赵轻丹说:“下官有一事,想烦请宸王妃帮个忙。因为如今赵二小姐还在东宫中,下官对她的情况一无所知,并不清楚她的处境如何。下官实在担心,太子殿下会不会再做出过分的举动,所以想请宸王妃去看看赵二小姐。” 赵轻丹想起上一次,赵安兰提及的慕容澈生病的事情。 她摆了摆手:“你不必太过担心,似乎是太子最近身体抱恙,赵安兰又素来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慕容澈在那里装可怜,赵安兰就有些心软。但是你尽管宽心,她虽然心软,却不是心瞎,想必再过几日就会回来了。” 赵轻丹有些戏谑地看了严照一眼。 “严大人似乎对赵安兰和太子的近况十分关心......” 严照轻叹一声:“若是赵二小姐不嫌弃的话,下官心中,的确对她心有所属,所以下官想等着二小姐回来亲口对她说。” 赵轻丹不由笑了起来。 第1374章 第1374章 “没想到,你真的对安兰有那种心思。本宫先前确实存了撮合的意思,但是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现在看来,严大人还真是敢作敢当。那本宫就在这里,先预祝严大人马到成功咯。” 之后的几天,因为有赵安兰的监督,慕容澈吃药倒是规律了一些。 也没有再出现之前眼睛突然看不见的情况。 赵安兰见他情绪还算稳定,便提出要回到赵家。 慕容澈看得出来她去意已决,又担心若是态度太过强硬地让她留下,会造成赵安兰的逆反心理。 他便软下态度,有些商量地说:“那再过些日子,就是宫中宴请群臣的盛礼。你能不能还装作是我的太子妃?” “可是这样做不是骗人吗?如果我一直担着你太子妃的名头,你也没有办法再迎娶新的太子妃。” “我不想迎娶新的!我只想要你,我说过我已经知错了,我以后会对你好的。我会尽力去做一个丈夫应该做的事情,让你觉得贴心温暖,你重新回来好不好?” 赵安兰有些别扭地别过头去:“群臣宴的事情之后再说吧,现在还没到,我要先行回府了,不然父亲也会担心的。” “本宫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宫中的马车众多,你事务繁忙,不要为这种小事耽搁了。” 但是慕容澈坚持,赵安兰便不再跟他犟,就由着他将自己给送回了赵家。 到赵府的门外,慕容澈却不方便进去。 如今赵同大概是不待见他,他碰上了也是自讨没趣。 赵安兰随意地挥了挥手:“你赶紧走吧,我要回家了。” “我看着你走。” 赵安兰便不再管他,大步下了马车。 谁是刚走到门边,就有一人自身后开口:“安兰。” 赵安兰闻声转头,一眼就看到了一袭青衫的严照。 和之前她惯常见到的,他总是身着深色官服的样子不同。 这会儿严照清雅脱俗,犹如阳春白雪,倒是比之前更显得光彩照人了。 赵安兰乍见到他,眼前一亮,心头也莫名一喜。 “严大人你终于沉冤得雪,被平安释放了!” 严照点了点头:“这都是赵二小姐的功劳。” 赵安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你可别笑话我了,我哪有什么功劳啊,我不害你就是好事了。这次应该是多亏了我姐姐能利用你养的那些猎狗,才找到了关键的证人。但不管怎么样,你能平安无事,便是最好了。” 严照温柔地看着她,他忽然从背在身后的手上,拿起了一盆墨兰花,递到她的面前。 即使是在冬日里,墨兰花也灿然盛放,明媚如春,有着极为顽强的生命力。 赵安兰眉眼一弯:“好漂亮啊,这是送给我的吗?” “是啊,这是送给你的礼物。我来时在路上看到,觉得与你格外相称,这是墨兰花,而你叫赵安兰,在我看来你们有同样坚韧的品性,希望你能喜欢。” 第1375章 第1375章 赵安兰连忙伸出手将花给接了过来,她放到鼻尖轻轻地嗅了嗅,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谢谢你,我很喜欢,可以把它放到我的窗台上。” 谁知她刚说完,忽然身边起了一阵冷风。 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上的花盆就被人抢了去。 赵安兰有些无措地转过头,却见慕容澈不知何时下了马车。 他一把将她手里的花盆给拿到自己手里,然后举过头顶狠狠的往地下一摔。 原本精致的花盆一下子就摔得四分五裂,那开得灿烂的花朵,也全部都零落在了地上。 赵安兰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干什么啊!” 慕容澈死死地盯着严照。 “本王给你的警告,你全部都当成耳旁风是不是?我让你离赵安兰远一点,你居然还敢给她送东西?”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下官既然心悦赵二小姐,便诚心送她东西,讨她欢心,有何不对?” 慕容澈气得发抖。 “你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了,你就是对赵安兰图谋不轨!赵安兰,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吧?你不是说你二人只是好友吗?可他说对你君子好逑,都这样了,你还打算再跟他过多牵扯吗?” 赵安兰也有些吃惊。 她没有想到严照会这么直白,公然地就在人前表露出了对自己的心意。 而且是不是太快了一点,她完全没有做好准备,甚至像觉得做梦一样。 可能是经历过慕容澈那一段失败的感情,赵安兰心中颇有些犹疑不定。 她甚至时常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够好,不够讨人喜欢。 而严照毕竟是清风明月一般的人物,即使他的身份没有慕容澈尊贵,他的品行却十分高洁。 这样一个人,现在竟然不加掩饰地对她表示爱意吗? 见赵安兰一直没有开口,慕容澈有些紧张又有些不甘地盯着她。 “你说话呀!你快说你要跟他断绝关系,让他不要再纠缠你了,你告诉他。” 赵安兰看着地下一片狼藉,只觉得头疼欲裂。 即使她有心体谅慕容澈是一个病人,在当下也不可能做到毫无怒气。 “慕容澈,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这是严大人送给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把它砸碎!你又凭什么让严大人不再纠缠我,应该不再纠缠我的人是你吧?” 慕容澈的眼睛变得通红。 第1376章 第1376章 “你让我不再纠缠你,却愿意他接近你,这就是你最后做出的选择吗?赵安兰,你不能这样,你跟严照才相识多久,而我们又相识多少年,你我之间的情分,竟比不上你跟他短短数日的交集吗?你以为他是什么人,他年纪轻轻就坐上现在这个位置,你觉得他单纯耿直吗?我告诉你,严照比你想得要复杂得多,你怎知他不是看中你的家世,怎知他不是骗你?不然你有什么好的,你一个二嫁的女人他图你什么!” 赵安兰听到这话,却觉得十分可笑。 “慕容澈,原来在你的眼中我这般不堪,那你又何必再挽回我?严照和你不同,我知他为人,信他品格。他地位不如你,在我眼中却胜你千百倍,比你高贵。你别在这里继续逼我了,那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慕容澈张了张嘴,心中似有剧痛。 他的眼角忽然划过了一滴眼泪,而后再也呆不下去,仓皇离开。 等他一走,赵安兰揉了揉眉心。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睁开眼睛,有些歉意地看向严照。 “抱歉,你送给我的花已经碎了,我原本还想用它来装饰房间的。” “没关系,我明日再送一盆新的给你,你若是喜欢,我便天天送。” 严照的目光很认真,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被这般灼热的视线注视着,赵安兰也有些难为情。 她微微低下头:“刚才你干嘛要故意说那种话来骗他呀?惹得慕容澈不高兴,又不知要发什么疯。” “骗他?我什么时候骗过太子殿下了?” 赵安兰脸上一红。 “就是刚刚,你说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难道不是因为想故意刺激他吗,总不可能是真的......” “为什么不可能是真的?” 严照连忙解释:“我是真心的,比真金白银还要真,绝无半点掺假,还请赵二小姐能够考虑考虑我。” “我父母双亡,家中并无其他兄弟姐妹,关系简单。如今位列三品,俸禄还算丰厚,若是赵二小姐觉得,我还算是一个能够瞧得上眼的人选,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对你好一点。” 她攥紧手指:“你怎么就心血来潮地说这种话,让人怪措手不及的,半点准备都没有。” “也许并非是心血来潮,而是蓄谋已久吧。” 严照想了想:“从第一眼,在金鸣台看到赵二小姐,严某的心中就埋下了一颗种子。而到了后来,跟你的每一次见面,都是对这颗种子的浇灌滋润,迄今愈演愈烈,我也无法再掌控它的生长。但见它破土而出,开花结果。今日我想把这朵花送给你,若你愿意收下,我愿用所有来保证,我会竭尽全力的对你好。哪怕我拥有的不是最多的,但我会给你,我力所能及的最好的。” 听到他这么说,赵安兰的眼眶渐渐湿.润了起来。 试问谁人能够抵抗住这么情深意重的表白呢? 她揉了揉眼睛:“严照,你知道吗,我第一眼就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特别好。但是到现在,我都有点不相信我会有这么好的运气。我之前和慕容澈的那一段,实在太过糟糕,太过荒谬,以至于为其信心全失,不敢再轻易地去动心了。我很容易患得患失,也无法坦然地面对疮痍满目的过去。我真的觉得不真实,会不会其实,这世上的好物总是不够坚牢......” “如果你现在还不能确定,我不着急,我会慢慢等的。安兰,我想要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不会让你抗拒或排斥的机会,可以吗?” 赵安兰用力点了点头,严照笑了起来。 第1377章 第1377章 这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慕容浔和许曼欣总算将落郡王给押送回京。 昭翮帝提前知道消息,便早早命人在城门外迎接他们。 慕容澈作为太子,自然免不了要出席。 慕容苏和慕容霁也都随行露面,来给慕容浔接风。 城中的百姓听说岄王殿下将逆贼落郡王给押送回京,纷纷前来围观。 落郡王被押在囚车之中,被人缓缓地推进城门,百姓们一拥而上。 哪怕边上有官兵的阻拦,也抵挡不住他们的谩骂和愤怒。 一时间,空中不乏抛出的烂菜叶和鸡蛋,尽数落到落郡王的脸上。 落郡王生来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顿时脸色冷得骇人。 边上有一老者忍不住扬声怒骂:“乱臣贼子,安盛有你这样的王爷,简直就是天大的不幸!你把我们老百姓害的多惨啊!” “是啊,逆贼,你不得好死!” 场面一度有些失控,幸好又来了一队军官,才将围堵的百姓给拦住。 慕容澈站在最前面,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心悸。 自古以来,造反的下场要么输要么赢。 若是赢了,江山更迭,改朝换代。 所有的不光彩也会随着新的帝王上台,而被悄无声息的掩盖。 可如果是输了,那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就像是落郡王现在的样子,所到之处人人喊打。 是百姓的罪人,也是历史的罪人。 想到这里,他的呼吸都有些发紧。 如果他舅舅步上了落郡王的后尘,他们连家又该如何自处? 等见到慕容浔之后,慕容澈心中再怎么不情愿,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他上前拱手道:“三哥此去中原,能够成功将落郡王擒住,实在是可喜可贺,辛苦你了!” 慕容浔淡淡地笑了笑:“能为朝廷做些事情,本王也很开心,太子殿下不必客气。” “走吧,父皇还在宫中等着为你接风,咱们还是不要让他久等了。” 慕容浔就先命人将许曼欣送回岄王府,并且低声叮嘱她好好休息。 这些日子舟车劳顿,许曼欣一路上也辛苦了。 许曼欣乖巧地点了点头,当着人前不好跟他多说什么。 但是两人目光一触即,便知对方所想,皆是不露声色的笑了起来。 之后,慕容浔几人便一起去了安盛皇宫。 一路上,慕容苏兴奋地看向慕容浔,他问个不停。 “三哥,你怎么就知道那落郡王人在中原?是你无意中发现的,还是有意设陷将他拿住?” “之前落郡王的踪迹有所显露,父皇的人察觉到了,便命我秘密探查此事。不过能将他捉住,可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这次的运气还算不错。” 第1378章 第1378章 慕容霁则是关心问:“想必捉拿他,你也费了不少功夫吧,是否遇到过什么危险?” 慕容浔点了点头:“有那么两次,我差点就死了。不过幸好,我身边的人运气比较好,连带着也分了些好运给我。所以总能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慕容澈在边上听到这话,目光一冷。 好运?又是好运气! 他近可真是听烦了这两个字! 等他们到了宫中,昭翮帝已经迫不及待地亲自到宫门外迎接。 他看到慕容浔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当即走过来,握住他的手。 “浔儿,你辛苦了!这一次能将落郡王抓住,你功不可没。朕实在是太欣慰了!” “这是儿臣应该做的,能为父皇分忧,乃是儿臣的荣幸。” “好,好啊!” 昭翮帝心情颇悦地拍了拍慕容浔的肩膀,眼中的赞许怎么都止不住。 而后他又越过众人看向囚车里的落郡王,面色一冷,原本的笑意也尽数敛去。 他慢慢走向前来,到了落郡王的身边。 落郡王见了他,哪里还有平日里的谦卑恭敬,早已破罐子破摔,满眼都是讥讽和放肆。 昭翮帝看到他的样子,气得胡子一抖。 “落郡王,一直以来,朕都将你当做一个不错的兄长,好生对待。你就是这么报答朕的?居然敢勾结禹王造反,拉整个西北军下水!你当真是觉得朕舍不得杀你吗!” “要杀就杀,哪来那么多废话?” 落郡王冷哼一声:“当年我的父王是怎么死的,我兄长又是怎么死的?你的父皇,也就是先帝他心里一清二楚!你我之间本就有血海深仇,谁稀罕你假惺惺的施恩。” “不识好歹!先帝早已故去,就算之前有什么误会,也应当烟消云散,不再提及。你却勾结皇子,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惹得民不聊生,朕若不杀你,怎么对得起祖宗社稷!没想到你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简直枉为人臣。来人啊,将落郡王给朕押下去,五马分尸,即刻行刑!”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原本以为,落郡王最终最惨的结局不过是被砍头。 却没想到,昭翮帝居然要将他五马分尸。 竟是连死,都不能死得痛快。 落郡王闻言破口大骂。 “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这个昏君!你不得好死,我要诅咒你,诅咒安盛!你以为你的江山还坐得稳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你现在看重连家,但连家早晚都要反,你就等着看吧。整个安盛,休想有安宁的那一天!” 慕容澈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 他握紧拳头,呵斥身边的人:“还愣着干什么?把他的嘴巴捂起来,将他给本宫带走!” “哈哈哈,慕容澈,你怕了是不是,难道本王说错了吗?连斯青一定会造反的,我等着看,我在天上一定会等到那一天!” 好不容易将他给拖走了,慕容澈粗喘着气,连忙看向昭翮帝。 “父皇,您不要听他胡说八道,连家誓死效忠安盛,绝无半点反叛之心。舅舅他不是这样的人,父皇您千万不要听落郡王这种将死之人的挑拨离间之词。” 昭翮帝绷住脸,隔了好一会儿才抬眼扫了慕容澈一眼。 “朕当然相信,连家是效忠于朕的。连将军是个聪明人,造反的下场,他也已经看见了,无论怎么走都只会是死路一条,连将军又怎么会傻到以卵击石呢。” “父皇说的极是!” 第1379章 第1379章 很快,落郡王就被拉到了行刑场上。 他的手脚被绳子捆在马蹄上,而四个角上皆站着一匹白马。 所有人站在高处往下看,落郡王披头散发地躺在中心。 他已经可以预料到,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事情。 所以他吓得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等行刑的官员手里的旗帜一挥动之后,马匹们便向四个方向跑动了起来。 拉扯住洛郡王的麻绳也越绷越紧,直到后来,他整个人的身体都四分五裂。 甚至还能听到皮肉骨骼分开的咯吱声音。 这一幕实在太过残忍,大半的人都忍不住别开了眼睛,不敢多看。 昭翮帝却是目光平静。 慕容澈心有余悸地偷偷看向昭翮帝。 这一刻,他心乱如麻。 “今日落郡王的下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日后若谁再胆敢有不臣之心,就等着被分尸喂狗吧!” 偶然触及昭翮帝目光的那一刻,慕容澈手心全是冷汗。 处理完了落郡王的事情,因为怕袁皇后担心自己,慕容浔便去了栖梧殿内看望袁皇后。 见到他安然无恙的回来,袁皇后一颗心也放了下去。 “此前听说你遭遇了落郡王,虽然已经听闻喜讯,本宫却还是心中难安,总觉得事情不会太过简单。你父皇也是的,明明说好了只是让你去给外公贺寿,却暗自给你布置这样的任务。如今你身体无恙倒还好,若真是出了什么意外,岂不是等于要本宫的命!” 慕容浔轻轻笑了起来,他握住袁皇后的手。 其实这一路上艰难万险,多次死里逃生,可是现在他却不敢向袁皇后说明。 否则还不知道她要怎么念叨呢! “儿臣也不是小孩子了,自然知道如何照顾自己。” 慕容浔顿了顿,又忍不住说:“何况这次,儿臣还带了许曼欣一起去。这一路上有她照顾,儿臣只觉得格外舒心。” “许曼欣?” 第1380章 第1380章 袁皇后微微蹙眉:“这个名字,本宫似乎是在哪里听过,怎么这么耳熟。” 慕容浔刚准备开口,袁皇后又恍然地说:“本宫想起来了,那个许曼欣,不是光禄寺卿家的表小姐吗?那一日,本宫和宸王妃出宫,在宫外听到他们吟诗作赋,这个许曼欣当时帮助许家的那位大小姐许安礼作弊,令她拔得头筹。轻丹对她似乎颇为欣赏,有意将她弄到宸王府去。怎么如今,那女子又到了你的身边?” “因为当时,许曼欣到宸王府不久,霁儿就发现了他和轻丹之间似有旧情,所以便下令彻查,很快就发现了真相。当时霁儿大发雷霆,许曼欣自然不好继续留在宸王府,轻丹便托付儿臣将许曼欣带走。谁知,她却想留在我的身边。” “什么?她为何会突然想留在你的身边,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慕容浔只好解释说:“母后有所不知,几年前,儿臣曾经巡查过津州一带,也就是许曼欣的家乡。当时竟然无意中救下了许曼欣的母亲,虽然时隔多年,儿臣已经不太记得清楚,但是许曼欣却始终铭记于心,从未忘记过儿臣当时施以援手的事情。所以她看到儿臣行动不便,便想着能留在儿臣身边,方便照顾儿臣。” 袁皇后有些担心地问:“可是,这个小姑娘来历有些不清不楚,虽说是许大人家的表小姐,但她的母亲却是在多年前,跟她的父亲私奔,总归不是什么正经人。而且后来,她父亲还抛弃了她们母女,可见她父亲的品性十分卑劣,有这样的父母,本宫对这个许曼欣,并不太放心。” 慕容浔连忙说:“那是母后您不了解她,如若您跟曼欣有更多相处,一定会喜欢她的!许曼欣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她的父母为人如何,儿臣并不清楚,但是儿臣可以断定,许曼欣心性纯良,请母后千万不要对她有所偏见。” 如果说慕容浔替哪个女子说话,已经算是极为难得的事情了。 更不消说现在,他分明是明里暗里地维护着许曼欣。 袁皇后见状,可吃了不小的一惊。 “浔儿,你,你怎么将这个许曼欣给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难不成你对她......?” 慕容浔清了清嗓子:“母后猜的没错,儿臣在这一路和许曼欣的朝夕相伴中,同她之间的感情逐渐升温。如今已经离不开她了......还希望母后能够成全,儿臣已经许诺,要将许曼欣纳为儿臣的侧妃。” “什么!你居然想将这个女子当做自己的侧妃?本宫没有听错吧,一直以来,本宫想让你娶妻纳妾,你都百般拒绝,从来不感兴趣,现在居然破天荒地主动跟本宫提起。这女子有什么样的魔力,竟让你神魂颠倒?” 慕容浔有些失笑:“母后不必想太多,儿臣之前之所以不愿意娶妻,只是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人选,如今既然碰到了许曼欣,且与她心意相通,琴瑟和鸣,那就没有错过的道理。” “可是,许曼欣的身份实在是提不上台面。若是她那个表妹,许家正经的小姐给你当侧妃,倒也就罢了,你怎么偏偏就看上了这一个。” “母后,两个人在一起又何必在乎对方是何身份,儿臣难得遇到想要厮守终生的人,难道您会不愿意成全吗?” 袁皇后又踌躇起来。 一直以来她都担心慕容浔不愿娶妻,而后又发现他喜欢的人居然是赵轻丹。 如今他终于愿意放下对赵轻丹的感情,主动去接纳别人,这当然是极好的事情。 但为什么偏偏是那个女人? “可是,当初她还进过宸王府,差点成为了霁儿的女人。如果这件事情被传出去了,外人一定会多想,平白坏了你的声誉。” “她进宸王府不过只待了几天,和霁儿之间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甚至连知晓的人都寥寥无几,母后又何必担心。” 袁皇后还是颇有微词:“那个赵轻丹也是,她怎么每次遇到麻烦都来找你,什么人都往你府上推!” 第1381章 第1381章 她补充道:“本宫不是反对你有喜欢的人,本宫本该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对方的来历,实在是不清楚。自从上一次经历过林宛离一事,本宫的心里啊总是惴惴不安的,担心遇到心怀叵测的女人对你不利。” “这点母后您可以尽管放心,就算天下人都想要对儿臣不利,许曼欣也绝对不会。” 袁皇后一怔:“你就这么笃定?” “是!” 见他态度坚决,分明是心意已定。 袁皇后一贯疼爱慕容浔,又岂会多加阻拦。 她便轻叹了一声:“罢了,你若是真心喜欢她,本宫又怎么可能拆散你们。你想让她当侧妃,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如今她住在何处?” “暂时还在儿臣的府上。” “如果真的是要纳侧妃,那便得名正言顺地从许家接人,哪有还住在你府上的道理。” “慕容浔点了点头,这自然是应该的。 按照礼数,亲事当日,许曼欣应该从许家出门。 那么也就意味着她应该尽快搬回许家了。 “这样吧,儿臣近日会陪她回一趟许家,向许大人说明此事。想必许家定不会反对。” 没想到,慕容浔竟然还要亲自陪她去许家。 按照以往,其他女子哪里有过这样的殊荣? 看来这个许曼欣在慕容浔心目中的地位还真是不一般。 袁皇后只得应了下来:“你放心,迎娶侧妃一事,本宫会让人好好为你谋划,也绝对不会亏待了你那位心上人。” 慕容浔感激地笑了起来:“儿臣多谢母后。” 等慕容浔回到岄王府,许曼欣就迫不及待的迎了出来。 她双手搂住慕容浔的脖子,亲了亲他的下巴。 “才短短几个时辰没有见到公子,我就已经觉得太过漫长,等不及了。” 慕容浔宠溺地看着她,点了点她的鼻子。 “说你粘人还不高兴,我可没冤枉你吧。” “好嘛,我承认我粘人还不行吗,难道公子不希望我黏着你吗?那我以后离你远远的,不再烦你就是了!” 慕容浔拉起她的手:“怎么还耍起小脾气来了?本王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今日,本王已经向母后说起想要迎娶你做侧妃一事,母后已经答应了。” 许曼欣小脸一红:“皇后娘娘她,竟然没有反对吗?我还以为,我这样的身世,她肯定很不喜欢,说不定还会怪罪你。” “母后不会不喜欢你的,我的曼欣是世上最讨人喜欢的小姑娘,谁见了,都会心生怜爱。” 许曼欣忍不住坐到他的腿上,整个人往他的怀里钻。 “我好开心啊!” 第1382章 第1382章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过我接下来要说一件事,也许你就不那么开心了。” “啊,什么事啊?” “很快你就要成为侧妃,但是按照本王迎娶侧妃的仪式,最近这段时间你不得不回到许家去。只有这样,之后才能名正言顺的将你娶进门。” 听到慕容浔这么说,许曼欣果然垮下脸来。 她嘟起嘴,拉着他的袖子撒娇说:“可是我不想回去,我不想离开你,我能不能还继续在你府上住着,大不了,大不了在咱们成亲的前一夜,我再回到许家。” 慕容浔捏了捏她的小脸:“我也舍不得你现在就走,可是母后的意思是,你一直在王府住着于理不合,只怕许家那边,也会觉得有失礼数。” 他轻叹一声:“你放心,我会亲自陪你去一趟许家,跟你的舅舅说清楚。只要他们知道你是未来的岄王侧妃,就没有人敢对你怎么样。我知道,你在许家受了不少的委屈,他们之前不是还想叫你嫁给连奎严吗,但是现在有本王在,没有人敢欺负你。如若谁不守规矩,你就回来通风报信,等我给你撑腰。” 许曼欣听到这话,抽了抽鼻子。 “你以为我是怕被人欺负不敢回去吗?我才不是呢,原先我一直被人欺负,早就已经习惯了。我是一点都不想跟你分开,一天一刻一秒都不行,否则就像是鱼儿离开了水,很可怜的。” 慕容浔被她逗得乐不可支。 怎么会有许曼欣这样的活宝?情话信手拈来,还说的一本正经,丝毫不似玩笑。 他亲了亲许曼欣的嘴唇:“被你这么一说,本王也半点都舍不得放你走了。不过,该守的礼数还是要守,但不会太久的。我迫不及待地想让你成为我的女人,同你一样等不及。” 许曼欣又羞又喜,心里甜滋滋的。 等收拾妥当之后,慕容浔果然亲自陪她来到了许家。 许年一见岄王殿下登门拜访,整个人都精神一振。 “殿下,您怎么来了?” 他又看到慕容浔身后的许曼欣,心里觉得十分怪异。 先前许曼欣被宸王妃给叫走之后,就一直没有踪影。 许家也托人去宸王府询问过,得到的答案都是许曼心另有安排,暂不回府。 他们还一心想将许曼欣给许配给连奎严,连家也命人问了几次,偏偏始终不见许曼欣的下落。 谁能想到,现在许曼欣居然是跟着慕容浔一起来的? “许大人,本王今日过来,是为了同你商议许曼欣的亲事。” “许曼欣的亲事?殿下这么说,倒让下官糊涂了,下官这外甥女不知怎么跟殿下您有了交集,居然有幸劳烦殿下您替她操心。” 慕容浔掩住眼底的不耐烦,他伸手握住了许曼欣的手。 见到他的动作,许年瞪大了眼睛。 “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啊?” “许大人,本王有意,让许曼欣成为岄王府的侧妃。此事,本王已经向母后提起过,母后也答应了。因此宫中很快就有人前来操办婚事,届时还要多麻烦许大人了。” “什,什么?您竟然想娶许曼欣为侧妃,殿下,您不是在开玩笑吧!下官这甥女,虽说模样不错,可毕竟出身不怎么好,怎么配得上殿下您呢?这实在是太过高攀了。” 慕容浔声音冰冷:“配不配的上,旁人说了不算,本王自己喜欢就行。” 第1383章 第1383章 许年一擦头上的汗:“是,是!但这件事实在太过突然,下官竟不知道原来曼欣跟殿下也有交情。” “本宫对她一见钟情,心生爱慕,所以想要将她娶进门。既然许曼欣的母亲早逝,父亲又不在身边,那么许大人作为她的舅舅也是能做主的长辈,这件事情,本王就等着许大人的首肯了。” 慕容浔都这么说了,且他还说皇后都答应了,许年又怎么敢不从。 他当即一口应下:“既然是殿下您看中了许曼欣,这自然是她的福气,下官又岂有不赞成的道理!” 慕容浔微微一笑:“如此,本王就放心地将许曼欣暂时安置在许家了。这段时间,曼欣一直被本王带在身边,吃穿用度也都习惯了本王府上的,所以本王会命人给她准备好每日的吃食和衣物送过来。” “这怎么好继续麻烦殿下呢,许家怎么都是许曼欣的娘家,她又是未来的岄王侧妃,下官岂会怠慢了她!还请殿下放心,许曼欣在许家一日,就会被悉心照顾一日,绝不会有人敢亏待了她去。” 听到他再三.保证,慕容浔才挑了挑眉。 他拍了拍许曼欣的手面:“既然许大人这般承诺了,本王也就宽心了,你且在许家好好待着,等着本王来娶你。” 许曼欣用力点了点头,一想到一会儿,就不能随意见到慕容浔了,她就依依不舍的盯着他不放。 慕容浔拿起她的手,在她的手面上亲了一下。 甚至不顾许年还在边上,许年见到这一幕吓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京城中谁不知道,岄王殿下虽然是谦谦君子,可是却鲜少对哪个女子青眼相待。 所以才会有很多人说他不近女色。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许年怎么都不敢相信,刚才那一幕是慕容浔做出来的。 偏偏他这个外甥女,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平日里看上去是个不声不响的,还以为她文静内向。 却没想到,她跟慕容浔撒娇的时候,娇嗔柔媚,风情流转,哪里还是平日里呆板的样子。 就算心中再过不舍,眼下也还是要暂时分开。 许曼欣依依不舍地将慕容浔给送走了。 许年再看着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曼欣啊,舅舅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大本事,连岄王殿下都对你感情颇深。舅舅真对你刮目相看呀!” 许曼欣这会儿已经恢复了平静。 在得知自己曾被许家当成货物一样,有意送给连奎严做续弦的时候,许曼欣对许家就已经失望透顶,再也没有感情了。 她敷衍地笑笑:“舅舅过誉了。既然殿下说了,之后会有宫中的人前来许家商议亲事,想来无须我过多操心,我便先行回房了。” 第1384章 第1384章 等她回到后院,迎面就碰上了许安礼。 许安礼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许曼欣多日不在,加上她的母亲整天在耳边说许曼欣的不是,她眼底便带了些讥讽。 “呦,这不是表妹吗?前段时间你到哪里去了,怎么死活不见人影,父亲还派人去找过你,也不知你的下落,可真叫人担心,难道这么大个人了,去哪里不知道跟家里说一声吗!” 许曼欣抿了抿嘴唇:“我先前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向家中说明不一定何时才能回来。” “你什么都不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外面鬼混?毕竟你现在还顶着我们许家的名头,要是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扯上关系,回头玷污了许家的名声,那母亲可饶不了你!” 许曼欣懒得再理她。 许年却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赶了过来。 他听到许安礼说这种话,顿时觉得头大。 许年随即呵斥道:“许安礼,你怎么能这样跟表妹讲话!曼欣一向是个乖巧的孩子,她怎么可能在外面乱来。是宸王妃找她有事,又不是她故意避而不见。瞧瞧你说的那些话,还不赶紧跟表妹道歉!” 许安礼一听,刷的睁大眼睛。 “父亲,您怎么能这么帮她却不帮我,我才是你的女儿啊!” “曼欣也是我的外甥女,我当然是谁有理就帮谁了,我警告你啊,之后曼欣住在许家的日子,你不准欺负她,要好好的待她。如果让我发现你对曼欣有任何苛待的地方,小心我抽你的皮!” 许安礼听到这话,当即气得直跺脚。 许曼欣不欲和他们纠缠,先行回到房间。 趁她一走,许年连忙将许安礼拉到一边。 “你懂什么?你知不知道许曼欣未来会成为什么人?今日,岄王殿下亲自将她送到府上,说不日就会让她成为岄王府的侧妃。那可是岄王殿下,皇后嫡子!就算是当今太子,也没有他身份尊贵。能进岄王府当侧妃,只要将许曼欣拉拢好,对咱们许家,是百利而无一弊,你可得将她哄好了,听到没有!” 许安礼一下子捂住了嘴巴:“父亲,您没有说错吧?岄王殿下......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许曼欣啊!她凭什么得到殿下的青睐,明明我才是诗词宴的魁首!” “你还好意思说,那天的诗词宴,如果不是许曼欣帮你作弊,你早就被刷下来了!那个时候你可没少让她受委屈,指不定她心里会记恨呢,所以以后你不准再说诗词宴和魁首一事。” 许安礼不甘心地撇了撇嘴:“真是便宜她了,这个许曼欣到底怎么回事?一会儿若兰公主,一会儿岄王殿下,这京城中的权贵,都被她认识去了,明明我才是许家的大小姐,怎么现在反倒要来哄着她,还有没有天理了!” “凭人家有本事有手段,将岄王殿下哄得服服帖帖。你是没瞧见今日岄王殿下有多疼她,殿下特意嘱咐我,半点委屈不可以让她受,要是你得罪了她,她转头告诉岄王,你可没好果子吃!” 许安礼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偏偏又不敢不听许年的话。 可是她却对许曼欣升起浓浓的嫉妒。 凭什么那么一个卑贱的身份压过她了,而且还让慕容浔倾心! 第1385章 第1385章 回到房间里,许安礼就发了好大一通火。 她的母亲也就是许曼欣的舅母,看到许安礼的样子有些疑惑。 “怎么了宝贝女儿?谁让你不高兴了?” 许安礼一头扑进她的怀里:“母亲,今天父亲居然告诉我,那个许曼欣被岄王殿下看中,即将会成为岄王的侧妃!这简直太荒谬了不是吗?她明明只是我们家的表小姐,凭什么有这样的殊荣?那可是岄王殿下啊,是皇后的嫡子啊!那么多人想要嫁入岄王府,怎么偏偏最后这种好事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许夫人一听这话,脸色倏地一变。 “不可能吧。她不是一直在宸王府待着,怎么好好地又跟岄王殿下扯上关系了?” “父亲说岄王对她还十分宠爱,定是她手段魅惑,我之前就说了,这个表妹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实际上一肚子坏心眼。指不定背地里有什么勾引人的手段,跟个狐狸精似的。” 许夫人不由大怒:“她们母女怎么都这么不检点,她母亲当年跟人私奔了,搞得我们许家跟着都没了脸面。现在好了,生个女儿一模一样!” 许安礼不服气地晃着许夫人的胳膊说:“母亲,父亲还让我处处让着她,难道我还要迁就她不成!” 许夫人当然也很生气,不过听到了许年的安排,还是安抚她说。 “这件事情你先听你父亲的。但是未必就不会有转机,说不准过几天,岄王殿下会对她感觉厌弃,就不愿意娶她了,那到时候,她还不是任我们搓揉!”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岄王殿下厌弃她呀?” “现在想自然是想不出来......”许夫人眼光一转:“你急什么?就算她嫁入岄王府中,难道就能保证岄王会一直对她有新鲜感吗?你可不要忘记,上一个嫁给岄王的侧妃,可是落到了砍头的下场。” 许安礼哼了一声:“她还没嫁进去呢,就对女儿爱理不理了,真讨厌。” 许夫人只得哄着她:“我的乖女儿,那种小杂碎是永远不会爬到你头上的,咱们走着瞧!” 自从赵轻丹在宸王府开始使用火锅之后,慕容霁就爱上了这种吃法。 他三天两头地让赵轻丹准备。 趁着慕容浔回京,他们便立刻将慕容浔给请到了宸王府来涮锅。 慕容浔自是很高兴,还提到了凤卫一事。 “先前以为你给我的那个信号球不会有作用,却没有想到在紧急关头,还真的救了我的命。如果不是你的属下及时赶到,只怕现在我已经成了刺客们的刀下亡魂了。” 赵轻丹捂住了嘴巴:“不会吧,你们此行这般波折吗?” 慕容浔点了点头:“我都不敢跟父皇母后详说,生怕他们会担心,但实际上,抓捕落郡王费了很大一番周折。起先是我差点中了地雷,命悬一线,稍有不慎就可能被炸个粉身碎骨。而后是许曼欣拖着我去了洞穴里躲着,那群刺客又追了上来,幸有你的凤卫相助。” 赵轻丹难免唏嘘:“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原以为中原一带没有凤卫的身影,却没有想到她们的部署比我以为的还要细密。” 慕容浔郑重地说:“总之,这次要格外感谢你。” 他又想到一事,坦然地对赵轻丹说:“差点忘了告诉你们,我很快要纳侧妃了。” 第1386章 第1386章 这话一出,赵轻丹和慕容霁对视了一眼,都瞪大了眼睛。 “纳侧妃?我们没听错吧,你是准备娶谁进门?” 赵轻丹复又想到了什么,蓦地一笑。 “该不会是许曼欣吧!” 慕容浔微微扬了扬嘴角。 一看他的表情,他们就知道定是许曼欣无疑了。 赵轻丹有些惊喜地问道:“真的吗?你们居然真的在一起了,我原先就看出来许曼欣对你的态度不一般,不过念在你曾经救过她,我还在想她是不是只对你心存感激。没想到,竟还有爱慕之情!真是太好了三哥,我觉得你们的缘分就是老天注定的,跨越了几年的时间又重新相遇,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谢谢你的祝福,其实之前我也没有料到,我会对许曼欣有其他的想法。我甚至这一次带她去中原,是想顺路将她带回津州,这样便可避免她被嫁到连家去。可没有想到,跟她同行的那一路,我们二人之间颇为契合。她的性格也比我所预料的要可爱得多,跟她在一起,我整个人都很放松很舒服。我想,这就是一个最好的状态吧。” “是啊,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就是感觉。我第一眼见到许曼欣,就觉得她人很不错,有才华又善良,还聪明机警。有她陪在你的身边,我们也能放心些。” 慕容霁也十分高兴。 原本他总隐约觉得慕容浔对赵轻丹的感情很复杂,也许掺合了男女之情。 可是现在,慕容浔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便是两全其美,再好不过。 临晚的时候,许曼欣一个人躺在房间里。 这些天她都是睡在慕容浔的身边替他取暖,也不知道今晚没有她在,慕容浔会不会感觉到冷。 明明才一天未见,许曼欣却觉得格外的漫长。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恨不得日日夜夜同他相伴在一起,形影不离。 她盯着床板看了许久,又想起以后就能名正言顺的陪在慕容浔身边了,不由缓缓露出笑意。 正辗转反侧睡不着的时候,忽然听见窗户边有动静,似乎有谁在敲动窗户。 许曼欣便起身打开窗子,忽然见慕容浔身边的一个侍卫在窗外。 她有些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姑娘,是殿下派属下来的。他说姑娘今晚一个人在这里,说不定会胡思乱想睡不着,便让属下给姑娘送样东西。” 许曼欣看到他拿出一块玉佩,上面写了一个“岄”字。 这分明是慕容浔贴身佩戴的玉佩! “殿下说,姑娘拿着此物,就如同殿下随时在您的身边,见此物犹见殿下。若是谁敢欺负您,您就可以现出这个玉佩。” 第1387章 第1387章 所以,慕容浔虽然再三交代过,却也还是不放心她一人在许府吗? 许曼欣心头越发觉得温暖。 她的眼睛微微有些发红,心中思念不止:“殿下现在人在哪里?” “他就在许家外面,但是因为殿下的行动不便,不能像属下一样可以随意进出且无人发觉。若是殿下亲自登门见您,难免会劳师动众,说不定惹人非议,所以便由属下代劳。” 许曼欣用力点了点头,将玉佩紧紧攥在手上。 “麻烦你告知殿下,请他夜间一定要盖好被子,若是冷了,便让人准备好暖炉,最好喝些热茶再睡。” 送走了侍卫,许曼欣重新回到床上躺好。 她忍不住将玉佩放在唇边亲了亲,然后紧紧地放在怀里。 再次闭上了眼睛,便如同是被慕容浔揽在身边。 此生能够遇到这样一个男人,于她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幸运! 而慕容浔的马车刚走,许家的管家就立刻告诉了许年。 “大人,方才老奴好像看到了岄王府的马车在我们府外停留了片刻才离开。” 许年刷得起身:“你没有看错吧?难道是岄王殿下不放心许曼欣在这里,特意过来看她吗?” 许年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想不到,岄王殿下对许曼欣这般看重。按照这个趋势,恐怕日后是要将她当成正经王妃对待了。” 管家擦了擦汗:“前几日连家又来打听了表小姐的消息,大人,您准备怎么回复连家?” “当然是实话实说!但是,连家跟岄王本就水火不容,如此一来,咱们势必要得罪连家了。” 许年有些头疼,无论是哪一边,他都得罪不起啊。 不过眼下,因为岄王和许曼欣的感情深厚,攀附于岄王府对许家已经是板上钉钉。 “从明日起,许曼欣的吃穿用度全部都按照大小姐的用度来。她屋子里的丫鬟只有一个,也太少了......再多派三个过去。” “是。” 他们这里说着话,门外许夫人却全部听了去。 她有些不服气地推开门:“老爷,凭什么她的用度都按照安礼的来,今日安礼已经很不高兴了。” 许年有些不耐烦地说:“现在可不是你们耍小性子的时候!” “我们怎么就是耍小性子了?为了许曼欣,现在要得罪连家,对咱们府上未必就有好处啊!毕竟现在太子殿下另有其人,岄王的腿瞧着也不可能康复。撑死了,他不过是个王爷,许曼欣又是个不知感恩的东西,未来未必肯帮衬咱们许家。凭什么我们一家人都要跟她绑定了!” “我难道不知道吗?但是岄王殿下执意要娶她,你难道能劝殿下罢手吗!” 许夫人咬了咬嘴唇,心道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让慕容浔厌弃许曼欣就好了! 可是看慕容浔居然深夜来到许府,分明对许曼欣格外看重。 眼下想要做什么,恐怕不容易。 唯有等许曼欣成了岄王侧妃,再另做打算了。 她才不愿意为了一个许曼欣,就彻底跟岄王府结盟呢! 现在的太子可是慕容澈,皇上总有老去的一天,等到太子登基了,他们许家岂不是要倒大霉了! 第1388章 第1388章 他们这里愁云惨淡,宫中却已经开始张罗婚事。 次日一早,就有皇后派来的女官来到许家,跟许夫人商谈所下的聘礼。 就算不是迎娶正妃,慕容浔也给了许曼欣极大的尊重。 皇后按照慕容浔的意思,所设的聘礼颇为丰厚,几乎与迎娶王妃相差无几。 一时间,又让许安礼气红了眼睛。 凭什么这么好的运气,都被许曼欣一人占了! 如果说原先她只是对于这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表妹有所不喜的话,现在却几乎扭曲为愤恨。 她甚至希望,许曼欣能够突然暴毙了才好。 宫中给的聘礼越重,许家人的心情反而越沉重。 不过许曼欣心中很高兴。 她能够想象到,为了让自己嫁得体面,慕容浔做出了怎样的努力。 他一定极力说服了皇后。 那么一个冷冷清清的人,却为自己做到了这种份上,她何德何能呀! 因为京中藏不住秘密,所以岄王要迎娶侧妃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许曼欣的名字一时也在京中的闺秀们当中口口相传。 很多人并没有见过许家这位表小姐,都对她很感兴趣。 许安礼出门的时候,经常听到有人说起许曼欣的名字,越发觉得不是滋味。 明明她才应该是万众瞩目的那一个,凭什么风采都被许曼欣那个贱人给抢走了! 等四下无人的时候,许安礼忍不住对她的贴身嬷嬷说:“这些人怎么回事?他们都没有见过许曼欣,就说她有倾国倾城之貌,也太离谱了吧!许曼欣她长得哪里好看了,眼睛还没我大,而且十分瘦弱,一点都不健康,这些人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美呀!” 身边的嬷嬷只好安抚她说:“表小姐哪能跟您比呀!她只有蒲柳之姿,可您才是花容月貌啊。您且放宽心,岄王殿下眼下不过图个新鲜,平日里见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吃吃清粥小菜,便觉得好吃了。可早晚有吃腻的那一天!” 许安礼这才心情好一些。 她们这里说话,却没有想到,隔墙有耳。 所有的话也尽数被隔着一道屏风后人给听了去。 屏风之后的,不是别人,正是宁国公府的几位幕僚。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没想到许家这位大小姐对未来的岄王侧妃会有这么大的恶意。 看来,许家内部可一点都不和谐。 几人回到宁国公府之后,便将听到的事情都告诉了宁国公。 宁国公转了转手上的茶盏,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有意思,之前,许年是不是打算将他的这个外甥女许配给连奎严做续弦。倒是没想到,这个小姑娘手段如此了得,连岄王这样的狠角色都能拿下。” 宁国公放下杯盏,眼中忽然闪起一抹厉色。 “不过这样也好,也许许家能够成为我们新的突破口。” 第1389章 第1389章 宁国公又想起什么,抬头问身边的人。 “太子殿下最近的情况如何?” 边上的人回复道:“殿下近来似乎身体很不好,总是失眠多梦,精神困倦,连上朝的时候都频频走神,被皇上训斥过好几次。” 宁国公不由眉头深锁:“怎么会这样?澈儿最近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据说是跟太子妃不欢而散,太子妃之前在东宫小住了几天,却不知为何还是搬走了。自那之后,太子殿下的情绪就很不稳定。” “哼!身为一国储君,他竟为了区区儿女私情潦倒到这种地步,真叫老夫失望!告诉太子,现在是关键时期,切不可掉以轻心,务必要振作起来!” 说到这里,宁国公眯起眼睛。 “岄王的腿疾现在怎么样了?” “似乎还是无法行动自如,但是如果拄着拐杖的话,已经可以脱离轮椅走动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啊......” “您的意思是?” 宁国公慢慢起身,走到窗边。 他捏住了一朵小花:“这花开得倒是奇怪,明明冬天不是开花的时间,它却突然长了出来。既然是不该存在的东西,掐断就好了。” 说完,他便伸出手将掌心的那朵小花连/根拔起。 边上的幕僚们相互看了看,心尖都跟着颤了下。 ...... “花?谁送的?” 此时的赵家,赵安兰看着管家将一幅画拿到自己的面前,忍不住眉开眼笑。 这画上画了几朵怒放盛开的墨兰,栩栩如生,美丽动人。 即使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她还是想听管家告诉自己。 管家很懂地朝她看了一眼。 “回二小姐,这是严照严大人送过来的。他可说了,这画是他自己亲手画的,希望二小姐您能喜欢。因为先前您还没有起床,严大人急着公办不宜多留,说等您有空了再约您见面。” “他还说,上一回送给您的花盆不小心被摔碎了,现在画在纸上却永远都不会开败,也永远都不会碎掉,让您只管宽心。” 赵安兰一瞬间心花怒放。 虽然她想表现得克制、淡定一点,但是嘴角还是止不住地上扬。 她把画纸展开,又仔细观摩了许久,才命人小心翼翼地挂到了墙上。 而后她想起什么,又对管家说:“下一次若是我还在睡觉,你可不能跟严大人说实话,否则他肯定以为我很懒,整天都只知道睡,难道我是猪吗!” 管家捂着嘴偷笑:“是老奴失策了,下一次,老奴一定说咱们二小姐在园子里帮忙打理花草,修身养性,勤快的很!” 赵安兰白了他一眼:“那可真是太假了,你还是别说话了。” 因为严照送了这么漂亮的花给她,赵安兰决定回赠他一个礼物。 她想了想,决定自己亲自下厨做一份糕点。 但是从小到大,她都十指不沾春阳,哪里下过厨? 平日里看府上的厨娘们做菜轻轻松松,赵安兰也以为这事儿不过就是动动手。 真的可真到了自己的手上,就难如上青天,怎么都做不好。 她想要蒸点心,还有意要捏成梅花的形状。 可是不管怎么努力,都捏得奇奇怪怪,糊成一团。 在反反复复的尝试之后,眼看着要腾出地方做饭。 厨娘不能让她一直耽误时间,就睁眼说瞎话地夸奖起来。 “二小姐,奴婢觉得这次好多了。这一看就是梅花,您要是送给严大人的话,大人肯定很高兴。” 赵安兰不太相信地挑了挑眉:“你确定?” 第1390章 第1390章 “非常确定!” 她自己也觉得手指有些累了,便有些放弃地挥了挥手:“行吧,拿到蒸笼上去蒸吧。” 等做出来之后,赵安兰看了一眼形状。 大概因为是自己做的,她显得格外宽容,颇为自信地点了点头。 “的确很不错。” 好不容易出了成果,自然要趁热给严照送过去。 赵安兰不再耽搁,径直去了大理寺。 严照这会儿刚处理完一个案件,就听人说,门外有一位姓赵的小姐找他。 他一下子打起精神来:“快快请她进来!” 赵安兰被人带进来之后,严照顿时心情大好,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边上的人还有些奇怪。 要知道严大人平日里不苟言笑,十分严肃,可是鲜少露出这样灿烂的表情。 也不知这位小姐是何身份,难道是严大人的心上人吗? 等外人离开之后,严照连忙起身,替赵安兰拉开椅子请她坐下。 “你怎么来了?” “怎么,你不欢迎我来吗?” “当然不会,你能来,我比谁都高兴!” 赵安兰伸手晃了晃手里的食盒:“今日/你给我送一幅画,我觉得非常漂亮,十分喜欢。所以,便给你送点吃的当作谢礼。” “好啊,我刚好饿了。” 赵安兰便将食盒打开,取出盘子放到他的面前。 严照原本尤为期待,可是看到盘子里的糕点之后,他的表情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这个点心是在哪家店买的?形状还挺......” 他没说丑,而是换了个委婉的词:“还挺有风格的。” “好看吗?你觉得这像是什么图案?” 严照拿起来仔细看了看,不太确定地说:“是......狗爪吗?” “狗、狗爪?” 赵安兰简直要吐血了,她整个人神情一垮,自暴自弃地说:“这是梅花,是梅花好不好!” “啊,这是梅花?” 严照又端详了几眼,最后有些昧着良心说:“仔细一看,也确实有梅花的几分倩影。” 赵安兰撇了撇嘴:“那你尝一下味道!” 严照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小心地咬了一口。 这一口咬下去,却是眉心一抖。 “怎么样?好吃吧!” 他哭笑不得,怎么说呢。 吃了第一口就有点夹生,好像没熟。 可是这是赵安兰特意送给他的点心,再怎么不好吃,他也说不出伤她心的话。 “还不错。” 赵安兰不由放大了笑容:“真的吗?这是我第一次做点心,看来很好嘛,我果然很有下厨的潜力!” “这是你做的?” 第1391章 第1391章 严照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是哪家黑店做出来糊弄客人的。 却没想到,居然是赵安兰自己下厨。 她这样一个金贵的大小姐,会愿意为了他亲自洗手作羹汤,光是冲着这份心意,都价值千金了。 严照当即表态:“这点心特别好吃,我感觉吃一个不够,一定要都吃完才行。” 说着,他又大口地咽下了第二个。 看到他吃得这么起劲,赵安兰眨了眨眼睛,忍不住伸手也掰了一块塞到自己的嘴里。 可是刚吃第一口,她就忍不住找帕子吐了出来。 “哎呦,怎么没熟啊?我明明蒸了很久的。” 见严照丝毫不嫌弃,她立马阻止他的动作。 “别吃了别吃了,我要是知道这么难吃,怎么都不会拿给你的。” “不难吃啊,我觉得很美味!” “可得了吧,你是想吃坏肚子吗。” 赵安兰想把它拿走通通扔掉,但是严照挡住了她的动作。 “不要拿走,这是你送给我的,也是你第一次为我做的,我可舍不得扔。” “你傻不傻?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下次,我让府里的大厨做给你吃就好了。” 严照忙说:“大厨做得再美味,也比不上你的心意珍贵。” 赵安兰听了面上一热,她别别扭扭地揉了揉帕子:“你怎么这么会说话,是不是你们大理寺的人都这么能言善辩。” “这倒是第一次有人说我会说话,大概是碰见了心上人,所以我能超常发挥,好让喜欢的人高兴。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达到目的......” 赵安兰的手指在桌案边缘一下下地摩挲着,隔了好一会儿,她才蚊子似的哼了一声。 “嗯。” 严照也跟着心情雀跃起来,他看了眼天色:“赵二小姐不知有没有用过晚膳?” “还没有,做点心可难了,我在厨房里忙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才做出这么一盘出来,又害怕凉了想趁热给你送过来。” “真是太辛苦你了!既然这么辛苦,我自当回报,能有幸请你吃顿晚膳吗?还请赵二小姐赏个脸吧。” “那......好吧!我要去醉仙楼,他们家刚出了一道糖醋鲤鱼,据说味道特别好,咱们去尝尝吧。” “好,都听你的。” 两人便结伴去了醉仙楼,吃到了新鲜的糖醋鲤鱼,赵安兰心情大好。 因为他们坐在二楼雅座,从窗外看到楼下有人在卖糖葫芦,赵安兰有些眼馋。 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好久没吃糖葫芦了。” 尽管这声音微弱,凭严照的耳力还是听得清楚。 他立马起身:“我去给你买。” 见他匆忙下楼,赵安兰揉了揉脸颊。 她的心头涌过一阵暖流,还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体贴过呢。 如此看来,能有这样一个细心好脾气的人陪在自己身边,谁说不是一件好事呢? 她忍不住透过窗户往下看,可是下一秒,赵安兰的脸色就一变。 好巧不巧,卖糖葫芦的商贩边上,就站这一对主仆。 第1392章 第1392章 那位小姐不是别人,正是让赵安兰见了就头疼的韦艳。 真是阴魂不散啊,赵安兰咬牙切齿地瞪着韦艳。 但韦艳哪里能看到楼上的情景,她原本在此处跟手帕交聊八卦。 因为对方家中有事先行离开,她觉得无聊,便独自在楼下的集市里逛着。 没想到竟然看到严照来买糖葫芦。 韦艳眼前一亮。 之前她以为严照涉及强抢民女一事,会身败名裂。 却没想到峰回路转! 真相大白之后,他不仅官复原职,还得到了皇上的安抚和赏赐,一时间风头正盛。 京城的人也都已经知道他是冤枉的,纷纷改了口风。 又对严照颇为赞许,说他是青年才俊,不可多得的国之顶梁。 韦艳听了之后,心中有些后悔。 早知道当时就该把严照紧紧得攥在手里,如今两人没有交集,她倒不好再下手了。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他,韦艳面上一喜,就上前跟他打招呼。“严大人,好巧啊!就能在这里与你相遇,没想到你我二人还挺有缘分的。” 严照看到对方微微愣了一下,忽然想起她的身份。 他退后一步,简单行了一礼:“韦小姐。” “严大人喜欢吃甜食吗?这家的糖葫芦很不错,我也很喜欢吃。看来,我跟严大人的口味还十分相似呢。” 见严照没说话,韦艳长叹一声。 “哎,之前严大人可受了不少的委屈,我就说严大人您绝对不是那种罔顾礼法的人。偏偏外头就有一些不明真相的人随意抹黑您,当时我就坚定地站在您这一边,我第一眼见到严大人就知道您刚正不阿,现在看来,果然没信错人!” 赵安兰趴在窗户边,虽然她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 可是看到韦艳的表情,她都能猜到这女人又在胡说八道,想要跟严照攀关系。 她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恨不得冲下去将严照给拉上来。 严照心中也不愿意同她过多纠缠:“多谢韦小姐的信任,不过严某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严大人是在此处用膳吗?刚好我也没有吃饭,要不我们一起吧。上一回因为我家中临时有事,错过了跟严大人的饭局,心中一直颇为歉意,我一心想回请严大人,奈何没什么机会。” “不了,我是......与心上人在此用膳。糖葫芦也是为她所买,因此不太方便邀请韦小姐一起。” 韦艳脸色一变:“心上人?谁呀?之前怎么没听说过严大人有心上人了。” 严照还没来得及开口,赵安兰实在忍不住,对着楼下高喊了起来。 “怎么糖葫芦还没来啊!我都饿了,严照你赶紧上来!” 韦艳闻声抬头,一眼就看到了赵安兰。 她瞪圆了眼睛,忽然伸出手指了指对方。 “她她,她不是太子妃吗?怎么成了你的心上人了!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啊!” 严照不欲同她解释:“告辞。”说完便转身离开。 韦艳跟赵安兰则是大眼瞪小眼。 赵安兰看到她错愕的表情,莫名觉得有些爽。 她扬了扬下巴,而后啪得一声将窗户给关上。 第1393章 第1393章 这头严照也进了门,他有些歉意的说:“我同韦小姐说是在陪心上人吃饭,不知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赵安兰脸上一红,随即不在乎地哼了一声。 “我才不怕麻烦呢。大不了就被她在背后议论议论呗,身正不怕影子歪!” 见严照有些担心,赵安兰又清了清嗓子。 “再说了,你也不算骗她,本来就是实话实说......” 所以,她是认同了自己是他心上人的说法吗? 严照心头一动,目光越发温柔起来。 因为韦艳碰见了严照和赵安兰在一起,尤其是严照还亲口承认说,赵安兰是他的心上人。 这无疑是平地一声雷,将韦艳整个人都炸蒙了。 震惊过后,她则是心中愤怒不已。 她并不清楚赵安兰和慕容澈已经没了关系,心中越发认定,是赵安兰行事不检点! 至于那个严照,明明在不久之前,他的姑姑还托人让他和自己相看。 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他就对赵安兰有了别的心思? 分明是早已动心,看那日两人的互动,还不知已暗生情愫多久了。 在这种情况下还出来与人相看,岂不是故意欺瞒别人! 韦艳越想越觉得委屈。 从醉仙楼离开之后,她就迫不及待的又去找她在京中的闺友们,将此事到处说了一通。 韦艳的言语中不乏对赵安兰的攻击:“身为一国太子妃,她却跟臣子不清不楚。他们二人居然还在醉仙楼私会,而且天色已晚,到时月黑风高,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令人不敢不齿的事情!” “原先外头说,严照强抢民女是冤枉了他,可看着他对太子妃的态度,分明是毫无顾忌且不守礼法,他们简直要气死我了!” 旁的人听她这么说,都觉得不太可能。 “赵安兰就算再嚣张,也不敢公然做出这种事情吧。她难道不担心太子殿下责备,甚至连累整个赵家吗?” “我看着赵安兰在外面偷吃,心中得意的很,明明已经被我发现了,却丝毫没有羞耻之心,还挑衅似地在我面前关上窗户,大声催促严照。想来是太子殿下平日里日理万机,没有空管教赵安兰,而且她被赵家给惯坏了,越发无法无天。总之,我是不会看错的,他们两个绝对有一腿!” 因为韦艳说的言辞凿凿,就算原本不信的人都有几分相信了。 一时间京中又暗暗传闻不断,都在说赵安兰行事不规矩,和大理寺卿之间有些暧昧。 随着传言愈演愈烈,到底是有人忍不住,问到了赵同的的面前。 平日里跟赵同关系不太好的臣子,在下朝之后故意到赵同面前说。 第1394章 第1394章 “赵大人,在下近来在京中听到不少传闻,说是太子妃跟太子的关系似乎出了点问题。不知为何,太子妃总是跟严照严大人来往密切,反而疏于和太子殿下互动。若是长此以往的话,只怕会给殿下的面子抹黑吧。” 赵同听到对方阴阳怪气的问话,冷哼了一声。 “不劳阁下操心,小女如今已经不是太子妃了,先前就和太子殿下和离,如今两人早就不是夫妻关系,所以小女想和谁来往,皆是她的自由,还轮不到阁下置喙。” 这话一出,边上听到人都大吃一惊。 “不会吧?我们从未听说过,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和离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泄露吗。” 赵同叹口气:“毕竟又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难道还要弄得人尽皆知吗。如今礼部已经备案了,自成定数,今后提及太子妃这个身份时,还请各位不要牵扯到家中小女了。” 原本慕容澈是打算将此事瞒住了,但是,他跟赵安兰的关系却是越发僵持。 赵同看在眼里,心知他们没有任何恢复如初的可能。 倒不如一举戳破,省得流言全部攻击赵安兰一人。 对她和严照的相处,也没有任何好处。 立马就有人问赵同:“那么,赵二小姐和严大人的事情,难道也是真的喽?” “难不成,未来严大人会成为赵太傅您的女婿?” 赵同只得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夫一把年纪了就不掺和了。” 因为议论的人众多,难免有些话落到了昭翮帝的耳朵里。 昭翮帝就私下将严照给叫到了御书房。 他略一斟酌地开口问道:“严照,你当真是对赵安兰有不一样的感情?现在外面在传言说你们经常私会,可是真的?” 严照听到昭翮帝这么问自己,随即恭敬地在他面前跪下。 “微臣心知赵二小姐的身份特殊,于理,本不该跟赵二小姐有过多牵扯,以防给太子殿下带来不便,也会令皇上您为难。但是于情,微臣又实在无法克制自己内心的感情。” “赵二小姐对于微臣来说是格外重要的人,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若是不能跟赵二小姐在一起,恐怕微臣余生也再难遇到真心喜欢的人了。但微臣绝无半点冒犯太子殿下的意思,也是在赵二小姐和太子殿下确定再无关系之后,才对赵二小姐心生向往,还希望皇上能够成全。” “那赵安兰对你又是何态度?” “微臣尚在努力之中。只希望持之以恒,能够早日打动她的芳心。” 昭翮帝听到他这话,便知严照已心意已决。 他忍不住叹了一声:“你们这些年轻人哪,就是喜欢胡来。先前太子会那么针对你,想必也是因为看你对赵安兰的态度不一般。太子心气高傲,那件事情,朕已经训斥过他了。但真的计较起来,你也算不得无辜,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赵安兰!就算朕将你视为朝廷肱骨,在你跟赵安兰的事情上,也不可能毫无芥蒂的支持你们。” “微臣心中明白皇上有您的难处。” 昭翮帝敲了敲桌子:“但就像你所说,赵安兰既然已经不是太子妃,朕也不可能在左右她的选择。不过你可要想清楚,她的母亲怡庭郡主才刚过世,按照习俗,赵安兰须守孝三年,这就意味着三年之内,她都不可能再有婚配。三年之后会如何,可谁都说不清楚,你确定你要等她吗?” 第1395章 第1395章 这件事情其实也是赵安兰之前的顾虑。 严照毕竟已经不小了,虽然他的父母不在世,可是家中其他长辈还是会催促他的婚事。 偏偏怡庭郡主过世,赵安兰不可能不守孝。 如果严照坚持要等她,则意味着三年之内,他们的关系都不可能更进一步。 严照则是态度坚决:“微臣以为,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别说只是三年,就算是三十年,微臣也愿意耐心等待。只要能等到心悦之人,再漫长的时间都是值得的。” 昭翮帝摇了摇头:“随你们吧。” 既然昭翮帝这么说,则意味着他不会再插手。 严照心下感激,再次拜过才离去。 大概是因为和离一事总算闹得天下皆知,慕容澈大受刺激,真的生了一场重病。 他连着数日高烧不退,连上朝都没有出席。 宁国公知道之后,自是恨铁不成钢。 这头,慕容澈为了赵安兰大病一场。 那一头,慕容浔的婚事却在办得有条不紊。 宫中一贯如此,即便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也会在有了喜事之后就将人们的注意力转移。 偏偏是在赵安兰和慕容澈闹别扭的节骨眼上,慕容浔这里好事将近,宁国公越发心中不满。 岄王这一次回京之后,简直可以说是春风得意。 不仅在朝堂上口碑盛佳,在百姓中也颇为被人称道。 更不消说,如今又要纳侧妃。 真是什么好事都让他给占了。 如果不做点什么,又怎么能消减他的心头之恨? 宁国公便找了幕僚过来:“如今岄王纳侧妃的流程到什么地步了?” “据说,已经初步定了聘礼的规模,接下来就该是纳吉以后正式下聘。” “纳吉?” 宁国公若有所思。 “纳吉会如何做?” 幕僚回道:“若是皇子娶王妃或是侧妃,都需要到南诏寺卜算生辰八字。先前立王殿下迎娶立王妃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 “南诏寺?” 宁国公眯起眼睛:“想必许家的那一对母女,现在心里正不是滋味吧。” “您的意思是?” “如果让她们之后突然对岄王做点什么,仅凭她们的胆子恐怕是不敢的。可如果,现在就引导她们,后面就会容易多了。” 他边上的一位幕僚眼珠子一转,忽然上前一步,小声对宁国公耳语起来。 “属下倒是有一计策,不知,是否可行。” 听他在耳边讲完,宁国公勾了勾唇角,狠狞地笑了起来。 此时的许家,许夫人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彩礼一事。 原本如果许曼欣嫁给连奎严,她大可以随意打发了,压根不用像现在这样兢兢战战地瞻前顾后。 可对方是岄王殿下,又给了许家那么重的聘礼。 第1396章 第1396章 光是礼单就吓死个人,他们要是毫无准备,还不知要怎么得罪岄王和皇后呢。 所以一大早,许夫人就不情不愿地带着身边的丫鬟在京城中的首饰铺里闲逛。 她走到路上,忽然被一个瞎了眼的婆子给拦了下来。 许夫人当即觉得晦气,有些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 “你怎么走路的?撞了人都没看见!” 那瞎老太婆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愠色,反而淡淡一笑。 “见过许夫人。” 许夫人疑惑起来,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对方却像是能看到一般,又是一笑。 “夫人不必再观察了,老太婆却是瞎子无疑。按理说是看不见夫人的,不过,因为老太婆有些预知的能力,能够辨别出您的身份,所以才能说的准。” “骗人的吧,什么都看不见,你怎么可能知道我是谁。” 这瞎子倒不急着走,反而是继续开口说:“老太婆除了能认出您的身份,还知道,夫人您最近心事重重。明明家中快要办喜事了,对您来说却不是什么高兴的事。” 许夫人一听这话,脸色倏地一变。 如果说之前她还对此不屑一顾,觉得自己遇到了什么江湖骗子,可是现在,她却一下子打起精神来。 许夫人四处看了看,眼见没有旁人,才小声地问着瞎子。 “这话怎么讲?” “如果老太婆没有算错的话,夫人,您是遇到了克星!这克星却是出在您的府上,您一方面很讨厌她,一方面又拿她没办法,我有没有说错?” 这下,许夫人心中越发不淡定了。 她随即拉住这瞎婆子的衣袖说:“不要在路上讲了,这样吧,我们找个茶馆坐一坐,好好谈谈。”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最近的一个茶楼,找了个雅房坐下。 说来也奇怪,这老太婆眼珠子一片泛白。 偏偏行走自如,半点都不像是患有眼疾的人。 许夫人越发觉得她有特殊的能力,也许是什么世外高人。 等进了房间关上门之后,许夫人迫不及待地问:“大师,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真的是有什么特殊的本领?” 这瞎婆子点了点头:“实不相瞒,老太婆我呀,打小就有阴阳眼。能看到旁人看不见的事,也能提前预料到一些结局,甚至能帮人改变命运。” “真的吗!您居然有这样的本事,还能帮助人改变命运吗?不如您说说,我最近遇到的这些困境,有没有办法能够解决?” 这老太婆忽然笑了起来。 “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您家很快就要纳吉了吧?” 许夫人一听,她居然连纳吉都知道,更是心头狂喜,觉得自己简直遇到了神仙。 “不错不错,正是到了这一步!您可真是料事如神啊!” “夫人是不是想,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让贵人对您的这位克星心存芥蒂,就再好不过了。” “没错没错!” “老太婆倒不是没有办法。只需稍微改改命途,也许就能帮到夫人。” 许夫人忙说:“若真是如此,日后我必有重谢,一定不会亏待你!” “如此,就先谢过夫人了。夫人不用着急,若是没有推测错,纳吉的时候,双方的生辰八字都被会送到南诏寺。届时,我自有办法让贵人以为,他们是不般配的。” 第1397章 第1397章 听到她信心满满的保证,许夫人简直喜上眉梢。 她当即给了这瞎眼婆子一锭银子,并承诺说,只要事情办成了,还会另有赏金。 而与此同时,宫中确实让女官将慕容浔和许曼欣的生辰八字写在红纸上。 按照惯例递到了南诏寺去。 因为今年,袁皇后感念老天眷顾,似乎慕容浔的一切都较为顺利,身体也在逐渐康复。 所以她有心去南诏寺还愿,便亲自在南诏寺住了一夜,顺便看看他们八字是否相合。 安盛向来有旧俗,无论是寻常百姓家,还是宗亲皇室,都需要将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上,并压在供奉的香炉下方。 只要一夜过后相安无事,便可以认为双方是一段良缘,可以结为夫妻。 之前的几位皇子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并未有谁出过差错,所以袁皇后起初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她本意只是想在南诏寺住一夜。 如果是寻常百姓家,香炉多是供奉在家中祠堂。 可如果是皇家,则会放到南诏寺的禅院之中,有专门人看守。 等红纸被放好,袁皇后就去了后山的寝院休息。 而供奉香炉的禅院也有好几个侍卫轮流守着,绝不会出了差池。 可是没有想到,到了第二天袁皇后起身的时候,却见身边的宫女匆匆忙忙地前来禀告。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禅院出事了!” “出事了?怎么回事?” “不知为何禅院突然起火,里面所有的木料都被烧得一干二净,香炉也跌在地上甚至还出现了裂缝。现在寺庙中的师傅们正在尽快灭火,奴婢方才却似乎听到好几位师傅小声说,这不像是什么好的征兆......甚至有些不详。” 袁皇后脸色都变了。 她连忙起身,尽快走出去。 果然看到原本干干净净的白色禅院,这会儿被烟火烧的熏黑。 侍卫见了她,都纷纷跪下请罪。 “娘娘,属下们失责,居然让禅院起了火,实在罪该万死!” “怎么会如此?难道是有什么人蓄意进来你们没有发现吗?” 侍卫连忙摇头:“回娘娘,我们一直在门外守着,并没有谁曾秘密进入禅院。这火来的莫名其妙,我们压根不清楚究竟是为何着火,心中都颇为惊疑不定。” 听到他们这么说,袁皇后瞪大了眼睛。 她有些发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头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怎么会这样呢? 难道说,是老天在暗示慕容浔和许曼欣并不相配,所以才会突然生火来阻止他们的结合吗? 第1398章 第1398章 袁皇后本身对许曼欣就不是非常满意,现在看到这个结果,心里越发不安。 她紧紧抿着嘴唇:“你们快去帮庙里的师傅们灭火,这件事情,先不要声张出去,本宫另有打算。” 等从南诏寺回来之后,袁皇后就将慕容浔给叫到了栖梧殿内。 慕容浔刚到宫中,就看到袁皇后眉头紧锁,一脸不悦的样子。 他有些奇怪:“母后这是怎么了?似乎是有烦心事。” 皇后看着他,沉声说道:“有一件事,本宫必须要告诉你。本宫将你和许曼欣的生辰八字拿到南诏寺去纳吉,可没有想到,放着香炉的禅院居然会突然起火,偏偏守门的侍卫们都说,根本就没有人进去过。这火来得蹊跷,到现在本宫这心里突突的,总觉得很不对劲。浔儿,你一定要让许曼欣做你的侧妃吗?为何本宫会惴惴不安,会不会这是冥冥之中老天给我们的暗示,其实你二人并不相配。” 慕容浔听到这话,立刻摇了摇头。 “母后,您怎么会这样想!” “这冬日里,本就天干物燥。禅院儿臣是见过的,那里多是木具,若是不小心起了风,吹倒了烛台,很有可能就会引起火灾。这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怎么会牵扯到儿臣和许曼欣的八字不合上头。” “先前老六和罗莹的八字也是被送到禅院,人家的怎么就没事儿了,偏偏到你这里就出了问题,本宫如何能够安心。要知道,本宫一直对于许曼欣不放心,也是你当初执意要娶她,本宫不好拂了你的心意,才想着成全你算了。但眼下分明是另有天意,浔儿,母后劝你三思啊,这可不是儿戏!” 慕容浔微微沉下脸,脸上露出不悦。 “儿臣当然知道,母后是关心儿臣的。但是这件事情,儿臣心意已决,是不会改变的。别说只是小小的一场意外,就算天塌下来,儿臣也想娶许曼欣,除了她之外,儿臣谁都不想要。还请母后,不要再为难儿臣了。” 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犟了。我是真不明白,这许曼欣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母后,您若是真得希望我好,以后就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见慕容浔似乎真的有些动怒,袁皇后才不再多劝。 她只好闷闷地说:“既然你坚持这是一场意外的话,本宫也不能怎么样。大不了,就如你所愿的,还是将许曼欣给纳入岄王府。可你要保证,日后更要照顾好自己,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本宫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请母后尽管放心,许曼欣一定会将儿臣照顾好的。” “但愿如此吧。” 虽说袁皇后已经将南诏寺的事情给遮掩住了,但是,许夫人一直关注此事,还是偷偷打听到了一些风声。 在听说禅院居然着火,许曼欣和慕容浔的生辰八字都被烧毁之后,她震惊不已。 不由就想到了那一天遇到的瞎眼老太婆。 那个人还真是个神仙转世啊! 她说有办法让此事出现曲折,没想到还真的出了问题。 不过,许夫人原本满心期待着宫中能有人前来退婚。 左等右等,却没有等到任何的消息。 她甚至偷偷地向宫中的女官旁敲侧击,想要询问他们许曼欣和慕容浔的生成八字是否顺利。 对方也只是微微一笑,说一切都好。 这倒让许夫人心中更加恼火起来。 第1399章 第1399章 哪里是一切都好,她分明已经证实过,当天禅院是起了火的,连香炉都烧坏了。 也不知道袁皇后是怎么想的。 都出了这样的大事,她居然也不管不顾。 还让许曼欣正常嫁到岄王府去,难道一点不介意的吗? 许夫人忍不住,又命人去偷偷将那瞎眼老太婆给请到了许家。 她一见到那老太婆,先是将她狠狠地夸了一遍。 “您可真是料事如神,本事通天呀!据我所知,那天他们测算八字其实并不顺利,寺庙中还着了一场大火。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宫里头完全没有动静,任由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那老太婆摇头一笑:“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能说岄王殿下对表小姐情根深种,即使出现了不好的征兆,他也丝毫不在意,只一心想将人给娶回去。皇后娘娘又素来对岄王殿下颇为纵容,自然不可能不顾及岄王殿下的意愿。若是殿下坚持,那么皇后娘娘拿他也没有办法呀。” “所以您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是因为岄王竭力主张,才没有出现转机。” “是啊!” 许夫人听了这话心头越发不是滋味。 那个慕容浔是怎么回事? 许曼欣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根本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怎么偏偏他就喜欢上许曼欣了!还对她这么好,这种好事怎么就落不到她的宝贝女儿头上呢。 怀着极度的不甘,许夫人又忍不住问这瞎眼婆子。 “那之后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够再度离间他们?就这么平白地让这件事情一笔带过,我如何能够甘心,可真是便宜她了!” 这老太婆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夫人不必担心,既然您能找到我,说明我们有缘。那我定会竭力替您来排忧解难,一定让您如愿以偿。” “至于您所说的离间他们,其实也不难,但是在表小姐进入王府之前,是没有更好的时机了。唯有等她真正的进了王府,才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再次下手。到时候若出现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只怕皇后娘娘绝对不会再轻易放过表小姐,说不准,连岄王殿下都会对她心生厌恶......” 许夫人忙问:“您的意思是说,得先让许曼欣嫁到岄王府去,才能有法可解。” “正是如此。” “好吧。我相信大师您一定会助我一臂之力的。只要许曼欣能跟岄王府之间再无关联,我许家就不必再唯岄王马首是瞻。到时候怎么选择,就看我们自己了。” 婆子点了点头:“夫人说的极是!” 关于南诏寺的禅院起火之事,慕容浔担心许曼欣知道会胡思乱想。 他便特意交代过,千万不能让许曼欣知晓。 所以许曼欣还被蒙在鼓里,整天高高兴兴地等着出嫁。 她高兴,就有人看不过眼。 许安礼见她在试戴出嫁时候的金首饰时,露出一脸期待的模样,只觉得格外刺眼。 她之前听许夫人说起南诏寺起火一事。 虽然许夫人交代过,让她千万不要主动在许曼欣的面前提起。 可是许安礼怎么都忍不住,便假装关切的问道:“表妹,你跟岄王殿下最近还好吧?哎呦,上一次南诏寺出了那种事,可真叫人害怕,你说,你和殿下俩人的生辰八字,该不会相克吧。” 第1400章 第1400章 许曼欣原本不打算理她,却在听了她的话之后顿住了脚步。 她有些奇怪地转身:“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的生辰八字被送到南诏寺之后,那里就起了火。怎么听起来像不太吉利的样子,让人怪担心的。” “起火?什么时候起火的,我完全没有听说过啊?” “不会吧,这么大的事情,京城中很多人都知道了呀,你居然没有听说过吗?难道岄王殿下没有告诉你?” 许曼欣不相信许安礼的一面之词。 毕竟她知道对方一定不安好心,但是许安礼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又不像是在撒谎。 难道......南诏寺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吗? 如果是旁人,许曼欣绝对不会有什么顾忌。 可是因为她要嫁的人是慕容浔,她绝不允许慕容浔出现任何的不妥。 所以,许曼欣有些等不及地出门,径直来到岄王府。 按照道理,在未出嫁之前,她是不应该先到这里来的。 但是她必须要向慕容浔问清楚,否则心中难安。 岄王府的人看到她倒是没有阻拦,反而是恭恭敬敬地开口喊她:“侧妃。” 即便她还没有进门,但是,这位姑娘可是殿下心中认定的侧妃。 这么叫,总归是不会错的。 许曼欣被他们叫得有些害羞,她忍不住问:“殿下现在在府上吗?我找他有事?” “殿下正在书房内,奴才带侧妃进去吧。” 许曼欣有些急切地跟到了书房,下人先行对慕容浔通报说:“殿下,侧妃来了。说是有急事要见您。” 慕容浔当即放下手上的书:“让她进来吧。” 等下人一走,许曼欣便迫不及待地扑到了慕容浔的怀里。 慕容浔被她这么热情的抱住,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小东西,你不在家好好待嫁,怎么这会儿跑到王府来了,就不怕外人看到了说你不守规矩吗?” “殿下在意我守那些繁文缛节吗?” “我倒是不在意,我也想见你。方才刚在书本上读到一首前朝关于婚配的诗词,写女子身披凤冠霞帔,灿若飞仙。我便在想,不知我的曼欣穿上嫁衣会是什么样子?” 许曼欣听了这话,一时有些哽咽。 她抬起头看着慕容浔:“我们的生辰八字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慕容浔听到她这么问,笑容淡了下来。 他有些严厉的开口:“是谁告诉你的?你不要听那些人胡说八道,我们般配得很,哪有什么问题!” “可是,可是我怎么听说,南诏寺突然起火,之前毫无征兆,却在我们的八字被放在香炉下面之后就有问题了。万一我真的是什么不好的命格,给你带来厄运,那我......” 第1401章 第1401章 慕容浔伸出手挡住了许曼欣的嘴巴:“休得胡说八道,你怎么会是不好的命格?你的运气很好,你忘记了吗,你可是我的福星啊!” “说我运气好,可我母亲早逝,父亲不知所踪,这算哪门子的好运气。我自己怎么样倒是无所谓,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如果连累了你,我会恨死自己的!” “许曼欣,你不会连累我,你总会给我带来无限的好运。南诏寺之所以会失火,是因为冬天的风比较大,窗户没有关严实,所以不小心将烛台给吹倒了,才会引发火灾。这跟人的气运没有任何的关系......” “其实,原本我是不相信所谓八字相生相克的道理。如果不是按照一贯的习俗,我觉得这样的做法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 许曼欣担心道:“但是外人都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会通过生辰八字反映出来。” 慕容浔失笑:“如若真的是这样,那何不按照生辰八字来找王妃?这天底下,男女之间也不要再有任何的爱慕之情,通通按照八字规律来匹配不就好了吗。偏偏人与人相爱,讲究的是真心实意,就像你和我之间。我们连生死都经历过了,还担心所谓的运气吗?” 许曼欣想,这话也有道理。 她跟慕容浔都算是大难逃生的人,人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们好不容易保住了小命,一定能越来越好的。 被他这么一安慰,许曼欣的心情好多了。 她心情一好,就越看慕容浔越高兴,整个人舍不得从他的怀里出来。 “我好想你呀,这些天我睡觉的时候,都将你的玉佩紧紧地攥在怀里,你呢,你有没有好好睡觉?夜里睡觉会冷吗?” “不冷,但是有些孤寂。我总是在想,我的小暖炉不在身边,好像差了点什么。” “我还要等多久才能被你娶进门呀?” “快了,再过半月,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其实太后刚过世不久,慕容浔是应该替太后守孝的。 但是,安盛的守孝礼仪,是只限于迎娶正妻。 所以说,如果慕容浔所娶的是岄王妃,他就没有办法尽快举办亲事。 但是由于许曼欣是侧妃,名义上还是算妾。 若是纳妾,则算不上正式的婚嫁,便可以不用根据孝期安排。 “你呢,在许家,暂时没有人敢欺负你吧。” “嗯,他们不敢欺负我,而且你忘了,你的玉佩都给我了。如果他们谁故意针对我的话,我可要狐假虎威,拿出你的信物来吓唬人的。” 慕容浔亲了亲她的发顶:“总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准胡思乱想,也不准临阵逃脱。本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得到的,如今你有这样的好机会,若是不好好珍惜,可就再没有下次了。” 许曼欣当即鼓了鼓嘴巴:“知道了,我才不会轻易放过你呢。” 她小声的嘀咕说:“我还要等着把你给吃掉。” 慕容浔有些危险地眯起眼睛:“把我吃掉,你打算怎么吃?” 许曼欣脸红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嘴唇已经被慕容浔给咬住了。 他的唇齿之间,有一种清淡的茶香,像是添了蜂蜜和花瓣,因而甜蜜芬芳。 许曼欣觉得心中翻动着汹涌的爱意,滚烫热烈,仿佛之前短暂的分别也通通可以得到慰藉。 等慕容浔轻轻放开了她之后,轻柔的摸摸她的脸。 许曼欣娇憨的抬头:“我不想回去。” “我知道你舍不得离开。不然这样,如果你不忙的话,就可以每天偷偷来王府,或者我去许家的附近找你。” 第1402章 第1402章 许曼欣期待地眨了眨眼睛:“真的可以吗,被人看到了会不会不好,引起非议?” “只要你放宽心,怎么样都可以。” 慕容浔倒是没有敷衍她,之后的日子,若是许曼心不忙,就会偷偷的溜到王府来。 而慕容浔有的时候也会去找她。 两人虽说暂时没有住到一起,却几乎是日日相见。 慕容浔从来不知道,他会如此迫切的想要见到一个人。 天天看到这张脸,还是心中喜悦。 终于,他们等到了大婚的日子。 按照道理说,如果是皇子纳侧妃,他是不用亲自到女方接人。 只需女方从府中自行乘坐花轿,来到王府即可。 甚至依照惯例,身为侧妃,还不能从正门进入,须得从后门或是侧门入府。 尤其是慕容浔的腿脚还不方便,更是不用外出迎人。 但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慕容浔提前告知了许家。 说大婚当日,他会亲自去许府,将许曼欣给接到王府来。 这分明是以迎接王妃的规格来对待许曼欣了! 许府上下颇为震动,许夫人和许安礼则更是气得暴跳如雷。 他们原想着,许曼心左右不过是个侧妃,成不了大气候。 可是慕容浔却一次一次地打破他们的认知。 若是未来相安无事,许曼欣还不知要被慕容浔宠成什么样子,简直无法无天了。 许曼欣心中则是感动不已。 因为她知道,慕容浔并不喜欢人多的场合。 尤其是他腿脚不方便,偏很多时候都需要新郎官亲自搀扶和陪伴着新娘子。 在人来人往的情况下,难免会有人多嘴议论。 谁能料到,慕容浔为了给足了自己体面,什么委屈都受着了。 她越发觉得温暖和动容。 成婚当天,慕容浔大概是担心许家处理不周到,所以特意让袁皇后请了女官到许家来主持。 在女官的照看下,许曼欣身着凤冠霞帔。 脸上是时下流行的彩云妆,两颊绯红,面色皎白若雪,乌亮的青丝被盘成雍容的发髻,密密点缀着珍品宝石。 乍看过去,无论是谁都会认为,她是京城中顶级的名门闺秀。 这宝石是慕容浔特意让赵轻丹找“丹心”紧急定做的,只此一份,举世无双。 在奇珍的衬托下,许曼欣的风采神韵,根本不是一般女子能够比拟的。 许安礼吃味地站在一边,心中嫉恨不已。 第1403章 第1403章 偏偏当着宫里人的面,她还不能表露,非要露出虚伪的喜悦,笑得比花儿还灿烂。 好似今日成亲的人不是许曼欣,而是她许安礼。 而另一边,慕容浔也准备从岄王府出发。 考虑到他的腿脚,管家原本安排了马车。 可是,慕容浔想到通常迎亲的时候,新郎官都会身骑白马,走在队列的前面并接受两边的百姓祝贺。 如果他是坐在马车之中,总归觉得少了些气氛,也不符合习俗。 “还是骑白马吧。” 慕容浔想了想,作出决定。 “本王的腿如今拄拐杖的话,已经可以走动。只不过走的慢一点,能看出有一些跛,旁的倒是还好。” 管家有些意外:“殿下,您不介意吗?” 慕容浔摇了摇头:“平常时候,本王确实不喜欢在人前露面,但是今日不同,今日,我是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也希望跟许曼欣的结合能够得到百姓的祝福,我想亲耳听听那些声音,像其他所有人一样。没关系的,白马我可以骑,大不了就走慢一点。” 老管家听了他的话,忽然有些泪目。 他是知道上一次慕容浔对林宛离是什么样的态度,别说是迎亲了,慕容浔甚至连见都不想见林宛离一面。 却没有想到,如今换了一个人,慕容浔也可以做到这个份上。 可见这天底下的缘分,真是谁都说不清楚。 在随从的帮助下,慕容浔身穿一身祥云喜服,费了好些力气才坐到了马上。 不过他身形修长笔直,很快就坐得稳妥。 到了吉时,便在鞭炮声中驾马游街,身后还跟着漫长的迎亲队伍。 百姓之中,许多人都不怎么有机会能够见到慕容浔的模样。 但是他曾经身为太子时,多次迎接和辞送过来往的使臣。 在几年前,百姓也有不少能有幸见过他的风采。 如今,加上岄王殿下刚刚制服了落郡王。 他为朝廷立了大功,解决了一大祸患。 很多人都对他心存感激,自发地跑到街道上,想要一睹岄王殿下真容。 先前都听说岄王殿下身患腿疾,所以才不能继续成为太子。 不少人都心存唏嘘,为安盛的前途感到惋惜。 现在看慕容浔居然能骑在马上,而且在边上看来,他的样子与寻常的人并没有任何两样,分明是已经大好了。 百姓们见状都很高兴,有人忍不住扬声地问:“岄王殿下,您的腿疾已经康复了吗?” 慕容浔今日心情愉悦,也能感觉到百姓对他的爱戴。 第1404章 第1404章 他便颇有耐心地回答:“多谢关心,本王尚在康复之中,也许未来就有希望能够恢复如初。” 听到他这么说,边上的人都极为高兴。 另有一人高声喊了起来:“岄王殿下,我们都希望您能尽快好起来。当年您是太子的时候,何等意气风发,安盛还是需要像您这样才智双全又名正言顺的储君!” 慕容浔微微一怔,他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 偏偏其他人听到了,也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都跟着附和起来。 “是啊是啊,我们都希望您继续做我们的太子殿下,有您这样的人守着国家,未来才更有希望兴旺发达呀!” 慕容浔虽然感动,但由于身份不便再继续回复。 他只能勉强扯开话题:“今日本王大婚,感谢诸位的祝福。后面的队伍里会分发一些糖果和糕点,希望大家能喜欢。” 他们却没有注意到,在街道一旁的楼上雅座,正坐着几个人。此时,雅座的窗户大开,百姓的声音也纷纷传到楼上。 只要耳力稍微好一些的,都能听到人群中在议论些什么。 宁国公啪得一声放下杯子,厉色看向边上的慕容澈。 “你听到了吧?慕容浔在百姓中的声望居高不下,可比你这位现在的太子殿下要有威严多了。” 慕容澈的脸色难堪到极点,偏还说不出反驳的话。 “我先前就告诉过你,千万不要因小失大。看你这些日子,为了区区一个赵安兰,将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而慕容浔却在渐渐康复当中,一旦他真的能够行走自如,或者说,几乎没有大碍了,你觉得,皇上会如何选择?在你跟他之间,难道你就更有胜算吗!” 慕容澈一听这话,脸色灰白。 他有些急切地看向宁国公:“外公,那我该怎么办?” “当然是振作起来,不要让人抓住话柄!慕容浔之所以这么受欢迎,同这一次降服了落郡王也有很大的关联,可见只要立了功,在百姓之中的名望就会提高。据我所知,西南一带近日似有灾情,日后你当多加勤勉,主动提出去赈灾,慰问百姓,多少能替自己博个好名声。” 慕容澈连连点头,却听宁国公话锋一转。 “至于别的威胁,外公自会想办法替你剔除。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除了慕容浔的身份特殊,其他几位皇子,暂时倒是没有可能将你取而代之。” 慕容澈眼皮一跳:“那外公是想对付三哥吗?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自从三哥患上怪病之后,父皇和母后就对他的安危格外重视。若是在外面也就罢了,可如果是在京城,根本没有人能动得了岄王府。他府里的下人更是出入严格,每一个人的身份都是经过核实,精心挑选的。平日吃穿用度也极为考究,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呀!” “谁告诉你没有下手的机会?” 宁国公往楼下看了看,忽然伸手一指。 “你看,机会不是来了吗?” “外公,难道您是想通过他的侧妃......?” “他这个侧妃,可不是寻常人呐。慕容浔对她的看重,远远超过其他任何女子。所以,他对她一定不加设防,没有任何的抵触和防备。那么越是亲近之人,反而越容易下手。” 慕容澈呼吸一滞:“您想怎么做?” “你之后就知道了......” 慕容浔带领的迎亲队伍,很快就来到了许家门外。 许家当然也按照规矩,放起了响亮的鞭炮以表庆贺。 第1405章 第1405章 许安礼站在许年和许夫人身边,远远地看到由近至远的队伍中为首的那人。 慕容浔身着红衣,骑着高骏的白马,面冠如珠似玉,矜贵不似凡人。 一瞬间,许安礼简直掉进了醋坛子里。 之前,慕容浔虽然来过许家,许安礼却没有见过他。 如今这么一见,方知对方有多么的英俊倜傥。 如同不可攀的高岭之花,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气。 许安礼痴迷地看着马上之人,她的眼圈都要红了。 但只能死死地咬住嘴唇,才不让自己的愤懑情绪喷涌而出。 该死的许曼欣,这是什么好运气? 连这样的神祗一般的男人,都成了她的裙下之臣! 来到许府门前,慕容浔当着众人的面,委婉拒绝了随从的相扶。 他更是不愿坐回轮椅上。 因为要进入府内,他便拿了自己的手杖,尽力站得笔直,一步一步慢慢地往里走。 虽然他走得不快,但是却走得很稳。 如果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来他的腿有一些问题。 边上的人都能感觉到,岄王殿下对即将迎娶的这位侧妃有多重视。 他明明可以用最简单的方式,让她自己入府。 却还是选择了对他来说,最具有挑战,但是却为许曼欣带来更多体面和尊重的方式亲自登门。 许曼欣如今正在闺房之中,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但是她身边的女官却看完了全程,小跑着回来将慕容浔的情况告诉她。 女官抹了抹眼泪,心中五味杂陈。 她是皇后身边的人,算起来也是看着慕容浔长大的。 所以对她来说,慕容浔就如同是自己的孩子一般,是他的心头肉。 “侧妃,岄王殿下对您可真的是太体贴了!您不知道,他为了来接您,付出了怎样的努力。奴婢跟在皇后娘娘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岄王殿下为了谁能做到这个份上。就冲着他对您的这份情意,你们都一定要白头偕老,恩爱无双。” 饶是看不见,但是听到她的转述,许曼欣还是一下子湿了眼眶。 她又怕掉眼泪会染花了脸上的妆容,便拼命地咬着嘴唇忍着。 慕容浔为什么会这么好呀?好的让人觉得不真实。 因为许曼欣的父母都不在这里,所以,慕容浔不用留在此处用饭,只需要将许曼欣带走即可。 他亲自来到闺房之中,郑重的朝头上盖着红盖头的许曼欣伸出手。 “侧妃,把你的手给本王,我带你回家!” 听到这里,许曼欣险些落泪,用了更大的力气才忍住泪意。 她拼命的点了点头,哽咽着回了一句:“谢谢殿下特意来接妾身。” 慕容浔轻轻地笑了起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跟她十指相扣。 他们走的并不快,但边上的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民间也有一种做法,是新郎应该背着新娘上花轿。 第1406章 第1406章 慕容浔大概是想到了那一幕,他有些歉意的开口。 “抱歉,曼欣。本王没有办法将你亲自背到花轿上,只能慢慢地搀着你走。如果以后,我足够幸运能够恢复如初的话,今天欠你的,我都会补偿给你。” “殿下,您没有欠我任何东西,您已经给了我这世上足够多的美好,我此生无憾了。能够遇到殿下,便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我只想相伴在殿下左右,至死不渝,与您白首不分离!” 慕容浔体贴地亲自替她掀开花轿的门帘。 “你看着脚下,小心一些。” 等她坐稳了,迎亲的队伍才重新启程,返回王府。 而许曼欣作为许家的表小姐,无论如何都需要带至少两个陪嫁丫鬟走。 其中有一个,自然是她当时带到许家来的,一直伺候在身边的贴身丫鬟翠竹。 而另一个,则是许夫人为她挑选的,据说比较聪明伶俐的丫鬟。 还为了配合翠竹,特意改了名字叫紫竹。 他们临走的时候,许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紫竹一眼。 紫竹则是有些小心地回望过去。 这一来一回,周遭的人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等回到了王府,女官跟在边上提醒说:“等一会儿要记得从侧门走。” 许曼欣坐在轿子里听到这话,心里并未有任何的埋怨。 她毕竟是侧妃,如果从正门走的话,会对未来的王妃不公平。 想必未来的王妃也会心存芥蒂,所以她不会不高兴或反对。 可是没有想到,慕容浔却突然开口说:“不用走侧门,直接从正门进去。” 女官脸色一变:“殿下,就算您对侧妃十分宠爱,有心抬举她,但也不能不合规矩啊!按照礼法,王府纳侧妃一向是不可以直接从正门进的,否则日后正经的王妃知道了,定是会心中不喜,有些介意的。” “本王会不会有正经的王妃,还是另一说。就算真的有,对方若是介意的话,本王只会更加介意。侧妃对于本王来说,意义深重。在本王心中,她与正妻并无不同。还请嬷嬷不要多加阻拦,本王已经做了决定,是不会改变的。” 因为慕容浔的坚持,最终花轿还是直接从正门被抬了进去。 许曼欣有些紧张地坐在里面,她攥紧了手帕,心里有些担心。 还有一些说不出的欣喜。 慕容浔为了她,终究是破例太多! 他说在他心里,她和正妻并无不同。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并没有将她只当作妾室,而是当成了真正的妻子。 忍了一路的眼泪,在这个时候终于没有办法克制,一滴一滴的掉落在了喜服之上。 许曼欣小心地用帕子将泪水擦干,饶是如此,鼻子还是红红的,看出来哭过了。 因为是纳妾,皇后和皇上是不用出席的。 虽然昭翮帝和袁皇后其实也很想过来。 又怕不符合礼制,便克制住了来一睹他们亲事的念头。 他们不来,赵轻丹和慕容霁,还有立王夫妇,却是迫不及待的前来凑热闹。 这一回,众人总算能够真心实意地对慕容浔表达祝贺。 因为他们知道,慕容浔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第1407章 第1407章 听到他们的祝福,慕容浔笑得格外开怀。 “多谢你们。本王身边现在总算有伴了,以后可不担心被你们秀恩爱,显得我一人孤苦伶仃。” 慕容苏听到这话哈哈大笑:“原来三哥之前面上看着不显,心中竟这般介意?那感情好,以后您和三嫂可要多秀恩爱,将从前被我们欺负的通通加倍还回来!” 慕容浔认真点了点头:“我正有此意,你们可要做好准备。” 几人纷纷笑了起来。 因着慕容浔的要求,他和许曼欣还是拜了天地并夫妻对拜。 所有的礼节都远远超过了一个侧妃应该享有的。 等许曼欣被搀扶到新房之中,慕容浔很快也来到了她的身边。 他从喜娘的手上接过喜秤,挑开许曼欣的红盖头。 在这之下,就露出许曼欣泪汪汪的小脸。 他心头一紧,连忙握住她的手:“怎么了?你难道不开心吗?” 许曼欣用力摇了摇头:“我不是不开心,我是太开心了,所以才喜极而泣。而且我好感动,殿下,我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很多好事,所以这辈子才能够遇到您!” “傻丫头,高兴的时候哭什么,可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你是不乐意要反悔呢!” “我乐意,我乐意的很!这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刻,我想,再过多久我都不会忘记的。” “我知道,对我来说也一样。” 慕容浔捏了捏她的脸:“我们不用守着烦文缛节,你累了一天,应该也饿了吧,走,跟我一起出去吃点东西。” “这样也可以吗?” “可以的,在我的王府里没有那么多规矩。” 说着,他就带着许曼欣慢慢走了出去。 外面的宾客并不很多,因为对对于慕容浔来说,他只是想让最重要的人见证这一幕。 无关紧要的人,他并不在意。 眼看着慕容浔直接将许曼欣给带了出来,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毕竟她是新娘子,在今天一定是最美的。 慕容苏吹起了口哨:“三哥,三嫂可真美呀,你可有福气喽!” 慕容浔失笑:“你小子的福气也不浅,六弟妹可是女中豪杰,能嫁给你,也是你运气好!” “那是自然,我媳妇儿天下第一,谁都比不了的!看在今天是你们大婚的份上,三嫂就是天下第二好了!” 慕容霁幽幽地转过头,盯着慕容苏看了一眼。 “那我们家轻丹呢?” 慕容苏连忙举手投降:“四哥我错了,四嫂也是天下第二,并列总行吧。” “不行,我的轻丹才是天下第一,这个没法商量。” 赵轻丹白了他一眼:“你幼不幼稚啊?跟老六计较这个做什么?” 慕容霁有些委屈地凑过去:“我这么斤斤计较是为了谁呀?小白眼狼,没良心的东西!” 赵轻丹捂着嘴巴偷偷笑,心中甜蜜不止。 她再看向慕容浔,更是打心底里感到高兴。 对她来说,慕容浔是如同亲兄长一般重要的人。 一直以来,她都很担心慕容浔会孤独终老。 现在能有一个他真心喜欢的女子陪伴在他的左右,实在是让人欣慰! 慕容浔和许曼欣当着众人的面喝了交杯酒。 喝酒的时候,两人温情凝望着对方,仿佛一眼万年,天荒地老。 人生最大的幸运,大概就是遇到那个命中注定,且让人心甘情愿沉.沦的那个人。 第1408章 第1408章 他们虽说出身不同,遭遇却都颇为坎坷。 但在此刻,高朋满座,欢聚一堂。 好似在经历过宿命的重击之后,又突然有了天赐的礼物。 那么先前所有的风雪和伤痛,也都被这份难能可贵的慈悲,给轻轻抚平了。 等热热闹闹的喜宴接近尾声,天色已晚。 宾客们也想着不能再打扰他们美好的洞房花烛夜,便纷纷起身离开。 慕容浔握住许曼欣的手回到房中,他没有让下人伺候,而是单独和许曼欣留在房内。 等两人梳洗过后,便该就寝了。 许曼欣熟练地替慕容浔宽衣,明明之前,这件事情她已经做的习惯了。 可是在此刻,却还是有些紧张,手心都冒出了一层薄汗。 慕容浔碰到她的手指,眼中含笑地抬眸问道:“怎么了?你好像很害怕?” “谁,谁怕了?你可不要胡说!” “可是我摸到了某些人手心的汗,不是害怕是什么,紧张啊?”许曼欣装作很凶的样子瞪了他一眼,但是一点都不吓唬人,反而显得越发可爱。 “先前是谁说想要将我吃掉,这才过了多久,就关键时候掉链子?” “我才没有掉链子呢,我、我能干的很!” 她一咬牙,将慕容浔的衣服都给脱了。 慕容浔越发觉得好笑,有些戏谑地扬了扬下巴。 “怎么只脱本王一人?你自己呢?” “急什么?又不是不脱。” 她别别扭扭地一层一层将喜服剥掉。 等脱到里衣的时候,却忽然被坐在床边的慕容浔横腰抱了起来,一下子抱到了床上。 许曼欣低声惊呼了一下,而后有些难为情的捂住脸。 慕容浔将她的手拿开,熟门熟路地吻住了她的唇。 两人温存许久,耳鬓厮磨。 隔了好一会儿,他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亲吻也越发往下。 许曼欣的脸红成了煮熟的虾子。 但是她并不闪躲,反而是睁大的眼睛,仔细地凝望着慕容浔。 她的目光中有敬畏,有爱慕,有感激。 在她深切的注视之中,慕容浔哑声开口。 “我想要你。” “我也想要殿下!” 这一夜,丫鬟在外头守着都红了脸,还备了好几次水。 任谁都能看出来,岄王殿下对这位侧妃有多么喜爱。 次日一早,就有女官笑嘻嘻地前来敲门。 他们要进宫去拜见皇上和皇后,在此之前,女官还要收起元帕。 许曼欣小脸发烫,小心地递了过去。 先前那个林宛离就是在元帕上动了手脚,才给糊弄了过去。 不过现在,慕容浔可是清醒的很。 昨天夜里的情况,外面的下人也一清二楚,做不了假。 所以这次,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第1409章 第1409章 等收拾妥当之后,许曼欣就随着慕容浔一并进了宫。 这还是许曼欣第一次见到皇后和昭翮帝,她心中难免惴惴不安,很是紧张。 但是慕容浔一直握住她的手,并时不时地勾了勾她的手指,以示安抚。 她只好不停地对自己说,要冷静要镇定,不能给慕容浔丢了面子。 这当然不是袁皇后第一次见到她。 上一次在诗词宴,袁皇后已经察觉到许曼欣很擅长诗文。 如果当时不是帮助许安礼,那个诗词宴的魁首,理应是许曼欣才对。 可见她在许家的处境并不好,才不得以违心地帮助许安礼作弊。 那个时候袁皇后还没有想到,这个女子未来会成为她的儿媳妇。 这会儿见慕容浔将人给带过来,皇后也不会当面让她难堪。 她反而是表现地毫无芥蒂:“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许曼欣小心翼翼地抬了头,皇后仔细打量了她几眼。 她不由发现许曼心的眼睛十分灵动,而且总觉得跟赵轻丹的长相有点相似。 那天在诗词宴,其实她就注意到了。 袁皇后心里不由嘀咕,慕容浔会这么喜欢她,会不会是因为无法得到赵轻丹。 所以退而求其次,才找了一个跟她长得差不多的人? 当然,她心里这么想,却不会说出来,只是微笑着尽量和善地看着许曼欣。 “总听岄王提起你,本宫却是第一次正式的见你,瞧着你也是个好孩子,希望以后,你能跟岄王相互扶持,好好料理岄王府的内院。” 许曼欣连忙点头:“儿臣一定会尽力做好分内之事,不给殿下添乱。” 昭翮帝倒是没想那么多,难得慕容浔愿意主动接纳某个女子,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等许曼欣上前给他们奉茶的时候,昭翮帝端起杯子。 一仰头,便将杯中茶水尽数喝完,而后欣慰地笑了起来。 “这杯媳妇茶,可以说是朕这么久以来喝的最痛快的一次。” 袁皇后听到他这么说,当然知道是他格外看重慕容浔。 但她还是笑着睨了昭翮帝一眼:“这话你可不要让旁的王妃听到了,否则她们该有意见了。” 看到帝后私下里这般平易近人,许曼欣的心也放了下来。 他们临走的时候,皇后又特意赏了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了一种名贵的人参,说是可以补气。 皇后也是担心慕容浔的血脉不通,如今突然成婚,难免要行.房事。 若是气血不足,恐怕对他的身体不好。 不难看出他们对慕容浔有多器重。 第1410章 第1410章 因为皇后就是慕容浔的生母,给皇后奉了茶,便无须再给其他的妃嫔请安。 他们很快就重新回到王府。 慕容浔担心,昨天夜里许曼欣受了累,这会儿会有些困倦疲乏,再让她回去接着躺着。 许曼欣捂嘴偷笑:“殿下怎么尽叫人偷懒,妾身去宫中走了一趟,现在已经不累了。” 慕容浔咬了咬她的耳垂,小声地说道:“真的不累了?看来是本王还不够努力。” 许曼欣听了这话,小脸通红地轻轻推了他一把。 “你怎么越来越坏了?说话愈发不正经。” 边上的下人看到他们的样子,心中都忍不住想,难怪是新婚夫妻,瞧着就是比寻常人要甜蜜不少。 许曼欣的贴身丫鬟翠竹自是打心眼儿里替她感到高兴。 毕竟,许曼欣从小吃了不少苦,如今苦尽甘来才能够遇到自己心爱的人。 若是老夫人在天之灵见到这一幕,想必也会死得瞑目了。 但是,另一个丫鬟紫竹,却是眸光微动。 她的脑子里不由闪过了许夫人曾暗中交代过她的话,心头转了几圈。 趁着午后,许曼欣需要一些东西让人外出采买时,紫竹主动提出去帮许曼欣置办。 等出门之后,她却是私下看了看,眼见无人跟随,便闪身进了一家茶馆。 许夫人已经在这里等了她好一会儿。 见到她之后,许夫人立刻问道:“岄王殿下对许曼欣怎么样?” 紫竹只能实话实说:“殿下对侧妃非常好,不仅破例让她直接从正门进入王府,昨天夜里,还跟侧妃格外地恩爱缠.绵。” 许夫人越发不满,冷哼了一声。 “要是这样下去,还能得了?许曼欣岂不是要被岄王给宠上天了,只怕以后眼里怎么都没有我们许家了,那我的女儿岂不是要被她踩下去了?” 紫竹小心地问:“不知道夫人,想让奴婢怎么做?” 许夫人听到这话,才略微挑了挑眉。 她从边上又请出另一人,正是当日那个瞎眼的婆子。 “大师,您之前跟我说,只要许曼欣顺利嫁到岄王府,就有办法让岄王对她厌弃,不知是否是真的?如今许曼欣已经进府了,咱们这里是不是也该动手了?” 那瞎眼的婆子点点头,忽然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她把这东西递给了许夫人。 “这是一种能够改变人心情的药物,却不会致命或是对身体有明显的伤害。无味,无毒,只是长久服用的人会心情烦闷,控制不住发脾气。就算岄王殿下的脾气再好,在长期服用此物的情况下,也会变的暴躁起来。届时只要侧妃稍有错处,岄王一定会对她不满想,必能帮到夫人您......” 许夫人有些欣喜地将东西接过来。 她不确定地问:“您能保证,这玩意儿是没有毒的吗?我虽然有心要让岄王厌弃许曼欣,但是可万万不敢给岄王下毒啊!否则许曼欣是死路一条,我们许家也会跟着吃不了兜着走的。” 瞎婆子拍了拍胸脯,一口咬定:“还请夫人相信老太婆我,岄王殿下和我无怨无仇,我怎么会故意害死他呢。何况岄王若是出了事,夫人您也会跟着遭殃,老太婆又怎么会陷您于不义呢。您放心,这个东西只会让人的心情变差,但是没有其他的毒性,到时候谁都查不出来有异样,旁人也只会觉得是岄王殿下对许曼欣心生不耐,感觉到厌弃了,而不会往其他方面想,自然也就不会连累许家。” 第1411章 第1411章 因为之前许夫人已经认定了这瞎子的本事,一心将她当成是活神仙。 所以对她的话完全信赖,根本没往深了想。 她迫不及待地将东西收了下来,而后又顺手塞给了紫竹。 “这位大师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具体要怎么做,应该不用我教你,你是个机灵孩子,只要找到机会,在岄王服用的汤药里面加入此物,岄王的脾气就会变得暴躁。但是你要切记,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被旁人发现,要做得格外保密!” 紫竹用力点了点头:“请夫人放心,奴婢会小心行事的。” 因为涉及到岄王府,许夫人也知道,岄王府诸事都很仔细。 以防紫竹露出破绽,许夫人又叮嘱了一句。 “要是你实在不够谨慎,被旁人瞧见了抓住了把柄,也要切记,说这事儿是许曼欣让你做的,与我许家无关!” 许夫人眼珠子转了转,勾了勾嘴唇说:“到时候,你就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许曼欣的头上。说是她得到的偏方,想借用此物来生个儿子。这么一来,就算被别人抓到了,他们也只会觉得是许曼欣贪婪自私,才会不顾岄王殿下的身体。” 紫竹咬了咬嘴唇,再次应承了下来。 说心中不怕是不可能的,毕竟,就算这个东西没有毒,可是对慕容浔的身体也是不利的。 万一被人发现了,她怎么样都不可能洗脱罪名,多半是死路一条。 可是如果不做,更是死路一条。 紫竹和其他的丫鬟并不一样,她所有的家人都在许家,且都是签了死契的。 也就是说,如果许家对他们但凡有一丝不满,都可以随意地将他们给处置了,连报官都没有用。 因为他们的命全部属于许家。 而且她的兄长,如今是许家二少爷的伴读。 虽说还是个奴才,却隐隐有些出出头的趋势,正是一家子的希望。 她一人若是出什么事也就罢了,拖累了全家,尤其是还有个有望摆脱奴籍、出人头地的兄长。 那她怎么都不能原谅自己,所以无论如何许夫人让她做什么,她都一定会去做,哪怕肝脑涂地。 从这茶馆出来之后,紫竹就小心的将东西/藏在袖子里。 然后又替许曼欣买好东西,才返回岄王府。 慕容浔平日里吃饭的食材和服用的汤药,都是经过王府之中信得过的厨娘和丫鬟亲手把关的,绝对不会出任何的差错。 所以想要在他的饭菜和汤药之中偷偷放些什么旁的东西,并无一丝可能。 但是,紫竹很快就发现了新的契机。 不是旁的,正是皇后娘娘送给许曼欣和慕容浔的人参。 由于这些人参非常的名贵,不可轻易取用。 且这东西是皇后名义上赠给许曼欣的,理应有许曼欣分配。 许曼欣并未多想,心知皇后之所以准备这些,也是为了他们的身体好,尤其是能够有益于慕容浔的康复。 第1412章 第1412章 所以许曼欣询问紫竹和翠竹,问她们是否会熬煮参汤。 这当然是难能可贵的机会。 紫竹想到那个瞎子老太婆的话,连忙说:“奴婢是会的,还听闻人参这种东西,用砂锅来煮的话效果会更好。正巧,咱们院子里就有砂锅,倒是不用麻烦大厨房的姐姐们了。” 许曼欣并未当一回事,只是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你们自行安排吧。只要别糟蹋了好东西,能让殿下顺利服用就行。” 说完这话,她又看向紫竹。 “虽然你是舅母安排在我身边的人,但是你既然跟了我进了王府。以后我就当你是我的自己人了,原先我并未在许家,所以同你也并不熟悉。但是我相信,人与人之间是讲究缘分的,也许你如今能够随着我的王府来,便是你我主仆之间的缘分,希望日后我们三人能好好相处,一并照顾好殿下。你放心,我也会待你好的,在我心里会将你当成翠竹一般疼爱。” 紫竹听到她这么说,心头忽然抽了抽。 原本她对许曼欣没什么感觉,一心只想着得保住自己的家人,听凭许夫人的差遣。 可是现在,许曼欣突然对她说出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到让紫竹有一些心中不定了。 不自觉的,她的手心就因为紧张出了一层冷汗,偏偏还要挤出一个笑容,装出开怀的样子。 “奴婢多谢侧妃体恤,奴婢一定会用心伺候侧妃,和翠竹姐姐一并照顾好您和殿下。” 许曼欣和善地笑了起来:“好,以后就承蒙你们照顾了。” 很快,许曼欣就将皇后赏赐的人参给了她们。 “你们将这东西收好了,每次煎熬的时候取一些。” 两人纷纷应了下来,当天就小心地取了一根,放到砂锅炉中小火慢炖。 期间,紫竹并非没有机会下手。 但是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有勇气将那个瞎眼婆子给她的东西放到锅中。 她便只好安慰自己,还是等过些日子再说,现在还不着急。 而他们熬出来的参汤,也需要经过王府里的下人们用银勺来监测是否有毒性。 下人怕许曼欣不高兴,有些歉意地看向许曼欣:“还希望侧妃您不要介意,奴婢此举,是王府中一向的规矩,因为岄王殿下身份特殊,所有入口的食物都必须要用银器来判别。以防有人钻了空子,平白害了殿下。” 许曼欣当然不会有意见:“一切以殿下的安危要紧,我不会介意的。” 看到他们这么谨慎,紫竹的心中越发不安。 她原本迟迟不敢下手,偏偏许夫人就像是盯上了她,隔数日又偷偷派人同她见面。 一见面就催促地问:“怎么样了?那个药是不是有效果?岄王殿下近来的脾气如何,对许曼欣的态度又如何?” 紫竹急得团团转,将许家那头敷衍过去之后,再回到岄王府就狠下心来。 拖延不得了! 所以,趁着翠竹没有防备的时候,她便偷偷地将拿到的药粉撒了一些到参汤之中。 因为不确定药性,所以她头一次放的并不多。 第1413章 第1413章 等到府上的下人们检测的时候,看着原本纯白的银器插到参汤之中,紫竹险些喘不过气。 不过幸好,银器并没有变黑。 她便笃定,那瞎婆子没骗人。 而慕容浔哪能想到,许曼欣身边的人会心怀歹心。 他像往常一样,未加设防地就将参汤喝完了。 许曼欣却是没有喝,因为她不太喜欢人参的味道。 所以在第一天喝了一点之后就没有再碰过。 紫竹一直小心地观察慕容浔的反应,原本她以为自己放的不多,慕容浔哪怕出现什么不适,也不会反应太剧烈。 毕竟银器没有变黑,说明毒性不强。 而且那个瞎了眼的老太婆也说,此物需要长久服用,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有什么效果。 但是让紫竹没想到的是,一炷香之后,慕容浔却突然觉得头疼欲裂。 起先,许曼欣还没有往中毒的方面想。 只以为是慕容浔最近要处理事务太多,有些繁忙才会过度疲乏。 可是未料到又过了一会儿,他居然觉得胸闷,甚至喘不过气,连视线都有些模糊起来。 这可吓坏了王府里的一众人。 许曼欣急得团团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今日殿下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为何好好地他会难受成这个样子!” 管家连忙请了大夫过来看,大夫替慕容浔把完脉之后,却是震惊不已。 “这、从岄王殿下的脉象看来,他是有中毒之兆!” 王府里的下人们听了这话,皆是一头雾水。 明明慕容浔平日里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他吃下的食物也都是正常的,更有下人在布菜的时候提前品尝。 如若真的有问题,那品尝下人早就该出事了,又怎么会落到慕容浔的头上。 所有被慕容浔服用的东西之中,只有参汤是无人提前品尝的。 可是参汤也用银针检测过,分明是没有问题的。 眼看着大夫也毫无眉目,管家便急忙让人去宸王府将赵轻丹给请过来。 赵轻丹听说慕容浔疑似中毒之后,心头猛的一震。 她和慕容霁毫不犹豫地赶过来。 这会儿慕容浔已经进入了昏迷的状态,甚至身体还有些抽搐,只能躺在床上毫无知觉。 许曼欣急得眼睛里眼泪直打转,看到赵轻丹,她立马迎了上来。 “宸王妃,求求您,快替殿下看看吧!也不知道殿下这是怎么了,突然就没了意识,可吓坏我了。” 赵轻丹连忙替慕容浔把脉,在看完了慕容浔的脉象之后,她脸色突变。 “三哥确实是中了毒,怎么会这样?难道没有人替他验毒吗?” 管家擦了擦额头的汗:“殿下所有的吃食我们都再三注意,甚至有人提前尝过,实在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除了食物之外呢?他有没有喝什么茶?” “茶倒是没有,但是最近殿下一直在服用一种参汤,是皇后娘娘赏赐的,用来给他补气的。” “参汤?” 赵轻丹蹙眉:“如果只是寻常的参汤,应当不会出现这种症状,将人参拿给本宫看看。” 第1414章 第1414章 翠竹连忙将人参取了过来,赵轻丹仔细地看了看,甚至咬了一口。 慕容霁吓了一跳,想阻止都来不及。 幸好人参无事,赵轻丹随即摇了摇头。 “这东西没有问题啊,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煎熬参汤的?” 翠竹只得老实回答:“奴婢就是用小锅慢炖,除了清水之外也没有加过其他的东西,实在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而紫竹早已吓得不敢说话,面上却偏要镇定,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赵轻丹脸色阴沉:“参汤还有没有,将剩下的给端过来!” 与此同时,得尽快将慕容浔体内的毒素排出来。 偏偏他现在毫无意识,不能主动配合治疗。 赵轻丹咬了咬牙:“快去找一根空心的软管,比如芦苇管过来。” 下人也不敢问为什么,连忙照做。 赵轻丹又命人备上食盐水,将一整碗的盐水给灌入慕容浔的口中。 等到芦苇管被拿过来之后,她又不停地用管子来刺激他的喉咙,想要逼着他产生呕吐感。 哪怕慕容浔现在没有意识,在这样的刺激下,身体也会先作出反应。 果不其然,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左右,赵轻丹看到慕容浔的胸口出现起伏,便知道他是有了反应。 她立马命人将他的身体给抬起来,很快慕容浔就吐了出来。 但是他的意识格外微薄,在吐完之后又陷入了深深的昏睡,显然是毒素没有彻底解开。 赵轻丹急得眉心直跳眼下。 她还没有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毒。 在看到剩下的参汤之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了出去。 慕容浔的院子里种了桑树。 赵轻丹在桑树之下转悠了好几圈,忽然伸手捏起了一只绵软的虫子。 这种虫子叫做会棉虫,旁的本事没有,测试毒性的本事却是极强。 它跟银针不同,银器能够测的往往是含硫的东西。 可如果是飞虫走兽,或是一些草本植物自身所携带的毒素,银器却是没有办法测出来。 但是这种虫子不一样,如果遇到一些毒来自活物的体内,将这虫子放到毒素之中,它会迅速变红。 所以赵轻丹毫不犹豫地将它扔进了剩下的参汤当中。 只见原本还是青白色的虫子,顿时变得通红,显得十分骇人。 会棉虫在汤药中来回扑腾,赵轻丹又将它给捞了出来,连忙问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毒?” 会棉虫委委屈屈地吃了一肚子毒药,还得老实地回答她的问题:“是天蚕蝎。” 赵轻丹脸色一下子刷白。 她瞪大了眼睛看向慕容浔:“天蚕蝎,怎会如此!” 许曼欣见状,连忙拉住赵轻丹的手:“那是什么东西?很严重吗?” “蜈蚣,毒蛇,壁虎,蟾蜍和蝎子,被视为五毒。而其中,天蚕蝎就是蝎子当中毒性极强的一种,若是中了天蚕蝎毒的人,很有可能浑身麻痹,甚至会窒息而死......不行,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三哥。” 许曼欣不敢置信地看向参汤。 第1415章 第1415章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这些人参是皇后娘娘赏赐给我们的,不该有问题才对啊!” 赵轻丹握紧手指:“人参没有问题,但是汤有问题!” 许曼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有宫中的人听到了风声赶了过来。 正是皇后身边的女官。 袁皇后听到消息之后可吓得半死,尤其是听闻竟然有人给慕容浔下毒,简直胆大妄为! 女官厉色看向王府众人:“你们究竟是怎么伺候殿下的!竟让殿下处于这样的危境,若是他有什么差池,你们就等着皇后娘娘问罪吧。” 有下人战战兢兢地说:“奴婢们实在不清楚,据宸王妃说,是这参汤有问题。” “参汤?不可能,人参是皇后娘娘所赐,连皇上都在亲自服用,从未听说过有问题。是不是有人在参汤里下了手脚,谁做的汤?” 听到她这么问,紫竹和翠竹都脸色剧变,跪下来说:“是奴婢们做的,但是奴婢们从未在里面做过手脚。就是用清水煎煮,实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看到这两人都是许曼欣的人,女官脸色难看起来。 她可没有忘记,上一次慕容浔出事,就是因为林宛离。 当时林宛离也是慕容浔的侧妃,怎么总是侧妃出事。 难道这些女人进了岄王府就不能安分一些吗! 看到女官有些克制隐忍的愤怒,许曼欣心里也不好过。 虽然她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结果,但是这汤确实是她的人所出。 如今害得慕容浔遇险,她如何能好受。 赵轻丹则是眉心紧锁:“现在需要有内力深厚的人将岄王的毒素给逼出来。” 慕容霁想来,但是赵轻丹摇了摇头:“你恐怕不行。因为逼毒之人需要帮助三哥打通筋脉,即对方是精通乾坤太极等内功习武者。而你是自小研习外力剑术拳法,并不能达到效果。” “太极内力?”慕容霁沉吟数秒:“有办法,找秦骞来。” “秦大统领?” “不错。”他转向女官:“你速速回宫,告知父皇此事,让父皇将秦骞给派过来。秦骞定能做到。” 女官不敢耽误,赶紧回到了宫里。 “其他人快去准备温泉,本宫现在列出几味解毒的药材,你们放到温泉之中使得药性蒸腾发散出来。再将岄王殿下给浸泡进去。” 赵轻丹还趁机封住了慕容浔的几个重要穴位,至少在有法可解之前可以保住他的命。 秦骞来得很快,他心中也格外关切。 毕竟对于秦骞来说,他始终将慕容浔当做储君。 “宸王妃,有什么是下官能为殿下做的。” “秦大人。听闻你精通阴阳乾坤之道,现在岄王正在药浴之中,烦请你也跟着浸泡进去,自他后背运功逼毒,并尽力将药性给调运到他的体内。” 秦骞明白了她的意思之后,便屏退了众人开始运功给慕容浔解毒。 这个过程却不可避免的会很漫长,无论是对中毒之人,还是对解毒之人,都会耗费大量的精力。 赵轻丹不敢轻易离开,深怕他们出现什么异常。 但是皇后那边却派人传话,说让女官仔细搜查许曼欣和她的两个婢女的房间。 看看是否私藏了什么毒物。 第1416章 第1416章 紫竹听到这里,早就吓得魂不附体。 瞎婆子给她的东西还被她藏在房内。 她原本以为这个东西的效用不会明显,需要频繁下药。 谁能想到,这竟然是什么天蚕蝎毒! 难不成,那个瞎婆子是骗人的吗,那岂不是连许夫人都被骗了。 女官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她来带的人立刻去了几人的房间,四处搜查。 只听过了一会儿,有人在紫竹和翠竹的房间高喊了一声:“这里有个可疑的东西。” 紫竹腿一软,险些瘫软在地。 翠竹则是一脸吃惊,她从不知道,她们身边会有所谓可疑的东西。 只见搜查的人拿出一包白色粉末,并递给了赵轻丹。 “宸王妃,还请您帮忙看看,殿下所中的毒是不是此物。” 赵轻丹接了过来,又出去捉了一只会棉虫。 会棉虫哪怕中了毒,也有能力自我消化,但是会耗费数月的时间。 所以被捉过来的会棉虫都要哭了,谁喜欢没事就中个毒还要恢复数月啊。 但是赵轻丹哪给它拒绝的机会,威逼利诱之下,会棉虫可怜兮兮地说:“昨天那只虫子被你放走之后就发烧了,好可怜的,我能不能少吃一点。” 赵轻丹只好取了一点点放到它面前,果然见它下一秒就变红了。 “是天残蝎没错啦,呜呜我也变得好可怜。歹毒的女人!” 赵轻丹不由蹙眉:“真的是天蚕蝎毒粉?为什么会这样......” 许曼欣脸色剧变。 这种东西,怎么会在翠竹和紫竹的房间里。 女官跟着沉下脸来:“侧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您的人害了殿下吗,我们殿下对您掏心掏肺,就换来这样的对待?” 许曼欣眼眶一红:“我真的不知道,我是不会害殿下的。我爱他还来不及......” “侧妃,因皇后娘娘有命,奴婢不得不要将您和这两个侍女带回审讯。” 赵轻丹有些担心地说:“审讯一事何必在于一时,不如等岄王殿下醒了之后再处置。以侧妃为人,定然不会有心谋害殿下,这其中肯定是出了什么误会和意外。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了。” 女官却一脸严肃:“奴婢同样不希望是侧妃有问题。可是眼下殿下陷入危情,确实是由于侧妃而起。宸王妃您应该知道娘娘对殿下的重视,出这样大的事,娘娘不可能坐视不理。” “她会交由大宗正院审讯还是......” “不,此事娘娘会通过御掌司亲自过问。” 赵轻丹想起来,御掌司是宫中对宫妃进行调查和惩处的地方。 之前愉才人一事就是由御掌司来处理的。 但是根据她们当时对愉才人的处置,显然不能让人信服。 尽管质疑,赵轻丹的立场却不太好开口。 皇后那里想要亲自审合情合理,眼下的情况的确是许曼欣嫌疑最大。 第1417章 第1417章 许曼欣紧紧抿着嘴唇:“我愿意接受调查。不过我不放心殿下的身体,能不能等到殿下有所好转了,我再进宫?” 女官当然不肯:“这可不行啊,现在皇后娘娘等着奴婢回去复命,殿下眼下正在治疗,侧妃您在边上也帮不上忙。这件事情发生的不清不楚,如果不弄清楚,只怕会人心惶惶,还请侧妃不要为难奴婢了。” 对方也是奉命行事,许曼欣有些不安地转头看了慕容浔所在温泉的方向。 她并不害怕即将面对的一切,但是她最怕的是慕容浔受到伤害。 “宸王妃,还请您多帮帮殿下。我能力微薄,在此刻对殿下毫无作用,心中实在惭愧。如果我进宫之后,殿下有什么好转,还希望能派人告诉我一声。” 赵轻丹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她对许曼欣的了解还停留在先前的印象,哪怕是从很小的事情,也能看出许曼欣是个善良的女子。 何况慕容浔是何等清明理智,如果许曼欣真的不好,他绝不会对她有这样的宠爱。 所以赵轻丹私心是偏袒许曼欣的,眼下却无法左右皇后的行动,只能点了点头。 “你放心,三哥无论有任何的动静,我都会及时告知宫中。” 许曼欣道过谢之后,和紫竹、翠竹两人,就跟着女官一起去了御掌司。 到了御掌司,许曼欣才发现袁皇后正沉着脸坐在上首。 和上一次见到她和气温柔的模样不同,现在的袁皇后神情阴沉,显然是在盛怒之下。 许曼欣难免感觉到害怕,心头突突直跳。 袁皇后在听女官说完天蚕蝎毒一事,气得手都在抖。 她一把拿起手边的茶盏,啪得往地上一扔。 许曼欣扑通跪了下来:“母后,儿臣是在不知情。儿臣连天蚕蝎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会给殿下下毒呢?” “那为什么你带进王府的丫鬟偏偏身边就搜出了这种东西!你知不知道,本宫对岄王的身体有多看重!当年正是因为不察,他才遭受重创至今身患腿疾。所以岄王府上下都高度警惕,三年来从未再出过差池。你倒好,刚进门没几天就带来这样的事情!” 许曼欣不敢再为自己开脱。 原本慕容浔出事,她就心中愧疚难当。 皇后身为他的生母,自然有权利发作。 只是她实在不明白,陪嫁丫鬟的手中怎么会有种东西。 袁皇后看向身后的两个丫鬟,更是耐心全无。 “你们两个,就是侧妃的陪嫁丫鬟?” 两人跪着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袁皇后一拍桌子:“看着本宫,抬起头回话!” 翠竹紧张地吞咽着口水:“回,回皇后娘娘,奴婢们正是侧妃的陪嫁丫鬟。但是奴婢从未见过这天蚕蝎毒,方才姑姑找出来的白色粉末,奴婢完全不知情,还请娘娘明察啊!” “不知情?东西是从你们房间里搜出来的,难道说,是另有旁人栽赃嫁祸给你们不成?” 若是其他地方,也许并非没有可能。 但是对于岄王府,袁皇后却是充满了信心。 第1418章 第1418章 整个岄王府,无论是上到老管事,还是下到杂役厨娘,所有人都来历清楚。 而且都是在王府里工作过许久的老人。 更不肖说,王府之中一直有侍卫巡逻,慕容浔身边也有贴身暗卫保护。 他原本被护得密不透风。 真要出了什么问题,那也一定是许曼欣和她身边人的问题。 这场婚事,袁皇后从一开始就觉得格外草率。 按照她的意思,就应该再去许曼欣一直住的津州调查一番。 偏偏慕容浔等不及,迫不及待地要娶她进门。 这下好了,竟招惹了这么一个祸害! 紫竹听到翠竹的话,当然也不敢承认是自己的东西。 她跟着喊冤,袁皇后冷笑一声:“一个两个的都不承认是吗,那好,本宫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开口说实话。来人,把她们两人给本宫吊起来,用拶刑。” 这话一出,许曼欣瞪大了眼睛。 拶刑是一种针对手指的刑罚,受刑者的手指会被禁锢在指套之中,继而行刑者用力拉扯。 常言道十指连心,紫竹和翠竹不过也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一旦真的用了这种刑罚,轻则是皮肉受损,重则筋骨重挫。 许曼欣连忙替她们磕头求情:“还请母后开恩啊,拶刑何等严重,如若其中有什么误会,却很可能给她们的手指带来不可磨灭的伤害。” “开恩?本宫倒是想做个善人,可是现在有人伤害本宫的儿子,更是我朝的嫡皇子。岄王千金之躯,如今昏迷不醒生死难测,如果不查清楚,本宫绝不会善罢甘休!动手!” 在袁皇后的命令下,紫竹和翠竹被摁住,强行上了拶套。 下一秒,行刑的女官用力一拉,两人都鬼哭狼嚎起来。 许曼欣有些不忍地别过头去,实在不愿再看。 紫竹也就罢了,可是翠竹是跟在她身边很多年的。 可以说情同姐妹,最艰难的日子,都是她们相依为命才度过的。 如今看到她的模样,许曼欣眼底涌动着泪水,偏偏却没有任何开脱的理由。 翠竹哭喊着说:“饶命啊,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姐救救奴婢吧!” “翠竹!”许曼欣心疼地心如刀绞。 女官是厉色看向二人:“还不赶紧交代,是谁让你们胆敢谋害王爷。天蚕蝎毒又是才哪里来的!” 翠竹拼了命的摇头:“奴婢从未见过,这就是实话啊!” “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女官说完,手上更是加重了力气。 甚至还能听到关节错位的声音,许曼欣死死咬住嘴唇,刚想再给她们求情。 却听一旁的紫竹率先受不住,嚎叫了起来:“皇后娘娘,奴婢招了,奴婢什么都招了!这东西是侧妃给奴婢的,据说是侧妃从外头找到的偏方,能够帮助她受孕并有益于她早日产下男婴。但是侧妃本心绝对不是谋害殿下,当是为了早点怀上殿下的孩子才特意找了方子过来,谁能想到这东西居然有毒啊!” 第1419章 第1419章 许曼欣听到这话,不敢置信地看着紫竹:“你,你在说什么?” 袁皇后气得起身,快步走到了许曼欣的身边。 她忍不住抬手打了许曼欣一巴掌:“好啊你!你竟敢为了一己私欲,找到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好一个民间求子的偏方,你究竟知不知道,外头有多少人想要岄王的命,一着不慎就会被人给钻了空子,这就是你口口声声所说的对他的爱吗!” “不是的,不是的!” 许曼欣拉住皇后的衣摆:“母后,儿臣真的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儿臣当然清楚殿下的身体不好,经不起任何的冒险,所以绝不会为了子嗣拿他的身体开玩笑啊。” “你没有做过,你的丫鬟又怎么会说这样的话。许曼欣,本宫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这是你的陪嫁丫鬟啊,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母后,我真的没有!” 袁皇后这会儿气得头上青筋直跳,满心都被怒火填充着,哪里还能再听下去她的辩解。 “岄王对你如何,但凡有眼睛的人,都一清二楚。他为了娶你,多次跟本宫叫板,本宫原本就对你不放心,压根不同意让你做他的侧妃,可是他脾气犟啊,本宫不忍心看他失望才会破格让你这种身份的女人进了王府。” “明明你是个侧妃,你们大婚的时候,他连许家都不用去。可他为了你,拖着不便的身体亲自骑马登门,并将你搀扶出来。这等殊荣,放眼整个京城,再矜贵的女子也不会有!我儿对你掏心掏肺,恨不得将这世上最好的最珍贵的都给你,你是如何对他的,许曼欣,你的良心可是被狗给吃了!” 许曼欣痛苦地摇着头:“儿臣当然知道,殿下为了我付出太多。我心中感念,对他爱慕且敬畏,又怎么会伤害他?母后,紫竹为何会突然陷害儿臣,儿臣实在费解。还请母后让我二人对峙!” “好啊,本宫倒要看看你们还打算怎么狡辩。” 许曼欣看向紫竹:“你是受了谁的指使来陷害我,此前我与你并不相熟,如果不是舅母将你给了我做陪嫁丫鬟,我们本不会有什么交集。我若真的是找了这样私/密重要的偏方,怎么会不放在翠竹身边,却偏偏给了你!” 紫竹有些慌张地避开视线:“翠竹?翠竹姐姐明明也是知道的。侧妃,事到如今还是说实话吧,您本意不是谋害殿下,想必皇后娘娘会从轻发落的。” 翠竹气得发抖:“紫竹,做人要讲良心啊。侧妃什么时候找过偏方,我从来不知道!这就是你一人所为,故意陷害侧妃。你怎么能这样过分!” 许曼欣似是想到了什么,她霍然抬起头,直直地盯着她。 “是许家,是许家让你做得对不对?紫竹,你是不是受了许家的指使!” 紫竹连忙摇头:“侧妃,您为什么坚持否认,还要将此事牵扯到许家头上呢。许家哪有那样的胆子谋害殿下,许大人在朝为官,岂会有不臣之心。” 许曼欣却心里有了答案,这件事情,多半跟许家脱不了干系。 不然为什么她出嫁的时候,许夫人刻意将紫竹拨给她,根本不容拒绝。 可是这件事情又颇为蹊跷。 若真的是许家,以许夫人的精明,她难道不怕惹祸上身吗! 所以思前想后,许曼欣都无法/理解。 袁皇后却是耐心告罄:“今日的事情,难道跟许家还有关系吗。本宫之前隐隐听人提起,许年一向对连家颇为讨好,甚至还有心将你给嫁给连奎严当做续弦。如此看来,你们整个许府,分明都是心怀歹心。” 许曼欣心里急得不行,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袁皇后。 第1420章 第1420章 “母后,当初许家想要将儿臣嫁给宁国公的侄儿连奎严,儿臣宁死不肯,才会答应了宸王妃短暂地进了宸王府避难。如果儿臣有意倾向于连家,又怎么会寻求宸王妃的庇佑。” 袁皇后却是不能信她。 “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许家上下串联好的阴谋,想要借此机会,接近宸王,进而接近岄王。岄王虽说聪慧机警,可是对于赵轻丹身边的人,却是从来不加设防......” 她看着许曼欣这张脸,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 该不会是有人看出来慕容浔的喜好,知道他对赵轻丹从未宣之于口的秘密。 才会投其所好地找了一个跟赵轻丹有几分相像的女子来,刻意地接近慕容浔。 而慕容浔虽说大部分时间能够理智清醒,却免不了有被她迷惑的时候。 否则该怎么解释,他对许曼欣的一再破例。 袁皇后可没有忘记,之前唯一能让慕容浔破例的女人,唯有一个赵轻丹。 她越想越觉得可怕。 倒不是袁皇后阴谋论,故意将许曼欣往最坏的方面想。 实在是经历过林宛西一事之后,她方才发现,人性的下限无法预估。 如果许曼欣真的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不怀好意地接近慕容浔,获取他的信任之后。 再对他进行致命的伤害,那么对她来说,慕容浔的付出又成了什么。 只要想到那种可能,袁皇后就浑身发冷。 “许曼欣,你今日种种,可对得起他对你的万分之一吗?本宫真的好恨啊,本宫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纵容他,轻易允许你入王府。岄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宫要你偿命!” 许曼欣的眼泪奔涌而出,这个瞬间,她心中有说不出的悔恨。 甚至连面对皇后的怒火的恐惧,都被懊悔给盖了下去。 她怎么能让紫竹留在自己的身边啊,以为许家再怎么过分,也不会在她成为岄王侧妃后还有后手。 所以才会将危险带到了慕容浔的周围。 如果不是她,慕容浔也不会承受这样的伤害。 那可是天蚕蝎毒啊,是世上最厉害的一种毒药。 他的身体本就不好,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她又有什么脸面再回到他的身边。 念及此,许曼欣泣不成声。 第1421章 第1421章 天色将晚,眼看着夜幕就要降临。 岄王府中,众人还在焦急地等待着。 已经好几个时辰过去了,慕容霁中途还进去看过几次。 秦骞虽然竭尽全力,也替慕容浔逼出了大半的毒素。 可是逼近他之前中了毒,如今身体受损,尚在恢复期。 眼看着秦骞的内力也消耗了不少,慕容浔也受不住一直泡在温泉里。 秦骞便先行上来,几人将慕容浔给抱回了床榻上休息。 赵轻丹再次诊脉之后,长叹一声:“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了,但是具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实在是说不准。希望三哥能够吉人天相,早点清醒吧。” 她想到许曼欣,心头担忧不止。 赵轻丹只能在慕容浔的耳边说:“你早点醒来,许曼欣才能早点脱身。否则母后定然不会轻易饶了她,就算是为了她,你也一定要醒过来。” 此刻的许家,同样焦头烂额。 许夫人原本是不停催促紫竹动手。 可没有想到,她得到消息说,岄王会突然中了剧毒。 而且许曼欣和紫竹、翠竹都被皇后给带入宫中接受审讯了。 这还得了! 许夫人惊诧不已,明明那个瞎了眼的婆子给的东西是没有毒性的。 怎么好好的岄王会中毒,并且危及性命。 若是岄王有个三长两短,可就不是他厌弃许曼欣那么简单了。 万一惹了杀身之祸,岂不是连累整个许家倒大霉。 许夫人急得团团转,许年跟着怒骂不止。 他还不清楚这一切都是许夫人搞的鬼,以为是许曼欣不省心,不知做了什么才让慕容浔出事。 听着许年骂骂咧咧的,许夫人心虚到极点。 她只能问:“许曼欣会不会连累到我们?” “当然会!” “可是,她是今年才来到咱们府上的,从前跟我们又不亲......” “但只要她姓许,就是我们许家的人。皇后难道不会迁怒吗,这许曼欣还真是个丧门星!原本我以为,能够借着她的势力跟岄王府攀上关系,到底能沾点好处。没想到,她一嫁过去就出了这种事情。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犹豫,更不该给她有躲避的机会,直接让她嫁给连奎严多好!” 许夫人跟着骂了几句,心里却越发犯怵。 她忍不住让人再次去请那个瞎眼婆子,却没有想到,许夫人派去的人找遍了那婆子,也没有发现她的踪影。 许夫人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 明明之前找她,都是一下子能找到。 为什么这里慕容浔刚出了事情,她就没了人影。 该不会,她给的药真的有问题吧。 想到这里,许夫人心乱如麻。 若是岄王殿下所中的剧毒是瞎婆子给紫竹的那个,万一紫竹被逼供,招了出来,岂不是一大祸患。 许夫人顿时提心掉胆,只能在心里企盼着紫竹能够晓得好歹一些。 第1422章 第1422章 她若是识大体,就该知道,怎样做才是对的! 此刻的御掌司,已经掌了灯。 在先前的刑罚之后,紫竹和翠竹又陆陆续续地受了其他重刑。 她们再怎么,也是抗不住宫中的刑具的。 所以很快,两个人都濒临崩溃。 紫竹心里知道,如今皇后是认定了许曼欣有不轨之心。 那么她作为许曼欣的贴身婢女,毒药又被搜了出来,无论如何都无法脱身。 等着她的,多半是死路一条。 不间停的审讯让紫竹心理防线一再塌陷,甚至动了求死之心。 她看了一眼周遭的人,只觉得每一个人都是一把利剑,狠狠地刺破了自己。 最后的关头,她想到了还在许家的父母和兄长。 女官的责问还在耳边:“许家到底有没有参与进去,这件事情,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 紫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能用她的死,换得许夫人的安心,还有家人的平安,那就这样吧。 紫竹死死地咬着嘴唇,却是突然地张开嘴,一口咬住了舌根。 女官似有所察,想要阻止她的动作,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秒,所有人就看到紫竹的唇角流出了血痕。 她咬舌自尽了...... 许曼欣一把捂住了嘴巴。 为什么,紫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陷害了她,同时还献出了自己的性命,对她来说真的值得吗? 袁皇后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就这么死了。 她揉了揉眉心,脸色森冷。 “许曼欣,你的丫鬟现在已经折了一个。如果你不想看着另一个人也受不住的话,最好跟本宫说实话。你接近岄王,从头到尾,是不是都是一个陷阱。为的就是让岄王心悦于你,好让你有对他下手的机会。” 许曼欣痛苦到了极致,可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她。 “当初你执意留在岄王身边,就格外蹊跷。那个时候你什么名分都没有,若是寻常女子,岂会放着许家的表小姐不做,去岄王府做个无名无分的女人,只会平白坏了自己的声明。” “殿下曾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所想的,不过是能够陪伴他康复。母后,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啊,要怎么样您才能相信我。” 袁皇后红着眼睛:“岄王之前的那个侧妃,本宫曾经那么信任她,多次出手帮她。只因她也是可怜兮兮地说,自己深爱岄王,本宫信以为真,却没想到,养出了一条冰冷的蛇!而你,本宫又怎么知道,你不是跟她一样的人!”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见她一直在否认,御掌司的另一位女官忽然想到了什么,到袁皇后身边耳语道。 “皇后娘娘,御掌司之中,有种秘法,名为真言水。即遇到审讯的时候,若是对方一直不肯说实情,可以给她服用此物,一般人绝对不会受得住,很快就不会什么都招了。所以,用这个办法不难问出真话,才会得名为真言水。” “真言水?”袁皇后眯起眼睛,复而看向许曼欣。 “你是说,要给许曼欣用这种东西......可是,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袁皇后仍有顾虑,毕竟,她不确定许曼欣是否无辜。 第1423章 第1423章 可是如果许曼欣真的心存歹心,因为一时的不忍放过了她,对浔儿又极为不利。 女官见她犹豫不决,便提醒到:“娘娘放心,这真言水只会在审讯的当天发挥作用,到了第二日就不会再有作用。所以痛也只是痛一时,不会对侧妃有什么长久的伤害。” 袁皇后听到她这么说,抿了抿嘴唇。 而后她才做了决定:“好,给许曼欣喝真言水。” 女官很快将一个细长的瓶子拿过来,递到了许曼欣的面前:“侧妃,还请您将这真言水给喝下去。奴婢并非是有意针对您,但是现在真相未明,此物是能让人说出实话的极为有效的东西。只要您喝下去,说的话也会更令人信服。” 许曼欣心知,如果不按照她们说的做,只怕她说破了天,她们也不会相信。 她小心地将东西拿过来,脑中再次浮现出慕容浔的那张脸。 仿佛在此刻,他能够给予她莫大的勇气。 殿下,请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会等着你醒来。 许曼欣的手指紧紧握住瓶壁,然后一仰头,将瓶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过了一小会儿,她忽然感觉到腹部有一阵绞痛。 如同一只恶魔之手在她的身体里撕扯拉拽,许曼欣一时受不住,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跪趴在地上。 袁皇后也跟着有些不忍,但还是逼着自己狠下心来。 “本宫现在问你,你究竟是谁派来的!接近岄王有何目的?” 许曼欣满头都是密汗,泪水更是一滴滴地往下坠落。 她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艰难地摇着头。 女官蹲在许曼欣的身边,试图循循善诱:“侧妃,您还是不要强撑了,只要您交代清楚,奴婢就能将解药给你。现在的痛苦,您就可以不再承受了。” “啊!”许曼欣几乎要将自己的嘴唇给咬破了,她的眼底一片通红,如同被抽筋剥骨。 不如死了算了。 在这一瞬间,她的脑子里甚至冒出了这个念头。 可是,慕容浔怎么办...... 她还没有等到他醒过来,还不知道他能不能保住性命,她还不能死啊! “我不会......害、他!” “那许家呢,许家有没有授意过你对殿下做什么。” 她把头抵在地上,想要缓解痛苦:“没有。” 袁皇后蹙眉:“她现在还是不承认,是不是意味着,她说得是真的?” 女官也有些为难,只好说:“不如等等再看吧,奴婢先前还有过另一种做法,就是用木棍来压迫喝了真言水之人的腹部,会让他们痛不欲生。可往往,不会有人能够承受的住,总能问出实话来。” “还要再压迫吗?” 袁皇后叹了一声,挥了挥手,示意女官动作。 女官示意人拿了一根长木棍来,联和边上的人,将许曼欣拉起来按在墙上。 然后将木棍地在她的腹部,用力往下压。 许曼欣痛得浑身都是汗,发髻也散成一团,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如坠地狱。 岄王府里,赵轻丹在慕容浔的寝殿里点满了熏香。 这香有唤醒和清神的效用,能够帮助慕容浔尽快恢复意识。 已经入了夜,许曼欣进宫多个时辰。 赵轻丹有意让老管家去打听一下消息,却毫无音讯。 不过据说,数个时辰之前,抬出了一个女尸。 第1424章 第1424章 那尸体不是旁人,正是许曼欣的贴身婢女紫竹。 而且紫竹被抬出来的时候,有人看到她浑身都是伤,似乎是经历过难以形容的酷刑。 这还得了? 袁皇后平日里看起来温和慈善,可是一碰见跟慕容浔有关的事情,就会格外犀利。 如果她认定了许曼欣有问题,会不会严刑逼供。 如此一来,许曼欣的处境就会很危险。 赵轻丹心里有些焦急,她慢慢地替慕容浔拔了先前插在他身上用来针灸的银针。 “三哥,赶紧醒来吧。不然我担心,许曼欣会受不住。母后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只有你尽快醒了,她才能回家。” 大概是听到了赵轻丹的话,她忽然感觉到,慕容浔的手指动了动。 赵轻丹连忙在边上不停地叫他:“三哥,你能听到我说话是吗?你救救许曼欣吧,许曼欣她现在很危险,她的婢女已经死了。” “万一母后盛怒之下不管不顾,将她误解为有心谋害你之人,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快醒来吧,只有你能救她!” 慕容浔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无法踩在坚实的土地上。 可是始终有什么人在下面拽着他,不让他飞走。 是谁呢? 曼欣,曼欣...... “你救救许曼欣吧。” “只有你能救她。” 慕容浔眉头深锁,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知道许曼欣现在很危险。 那是他深爱的女人,他不能让她陷入绝境之中,不能。 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慕容浔拼命地想要落回地面。 赵轻丹见到他的表情变化,又趁机刺激了他的几个穴位。 慕容浔察觉到痛感,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他的睫毛扇动,赵轻丹心中一喜,连忙高声喊慕容霁进来。 “快,三哥醒了。” 慕容霁飞身而入,慕容浔总算艰难地醒了过来。 两人扶着慕容浔坐起来,他靠在慕容霁的身上,有些疲倦地咳了几声。 赵轻丹忙替他诊脉:“还是有些虚弱,这几天多吃点帮助排毒的汤食,最好再泡药浴。” “怎么回事?”慕容浔有些沙哑地问。 慕容霁叹了口气:“你喝了参汤之后就出了问题,不知道为何什么参汤里面有天蚕蝎毒,你中毒后就没有意识了。” “参汤?怎么会......” “毒药是在许曼欣婢女的身边找到了,母后知道以后大怒,让人将许曼欣给带走了。” 听慕容霁说完,慕容浔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许曼欣被母后给带走了?不行,我要去找她。” 慕容霁有些担心:“但是你才刚醒,这会儿进宫你身体怎么受得了。” “母后本就不喜欢曼欣,只怕不会放过她。咳咳,别说了,来不及了,让人准备马车我要进宫。” 第1425章 第1425章 赵轻丹点头:“好,我们陪你一起去吧。” 几人很快就乘坐马车一并入宫。 一路上,因为有些颠簸,慕容浔的身体很不舒服。 他仍在发烧,加上之前被解毒的时候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又丝毫没有进食,所有整个人的精神很差。 原本慕容霁想让赶车的侍卫慢一些,但是慕容浔摇头制止了他:“我没事,先找到许曼欣要紧。” 等他们紧赶慢赶地进了宫,就直奔御掌司去。 御掌司外有执勤的女官,看到了慕容浔被人推着下来,面上又惊又喜。 “殿下,您醒了!太好了,皇后娘娘非常担心您,到现在都还没有睡,一直想找出意图谋害您的凶手。” 听到这话,慕容浔蹙眉:“本王的侧妃在哪里?” 女官为难地往里看了看:“奴婢不太清楚里面的情况,但是,侧妃如今嫌疑最大,所以......” “闪开,让本王进去。” 因为是慕容浔亲自来,她们不敢不放行。 等到御掌司的大门被打开,慕容浔被赵轻丹给推到了里面。 夜色浓重,一路往里走都是昏沉沉的。 慕容霁和慕容浔的耳力好,在走廊上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慕容浔脸色剧变,她似乎听到了哀嚎声。 虽然不像是许曼欣的声音,却很有可能是她身边的婢女。 先前赵轻丹说,已经死了一个婢女了。 如今又有人正在受刑,那么许曼欣怎么样了? 赵轻丹知他心急,脚步越发快了起来。 审讯室内,哀嚎的是翠竹。 因为她一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也被喂下真言水。 剧烈的痛楚在她的身体里迅速蔓延,她才会止不住嚎叫。 而许曼欣这会儿已经被折磨地几乎没有知觉了。 先前的疼痛到了这会儿,已经成了难以形容的麻木。 她整个人像是断了线的木偶,若不是被人拉扯着,下一秒就会浑身无力地滑落下去。 临到审讯室的门边,慕容浔的手指触碰着那一道铁门。 明知许曼欣就在里面,他竟有一瞬的犹豫。 下一秒才用力地推开门,里面却传出来腥重的血水味道。 袁皇后看到门口有人进来,忍不住看过来,她一眼就看到了为首的慕容浔。 “浔儿?你醒过来了,真的太好了,母后担心死你了。” 慕容浔却没有急着跟袁皇后说话,他的目光在审讯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到了墙边一个身影的身上。 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看起来毫无生气的女人。 慕容浔盯着她的身影看了好几秒,才认出来对方是谁。 他的心瞬时提了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攥住。 袁皇后想要靠近,慕容浔却是推开了她。 第1426章 第1426章 他甚至顾不上自己还没有拿手杖,就跌跌撞撞地扶着墙走了过去。 “曼欣,许曼欣?” 慕容浔踉跄着冲上去抱住她,当女官放开许曼欣的时候,她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迅速下滑。 整个人都跌在了慕容浔的怀里。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原本聪明灵动的小姑娘,却沦落到这个样子。 “曼欣、曼欣!你醒醒,不要吓我。” 许曼欣感觉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回响。 她勉强睁开眼睛,视线却十分模糊。 “殿下,是你吗?” 竟是连简单的一句话,都吐气如丝。 “是我,是我来救你了。你别吓我,我们回家好不好。” 许曼欣扯了扯嘴角,伸出手摸了摸慕容浔的脸。 “你醒了,真好。” 说完,她的手就垂落了下去,所有的意识也在此刻戛然而止。 慕容浔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他将许曼欣紧紧地搂在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赵轻丹和慕容霁看到这一幕,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三哥好不容易能够遇到一个心意相通,彼此喜欢的人。 又为什么一定要经历这些磨难。 袁皇后则更是欲言又止。 虽说一直从许曼欣的嘴巴里问不出什么,她心里也很着急。 一方面也在想,是不是冤枉了许曼欣。 否则她怎么会无论如何逼问,许曼欣都说不知道。 可是,袁皇后又担心哪怕心软为慕容浔带来一个长久的祸患。 现在看到慕容浔这么心疼,说不定会怪她。 “浔儿。你不要怪母后多事,这次你中了蝎毒,下毒之人的心思可谓歹毒至极。偏偏毒药是从许曼欣婢女身边搜出来的,如果母后不查清楚,怎么放心将她放在你身边。” 慕容浔缓缓抬起头,神色有些阴鹜。 “母后所谓的查清楚,就是逼着无辜之人认罪,用这些阴狠的办法将人折磨的生不如死吗!母后向来信佛,本该心怀慈悲,现在的做法,却让儿臣胆战心惊。” 袁皇后脸色微变:“浔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难道是有意针对许曼欣吗?本宫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让你平安。今日/你因为宠幸她,对她百般信任。可你中毒却与她脱不了关系!如果轻易将此事放了过去,之后说不定还会有隐患,你也不担心吗!” “那母后知不知道,许曼欣于儿臣是什么意义?此前去中原捉拿落郡王,儿臣之所以告知母后一切都好,不过是怕您会不安,可实际上那一路却是险象环生。但有很多次,都是许曼欣舍身相救,如果不是许曼欣,儿臣早已死在刺客刀下,无命回京。” “纵然有数不清的人,想要儿臣的性命。可是许曼欣不会,她永远都不会。她是这个世界上,对儿臣对推心置腹,恨不得将身家性命都交给儿臣的女人。就算所有人都于我为敌,站在我的对立面,她也只会挡在我的身前保护我!” 袁皇后被他的一番话说的一时语塞,她没有想到,他们在中原还经历过那么多事情。 怎么许曼欣都没说呢。 不过平心而论,就算许曼欣之前说了,她也不会相信的。 慕容浔低头看了一眼许曼欣,而后让人将轮椅给推过来。 第1427章 第1427章 慕容浔坐回轮椅上,并将许曼欣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许曼欣已经一动不动,彻底昏睡了过去。 “母后,儿臣要将许曼欣带回王府了。今日儿臣就趁着这个机会,把话跟母后说清楚。儿臣非常感念母后的关心,但是对许曼欣,希望母后您可以放下成见。哪怕日后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也只会是有人栽赃嫁祸于她,而不会是她主动害儿臣。” 袁皇后又想到之前紫竹的说辞:“可是她的贴身婢女说,是许曼欣想要跟你有个子嗣,所以从民间找了偏方。就算她对蝎毒一事并不知情,你又如何肯定,许曼欣没有私下因为找人要了生育的方子才间接害了你。” “子嗣?” 慕容浔断定地摇了摇头:“不可能。她不是那种为了子嗣,会偷偷找人要偏方的人。如果真的想要孩子,她也会事无巨细地告诉我,而不是自己隐瞒着有所动作。母后方才应该审讯过她了,她定然也说了不是她所为,但您没有相信,不是吗?” 袁皇后叹了口气:“不错,她不承认,只说什么都不知道。” “那她就是什么都不知情!她不会骗您,更不会骗我。所以儿臣希望,母后以后不要再为难她。今日您授意御掌司对许曼欣所做的一切,已经让儿臣......心中格外介意,甚至愤恨了。” “浔儿......”袁皇后有些发怔。 慕容浔却不再看,径直带着许曼欣离开。 赵轻丹则注意到许曼欣的贴身婢女也在这里,被折磨地不似人形。 她连忙说:“母后,这个婢女儿臣也带走了。这孩子好像是一直跟着许曼欣的,不似另一个婢女,是许家后来给许曼欣的。所以,这孩子多半是无辜的。” 袁皇后听到慕容浔的埋怨,这会儿脑子里一团乱。 她有些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并不想再管。 赵轻丹便又将翠竹给一并带走了。 回去的路上,慕容浔的脸色都森冷阴沉。 他一言不发,赵轻丹反而有些担心。 “三哥,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是你不要因此自责自怨,这件事情你也是受害者,曼欣的心目中,肯定是不会怪你的。” 慕容浔根本不敢多看许曼欣的样子,他极力忍着泪意。 许久,他才哑着声音说:“我曾说过,一定要保护好她,让她过最好的生活,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一转眼,我就失言了。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虚弱得仿佛一碰就碎了,如果我没有醒过来,她怎么办,她会不会撑不下去就离开我了。” 赵轻丹这会儿也心有余悸。 她原本以为,许曼欣只要不是被送到大宗正院,应该不会受到太重的刑罚。 毕竟在赵轻丹的印象里,御掌司一向惩处宫妃。 那些人总不会对后宫的女人有过激的做法。 却没有想到,竟是手段层出,无所不用其极。 “对不起。是我们没有及时替你守住许曼欣,当时母后身边的人将许曼欣带走,我和霁儿都以为是寻常问话,并未考虑太多,但没有料到,会害她至此。” 慕容浔微一摇头。 “方才临走的时候,我问了御掌司的人。她们说是给许曼欣用了真言水,但是也有解药,这解药我拿到了。只是她应该经历过最痛的阶段,现在这解药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之后会不会对她的身体有伤害?” 赵轻丹不确定地说:“御掌司的那些女官告诉我说,明天就会好了,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不过我觉得完全没伤害肯定是不可能的,那个真言水应该对肠胃和腹部极为刺激,说不定有什么腐蚀性。她们真是乱来啊,什么都不懂,就随意用药。殊不知有些东西对女人的伤害极大,甚至会对以后生育都有影响。” 她是想到了自己。 第1428章 第1428章 赵轻丹之前因为雪见愁,所以一直都是宫寒体质。 慕容霁跟她都很想要自己的小孩,如今迟迟难孕,就是这个原因。 可见这些东西对女子的伤害有多大,如果她没看错,先前那些人还对许曼欣的腹部施压。 真是无知到可怕,令人发指! 等回到了岄王府,赵轻丹出于保险期间还是让慕容浔给许曼欣喂了解药。 而后又替她开了药方,等看到她身上的压痕时,甚至不忍多看第二眼。 她又确认了慕容浔的情况,督促他喝了药,才跟慕容霁从岄王府离开。 等他们一走,慕容浔垂眸看着许曼欣。 他的手指爱怜地抚摸着她脸上的轮廓,额头抵在许曼欣的额头上。 揭开她身上的里衣,不难看出腹部青青紫紫的斑驳痕迹。 在他去救她之前,许曼欣到底经历过什么。 只要稍微想一想,他就心痛难忍。 “曼欣。你醒一醒好不好,看看我,跟我说说话。” 如果是之前,许曼欣一定会娇滴滴地看着他撒娇。 他多么希望,她像平常一样,依偎在自己怀里说:“公子,我好疼啊,要公子抱抱才能好。” 这是他恨不得宠上天的小姑娘啊,怎么会被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他的眼底含着泪水,可惜许曼欣这会儿却什么都听不到。 慕容浔不再强求,赵轻丹说她没有生命危险,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抱着许曼欣这么睡了过去,睡得却很不踏实。 连寝殿之中的烛火都不敢熄灭,深怕许曼欣有任何的不适。 到了半夜的时候,许曼欣总算发出了声音。 她大概是太疼了,虽然服用了解药,可是先前被压迫的地方仍有余痛。 所以许曼欣忍不住呻.吟了起来。 慕容浔在她一有动静的时候就醒了,他握住她的手:“怎么了,哪里疼,我帮你揉揉好不好?” 许曼欣艰难地睁开眼睛,起先看到慕容浔的时候,她有一瞬的迷茫。 而后才扯出一抹笑:“殿下,你真的没事了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慕容浔的鼻子猛地一酸,眼眶一下子红了。 他要怎么形容这个女人呢。 明明她现在比谁都虚弱,还经历过非人的折磨。 可是她一旦有了意识,总是先询问他的安危。 第1429章 第1429章 慕容浔一时哽咽,只用用力抱着她,亲吻她的额头。 “对不起。” 许曼欣贴在他的胸膛:“你不要自责,我已经没事了。” “但是我知道,你受了多少苦。我一直说想要保护你,谁能想到在自己倒下的时候,却无法给你任何的庇佑。只能看着你被人带走,受到不公的对待,我心里真的很难过。” “比起这些,我更关心的是你中毒的情况,我才应该说对不起。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给你下毒的人就是我的陪嫁丫鬟之一紫竹,我真的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是舅母安排在我身边的人,原先我与她并不熟悉,但我本来想着,她既然跟了我,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她,不会怠慢了的。可谁能料到,竟换来这样的结局。” 慕容浔蹙眉:“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很可能是你的舅母授意给她做的?” 许曼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说实话我不知道。可如果紫竹不是舅母的人,又会是谁的人呢?但是很奇怪,以我对舅母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冒这样的险。一旦被人发现,对她来说百弊无一利,甚至还能招来杀身之祸,她那般精明的人,怎会愚蠢至此!” 慕容浔若有所思:“说不定是有人利用了你舅母的身份,暗中做了手脚。总之这件事情,我后面会查清楚,你不用再担心了。你也不用心中内疚,我知道与你无关,你绝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我的事,这就足够了。” 许曼欣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真的好害怕呀。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我肯定活不下去,更不提你因为我而伤及了性命。我就算以死谢罪,心中也定然不会释怀。” 慕容浔在心中叹了口气,直到现在,许曼欣还是没有提及自己是否疼,或是不舒服,只是关心他的身体。 他怜惜地凝望着她:“我没事了,乖,别怕。倒是你,经历了那么多,肯定很害怕,很疼吧。” 许曼欣想了想,更紧的抱住他。 “你说的没错,我一开始确实很害怕,到后面确实很疼,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我想不如就这样死去算了。但是,我还不知道你有没有清醒,有没有渡过危情,所以我不放心,更不愿弃你而去。” 她的声音酸涩,含着泪意。 “因为你说过,我们要相濡以沫,而不是相忘于江湖。所以我不能死,如果我死了,时间一长你就会让我忘记了,我不要你忘了我。” 原来她一直记得他的话,才会在最难的时候,都咬着牙坚持下来了。 慕容浔在此刻无法形容自己的感情,仿佛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贫瘠匮乏。 他轻轻拍着许曼欣的后背:“如果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记得一定要告诉我,不要强撑着,若是你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对我来说也是无法承受的。” 许曼欣微微笑了起来:“我知道了。” 等天亮的时候,他们二人又各自服用了药物,以防身体不适。 慕容浔打算从许家查起。 许曼欣想到一件事,提醒他说:“我还记得,紫竹的家人好像都在许家。她原本是在舅母身边伺候的,她的爹娘也是许家的奴才,似乎上头还有一个兄长,在许家大少爷、也就是我那位表哥身边做伴读。若是紫竹真的做出这种事情,不可能不顾及她的家人。” 第1430章 第1430章 慕容浔目光微转:“我觉得你那个舅母很大的嫌疑,但是她未必知道那个东西是有毒的,若是被人利用了,她也许以为是用作别的作用,才敢让紫竹下在参汤当中。” 许曼欣点了点头:“有可能,可是现在人死不能复生,死无对证的话,就算我们怎么猜测,舅母肯定也不会认账。” 慕容浔沉吟数秒:“这么大的事,我想紫竹的家人未必不清楚,像她这样的小姑娘,心里肯定藏不住事情,多多少少会跟她爹她娘透露一些风声。也许我们可以从这方面下手,套出一些话来。” 许曼欣不太确定地问:“能行吗?” “这样吧,你先不要回许家,由我出面去诈一诈他们,也许能有所收获。” 很快,慕容浔就来到了许家。 虽然许夫人心中难安,竭力想要获取宫中的消息。 可是,昨天夜里她也只是打听出来,紫竹已经自尽了,旁的却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方面,因为紫竹已经死了,所以她暗自松了口气。 觉得紫竹应该是想要以自己的死来保全家人,所以肯定没有将她给供出来。 但是另一方面,她又担心许曼欣会被皇后不信任,继而牵连到许家。 若是皇后以为他们心怀歹心,想要对岄王不利,那事情只会同样糟糕。 没想到,慕容浔会亲自登门。 许年带着许夫人和许安礼等人匆匆忙忙到府外去迎接。 明明上一次对他们还是较为客气的慕容浔,这一次却是满脸阴沉,面部寒霜,一看就是愤怒到极点。 许年见了他亲自来,先是松了口气,心想,岄王殿下幸好是没有大碍。 否则他若真出了什么事,只怕许家要倒大霉了。 可是瞧见了慕容浔的表情,许年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问:“殿下,听闻昨日您被人下了毒,下官心中颇为担忧,现在看到您没有事,实在是太好了。” 慕容浔冷哼了一声:“哼,依本王看,本王现下无事,许大人未必会高兴吧。” 许年脸色突变:“殿下,此话怎讲啊!许家上下对殿下您都充满了关切和敬意,何况如今,曼欣又是您的侧妃,我们怎么会不盼着您好呢?” “你还好意思提许曼欣?昨日给本王下的毒,就是在许曼欣的贴身婢女身边发现的。那个女人分明是有极大的嫌疑给本王下毒,偏偏她什么都说不清楚,问什么都是支支吾吾的,本王看来,她绝对是心中有鬼,才会一问三.不知。” “本王现在已经不再信任她,这个侧妃,她怕是没资格继续当了。” 第1431章 第1431章 许年听了这话,心头一震。 怎么回事,之前,慕容浔对许曼欣不是格外恩宠吗? 这才过了多久,态度居然惊天逆转。 难道就是因为这一次他险些被毒害,便怀疑是许曼欣所为吗? 眼见慕容浔这般生气,许夫人眼珠子一转,连忙说道。 “殿下,我们冤枉啊,实际上我们跟许曼欣并无太多交集。她虽说是许家的表小姐,可是您也知道,她的母亲早在多年就跟着人私奔了,这么久也没有回过许家,许曼欣更是打小就在外头长大,到了今年才回来。她原先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完全不清楚,跟她也没什么感情。所以如果真的是她做错了什么事情,跟许家绝对没有关系啊!” 许年听到许夫人这么说,连忙附和起来。 “对呀对呀,殿下,下官虽说是她的舅舅,可是对许曼欣一点都不了解。原本想着,随意给她找个人家能嫁出去,也算是我们对得起她死去的娘了。可是没想到,她会高攀上了您,这原本是天大的荣幸,可如果是她做错了什么事情对您不利的话,我们也是不能左右的。” 慕容浔挑了挑眉:“那许大人的意思是,你们和许曼欣并无关系。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能代表许家咯?” 许夫人当即应了下来:“是啊殿下!不瞒您说,我们甚至不想跟她有什么牵扯。她母亲当初做了那种事情,毕竟惹的我们家门无光。外人知道了,总归是落了我们的颜面。所以,我们一直不想跟许曼欣扯上关系的,您可千万不能因为她的原因迁怒我们许家呀!” 慕容浔在心中冷笑,这家人的嘴脸还真是可怖。 先前他封许曼欣为侧妃的时候,他们一副巴结讨好的样子。 现在他说许曼欣可能涉及谋害自己,他们就立刻换了副嘴脸,纷纷撇清关系。 好似许曼欣是什么祸害,非得甩干净了才好。 既如此的话,他倒不妨替许曼欣扫清这些障碍,免得未来许曼欣还要被他们给拖累。 慕容浔点了点头:“如此甚好,那么许大人能不能处出具一份断绝书,写清楚你们许家跟许曼欣,从此以后没有任何的关联,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若是她被本王责罚,施以重刑,甚至处死的话,自然也就与许家无关了。” 许年一听这话,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当即让人取了纸和笔来,刷刷地将许家和许曼欣的关系分割开来。 为了让慕容浔相信,他还特意让人取了朱砂,在下方画了押,这才小心翼翼的交给慕容浔。 “殿下,您看,下官已经按照您说的做了,这是不是意味着,许曼欣再出什么事儿,都跟我们许家没关系了。” 慕容浔将东西收好:“不错,很好。” 这里许年跟许夫人刚准备松一口气,却听慕容浔话锋一转。 “不过本王今日来,是为了另一桩事。听说,许曼欣身边有个陪嫁丫鬟,叫做紫竹的,是当初许夫人给她的?” 许夫人心头一跳,赔笑说:“紫竹啊,是因为按照惯例,一个陪嫁丫鬟不太够,我们家怕许曼欣的面子上过不去,才又给她添了一个。” “昨日,本王差点遇害,母后便将许曼欣和她的两个陪嫁丫鬟都带去审讯,这个紫竹却是什么都招了。她可说了她手上的东西是许家给她的,跟许曼欣无关,不知你们怎么解释?” 第1432章 第1432章 许年被他这么一绕,整个人都蒙圈了。 “殿下,您方才不是说,许曼欣一问三.不知,所以您怀疑这件事情是许曼欣所为吗?怎么又说跟许曼欣无关,反而扯到我们身上来了。” 慕容浔冷笑了一声。 “许大人不会真的以为,本王会怀疑许曼欣吧。她可是本王的心肝宝贝,别说只是有人偷偷下毒,就算是她拿刀架在脖子上,本王都不会责怪她半分。” 许年一听这话,暗道不好。 难道方才,慕容浔是在试探他吗? 又或者说,是故意让他写下一封断绝信,好趁机斩断许家和许曼欣的关系? 许夫人也跟着脸色一变,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那殿下的意思是?” “许夫人,紫竹已经认罪,说一切都是你指使她的。事到如今,你还不敢承认吗?” “殿下,这绝对是栽赃!臣妇怎么敢害您呢?听闻那个紫竹已经自尽了,她说不定是受了谁的派遣,故意陷害于我。殿下也知道,我和许曼欣一向不亲近,您又怎么确定,这不是许曼欣故意给我泼脏水呢?虽然殿下您心悦于她,可能身为王爷,也不能冤枉臣子啊!” 许年也跟着说:“殿下,若是紫竹已经死了,岂不是没有其他的证据,单凭她一人的说辞,如何能当真?而且,我们怎么知道紫竹临死之前说了什么。” 许年这会儿,反而是提高了警惕。 方才,慕容浔已经诈过他一回,骗得他签下了断绝书。 说不定这会儿又是在故意的,给他们设圈套,好让许夫人在六神无主的时候自己认了罪。 依许年看来,紫竹既然已经自尽了,反而像是想要隐瞒什么东西。 他并不确定许夫人私下做了什么,但昨日就已经隐隐怀疑,许夫人很可能动了什么手脚。 如果真的跟许夫人有关,紫竹很可能是为了不牵连她才自尽。 她的家人又都在许家,她不可能不考虑他们的安危。 慕容浔见许年这一次没有上当,也不着急,只是微微一笑。 “听说紫竹的家人都在许家吧,将他们叫过来,本王有话要问。” 许夫人心中越发惴惴不安,却又不敢违背慕容浔的意思,还是将紫竹的父母和兄长都给叫了过来。 他们在听完慕容浔说紫竹已经畏罪自尽之后,都吓得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殿下,我们真的毫不知情啊!这件事情跟我们没有半点关系,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慕容浔却是目光冷冽:“误会?你们的女儿心怀歹心,想要谋害本王,而且那些毒药也是从她身上搜出来的,这又岂会是误会?” 第1433章 第1433章 “你们不要狡辩了,无论如何,身为她的家人,你们都一定要为此付出代价。来人啊,将他们拖出去,当场杖毙!” 紫竹的母亲一听这话,吓得瘫软在地,险些晕过去。 她的兄长甚至吓哭了,一个劲地求饶。 一时间哭喊声不断,慕容浔却似乎没有半点心软。 他只是淡淡地说:“毕竟许家不承认这件事情跟他们有关,那本王便只能认为,此事是紫竹一人主谋。你们身为她的家人,必然是同谋。除非你们能证明,这件事情并非是紫竹有些谋害本王,而是另有隐情,本王说不定会考虑放过你们。” 紫竹的母亲一听这话,连忙高声喊了起来。 “是许夫人,都是许夫人指使的!” “小人的女儿在成为侧妃的陪嫁婢女之前,就被许夫人在暗中叮嘱过,要找机会离间您和侧妃的关系。许夫人一直不盼着您和侧妃好,巴不得你能早日厌弃侧妃。所以,她便暗中找到了一位瞎了眼的婆子,说对方是什么世外高人,能够有办法让您对侧妃产生厌恶。连之前您和侧妃的生辰八字送到南诏寺的时候,就是那瞎眼婆子做了手脚,才会突然起了大火。” 慕容浔脸色微变,没有想到之前起火的事情都是有人刻意为之,他还真是小看了许夫人的手段。 许夫人一听这话,当即喊了起来。 “闭嘴,你这个瞎了眼的东西,居然敢这么栽赃我!枉费我对你们掏心掏肺,就换来这样的对待?快!捂住她的嘴!” 慕容浔沉声呵斥道:“本王看谁敢让她闭嘴,接着说,还有呢?” “后来,那瞎眼婆子又说,须得等到侧妃进了王府之后,才有机会继续下手,让您对她心生不喜。所以等到侧妃嫁进了王府,许夫人按捺不住,就再次找到了那个瞎眼婆子,那婆子给了她一包药,说是只要服用了药物就能对您的情绪产生影响,使得您容易暴躁,心烦意乱。这么一来,您看到许曼欣就会心情烦闷,自然而然地想要疏远她!” 慕容浔眯起眼睛,用力握住了手指。 虽然,真实的原因跟他之前所猜测的有几分相似。 可是等真正听到了,他还是觉得愤怒难忍。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歹毒又自私的东西,竟一心想让他讨厌许曼欣。 因而百般设计,恨不得让他休了许曼欣他们才高兴。 许曼欣再怎么说也是许家的表小姐,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她? 许夫人早已吓得面无血色。 紫竹的母亲却言之凿凿,恨不得指天发誓。 “小人所言,绝无半点欺瞒,句句属实!都是我那可怜的女儿私下里偷偷告诉我的,我还有一次,撞见过那瞎眼婆子来到府上,不知在跟许夫人合谋什么。她给的药,被许夫人强硬地塞到了我那可怜女儿的手上。因为我一家都是签了死契,身家性命皆在许府手中,所以紫竹是不敢违抗许夫人的命令的!殿下,否则我的女儿要怎么敢谋害您呢?这一切都是许夫人逼她的,您要怪,也应该怪许夫人才对呀!” 许夫人恼羞成怒地训斥:“大胆,你这是胡编乱造,满口谎言!” 第1434章 第1434章 “我没有撒谎,我女儿已经被你害死了,你还想再害死我的儿子和丈夫吗!就是你,你从来都不喜欢许曼欣,还有你的女儿,总是明里暗里的欺负她,你们许家上上下下,从没有一个人将许曼欣当作真正的表小姐对待。她在许府里,之前可是过得连管事的下人都不如。” 慕容浔死死地盯着许夫人:“许夫人,她说的对吗?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手促成的......” “不是,不是我,我冤枉啊!” 许夫人吓得魂不附体,死死地拽住许年的袖子。 “老爷救救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许年的后背全是冷汗,听完了紫竹母亲的一番话之后,他便心知肚明,这一切绝对是真的。 之前他就觉得,许夫人鬼鬼祟祟,总是在秘密中谋划着什么。 现在看来,就是她一心想让慕容浔对许曼欣反感。 这个愚蠢的东西,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之前就警告过她,不要针对许曼欣。 偏偏她还不听,竟惹出这样大的祸事来。 想到这里,许年一下子将她甩开,顺手打了她一巴掌。 “混账东西,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许夫人捂住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心虚的不敢吭声。 慕容浔冷笑了一声:“本王劝你还是什么都招了,你若是承认地痛快些,本王兴许还能留你一条狗命。可如果你再有所隐瞒,就别怪本王将你给拉过去审讯。昨日紫竹之所以会自尽,也是因为扛不住审讯的那些招数,想必许夫人应该不想尝一尝那种痛苦吧。” 许夫人听到这里,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此刻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无力回天。 她只好老老实实的交代说:“先前,我的确非常讨厌许曼欣,听说她会成为岄王府的侧妃,便心中十分不甘,总觉得她身份卑贱,却要爬到我们头上来,分明很不公平。所以我就想,若是能有什么办法让殿下您讨厌她,断了跟她的来往,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慕容浔心头发冷,目光越发寒凉。 “接着说。”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我正在外面替许曼欣准备嫁妆,路上却偶然碰见了一个瞎了眼的老太婆。她将我拦住,那人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一下子报出了我的身份。她还说,能够看得出来我心中烦闷,似有烦恼。而且,她说得十分准确,瞬间就戳中了我的心思。我便将她奉为世外高人,求助于她。” “那个瞎眼婆子告诉我,能有办法让您和皇后对许曼欣不满。她说你们的生辰八字会被送到南诏寺里,而她有办法改变运数。那婆子说完这话没多久,我就打听出来,南诏寺真的起火了,故而我心中越发觉得惊奇,认定她是藏了什么神力,才会对她言听计从,毫无怀疑。” 第1435章 第1435章 许夫人说到这里,脸上现出愤懑和委屈。 “可是没有想到,之后那婆子却给了我那包药,说是能够让您对许曼欣不喜,渐渐的疏远她。但是她分明也说过,那个药一定是没有毒的,绝对不会对您的身体有其他的影响,我才敢拿给紫竹,让她偷偷下在汤水里。谁能想到,那个药中居然有剧毒,她分明是在骗我!当我觉得不对劲,想要再找到那个瞎眼的婆子,可是搜遍了京城,都没有发现她的踪影,我心里才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上当受骗了,事实也确实如此!” “殿下,我真的冤枉啊,我是被人利用,并非真的有意害您啊!” 慕容浔眉头紧锁。 “那个瞎眼的婆子有什么特征?你又是怎么断定,她就是一个奇人?” “她看起来已经年过花甲,眼白很重,一看那双眼睛就是有什么眼疾。但是她偏偏能猜到所遇到的所有人的身份。” 慕容浔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么拙劣的谎言,你居然也会相信?那个人根本就不是瞎子,她其实什么都看得见,只不过是装瞎,好装神弄鬼唬住你。至于你说的,她会认出你,不过是因为有人安排了她来跟你偶遇,好让你上钩。对方早对你的情况早已了如指掌,一清二楚,又怎么会不认识你。” “可是,可是南诏寺着火,那么大的事情,总不可能有假吧?在她做了安排之后,南诏寺就确实出了事情,您和许曼心的生辰八字也被烧毁了......” “那只能说明,在背后操纵着这个瞎眼婆子的人,势力一定极大。他甚至能够在南诏寺中有所部署,想要在冬日里烧起一把火,看似不简单,实则也不难。若是功力深厚之人,很可能用一颗石子就能打翻烛台,神不知鬼不觉。你不会真的以为,这是什么高人的安排吧。” 许夫人听到这话,才醍醐灌顶,总算想明白了事情的一切。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有人盯上了她,想要借她之手将慕容浔给铲除。 而且对方也知道她不敢对慕容浔的性命有什么危害,便假意说那个药物不会有毒。 实际上,却是真正的剧毒之物。 想到这里,许夫人连忙磕头认罪。 “殿下,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鬼迷心窍,相信了心怀歹心之徒的谎言才会被人利用。否则我怎么都不敢拿您的性命开玩笑啊。就算我讨厌许曼欣,也绝不会让整个许家跟着遭殃。是我蠢笨,无知,受人摆布,才犯下这样的错,可您能不能看着许曼欣是我们家表小姐的份上,饶过我这一回吧。” 许安礼也急得大哭,跟着跪在许夫人的边上求饶。 “对呀殿下!许曼欣到底是许家人,如果现在许家出了什么事,对她也没有半点好处,您若是真的心中有她,就放过我娘亲吧!她也是一时糊涂,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的。” 慕容浔垂下眼眸,有些嘲讽的勾了勾唇角。 “许夫人的记性可还真是不好,你是不是忘记了,之前许大人已经写下了断绝书,说明许曼欣从现在开始跟你们绝无半点关系。你们也说许曼欣的所作所为,绝对不会牵扯到许家,那么是不是同样的,许家的所作所为,也跟许曼欣没有任何关联,怎么求情的时候就想到许曼欣是许家人了?那本王便把话说清楚,你们跟许曼欣已经没有任何的牵扯,还请你们说到做到。所以本王不会看在许曼欣的面子上,就放过你和许家。” 第1436章 第1436章 许夫人睁大眼睛,面色灰白。 “虽然你交代的应该是实情,但是也是因为你的自私和狠毒,才会让本王陷入险境,险些失了性命。所以这件事情,可不能这么轻易算了。毕竟,你可是那些凶手的帮凶啊!” 许年一听这话,知道许夫人是保不住了。 若是让她将整个许家给拉扯进去,那该怎么得了? 所以他连忙跪下求饶:“岄王殿下,这件事情,下官完全不知情。都是这个女人一手所为,下官若是知道的话,一定会阻止她的。偏偏她之前瞒得滴水不漏,骗过了所有人。如今犯下滔天大错,下官愿意休妻,将这个女人给逐出家门,来弥补殿下您所受的伤害!还希望殿下能看到下官的诚意,放过许家吧。” 许夫人不敢相信地看向许年,眼中充满了愤恨。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原来竟是真的?许年啊许年,你我夫妻几十载,我给你生了好几个孩子,就落到这个下场,你可真是无情无义的胆小鬼!” “闭嘴,是你自己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连累了殿下,又怎么能怪我按照家规处置。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他说完又转头赔笑地看着慕容浔:“殿下,许家其他人是无辜的呀,这个女人您想怎么处置都行,哪怕杀了您才能解恨,下官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只希望殿下饶了下官吧。” 许年这一出,可真是让慕容浔叹为观止。 有这样的家人,难怪许曼欣总是闷闷不乐。 他当然清楚,他们都是被人所利用。 但也正是因为本性歹毒,才会成为背后之人的挡箭牌。 许年虽说秉性恶劣,为人不齿,可他到底是光禄寺卿。 身为九卿之一,也不好轻易罢免,还需要将事情的经过禀告给昭翮帝,由昭翮帝来决定怎么处置。 慕容浔摇了摇头:“既然许大人坚持要将许夫人给休掉,本王也没有意见。许夫人的行迹恶劣,本王自会将她交给大理寺,由大理寺裁决。” 许年忙点头:“一切都按照殿下您的意思来,下官没有半点怨言。” 慕容浔嗤笑了一声,便挥了挥手,让人将许夫人给拉了下去。 许夫人临走的时候还在破口大骂:“许年,你不得好死!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为了保住自己,连发妻都不管不顾了,你会有报应的!” 第1437章 第1437章 等许夫人被带走之后,慕容浔也不欲在这里久留。 许年胆颤惊心的将他给送了出去,眼见慕容浔等人走远了,许安礼才抱怨的看着许年。 “爹,您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娘被人抓走却不管不顾呢?她就算做错事情,也是我们许府的大夫人,难道您真的要见死不救吗?” 许年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 “这件事情,你也是知情的对不对?你们倒是好啊,暗中谋划了这么一出,可差点害死我了!虽然你娘被人抓走了,可是宫里却不一定不追究,只怕后面还有的是麻烦,你们可真是不争气的东西!” 许安礼听了这话自是格外委屈,从小到大许年都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可是自从许曼欣成为了岄王的侧妃之后,她就一再地被许年冷待。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许曼欣。 偏偏许年还要火上浇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你若是有许曼欣一半的手段,能勾搭上什么权贵,我也不至于进退两难,任人摆布。说白了还不是你没用,这京城里那么多权势滔天的人家,怎么不见你有本事让谁对你死心塌地!” 许安礼听了这话气得跺了跺脚,径直从许家跑了出去。 慕容浔先命人将许夫人给送到了大理寺,之后便径直入了宫,却见昭翮帝。 她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向昭翮帝说清楚之后,昭翮帝自是十分生气。 “这个许年是怎么回事?枉费朕以为他是个识大体的人,却没想到,竟是连个女人都管不住,还害得你中了毒。不行,朕一定要好好责罚他,让他记住教训,以后绝不敢再犯!” 说完他就下了旨意,减去了许年一年的俸禄,并且将他连降两级。 直接从光禄寺卿,贬官成了光禄寺大夫。 拟好了圣旨之后,他就让刘公公去许家宣旨。 做完了这一切,昭翮帝又若有所思地看向慕容浔。 “这件事情,除了那个许夫人本身心术不正之外,还不得不提及你所说的瞎眼老太婆背后的人。一个寻常的老太婆,又怎么会知道你和许曼欣当初纳吉一事,更不会对南诏寺的部署格外清楚,也就是说,她背后一定是有人指使,而那个人分明是想要你的命!” 慕容浔点了点头:“不错,只是儿臣还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谁,如今那个老太婆已经失去了踪影,我们没有人证,便断了线索。” 昭翮帝屏退了旁人,忽然沉声开口。 “浔儿,你觉得这件事情,有没有可能是连家所为?” 慕容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拱手道:“儿臣不知,也不敢轻易下定论。” 毕竟这话要是昭翮帝自己说,自然是无所谓。 可他的立场,确实不应该开口的,否则就是贸然说此事和慕容澈有关。 慕容澈如今终归是太子,他公然指责连家,便是等于不服这个太子。 第1438章 第1438章 昭翮帝哼了一声:“依朕看,这件事情十有八/九都是连家指使的,否则整个京城之中又有谁有这样大的胆子,胆敢对你这位堂堂岄王殿下下手。” “如今我们没有证据,就算心中在怀疑,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昭翮帝缓缓起身。 “如今年关将至,罗雀和孙诀都已经动身返回京城,只有那个连斯青,偏找了那么拙劣的借口,就是不肯回京。他心中是怎么想的,朕一清二楚。还不是因为上一次,朕剥夺了他的兵权,他铭记于心,觉得一旦轻易入京很可能会重蹈覆辙,所以才会小心翼翼,不肯回来。难道他以为,不回来朕就没有办法治他了吗?” 慕容浔抬眼,看着昭翮帝。 “父皇似乎已经有了对策?可是这个节骨眼儿上,连斯青并没有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哪怕他找的借口很拙劣,可毕竟也是一个不回京的理由。您若是以此来开刀的话,只怕会引起整个东南水军的不满。” “这一点朕当然知道,你放心,朕是不会强硬地对他怎么样,但是朕自有办法收拾他!” 昭翮帝的手指点了点桌上的一本奏折。 他将奏折递给慕容浔:“你看看这上面的内容。” 慕容浔看完之后,脸色微变。 这是一封弹劾的奏折,弹劾的不是旁人,正是东南水军。 奏折上说,东南水军在其主要驻地之一的无雪城,私下走私茶叶。 并且利用军队的名义,来减免赋税。 因此他们的成本,会比普通百姓要低得多,自然贩卖的价格也会低许多。 时间一长,便牟取了大量的银子。 可是此事却令城中的不少商户利益受损,商户们纷纷联名说要抵制低价的茶叶。 知府没有办法,又不敢轻易得罪东南水军,便写了一封奏折,告知京城之中。 希望昭翮帝能够予以批复。 “本朝有法规,军队本不该私自走私,牟取利益。一旦被人举报,负责的军官便会受到惩处,重则会罢免军职。” 慕容浔点头:“儿臣略有所闻,不过,似乎从前朝开始,各个军队就有私自营商的行为。朝廷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朝廷给他们的拨款,不一定能够完全满足需求,军队也需要自己拓展商路。如果儿臣没记错的话,连罗雀的铁吾军都不能幸免。” 昭翮帝冷笑一声:“若是他们老实本分,朕当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现在,是他们有意违抗圣意在前,朕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去?如果让连斯青把生意做大,只怕后面就算军管所收缩他们的财政,他们都有办法自给自足。那么朝廷的威胁,连斯青只会越发不放在眼中。为今之计,只有断了他们的经济来源,做到釜底抽薪,连斯青才会向朝廷低头。” 听昭翮帝的意思,分明是早有预谋。 慕容浔知道,朝廷和连家始终都要再次走上对立面。 他身在其位,所坚守的立场也不可能跟连家一致,自然不会反对。 “那父皇打算怎么做?” 第1439章 第1439章 “这无雪城,如今的驻军首领,正是当初进京说黎王造反的那个陈贵。朕如今想来,陈贵当初就已经被连斯青收买,才会配合连斯青做出这一场戏,来逼的真相信黎王已反,不得不将连家给推出去。此人忠于连斯青胜过忠于朝廷,可留不得。朕因此命暗卫打听清楚,如今在无雪城中,有两个营的驻军,其中一个营是水师营,有四千五百余人。另一个是中左营,有四千七百余人,皆在陈贵的管辖之下。” “原先他手上只有不到五千的驻兵,但经过上一次,他跟连斯青的配合之后,连斯青予以他重大的信任,直接给了他数万的兵权。私自经商一事,朕不好直接对连斯青下手,毕竟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若是做得太直接,东南水军说不定会怨声载道。朝中一些支持连家的官员,也会站出来提出反对,倒不如先对他手下的副将下手,趁机将他的副将给换掉。” 慕容浔眨了一下眼睛:“所以父皇的意思是,从这个陈贵下手?” “不错,他手里有数万的驻军,若是将他下了,必然能敲山震虎,给连斯青一些警示。” 果不其然,次日一早,在早朝上就有两三个人陆陆续续的站出来,直接弹劾无雪城的茶叶一事。 说无雪城中多次有人举报,东南水军利用军队的便利,私自贩卖茶叶,使得商户的利益受损。 因而不少人聚集在官府前闹事,十分影响当地的治安,并且有损军队的声誉。 昭翮帝听到这话,却像是第一次听说一般:“哦,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是你们都听说的话,看来事情闹得不小啊。” 他看向掌管司法的刑部尚书:“爱卿,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刑部尚书上前答道:“回皇上,我朝在开朝之初就明令禁止,不准军队私自贩卖茶米油盐等物。尤其是利用职权,侵犯普通商户的利益,更是触犯了我条律法。东南水军身为朝廷重要的军队,却知法犯法,做出这样的事情,如今还惹得民怨载道,若不严惩,只怕难以平息民怨!” 听到这话,有支持连家的朝臣立马站出来反驳。 “刑部尚书此言未免太过了吧!众所周知,这一年,我朝的军队深受战事影响,常有入不敷出的窘迫。如今国库并不充盈,朝廷给他们的军饷等也不如从前。军队若想正常周转,如果没有经商之道,只怕难上加难啊。东南水军会有此举,不过也是为了能够稳定军心,更好的守卫江山社稷,怎么到了您的口中,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行?” 刑部尚书听他这么说,却是格外不赞成。 “国有国法,这可是高祖时期就定下的规矩,岂能因为一场战事,便说破就破?莫说是高祖时期,就是文帝、乾帝时期,安盛也不是没有过大规模的战争。甚至比起如今的这场内战,规模更大,耗时更长,怎么没听过,那些军队有走私贩卖之嫌。可见这根本就是个借口,阁下还是不要为东南水军此举开脱了。” 一时间,朝臣们纷纷议论起来,谁也不让着谁,竟是难分伯仲。 昭翮帝挑了挑眉,先是看向慕容霁问道。 “宸王对此有何看法?如今你掌管军管所,这件事情,朕也想听听你的意思。” 慕容霁又岂能不知昭翮帝心中所想,便上前一步说:“回父皇,儿臣以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是东南水军这头开了先例,那日后所有的军队都按照东南水军的做法,私下贩运,只怕会引起更大的民怨。如今经济形势紧张,百姓营生已经很不易,如果军队再利用特权跟他们抢生意,岂非雪上加霜。因此,儿臣觉得,该责令东南水军加以整改,并对相关负责人作出惩处。” 第1440章 第1440章 慕容澈一听这话,意味不明的哼了声。 “宸王的意思是,要因为此事对连斯青将军进行处罚吗?可连将军身为主帅,未必事事躬亲,对底下人做什么事情就一清二楚。很可能,这件事情是越过了他,有些属下的私自行为,这也要算到连帅的头上吗?” 慕容浔听到这话,却是点了点头。 “父皇,太子殿下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连斯青身为主帅,未必能事无巨细。既然几位朝臣所说,此事是发生在无雪城。很可能是无雪城的营长或副将私自所为,不如只对无雪城的负责将领作出处罚,将其罢免。如今无雪城的商户不满,朝廷理应派出一位能安抚百姓的将领前去,将其取而代之。” 昭翮帝听了这话,颇为赞成。 “岄王的提议,朕觉得很好,众卿以为如何啊?” 慕容霁附和道:“儿臣也觉得,三哥的建议值得采纳。” 慕容澈却是面色一沉,忽然想到了什么,心头越烦不安起来。 怎么看今日的事情,都像是有备而来。 或许昭翮帝原本就打算换掉无雪城的将领,如果慕容澈没有记错的话,如今负责的人正是陈贵。 此人也是连斯青眼下最为器重的一位副将,可以说是左膀右臂。 现在要将陈贵罢免,找新的人替补上去,对连斯青来说,一定意味着是重击。 因为昭翮帝只是对一位副将下手,却没有对连斯青有任何其他的处罚,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昭翮帝下了朝之后,便立刻让人将他早已经拟好的圣旨给送往江南。 且送圣旨的人,正是他安排好的新上任的副将。 这等于不给连斯青任何拒绝的机会,一旦拒绝就是抗旨! 慕容澈则急忙来到宁国公府,宁国公一听说此事,气得破口大骂。 “你父皇还真是卑鄙无耻!什么理由都想得出来,自古以来,军队虽说是明令禁止营商。可从前朝开始,哪个军队私下没有过经营的行为?就算是他最喜欢的那个罗雀,难道就干干净净了吗?皇上现在分明就是想换掉陈贵,可他哪里又只是想换掉陈贵,还不是想给你舅舅一个提醒!” 第1441章 第1441章 “而且一旦经历此事,你舅舅手下的其他副将,则必须要斩断所有的经商之路。那么,以后他们所有的财政便只能依靠军管所拨款,军管所又在慕容霁的手中。则意味着,以后东南水军,只能依靠军饷,更意味着要对朝廷言听计从!” 慕容澈听到他这么说,自是急的焦头烂额。 “怎么会这样?” 宁国公冷笑一声:“我原想着上一次可以将慕容浔给扳倒,却没想到,他的命会这么大,中了天蚕蝎毒都还能保住一条命,且很快就康复如初。反倒是连家很有可能被你父皇猜忌,若是他把那笔账算到咱们头上,也就不难怪他会突然对你舅舅发难。当然,慕容浔的事只是个引子,江南距离京城,消息能传过来并非一朝一夕。肯定是你父皇他早有打算,只怕之后你舅舅的日子会越发不好过了。” “父皇的旨意恐怕已经派人送往江南了,他还指派了新的副将前去将陈贵给顶下去。一来是可以震慑舅舅,二来又可以监视东南水军的一举一动,可谓是一石二鸟。” 宁国公长叹一声,轻轻眯起眼睛。 看来有些事情,该早做打算了。 自上一次,袁皇后将许曼欣给带到宫中来审讯之后,慕容浔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她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以后,心中也有些后悔。 便派人送了不少补品到岄王王府,想给许曼欣补一补身子。 但慕容浔只说岄王府万事皆有,无需皇后费心,又将补品给退了回去。 为此,许曼欣还劝过他:“母后也是一时心急才会将我给带去御掌司,你不要对她心存埋怨,否则她只会心中伤感。” 慕容浔却有些固执:“若是一笔带过,轻描淡写,只怕母后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还是会对你作出过分的事情。这次我心中确实有气,一时半会儿还消减不了。等她想明白了,以后也就不会再那么过分的对你了。” “我不希望看到你和皇后娘娘为此反目,你对我已经够好了,如果因为我,使得你们母子的情分受到影响,反而是我的不是了。” 慕容浔摸了摸她的头:“这跟你没有关系,而是我不满意她行事草率。母后虽说是关心则切,但她身为一国之母,本该更加理智理性,却因为私人感情动用重刑,委实不妥。” 大概是慕容浔的态度让袁皇后心中焦虑起来,数日之后,她实在忍不住,便命人将许曼欣给请进了皇宫。 因为慕容浔在跟昭翮帝商议国事,并不在王府中。 所以,许曼欣便鼓起勇气,独自去见袁皇后。 再次见到袁皇后,她还有一些害怕。 袁皇后看到她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愧疚。 便自责地说:“之前是本宫的错,本宫一心觉得你来路不明,很可能对岄王不利,才会对你有偏见。做法也实在过分了些,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能够原谅本宫。” 许曼欣连忙说:“儿臣不敢对母后心生怨恨,母后放心,儿臣身体已经大好了,您千万别自责。” “你瞧这就是个乖巧的孩子,只是浔儿那里,却对本宫很有意见,连本宫让人请他过来,他都不太情愿。” “儿臣回到王府之后,一定会多多劝殿下,让他放下此事。还请母后放心。” 袁皇后又赏了她不少东西,这一次为了让袁皇后舒心,许曼欣全部都收下。 第1442章 第1442章 看到她的态度明朗,袁皇后也宽慰了几分。 许曼欣从栖梧殿里出来后,原本带着她出门的婢女却因为有急事,被人匆匆忙忙叫走。 许曼欣并不介意,只让她赶紧去忙重要的事情。 她一个人往外走,路过花园的时候,却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 “哎,你们今日见到了吗,那个岄王府的侧妃,方才进宫去见皇后娘娘了。” 另一人回答说:“见到了,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的眉眼有几分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问话的人则答到:“你也觉得有几分眼熟是吧?你仔细想想,她跟谁长的比较像?” 听到他们在议论自己,许曼欣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只听对方继续说:“你们不觉得,这位侧妃长得跟宸王妃有三分相似吗?” 边上的人听她这么说,似乎有些恍然。 “还真是如此,怪不得我总觉得这位侧妃神通广大,能够让咱们的岄王殿下都对她万分宠爱。听说先前皇后娘娘因为误会严惩了侧妃一番,岄王为此大动肝火,已经多日不理皇后娘娘了。” “竟还有此事?可见这位侧妃,在岄王殿下心目中的地位非同凡响啊。咱们什么时候见过殿下对女人有过不一般的感情,唯一能够数得上的,也只有一个宸王妃吧。” “说起来我一直觉得,岄王殿下对宸王妃的态度可不一般,绝对超过了对寻常弟妹的关心!现在他找的这位侧妃偏偏跟宸王妃又有些相像,该不会是殿下心心念念着宸王妃,就特意找了个替代品,来弥补得不到宸王妃的遗憾吧。” 几人顿时笑作一团。 “也不是没有可能,谁都知道,岄王殿下对宸王妃极其关心,见不得宸王妃受半点委屈。在我看来,未必没有男女之情。” 她们说着说着,就渐渐走远了,声音也越来越小。 许曼欣听到这话,心中却止不住有些失落。 “替代品?难道她们说的是真的,她在慕容浔的心中,只是赵轻丹的替代品吗?”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用力晃了晃脑袋。 “不会,绝对不会,这一定是她们胡说八道。慕容浔明明是私下将赵轻丹当做自己的妹妹,两人只是普通的兄妹之情,何来男女之情一说。” 回到了岄王府,慕容浔还没有回来。 但是赵轻丹在这里。 赵轻丹原先不知道许曼欣被袁皇后叫进了宫,本是想来看看她的情况。 不过见他们不在,她就趁机替许曼欣的丫鬟翠竹看了看。 第1443章 第1443章 那天,翠竹伤的也不轻,现在还在恢复阶段,不过吃了药已经见好了。 许曼欣看到赵轻丹微微一怔,随即向她行了个礼。 “宸王妃,劳烦您操心了。” 赵轻丹摇了摇头:“别那么客气,都是一家人。我给你们留了些有用的补品,已经让管家收到库房里了,你们平日里可以早晚喝一盅,对身体十分有益。” 许曼欣再次道了谢,赵轻丹府上还有其他事情,就先走一步。 等她走了,翠竹忍不住夸赞道:“侧妃,宸王妃真是个大好人啊!奴婢这样卑贱的身份,她居然也愿意屈尊降贵地为奴婢诊治,还温言安抚奴婢,看起来格外体贴,奴婢实在是好感动。” 许曼欣笑了笑:“宸王妃一向十分善良,原先要不是她施以援手,我也没有机会遇到岄王殿下。” 她又想到什么,忍不住问翠竹。 “翠竹,你觉得,我和宸王妃的长相有几分相似吗?” 翠竹经她一提醒,仔细瞧了瞧。 她忽然哎呀了一声:“听您这么一说,奴婢还真/觉得,你们的眉眼有些相像。不过,宸王妃的五官更霸气一些,您则是更温婉一些,各有千秋,都是难得的美人胚子呢!” “原来,真的是所有人都觉得我们有些像。但我比起宸王妃,还是差得远。” “您为什么要妄自菲薄啊!在奴婢眼中,您一直都是最美的人。” 许曼欣没再说什么,老管家见她回来之后,又将刚才从赵轻丹那里收来的补品列了清单递过来,给许曼欣查看。 “侧妃,这是宸王妃送过来的礼物。王爷先前交待过,内宅的诸事,皆由您来掌管。” 许曼欣点了点头,接过来仔细看了看。 “宸王妃有心了,不过,之前有其他人送东西过来,你都是等殿下过目了之后才会收的。为什么宸王妃送的东西,你就直接收下了?” 许曼欣倒不是心存芥蒂,或是有什么吃味,她是真的觉得有些奇怪。 毕竟,在她的心目中,老管家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一方面是出于礼节,要等到主人同意了之后他们才敢收东西。 其次也是因为慕容浔的身份特殊,以防有人要害他,才会更加谨慎,不会轻易的收下什么礼物。 老管家只得解释道:“因为送礼物的人是宸王妃,所以老奴才无需担心。毕竟宸王妃是绝对不会害咱们殿下的,而且殿下也交代过,王妃咱们府上是有特权的。无论是她想进出,还是拿过来或拿走什么东西,都可随意按照她的心意行事,我们不能多加阻拦。” “是这样吗?那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原来,赵轻丹在岄王府有这么多的例外? 她对慕容浔来说,也许真的有特殊的意义吧。 一时间,许曼欣有些难以克制的轻微的酸涩。 可是很快,她又制止了自己的想法,暗暗骂自己太过自私。 第1444章 第1444章 赵轻丹一直以来,都在替慕容浔诊治。 她当然有权利出入自由,至于送了什么东西也一定是有利于慕容浔身体康复的,绝不会害他。 她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实在太过狭隘了! 许曼欣有些自责,不让自己再去想这件事情。 慕容浔回来之后,听闻她进了宫一趟,难免有些担心。 “母后没有再为难你吧?” 许曼欣有些无奈地钻进他的怀里:“你把母后当成什么人了?虽说上一次她是严厉了一些,可也是因为担心你才会对我用刑,但现在既然误会已经解除了,她自然不会无端地对我怎么样。我瞧着母后心中是有些自责的,还一直在担心你会不原谅她,要我说,你抽空还是去看看她吧,免得她心中一直放不下。” 慕容浔捏了捏她的脸。 “你倒是个乖巧媳妇,本王一心帮你,你却站在婆婆那一边了。” 许曼欣鼓了鼓嘴:“人家也是想要讨好婆婆,才能跟你关系更加持久嘛,我这是为了谁呀。” 慕容浔笑了起来:“知道了,我的曼欣最是体贴和善解人意,我以后不再对母后冷言相向就是了。” 他又想起来一事,提醒许曼欣说:“对了,再过两日就是宫中每年宴请朝中重臣的晚宴,届时你作为本王的侧妃,会跟我一起进宫。不过你不要紧张,全程只要坐在我的身边,也没有更多繁琐的礼仪,就当做像寻常在府上用餐一样即可。” 许曼欣点了点头,乖巧地说:“你放心,我一定听从你的安排,不会给你丢人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就算你不听我的安排,我也不会觉得你丢人。你不管是什么样子,在我眼里都是很好的,知道了吗?” 听到他这么说,许曼欣一整天的隐忧都一扫而空。 仿佛是万丈光芒,终于让笼罩在苍穹之上的乌云散去。 她紧紧的抱住慕容浔:“殿下,我好喜欢你呀。” 慕容浔俯身吻了吻她的发间:“我知道,我也喜欢你。” 这就足够了,许曼欣想。 这会儿的宸王府,有些热闹。 赵轻丹听慕容霁说起了晚宴一事,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倒是麻烦了,我如今身兼两个身份,一是宸王妃,二是若兰公主,你说我到底应该以什么身份出席?外头可是有不少人都想见到若兰公主的真容,眼巴巴的等着趁着晚宴的时候,能有机会看看她的模样,谁知道啊,却见不着人了。” 慕容霁哼了一声,顺手将她压在身下,咬着她的下巴问。 “好呀,你居然还心心念念着你的公主身份,难道做本王的王妃委屈你了?快说,你是想当公主呢,还是想做宸王妃?” 赵轻丹被他咬得痒痒的,忍不住咯咯直笑。 她想要别开脸去,却被慕容霁捏住了下巴,继而唇齿交缠地接了个漫长的吻才依依不舍的放过她。 “父皇已经多日没有提到若兰公主一事,也没有再提及跟渝北和亲的消息,想必是上一次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他心里也有数,我是绝对不会放开你的。” 第1445章 第1445章 赵轻丹靠在他的怀里,心中有些满足,又有些怅惘。 “但愿如此吧,眼看着三个月的期限就要到了,渝北那边也不知道有没有收到消息。若是他们收到的消息,以李默的个性,恐怕不会尚罢甘休,我实在是担心那个疯子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可如果是没有收到消息,等到时候渝北的使臣们如期将至,还不知父皇会怎么打发他们,我总担忧会节外生枝,没那么容易逼退他们走。” 慕容霁沉沉地看着她,目光坚定。 “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松开你的手,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赵轻丹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子:“知道啦,小醋包。就像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一样。” 很快就到了宴请群臣的日子。 按照惯例,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可以携带其家眷来参加宫中的盛宴。 每每这个日子都是皇宫中最热闹的时候。 不仅是宫中的妃嫔们会打扮的花枝招展,想要在一众人中脱颖而出。 连权臣们的家眷也都纷纷穿上自己最美的衣服。 毕竟,除了是让她们自己面上沾光之外,也关系着外子们的颜面。 这是许曼欣嫁给慕容浔之后第一次参加宫宴,她难免心中重视,早早的就让下人们准备好了礼服。 是一身淡蓝色白孔雀羽毛宫裙,略施粉黛之后,整个人容光焕发,娇俏华美。 也许是为了配合她,慕容浔也穿了一件水蓝色的宫装,以白玉腰带束腰,和许曼欣站在一起,显得格外赏心悦目。 他看到许曼欣的时候,眼中流光浮动,嘴角轻轻扬了起来。 “侧妃今日可真是美若天仙,有你陪在本王的身边,只怕要羡煞旁人了。” 许曼欣被他哄得高兴,忍不住上前跟他十指相扣,两人便高高兴兴的前去赴宴。 在宫宴开始之前,由袁皇后主持,先将女眷们单独请到宴厅里面闲聊。 不少人看到了许曼欣,都有意奉承。 说她气质脱俗,难怪能比寻常女子讨得岄王殿下的欢心。 许曼欣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袁皇后身边。 不知是谁多嘴说了一句:“看侧妃跟岄王殿下甜甜蜜蜜的劲儿,也许很快,皇后娘娘您啊就能抱孙子了!” 袁皇后听了这话,不免失笑。 她回头看向许曼欣:“你可听到这位夫人的话了,你跟岄王都得加紧,看看这位夫人的儿媳妇,人家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六七个月份了,夏天之前大概就该出生了。这不论是府里头还是宫里头,多个孩子,总归是热闹不少。” 许曼欣红着小脸,低着头说:“儿臣会努力的。” 等他们说了会儿闲话,眼看着就要到开宴的时间了。 袁皇后便招呼着各位夫人入席就坐,眼见着宴厅里陆陆续续都坐满了。 可是,慕容浔却不知去了哪里,一时找不到人。 许曼欣一个人坐着有些拘束,便起身前去找慕容浔。 有宫人说,看到慕容浔在后面的竹林之中。 第1446章 第1446章 许曼欣便加快了步子往里走,等到她走近了,果然隐隐看到慕容浔和另一人的身影。 如果许曼欣没看错的话,对方应该是昭翮帝。 昭翮帝正在跟慕容浔商量,逐步取缔亨通汇票的事情。 他们一直说话忘了时辰,因为今日前头的客人太多,奴才们都在外面忙的火热,竟都忘了来请他们回去。 而也因为昭翮帝不欲让旁人听见他们说话的内容,附近并无下人伺候。 昭翮帝说完了正事,突然想到今日那些命妇们来拜见自己的时候。 他看到其中有一位大着肚子的某位中丞的儿媳妇也在其中,便忍不住对慕容浔说。 “自你成了亲之后,朕就一直在想,若你能跟许曼欣尽快有个孩子,未免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你们的孩子也会是我朝的嫡孙,只要是你所出,身份必贵不可言,日后也说不定会有另一种定数。” 他早就对慕容澈心有不满,恨不得尽快将那个太子给换掉。 可是慕容浔的腿脚确实不好,并没有合适的理由。 但如果慕容浔能够尽快有子嗣,那就算让孙辈来做皇位继承人,倒不失为另一种办法。 哪怕他日后高寿西去,慕容浔就算腿脚不便,也可以在背后坐镇江山。 许曼欣听到他们在说话,心想着自己不宜打扰,便准备离去。 却没想到,昭翮帝又接着说:“依朕看,你的那个侧妃许曼欣倒是不错。虽说出身差了些,但小姑娘的性格很讨人喜欢。何况,之前朕还一直担心,你会对赵轻丹念念不忘。上一次你向朕说赵轻丹是你的心中所爱,可让朕好一段时间心神不宁。如今你好不容易能放下赵轻丹,愿意跟其他女人在一起,朕也就放心了。” 许曼欣无意中听到这话,呼吸一滞。 她紧紧捂住了嘴巴,加快步子往回走。 她迎面却碰上了昭翮帝身边的刘公公。 刘公公见到他,忙打了声招呼:“侧妃,您怎么在这里?是来找岄王殿下的吗?时间不早了,皇后娘娘让奴才尽快通知岄王殿下和皇上回去。” 许曼欣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是,刚才我是想找他们。不过,似乎没见到岄王的人影。” 刘公公咦了一声:“皇上他们应该就在竹林边的亭子里,您没瞧见吗?那奴才去看看。” 许曼欣点了点头,又很快快步离开。 不多时,慕容浔也回到了座位上。 他看到许曼欣的表情有些怪,以为她是因为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露面有些不习惯。 便在桌子下面握住了她的手。 “不用担心,一会儿你就多吃点自己喜欢的菜,不必和旁人应酬。” 许曼欣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止不住的酸涩。 有些话明明呼之欲出,但是对着慕容浔,她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许曼欣只是轻轻的将自己的手从慕容浔的手掌中抽了出来,安静的低头吃菜。 原来,慕容浔喜欢的人真的是赵轻丹啊。 第1447章 第1447章 也难怪那些宫女们都看得出来。 当初她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赵轻丹被封为若兰公主住进了宫中,慕容浔也会跟着进宫来陪她。 他那个时候应该满心满眼的都是赵轻丹吧,偏偏赵轻丹心中喜欢的人是慕容霁。 依照慕容浔的性格,定是将所有的爱慕之情都给藏了起来,绝无告诉赵轻丹的可能。 想得到却又注定得不到的人,克制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意,他一定很辛苦吧。 明明知道慕容浔对自己已经很好了,她已经得到了这世上最好的馈赠,本不该再奢求更多。 可是在知道真相的时候,她心里还是一抽一抽的疼。 所有人都觉得她跟赵轻丹长得像,那是不是,其实慕容浔在心里也这么认为。 当他深情的看向自己的时候,会不会是透过她的眉眼,看向另一个人。 想到这里,许曼欣就忍不住抬头看向赵轻丹。 赵轻丹似有所察,也跟着望向她。 四目相对时,她朝着许曼欣微微一笑,并对她举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杯中之酒。 许曼欣也端起了酒杯,回敬了赵轻丹一口。 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却生生忍下了眼中早已打转的泪水。 今日除了许曼欣之外,众人心中还觉得好奇的,便是若兰公主和太子妃。 他们在席间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所谓的若兰公主的身影。 先前还有人忍不住小声的问袁皇后:“不知在座的哪位是若兰公主。” 当时赵轻丹就在边上,颇为无奈的挑了挑眉。 袁皇后也有些头疼,只能打岔说:“公主今日身体不适,不宜出席。” 还有不少人心中颇为遗憾。 除此之外,他们又忍不住看向慕容澈。 慕容澈今晚是一人坐在左方下首,原本属于赵安兰的位置,这会儿空空荡荡。 明明赵同也出席了这个宴会,可是赵安兰却没有露面,分明是有意想要避嫌。 直到这个时候,京城中的一众贵妇们才相信,赵安兰是真的不做太子妃了。 慕容澈又怎么会不知道,今日有多少目光聚集在他的身边。 他心中止不住的怒气,但是面子上不好发作,只能忍了下来。 整个宴会下,众人心思各异。 不知为何,慕容浔能感觉到许曼欣的心情有些失落。 她全程一言不发,有时候连自己有时候跟她说话,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慕容浔刚想问许曼欣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门外却突然有人急匆匆的往里走。 第1448章 第1448章 正是大内总管,他面色仓皇地向前,靠近昭翮帝。 昭翮帝一看大内总管的神情,不由蹙眉道:“什么事情匆匆忙忙的,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大内总管只得回答说:“回皇上。方才宁国公府来报,说是宁国公外出的时候,遭遇了刺客,那些刺客和他身边的侍卫打成一团,他老人家本是坐在马车之中,却被人趁乱给劫走了,如今下落不明。宁国公府的侍卫已经派了不少人出去找,可惜都没有见到他的踪影。这件事情也已经通知了京兆府尹,秦大人正带着人竭力在京中搜查。因为兹事体大,宁国公府便派了人特来向皇上您说明。” 昭翮帝一听这话,脸色剧变。 “你说什么?宁国公失踪了,还遭遇了刺客,怎么会呢?他那样的身份,京城之中谁敢对他动手!” 慕容澈似乎也大吃一惊,他慌忙地起身。 “父皇,外公虽说是身份特殊,但他为官多年,暗中说不定也有不少仇家。若是真的有谁因为对他心生怨恨,便趁机下手的话,儿臣恐怕,外公会有危险。恳请父皇让儿臣尽快离宫,跟着一同找寻外公的下落。” 昭翮帝眯起眼睛,此刻他的脑子里想到的并不是宁国公遇到什么危险,而是另一种情况。 怎么会这么巧呢? 他这里才刚刚准备对连斯青动手,宁国公就一下子失踪了。 先前他还让人处处盯着宁国公的动向,整个宁国公府都围得严严实实。 但是也不可能完全限制他的出入自由,却没有想到,这么快,他就从他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其说他是遭遇了什么刺客,倒不如说,他有极大的可能,是自己不见的。 可是明面上,这话是不能为外人所道。 昭翮帝只能强力压着怒气,装作关切的模样说:“宁国公乃是朝廷肱骨之臣,虽说已经辞官归家,可见于他从前对朝廷的贡献,朕也不可能坐视不管。来人啊,传朕旨意,再多加派人手,务必要找到宁国公的下落,确保他的人身安全。” 他又吩咐问:“秦骞何在?” 秦骞上前一步:“微臣在此。” “你速速带着御林军协同京兆府一并搜查,并且守住多个城门,检查来往的车辆,和身份可疑的人,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秦骞听到皇命,即刻动身离开。 慕容霁迅速和赵轻丹对视了一眼,两人也都想到了一块儿。 这件事发生的突然,实在难免让人多想。 慕容霁也起身说:“父皇,儿臣如今还未完全放下京兆府的诸事,所以此事,儿臣有责任参与进去,不如儿臣也先行告退,督促秦源尽快将事情查清楚。” 昭翮帝有些心烦意乱地点了点头:“去吧。” 赵轻丹自是跟他一并离开。 眼看着不少人陆续离席,加上出事的人是宁国公,皇上没了兴致,下面的人也议论纷纷。 这宴会是进行不下去了,没过多久就匆匆散了。 从皇宫里出来,慕容霁一下子想到了大理寺。 “上一次,我们想要救严照的时候,就是从大理寺放出了那群鼻子很灵的猎犬。如果宁国公现在人还在京城的话,说不定那批猎犬能够找到他的踪影。” 赵轻丹点头:“我跟你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们现在就赶紧去大理寺,跟严照借那批猎犬。还得找到宁国公贴身的衣物,让猎犬们确认。但是我觉得,如果宁国公真的是金蝉脱壳,按照他的老谋深算,我们不会那么容易找到人。甚至,他很可能已经在事情未上报之前就离开了京城。” 第1449章 第1449章 慕容霁握紧了手指:“他一定是察觉到,父皇对连斯青近来的态度十分微妙,才会做出这样的部署。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肯定已经暗中转移了大部分的财力。一旦京城之中只剩下一个慕容澈留守,连斯青未必会看在慕容澈的面子上就忠于朝廷。对于连斯青来说,他原本最大的羁绊便是宁国公,如今没有了这个羁绊,连斯青便如脱了线的风筝,会飘向哪里,谁都说不清楚。” “你担心他会造反,走上黎王或者禹王的老路?” “谁都说不准,而且,连斯青在东南水军之中的威望,远远不是黎王和禹王在他们当时执掌的军队中的威望能比的。当初针对裕华书院,虽说朝廷处置了一批官员,可宁国公在安盛多年的势力,根本不是我们说得清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是担心,这个年,我们会过得不安稳了。” 很快,他们就派遣了大量的兵力四处搜捕。 不仅是将跟连家相关的所有府宅都搜查了一遍,还放出了大理寺之内所有的猎狗。 偏偏,无论是士兵还是猎狗,在京城中连着找了好几天,几乎是没日没夜的不停歇,也毫无所获。 按照当时护在宁国公身边的侍卫的说法,那些刺客的武艺高强。 且皆身着黑衣,看不清容颜,更看不清武功路数。 只是他们出手极为猛烈,让人猝不及防。 侍卫当中,有死有伤,应付得十分吃力。 而后却没想到,马车被人劫持,等他们反应过来,宁国公就已经不见了。 到了搜捕的第三日,京城中忽然下起了一场大雨。 这样的雨水,在冬日里倒显得有些稀罕。 但是赵轻丹看过天色,也猜到近来会雨水充沛。 一旦下过雨,猎狗想要在凭借味道来找人,就更困难了些。 因为一直没有收获,昭翮帝勃然大怒,下令说不仅是要在京中搜查,必要时还应将范围扩大到京郊。 正在众人准备加大兵力,扩大搜捕范围的时候。 忽然,雁落山附近有人报案。 原来,是一个农户在自己的田地里,发现了几块碎尸和一身华服。 在这样关键的时期,有这样的案子,一下子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慕容霁便和秦源一起来到了雁落山,慕容澈听到消息也迅速赶了过去。 等三人查看尸体的情况之后,尤其是慕容澈看到血迹斑斑的衣服,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这就是外公的衣服,本宫不会看错!这件衣服,本宫常见他穿过,难道他已经被歹徒给碎尸了?” 再看到终于找到的几个尸块,一眼看过去,委实是骇人。 因为下过雨,又是在泥泞的地里,就算是给猎狗来闻,都闻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1450章 第1450章 可是这衣服也确实是宁国公的,衣服的内侧,还绣着象征着宁国公身份的记号。 从眼见的证据来看,死者应当是宁国公无疑。 慕容澈露出崩溃的神色,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之中,泣不成声。 秦源也摇了摇头说:“恐怕,真的是有憎恨宁国公的仇家,对他心怀巨大的恨意,才会下这样的狠手,好好的尸体竟被人弄成这副模样,实在是太可怜了。” 慕容霁则是看着地上的尸块,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命人将尸块收集好,连同着其他衣物,一并带回去向昭翮帝复命。 昭翮帝听他说完之后,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的睁开眼睛。 他挥挥手,让身边的下人们全部退下。 等只剩下慕容霁的时候,他才咬着牙说:“如何确定,那个人就一定是宁国公?” 慕容霁摇了下头:“如今,仅仅能凭借他的衣物来判断。以及我们没有找到头颅,只看到人的四肢,拼凑起来的身形,除却头颅之后,倒是跟宁国公平日的身形有些相像,但是不是本人,儿臣实在无法确定。” 昭翮帝在书房里,急躁地背着手走了好几圈。 而后他忍不住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朕不相信!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谁又知道他是不是金蝉脱壳,眼看着正要对连家下手,才故意为之?不行,一定要查,将他府邸的下人都偷偷带出去,严刑拷问,看能不能逼问出什么线索!” 慕容霁却预感到事情不可能太过顺利,宁国公深谙权术之道,他若是有心逃脱,绝不会让人发觉。 只怕连他贴身伺候的人,都未必能清楚发生了什么。 昭翮帝又问:“太子呢,慕容澈那边是什么情况?” 慕容霁叹了口气:“太子看起来好像很悲伤,他一直在痛哭,单从他的模样看来,倒不像是假的。” “荒谬,实在是太荒谬了,朕明明让人盯紧了他,谁能想到竟出了这种事情!” 慕容霁也颇为无奈:“但是到如今,已经有许多人听说过分尸一事,外面又有不少人/流传死者正是宁国公,这消息想压是压不住了。而且就现在的情况,找遍了整个京城也没有宁国公的身影,我们也只能默认宁国公已死。否则,无法向天下人交代。” 昭翮帝过了许久才揉了揉眉心:“既然他多半是死了,这件事情,怎么也要通知他的好儿子连斯青吧!连斯青不是说,自己腿脚受伤不便回京吗?可是现在,宁国公意外身亡,他身为儿子,又岂有拒不回京的道理?” 慕容霁点了点头:“父皇此话有理,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尽快通知连将军,身为人子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离去还无动于衷。” 昭翮帝眯起眼睛:“只要他连斯青敢回来,朕就一定要想办法将他扣留住,绝不能让他再有机会回到东南水军!至于现在,所有人都相信宁国公死了,朕也没有办法说他还活着。罢了,你便对外宣称宁国公被害人所杀,让连家准备筹办丧事吧。” 没过两天,宁国公遇刺的消息就在京城里传遍了大街小巷。 连家也迅速筹备起了葬礼,因为尸体已经面目全非,所以,他们直接将这些尸块火化,并将骨灰供在灵堂上。 第1451章 第1451章 其中,慕容澈的态度最是耐人寻味。 他的悲伤肉眼可见且看不出一丝演戏的成分。 甚至东宫的人说,慕容澈连着多日茶饭不思,整个人明显地瘦了一大圈。 若说是装的,未免太逼真了些。 连家的灵堂摆了三天,期间半个朝廷的人都去吊唁过。 暗地里,则是整个朝堂都陷入了极大的波动。 原本宁国公若是相安无事,就如同是连家的定海神针。 哪怕他已经辞官,可是有他在,也是让这些投靠连家的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现在连国公一死,朝局就更加微妙了起来。 偏偏他们还不能轻易倒戈。 只要连斯青还在,太子就不可能被废。 昭翮帝这两年的身体大不如前,还能有多少日子,慕容澈又能不能顺理成章地继位,谁都说不准。 而为了逼连斯青回京,昭翮帝则连发了三道圣旨到江南。 除此之外,他在京城做好了部署。 让御林军随时准备好,等连斯青一回来,就以他“悲伤过度、思虑过重”为由,将人给扣下。 慕容澈已经失眠多日,在知道昭翮帝极力敦促连斯青回京之后,他就始终放心不下。 总觉得一旦连斯青回来,就回不去了。 正在他烦躁到极点的时候,忽然有个谋臣暗暗在他耳边说:“还请太子殿下莫要忧心,宁国公相安无事。” 慕容澈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你该不会是为了安抚本宫,故意欺瞒吧?” “属下不敢撒谎。” 原本慕容澈之所以会信宁国公真的出事了,是因为他事先完全不知情。 如果宁国公早有预谋的话,本不可能连他这个外孙都瞒着。 可没想到,宁国公竟然瞒得滴水不漏。 若不是他最近太过真情实感地伤心,折损了自己的身体。 只怕宁国公还不打算告诉他实情。 “这竟然是外公故意设计的?本宫不理解。他若是还在,至少支持连家的朝臣不会轻易动摇,父皇也不会急切地将舅舅给召回来。如今这么做,除了让父皇更加忌惮,让连家一派人心不稳之外,又有什么好处?” 谋臣摇了摇头:“殿下难道觉得,宁国公什么都不做,皇上就能放过连家了吗?走到今日这一步,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与其等着皇上被蚕食鲸吞,连家坐以待毙,倒不如另辟蹊径,寻求新的生路。” 慕容澈眼皮一跳:“怎么讲?外公和舅舅该不会是......” 他想都了那个大逆不道的行径,顿时哑了声,紧张地四处看了看。 “那可不行啊!黎王和禹王的教训还不够吗,就算舅舅手握重兵又如何,他当罗雀吃素的吗,一旦败了,我们都得死!” 第1452章 第1452章 “殿下放心,没到那个份上。” 谋臣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宁国公已经私下和连将军商议好,为今最好的办法,就是逼得皇上退一步。连家等的,正是一个时机。殿下不要忘了,渝北迎娶宸王妃的使臣们,可是很快就要来了。” “外公难道是想......” “安盛虽说在逐渐恢复,却不能同时面对内忧外患。如果他执意针对连将军,则必然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跟渝北作对,可一旦皇上向渝北妥协,那么宸王绝不会善罢甘休。” 慕容澈有些迷惑:“宸王怎么了?他再喜欢赵轻丹,还能以卵击石不成?” “宸王会怎么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到时候,我们可得好好地激化两国矛盾。” 谋臣靠在慕容澈的耳边,向他耳语了几句。 慕容澈眸光一闪:“妙啊,实在是妙。这主意是外公想出来的吗,他现在在哪里?” 谋臣微微摇头:“这个,属下也不清楚。但是属下可以确信,宁国公跟您的联系不会断开,他会一直在您的身后默默支持您的。所以,您千万不要过分忧虑。” 慕容澈有些失落地说:“可是这么大的事情,外公为什么之前没有提前跟本宫提起过。他但凡跟我透露一点风声,我都不会难过成那个样子。得知他出了意外,还‘惨死’到那个境地,本宫真的要崩溃了。” 谋臣只好说:“宁国公当然是想要让殿下您安心的。但是您的一举一动,都被所有人盯着,如果您提前知情,难免有什么地方会露出破绽。唯有蒙在鼓里,才不会让人看出来不对劲,就算皇上和宸王等人心有怀疑,也挑不出您的错来。这,既是对您好,也是为了宁国公好。” 慕容澈当然明白这话的道理。 无论如何,只要宁国公无事,还好好地活着,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如今这一切,可都是父皇苦苦相逼的。 那就不要怪他们,到时候想方设法地反击了。 为了宁国公的事,慕容浔忙了好几天。 昭翮帝三天两头地喊他进宫商议要事,看得出来昭翮帝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彻底拿下连斯青。 因为宁国公的“死”实在是太过仓促和蹊跷,他们又暗中将宁国公府的众人给带到京兆府中,严加审问。 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头绪。 忙了几天,他才得空回到王府喘口气。 先前,慕容浔注意到许曼欣在晚宴上的异常,注意力也因为突然而来的时间给打消了。 忙碌了多日,他甚至无暇顾及许曼欣。 这会儿上,稍微有空了,他有些歉意的对她说:“这些天,我忙于公事疏忽了你,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许曼欣摇了摇头:“不会的,殿下您辛苦了。” 慕容浔亲了亲她的嘴角,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说。 “那天在晚宴的时候,父皇还跟我说起另一件事,你猜猜是什么?” 听她提到晚宴,许曼欣心神一乱,笑容也有些牵强起来。 但她还是打起精神,故作有兴趣地问:“是什么?” “父皇说,希望我们能够早日生下一个皇孙,他也会第一时间封他为世子,甚至会给他更意想不到的殊荣。” “皇孙、世子?可是我,我的身份我毕竟不是您的正妃,就算足够幸运的怀上孩子,也不敢轻易妄想世子的身份。” 第1453章 第1453章 慕容浔弹了一下她的脑袋。 “你怎么总是妄自菲薄,只要是本王认定的孩子,当然有机会成为世子。也许我们有了孩子之后,我还能趁机向父皇和母后提出诉求,让你变成本王的正妃。” 许曼欣脸色微变:“这怎么行?我哪敢那般高攀。” “小丫头,你觉得我不让你做正妃,是因为你的身份不够吗?并不是这样,我对所谓的出身门第并不看重,之所以先让你成为侧妃,其实是为了保护你。否则朝中口舌众多,难免有人会提出异议,对你影响不好,而且当时母后对你有些偏见,说不定会从中阻挠,反而会给你造成压力,所以我才退而求其次,只是让你做我的侧妃。但之后,如果有了孩子,我便能名正言顺地晋升我孩子的母亲,届时父皇和母后一高兴,想来也不会反对。” 许曼欣有些心酸的被他拥在怀中,一方面想自己是何德何能,才能得到慕容浔这样的照拂。 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想,这一切是不是都是沾了赵轻丹的光。 因为一张三分相似的脸,慕容浔才会从一开始,就对她格外容忍和优待吧。 关于赵轻丹的一切,她始终不敢开口,向慕容浔询问一个答案。 问不问又有什么意义呢? 答案就是摆在那里了,连昭翮帝都已经说了,是慕容浔亲口向他承认的,这又岂能有假。 她问了的话,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不过是他为了怜悯自己,才没有说出实情罢了。 可如果他如实相告,对于她来说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慕容浔没有想到,那一天,许曼欣会听到他跟昭翮帝的对话,也没有想到这其中有这么大的误会。 他隐隐感觉到,许曼欣最近有些沉默。 慕容浔以为她是常在府中太闷了,就希望她能够出去走动走动。 或是在京城中多结交一些年纪相仿的朋友,和他们聊天作乐。 若是他事务繁忙的时候,那些人也能陪许曼欣做个伴,不至于让她太孤单。 正巧,现任工部尚书王贵的夫人打算近日在雨花湖设宴。 据说是准备包下雨花湖上的一艘游船,来宴请京城之中的夫人们和小姐们游玩。 这位王夫人倒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每年恰逢年关的时候,京城之中的女子都喜欢聚会聊天。 今年你请,明天他请,轮着做东。 这一次刚好是轮到了这位王夫人。 她想到,岄王府近来出了一位得宠的侧妃,当然不会错过讨好慕容浔的机会。 便早早的让人定了请帖过来,想要邀请许曼欣一同加入。 同样的,她也给赵轻丹递了请帖。 慕容浔听说之后,倒是觉得很有意思。 便劝许曼欣说:“你最近总是宅在家中,我怕你闷坏了,不如你就出去玩一玩儿吧,多见些人,同他们说说话,聊聊天,就不会觉得日子太无聊了。” 第1454章 第1454章 许曼欣本来不喜欢跟陌生的人太接近,但是她又不希望慕容浔觉得自己性格孤僻。 而且她想着,如果能多结交一些京城之中的贵妇们,日后说不定能帮衬慕容浔,便答应了下来。 但她却不知道,这消息,还传到了另一人的耳中。 自上一次,慕容浔发现是许夫人作怪之后,便将她送到了大理寺。 许夫人也被严照按照律法关押起来,没个三年五载,是出不了大理寺监牢的。 许年也受到牵连,连降两级,心中自是不爽。 而许安礼在那一日和许年大吵一架之后,便再也没有回到许府。 她反而是赌气地跑到了自己一位手帕交的小姐妹家中,说是小住几日,实际上却是不想见到许年。 许安礼心中觉得委屈,忍不住找人诉苦。 她那位小姐妹听说了事情的始末之后,便跟着她一起骂许曼欣不是个省心的东西。 “我一早就见过你那位表妹,瞧着她的面相,便知不是什么好人,长得就是个狐媚样儿,偏偏连岄王殿下那般青葱白雪的人物,都被她勾了魂儿!” “是吧?你也这么觉得!都怪她,现在我娘被关了起来,我爹又被降了职,他心中还十分埋怨我,觉得是我和我娘拖累了他,他怎么不怪许曼欣呀?明明是许曼欣不是东西,吃里扒外,恩将仇报,我真是恨不得杀了她才高兴呢。” 小姐妹见她这般怨恨,眨了眨眼睛。 “人家现在可是岄王侧妃了,你想杀她哪有那么容易啊。不过嘛,若是整一整她,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许安礼一听这话,连忙抬起了头,满眼期待的看着小姐妹。 “你有办法,说来听听?” “很快,不是工部尚书的夫人,宴请我们一行人去雨花湖上做客嘛。听说,这一次许曼欣也会去。若是有办法,让她许曼欣当众出丑,你是不是也能解气了?” “哦,工部尚书的夫人?今年是王夫人宴请众人吗,我怎么没有收到请帖?难道是因为我这几日没有回家,所以没看到帖子吗?” “那我就不知道,反正我收到了请帖,再过两天就是了。你要是愿意,就跟我一块去呗。王夫人向来是个会来事儿的,又不会说什么。” 许安礼有些不高兴地撇了撇嘴:“既然许曼欣要去了,那我才不去呢,平白被她压一头,外人还不知道怎么指指点点,只会落下我的面子。” 她的小姐妹只好说:“不去就不去吧,但是我会帮你出气的。不只是我,可是好些人看她不顺眼呢。” 许安礼心痒痒的:“那你说的,让她当众出丑的办法是什么?” 小姐妹微微一笑,朝她勾了勾手指。 两人便咬了咬耳朵,不多时许曼欣就听得两眼发光。 随即她又有些不解地看向小姐妹:“不过,我讨厌她就罢了,怎么你还有其他人看上去也不像喜欢她的样子。” “切,你去京城里打听打听,待嫁的女子当中谁喜欢她呀?你那位表妹,可是将咱们的梦中情人给抢走了!” 第1455章 第1455章 “当年岄王殿下的身体完好之时,试问哪个女子不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就算如今他身患腿疾,也还是玉树临风。听闻那一日,他身骑白马去你们家迎娶许曼欣,沿途的女子见了他都快疯了。这样一个谪仙般的人物,偏便宜了那个小贱人,你说我们高不高兴?” 许安礼顿时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听完小姐妹的主意之后,她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雨花湖宴会的日子了! 很快就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因为要去赴宴,所以许曼欣特意又打扮了一番。 不显得十分隆重,但是看起来也清丽淡雅,颇有风韵。 慕容浔倒是因为忙,一早就出了门。 临走的时候他想起来什么,又特意转身摸了摸脑袋嘱咐她。 “好好玩儿,玩儿的开心点。” 许曼欣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慕容浔又交代了两个侍卫:“你们跟紧侧妃,记得保护她,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许曼欣便带着人去了雨花湖,那王夫人见了她,自是十分客气。 亲切地拉着她的手,引着她坐到上座。 许曼欣不认识太多人,她属于比较慢热的性格。 等跟人熟了就会亲切活泼,可是不熟的时候,又显得有些冷漠,所以一般人也不敢靠近她。 不过,赵轻丹很快也来了。 因为赵轻丹已经嫁给慕容霁挺长一段时间,平日里,参加过有的没的宴会数不胜数,所以她跟京城的这些贵妇们都熟悉了起来。 她一来,便很快被人围住。 边上的人都热络得讨好和奉承她。 如今赵安兰已经不是太子妃了,除却宫中的宫妃之外,这京城之中,身份最贵重的女子便非赵轻丹莫属。 她们越殷勤,赵轻丹反而恨不自在。 幸好她一眼看到,坐在边上不怎么说话的许曼欣,便躲开了众人向许曼欣走来。 许曼欣连忙起身向她行礼,赵轻丹拉住她:“你我之间就不用那么客气了。最近身体怎么样?没有出现什么不适的症状吧?” “一切都好。” “三哥呢?他也还好吧?” “殿下前阵子还有些咳嗽,不过,府里的大夫开了些止咳的方子,这两天已经好多了。” 赵轻丹点点头:“若是得空,你再让人买一些梨熬烂了给他喝,最好添一些蜂蜜进去,可以润喉。” 许曼欣暗暗记下,又陪着赵轻丹说了会儿话,渐渐的船就开动了。 雨花湖沿岸有不少小的景点,所以船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稍作停歇,想要参观的人便可以趁机停留一会儿。 考虑到许曼欣刚到京城没多久,而且她不怎么出来闲逛,赵轻丹便向她讲关于雨花湖的历史和周边的一些景点介绍。 听到她娓娓道来,许曼欣心中更是觉得赵轻丹哪哪儿都好。 自己跟她比起来,实在是显得太黯淡了。 也难怪,哪怕身份禁忌,慕容浔仍会这么喜欢她。 过了一会儿,赵轻丹又被人临时请走。 许曼欣则是自己坐着喝茶,期间已经停下了好几站。 中途有一位看着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似乎是晕船了,一直捂着肚子说不舒服,嚷嚷着要尽快上岸。 第1456章 第1456章 那小姑娘身边伺候的人又红着脸,讨好地问赵轻丹:“能不能烦请宸王妃,替我们家小姐看一看。这里只有您一位懂得医术,否则我们也不敢叨扰您。” 赵轻丹自然不会拒绝。 那小姑娘实在是不肯再坐船,她便陪着对方一起匆匆下了船。 她打算之后,让宸王府的人来接她们回去。 事出突然,赵轻丹准备跟船上的人说一声,她边上却有另一个年轻女子主动说:“王妃不用担心,我们会替您告知王夫人一声的。” 听到对方这么说,赵轻丹不疑有他,就没有再上船。 可她却不知道,这年轻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许安礼的小姐妹。 等她回到船上,本就有意想要骗许曼欣上钩,又怎么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她们便按照之前筹划好的,并不说明赵轻丹的去处。 反而是在有人问及赵轻丹身影的时候,跟着露出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模样。 这可急坏了那位王夫人。 毕竟不见了的人,可是宸王妃! 若是她有什么意外,她又怎么跟宸王殿下交代,岂不是捅了大娄子。 王夫人正准备让人将船只掉头,回头去找赵轻丹。 却听一人忽然高声喊了起来,指着湖面上一处红色的声音说:“咦,那里好像是个人,有人落水了?” “宸王妃是不是今日穿了红色,那个人该不会是王妃吧?” 听到这话,王夫人险些吓晕过去,她连忙让船只靠近了些。 偏偏船身太大,游动缓慢,她实在担心那落水的人会坚持不住。 船上倒是有侍卫会水,侍卫们见状,是准备跳下去救人的。 可是他们刚打算往下跳的时候,就被人给阻拦住了。 “这恐怕不太妥当吧,你们都是男人,宸王妃却是一位女子,就算被你们救上来,也很可能有损她的清誉,难免她会心中介意。说不定宸王殿下知道之后也会不高兴,若是他开罪下来,谁承受的起啊?” 侍卫只得生生停下了脚步,不敢贸然下水。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这下可急坏了船上的人。 有人忍不住扬声问:“难道咱们女子当中就没有会水的吗?” 许曼欣刷得站起来:“我会,我去救人。” 王夫人一看到站出来的人是许曼欣,脸色又紧张了几分。 “哎哟,我的侧妃哎,这种事情怎么能麻烦您呢?无论是您还是宸王妃,一旦出了什么意外,臣妇可都没法跟两位殿下交代呀。” 许曼欣打断她:“不必再说了,我下去是最好的。不然诸位当中,还能找到有精通水性的人吗?” 这的确是极为稀少的。 在座的多是名门贵女,让她们吟诗作赋不是难事,可精通水性,确实太难了些。 可许曼欣不同,许曼欣打小就野蛮生长。 最穷的时候,吃不上饭,她还下水去捞过鱼。 她刚到许家的时候,因为对许家人的秉性不了解,也曾无意间说起过这件事。 许安礼还为此嘲笑过她。 第1457章 第1457章 许曼欣看向湖中的那个红色人影,一颗心越发提了起来。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赵轻丹,她绝对不能放任她出事。 否则,不仅仅是宸王殿下会难过,想必慕容浔也会心灰意冷。 她实在不忍心看到,发生任何会让慕容浔伤心的事情。 何况,赵轻丹本就对她有恩,她报恩也是理所应当的,没有什么不对。 所以许曼欣毫不犹豫,她脱下披风,走到甲板上。 跟着她来的侍卫有些犹豫:“侧妃,您真的要去吗,可是殿下让我们一定要保护好您。如果您贸然下去的话,万一出事,我们可不好跟殿下交代啊。” 水下之人要是旁人的话,也许许曼欣是不会大胆站出来的。 但对方很有可能是赵轻丹,她就不会坐视不理。 “没事,她若真的是宸王妃,哪怕是殿下,也不会放任不管。不用再说了。” 许曼欣不再耽误,纵深一跃,飞快地往那个红色人影的身边游过去。 而船上的几个年轻女子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笑容都有些肆谑阴毒。 冬日的水冰凉,许曼欣渐渐地就觉得自己身体发冷。 她咬了咬牙,不敢懈怠地奋力靠近那红衣人。 游船也逐渐靠过来,有人试图往水中放绳子好让她们一会儿上来。 许曼欣总算伸手碰到了那个人,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水中的红色身影突然冒出头来。 等对方转过来,她才发现,对方竟然是个男人! 许曼欣的眼睛倏然放大,一股比湖水更冷的寒气从她的心头升了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这会是个男人。 另一边,船也靠了过来,船上的人高声喊了起来:“侧妃,那个是王妃吗,你们快上来吧。” 那男人竟朝她诡异地笑了笑,笑容森冷,如同一只狡猾的水蛇。 许曼欣差点没把持住,差点呛了口水沉下去。 反而是那人伸手试图抓住她,许曼欣用尽全力将人推开,不欲和他纠缠。 她朝着游船的方向游过去,红衣男子却穷追不舍,像是故意跟着她。 许曼欣心里又羞又恼火,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可是是她自己决定下水的,又怪不得旁人。 好不容易许曼欣重新回到了船上,王夫人立刻让人拿了毯子来给她裹上。 众人有些狐疑地问:“侧妃,那人是谁啊,怎么,怎么是个男人?” 只见那男人攀在船边,也不上船,反而是阴阳怪气地对着船上的人喊了起来:“多谢这位姑娘出手相救,不过我可没有溺水,在水中游泳而已,哈哈哈。” 他说完,就往下一扎,不见了踪影。 但这么一闹,所有人都看到,许曼欣真正救的人是个男人。 这可怎么得了,堂堂侧妃竟然跟一个男人在水下纠缠,这传出去岂不是丢了岄王府的脸面。 哪怕许曼欣本是好心,所有人也都知道许曼欣是好心。 但是总有些人不怀好意,觉得有伤风化。 许安礼的小姐妹更是隐在人群中声音不大不小地引着众人议论:“哎呀,岄王殿下知道的话,恐怕要动怒了吧。侧妃还是太冲动了些。” 第1458章 第1458章 “是啊,先前我们也劝了,让她不要下去,她却执意要下水,谁能想到会这样。” 听到这些小声却刺耳的话,许曼欣脸色苍白,几乎没了血色。 她只能倔强地绷着脸,紧抿嘴唇,不肯再说一个字。 那些始作俑者却是偷偷在人群中捂嘴偷笑,心中暗爽。 哼,谁让许曼欣抢走了慕容浔。 就算她当上了侧妃,也要看有没有福气坐得稳那个位置。 一旦今日的事情流传出去,外人定会看她笑话,认为她行为不检点。 被慕容浔知晓的话,也一定会责怪她的! 等到了下一站,许曼欣就不愿继续留在这船上,而是一言不发地下了船。 回到了马车上,许曼欣早已手脚冰凉。 因为不愿让外面的侍卫听到,所以她不愿意发出声音,却无声地哭了出来。 她只是想要救人,不想看到赵轻丹陷入险境。 为什么就换来这样的结果? 到了岄王府之后,慕容浔还没有回府。 老管家看到许曼欣回来,本来是想问问她是否玩得愉快。 他还觉得奇怪,怎么侧妃这么早就回来了。 谁知许曼欣的眼睛红红的,身上也像是掉进水里一般湿透了。 老管家关切地问:“侧妃,您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您了吗?” 许曼欣咬了咬嘴唇,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就小跑着进屋了。 老管家只好看向跟着她的侍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侧妃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伤心?” 侍卫支支吾吾地将事情的经过说清楚,老管家脸色一沉,有些替许曼欣寒心。 慕容浔傍晚才回来,许曼欣却是大半天没有进食,不愿意吃东西,也不愿意人打扰。 他进门之后问道:“侧妃回了吗?” 老管家上前道:“殿下,老奴有件事情要跟您说。侧妃今日去游船时,因为看到有人落水,且落水的人身着的衣服跟宸王妃相似,宸王妃又中途不见了踪影,所以侧妃便以为是宸王妃落水,所以跳了下去救她。” 慕容浔听到这里,忍不住蹙眉:“她胆子真大,就算是赵轻丹落水,她也不能这么冒险啊。”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那落水之人实际上不是宸王妃,而是......一个身着红衣的男人。” 慕容浔的心里咯噔一声。 他不是介意,而是有些担心许曼欣的心情。 慕容浔便匆忙走了进去,去找许曼欣。 许曼欣这会儿正精神不济地躺在床上。 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她以为来的是翠竹,闷闷地说:“我不想吃东西,你先出去吧。” “为什么不肯吃东西?” 这个声音...... 许曼欣身影一震,一下子回过头。 慕容浔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心情不好?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啊你,怎么就这么冲动。就这么冒冒失失地下水救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自己出了事......” 第1459章 第1459章 许曼欣慢慢地抽出手。 果然,慕容浔心里也会介意吧。 毕竟她的确救了个男人,算是一同落了水。 一般人知道了,都难免会指指点点。 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一些难听的话传了出去,想到这里,许曼欣就心酸不已。 见她沉默地将手收了回去,慕容浔微怔。 他随即重新握住她的手,声音也越发轻柔下来。 “怎么啦,心里不高兴的话,都告诉我好不好,别一个人憋着。” 许曼欣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一颗颗地往下掉。 她突然哭得这么伤心,慕容浔见了,心里也焦急了起来。 “不哭了不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哭了,乖。” “殿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原本是以为,以为是宸王妃有危险,心想无论如何不能看着她出事。可是没想到,竟然会发生那样荒谬的事情,我知道我闯祸了,定然是给我们王府抹黑了。” 慕容浔没想到,她心里不高兴,居然是为了这种的事情。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想着王府的声誉,这个小傻子。 “抹黑?为什么会给王府抹黑,你是为了救人,这般善良勇敢,无论是谁听了,都只会觉得你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许曼欣茫然地看着他:“您不介意吗,我以为你会生气,毕竟,我在水下救的是个男人。若是传出去,恐怕......” “我介意,也生气。” 听到他这么说,许曼欣猝然低下头,更伤心起来。 “可我不是为了你救了别的男人生气,而是为了你冲动下水生气。虽说你通水性,但水下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遇到什么危险,你让我怎么办?” 许曼欣瞪圆了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您,是在担心我?” “当然!不管你救的是男人也好,女人也罢,以后都不准轻易让自己置于险境。如果你出了意外,你是......要我的命吗?” 许曼欣用力抽了抽鼻子,一头钻进他的怀里。 “可是殿下,我当时以为出事的人是宸王妃。虽说边上有侍卫会水,但有人说男子下水救了王妃的话,影响不好。船上又没有其他女子会水,只有我是最合适的人,我才会下去的。” “如果真的是轻丹,她向来洒脱不拘小节,是不会介意救她的人是谁。宸王也不会在乎那种小事,哪里需要你亲自去救人?以后不准这样了,无论对方是谁,哪怕是我掉进水里,你都不准再冲动,听到没?” 许曼欣不解地看着他:“可是,那是宸王妃啊!您不担心吗?” 慕容浔觉得她的问题怪怪的,他不太确定地答道:“她出事我肯定会担心,但我也会担心你。” “我又没有王妃重要。” 许曼欣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慕容浔听得不太真切,有些怀疑地看着她:“你刚刚说什么?” 她垂下眼眸:“我是觉得,一旦宸王妃有什么意外,您肯定会很难过。我不想让你难过,所以不会放任不管。” 第1460章 第1460章 慕容浔总算听出了些许不对劲的情绪:“等一下。你的意思是,宸王妃出事,我会难过,甚至会更甚于你出事的难过,你是这个意思吗?” 许曼欣没有立刻回答,但是她的沉默等于是默认了。 “你为何会这么想,宸王妃在我心中如同亲妹,身为兄长,我理应关心她。但是她自有宸王的牵挂,我能够给予她的关怀总是有限的。可是你不同,你才是我的侧妃。” “我,我只是......”许曼欣说到这里又摇了摇头:“没事,您就当我没说过吧。” “且慢。曼欣,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话,或是误会了什么?” 许曼欣心中一痛,慕容浔握住她的手腕:“说清楚,不然你让我怎么安心?” “在您的心中,其实宸王妃才是最爱的人吧。” 慕容浔动作一滞:“谁告诉你的,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不是别人说的,是我自己听到的。那天宫里宴请群臣,我去后面找你,无意中听到了你跟父皇的话。父皇说,你心里喜欢的人是......” 慕容浔一下子明白了,他轻叹了一声:“原来如此。” 一时间,他竟有些不知怎么跟许曼欣解释起。 其实他大可以跟许曼欣说,那是他当初为了救赵轻丹的托词,然后将自己曾经的感情给轻巧地掩饰过去。 想必只要他想隐瞒,许曼欣也是会相信的。 但是看着许曼欣的眼睛,慕容浔觉得,倒不如跟她如实相告,将所有的事情讲清楚。 “我不想隐瞒你,可以跟你说实话。我的确,之前对赵轻丹有意。你说的没错,不仅仅是简单的兄妹之情,而是,隐蔽的爱慕之情。” 他真的说出口了,许曼欣有些仓皇地别过头去。 她甚至无法鼓起勇气再继续听下去,她是该感激慕容浔的坦诚呢,还是该责怪他的残忍呢。 慕容浔认真地看着她:“但那是之前的事情,现在,我已经放下了。甚至说,从很早之前开始,我就彻底放下了。” “这是什么意思......” “她一日是宸王妃,就永远都是宸王妃,我是不可能跟她有其他的关系的。与其跟自己过不去,倒不如想开一些,对我对她都是好事。” 许曼欣点了点头。 虽然慕容浔解释过了,可是她也越发确信,自己能够得到他的青睐,恐怕是因为这张脸。 见许曼欣仍是失落,慕容浔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因为我曾经喜欢过旁人?可是,那个时候我没有遇到你,也没有被你吸引,所以才......” “我没有不高兴,我都懂的。” 许曼欣局促地闪躲开他的注视:“那殿下也觉得,我跟宸王妃长得有些像,才会先前允许我在你的身边吗?” “什么?” 慕容浔眉头深锁:“你跟宸王妃,有些像?我从未这样觉得过,你们并不像啊。” “可是所有人都说,我跟宸王妃的眉眼有几分相似,当然我定是不及她的一半美貌,但是......” 第1461章 第1461章 慕容浔这下总算明白了许曼欣的别扭劲儿。 感情这个小傻子是觉得,她在他的心目中,只是赵轻丹的替代品? “许曼欣,你该不会以为,我之所以允许你留在我的身边,是因为你长得有点像赵轻丹吧?” 许曼欣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难道不是吗?” “真是个小笨蛋。当然不是!且不说我完全没有认为你们有相似之处,这个前提本身就不成立。就算你们的五官一模一样,我也不会将你当做她。你只是你,我喜欢你,也是因为你本身。” 慕容浔注视着她:“带你去中原之前,我的本意是将你送回家。但是让我改变主意的,是我们那一路共同经历的一切,是因为你帮我打发掉表妹的纠缠,是因为你在危急时刻跟我生死相依的情谊,也是因为,喜欢你躺在我身边替我暖手暖脚。这所有的东西,都跟宸王妃没有关系,你还不明白吗?” 许曼欣紧张地抓住他的袖子:“你没骗我?” “骗你有什么好处,我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曼欣,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才会让你患得患失,不相信我们的感情。” “不是,不是的。” 许曼欣看到他自责的模样,顿时无措起来。 “都是我太笨了,我好蠢啊,居然会怀疑你。对不起殿下,我让你失望了。” 慕容浔叹了一声,看到她慌慌张张想要找补的模样,又有些心疼。 “好了,没事了。现在我们都说清楚了,以后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或者有任何想不通的,都第一时间跟我说。曼欣,对我来说,你是最亲近的人,我可以对你毫无保留,也希望你能信任我。” 她用力点了点头:“好,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绝不会了。” “乖。” “今天的事情,我担心外面会有人胡说八道,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怕对你影响不好。” “我不在乎。” 不过想到了别的,慕容浔有些奇怪:“你说,是宸王妃中途不见了,你才会觉得落水之人是她?” “恩恩,对了,我差点忘了。还没去宸王府问问她的下落,怎么好好的她不见了,问了一圈都没人知道她去哪里了。” 慕容浔便立刻差人去了一趟宸王府。 赵轻丹很早就已经回府了,再听到派去的人询问之后,她茫然地问:“咦,你们侧妃不知道本宫去向吗?本宫今日被一个晕船的小姑娘请到了岸上替她治疗,但是边上有人说会对王夫人说一声。难道没有人说过吗?” 对方摇了摇头:“侧妃说,当时船上的人并不知道您去哪里了,因为水里看到有人的身影跟您相似,她很担心是您落水了,还亲自下水去救人了。” “什么!” 赵轻丹连忙起身:“太奇怪了。竟然有人看到你们侧妃下水还没有告知她真相,到底是何居心?” 梅香听到这话,在边上小声地说:“王妃,奴婢正想跟您说呢,方才奴婢去了趟烟雨楼,听到里面有人在议论岄王府侧妃落水救人,却救了个男人的事情。” “怎么回事!” 许曼欣想的没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何况有许安礼和她那几个不省心的小姐们故意添油加醋地大肆宣扬,很快不少人就听说了。 明里暗里,不乏对许曼欣的嘲讽。 梅香大概说了一些传闻,有些犹豫地开口:“总之,外头的传言不太好听,对许侧妃似是不利。” “岂有此理!” 赵轻丹气得头疼,许曼欣是出于好心,担心她才会下水。 那些人凭什么指责她! 第1462章 第1462章 尤其是赵轻丹忽然想到,她让人跟王夫人说了对方却装作不知情,说不定是故意的? 许是见惯了阴诡,赵轻丹不由想得更深了些。 万一从头到尾,这都是一场行径恶劣的恶作剧,就是为了让许曼欣的名誉受损呢? 她眯起眼睛,凝重地看向岄王府的人:“告诉你们侧妃,这件事情好像不简单。本宫一定会给她讨个公道。” 等人一走,赵轻丹带着梅香出了府。 她径直来到了之前那个请她看病的小姑娘府上。 那小姑娘是位太常寺少卿家的小姐,赵轻丹替她诊脉之后,当时就没觉得她有什么大问题。 不过对方身形纤瘦,也许是不习惯坐船,赵轻丹便命人送她回府了。 可她要是故意的,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赵轻丹到了太常寺少卿府上,他们家的人见了她,立刻迎上来。 “宸王妃!” “你们家小姐呢?” “小姐,她出门了,说是跟朋友有约。” 赵轻丹心里一动。 出门了,跟朋友有约? 她倒是会玩,早上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这么快就活蹦乱跳了。 “她去了哪个朋友家里?本宫找她有急事,耽搁不得!” 这府里的人哪里知道事情原委,又不敢隐瞒赵轻丹,便如实告诉了她。 ...... “哈哈哈,许安礼,今天你没有去游船,可是太遗憾了。许曼欣在下水之前那个大义凛然的模样,真是笑死个人。但最精彩的,一定是她看清楚自己救了谁之后的表情,哎呦我快笑死了。” “是啊是啊,她回到船上之后一句话都不肯说了,心里肯定怄死了。看到她吃瘪我心情可真好啊。” 许安礼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听到她们的描述,也兴奋得捂嘴直笑。 她刚要说什么,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冷冷的女声。 “你们说什么好笑的事情呢,本宫也感兴趣,不如让本宫也听听。” 几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今晨被赵轻丹看诊过的那位小姐脸色陡然一变。 “宸,宸王妃......您怎么来了?” 许安礼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转头。 她的小姐妹也惶恐地看过来,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 下人擦着汗跟在身后,方才赵轻丹气势汹汹地闯入,他们这种身份,岂敢拦着。 赵轻丹施施然坐下,冷眼睨了她们一圈。 “说话啊,刚刚不是在讲笑话吗,本宫一来就闭嘴了,难道是不欢迎本宫?” 第1463章 第1463章 许安礼的小姐妹结结巴巴地开口:“宸王妃,您,您到小女的府上,是有什么事情吗?” 赵轻丹挑眉:“本宫今日对某件事情心中存疑,想来问个究竟。没记错的话,本宫给这个小姑娘诊治的时候,就是你在边上。” 她指了指太常寺少卿的女儿,那人顿时错开眼神,不敢跟赵轻丹对视。 “是,是。” “你当时说,会替本宫转告给王夫人,可是等本宫离船之后,你压根就没有转告,甚至眼看着众人误会本宫落水,引得岄王侧妃下水相救。是,还是不是?” “不,不是这样的。小女不是故意的,当时小女虽在船上,却身体不舒服,就靠在软榻上睡着了,一时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并非有意为之......” 赵轻丹冷哼一声:“哦?你们一个两个的,坐船都不舒服。难不成,晕船这种事情,也是扎堆传染的吗?” 太常寺少卿的女儿连忙说:“小女是真的不舒服,您也是瞧见的,我绝不是演戏,还请王妃明察。” 赵轻丹的目光落到了一直不敢吭声的另一人身上。 她记性比较好,觉得许安礼眼熟,而后很快想起来,她们曾经在诗词宴上见过。 这不是许曼欣的那位表姐吗? 好像叫什么许安礼。 再想到之前许安礼在许家的悲惨遭遇,还有什么不明白。 今日种种,分明就是许安礼联合她的狐朋狗友们,一起来整许曼欣,好让她出丑。 想不到,那个许夫人都已经被送到大理寺去坐牢了,许安礼还不知收敛?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被赵轻丹这么盯着,许安礼只觉得比针扎得还难受。 她忍不住开口辩驳:“王妃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她们是故意的吗?这可真是冤枉人了,小女虽然当时不在现场,可分明听说,是那位侧妃不顾所有人的阻拦要逞英雄,自己跳下去的。小女这两位朋友又不清楚她是否会水,怎么可能提前预料到。” 赵轻丹目光冷冷地看着她:“她们的确不一定知道她会水,但是你,许安礼,许曼欣是你的表妹,你对她的一切,恐怕是十分清楚吧。” 许安礼心头一惊,没想到赵轻丹居然能知道她的身份。 她一哆嗦,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我,我也不知道,她虽是我表妹,我们却并不交好。王妃您无凭无据,总不能随意给我们定罪吧。” 赵轻丹嗤笑一声:“若是本宫今日就要给你们定罪,你们能奈我何?” “您,您这是仗势欺人,传出去,对您的声誉也不好听。” 赵轻丹漠然起身,面无表情地扫过她们的脸。 “你们三人,一人装病来欺瞒本宫,一人不顾本宫的交代戏弄众人,还有一人对自己的表妹心存恨意故意陷害设计。真是近墨者黑,坏成一团!而前两个人的所作所为,都触犯到了本宫,本宫现在,偏要仗势欺人一回!” 赵轻丹高喝一声:“暗卫,速来!” 很快,隐藏在赵轻丹身边,一直保护她的暗卫们下来了几人。 “将这三人给本宫抓住,带走!” 许安礼她们哪里肯轻易就擒,当下又哭又闹起来。 第1464章 第1464章 “宸王妃,您这是什么道理!明明是那岄王侧妃自己行事不检点,您就算想为她出气,也不能拿无辜的人开刀啊。” “是啊,宸王殿下哪怕权势滔天,我们门第低微不能攀比,可是我们的父亲都在朝为官,也不至于落得任人欺凌。王妃就不怕,这样的行径会被御史台参一本吗?” 赵轻丹凤眉轻挑:“许侧妃是因为心中挂念本宫才会慷慨相救,偏偏被你们这些个不要脸的畜生们编排成了丑闻。本宫若是不替她出这口气,岂不辜负了许侧妃的一番善意。要怪,就怪你们自己熏黑了心,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做鬼!” 说完,她便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将她们全部带走。 赵轻丹倒是懒得将她们带到什么审讯的地方去占用资源,对付这种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是了。 她们不是想要看许曼欣的笑话吗? 不是一直在外面说,许曼欣跟男人纠缠到一处,所以不检点吗。 那好,她就让她们说个够! 赵轻丹命侍卫将这三人给带到了河边。 这只是普通的城中河,本是开凿出来添作观赏所用,河水并不深。 一般人哪怕掉进去,也绝不会淹死了。 她们仿佛预料到了什么,一直在大喊大叫:“宸王妃,你不要欺人太甚。” “救命啊,你要干嘛啊!” 赵轻丹一声令下:“本宫看这三位小姐看着太脏了,实在碍眼,不如就行行好,替她们洗洗。这河水看着清澈碧亮,请她们下去洗个澡再合适不过了。” 侍卫听到吩咐,不再犹豫,一伸手就将三人纷纷都给推了下去。 她们跌落进河水之后,便顿时吓得大叫起来。 伸出手臂在水里猛烈地扑腾,因为动静太大,很快就有不少人在河边围观。 赵轻丹往边上看了看,正好有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在嬉笑着看热闹。 她从身上拽下一个钱袋,对着乞丐们说:“你们当中,可有谁会水的,不如下去将这几位小姐给救上来,本宫大大一定有赏!” 听到钱袋里晃得叮当响的声音,乞丐们连忙摩拳擦掌,一个接着一个地往下跳。 水里的三人见了他们,更是哭嚎不止。 “滚开,你们滚啊!” 乞丐嘿嘿一笑:“小姐们别怕,我们这就救你们上去。” 说完,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连拖带拽地将她们三个给拉到了岸上。 因为在水中扑腾的太厉害,许安礼的衣裙都有些散开了。 她崩溃地喊了起来:“臭乞丐,离我远一点!” 其中一个乞丐听了不服气起来:“这位小姐,我们好心好意地救你们,怎么反而被骂了。” 另一人答道:“看来,人家是觉得被我们救上来,名声不好听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该不会还要我们负责任吧?” 第1465章 第1465章 许安礼大骂:“放屁!谁要你们负责任,一群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不过是一同落了水有什么大不了的,少在这里给自己脸上贴金。” 赵轻丹冷眼旁观:“不过是一同落了水,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你们编排旁人的时候,不是比谁都起劲儿吗,怎么轮到自己,就摘得干干净净?本宫这一次,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若再有下次......” 她的目光寒凉森冷:“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出了这样的事情,许曼欣之前的事情显得不足一提。 许安礼三人成了新的议论对象,她们气得要死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 听闻赵轻丹为了给自己出气,竟然不惜得罪了三家。 甚至她还被御史台写了参本,许曼欣心中又是担心又是感动。 虽说有人在朝堂上指责赵轻丹欺人太甚,故意羞辱身份清白的官家小姐。 可慕容浔当场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工部尚书也因为担心两位殿下迁怒他的夫人,跟着找补站队。 所以事情只能不了了之。 不过眼下,昭翮帝也没心思管这样的小事。 他正为另一桩大事发愁。 之前那三道圣旨还不知是否抵达江南,江南那里却传来了其他消息。 连斯青掌管的东南水域,近期有海盗频繁来犯。 对方的身份多是邻近的海滨小国,大概是本国资源匮乏,而安盛的江南一带物资丰硕,邻国海盗早已眼红多时。 之前虽说眼红,却因为东南水军一直坐镇,他们原不敢来犯。 也不知道最近什么毛病,竟然频繁主动出击。 昭翮帝哪里能想到,这件事情,其实是连斯青私下挑起的。 他暗中派了人在海域散发消息,说临近年过,会有各路商队载着大量的金银珠宝路过。 而后又故意让人烧了几个海盗们重要的巢穴,逼得他们无法安生。 唯有出海抢劫,才是唯一的出路。 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连斯青作为主帅又怎么会坐视不管。 他便义正言辞地向昭翮帝说明此事,并表明自己一定会“带伤”上阵,保护沿海百姓和商户的人身财产安全。 不彻底击退海盗贼寇,坚决不收兵。 如此一来,就算圣旨敦促他回京守孝,祭拜宁国公。 连斯青也可以以“未收天子河湟地,不拟回头望故乡”为由,站在爱国的制高点来“忍住伤痛”,拒绝回京。 而昭翮帝作为今上,面对这样以天下为先的主帅,他能苛责吗? 他当然不能! 他要是这会儿不管不顾,非要逼连斯青回来,岂不是要被百姓骂死。 第1466章 第1466章 更不说江南有异动,本就需要人镇守抗敌。 连斯青的确不便在这个节骨眼回来。 原本周全的部署计划一下子被打乱了,昭翮帝如何能不气。 连斯青在回禀中还特意指明,他的副将陈贵在抗击海寇中身先士卒,一马当先,连斩敌方两大首领。 因此,连斯青希望朝廷能给陈贵记一大功。 昭翮帝简直要被怄死了。 他刚打算换了陈贵,用自己的人顶上。 偏偏现在连斯青要给陈贵邀功,就算他不情愿嘉奖,但跟此前之过结合起来。 功过相抵,陈贵也不能动。 那他前期所做的还有什么意义! 慕容霁眼见昭翮帝焦躁起来,便安抚他。 “父皇不用担心,儿臣有办法,让连将军不得不回。” 昭翮帝来了兴趣:“哦,怎么说?” “今年是成立军管所的第一年,之前虽然除了连斯青之位,几位将军都达成了口头协议,但儿臣以为,还是数面签订协议更为稳妥。只要签订了协议之后,他们过完年述职结束,回到军部,便可以自行从京城将来年的军饷给押回去。” 慕容霁说完,昭翮帝眼前一亮。 “你的意思是,如果有谁不同意的话,就无法得到军饷?” “不仅如此,这协议上,一定要主帅亲自签字,否则便算不得生效。若不生效,这军饷无法发放,连斯青自己可以不情愿,但是,整个东南水军不可能陪着他一人任性。没有了军饷,整个军队便无法运作,时间一长只会产生内乱,连斯青不可能不顾全大局,所以无论如何,他一定会回京。” 听他这么说,昭翮帝当然有些心动。 不过他仍有忧虑。 “但是现在,连斯青说自己在抗击海寇,如果朝廷不给他发军饷的话,难免百姓会传出对朝廷不利的言论。” “父皇这就搞错了,儿臣要约束的,并不是眼下的军饷,他若是抗击海寇,儿臣会通知江南各州府极力配合,一定帮他渡过难关。可是之后那一年的军饷,则需要连将军自己回京签署协议之后方能领取。” “可就算海寇进击地再如何频繁,总不会几个月都无法平息。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们也只能认为,是连将军的能力或是经验不足,朝廷愿意派遣其他的将领,协助连将军。所谓的协助,便是分权,连斯青必定不肯。而朝廷也没有克扣军饷的本意,不过是要他签个字。他要是不签,那么整个东南水军就是被他一人所拖累。” 昭翮帝又问:“可如果他们不要军饷,自己想办法弄钱呢?” “历来确实也有一些军队,无法接收到朝廷的军饷,那他们只有一个出路,便是通过抢夺百姓的财产,来养活军队。如此以来,父皇觉得,连斯青靠什么来赢得民心?百姓恨他们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站在他那一边?真若是到了跟朝廷两相对立的地步,连斯青占不到任何的好处,他也不敢走出那一步。到时究竟是谁的过错,久而久之百姓自然会明白。” 昭翮帝听到这话,连连称妙。 “好,就照你说的办!” 可是从御书房出来,慕容霁脸上的笑容却收敛起来。 回到王府之后,他就有些心事重重。 赵轻丹见到他的样子,不由关切的问:“怎么了?你为什么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第1467章 第1467章 慕容霁摇了摇头,忽然看向她。 “有件事情,还要请我的富婆王妃帮忙。” 赵轻丹扑哧一笑:“不是吧你,难道你是在为缺钱烦恼吗?想不到堂堂宸王殿下,竟然也有手头吃紧的时候?”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缺钱。” “好吧,要多少?” “丹心”自营业之后的收入,压根不是寻常人能够想象的。 每每出一件新品,必遭京中女子疯抢。 女子多以佩戴“丹心”的珠宝首饰为风尚标,久而久之,获利颇丰。 可是赵轻丹没想到,慕容霁幽幽开口:“你有,五十万两白银吗?” 赵轻丹瞪大眼睛:“你疯了,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你知道五十万两白银意味着什么吗,就算要将一个山头买下来,也不用一万两银子啊。” 她若是拿,的确能拿得出来。 可她不明白,慕容霁想干嘛。 “我要这笔钱,多半是花不出去的,但是却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发冷:“好用来牵制父皇。” “牵制父皇?”赵轻丹想到了什么,豁然抬头。 “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错,渝北的使臣已经快要到城外了。因为我之前一直关注着此事,便命人暗中打听他们的消息。既然渝北的使臣来了,则说明父皇压根就没有告知渝北那边退婚一事,渝北也一直都存着将你当成皇后给迎回去的心思。现在父皇想要对连斯青下手,难免不愿意得罪渝北。如果两相取其轻,他将你给推出去了,我则不得不做打算。” 赵轻丹担忧的看着他:“所以你要这笔钱到底是要干什么?” “根据我朝的惯例,每个普通士兵每年可得万两铜钱,大约为十两白银。今年由于国库吃紧,朝廷便决定给每个士兵的军饷降低一些,也已基本达成共识。东南水军号称自己有十万大军,照这个规模来算,五十万两白银用作它们来年的军饷,基本可行。” 赵轻丹一下子捂住了嘴巴:“你,你的意思是,你要帮连斯青?” “我并不想帮连斯青,但是,如果父皇坚持将你给推出去的话,我必须要有能和他谈判的筹码。他若一心要牺牲你,我就算帮一帮连家又如何。只要连斯青没有走投无路,就绝对不会造反,这便能为安盛的稳定赢得一个局面。届时,就算是跟渝北开战,我都一定要将你给夺下来。” 赵轻丹听了他的话,心中震惊不已。 虽然原先她已经知道,慕容霁愿意为了自己来抵抗皇权。 但是她没有想到,慕容霁竟然能为了她可以颠覆江山。 她是非常清楚,慕容霁有多讨厌连家的。 可是为了挽留住自己,他宁肯稳住连家都要和昭翮帝抗争! “不过,你不怕连斯青会趁机搅局?万一渝北真的和安盛开战了,连斯青在这个时候意图造反,整个江山社稷都会分崩离析,那怎么办!” “连斯青没有条件造反,没有银子,他拿什么造反?现在的情况跟当时他从黎王的手中夺过兵权完全不同。那个时候军饷充沛,在吃饱喝足的情况下,士兵当然会忠于自己想要投靠的旧主。” 第1468章 第1468章 “可如果我限制了他们的军饷,断了他们的财路,连斯青没有钱,又凭什么留住所有人?” 赵轻丹蹙眉:“这分明是在冒险。” 慕容霁薄唇紧抿:“我当然知道是在冒险,我如今走的每一步都如同火中取栗。” “那你还敢这么做?” “我只是在赌。我赌父皇,不会任由我壮大连家。一旦他看到我的态度,便会清楚我没有在开玩笑。在你和这江山之间,我已经做出了自己的抉择,谁都没有办法改变。你若是父皇,你又会怎么做?” 赵轻丹总算明白了慕容霁所想。 如果昭翮帝真的站在一个岔路口,他必须要在抵抗连家和抵抗渝北之间作出选择。 他若执意将赵轻丹嫁出去,慕容霁会毫不犹豫地支持连家。 如此一来,安盛的内忧只会越来越严重。 除非他放过赵轻丹,但也意味着,渝北不会轻易罢休。 要是两国之间注定会有一战的话,罗雀的铁吾军势必要出战。 但是慕容霁会帮助压制连家,保证连斯青不会趁机动乱。 之前东南水军会背叛黎王,投靠连斯青,是因为他们有足够的军饷,不用担心钱财的问题。 但是现在不一样,军饷大权尽在慕容霁的手中。 哪怕是再忠诚的士兵,也会以利益为先,没有军饷,一切都是空谈。 渐渐地,他们就不会对连斯青死心塌地。 等到东南水军人心不稳的时候,再趁机架空连斯青,就是最好的时机, 届时不论是谁重新掌握东南水军,至少可以将整个江南控制住,一并对抗外敌。 赵轻丹有些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却被慕容霁拉到怀里一把抱住。 “我知道你怕,知道你担心。但我必须要让你清楚,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够超过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赵轻丹要崩溃了:“你不明白,一旦外人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之后,你就不怕天下人觉得你慕容霁是一个,为了女人不顾一切的混账吗?就算我知道,你是爱我至深,在我心中你是一个至高无上的英雄,可是旁人怎么看你?说不定你会背负着千夫所指的骂名?你到底知不知道!” 慕容霁闭上眼睛:“我想过,但我不在乎。” “那你又有没有想过,一旦父皇向你妥协,他也势必会对你心存芥蒂,甚至将你当成狼子野心之徒,从此以后你在不是他心目中那个懂事贴心的好儿子,而是一个和慕容澈一样,冷血自私的东西。” “我也想过,你说的这些我全部都想过。” “那你还敢做?你怎么敢啊!” 赵轻丹的眼中渐渐含着泪水,声音也哽咽了下来。 “值得吗?为了一个我,不惜和天下人作对,真的值得吗?” 第1469章 第1469章 他神情笃定:“答案早就在我的心里了,那就是值得!” 赵轻丹伸出手,一下下捶着他的胸膛,忽然扑到他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疯了,你真的疯了!” 慕容霁只好将她搂住,温言安抚说:“我们刚才说的其实都是最坏的情况。如果没有那么糟糕,也许父皇只是会对我失望,觉得我是一个沉迷美色之徒,不成大器。日后不会再对我有什么期许,但也未必会多么恨我。” 见赵轻丹一直在哭,他只好小心地擦去她的眼泪,轻声哄着。 “但我们说好了,该借的银子,你可得借给我,不然我真的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护住你。” 赵轻丹简直哭笑不得,刚刚还因为伤心洒下了一片眼泪,又因为他的话给逗笑了。 如果这就是慕容霁的选择,那她便舍身奉陪好了。 连他这个皇子,都不管不顾,毫不畏惧,只为护住自己。 她又凭什么退缩,不站在慕容霁的身边呢? 最坏的,不过是千古骂名,又或者是被软禁驱逐,一无所有。 但无论是什么情况,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永远好过分离。 很快,渝北的使臣果真浩浩荡荡地来到了京城。 他们被安排在驿站住下,为首的人立刻迫不及待地进了宫,面见昭翮帝。 对方的来意非常明确,如今三月之期已过,若兰公主本不该再为太后守孝。 而渝北为了迎娶新后,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只等若兰公主前去凤阳城,入主未央宫。 且这一次使臣过来,还带了令人瞠目的聘礼。 数额之大,种类之多,足以见得对方的诚意。 昭翮帝至今都没有想明白,赵轻丹到底是怎么将那渝北皇帝迷得失去理智。 还有他的儿子也是。 他现在最头疼的,就是怎么处置赵轻丹。 因为距离过年没有几天,所以昭翮帝就先让渝北的使臣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他提出自己将若兰公主当成亲生女儿,所以希望公主能够今年留在宫中过年。 使臣原本也猜到了安盛的打算,他们只要在春日将赵轻丹给带回即可,因此并未拒绝这个提议。 慕容霁这些天则是早做好了准备,坚决不让赵轻丹出门。 就连整个王府,都被他安排了密密麻麻的侍卫。 但凡有些风吹草动都会知道。 第1470章 第1470章 不为别的,他担心昭翮帝明着不动,说不定会暗中有什么动作。 若是私下将赵轻丹给劫走,他也绝不会允许。 偏偏上朝的时候,还有一些不知情的朝臣提到了渝北下聘一事。 京城中大多数人都以为,若兰公主另有其人。 虽从未见过其容貌,但定是倾国倾城,才会将敌国的君主给迷的神魂颠倒。 他们哪里知道,真正的若兰公主根本就是宸王妃。 朝臣谏言说:“皇上,微臣看到礼部拟出来的事关若兰公主的嫁妆清单。条目丰富,格外昂贵......虽说前因是由于渝北聘礼过重,我朝不得不还礼,可我朝毕竟还在休养生息,如今为了公主和亲就出手这般阔绰,似乎不太妥当。” 敢情这人是觉得,若兰公主的陪嫁太多了,而国库并不充裕,显得有些浪费。 昭翮帝不自然地咳了两声:“若兰公主毕竟是要成为渝北的皇后,不是普通的宫妃,该有的体面,总是少不得。何况正如爱卿所说,渝北已经给了安盛这么重的聘礼,我们若是苛刻太多,岂不显得我朝小气。” 慕容澈听到这话,却是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慕容霁,忽然问道:“不知宸王殿下,对此可有何看法。听闻若兰公主和宸王殿下交情颇深,不是常人能比的,想必宸王殿下一定有非凡的见解。” 慕容霁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昭翮帝连忙打圆场。 “好了,这件事情,朕自有分寸,众卿不必再议。宸王,下朝之后,朕有话单独跟你说。” 慕容澈听到这话,啧啧两声。 “不知父皇要跟四哥说些什么,只怕四哥听完,心情要郁闷了。毕竟眼看着自己的王妃被别人抢走,甚至要从此相隔两国,再无机会多见一眼,想想就觉得挺可怜的,不是吗?” 慕容霁嗤笑一声:“太子殿下,还是不必替旁人操心了。与其关心旁人的王妃去哪里,怎么样。倒是不如想一想自己如今是个什么处境?至少本王的王妃还好好的在宸王府里待着,可太子妃就不知所踪了......” 听到他在这种时候提起赵安兰,慕容澈恼羞成怒:“你!” “本王还要去见父皇,就不陪太子殿下耽误时间了。” 到了御书房,昭翮帝只留下慕容霁一人。 慕容霁一进门,他就长叹了一声。 “唉,没有想到三个月的时间过得这么快,那些渝北使臣还是来到京城了。当初朕为了不伤及和你的父子情份,便想着,暂且不提此事,也能多宽限你和赵轻丹一些时间,让你们能多相处一段,不至于有过多遗憾。可是霁儿,渝北那位皇帝的诚意你也看到了,如果娶不到赵轻丹,他绝对不会放手。你身为皇子,也不希望看到两国针锋相对,兵戎相见吧。” 慕容霁神色平静:“父皇有话不妨直说,对于赵轻丹,您想怎么处置?” “朕先前就已经明确的表达过,安盛是不会跟渝北开战的!就算你舍不得,也必须要舍得。朕现在能好言好语的劝你,不过也是心疼你,可如果你还是不知好歹冥顽不灵,就别怪朕要用权势来压你。毕竟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朕给你的,若是朕想收回来,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父皇说的没错,儿臣所有的一切,都是父皇所赐。没有父皇的恩典,就没有儿臣的荣华富贵。” “你心里清楚就好,所以,你是想明白了,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想明白了,也知道该怎么做。” 慕容霁说到这里,却是漠然一笑:“不过可惜,儿臣却不会这么做。” 第1471章 第1471章 昭翮帝气得皱眉:“你,你怎么就是不肯听话!现在不是让你胡闹的时候,渝北人已经在京中,你凭什么去阻止这一切?这一次朕绝对不会心软,不会再轻易放过你。你要想清楚,若是真让你一无所有,你拿什么保护赵轻丹。” 慕容霁暗中握了下手指,而后直直看向昭翮帝。 “凭儿臣想要跟父皇做一笔交易,不知父皇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交易,什么交易?” “自然是,和连斯青有关。” 昭翮帝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这件事情跟连斯青有什么关系?你把话说清楚。” 慕容霁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此前儿臣曾经向父皇提议,想要控制连斯青,需得控制东南水军的军饷。若是父皇愿意放过王妃,儿臣定会殚精竭虑地替父皇考虑,拼尽全力为父皇钳制连家。” 昭翮帝眯起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朕不答应你,你就打算临阵倒戈吗?慕容霁,你莫不要忘记,自你掌管军管所的第一天,朕就告诉过你,凡事重大的决定,都要朕亲自过目。你觉得没有了朕的扶持,你还能做什么。你要是不想干了或是妄图违抗圣意,那朕就让其他的人来取代你,没有任何不同!” “父皇觉得,儿臣不在其位,就无法帮到连斯青吗?只要连斯青能得到军饷,他就绝对不会轻易向朝廷低头。甚至有了一年的缓冲期,他会更加肆无忌惮,时间拖得越长,朝廷的隐患只会更大。” 昭翮帝怒目而视:“你也知道留他越久,隐患越大,还敢说这种话。何况让他得到军饷,又岂是你能做到的。东南水军有多少人,那么多人一整年的军饷,从国库拿出来都不算轻松,没有朕的允许,你又凭什么私自给他。” 慕容霁淡淡垂眸:“不用国库,更不用通过父皇您的同意,儿臣也能有足够的银子支持连家。就算是五十万两白银,儿臣也拿得出来。而且在几天前,大批的白银已经从不同的渠道流出京城,发往江南。儿臣保证,父皇您绝对找不到它们,更不可能从中截获。一旦王妃被人带走,那些银子,也一定会到连斯青的手上。” 昭翮帝刷得起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慕容霁目光平静:“父皇确定,要再听一遍吗?” “你哪里来的银子,五十万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你不要试图诓骗朕!” “父皇可能一直不知道,轻丹私下有些自己的产业,自经营一来就生意兴隆,获利颇丰。儿臣自己的确是没有那么多钱,但是,王妃有。” “不可能,你少蒙朕。什么生意能赚这么多银子,朕不信。” 慕容霁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掏出几张凭单。 “这是京中几家钱庄在之前出具的取款凭单,因为数额庞大,皆有老板的私印,做不得假。” 昭翮帝一把将东西拿过来,瞬时瞪大了眼睛。 他慢慢抬头盯着慕容霁:“你在威胁朕?” “不是威胁,只是交易......” 第1472章 第1472章 啪! 昭翮帝狠狠抬手,打了慕容霁一巴掌。 慕容霁偏过头去,嘴角甚至都沁出了一丝血痕。 他并没有停下,还是在坚持:“若是父皇能够收回成命,这笔银子就一定不会落到连斯青的手里,儿臣也保证帮您彻底控制住连家。” “孽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助纣为虐,你跟慕容澈又有什么区别。枉费朕一直以为,你是个清醒理智的,才会一直以来对你格外器重,甚至还曾经想过让你做太子。可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和原则吗,为了一个女人,就为了一个赵轻丹,你跟朕闹过多少次了,现在竟然还......” 慕容霁的眼皮轻颤:“可儿臣也分明说过,赵轻丹如同儿臣身体骨血,堪比儿臣身家性命。现在是父皇在逼我交出性命,我又岂能不反抗。” 昭翮帝气得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慕容霁微一踉跄,到底无声地跪了下来。 “朕命令你,将那批银子给召回来。那么朕可以当做无事发生,不会对你做什么。可要是你还冥顽不灵,朕就绝不会轻易放过去。” 慕容霁坚定地扬起头,跟昭翮帝四目相对。 “能够让儿臣召回五十万两白银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父皇答应不动赵轻丹,将那群渝北人彻底打发走,否则,就算父皇杀了我,也不会改变连斯青能够由此翻身的结局。” 昭翮帝一把抽出佩剑,直直地抵在他的脖子上。 “你这么想死,不然朕就成全你好了!生了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与其让你活得好好的来气死朕,倒不如处死了你,让你到黄泉之下给列祖列宗好好地磕头谢罪!” 剑锋在慕容霁脖颈出的皮肤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他无所畏惧地看着昭翮帝:“难道对父皇来说,向渝北委曲求全,毫无原则和尊严地献出一个正经的王妃,竟然比牺牲一个儿子,和打压一直虎视眈眈的连家还要重要吗?” “你以为朕希望委曲求全吗,可一旦打仗,整个江山就会充满变数。一着不慎,连朝局都可能被全然颠覆。但在你眼里,这些都不重要吗,慕容霁,你给朕清醒一点!” 慕容霁红着眼睛,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让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落下来。 “如果父皇愿意成全我,儿臣甘愿为安盛冲锋陷阵,纵死无悔。我愿做父皇手中的利剑,为您披荆斩棘,永远忠诚于君主和国家。从始至终,儿臣所求的不过是一个赵轻丹,再无其他!” 昭翮帝瞪大了眼睛,面色灰白沉沉地看着他。 两人就这么无声地对峙着。 “如果渝北不肯,坚持要夺人,又该如何?” “且不说渝北的皇帝未必会为了赵轻丹大动干戈,他有心,他的臣子也不会轻易同意。就算真的到了兵戎相见的那一步,儿臣会自请去前线,一日不击退外敌,就一日不离开战场。” 第1473章 第1473章 隔了好一会儿,昭翮帝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慕容霁,如果这就是你所希望的,朕可以答应你。但是同样的,之后你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慕容霁心头一松,镇定地点了点头:“儿臣知道了,也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多谢父皇成全!” 昭翮帝的脸色却十分阴沉。 “如今,渝北的使臣就在京城之中。你想保住赵轻丹,总要有个万全之策。无论如何,朕先前已经答应了这场和亲,现在中断的话,无疑是出尔反尔,给天下人落了话柄。” “那父皇的意思是?” “不如这样,与其让渝北一直对若兰公主惦记不忘,倒不如直接从根源斩断,断了他们的心思......” 昭翮帝眯起眼睛:“所以不妨等再过几天,就制造一场意外,让渝北人以为若兰公主因为意外不幸故去。到时候,不管他们信还是不信,也算是安盛给出了一个交代。再怎么样,他们也不能将一个死人给带回去吧。那么和亲之事,便是由于意外作罢,外面的人知道了,最多叹一声惋惜,但不会有其他指责。” 慕容霁有些担心的说:“可是,渝北的那个皇上,他知道若兰公主就是宸王妃。如果现在我们对外宣称,若兰公主因故去世,岂不意味着赵轻丹这个宸王妃也当不下去了。” “没错,朕想说的正是这个道理。你们既然一定要在一起,又何必在乎这些虚名?从此以后,这世上不仅没有若兰公主,还不能再有宸王妃。世上之事,多半不能两全。总不能什么好处你们都想占了吧!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渝北那里,我们无论用什么理由都显得失了礼数,为人诟病。你也不想以后他们还会因此发难吧。” 昭翮帝之前也想过了,事情如果真的要走到那一步,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哪怕对方会不信,但至少没有发动战争的理由! 慕容霁当然知道,昭翮帝的话很有道理。 而现在他的立场,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毕竟对他来说,唯一的诉求不过是跟赵轻丹在一起。 昭翮帝的这个提议,虽然说对赵轻丹不公平,但已经比先前执意将她给送走,要仁慈太多了。 甚至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最大程度地减少冲突。 无论是对朝廷,还是对百姓,都是有利的。 所以慕容霁在权衡之下点了点头:“儿臣愿意接受父皇的提议,想必轻丹也不会反对。不过,就算她不是宸王妃了,轻丹也得继续住在宸王府,留在儿臣的身边,还希望您不要将我们拆散。” 昭翮帝怒其不争地看着他,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喊了出来。 “知道了,知道你们分不开了!一天天的,为了小情小爱不顾大局,朕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罢了,现在已经如你所愿,你是不是能把那批军饷给朕召回来了!” 慕容霁不为所动。 “如今父皇只是给了一个提议,具体如何还未可知。所以,军饷一事,暂且还不用着急,等您什么时候彻底将渝北那帮人给送走了,儿臣再什么时候将军饷给要回来。” 昭翮帝气得咬牙切齿。 第1474章 第1474章 “好啊,算计上了朕不说,现在连朕的保证,你都不信了?” 慕容霁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儿臣此举,也是跟父皇学的。父王可还记得,在儿臣小的时候您曾经说过,身在天家,虽说要顾及父子兄弟的亲情,可更要知道,周遭皆是尔虞我诈,想要自保,就得处处提防留着心眼,不要轻易相信旁人。” “看来,还是朕教得好啊!行了,朕现在不想看到你,你滚吧!等这件事结束了,这笔账,朕再好好的跟你算清楚。”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慕容霁就回到了王府之中,将此事告诉赵轻丹。 赵轻丹听完他的话,还有些提心吊胆。 “你还真是不要命了,如此直白的威胁父皇,就不怕,他一怒之下对你做什么?” “我没有时间了,今日朝堂上,已经有朝臣们在议论渝北给你的聘礼,和礼部已经拟好的嫁妆。若是再拖延下去,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被人带走而无动于衷吗?我等不了了!” 赵轻丹看到他脖子上的剑伤,有些心疼的伸出手指,摸了摸伤口。 她找出药膏沾了一些替他擦拭。 慕容霁顺势握住她的手:“我答应了父皇,一旦他为了唬住渝北的那帮人,制造若兰公主因故去世的意外之后,我也会对外宣称,宸王妃生了一场重病,丢了性命。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公平,但唯有这么做,才能把各方的伤害降到最低。” 赵轻丹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我从前就对你说过,那些虚名我不在乎,我唯一在乎的只有你。能跟你在一起,富贵也好,清贫也好,都只是生活的点缀。我前世就已经成为皇后,所谓的权势地位,在我眼中不过过眼云烟,我从来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慕容霁吻了吻她的指尖:“如今的安盛正在一盘乱局之上,我们都在等着能够破局之人。等到之后有一天,江山能够稳定下来,不再有战乱和背叛。我就带着你,离开京城,云游四海,过着不被人打扰的神仙眷侣生活。” 光是想一想,赵轻丹就觉得那样的日子太幸福了。 她依偎在慕容霁的怀中:“我等着那一天能够早日到来。” 虽然慕容霁和昭翮帝商量好对策,可是毕竟,即将面对的是一朝公主突然暴毙。 再怎么说,这也是一件举国哀恸的大事。 所以,他们决定在过完年之后再有所行动。 没过两天就是除夕夜了。 这一年的除夕,无论对谁都意义非凡。 外人不知道,可是赵轻丹她自己很清楚,这很有可能是她在宫里度过的最后一个除夕夜。 数日之后,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宸王妃了。 就算她能始终陪在慕容霁的身边,也没有办法陪着他光明正大地进宫赴宴。 第1475章 第1475章 太后的三月丧期已过,宫中的丝竹乐器又重新奏响。 纵观这一年发生的所有,如今看来,只觉得恍如隔世。 她曾为突然而至的变故慌乱过,为无力挽回的生命悲痛过。 也曾为至死不渝的坚守动容过,更为了能够重新回到慕容霁的身边欣喜过。 也许厄运想要在她的生命轨迹里叫嚣肆虐,但幸好,他们都有足够的勇气,从容承受着所有的痛苦和馈赠。 赵轻丹不由想起来,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是渝北的使臣来到安盛。 但是当时,身为国君的李默却是隐瞒了身份,藏在皇商当众亲自过来。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李默之所以会对她怀疑,可能从除夕宴会上就已经初显端倪。 这场祸根,就是从去年今日种下的! 他们今晚要留在宫里守岁。 一想到明年的这个时候,她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毫无顾忌的陪在慕容霁身边,赵轻丹就有一些唏嘘。 慕容霁也感同身受,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不要担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明年你不能跟我一起进宫,那等我结束了晚宴,就立刻回去陪着你守岁。” 听到他这么说,赵轻丹噗嗤一笑。 “这算什么道理,可不合规矩。” “我已经胆大妄为到了这一步,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 赵轻丹被他用披风裹在怀中,虽然窗外寒风凛冽,她的心却格外温暖。 而在不远处,一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眼看着他们没有丝毫即将分别的不舍,慕容澈冷眼旁观,心中越发觉得狐疑。 不对劲,这实在是不对劲。 为什么渝北的使臣如今已经在京城之中了,按照慕容霁对赵轻丹的重视,现在应该跟昭翮帝大闹一场才对。 但是为什么他会毫无动静? 昭翮帝的态度也十分奇怪,居然到这个份上还纵容他们当众亲密。 他分明是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难道父皇是不打算让赵轻丹前去和亲了吗? 慕容澈可没有忘记宁国公此前的吩咐。 无论如何,眼下对连家最有利的情况,就是挑起渝北和安盛的冲突。 哪怕只是边境摩擦,没有到大动肝火的地步,至少要让昭翮帝心中响起警钟。 他才不会轻易在这个时候对连家下手,且他甚至还要倚仗着连家来抗击渝北。 要是和亲之事就此作罢,倒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怀着满腹的狐疑,慕容澈暗中又让谋臣给宁国公带了话。 因为慕容霁和赵轻丹这一夜留在了宫中没有回府,整个宸王府也显得空荡荡的。 王府之中,还有一个偏静的角落,正有一个人心中充满了嫉妒和郁结。 她不是旁人,正是之前的赵娉婷。 自上一次身份被拆穿之后,赵娉婷恳求赵轻丹将自己留下,并保证过不会再作乱。 赵轻丹出于同情,勉强将她留在府上。 赵娉婷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一直小心翼翼,不敢做出任何过分的事,始终夹着尾巴做人。 可等到现在这种时候,那么久以来她憋着的火气,却越发强烈了。 第1476章 第1476章 凭什么除夕之夜,外面人人都在团圆。 只有她一个人留在这府上,孤苦伶仃,根本没有人在意她的死活。 恐怕现在她若出了什么意外,都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眨一下眼睛。 明明她当初来到宸王府的时候,是一心奔着王妃这个头衔去的! 谁能想到之后王妃做不成,慕容霁更是从不踏进她的院子里,连看都不多看她一眼。 难道她真的要在这个王府深院中孤独终老,香消玉损了吗? 她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啊! 要是赵轻丹能出什么意外就好了! 唯有赵轻丹出什么事,她才可能上位。 否则只要赵轻丹在府上一日,慕容霁就绝不可能对别的女人多看一眼。 赵娉婷正在伤春悲秋的时候,院子里却突然多了一道身影。 她端起茶壶里的水喝了一口,发现不知何时,水壶中的水已经凉透了。 赵娉婷不由怒火中烧,砸了杯子质问伺候的丫鬟:“你是怎么做事的?为什么连热水都烧不好。” 她的丫鬟也已经耐心告罄,不咸不淡地开口。 “厨房里的柴火不够了,姑娘还是凑合些吧。一年到头的,别为这种小事发作。不然不仅是给旁人找晦气,也是让自己闹心。” 她气得咬牙:“好啊,如今连你这种身份的人都敢挑衅我了?我在这府上还有什么意思,你走,不要在我身边,看到你就生气!” 等丫鬟出去之后,赵娉婷又听到门边传来的动静。 她不耐烦地抬起头:“我不是让你滚了吗,又回来做什么?” 听到关门的声音,赵娉婷蹙着眉抬起头。 却没想到,她下一秒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进来。 赵娉婷不由捂住了嘴巴:“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到这里来?你赶紧离开,否则我要叫人了!” 来人微微一笑:“在下劝王妃,还是不要轻易叫人。” 听到他的称呼,赵娉婷脸色微变:“你叫我什么?” “我叫您,王妃呀。难道我说错了吗?原本您才应该是这宸王府的王妃,偏偏那个赵轻丹占了您的位置,把您挤到了这偏远的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您心中难道不恨吗!” 赵娉婷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的看着来人:“你是什么人?我从来没有在王府里看见过你。” “因为在下并不是王府的人,王妃自然不认得我。” “不是王府的人,那你怎么会有本事到这里来?” 这些天,宸王府的确被保护得十分周全。 尤其是赵轻丹所住的夕照阁,可以说是被防备地密不透风。 但是赵娉婷住的地方,距离慕容霁和赵轻丹的住处十分遥远。 这里的防备也远不及其他地方。 若是武功高强的人,倒也是能掩人耳目,设法混进来。 此人忽然伸出手,手掌放在桌上已经冷掉的茶壶之上。 赵娉婷眼见他的动作,本来有些不解。 却突然看到,原本冰凉的茶水这会儿竟咕咚咕咚的冒着热气。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画面。 对方慢条斯理地拿起杯子,重新替她斟了一杯热茶。 第1477章 第1477章 此人甚至还低头闻了闻茶水的香气:“啧,谁不知道宸王府家大业大,赵轻丹的吃穿用度皆是一等一的好,怎么到了王妃您这里,却只是供了些廉价的碎末。” 赵娉婷有些不甘心地接过茶水。 “你还没说你是谁,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找我?” “我是一个能够帮助王妃您离开这里的人。我知道您是一个有远大抱负的人,又怎么会情愿永远都住在这种地方,连一个粗鄙的丫鬟都敢对您不敬,若是长此以往下去,还不知日子有多难熬呢。” 赵娉婷眸光一闪:“你能帮助我离开这里?可是离开这里又怎么样,他们还巴不得我尽快离府呢,我要的远不止这些!” “在下的话还没有说完,如果,我能够帮助王妃您让赵轻丹永远的消失,这么一来,住在这王府上的女人就只有您一个了,没有了赵轻丹,您还担心,宸王殿下他看不到您吗?” 他循循善诱:“男人嘛,总是忘性比较大,现在宸王殿下对赵轻丹这般疼爱,还不是因为,赵轻丹每日都在宸王殿下的身边露面。可一旦她不见了,时间一长,就没有人会永远记得她了,到时候您再多在宸王殿下跟前露脸,还怕他看不见您吗?” 赵娉婷听了这话,心头一动。 “你想让我怎么做?” 男人在她耳边又说了几句,赵娉婷慢慢地眯起眼睛。 赵轻丹和慕容霁在宫中待了整整一夜,等守岁之后便可以直接出宫,不用再留在宫里。 因为想到之后会出的变故,所以赵轻丹便提议说,想回一趟赵家。 提前跟赵家众人打好招呼,以免他们不知情,以为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空悲伤一场。 尤其是戚夫人那里,怎么都要交代一声。 慕容霁当然没有异议,正好赵同也派了人来请他们回赵家去用饭。 今儿是大年初一,赵家摆了宴席,想将他们夫妻请回去。 同时考虑到赵安兰和严照的关系,他们还请了严照过来。 若是真计较起来,严照还没有正式地娶赵安兰过门。 在过年这么重要的时刻,来赵家吃饭,多少显得有些不合规矩。 但是因为严照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家中虽有亲戚,却到底没有亲生父母那般亲密无间,所以也就没那么多讲究。 何况,在严照心中,他早已经将赵安兰当成未过门的妻子,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等到了赵家,赵轻丹一眼就看到了严照。 他正在陪赵同下棋,看起来两人相处地很不错。 赵轻丹不由对着赵安兰扑哧一笑,故意逗她。 “咦?难道我走错地方了,怎么严大人也在这里?该不会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严大人偷偷地成了我的妹婿吧。” 赵安兰听到这话,上前来掐住赵轻丹。 “你可给我闭嘴吧。每次进门,你不找点不痛快的说,就皮痒痒了吧。” 赵轻丹哈哈大笑,严照闻声也向他们行了一礼。 “因为下官是孤家寡人一个,特来叨扰赵大人和安兰,还请宸王殿下和王妃不要介意。” 第1478章 第1478章 赵轻丹连连摆手:“不介意不介意,我若介意了,连大人被吓跑了,我到哪里去找像你这么优秀的妹夫。赵安兰岂不是要天天追着我发脾气,我可受不了。” 赵安兰被她调侃得脸上发烫,不由瞪了赵轻丹一眼。 戚夫人连忙出来打圆场:“好啦好啦,你就知道拿你妹妹开涮,小心下一次安兰看到你来,直接关上门不让你进来。” 赵轻丹故作吃味地摇着戚夫人的胳膊说:“母亲,你现在是有了赵安兰,就忘了我了,怎么帮着她一起欺负我。” 三人笑作一团,好不热闹。 因为今日是大年初一,赵家的菜肴自然是十分丰盛。 赵同还陪着慕容霁和严照喝了几杯酒,赵轻丹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温暖。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曾经的慕容霁非常讨厌赵同。 他觉得赵同为人市侩,左右逢源,就是一个狡诈的老狐狸。 就连她自己,曾经都非常不喜欢这个父亲。 她之前以为,赵同是一个将权力和地位看得极重的人。 甚至可以为了权力,牺牲掉儿女们的幸福。 可是现在想一想,无论是当初她嫁给慕容霁,还是赵安兰嫁给慕容澈,都是遵从了两个女儿的本心。 而他所谓的左右逢源,其实也是为了赵家能够在混乱的局势当中明哲保身,不至于受到谁的牵连。 午饭过后,慕容霁看向戚夫人和赵同开口。 “岳父岳母,本王和轻丹有话要对你们说。” 赵同点了点头,提议去他的书房。 赵安兰也单独跟严照去院子里坐一坐。 到了书房里,戚夫人不明所以地看向赵轻丹。 “王妃,怎么了?” 赵轻丹和慕容霁对视了一眼,而后她轻叹一声。 “父亲,母亲。有件事情,我们必须要提前让你们知道,以防你们毫无准备,会猝不及防。” 听到她这么说,赵同不由蹙眉。 “王妃所说的,难道是渝北的使臣已经在京城一事?” “不错。如今父皇不得不想出一个办法来应付渝北,但是,我跟殿下又绝不可能分开,所以我们便和父皇商议,很快就会制造一场事故,让若兰公主在事故中身亡。由于渝北的那个国君知道若兰公主就是宸王妃也就是我,因此,为了彻底瞒住他,我们还会对外宣称宸王妃也因病去世。” 戚夫人一下捂住了嘴巴:“一定要这样吗?那你以后要怎么办?” 慕容霁开口说:“还请母亲放心,就算轻丹她以后不是宸王妃了,也只会永远都是我的妻子,和我一同住在王府。只是日后不能再以王妃的身份示人,以防你们不知情,会接受不了这个消息,所以我们才会决定提前告知。还希望到时候,你们不必太过悲伤。” 赵同听了这话,心头倒是颇为吃惊。 从他的立场,当然是不希望赵轻丹嫁到渝北去,但他又觉得不对劲。 第1479章 第1479章 毕竟对于昭翮帝来说,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牺牲一个赵轻丹。 按照赵同对昭翮帝的了解,他理应不会这么干脆地就答应慕容霁才是。 所以赵同忍不住问:“殿下,为何皇上会愿意放过轻丹?这倒不像是皇上的风格。” 慕容霁点了点头:“岳父说的没错。父皇原本是坚决不答应,不过,本王和他做了一笔交易,他迫于无奈,还是答应了成全我们。本王也明白,岳父所求的是赵家能安安稳稳,在这里本王向你保证,我会尽我的全力来护住赵家。若有朝一日我自身难保,也一定会将赵家摘得干干净净,绝不让你们为难。” 这实在是莫大的诚意,就算是赵同,都有些动容。 “那老夫就在这里,感谢殿下您的庇佑,也祝殿下能在乱局中屹立不倒,无坚不摧。” 院子里,赵安兰陪着严照在晒太阳。 她的目光落到不远处一株梅花的身上,忽然露出了伤感的神情。 严照注意到这一幕,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轻声问道。 “怎么了?” 赵安兰摇了摇头,指着她看的那一株梅花说:“这棵梅花树是当年,我母亲刚进赵家的时候亲手种下的。一转眼都长得这么高,开得这么旺盛了,可惜,种下这花的人,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严照有些心疼地看着她。 跟赵安兰认识以来,从未听她提起过怡庭郡主的事情。 她总是那么乐观,积极向上。 可事实上,丧母的伤痛对她来说,其实很沉重。 赵安兰抱着膝盖轻声说:“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对我很严格,她一心想要一个儿子,偏偏生了一个女儿,总是不甘心。后来她收养了丫鬟的儿子,再后来又生了安锦,对我的态度才稍微好一些。可事实上,相比于她的两个儿子,甚至和不是亲生的安淮比较来说,她对我都有些冷淡。” “所以我有的时候,也时常会抱怨,觉得不公平。可是又没有办法忘记她身为母亲曾给予过我的温暖,其实直到她逝世的时候,我仍不理解和不赞同她的很多观念,却没有办法不去缅怀这个人。尤其像今天这样的日子,我就在想,如果母亲还活着,哪怕跟戚夫人吵吵闹闹,对赵轻丹挑三拣四,可她毕竟是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而不是存在于我的记忆当中。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至少不要羡慕别人也有母亲,不开心的时候能撒撒娇,有个依靠。” 说到这里,赵安兰伸出手,忍不住捂住了双眼,不想让眼泪流出来。 严照则是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温言安抚:“虽然怡庭郡主不幸故去,可是从今往后,我会在你的身边陪着你。如果你不开心,可以找我撒娇,我也会努力成为你的依靠。” 赵安兰缓缓地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他。 严照伸出手,轻轻替她擦拭掉眼泪。 赵安兰有些不确定的抽了抽鼻子:“可是我脾气很差的,你还要等着我三年,会不会中途受不了我的坏脾气,就一走了之,再也不理我了。” “不会,我以性命发誓,绝对不会出现那样的事情。如若我背叛了你,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赵安兰连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唇:“呸呸,大过年的,干嘛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就算真的发生那种事,我也不会怪你,说什么死不死的。” “你虽然不会怪我,我却不会允许自己的不忠。我们暂时的确无法成亲,但是在我心中,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第1480章 第1480章 赵安兰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偷笑,连耳朵都是红红的。 因为若兰公主的事情,赵轻丹只告诉了戚夫人和赵同。 所以戚夫人有些担心地问赵同说:“我们要不要告诉安兰一声?” 赵同想了想,还是摇了下头。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等将渝北的那些人打发掉了,咱们再告诉安兰也不迟。否则,安兰跟严照的关系格外亲近,万一说漏了嘴......虽说严照看着是个靠谱的,可毕竟,兹事体大,还是谨慎一些吧。” 戚夫人便点了点头:“好吧。” 之后两日,赵轻丹就一直在宸王府待着,半步不出门。 因为是过年,朝廷休沐,也不用上朝。 慕容霁索性就在宸王府陪着赵轻丹,哪都不去。 此时的宫中却已经暗暗做了部署。 昭翮帝让人从监牢里带了一个犯了死刑的女囚到宫中,并给她穿上了若兰公主的华美衣服。 趁着夜间四下无人的时候,命人偷偷将这个女囚给推到了井水之中。 等天亮的时候,芳年殿的下人们匆忙禀告,说若兰公主不见了。 这宫里头,不少知情的人都以为,之前被接回来的人就是赵轻丹。 毕竟,皇上执意要将若兰公主嫁出去,总不可能嫁出一个假的公主。 而昭翮帝和袁皇后更是表现得非常吃惊。 尤其是昭翮帝,命人在宫中搜罗了许久。 甚至还让御林军在京城之中四处巡逻,放话说务必要找到若兰公主的身影。 由于太过劳师动众,很快传到了渝北的使臣耳中。 对方连忙进宫询问,一见到昭翮帝就匆忙说:“皇上,听闻若兰公主不见了,不知是否是真的?” 昭翮帝露出为难的神色:“没想到你们也知道了,原本朕还打算让人偷偷地将公主给找到,可是现在,已经连着找了两日,还是不见踪影,也不知道公主去了哪里。实不相瞒,她之前就有些不情愿去渝北,说不准是自己偷偷溜走了。” 使臣们一听到这话,哪里还坐得住。 昭翮帝只得歉意地说:“无论如何,这件事情的责任都在安盛,朕一定会督促所有人尽快找到公主,好给你们一个交代。” 结果两日之后,却突然有人说,宫里有一口井的井水,似乎散发着诡异的臭味,有些不对劲。 大内总管便命人将井水抽干,却发现下面居然有一具女尸。 第1481章 第1481章 等女尸被人打捞上来之后,才看到这女人的面目早已被泡烂了。 整张脸又肿又大,眼珠子都快将眼眶给撑破了。 不少人见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吐了出来,恶心的不像样子。 偏偏这人身上穿的衣服还完好无损,定睛一看,分明是若兰公主的衣服! 这可吓坏了边上的宫人。 他们连忙将此事禀告给袁皇后和昭翮帝。 在再三确认过死者的衣物之后,芳年殿的下人们便得出了结论说,此人就是若兰公主无疑。 若兰公主身边的丫鬟抹着眼泪:“公主这些日子似乎总是心神不灵,夜里睡也睡不好,还有一些梦游症。等她熟睡之后,偶尔会突然起身,在院子里四处走动。奴婢想要陪在公主身边,偏偏公主不让,说只想一个人待着。所以奴婢怀疑,公主很有可能是在睡着之后,又梦游症复发,独自走到了外面,身边又没有人看见,她便一头栽进了井水之中。” 这些说辞自然是之前就已经串通好的。 但是很快就在整个宫中传的沸沸扬扬,说的人多了,也便就成了真的。 昭翮帝沉痛地将渝北使臣给请到宫中来:“诸位,朕本来一心想将公主给嫁到渝北去,以促进两国关系更亲近一步。却没有想到,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公主一直都有梦游的症状,不过先前不明显,边上的下人们也没有当一回事。直到公主失踪了,他们才怀疑她是不是因为梦游走丢了。如今又在井水中打捞出了一具女尸,经确认之后确实是若兰公主无疑。这尸体更是腐烂得不成.人形,无论是谁见了,都不忍再多看一眼。如此一来,和亲一事只能作罢了!” 听到昭翮帝这么说,渝北使臣们可吓了一大跳。 “这可如何是好,渝北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迎娶新后。我们的陛下也已翘首以盼,等候多时了。现在贵国却告知说,若兰公主突然去世,这让我们怎么跟陛下交代?” 礼部的官员上前一步说:“公主突然离去,乃是整个安盛的一大损失,莫说是你们,连皇上都悲痛不已,皇后更是哭的伤心欲绝。眼下的情况是谁都不愿承受的,又发生了格外突然,让人没有防备。除了让亲事作罢,我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至于渝北准备的那些聘礼,安盛会如数奉还。还请各位回到渝北之后,能够好好劝劝你们的陛下,节哀顺变,不要过分沉溺于悲伤。” 那些使臣们哪里肯轻易地相信这话,总觉得其中有些猫腻。 礼部的官员也不含糊,径直将人给带到了尸体停放的地方。 等揭开尸布之后,看到腐烂得不像样子的尸体,很多人都觉得作呕,不敢再看第二眼。 偏偏这女子的衣着十分华美,若说是普通的宫女又不可能。 难道真如他们所说,这就是若兰公主本人吗? 事到如今,渝北人就算再愤怒,也无济于事。 他们是绝无可能将尸体带回去交差的。 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离开了,他们又担心回到渝北之后,会被李默重罚。 所以使臣便敦促安盛尽快查出真相,至少要确定公主是真的因为梦游不幸坠井,还是有人故意杀了她。 趁着他们留在京城的日子里,宸王府又传出了消息,说宸王妃生了一场重病,不治而亡。 如此一来,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这两位女子,分别都是身份最为尊崇的女人。 一个公主,一个王妃,怎么好好地都出了意外? 渝北的使臣也觉得格外诧异,甚至有人忍不住想,这当中是不是有一些鬼魅作祟? 不知是谁在京城中听到了流言蜚语。 有人说,若兰公主之所以会突然暴毙,是因为犯了之前渝北那位皇后娘娘李歆的忌讳。 谁都知道,之前那位皇后乃是一代巫医。 第1482章 第1482章 她有天生的神力且身份不详。 并且,她是被渝北的皇上赐死的,心中肯定怀有怨恨。 说不定在死后就下了什么诅咒,所以若兰公主即将成为新后,就被这诅咒给活生生地咒死了。 否则实在无法解释,为什么一个健康尊贵的女人,会毫无征兆的丧命。 又有人联想到之前太后的死。 为了给太后守孝,公主可是推延了三个月。 没想到三个月之后还有变数。 可见,公主嫁到渝北和亲一事格外的曲折,处处不顺。 分明是有什么东西在暗中作祟。 因为流传的人多了,所以连渝北的使臣自己都信了。 在昭翮帝对他们确认公主是自己梦游坠井之后,这些使臣也不敢继续留在安盛。 他们连忙动身回渝北,好去向李默复命。 直到这个时候,慕容澈才意识到他们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怪不得他那日看到慕容霁没有露出任何慌乱的神色,看上去完全不像快要失去赵轻丹的样子。 原来,慕容霁已经暗中和父皇商议好了对策,要对外宣称若兰公主暴毙? 慕容澈简直要气笑了。 亏他们想出来这种损招,他压根不相信死的人会是赵轻丹。 最过分的是,为了让渝北的那个陛下确信赵轻丹不在人世,宸王府还对外宣称宸王妃也去世了? 这一招金蝉脱壳,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为了不嫁到渝北去,赵轻丹居然连宸王妃都不做了。 他们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慕容澈越想,越觉得情况不妙。 若是渝北真的信了这鬼话,反而不可能轻易对安盛出兵。 毕竟,如今安盛拒绝和亲,是名正言顺的。 总不可能将一个死人嫁过去吧。 哪怕渝北那边半信半疑,也只能当作是事实。 若是他们因此发作,针对安盛,反而会落得一个胡搅蛮缠的名头。 这么一来,昭翮帝岂不是又要腾出手来对付连家? 不行,他坚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慕容澈便找到了谋士,急切地叮嘱他:“赶紧把这些情况告知给外公,让他老人家尽快想想对策,否则拖下去只会对我们不利!” 谋士却是信心满满地笑了起来。 第1483章 第1483章 “属下正要对殿下说起这件事情,还请殿下不要着急,这一切都在宁国公的预料之中。他已经想到了万全之策,无论如何,渝北都不会轻易放过此事。皇上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绝对没有那么容易。他以为,让若兰公主和宸王妃同时出事,事情就解决了吗?您放心,好戏还在后头呢!” 渝北使臣动身离开的当日,有一队人马轻车熟路地同时回去。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罗雀和红茉等人。 因为在关口狭路相逢,红茉心头一紧。 她小声的对罗雀说:“这些人好像都是渝北人,难道他们是来迎娶若兰公主的?怎么看起来愁眉苦脸,一点都不像迎亲的样子?” 罗雀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便上前问道:“诸位是来迎亲的使臣吧,为何没有看到接新娘子的轿子?” 谁知那些使臣一听这话纷纷露出愠色:“新娘子,哪来的新娘子?别给我们找晦气了!” 罗雀露出不解,红茉也跟着蹙眉。 擦身而过的时候,红茉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旁人不知道,她却是清楚的。 哪有什么若兰公主,陛下想要的人,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赵轻丹。 可是她现在看,这些人并未如愿。 看来是赵轻丹找到办法自保了吧。 想到这里,他们便加紧步伐回到京中。 两人先是径直去了罗府,罗夫人见了他们,顿时惊喜地直抹眼泪。 “总算回来了,我前些天还在念叨,说为什么你们没回赶回来过年。” 罗雀有些歉意地解释:“对不起母亲,我和红茉本想早些回来。但是靠北的地方,雪下的实在太大,路上耽搁了好些天,让您担忧了。” 红茉也一把抱住罗夫人:“母亲辛苦了。听闻妹妹如今成了王妃,这府上只剩母亲一人了,留您一人在家,我们真担心您会觉得孤独。” 罗夫人摇了摇头:“无妨,嬷嬷们都陪着我呢,孤独是不会,就是很想你们。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也得多住一段时间吧。” 罗雀笑了起来:“您儿子我说了不算,这得看皇上的意思。对了,先前我们在城外碰见了渝北人,他们本是要将若兰公主给迎回渝北做新后,为何并未如愿?” 罗夫人听到这话,顿时收起笑脸来,露出悲泣的神色。 “还说呢,你们刚回京中不知道,前些天京城里可发生了好多件大事。先是若兰公主不幸暴毙,紧接着又传出消息说,宸王妃也突然生病,不治而亡。两位贵主接连逝世,弄得人心惶惶,到现在还议论不休呢。” 红茉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若兰公主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梦游,夜里的时候边上没有人看着,自己跑到井边坠井而亡,过了好几天才被人发现。哎呦,等发现的时候,脸都泡烂了,渝北总不可能将尸体给带回去吧。这和亲一事只得作罢。” 罗雀和红茉对视了一眼,都觉得不太寻常。 第1484章 第1484章 罗雀连忙起身说:“我现在要进宫一趟,面见圣上。” 红茉也点了点头:“我去一趟烟雨楼,许久没去,得看看那里的情况。” 两人便分别出发,红茉到了烟雨楼之后,掌柜的和其他人纷纷围了上来,激动地看着她。 “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红茉笑了起来,而后又敛住神色。 “对了,我有话要问,关上门说。” 掌柜的知道她要问什么,率先开口。 “您是听说了宸王妃去世的消息吧?” “不错,到底怎么回事!” “姑娘莫急,这件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听完掌柜的详细说明情况之后,红茉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王妃没事就好,可吓死我了。所以说,为了应付陛下,王妃故意假死,这么一来还能尽量避免两国发生冲突。但这是不是意味着,从此以后京城之中再也没有宸王妃这个人了。” “是的。虽然我们替主上感到遗憾,但总是好过让她重新回到渝北。” 红茉却有些担忧:“我怕的是,陛下那边不会轻易相信,说不定还会再暗中派人来打听消息。如若他发现是主上欺骗了他,还不知要怎么发作呢。” “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替王妃遮掩,主上宁愿不做王妃,都不肯回到陛下的身边。可见她心中已经完全没有陛下了,我们身为属下,又怎么能勉强她呢?” 红茉颇为赞同:“我知道了。如今我的丈夫一直在边境守着,我也会陪在他的身边,一旦有任何异动,我都会立刻派人告诉你们一声。” 掌柜的笑起来:“姑娘和罗将军的感情真好啊!如今主上也决定永远留在安盛,照这样下去,咱们很快就算不得渝北人,而是安盛人了。” 这话像是玩笑,可又有些伤感。 红茉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其实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两国人民都好好的,减少战乱。” 这会儿罗雀也进了宫,昭翮帝见到他自是很高兴。 “一年未见爱卿,依旧如故。之前边境发生的一切朕也都听说了,想不到,那个傅山如今会成为安盛的驸马,真是造化弄人。” 罗雀连忙为傅山开脱,向昭翮帝解释说:“皇上,傅山虽然成为驸马,却实属被逼无奈。那个洛善公主刁蛮任性,只要她想做的事,想要的人,都会不择手段的去达到目的。傅山之所以屈服于她,也是为了救臣。臣的内心一直为此感到内疚。” “爱卿啊,朕知道你器重傅山,并且坚信他不会背叛安盛。可他现在已经是驸马了,可比做一个区区的副将要风光多了,你又如何得知,他不会逐渐迷失了心智投敌叛国呢。所以日后,你跟傅山之间还是划清界限为好,即便他未来有心投诚,你也该心存警惕,切不可因为昔日的旧情轻信于他。” 罗雀听到昭翮帝的话,心里咯噔了一声。 难道,以后傅山想要再回到安盛,都没有机会了吗? 第1485章 第1485章 昭翮帝分明是将他的退路给斩断了,这岂不是逼着傅山只能留在渝北? 但是从昭翮帝的立场,这也是人之常情。 自古帝王多疑,罗雀无法反驳,只能换了个话题问:“臣听说渝北使臣这一次来空手而归,并没有将若兰公主带走,难道公主真的出了意外?” 昭翮帝微微挑眉:“真的假的又有什么要紧,只要天下人相信,若兰公主的确是丧命了,并非我们故意推辞,他渝北就没有任何立场来对我朝发难。” 罗雀一听这话,就知道另有隐情。 他不由沉吟:“铁吾军的驻地因为距离恕南城非常近,对渝北的情况也颇为熟悉。别说是凤阳皇城,就算是边境恕南,都已经张灯结彩地为迎接皇后做好了准备。那位皇帝对若兰公主的重视可见一斑,如今突生变故,臣只怕,他们不会轻易作罢。” 昭翮帝怎么不知道! 偏偏那个不争气的慕容霁,给他出了这样的难题,他才只能另辟蹊径。 想到这里,昭翮帝就生出一股子怒气。 渝北的人好不容易送走了,现在该是他和慕容霁好好算一账的时候了! 昭翮帝看向罗雀:“等你之后再回到渝北,还是要尽量做好部署,以防对方耿耿于怀对边境下手。” “皇上放心,铁吾军时刻准备着,从未有任何时候懈怠过。” 昭翮帝满意地看着他:“安盛有你这样的将才,既是百姓之幸,也是朕的福气啊!若是朕的那些个儿子们有你这么省心,朕也不会平白操那么多心!” “几位殿下都是人中龙凤,微臣岂敢跟他们相提并论。” “别提了!罢了,被你这么一提醒,朕差点忘了重要的事情,你先回去把。” 送走了罗雀,他就立刻让人将慕容霁给找了过来。 慕容霁已做好准备。 如今渝北的使臣出了城,这便意味着之前他向昭翮帝提的要求昭翮帝如约做到了。 而让帝王屈就于自己,又岂是那么简单就算了的。 昭翮帝召见他的地方,甚至不是御书房,也不是寝殿,而是祖宗祠堂。 一进到祠堂内,但见两边的烛火晃动,整个祠堂空荡荡的。 各位皇祖的排位整齐放置好,有一种无声的肃穆。 慕容霁在牌位前跪下:“父皇。” 昭翮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宸王,你向朕提的要求,朕已经实现了,现在是时候该由你履行承诺,将送往江南的那一批银子给召回来了!” 慕容霁低着头:“自渝北人出城的那一刻,儿臣就已经发出命令,让手下将银子撤回,所以那些钱绝不会落到连斯青的手中,还请父皇放心。” 听到这话,昭翮帝才冷哼了一声。 “先前朕就说过,这笔账早晚要跟你清算清楚。就算你已经将东西给撤回来了,可你犯下的错误却不是轻易能够被原谅的。” 他指了指这些牌位:“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你好好反省反省,江山社稷,国泰民安,难道还比不过一介儿女私情吗!” “儿臣有错,愿受责罚。” “好,这话是你说的!如今朕还用得上你,确实不会撤你的职,也不会将你怎么样,但若不出一口郁气,实在难平朕心中的怒火。来人,将鞭子拿上来!今日朕不会以国法处置你,却可以当着祖宗的面,对你施以家法。把外袍脱了,只留里衣。” 慕容霁照做,上半身只留了一件白色绸缎的贴身衣物。 十分轻薄,等同无物。 昭翮帝从侍卫的手中接过了御用的藤鞭,啪的一声打在了慕容霁的后背上。 第1486章 第1486章 光是这一下,就用尽了他大半的力气。 疼得慕容霁如被火灼,手指一下子握紧了。 昭翮帝愤愤地看着他:“你可知错?” 慕容霁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多谢父皇成全。” 他话音刚落,又是啪的一声,落下了第二鞭。 这一下竟是比刚刚还要用力。 “不成器的东西,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敢嘴硬!朕再问你一遍,家国天下,在你眼中,是不是怎么都比不上那个女人重要?” 慕容霁还是忍着剧痛说:“多谢父皇成全!” 这便是没有任何服软的意思,都这种时候了,他心中还是只有那个赵轻丹。 敢情他说了那么多,慕容霁都没有往心里去! 昭翮帝气得连着打了他十几鞭子,慕容霁双手撑在地上,后背却已经一片模糊血迹。 将原本雪白的绸缎染得猩红骇人,粘稠的血水又和布料粘连到一起。 光是看到那一幕,就知道一定痛得难以忍受。 昭翮帝这一通发作,自己都快没了力气。 他才狠狠的将鞭子甩到了地上。 慕容霁喘着粗气,额头全是冷汗,只能无力的趴着,动一下都仿佛抽筋剥骨。 “自己在祠堂里跪一夜,好好再想想,你身为皇子,该不该这般意气用事。等天亮才能回去,谁都不准探望!” 说完,他就大步走了出去,将祠堂的门给关上。 夜里风冷,即便窗户都关着,祠堂也森冷冰凉。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霁才慢慢地直起腰。 他能感觉到身后一片狼藉,手脚更是十分冰凉。 别的倒没什么,只是一直没回去,赵轻丹大概要担心了。 不过她若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可能又该心疼自责了吧。 正这么想着,慕容霁突然听到门边传来了动静。 他转头望过去,却不知琦贵妃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 “母妃,您怎么来了?” 琦贵妃一眼就看到了慕容霁遍布血痕的后背。 她忍住心中的痛惜,沉默的走到慕容霁的身后,慢慢俯身按住他的肩膀。 而后索性直接在地上坐下。 “本宫听说了你父皇大发雷霆,将你给狠狠地抽了一顿,还让你跪在祠堂里面壁思过,所以来看看你。” “母妃还是回去吧,父皇不让任何人过来探望,若是让父皇知道了,对您难免不好。” 琦贵妃咬了咬牙:“他知道就知道了,我还怕他不成?” 第1487章 第1487章 琦贵妃看了看慕容霁的伤,用手指轻轻地摸了一下。 “不行,这伤口必须得尽快处理一下,万一感染了就不好了。本宫知道太医不敢来,所以让人带了一些清理的药水,还有缓解伤痛的药膏。来,先把衣服脱了,母妃给你上药。” 他推诿:“不用麻烦您了,都是些皮外伤,回去之后洗干净就好了。” “听话,不要以为自己刀枪不入。伤的这么重,难道你想回到王府之后让赵轻丹看到吗,她心里会好过吗?” 听到琦贵妃这么说,慕容霁不再拒绝,任凭她帮着自己将里衣脱下。 脱的时候还有些费劲,因为伤口和布料粘到了一起,慕容霁忍不住倒吸冷气。 琦贵妃看到这一幕,到底是止不住泪,伸手用力擦了擦眼泪。 “没有想到你父皇会这么狠心,好歹你也是他的儿子,他怎么能下这样的狠手!就不怕把你打出个三长两短来,看我不跟他拼命!” 慕容霁本来心里有些难受,听到她这么说却有些想笑。 “这件事儿臣的确是没有考虑父皇的感受,也怪不得父皇会生气,幸好能够留住王妃,就算让父皇痛打一顿,也值得了!” “这件事情你根本就没有错,难道身为丈夫,要眼睁睁地将自己的妻子拱手让人吗?我先前听说了就一直不同意,偏偏你父皇是一堆歪理,跟我说什么江山社稷,国之大义。简直可笑!若是有其他男人想要将我给抢走了,我看他舍不舍得拱手相让。他要是舍得,我明儿就提着刀跟他和离。” 慕容霁起先止不住笑意,而后又有些感动。 他轻轻靠在琦贵妃身上:“所以母妃,您觉得儿臣也做得对,不怪儿臣对吗?” “那是当然!这样的事情放在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儿身上,都会尽力守住自己的妻子,哪有让别人抢去的道理?” 她看着祖宗的牌位说:“今天本宫就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毫不愧疚地讲,我的儿子没有任何错,你们要怪,就应该怪渝北的那个皇帝,他凭什么横刀夺爱,我们又凭什么要一再忍让,这世上还有没有道理了。” 被他这么一说,慕容霁心中的惆怅烟消云散,连些许的负疚也都荡然无存了。 “谢谢您,母妃。谢谢您一直站在我身后支持我。” 琦贵妃叹了一声,伸手轻轻地帮他涂抹药膏。 “你和轻丹也是一对苦命鸳鸯,这一路走来,本宫是看着你们经历那么多波折。原想着你的病治好了,你们也该苦尽甘来,好好的在一起了。谁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儿臣有的时候,也在抱怨为什么会这么坎坷。我只是想真心地跟一个人在一起,为何会这么难,老天偏要给我们这么多的考验和困境是故意的吗?” “但是,我现在已经想通了。也许就是因为,我遇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她给了我最赤诚和最珍贵的爱,那我同样需要有足够的勇气,才能配得上这样的爱情。上天大多数时候都是公平的,如果它已经给了我最好的结局,过程辛苦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琦贵妃轻轻笑了起来:“你呀,惯会开导自己。不过你能这么想,母妃心里也很欣慰了。一直以来,母妃都没怎么帮过你,总是想着这些纷纷扰扰的事让人心烦,所以我不想沾上任何的麻烦,也不求你未来能够成为储君或是坐上皇位。但是我忽略了,就算你无欲无求,麻烦也会找上你。所以以后,我会尽全力的保护你,不让你再一个人了。” 第1488章 第1488章 “您不用刻意做什么,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就像您说的,我对那些权势不感兴趣,所求不过是和王妃安安静静地过我们自己的日子。但未来会有什么变数谁都说不准,先走一步是一步吧。” 等处理完伤口,琦贵妃又帮着他将衣服穿好。 她四处看了看:“不行,你不能这么一直跪着,去母妃殿里休息一夜再回去吧。” 慕容霁为难地推辞:“还是不了。父皇对我已经格外开恩了,我之前的行为毕竟触及到了他的底线,若是连这一夜都跪不下去,父皇那里,我实在无颜以对。” 看他态度固执,琦贵妃也不好再劝,便命人拿了厚实的衣物过来,给他穿上。 “你后面还有伤,怎么可以穿得那么单薄就跪在这里。来,你跪在这个软垫上,穿的厚些,至少不要着凉了。你自己着凉了不要紧,回头过给你最爱的赵轻丹,她再生病了,心疼的还不是你吗。” 慕容霁笑了起来:“那好,儿臣就不辜负母后的好意了。” 等天亮的时候,慕容霁才回到王府。 赵轻丹已经在王府里等了一夜,虽然先前慕容霁让人到宸王府带过口信。 可是赵轻丹知道他是去见昭翮帝的,也知道,如今渝北人走了,昭翮帝一定会跟他清算。 见到他一夜未归,她又岂能心头安定? 好不容易等到了慕容霁回来,她又不敢贸然跑出去露面,以防被人看到。 毕竟已对外宣称了宸王妃离去,灵堂还没有撤掉。 慕容霁一见她的样子就知道赵轻丹几乎一夜没睡。 他心疼的看着赵轻丹:“我不是让人通知过你了吗,你怎么不乖乖睡觉?” “你还说呢,若是换成我一夜未归,你睡得着吗!怎么样?父皇有没有说什么。” “我已经告诉他,拨给连斯青的那些银子又给重新召回来了。他现在放心了,但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放过我,所以揍了我一顿。不过你且宽心,看父皇的态度,这件事情他已经放下了,并没有过分与我计较,甚至都没有撤掉我在军管所的职务。” “揍了你一顿,揍了你哪里?” 慕容霁有些闪躲,赵轻丹却是一下子抓住他的手。 “快点给我看看。” “也没什么,就抽了我几鞭子。别担心,你看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第1489章 第1489章 赵轻丹忍不住蹙眉:“你少蒙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昨天一夜你都没回来,是不是因为伤的太重了回避我。” “不是不是,因为父皇罚我跪在祠堂里跪了一夜,真不是躲着你。” “衣服脱了我看看!” 慕容霁失笑:“王妃,这光天化日的,你就让为夫脱衣服,要不要这么热情?” “少贫嘴,赶紧给我看看!” 见糊弄不过去,慕容霁只好慢吞吞地将外袍脱掉。 他心里有些庆幸,幸好昨天琦贵妃去过祠堂,已经替他清理过一次伤口。 否则今日再叫赵轻丹看到了,只怕她心里更难受。 等衣服褪去,她看到慕容霁全是血痕的后背,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慕容霁心头一紧,将她抱进怀里哄着。 “都说不让你看了,你偏要看。就知道你看了心里会不舒服,好了好了不哭了,我真的没事。昨天母妃特意去祠堂看我,已经给我上过药了,今天完全不疼了。想必过两天结了疤,掉了之后就彻底大好了。” 赵轻丹死死咬着嘴唇,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慕容霁故意逗她:“温香软玉在怀,突然觉得被打一顿格外值得。如果王妃能天天这么粘着我,就算我天天挨揍,也不失为一种趣意。” “净会胡说八道!” 赵轻丹又帮他换了药,慕容霁提醒说:“以后你出门,就尽量换成男装吧,或者化妆成不容易认出来的模样,省得被人发现,多生事端。” “你放心,我最近连门都不出了。这两天还有人前来吊唁呢,万一在外面碰见我了,还以为我诈尸了,不吓死他们。” 慕容霁点头,刚要说什么,周洋忽然急匆匆地过来。 “王妃,赵二小姐过来了,她好像完全不知情,哭得天昏地暗的,还让王爷出去要质问王爷。” 赵轻丹瞪大了眼睛:“我爹我娘他们没有告诉赵安兰吗,怎么回事?” 慕容霁哭笑不得:“我出去看看。” 赵安兰这两天感染了风寒,一直在床上躺着,外头发生什么她也不太清楚。 偏偏赵同还有意瞒着她,不让府上人议论宸王府的事情。 所以赵安兰还没意识到赵轻丹居然“说没就没”了。 要不是严照担心她心情抑郁,特意来赵家安抚她,赵安兰还不知道。 听完严照开口说,让她看开一些,坚强一点,赵安兰懵噔噔地反问发生何事,严照才吃惊地告诉她。 这还得了! 赵安兰随即去问赵同和戚夫人,他们反而是支支吾吾的,压根问不出来。 她只好跑到了宸王府来,原本还以为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哪想到一进门看到了赵轻丹的牌位和一口沉闷的棺材,差点没把赵安兰给看傻了。 赵安兰一时没忍住就痛哭起来,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边上人拉都拉不住。 而且她看到慕容霁身为丈夫竟然没有守在灵堂里,越发觉得愤懑。 这狗男人怎么回事,人在的时候爱得死去活来。 第1490章 第1490章 她姐姐这才刚一没了,慕容霁就人走茶凉了? 所以她忙让周洋去将慕容霁找出来,打算好好地替赵轻丹讨个公道! 慕容霁方才换了药之后顺手换了件衣服。 他一露面,赵安兰看到他光鲜亮丽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慕容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我姐姐会突然暴毙,你到底是怎么照顾她的?她自己就是个大夫,难道生病了不知道吗?” 赵安兰这一连串的质问,声嘶力竭。 慕容霁刚要开口,赵安兰又指着他的衣服说:“你穿水蓝色的衣服算怎么回事?身为丧妻之人,连一件白衫你都不愿为她穿上吗,你让赵轻丹九泉之下该多寒心。想不到宸王殿下人前喜欢做出深情款款的模样,人后却是这般铁石心肠。” 说这话的时候,赵安兰简直恨不得将“渣男”二字刻在脸上。 慕容霁生平第一次被小.姨子这么指着鼻子骂,略微有些尴尬。 赵安兰用力抹着眼泪,等哭累了,才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你倒是说两句啊!” “安兰,借一步说话吧。” “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说,你是不是心虚了?赵轻丹到底是怎么死的,你给我交代清楚!” 赵轻丹不太放心,带了面纱偷偷地溜到前面去偷听。 听到赵安兰的话,先是狂笑不止。 而后看到赵安兰哭得那么伤心,她也跟着心疼和感动起来。 这小傻子肯定很难过吧。 慕容霁只好压着声音小声说:“真的是误会,你姐姐好着呢,跟我走,我带你去后面见她。” 赵安兰瞪圆了眼睛,一脸茫然地跟着慕容霁到后院。 才刚进夕照阁的门,她就被赵轻丹一把给拉到怀里。 赵安兰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伸手摸了摸赵轻丹的脸:“你,还活着吗?” “恩,活着呢。” “那死的是谁?” “死的是宸王妃,也是若兰公主。活着的,是赵轻丹。” 听到这里,赵安兰突然懂了。 “因为你不想和亲,才想出了这一招,这么一来就不用嫁过去了。” 赵轻丹点头:“是的,这也是父皇的意思。否则贸然拒绝渝北,会落人口舌,万一渝北发难,对安盛百弊无一利。只有若兰公主死了,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赵安兰顿时破涕而笑:“太好了,你没死太好了。” 赵轻丹刚要跟着笑,赵安兰却又反应过来,狠狠掐了她一下。 “好啊你!这么大的事儿不提前告诉我,父亲和戚夫人都知道了是不是,怪不得他们看起来不对劲,敢情你就只瞒着我!” “我错了,我以为他们会告诉你的。” 赵安兰气得要死,指着自己的眼睛说:“你看看我哭得妆都花了,眼泡都肿起来了。方才来的路上心一抽抽地疼,结果你告诉我这都是假的,简直浪费我的感情!” 赵轻丹忍不住大笑,被赵安兰捶着打:“还笑,你这个没良心的。以后我再为你掉一滴眼泪,我就不叫赵安兰!” 第1491章 第1491章 眼见赵安兰忿忿不平,赵轻丹立刻送了她一套“丹心”的新款才将人给哄好。 赵安兰临走的时候,慕容霁不忘提醒她:“这件事情你自己知道就行,千万不要对外人说。毕竟这不是小事,一旦传开了非同小可。” “知道了,我连严照都不说总行了吧。” 她看着慕容霁,又有些心虚。 刚刚没控制住情绪,竟然把宸王给痛骂了一顿。 她这个臭脾气啊。 “那什么,姐夫,我年少气盛,刚刚收不住火气,您别生我气啊。” 慕容霁挑眉:“第一次被人叫姐夫,感觉还不错,就不跟你计较了。” 将赵安兰哄回去之后,赵轻丹连连摇头:“命人真是造化弄人,我以前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一天跟赵安兰的关系这么亲。看到她为了我哭成这样,感觉好温暖啊。” “赵安兰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从小是被怡庭郡主给教坏了,幸好及时改正过来。” 慕容霁捧着赵轻丹的脸,亲了亲她的嘴唇:“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我的王妃人见人爱,哪怕是原本不懂事的赵安兰,都会喜欢上你,心甘情愿对你转变态度。” 赵轻丹噗嗤一笑:“你这是嘴上抹了蜂蜜吗?” “你刚尝过了,甜吗?” 也不知慕容霁是从哪里学来的甜言蜜语,赵轻丹被他和赵安兰一打岔,先前的伤感也消散不少。 之后的几天,她就在王府里哪里都不去。 倒是红茉地来过两次,跟她说了不少关于渝北的部署。 从红茉的话中,赵轻丹能看得出来。 哪怕人在边境,在罗雀的身边,红茉跟渝北的凤卫之间联系仍然紧密。 她难免有些担心。 “你如今是罗将军的枕边人,我劝你还是跟凤卫少些接触。否则你的身份特殊,万一被罗雀知道了,未免会多心。而我毕竟是重活一世的人,无法给你绝对的庇佑,所以不希望你暴露真实身份,给你自己添麻烦。” 赵轻丹当然是好意,红茉轻轻颔首:“属下知道。只是,属下身为凤卫,肩负使命,一旦其他凤卫有需要,实在无法袖手旁观。幸好罗雀从未想多,如今的凤卫也不尽然都听命于陛下,几乎不再参与不利于安盛的行动中。所以,应当无事。” “你心里有数就好,你们既然叫我一声主上,我自然要为你们所有人负责。夹在我和陛下之间,凤卫的身份实在敏/感,我做不到守护你们,唯希望你们都能解脱,找到自己的幸福。” 红茉心生动容,握住她的手:“那您打算一直藏在王府,以后就这么躲着陛下吗?” “等山河稳定,王爷会带着我离开这里。活了两世,我对权势的纷争已经格外厌恶了,只希望能过与世无争的日子。在那之前,也希望能解散凤卫,还你们自由。” 朝廷虽然还在休沐,京兆府和军管所却是忙得不可开交。 第1492章 第1492章 慕容霁怕赵轻丹闷得无聊,原想着多府上陪着赵轻丹,无奈总是临时被请去公断。 赵轻丹就闲来无事逗逗小狐狸,教两个孩子写字弹琴,倒也十分惬意。 谁知道,已经消停了不少日子的赵娉婷,却突然开始闹腾起来。 赵轻丹正在手把手地教岚岚写名字,周洋就有些无奈地前来禀告。 “王妃,赵娉婷姑娘那里,最近在收拾东西,说是要回老家一趟。” 赵轻丹动作一顿,放开了岚岚的手起身。 “哦?赵娉婷,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府上还有这么个人了。她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回老家去,当初我和王爷让她回去,她不是死活不肯吗,这会儿怎么又回心转意了?” 周洋摇了摇头:“若是回心转意也就罢了。可赵姑娘的意思分明是,她回去一趟走走亲戚,之后再回来,应该并不是永远地离开。” 赵轻丹挑眉:“走亲戚?” 她有些想笑:“这赵娉婷可真有意思,她的父母逝去后她住在舅母那里,跟舅母的关系可不好吧,不是来京城之前,还故意弄伤了她的表姐嘛。” “据说,是赵姑娘父母的忌日快要到了,她想要回去祭拜亡父亡母。这要是放在其他时候,倒也就罢了,可这个节骨眼上,实在是不妥啊。外头人都以为您已经去世了,而在赵姑娘亲戚那里或是她老家那些稍微知情的,至今都还以为宸王妃是赵姑娘呢。她若是这么贸然地回去了,难免会引起轩然大/波。回头给您和殿下添乱就该麻烦了。” 周洋的顾虑当然是非常重要的。 眼下的确是个关键时期,如果赵娉婷的露面引起骚动,或是牵扯出“若兰公主”相关的隐情,对宸王府乃是安盛会极为不利。 等事情过去了,没有人再议论了。 或是李默那边不追究之后,再放赵娉婷离开会更好。 赵轻丹点了点头:“我觉得你的话挺有道理的,你跟她解释一下,现在情况特殊,让她安分点。” “属下解释了,可赵姑娘不听啊,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她说不能错过爹娘的忌日,不然就是不孝顺。而且她在府里好久了都没出去过,早就憋坏了。属下实在是劝不动她,这才想问问您的意思。” 赵轻丹叹了一声,揉了下眉心。 “行吧,我亲自去看看,跟赵娉婷谈一谈。” “那就麻烦您了王妃。” 等赵轻丹出院子,前头就有人来请周洋:“管事,又有李大人府上的夫人过来,说要祭拜‘王妃’。” 赵轻丹哭笑不得,朝周洋挥了挥手:“行了,你们都去忙吧,不用跟着我了。” 她带着阿楚往赵娉婷的住处去,刚走到门边就听到赵娉婷的哭闹声。 “凭什么不让我回去啊,我又不是被囚禁在王府里了,不过是想回去给我爹娘上柱香,烧些纸钱,以慰他们在天之灵这也不行吗?大过年的,我都独自在院子里老老实实地待着,孤苦伶仃一个人也没有抱怨过,现在就这么点小小的心愿你们也要阻止我。” 第1493章 第1493章 赵轻丹抿了抿嘴唇,阔步走了进去。 赵娉婷听到动静,刷的一下起身:“王,王妃。” “赵娉婷,你说你奇不奇怪。当初没有人让你留在王府里,是你自己坚持要留下来。我分明也说过,如果你执意要留,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如今王府全面戒严,这是特殊时期,我不希望有人随意进出,你若这个时候贸然离开王府,只会对我们不利。本宫想,周管事已经跟你说过这些道理,你又为什么不听?” 赵娉婷有些委屈的看着她。 “可是王妃,我真的好想回老家去看看,我已经太久没有见过那些亲人了,就算之前跟他们有一些误会,也想把话解释清楚,好冰释前嫌。否则,永远都是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诺大的王府里,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我真的受不了了,求求您行行好,放我回去吧。我保证我很快就回来,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也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如果是祭拜你的父母,你可以在王府找一个无人的角落自行祭拜,未必一定要去他们的坟墓跟前。这一路山高水远的,也不安全,况且现在是关键时期,你常在府中待着不知道,外头已经传言若兰公主和宸王妃分别离世。而你当初从老家过来的时候,又是顶着宸王妃的名头。就算外人不知道,你的舅父舅母和表姐一定是知道的。万一他们说漏了嘴,大肆宣扬出去,定会给本宫和王爷惹来麻烦,所以暂时你哪儿都不能去。” 赵娉婷听了这话,脸上露出失落的神情。 赵轻丹挑了挑眉:“如果你实在觉得太过孤独,也可以和府上的下人们说说话,多找几个人陪你聊天。再说了,不只是你一人出不去,本宫这段时间也只能在府上待着。但是不会是永远,再过数月,等京城之中发生其他的事情,之前的事百姓们逐渐就会忘却,不会再放在心上。到时候,我们出入自然也就方便了。” 听到她这么说,赵娉婷只好点了点头:“那好吧,既然这样对您和殿下好,我就不任性了。” 见她还算识时务,赵轻丹才笑起来。 “这就对了,你有什么想要的,或是缺了什么,可以跟周管事要。王府里别的没有,吃穿用度总是不会少了你的。” 赵娉婷听了这话,心中只觉得格外嫉妒。 说是吃穿用度不少,可实际上,给她的东西和给赵轻丹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凭什么赵轻丹处处都是最好的,可到了她这里,就跟那些下人们用的一般无二。 偏偏这些怒火,她还无处发泄,只能忍着怒气说:“多谢王妃体恤,这里挺好的,我也没什么想要的。不过,如果我人出不去的话,不知可不可以送一箱礼物去我的老家,给亲戚们分一分,也算尽点心意。这样一来,我的舅母一高兴说不定就帮着我祭拜父母,这也间接的替我尽了孝心。” 赵娉婷的这个要求倒是不过分,赵轻丹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可以,你自己挑选一些吧,如果不够,也能让府里帮着添置。”“那就太好了!” 赵娉婷说完,又指了指身后的箱子:“我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回头还得请人帮忙搬出去。不过不用麻烦王府的人帮我送到老家了,之前我也往家里寄过东西,找的就是相熟的镖局,这次还请他们帮忙寄送就行,我会让丫鬟自行去找人。” “行,这些你看着安排,你自己不要出府就可以。” 赵轻丹准备起身回去,赵娉婷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叫住了她。 “哎,王妃。我有话想单独跟您说几句,可以吗?能不能让下人们先退下?” 赵轻丹其实不喜欢跟赵娉婷单独相处。 不过,赵娉婷也算个可怜人。 且她在王府里无依无靠的,说不定有一些不能为外人所知的心思。 再说,这里又是在宸王府,没有任何危险。 第1494章 第1494章 赵轻丹也不用担心赵娉婷有什么歹心,就点了点头:“好吧。” 她朝着阿楚她们吩咐道:“你们先退下吧。” 赵娉婷则对她的丫鬟说:“你带着阿楚去后边喝杯茶,吃点点心。” 等她们一走,赵轻丹施施然地坐下:“说吧,你有什么事想跟本宫单独讲?” 赵娉婷慢慢靠近她:“王妃,是这样的......” 赵轻丹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忽然觉得脖子上刺痛一下。 她意识到不对劲,霍然抬起头,眼前渐渐地模糊了起来。 赵娉婷的身影在她的视线里晃了晃,她很快就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中。 等到赵轻丹晕过去之后,赵娉婷朝着房梁上说了一声:“可以了,下来吧。” 只见一道人影瞬间不声不响的从高处落了下来,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原来这屋子里,居然一直都藏着一个人。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天来找过赵娉婷的不速之客。 确定暂时不会有人过来,赵娉婷将她放置细软和礼物的箱子打开。 她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如果仔细的查看这个箱子,就能看出其中的另藏玄机。 其实箱子的底部和侧边,都并不是固定好的木板,而是活动的暗格。 只要将暗格推到边上,便多出来了一个折叠状的隐藏空间。 两人合力,将赵轻丹搬到箱子里。 并将她的身体给曲起来,腿部放在箱子底部,上半身则是靠在侧面,而后缓缓将暗格拉上。 从外面看,这箱子里完全没有一个人的身影。 之后,赵娉婷再重新飞快地将东西放好,塞得满满当当。 乍一看起来,与方才没有任何区别。 男人微微一笑:“王妃,您做得果然很好,只要除掉了赵轻丹,这王府里就再也没有人能威胁您的位置了。很快,您就可以受到宸王殿下的青睐,重新成为这王府的女主人。” 赵娉婷得意地勾了勾嘴唇。 她伸手拍了拍箱子,有些阴沉的开口:“赵轻丹,我们从今往后,就此别过吧!” 第1495章 第1495章 阿楚又等了一会儿,见赵轻丹迟迟没有叫她,她也坐不住了。 她便对赵娉婷身边的丫鬟说:“我就不在这里久留了,防止王妃找我有事。” 那丫鬟也没有多加阻拦,只是微微笑了笑任她离去。 等到阿楚回到赵娉婷的房间,却发现这房间里只剩下赵娉婷一人,完全没有赵轻丹的身影。 阿楚有些奇怪地问:“赵姑娘,王妃去哪里了?为什么她不在这里?” 赵娉婷似乎很是茫然地抬起头:“王妃,她没有去找你吗?刚才有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走过来对王妃说,夕照阁出了什么事情,所以王妃就尽快回去了。我以为她刚刚顺便去找了你,原来没有啊。” 阿楚摇了摇头:“既然王妃已经走了,那奴婢也不在这里多待了,赵姑娘您请自便吧。” 说完,阿楚就打算离开这里。 赵娉婷却是自身后叫住她:“对了,阿楚姑娘。能不能帮忙找两个侍卫过来,替我将这口大箱子给抬出去,我跟你们一起过去,不必出府。我已经提前联系好了镖局的人,想必他们也快来了。” 阿楚点了点头:“好啊,奴婢这就去叫人,姑娘稍等。” 不多时,阿楚就带着两个人过来,替赵娉婷抬好箱子。 赵娉婷在边上嘱咐说:“动作慢一些,别磕着碰着了,里面有些东西易碎,烦请各位侍卫大哥小心一些。” 等他们将东西抬到了外门边,周洋看到了这一幕,便上前询问道。 “这是什么?” 赵娉婷解释说:“周管事,刚才王妃已经劝过我了。她让我不要在这种时候离开王府,我也答应了她,但是因为有些东西想带回老家,所以我就准备了这一个箱子,打算托镖局的人替我送一趟。之前我也跟王妃说过了,她同意了。” 周洋笑了笑:“若是王妃同意了,属下自然不会阻拦。不过赵姑娘,一切从王府出来的东西,属下要对其负责,所以不得不开箱检查。当然,开箱也只是例行公事,没有针对赵姑娘您的意思。” 听到周洋怎么说,赵娉婷的一颗心登时提了起来。 如果他发现了赵轻丹在里面该怎么办? 岂不是怎么都说不清楚了。 可要是她现在不让他打开箱子,那才是更有问题。 赵婷婷手心都是汗水,偏偏表面上还要故作镇定。 她装作不在意地样子笑了起来,咬紧牙关。 “当然没问题,周管事你若要查的话,请随便查。” 周洋命人打开箱子,然后伸手翻了翻,看到里面多是一些布料衣物,就重新放了回去。 他替她合上箱盖:“没问题了,赵姑娘请吧。” 赵娉婷顿时放下心来,猛地松了一口气。 赵轻丹啊赵轻丹,看来这就是你的命数了,怨不得旁人! 她勾了勾唇角,让人将箱子又抬了出去。 不多时,就有几个镖局的镖师模样打扮的人走了过来。 赵娉婷朝他们招了招手,上前说:“麻烦几位,将这箱子送回我的老家,先前价钱我们已经谈过了,东西就在这里。” 第1496章 第1496章 镖师们便将箱子抬走了,很快不见了踪影。 而阿楚回到夕照阁之后,立刻问梅香。 “王妃是回来了吗,为什么没有看到王妃?” 梅香奇怪地抬头:“王妃,王妃刚才不是带着你去找赵娉婷了吗?怎么会是你一个人回来?” “她没回来吗?可是她也不在赵娉婷那里了呀,刚刚我去问了赵娉婷,她说有个丫鬟急匆匆地过来对王妃说咱们夕照阁出了急事,让王妃尽快回去。” 梅香听到这话,忍不住蹙起眉头。 “急事?哪有什么急事啊,我都在这里发了老半天的呆了,到底怎么回事?” 阿楚心里咯噔了一声,暗道不好! “怎么会这样,那赵娉婷分明说是有人将王妃给叫走的。王妃也确实不在赵娉婷那里,我四处都看过了,没有她的踪影。” 梅香刷得起身:“不对劲,肯定出了什么事。” 两人便又匆匆地往赵娉婷所住的地方走去。 去的路上,梅香有些责备地问阿楚:“你不是陪在王妃身边的吗,怎么她去了哪里你不知道!” 阿楚着急地擦了擦汗:“不是的,当时是赵娉婷说有话要单独跟王妃讲,希望我们在身边的人都先退下,王妃就答应了她。接着赵娉婷身边那个丫鬟就带着我到后面去喝茶,坐了一会儿,后来我迟迟不见王妃叫我过去,心里有些着急,才会回赵娉婷的房间找人。她就说王妃已经被人叫走了,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梅香有些着急地加快步子,走到赵娉婷的门外。 赵娉婷听到动静,对她们露出微笑。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可是有事吗?” 梅香忍住心中的急切和恼火,憋着怒气说:“赵姑娘,方才您说,王妃是被人叫走的?不知您还记得叫走王妃的人是谁?” 赵娉婷故意挑了挑眉,露出诧异的神色。 “这,你们为什么这么问?” “实不相瞒,王妃不见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这才多少一会儿功夫啊,是不是她去了哪里你们没有找到,不然这样吧,我跟你们一起出去找找吧。” 梅香继续问:“姑娘还记不记得,来找王妃之人的模样。” 赵娉婷一脸为难。 “因为当时来的那个丫鬟步伐匆匆,一脸急切的样子。她一晃眼人就走了,我实在没有注意到她的具体模样,加上王府的丫鬟们都穿着同样的衣服,梳着同样的发髻,乍一看,没有太大的区别。你们知道的,我跟府上的丫鬟们也不太熟,实在说不上来对方是谁。” 梅香和阿楚对视了一眼,阿楚的眼中闪过自责。 她跺了跺脚:“不行,我再到院子里去到处找一找,一定要把王妃给找出来!” 说完她就跑了出去,赵娉婷也装模作样的跟着出去。 很快,周洋就被惊动了。 听到她们说完事情的经过,周洋心下一沉。 第1497章 第1497章 周洋呼吸一滞:“确定吗,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他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赵娉婷:“赵姑娘,能不能说得仔细一些,毕竟你是见过王妃的最后一个人。” “但我真是想不起来那个叫走王妃的丫鬟模样了。” 赵娉婷一脸歉意:“实在抱歉,我若是多留个心眼就好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到处再找找吧,万一王妃不小心在哪里摔了碰了,一时起不来也有可能。这府里这么大,可别错过任何一个角落。” 周洋便只好将侍卫和丫鬟们都嘱咐到位,让他们细细搜查,千万要将赵轻丹也找到。 天色将晚,慕容霁才从繁忙的事务中回来。 他一进门就觉得不太对劲。 府上的下人们都行色匆匆,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慕容霁不由沉下脸:“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看上去这么着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周洋见状,连忙上前告诉慕容霁:“殿下,不好了,王妃不见了!” 慕容霁蓦然瞪大眼睛:“你说什么?谁不见了?” “王妃,是王妃不见了!” 慕容霁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臂:“说清楚,王妃不是一直在府上待着哪儿都没去吗,怎么好好的人会失踪?可是她今日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周洋摇头:“并没有,王妃哪里都没去,一直就待在咱们王府里头。可不知道为什么,哪哪都找不到人。属下已经让所有下人们四处搜罗过,连平日里无人问津的角落,都细细查看了一遍,全部都没有她的人影。” 慕容霁紧紧地握住了手指,快步走到了夕照阁。 见到他的身影,阿楚和梅香霍然起身。 慕容霁沉声问:“你们两个今天有没有陪着王妃?” 阿楚扑通往地上一跪,声泪俱下。 “对不起殿下,今日是奴婢陪在王妃身边。因为赵娉婷赵姑娘一直闹着要回家,王妃担心她会滋生出事端,便带着奴婢前去赵姑娘那里劝她不要出门。” “赵娉婷?跟那个女人又有什么关系,然后呢!” “王妃劝了赵姑娘一番,赵姑娘也答应了下来,可之后她又说有话要单独跟王妃讲,希望下人们能回避。奴婢就离开了片刻,可没想到,等奴婢再回去找王妃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王妃的人影。赵姑娘说是有哪个丫鬟匆忙去找王妃,将王妃给带走了,但是从那之后就没看到王妃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慕容霁嘴唇紧抿,心里顿时不安起来。 他又阔步走了出去,径直走到赵娉婷的住处。 赵娉婷看到是慕容霁过来,先是面上一喜。 心想,她可是好久没有看到慕容霁的身影了。 平日在府上,慕容霁是绝对不会到这里半步。 她也不敢轻易上前去招惹慕容霁,生怕惹他厌烦,只会落得更惨的下场。 第1498章 第1498章 乍这么见到他,赵娉婷满眼都是迷恋。 心中更生出了一抹决绝的快意。 哼,赵轻丹从此以后可是再也回不来了! 很快,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了,谁都抢不走! 赵娉婷娇娇弱弱地上前请安:“殿下。” 慕容霁一把将她推远了些,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王妃在哪里?” 赵娉婷有些委屈地红了眼眶:“殿下,我真的不知道呀,王妃当时是被其他人给请走的,虽说的确来过我这里,可我这里又藏不住人,难道还能是我留住她不成。” 慕容霁不再她,而是开始在赵娉婷的房间里翻了一通。 先是查看了一下所有的柜子,而后,则是揭开了她的床褥,看看床板下面有没有机关暗道。 看到慕容霁毫不留情的动作,赵娉婷暗暗含恨,心里越发得记恨赵轻丹。 如果不是赵轻丹,慕容霁又怎么会这么无情的对待她? 找了一通之后,确信这房间里不会有赵轻丹的身影,慕容霁才面色森冷地重新看向赵娉婷。 他咬着牙问:“本王再问你一次,王妃去了哪里?你最好给本王从实招来,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赵娉婷被他的脸色吓到了,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 再抬起头时,她满脸都是眼泪。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觉得是我将王妃给掳走了不成,这里可是宸王府,谁敢对王妃怎么样!连我都是要倚仗着她才能苟活下去。何况,我在这府上谁都不认识,根本做不出其他的手脚。还请王爷,不要冤枉了无辜之人!” “无辜之人?如果不是你突然作怪,王妃又怎么会好好的到你这里来!之前你不是一直赖在王府不肯走吗,怎么偏偏,在这个关头,就要死要活的非要离开。这不是故意的又是什么?” 赵娉婷眼中含泪:“我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想要离开,是因为我爹我娘的忌日快要到了,先前不想走,只因没有到拜祭的日子,难道祭拜爹娘也有错吗?王爷这话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 “是不是谁指使你,或是收买了你,让你做什么?” 赵娉婷痛苦地看向他:“您将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一直本分的守在这个院子里,哪里都没有去过,外面的那些侍卫们也都知道,我从来没有随意进出过王府。怎么可能跟其他人接触,被其他人收买呢?殿下,您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太过分了吗。我就算之前做错过事情,也已经知错就改了,总归是没有故意害过谁。怎么到了您的口中,我就成了蛇蝎心肠,十恶不赦之人了。” 慕容霁并没有耐心听她的辩白,他现在只知道赵轻丹不见了。 而且人是在他们自己的王府不见的。 他整个心都提了起来,根本无法安定。 “阿楚说,是你让王妃单独留下来,说有话跟她讲,你们到底说了什么,给本王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赵娉婷紧紧地攥住手指,似乎是很是难堪。 “我也没有刻意要说什么,不过是觉得我这院子里的吃穿用度,实在有些不好,所以想要跟王妃求一些更好的物质。” 第1499章 第1499章 赵娉婷小心翼翼地补充道:“这些话,本来也不是什么私房话,只是当着丫鬟下人们的面,我说不出口,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才会让他们都先退下。王妃也答应了,说如果我有什么缺的差的,直接跟周管事提及,周管事都会安排,旁的,就没再说什么了。” “仅仅如此吗?” “是啊,真的没有别的了。而且我这里您也都翻过了,王妃那么大一个人,我能将她藏到哪里去。” 慕容霁气得握紧手指,一拳捶到了墙上。 赵娉婷吓得屏住了呼吸,不敢大声喘气。 慕容霁回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指了指她。 “本王就算把这王府掘地三尺,也一定会将人给找到。如果查出来是你做了什么,你就给我等着,本王一定扒了你的皮!” 赵娉婷脸色刷白。 慕容霁回去之后,将小狐狸给抱出来,拍了拍它的脑袋。 “仙女,你四处找一找,闻闻有没有赵轻丹的气味?” 仙女很快就溜了出去,过了大概一个时辰,才回到慕容霁的身边。 它摇了摇脑袋,慕容霁就知道,一无所获。 这可太奇怪了,仙女一向能够闻到赵轻丹的味道。 如果她人在王府的话,没有道理现在都找不到人,该不会,赵轻丹不在王府了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慕容霁就坐立难安。 他又将周洋给叫了过来:“最近府上有没有进来过什么身份不明的人?” 周洋摇了摇头:“没有,就算有人前来灵堂祭拜,也绝不会去其他地方,尤其不可能进入后院。若是有客人来,也都是由属下亲自接见,再亲自送出门,从未有过谁单独离开。” “下人呢,最近有没有新进来的下人?” 周洋还是摇头:“因为是特殊时期,府上并没有重新招人。” 慕容霁揉了揉眉心:“怎么可能?一个大活人在自己家就不见了。” 他又想到了什么,脸色灰白地说:“湖心,井底,全部都让人下去找,以防万一。” 慕容霁是想到了先前昭翮帝为了隐瞒渝北的使臣,说若兰公主是坠井而亡。 万一有人故意复刻,想要对赵轻丹不利,再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么后果就不堪设想。 周洋听了他的话,立刻派人跳进湖中找人。 王府里的几口深井,他们也让人放了绳子跳下去,全部摸索过。 可是,一通折腾上来,还是没有收获,完全看不到赵轻丹的身影。 慕容霁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偏偏又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难道是...... 他忍不住想,会不会是昭翮帝面上安抚了他,说是不会为难赵轻丹。 可是实际上背地里又偷偷将赵轻丹给掳走,再将她献到渝北去。 虽然这个可能性不是很大,但只要有一丝可能,慕容霁就不敢错过。 第1500章 第1500章 所以他匆忙进宫,想要面见昭翮帝。 昭翮帝本就对他还有怨言,这会儿见了他也没有任何好脸色。 “这么晚了,你来找朕做什么?” 慕容霁急切地问:“父皇,赵轻丹不见了,这件事情您知不知道?” 昭翮帝脸色一变:“你说什么?赵轻丹不见了,她不是一直在你们府上待着,怎么会消失?” 看昭翮帝的神情,倒不像是在诓他。 慕容霁的声音都有些沙哑:“儿臣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王妃确实不见了。我们找遍了所有的地方,能找的角落都找过了,就是没有人影。所以儿臣担心,是不是有人潜入王府将他给带走了?” 昭翮帝一听这话,不乐意的一拍桌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怀疑是朕派人偷偷将她给带出来吗?朕在你眼中就是这么卑鄙无耻?”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四处都找不到王妃,实在是太着急了。” 昭翮帝眉头紧锁:“这也太奇怪了,就算是江湖上最顶尖的高手,也不可能不声不响地从宸王府将这么大一个活人给带走吧?何况,朕隐隐听说你们王府最近戒备森严,大概是前些日子为了防备朕,刻意让人团团保护赵轻丹。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将人给弄丢了?” 这也是慕容霁最不解的地方。 王府的下人们都是老人,知根知底。 并且随时有侍卫巡逻,哪怕是有人的武功再怎么登峰造极,也没有理由让赵轻丹凭空消失。 他之所以会怀疑昭翮帝,也是想着,这天下最厉害的高手,说不定就在他父皇的身边。 如果真的是父皇授意的,或许还有一线可能。 昭翮帝见慕容霁看着自己的,眼神还是有些怀疑。 他颇有些咬牙切齿:“朕乃九五之尊,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如此一来,慕容霁就更加心焦了。 不是昭翮帝,那到底是谁。 如果是什么仇家,赵轻丹会不会有危险? 昭翮帝也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若是真的有人心怀不轨,将赵轻丹给掳走,到底是想让她做什么?这件事情发生的格外蹊跷,尤其是对方的动机一时还捉摸不透。” 慕容霁又想到,会不会有可能是渝北暗中派遣的人,得了李默的旨意悄悄到王府查找赵轻丹的下落。 可这也不对劲。 如果真的是渝北人,他们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只身来到宸王府,难道就不怕有去无回吗? 到底是谁! 见他心神不宁,昭翮帝心中也烦闷了起来。 “依朕看,此事多半还是跟你府上的人有关。你最好再查一查,除了有无人员走动之外,东西物件,尤其是什么大件,有没有流出去的。以前宫里头也不是没发生过,有人藏在箱子或是粪车当中,偷偷逃出去。” 慕容霁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很有道理。 他是关心则乱,没有想到这些情况。 这会儿听昭和帝提醒,倒觉得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所以他又匆匆返回到王府,质问周洋:“除了人员流动之外,有没有人搬运过什么箱子或是木桶之类的东西离开。” 第1501章 第1501章 周洋想起了赵娉婷:“赵姑娘她今日的确送出去一箱的东西,并且让镖局的人给带走了。不过,那个箱子里的东西,属下打开之后检查过,没有任何的问题。里面都是些衣服首饰,并没有看到王妃的身影。” “你检查过?确定王妃不在里面吗?” 周洋笃定地摇了摇头:“真的不在,如果在的话,属下当时怎么也要将箱子扣下来质问赵娉婷。” “除了她的箱子之外呢,其他的大件有没有?” “其他的就没有了,所以应该排除这种可能性。” 慕容霁气极。 “排除,现在所有的可能性都被排除了,那王妃去哪里了!这里是宸王府,是她的家,难道王妃在自己的府上都不能保证人身安全吗?那些侍卫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本王养着的难道是一群废物吗!” 周洋十分自责:“这件事情,属下也有责任。因为是属下无法摆平赵姑娘,才会想到去找王妃向她求救。如果不是因为属下开了这口,王妃也不会亲自去找赵娉婷。她若是不出夕照阁,也许就不会出事了。” 慕容霁沉沉闭上了眼睛:“本王现在没有心思跟你算账。你立刻去一趟大理寺,找到严照严大人,请他将大理寺的所有猎犬给带过来。那些猎犬的鼻子很灵,如果王妃在京城中,很有可能被它们找到。” 周洋不敢耽搁,即刻去了大理寺找严照。 严照听说了之后,心中颇为诧异。 “宸王妃?王妃不是已经病逝了吗,怎么会找不到人了,为何本官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赵安兰虽然已经知道了赵轻丹没有死,可是这件事情,不能让外人知道。 所以她也一直保密,哪怕是对严照,赵安兰都没有如实相告。 因此严照一直蒙在鼓里,他还以为赵轻丹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会儿又听到周洋前来求救,说是王妃找不到人,想要借猎犬一用,他实在没有头绪。 周洋只好说:“严大人,事出紧急,我来不及向您多加解释。如果您愿意跟着我去一趟宸王府的话,殿下会告知您事情的真相。” 严照点了点头,还将他养的所有猎犬都给带上了。 到了宸王府之后,慕容霁见了他也不再隐瞒。 “你应该知道,若兰公主就是宸王妃。” 严照颔首:“那件事情下官是知道的,但是无论是公主还是王妃,不是都故去了吗?现在失踪的又是谁?” “王妃没有死。那是本王和父皇商议好的结果,对外宣称,若兰公主她意外溺水,才能推脱了和渝北的和亲一事。同样的,以防渝北那边对宸王妃紧盯着不放,才会说王妃一并故去。” 严照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赵家的态度也有些不同寻常,原来真相竟是这样。 他立马说:“请殿下您放心,下官是绝不会让外人知晓的,一定会保守秘密。” 慕容霁将准备好的赵轻丹的贴身衣物拿出来:“眼下,本王没有别的办法了。能找的地方,本王已经派所有人找过了,全部都没有她的踪影。只能寄希望于大理寺的这些猎狗,如果它们鼻子够灵,也许能够通过气味将王妃给找出来。” 他将这些东西拿到猎狗的面前,学着赵轻丹之前的样子叮嘱道:“还请你们一定将这个人可以找到,她对我很重要。”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话,这些猎狗是听不懂的。 如果他有赵轻丹那种能够通兽语的本事就好了。 想到赵轻丹,慕容霁就难掩心中的焦急和伤痛。 但凡赵轻丹有半点危险,他都没有办法泰然处之。 很快,这些猎狗就四处分散出去,在京城中开始了搜捕。 第1502章 第1502章 严照轻叹一声:“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下官相信,王妃她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慕容霁有些颓败地坐在桌边,明明才过去几个时辰,他却觉得度日如年。 猎狗搜捕了大半夜,依然毫无收获。 慕容霁没有一刻闭上眼睛,下人端了食物过来,他也一口未动。 周洋有些担心:“殿下,您多少吃一点吧。不然王妃还没找到,您却先身体吃不消病倒了,这可如何是好呀!” 慕容霁没什么表情地挥了挥手:“拿走,把这些东西统统拿走,不要端过来,本王没有胃口。” “殿下!” “我说拿走,再不拿走我就将它们全部都扔掉!” 他颓败地双手捂住脸:“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再想想,还有什么办法能找到她。” 周洋自责地看着他,心中愧疚不已。 见劝说无果,只得沉默的离开。 慕容霁的眼泪从手指缝中滑落下来,这一刻,四下无人,所有堆砌在他内心的焦虑和担忧也都迸发了出来。 如同有了一个缺口,尽数奔涌而出。 要是赵轻丹出事了怎么办,要是她被人欺负,甚至被人谋杀了怎么办。 光是想一想,慕容霁就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为什么要忙于外面的那些琐事,不在府上时刻陪着她。 今晨他起身离开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再多抱她一下。 他们之间才刚经历过劫后余生般的喜悦,还没有来得及为此欢呼雀跃。 为什么,他又这么失去了她? 连一点准备都不给他,这到底是为什么! 眼看着天边渐渐露出鱼肚白,一夜过去了,天都要亮了。 赵轻丹还是没有回来。 慕容霁的眼底一片乌青。 通宵的焦虑,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精神萎靡。 饶是身边人有些担忧慕容霁的情况,也不敢上前来劝。 毕竟现在这个时候,只有找到赵轻丹,才是唯一能够让慕容霁宽慰的办法。 因为赵轻丹是宸王妃的身份,京城之中的人都以为王妃已经死了。 他们没有办法张贴告示,或是劳师动众地让人全城搜查,只能暗中找人。 梅香也第一时间去了烟雨楼,告知红茉。 红茉则是调集了全城的凤卫,让所有人出动,务必找到赵轻丹。 她的失踪就像是一个谜团,谁都无法解开。 第1503章 第1503章 接连数日,都没有好消息传过来。 慕容霁的情绪也已经崩坏到了极点,自赵轻丹消失之后,他就没有合过眼睛甚至没有吃过东西。 仅仅数日,人就瘦了一圈。 东越和周洋都冒着被他斥责的风险,劝过好几次,可是慕容霁怎么都听不进去。 他又将赵娉婷给找了过来,赵娉婷这会儿看到慕容霁的模样,心头有些发颤。 现在的慕容霁,一点都不是之前明月般高洁绝艳的样子。 他周身都散发着阴冷偏执的气质,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生吞活剥。 “殿下,王妃是还没有找到吗?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莫名其妙就发生这种事,好吓人啊。” 慕容霁慢慢起身,走到赵娉婷的面前。 他一把拎起了赵娉婷的衣领:“为什么你会提前跟镖局的人联系好?你怎么就知道王府不会让你出门,你才只能联络镖师,让他们帮你将东西运出去。明知不可行却要闹,不是故意的又是什么?” 赵娉婷心里猛的一沉,没想到慕容霁居然能发现这微乎其微的破绽。 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原本我想的是自己的东西太多一个人拿不了,所以才打算让几个镖师跟我一起回老家,还可以沿途保护我。只是后来,王妃和周管事他们都不让我出门,我才只能单独托镖师们将东西给运走。” 以防慕容霁想要再刨根问底地去找那些镖师们,她立马大声喊了起来。 “而且周管事也检查过了我所有的东西,那些东西根本没有问题啊。殿下,您也不能因为实在找不到人,就拿我出气啊!难道无路可走的时候,朝着无辜之人撒气,就是您的解决办法吗!” 慕容霁听到这话,克制地松开了手。 但他的手指头在发抖,是的,他无路可走了。 好像无论用什么办法,他都已经失去了赵轻丹。 就算他现在拿赵娉婷来泄愤又有什么用?哪怕将赵娉婷给杀了,赵轻丹也回不来。 赵娉婷看到他的样子,又是嫉妒,又是暗爽。 她故作体贴的说:“殿下,但不管发生什么事,您的身体都是最重要的,您乃是千金之躯,可千万别折磨自己呀。不过几日没见,您就瘦了许多,这样下去我看到会心疼的。” 慕容霁只觉得一阵恶心。 一想到赵轻丹的失踪,是由于这个女人造成的,他就越发嫌恶。 “滚开,离本王远一点!” 赵娉婷反而不肯走了,似乎是觉得,慕容霁这会儿正脆弱。 她如果趁虚而入的话,反而是一个很好的时机,所以声音越发甜腻起来。 “如果您吃不下其他东西,不然,我亲自去给您熬一碗清粥,多少吃一些,别饿坏了身体。” 慕容霁狠狠的甩开袖子,看着她的时候,眼角都有些发红。 “你心里很得意吧?本王的王妃不见了,你很开心是不是?难道你以为就算王妃不在本王的身边,就能高看你一眼吗!” 赵娉婷的脸色一白:“殿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关心您,不希望看到您搞坏了自己的身体。”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也很讨厌你此刻的殷勤,等这段时间的风头一过,请你离开王府,不要留在这里。否则多看你一眼,本王就会想起来,是因为你的无理取闹才导致王妃的失踪,我实在怕控制不住,将你给千刀万剐了。” 第1504章 第1504章 赵娉婷吓得直哆嗦:“殿下,您还是别开这样的玩笑了。”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赵娉婷,本王告诉你,这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取代王妃的位置!之前,你之所以差一点将她取而代之,只是因为本王当时失去了记忆被你们合力骗了。但以后永远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赵娉婷气的面目扭曲,实在克制不住,用力跺了跺脚跑了出去。 等她一走,慕容霁却觉得头疼欲裂,身体也变得轻飘飘的。 他眼前一晃,想要扶着桌子走到床边。 可刚走两步,人就重重的栽倒下去。 外面的下人听到动静,急忙跑了进来:“殿下!您没事吧!” 因为严重的疲惫和失眠,还有这些天他几乎没有任何胃口,哪怕慕容霁目前的身体再好,也扛不住这样的折损。 重压之下,他竟是生生地晕了过去。 江慎很快就从外面赶了过来,替慕容霁诊完脉之后,他长叹一声。 “虽说殿下现在是因为疲劳过度才晕倒,休息好之后就会醒来,可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王妃要是不回来,殿下只怕会持续地吃不好睡不好,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王妃。” 周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眼中满是焦虑。 “也不知,王妃现在到底在哪里?” 赵轻丹迷迷糊糊地睡了整整两天两夜,期间她其实醒过一次,但是因为还在路途中,对方担心爱她醒来之后会闹腾,又给她戳了一针。 赵轻丹才又睡了过去。 她这会儿一醒来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躺在一张硬板床上,头顶是素白的布帘。 等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 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碾压过一般。 她不舒服地动了动肩膀,看到这屋子里陈设简单,墙壁上还有些剥落的痕迹,似乎是一间很老的房间。 这里与她熟悉的宸王府中富丽堂皇的装饰,相差甚远。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赵轻丹揉了揉眼角,隐约回忆起她最后的意识。 是跟赵娉婷的见面,当时赵娉婷说有话单独跟她讲。 可是,赵娉婷刚开口,似乎就对她下了毒手。 再然后,她就彻底地晕了过去。 所以,这一切都是赵娉婷的手笔? 赵轻丹瞪大眼睛,怎么会? 赵娉婷不过是一个长期生活在王府内宅的女人,手无缚鸡之力,身边也没有什么能用的人。 单凭一个她,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从那么多人眼皮底下给带了出来,这简直不可思议。 第1505章 第1505章 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轻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门边。 可是,她想打开门却发现,外面已经被锁上了。 赵轻丹又想打开窗子,但是连窗子都被加了铁链,只能露出微小的缝隙,根本没有办法逃出去。 大概是赵轻丹在这里面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人,很快就有人打开了门走了进来。 赵轻丹警惕地坐在凳子上,看向来人。 进来的是一男一女,女的做农妇模样打扮,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没好气的将托盘放在桌上。 里头是一碗清粥,和一个包子。 “吃吧,别饿死了。” 赵轻丹冷冷地看向他们:“你们是谁?谁指派你们来的!” 边上一个镖师模样打扮的男人恶声恶气地开口说:“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被我们带出来了,也绝对不可能再有回去的机会。连着赶了两天两夜的路,这里离京城路途遥远,就算宸王殿下将整个京城找个遍,也绝不可能发现你的踪影。” 听到这话,赵轻丹心头一紧。 所以,他们竟然已经不在京城之中了吗? 若是赶了两天两夜的路,现在得到什么地方了! 如此一来,慕容霁怎么可能发现她? 赵轻丹愤恨地盯着他们:“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们的主子,自然是不希望你跟宸王殿下好过的人。要怪,就怪你们夫妻在京城之中结了仇家,挡了人家的道。不过你放心,暂时你还死不了,你的命还有其他作用,只要你乖乖听话的话,我们可以保证,你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赵轻丹心中有些狐疑,对方如此大费周章的将她弄出来,又不伤及她的性命。 反而是将她带的远远的,究竟是为何? 作用,什么作用? 男人阴森森的笑了笑:“听说渝北的那位陛下,对宸王妃你情根深种。还让举国上下都做了准备,打算风风光光地迎娶新后。可惜,宸王殿下却舍不得放人,宁愿让你诈死也不让你嫁到渝北。但这么一来,却坏了我家主子的大事。” 赵轻丹的眼皮跳了跳,她想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 “你家主子?难道是连家?” 对方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冷笑了一声。 “王妃还是不要再试图试探我们的身份了,先前我就说了,不管我们是谁,这一劫你都躲不掉!”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不必着急,王妃饿了两日,想必身体也感到不适了,不如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之后的事情,我们慢慢说。” 赵轻丹咬了咬牙,虽然对眼下的处境格外愤怒,她却没有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到底是低头吃了饭。 这些人既然说了,留着她的命还有其他作用,便不会在饭菜里面下毒。 等他们走了之后,赵轻丹无奈地到处看了看。 透过窗边的缝隙,能看到外面是一个很大的院子。 种了不少果树,乍看起来就像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农庄。 不过这地方似乎很偏远,一眼看过去都没什么人。 就算她想求救,也是无济于事。 赵轻丹第一次生出了浓重的无力感。 她慢慢地坐了回去,心里想着的人却是慕容霁。 第1506章 第1506章 此时此刻,慕容霁一定早就发现了她不见了,他会怎么样? 以慕容霁对她深重的感情,现在他一定很伤心,很焦急吧。 该死的赵娉婷,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跟外界勾结起来的? 这件事情,多半跟连家脱不了干系! 也不知连家究竟想要做什么,他们跟昭翮帝之间的抗衡,为什么要将宸王府给牵扯进去? 又为什么要将她给带走? 想起刚刚那个人说起李默,赵轻丹若有所思。 该不会,他们是想将她交给渝北,来跟李默做什么交易吧? 可这也不对。 连家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公然勾结敌国。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数不清的问题困扰着赵轻丹,她只觉得烦躁不已。 她有些无力地捂住了脸,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浮现出了慕容霁的样子。 明明前两天,他们还在一起耳鬓厮磨,如同一对神仙眷侣。 可是再睁开眼睛,却相隔甚远,无力回天。 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在措手不及的时候,他们就被残忍的分开了。 甚至,这是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以来真正意义上的分别。 哪怕先前她是若兰公主,无法名正言顺的留在慕容霁身边,可至少同在京城,时不时还能碰见。 眼下,她到哪里去找慕容霁啊! 明知赵轻丹心中焦急,这些人却不紧不慢。 又过了两日,他们总算说出了目的。 那个男人拿了一叠信纸过来:“王妃,现在需要你做一件事情。你给渝北的皇帝写一封信,告诉他,你是被人给囚禁了起来,实际上并没有意外身亡,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去救你。” 赵轻丹不由眉头深锁:“你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写这样的信。” “如果你不写,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别说是断手断脚,若是真的要了你的命,那你也得自认倒霉。” 赵轻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去推敲对方的目的。 他们现在,要让她联系渝北,告知李默,好让李默想方设法地救自己。 岂不是意味着,李默一定会对安盛发难,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而且有了这封求救信,渝北再次对安盛施压,则会显得名正言顺。 等于诏告天下人,是安盛欺瞒真相在先,私自扣押了渝北未来的皇后。 届时,哪怕是李默主动发兵,挑起战争,也只会是师出有名。 赵轻丹这才意识到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局面。 现在,如果李默不会对安盛做什么,两国之间便没有起真正的冲突。 则意味着昭翮帝能有足够的精力来对付连家,之前连斯青的困境,也完全没有解开。 可一旦渝北真的对安盛发难,昭翮帝就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对连家怎么样。 甚至还不得不拉拢连家,共同一致对抗渝北。 第1507章 第1507章 如此一来,连斯青的位置只会做得更加稳当。 这才是连家真正想要的结果吧! 赵轻丹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信纸,这一刻,握在她手上的笔显得格外沉重。 真要是如他们所愿,安盛岂不是会变得内外堪忧。 连家怎么能如此歹毒,为了自己的私利,竟不惜背叛国家。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昭翮帝并没有那么针对连家。 之所以后来会提防连斯青,也是因为洞察了当初那场淞嘉岭战役的阴谋。 连斯青通敌叛国,才爬上高位。 这样一个人,让人如何能不防备。 现在,他虽然没有明着做什么,却是将赵轻丹给推了出去。 和当年的做法,有异曲同工之处。 其本质上,都是陷国家于不义,来成就个人的功勋。 这样可怕的私心和贪念放在一个主帅的身上,便如同是一把高高悬挂的剑,搁置在帝王的头顶。 一招不慎,这把剑就会落下来,血流成河。 赵轻丹不由十分心悸,可是,对方又哪里肯放过她。 见她迟迟不肯动笔,他竟是突然拔了剑,指向赵轻丹。 “王妃要是一直不情愿的话,那我只能想一想其他的办法让你情愿了。不如先在你脸上划几道,再割下你几个手指,等你痛苦到极致的时候,还不是得乖乖的写信。我若是你,现在就识时务一些,要不然可就要受罪了。” 赵轻丹咬紧了牙齿,她知道,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 他们说到做到,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而且现在,她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但眼下的情况并不是那么简单,这些人的意思分明是要挑拨安盛和渝北的关系。 让李默以为她是被昭翮帝或是慕容霁给囚禁了起来,并不是要让李默找到她。 他们要的,不过是要李默对信件的内容深信不疑,所以才需要一封出自她手的亲笔之信。 可这封信送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不送出去,她又生死难测。 如今这个选择摆在她的面前,要怎么做全看她自己...... 赵轻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这一瞬间她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怎么办?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心头一跳。 她的确可以给李默写信,但这封信并不是为了挑起争端,而是为了让李默真正知道她在哪里,可以派人来救她。 以前,她跟李默有那么多年的默契,彼此之间也有不少的暗号和不为人知的暗语。 有些话,旁人看了只会当做是普普通通的东西,看不出什么究竟。 可只要他们彼此看见了,就会知道对方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这么一来,李默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这里。 第1508章 第1508章 虽然她并不希望,将自己救下的人会是李默。 但是,赵轻丹现在唯一能够通信的人只有他。 而且想要瞒天过海,不为人所知,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再也没有其他路可走。 如果后面她真的被李默找到,带回渝北,至少还能有一线生机再为自己争取其他的活路。 但人活着就有希望,总比死了好吧! 赵轻丹深吸了一口气:“我可以答应你们写这封信,但是我总是在这个屋子里呆着,心情沉闷,想要出去透透气。” 对方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透透气呀,王妃该不是心中偷偷打什么主意,想要趁机逃跑吧?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这里荒郊野外,逃是逃不掉的。” “我没有想要逃跑,如果你们不放心,随时跟着我就可以了。我被你们暗算了,现在身上绵软无力,根本没有力气折腾。不过就是想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这难道也不行吗?” 听到她这么说,对方觉得也有道理。 反正他们都知道赵轻丹是不会功夫的,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何况他们的人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她还能从眼皮子底下没了不成。 “那好,王妃,请吧。” 赵轻丹便走了出去。 她四处看了看,这里果然是一片庄园模样。 前面种满了果树,如今刚过完年,天气还冷,树上也没有结果子,都是光秃秃的一片。 后面有一片耕地,这会儿也是空荡荡的,周围更没有什么特别的标志物,能够让人一下子找到。 赵轻丹心里有些着急。 如果这么在信件里描述的话,哪怕李默是天纵奇才,也不可能发现她在哪里。 而且她连自己在哪一个地带都不清楚,该怎么给李默提示呢? 正发愁的时候,她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笨重的身影在晃动。 定睛一看,那居然是一头老黄牛! 赵轻丹睁大了眼睛,快步走了过去。 边上的人立马跟着她:“哎哎,你要去哪里!” “这头牛,我很喜欢它,我可以将它带过来做个伴吗?” 看守她的人面面相觑:“我们没有听错吧,你要这头牛同你做伴?这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可以当宠物养,这是一头老黄牛啊!” “我知道,我就喜欢牛,想让它陪我待着解解闷,这也不行吗?难道把我闷死了,你们就能向你们家主子交代了?” 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要求,偏偏又挑不出错来。 毕竟赵轻丹只是让这头牛陪在自己身边,这个举动虽然怪异,却算不得过分。 如果连这么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的话,万一赵轻丹闹起来,不肯写信,可就麻烦了。 所以看守她的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哎呀,随便你吧,你就把这头牛牵过来,拴在你的门边,想怎么样都行。” 赵轻丹便立刻将那头老黄牛牵了过来。 不顾外人异样的眼光,她一把抱住了老黄牛,哀嚎了起来:“老牛啊老牛,我命好苦啊被人给弄到了这么一个鬼地方,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怎么才能让人找到我。” 边上的人嗤笑:“王妃还是不要做梦了,谁都找不到你,你要是无处发泄,非要对着一头牛哭喊也随你,但等你发泄完了,就该乖乖地写信了。” 第1509章 第1509章 边上的人又哪里能知道,赵轻丹实际上是在用自己的方法向老黄牛求救。 她说的这些话,老黄牛都是听得懂的。 但是老黄牛发出的声音,除了赵轻丹之外的旁人,却是根本无法.理解。 刚开始听懂赵轻丹的意思之后,老黄牛可吓了一跳。 它身为非人类,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跟自己对话。 偏偏这个女人居然精通兽语,可真是一个奇人哇! 老黄牛于是便激动地哼哼了起来。 它告诉赵轻丹,这里是裴桥城。 这个庄子正是在裴桥山下。 但是在这附近与之类似的庄子有好几个。 这个庄子是当地最大的,光是耕地就有上百亩。 翻过了这个庄子,往上走几十里路,就有一片很大的桃花林。 现在这个季节,也许桃花并未盛放。 但再过数月,就会开成一片。 到那个时候,山上来往的游人会多一些,山顶还有一座庙,不过香客很少。 老黄牛哼哼了半天,不过它所有能知道的线索也只有这么多了。 赵轻丹心中一喜,这么多,比起她之前的一无所知的境况,已经好上太多了! 有了这些线索之后,也许李默的人能够找到这里,将她给救走。 所以赵轻丹不再犹豫,回到房间铺开纸,就准备提笔动手。 这些线索她当然是不能直接写在信纸上的,毕竟这些人肯定会查看信件的内容。 如果她泄露了地址,这封信不仅不会送出去,还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赵轻丹想了想,先按照他们的意思提笔写道。 “渝北陛下,我是赵轻丹,也就是安盛的若兰公主。今日写这封信,是为了向您求助。原本,我应该按照两国的约定,接受和亲嫁往渝北。偏偏有人中途阻拦,将我囚禁于安盛宫中,如今自由已被限制,不得出入。无奈之下,只能设法托人暗中秘密将这封密函转交于您,还希望您能尽快救我于水火。” 写完这些之后,她又紧接着在下面写了一首长诗。 这首诗乍看起来,似乎是闺中女子心存哀怨,希望得到他人的垂怜心疼。 一字一句如泣如诉,楚楚可怜。 但实际上,这首诗是用了赵轻丹、或者说是李歆,和李默都十分熟悉的一种方法,叫做反切注音法。 在这首诗中,每两个字揉合在一起,就是另一个字的注音。 前一字的声母和后一字的韵母组合起来,拼凑的便是另一个字。 如果熟悉这种方法的人,将这首诗通读下来便会知道,她是在诗中给了其他的提示。 第1510章 第1510章 边上的人看到赵轻丹写着诗,有些不满。 “就让你交代情况向那位陛下求救,你好好的写这么长一首诗干什么?该不会是你故意在这诗句里面做了什么手脚吧?难道是藏头诗?” 赵轻丹立马反驳:“什么藏头诗,你自己读一读不就知道了?” 对方将这首诗每一句话的第一个字串起来,发现没有任何规律。 最后一个字串起来,也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似乎真的是没有玄机。 他狐疑地问:“你到底为什么要写这首诗?” 赵轻丹故意带着哭腔委委屈屈地说:“你以为渝北的皇帝很闲吗?就算他之前对外宣称心悦于我,可是如果让他平白对安盛发难,他也会背负很大的压力,说不定还会有群臣阻拦。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他稍微狠狠心,就会不顾我的死活,未必会下定决心派人去安盛救我。” “可是如果我加上这首诗的话,效果可就不一样了。你没有看到我在诗中将那位陛下渲染成一个大英雄,而我自己看起来又那么可怜无助。他若是个真男人,定会于心不忍,对我施以怜悯,主动相救。” 对方一听这话,顿时抚掌笑了起来:“哈哈,这话也有道理。” 但他笑完又觉得不对:“怎么看起来,你也像是希望他来救你一样?可从你的立场,不是应该不希望两国出现纷争吗?” 赵轻丹抽了抽鼻子,有些可怜的说:“没错,我的确不希望两国之间有什么冲突。可是我之所以希望,渝北的皇帝能有所反应,是想借此给我真正的丈夫,宸王殿下一个信号。让他知道我还活在这世上,并没有死去。如果渝北的皇帝不闻不问,安盛那边便不会收到任何的消息,对我的情况一无所知,说不定我丈夫会觉得,我已经不在人世,他定会悲痛欲绝,保不齐做出什么傻事呢。唯有渝北对安盛做些什么,我丈夫才会知道原来我没有死。他常说,只要人活着,就永远不要放弃希望。有了我的消息,对他来说,一定是极大的安慰。” 赵轻丹这话说的有理有据,而且很符合她的身份以及心境,倒不像是在撒谎。 况且赵轻丹这首诗,的确催人泪下。 别说是那渝北的皇帝本就喜欢她,哪怕是他们这些帮凶看了,都觉得有些不忍。 如此一来,渝北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对方便心满意足的将信件收好,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赵轻丹开口。 “对了,你有没有什么信物能够交给那位陛下,好让他相信这封信是真的出自你手。” 赵轻丹沉吟:“不然我在最下面画个押,按个手印?” “那也不行,他怎么确定这个手印就是你的?” 这人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你身上有没有什么项链,手链之类的物件,拿出来看看。” 赵轻丹有些犹豫。 她的确有个项链,就是之前用一根绳子将她生母的戒指串起来挂在脖子上的东西。 而且跟慕容霁手上戴的是一对。 就这么给出去,她心中不舍。 但是,诚如他们所说,为了让李默相信,光是凭这一封信还不够。 如果李默看到那个戒指,就一定知道,这封信确信是出自她手。 毕竟,这戒指李默是十分熟悉的。 所以,赵轻丹慢慢地将脖子上的指环取了下来,交给对方。 第1511章 第1511章 “这个东西,渝北的那个皇帝曾经见过,如果他看到指环,就一定知道是出自我手。” 听到这话,对方面上一喜。 大概是满意赵轻丹的表现,他便清了清嗓子说:“你先休息吧,在渝北作出反应之前,你是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的。就算日后,渝北真的跟安盛打起来了,我们的目的达到了,只要你表现好,也是有机会留下这条命的。毕竟,主子让我们将你带走,只说永远不要现身,至于带去哪里,如何处置你,都是我们说了算。” 赵轻丹挑了挑眉,故意服软说:“那还请各位大哥千万不要杀了我,我还是很有用处的,日后你们要是伤了病了,我的医术很不错,倒是可以帮助你们治疗。” 对方已经拿到了信,这会儿心情正好,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说好说!” 等他们一走,赵轻丹略微松了口气。 她靠在门边,在心中说:“李默,希望这一次我们多少有点默契吧。” 然后,她又趁着附近暂时没有人,偷偷放出了一个凤卫的信号弹。 不过,赵轻丹心中有数,这一次和她之前给慕容浔的那个信号弹不一样。 慕容浔当时去的是中原一带。 那里商贾遍布,乃是安盛的腹地。 凤卫在那里有所部署,并不奇怪。 但是此处荒无人烟,赵轻丹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所以她很清楚,想要靠凤卫营救,希望渺茫。 宸王府,夕照阁,此时烛光晃动。 慕容霁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 江慎立马上前道:“殿下,您觉得好一些了吗?” 慕容霁借着他的力气,坐直了身体。 他一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有王妃的消息了吗?” 江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不起殿下,我们还是一无所获。但是,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属下们都相信,王妃一定还活着。如果她真的是被人蓄意带走,那则带走她的人,也煞费苦心,处心积虑,不可能只是为了伤害王妃的性命,定是有其他作用。只是现在我们还不清楚对方的意图,因此眼下更应该静观其变,等待对方下一步的部署,而在此之前,如果您自个儿倒下了,待日后真的发生了什么事,都没有精力去处理。对王妃,也没有任何好处。” 听到他这么说,慕容霁用力抿了抿嘴唇。 他哑着声音说:“本王知道了,在有王妃的消息之前,本王不会再倒下了,我一定要撑住。只要一天没有见到她的尸骨,我就一天都不会放弃。” 江慎不由鼻子一酸,用力点了点头。 “大理寺那边,严大人养的那些猎狗,也没有在京城中发现跟王妃相关的气息吗?” “没有,所以属下恐怕,王妃已经不在京城。” 慕容霁看了看晃动的烛光,许久才收回目光。 他轻声说:“江慎,你跟我说一说在我当初去渝北解除情蛊之前,跟王妃发生的所有事情吧。有太多事本王都不记得了,可我想知道。” 江慎明白,他现在心中一定非常的想念赵轻丹,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纾解思恋。 第1512章 第1512章 江慎便故作轻松地将他们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情都告知给慕容霁。 慕容霁听得很认真,有时候微微露出笑意。 可是听到后来,他却是伸手捂住了眼睛,发出极为沉闷的呜咽。 江慎在慕容霁身边呆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哭得这么伤心。 此前种种如同良辰好景虚设,如今千种风情,又与何人说? 此时的赵家,也是一片愁云惨淡。 戚夫人自知道赵轻丹真的失踪之后,就大病了一场,连着发了好几天的烧。 赵安兰便主动去照顾她,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边。 纵然她说了各种安慰的话,可是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两人说着说着,就抱在一起痛哭了起来。 戚夫人的眼底一片通红:“轻丹她当然是个好孩子,可是她在京城之中此前出的风头也太多了,不知不觉就多了不少敌人。人家说树大招风,指不定就有谁见不得她好。她要真的落到了坏人手中,还不知要怎么受苦呢。” 赵安兰擦了擦眼泪:“您放心,她命硬着呢,之前有多少次九死一生,她都能顺利的活下来,可见老天并没有将她收走的意思。人家都说,祸害遗千年,像她那种混蛋,怎么也要长命百岁吧。”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又止不住掉下来。 见戚夫人神思不宁,她便握住戚夫人的手。 “之前我没有叫过您一声母亲,是想着我那生母毕竟不喜欢您。我若是那么称呼您,指不定她在天上听到了会怎么骂我呢。可是实不相瞒,在我心中,已经将您当成了我另一个母亲。如果赵轻丹真的暂时回不来,或是,真的有什么不幸,我都会陪在您的身边,把您当做我的亲生母亲孝顺。所以有什么伤痛,您只管跟我说,也别自己憋着,小心伤了身体。” 戚夫人紧紧抱住赵安兰。 “我也把你当成了我的孩子。原本还想着,你们日后姐妹同心,互相帮衬,便每天都能过得开开心心的,我此生也就没有遗憾了,谁能想到竟出了这样的事情。” 赵安兰又喂下戚夫人喝了一碗药,她在心中暗暗祈祷。 “赵轻丹,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赶紧回来吧!” 之后的日子,赵轻丹就一直在等消息。 果然如她所料,凤卫没有一点动静。 可见这周遭并没有凤卫的存在。 所以她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李默了。 半月之后,她亲笔写下的那封密函,悄无声息的送往了渝北。 从恕南城一路向北,直直去往都城凤阳。 而就在今天一早,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也从安盛回程。 不少渝北百姓还在夹道欢迎,打算叩拜未来的皇后,可是看到队伍低迷的气氛,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迎亲的使臣们一进入宫门,就迫不及待的前去找李默,向他说明情况。 第1513章 第1513章 “陛下,我们此次前往安盛,原本一切还好好的,都在计划当中。可没有想到,那位若兰公主居然有梦游症,在夜里四下无人的时候,一个人来到井边,悄无声息的坠井而亡!等发现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泡烂了,所以,微臣们实在没有办法完成将皇后迎回渝北的使命,特来向陛下您汇报此事。还请陛下节哀顺变,重择新后!” 不用他们说,李默已经提前两天得到了消息。 在刚听到消息的那一瞬间,李默如同五雷轰顶,先是不敢置信。 而后又陷入了浓重的悲伤,可是等他清醒之后,便觉得事情不对劲。 这会不会是赵轻丹为了躲避他,故意设下的局? 好让他以为,她已经彻底死了,便可以收回心思。 在细细思忖之后,李默认为后一种猜测的可能性极大。 他便先压下了消息,打算等使臣回京之后,再听他们详细说明。 如今听到这话,李默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让使臣们没有想到的是,李默听完后没有立刻问起若兰公主,反而问了另一个女人的情况。 “京城之中,除了若兰公主之外,有没有其他女人也出事?尤其是安盛的宸王府,在前段时间,可有什么不一样的消息传出来?” 使臣听了这话颇为惊讶。 “陛下,您是怎么知道的!如您所料,宸王府也出了一桩大事,据说那位宸王殿下的王妃突发疾病,不治而亡。她跟若兰公主几乎是同时离开了人世,这件事情也在安盛的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议论不休。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位贵人会接踵离开,实在让人颇为遗憾。” “你说什么?宸王妃也去世了?” 李默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刷白,他无声地坐在龙椅上坐了许久,慢慢攥紧了手指。 “怎么会这样?” “陛下,可是那位宸王妃有什么问题吗?” 李默无力地挥了挥手。 “你们先下去吧,朕已经知道了。” “那么如今,立后一事该怎么办?不瞒陛下,近来已经有不少人在私下议论说,若兰公主之所以会突然出事,是因为......” “因为什么?有话就说!” “是因为李皇后的诅咒......” 李默眼皮一跳,顿时沉了脸色。 “哪里来的诅咒?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如果再让朕听到这些荒诞的言论,就将传出谣言之人舌头都割了。传令下去,无论是朝臣或是百姓,私下都不准再议论此事。若兰公主之死,在朕看来颇为蹊跷,还需再做调查。” 使臣战战兢兢地点头退下。 李默握住拳头捶了捶桌子:“荒谬!李歆她怎么可能诅咒自己,可是她真的死了吗?” 他按住眉心,心中越发觉得狐疑。 那样一个人,如果轻易死了才是奇怪的事。 毕竟,她可是真正死过一回了,都能转世重生,寄身于旁人的身体活下来。 这样顽强的生命力,又怎么会轻易倒在一口安盛的井水当中。 正在李默想要暗中集结的人手,打算派出一支人马,偷偷重新前往安盛去查明真相的时候。 却有侍卫匆匆跑了进来说:“陛下,方才有人在宫门之上射了一道冷箭。将这封书信固定于门上,并且,冷箭的箭尾还系了一只指环,信封上面更是写着陛下亲启。” 李默眉头深锁:“哦,还有这样的事情?可知对方是什么身份?” “实在不知,我们派人前去追踪,却什么人影都看不到。因为这封信是呈送于陛下您的,属下便急忙拿了过来。” 李默接过那支冷箭,等他看清楚箭尾下方系的绳子上悬挂的物件之后,倏的瞪大了眼睛。 第1514章 第1514章 这个指环,不是李歆的东西吗? 他绝对不会看错。 因为这是李歆非常珍视的东西,甚至在她之前死后,都完好无损地保存在未央宫中。 但是上一次她回来之后,似乎是将这对指环拿走了。 这是李歆生母的遗物,这样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一道冷箭上? 所以李默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件,等看清了信上的内容之后,他震惊不已。 李默越想越觉得奇怪。 不对劲,这分明是一封求救信。 看写信之人的字迹,也确实是他所熟悉的李歆所写。 可是他非常清楚,这绝对不会是赵轻丹心甘情愿写下的内容。 那个女人躲着自己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向他求救。 说她被人囚禁,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囚禁她的人是她的某个真正的仇家。 赵轻丹现在,一定被困囿在某个地方,失去了人身自由,才会迫不得已地向他求救。 但最蹊跷的是,这封信为何能送到渝北来? 而且准确无误地射到了宫门之上,分明是有备而来。 如果赵轻丹真的是落在坏人的手里,那些人又怎么可能让她向自己互通消息。 那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对方很希望他在看到这封信后,立刻有动作去救赵轻丹。 一时间,李默心中五味杂陈。 高兴的是,他可以确定赵轻丹还活着。 之前溺水或是病逝的人都不是赵轻丹! 但他担忧的是,赵轻丹的处境一定极为不妙,也许生死攸关。 所以她才会在被逼无奈的时候,写下这封信。 可赵轻丹真的如她所写的那般,人被困在安盛宫城吗? 李默冥思苦想,目光又落在了信件之上。 他定定地将赵轻丹末尾写下的这首诗多看了几眼。 这首诗也颇为奇怪,如果赵轻丹真的是被逼无奈,必须写信的话。 照理说,前面这一段就已经足以交代了她的处境。 为何又要写添上这么一首缠/绵悱恻的诗来引人遐思? 难道说,这首诗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李默凝望着诗词,甚至轻轻读了出来。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立马动笔将整首诗的注音标上。 每一个字都标了声母和韵母,然后拼凑起来...... 他果然没有猜错,这首诗当真是暗藏玄机! 赵轻丹在里面用了反切注音的方法,而这是曾经他们说好的! 第1515章 第1515章 他们一旦在危急的时候,想要避人耳目地传达消息,不为旁人所知,便用这种方法将想要说的话藏在原本看着毫无异常的词句之中。 可实际上,等重新拼凑之后,便能看到隐藏的真相。 李默花了大半个时辰重新总结,终于看到了赵轻丹给自己的提示。 裴桥城、裴桥山下、桃花林、百亩耕地、农庄、寺庙...... 他刷得一下起身。 赵轻丹这被人绑架了! 怪不得赵轻丹会给自己写这么奇怪的一封信。 她分明是将自己被绑架的地点,写在了这封信的暗语当中,来向自己求救。 或许真正绑架了她的人,正是希望能够挑起两国的纷争,说不定能从中获益。 赵轻丹看似是配合他,却实际上提供了隐晦的信息。 一想到赵轻丹此刻有危险,而且她竟然会主动向自己求救,李默就坐不住了。 他立马叫了随身保护自己的龙卫首领进来,嘱咐对方。 “安排一队人马,即刻出发,前去营救皇后。” 龙卫首领一听到李默的话,有些诧异。 “陛下,难道你要亲自去吗?这个地方,属下并未听说过,但是不难发现一定是在安盛境内。且对方有多少人马,多少部署,我们全部不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属下并不希望您贸然犯险。” 李默摇了摇头:“不行,朕必须要去,皇后既然没有在信上备注对方有多少人,则说明对方的人马并不多。而且你不要忘记,这些人是暗中将皇后给劫走的,那个安盛的宸王都毫不知情,可见他们不会大摇大摆,定是引人耳目,一路轻车简装。” 李默的猜想当然是有道理,可是他毕竟身份尊贵。 上一次,他前去安盛,可是差一点有性命之忧。 万一再重蹈覆辙,遇到什么危险,那就麻烦了。 偏偏李默执意要去。 他的手指把玩着赵轻丹送过来的那个戒指:“在皇后的心中,朕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她甚至此刻都在觉得,朕为了自己的安危,绝对不会亲自去救她。可朕就是要亲自去救人,否则在皇后的心里,朕永远都比不上那个慕容霁来的情真意切!” 龙卫见他坚持,也不敢多劝,便询问道:“我们是否需要多带些人马,重兵出征,好营救皇后娘娘?” 李默想了想,微一摇头。 “不必。朕带着龙卫前去足矣,也可将此事告知盛水堂,让未央宫的两位堂主带着些许凤卫一并前往。” 李默刚说完,龙卫正准备去未央宫宣旨。 可他又想到了什么,忽然叫做龙卫:“等一下!这件事情,先不要告知未央宫,也不要通知盛水堂。甚至还要瞒着她们,不能泄露半点行踪。” 听到李默的安排,龙卫有些奇怪。 “陛下为何要瞒凤卫,有凤卫们相助的话,也会多助我们一臂之力。” 李默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从始至终,凤卫所效忠的人,只有皇后一人。哪怕是朕,她们也不会完全遵从朕的旨意。只怕,她们一旦有了皇后的消息,会第一时间互相通传。如果让在安盛境内的凤卫知道了,保不齐,她们会将此事偷偷告知安盛的人,尤其是告知那个慕容霁。若是他比朕先了一步将皇后给救下来,那朕跟皇后之间,岂不是越发没有修复的可能了。” 第1516章 第1516章 龙卫一听这话,恍然大悟。 看来陛下心中已经对凤卫十分提防了。 “属下遵旨,此事一定会竭力瞒着盛水堂,绝不会让凤卫们得到消息。” 很快,李默就带着精挑细选的人马一路向南,偷偷前往安盛境内。 而另一边,赵轻丹因为从来不搞事情,每天老老实实地待在屋子里,倒是让看守他的人颇为省心。 对方甚至还改善了她的伙食,赵轻丹趁机在他们送饭的时候问。 “之前那封信差不多应该已经送到渝北了吧,不知道渝北那边有没有什么动作?” 对方耸了耸肩膀:“目前看好像还没有动作。但据说,整个渝北并没有取消立后的大典,只说往后延迟,也不知是有什么打算。” “往后延迟?” 赵轻丹若有所思,看这样子,李默应该是有些准备才对。 对方却嗤笑了一声:“说起来也是奇怪,若兰公主遇难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渝北,那个皇帝按理说怎么都应该先取消立后一事,偏偏他还下令不让人议论,保不准正暗中打算对安盛出兵。若真是那样的话,你也算立了一功。” 赵轻丹心中对他们的做法十分作呕,面上却笑了笑,不置一词。 转眼就是三月。 阳春三月,群花盛放。 后山的那一片桃花林,也开始崭露头角,陆续绽放了。 如此一来,山下想要进山里赏花的人也逐渐变多了起来。 越是如此,这些人反而将赵轻丹看得越紧,以防她趁机作乱想要逃走。 李默一行人辗转打听了很多地方之后,总算费了不少力气,摸索到了此处。 他们扮作赏花游客的模样,到处看了看庄子。 在确定了哪个庄子有上百亩耕地之后,李默便带着一行人找了过来。 见到有外人走近,看守赵轻丹的人神色一凛,十分警惕。 “你们是什么人?” 他的手指放在腰间的佩刀上,似乎是一旦发现对方有什么异动,就打算动手。 但是,李默这会儿打扮成谦谦君子的模样,看起来人畜无害。 他拍了拍手中的折扇,微微一笑:“这位兄台,我们是路过此处的书生,因为听说这山上有一处桃花林,风光秀美,便想着到林间吟诗作赋。但是走着走着却迷了路,所以,想向你们打听一下,桃花林在哪里?” 这人不耐烦地指了指后山:“往上一直走,很快就能到了。” 李默又叹了一声:“实不相瞒,走了这么久的路,我们都有些口渴了,能不能再多掏扰兄台一阵,讨碗水喝。” “喝水?我们这里没有水,你们走吧,不要在此处久留!” 第1517章 第1517章 李默哪能轻易算了。 “没有水?看这庄子这么大,你们肯定是长期居住于此,又怎么会没有水呢?是不是因为怕麻烦,所以不愿意帮忙。这样吧,我们愿意掏钱,你若是给我们每人一杯水喝,这一锭银子便给你了,如何?” 几杯水而已,在外面压根不值几文钱。 偏偏李默掏出的是一锭整银子,若是寻常人见到了,一定会有些心动。 可听到李默的话之后,这人反而是越发的谨慎起来。 他的目光警惕地打量着李默他们一行人,声音阴沉:“你们到底是谁?说是喝水,该不会有别的目的吧?” 听到他这么说,李默心中越发笃定,这庄子里肯定有问题! 赵轻丹很有可能就在里面。 而且根据线索,这里就是最符合描述的地方! 李默哗啦一下打开了折扇,他身边的龙卫会意,故意说:“我家少爷可是知府大人的表亲,不过是想在此处歇歇脚,喝杯水,怎么你也推三阻四,如果你再不识时务,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守着庄子的人一听这话,冷笑起来。 “知府大人?好大的口气啊!别说你家少爷只是区区的一个表亲,就算是知府本人过来,也得先打听打听这庄子是谁的地盘,我再奉劝你们一句,赶紧走!” 李默扬了扬下巴,面露挑衅:“如果我偏就是不想走,你能奈我如何?” 对方唰的一下抽出了佩刀:“那就别怪我们用狠的,是你们自己找死!” 他这话说完,身后就走出来七八个看起来身形高大,像是镖师模样的人。 看到他们的打扮,李默有些恍然。 原来,赵轻丹就是被这些人给带走的。 他们装作镖师押送货物,说不定偷偷将赵轻丹藏在箱子里一并带了出来。 一想到赵轻丹多半就在里面,他就再也按耐不住,冷笑了起来。 “本公子生平最恨别人在我面前拔刀,既然你们做了我最讨厌的事,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说着,他便眯起眼睛,身后的龙卫也纷纷拔出佩剑。 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一个龙卫飞身而出,一剑就将为首之人的的佩刀给卸下了。 如此一来,双方很快就打斗到了一起。 其中有个镖师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朝着身后的一闪而过的一个人影喊了起来。 “东西.藏好了!” 李默听到这话,示意龙卫掩护自己。 他跟上了那个女人,一路往里走。 看到他的动作,有人连忙想要阻拦。 但还没靠近就被龙卫给钳制住了。 李默带着三人匆忙往里,而那个得了指示的农妇也急匆匆地开了赵轻丹房门的锁,一把将她给拉扯了出来。 她将赵轻丹给带到了边上的厨房里,指着一口缸说:“你躲进米缸当中,不要出来!” 赵轻丹看着这米缸,眼珠子一转。 第1518章 第1518章 “好好的,我为什么要躲起来,可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与你无关,是有几个地痞流氓上来找事,你若不想他们随手误伤了你,就乖乖的躲着,少说废话!” 赵轻丹松了松手臂:“地痞流氓啊,这位大姐你有所不知,我这个人生平最喜欢跟人家讲道理,遇到这种地痞流氓,更要跟他们好好谈一谈,劝他们一心向善。不如这样吧,我出去替你们说服对方,也好让你们省点事情,不要起了冲突。” 农妇一把抓住她:“不准出去,你给我在这待好了!你休想趁机耍什么花招,我告诉你,我会看紧你的。” “大姐,我都在这里老老实实这么多天了,你怎么还不相信我?每次见到我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我们同为女人,何必互相为难。” 见赵轻丹不愿意躲起来,这农妇抄起了案台上的刀,放在她的脖子上。 “躲进米缸里,快点!如果你不配合,就是怪我不客气,要是伤了你那也是你自找的!” 她话音刚落,忽然有人在门外踹了一脚。 竟是一脚将里面反锁上的那一道拉环给直接踹飞了,下一秒,就有几个人出现在了门边。 赵轻丹蓦然回头,一下子看到了站在中间的李默。 两人四目相对,李默忽然勾了勾唇角,朝她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果然是看懂了她在信中想要说的话,也及时赶到了。 只是此刻,看到李默得意的样子,赵轻丹心里却没有片刻的轻松。 她反而生出更深重的为难。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算现在她能被李默带走,免除了杀身之祸。 可之后的麻烦,还不知道如何解决。 看到几个人居然追到了这里,尤其是李默对着赵轻丹笑起来,农妇不由心头一紧。 “你们是一伙的,难道你们是特意为了找她而来!” 这人的刀还在自己的脖子上架着,赵轻丹连忙说:“当然不是,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既然不认识,他为什么要对你笑成这个样子?” 李默听到这话,摇了摇扇子:“本公子之所以对这小娘子笑,不过是想着,这山野乡间居然会有如此美貌的妙人儿,若是能带回去留在本公子身边伺候,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赵轻丹呸了一声:“你想得美,登徒浪子!你可知我是什么身份,岂能容你这样不尊重!” 她随即转头看向农妇:“大姐,这就是你说的流氓地痞吗?这些人可真讨厌啊,赶紧将他们赶走。” 农妇一看赵轻丹的样子,有些迟疑地放下了刀。 “你真的不认识他们?” “我当然不认识了!”她不动声色地往外挪了挪,渐渐地距离这农妇远了一点。 说时迟那时快,李默趁机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 身后的龙卫齐齐上前,挡在他们二人身前。 不过数招,就将这妇人拿下。 被李默紧紧地抱着,赵轻丹挣脱不得,只能认命地一动不动。 李默伸出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眼神中充满了戏谑。 “小娘子,本公子一看你的样子就觉得甚是喜欢,不如你跟着本公子走吧,日后保证你荣华富贵,万人之上。” 第1519章 第1519章 赵轻丹瞪了他一眼:“少废话,赶紧走吧。你带了多少人过来,最好能将这些人全部都押运回去,好好的审一审,我要知道他们的来龙去脉,和背后的人是谁。” 农妇听到这话,破口大骂:“你骗我,你果然跟他们是一伙的!可他们怎么知道你在哪里?” 赵轻丹居高临下地俾睨了她一眼:“你不知道,是因为你蠢。既然你们这么希望我给渝北的皇帝写一封信,我又怎么会让你们失望呢,这信里面一定畅所欲言,该说的,不该说的,怎么都要说一说。” “是信,那封信有问题?不可能,那封信是直接交到渝北的,不会落到其他人手上,那这些人是谁?”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深吸一口气。 “难道他们是渝北人?” 很快,外面的龙卫也已经将所有人都控制住。 为首的龙卫走过来向李默请示:“公子,人已经都抓住了,要如何处置?” 李默微微低头看向赵轻丹:“既然他们得罪的人是夫人,这件事情当然是夫人说了算。” 听到李默这么称呼赵轻丹,地上的农妇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顿时大喊起来。 “不可能,难道你是渝北的皇帝?你怎么会亲自来此处!” 赵轻丹冷眼扫了她一眼,她从龙卫的手上拿过一把匕首,放在这女人的脸边。 “说吧,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如果不说,我就挖了你的眼睛,让你尝一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我绝对不会说的,就算你杀了我,也问不出什么来!” 赵轻丹敛眉:“是不是连斯青,他想要在渝北和安盛发动战争的时候,看着两国鹬蚌相争,以便渔翁得利。如此一来,皇上便不会腾出手对付他,他又能高枕无忧,甚至加官进爵,他想的可真美!” 即便是被赵轻丹说出了真相,这农妇也颇为有骨气的紧抿嘴唇,一言不发。 李默倒是颇有共鸣地笑了笑。 他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到了答案,现在听赵轻丹说完,只能说是不谋而合。 好一个连斯青,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几年前的松家岭一战,连斯青就已经跟渝北通过一次消息。 可也正是因为他轻信了连斯青的话,当时让渝北遭受了一场大败。 连斯青赢了战争之后,一路青云直上,顺风顺水。 这样一个卑鄙小人,还真是惯会在背后给人戳刀子。 李默上前拉住赵轻丹:“好了,何必跟她废话,你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她说不说真相又有什么区别。我们如今要赶路,不便将这些人全部带走,只能将他们就地杀了。他们之中若是谁这段时间,怠慢或是欺负了你,你尽管说出来,夫君替你做主,一定要他们死的痛不欲生,甚至可以将他们挫骨扬灰。” 第1520章 第1520章 听到李默自称为自己的夫君,赵轻丹面色一沉。 她淡淡地起身:“不必了,他们倒没怎么欺负我,直接杀了留个全尸吧。” 李默点点头:“好,一切都听夫人的。” 有了李默的首肯,龙卫很快就解决了所有人。 李默则是紧紧攥住赵轻丹的手,任凭她怎么挣脱,他都不肯送开。 “躲什么?夫人躲得了一时,难道躲得了一世吗?你是赵轻丹也好,李歆也好,只要朕想要,你就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就算你在前面装死,最后来救你的人不还是我吗。那位你心心念念的宸王殿下,这个时候人在哪里?” 赵轻丹蹙眉:“你得意什么?慕容霁不在,不过是因为他无法得到我的消息,如果他有办法提前得知我在哪里,只会比你来得更快。” 李默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眼中闪过一丝阴鹜。 “可惜,他就是没有办法知道,因为他不是渝北的皇上。歆歆,你还真是铁石心肠啊,朕不顾手下的阻拦,跨越千山万水,一路风雨兼程地来找你,你却连笑都不愿对我笑一下。难道我为你做的这一切,都不能让你的心稍微软一点吗?” 赵轻丹微微别过脸去。 “如果你愿意放我回去,那么你我之间的那些恩怨,就此一笔勾销。我也不会再恨你,不会再埋怨从前是你亲手杀了我,如何?” “歆歆,这是不可能的。你怎么会觉得我愿意将你拱手让给其他男人呢?更别说安盛的皇帝早就册封你为若兰公主,在名义上,你已经是我渝北的新任皇后了,你躲不掉的,从此以后,你只能是我一人的皇后。走吧,跟我回去,还有立后大典在等着你。” 赵轻丹咬着嘴唇:“但是在外人眼里我已经死了,你这样突然带我回去,难道就能跟你的子民交代吗?他们会不会觉得我的身份异常,或是安盛撒谎。” “那与我何干?朕只要告诉天下人,死的人根本不是若兰公主,而是另有其人。真正的若兰公主自行来到了渝北,来到了我的身边,这就足够了。歆歆,如果之前渝北的皇帝还能看在慕容霁的面子上,想要找一个办法替你推脱了这门亲事,但现在,他绝对不会再插手此事。你不可能再死一次,而且你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谁都没有办法将你带走。” 他的笑容残忍又肆意,声音里更是有隐隐绰绰的快意。 “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赵轻丹无奈的闭上了眼睛,李默却是勾起唇角,脱下披风披在她的身上,然后一把将赵轻丹拦腰抱了起来。 赵轻丹死死的瞪着他,他反而变本加厉,手上越发用力。 她没有办法,只能嫌弃地靠在他的胸前,任凭李默将自己给带上了马车。 从这里回到渝北,哪怕一路赶路,也还需经过大半个月。 因为担心赵轻丹身体吃不消,所以他们回程的时候,走的稍微慢一些,也经常在驿站停留。 不过李默将赵轻丹看得非常紧,他甚至知道赵轻丹手上有可以通知凤卫的信号弹. 所以索性将那些信号弹全部找出来,没收掉,以防赵轻丹找机会向凤卫求救。 第1521章 第1521章 哪怕是睡觉的时候,李默都要将她手脚给用绳子捆起来。 赵轻丹简直被气死了,偏偏说什么李默都不听。 如此一来,赵轻丹根本没有机会逃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重新带回了凤阳城。 不出赵轻丹所料,等他们终于回到了皇宫之后,李默就开始昭告天下。 说若兰公主并没有死,之前是有人故意挑拨两国关系。 以她人的身份,装作公主假死。 幸好公主机智,从奸人手中逃脱出来,并一路来到渝北。 如今她的身份已经确定,所以等待公主休养好了之后,就可以正常举行帝后大婚。 未央宫中,赵轻丹听到凤卫传来的消息,疲惫的伸手捂住了眼睛。 来不及了,怎么都来不及了。 现在就算慕容霁知道消息,也没有办法将她救走了。 否则就是公然和渝北作对,想要抢夺渝北的皇后! 难道真的已经没有退路了吗? 未央宫的凤卫雨墨和瑾秋,看到她的样子颇有些担心。 “主上,您成天愁眉不展的,也不是个办法,不然属下尽快让人传信到安盛,将消息告诉给宸王殿下,也许他那边能有办法来救您。” 赵轻丹有些颓败的摇了摇头:“他若是知道了,一定会不顾一切,以卵击石。就算他肯,安盛的皇上也不会肯,现在的情况和之前截然不同,陛下已经昭告了天下,新后就是若兰公主。可这天底下,除了我之外,哪还有第二个若兰公主。” “可看到您的样子,属下们心里真的不是滋味。您和陛下之间,真的没有可能再协商了吗......” 雨墨刚问完,就有宫中做宫服的女官,恭敬地前来请安。 “奴婢是玉熙坊的女官,得陛下的圣令,来给娘娘您量体裁衣,此前大婚的喜服已经按照陛下的授意做好了,但是,尺寸是按照陛下交代的来裁剪的,也不知是否完全和娘娘您的身段贴合,奴婢想再来确认一下,好做之后的修改。” 看到她将大红鲜亮的喜服拿到面前,赵轻丹只觉得格外刺眼。 她似乎能隐约的回忆起当初,自己怀着格外激动的心情准备嫁给李默的时候,玉熙坊的女官也曾做过类似的喜服。 只是那个时候的心境和现在截然不同。 那个时候,她满心期待的盼着大婚。 觉得那一定是她人生中最得意,最璀璨的时光。 直到被一杯毒酒赐死,也将她前世所有的真心,踩得粉碎。 如今再见到这件类似的衣裳,简直就是个笑话。 “出去。把这件衣服拿走,我不想看到它!” “皇后娘娘,还请您不要为难奴婢啊,若是大婚的时候衣裳不合身,陛下怪罪下来,奴婢可是要掉脑袋的。” 第1522章 第1522章 “我让你出去,听不懂吗?这件衣服我是不会穿的。若是你还是不肯拿走,小心我现在就让人撕碎了它!” 女官一听这话,连忙让人收好,匆忙离开了这里。 她前脚刚走,门外就走进来一个女人。 对方似笑非笑的扬声说道:“皇后娘娘好大的火气啊,看来,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愿意嫁给陛下。别说是陛下会伤心了,就算是我这个姐姐听到了,都替陛下觉得惋惜。听闻陛下为了救你,不辞辛苦,连着赶了数月的路前去安盛将你给带回来,还为此耽误了不少国事,现在正忙得焦头烂额。你倒好,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做出一副不情不愿,被人所逼的样子,真是让人恶心。” 敢对赵轻丹这样说话的,除了洛善还会有谁? 看到洛善过来,赵轻丹忍不住蹙眉。 “公主似乎很喜欢来未央宫,只是别人没有邀请你,你就自己登门的话,是不是有些失礼?” 洛善冷笑了一声:“你既然以未央宫的女主人身份自居了,就该知道,此处只有我渝北的皇后才可以居住。可你又摆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岂不是自相矛盾。” 不等赵轻丹再说什么,洛善已经自行坐下。 她上下打量着赵轻丹:“真不明白,陛下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之前他对你有所青睐也就罢了,可本宫没有想到他居然真的将你从其他男人的手上给抢过来了。陛下也是不挑剔,你都已经嫁过人了,他就不觉得心中膈应吗?” 赵轻丹冷嗤一声:“你们的陛下膈不膈应我不清楚,但是这个问题,公主不妨回去问问自己的驸马,看看他介不介意。” 洛善听到这话,果真一下子沉了脸。 自她跟傅山大婚之后,傅山就鲜少碰过她。 连为数不多的几次,也都是她强迫或是威胁才算遂了心意。 这样换是旁人,洛善早就该休了驸马,将对方给整死了。 可偏偏换成傅山,她就毫无办法。 甚至有了傅山之后,她对其他的男人没有丝毫兴趣。 只觉得,傅山冷冷冰冰的样子说不出的迷人。 现在突然被赵轻丹戳到痛处,洛善自然不高兴。 “好伶俐的一张嘴。你用这种语气讲话,倒是让本宫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洛善突然凑到了赵轻丹的耳边:“就是前皇后,李歆。你还不知道吧,上一次就有传言说你坠井而亡,其实是被李歆诅咒的。她可是个厉害的女人,有着一般人没有的灵力,加上她当初死的心怀怨愤,若是真的诅咒你,你觉得,自己这个皇后还能做得顺风顺水吗?” 赵轻丹靠在椅背上,眉眼中有些嘲讽。 “哦,那个女人这么厉害?” 洛善的眼神却有些发冷:“厉害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没命活下去。” 赵轻丹似是不解的看着她:“你好像很讨厌李歆,可是跟她之间有过什么过节?” 在赵轻丹的记忆当中,虽然说洛善是在她曾经为她准备过滑胎药之后,她才怨恨上自己。 但是在之前,洛善就一直对她的态度不怎么好。 洛善哼了一声:“谁叫那个女人总是一副清高的样子,成天将体统挂在嘴边,处处都要让人按规矩行事。本宫看她是在宫里的时间久了,一直在陛下身边待着,便忘记自己本来的身份了。不过是一介平民之女,如果不是陛下抬举了她,她也配为皇后,真是可笑。” 第1523章 第1523章 赵轻丹平静的看着她:“可是你不要忘记,并非她自己想要成为皇后,而是你们的陛下执意要让她成为皇后,却又在最后摧毁了她。从头到尾,李歆难道不是最无辜的人吗?” 洛善收敛了表情,意味深长的看了赵轻丹一眼。 “这么说,你还跟她产生了共情?不过你说的对,确实是陛下执意要将她带到身边的,就像他执意要纳你为皇后一样。陛下决定了的事情,谁都没有办法改变。所以本宫劝你还是不要再打那些毫无意义的算盘了,否则只会给你在乎的人带来无妄之灾而已。” 洛善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唇角。 “反正李歆已经死了,本宫不妨跟你分享一则陈年旧事。当年陛下一心想让李歆进宫伴读,可是她的父母家人都在民间,那个女人不肯进宫,所以陛下就将她的家人们都给杀了,如此一来,李歆无处可去只能接受了陛下的提议入宫,从此陪在陛下身边了。” 咣当! 赵轻丹手中的水杯突然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霍然抬起头看着洛善:“你说什么?” 洛善不明所以:“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本宫说的是李歆,又不是你。不过就是当初,陛下为了让李歆能够心无旁骛的陪着他,便设计让她家破人亡,不得已寻得一个容身之处,才会坚决地进宫。” “可,可那位前皇后的家人,不是因为意外去世的吗?怎么会变成.人为的?” “意外?” 洛善笑了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意外啊,只要做的干净,人为便就成了意外。本宫告诉你这些,倒不是为了吓唬你,不会是想给你提个醒。我那位弟弟,可不是什么善茬,你要是再触碰他的底线,不依不饶,倒霉的可就是你自己。毕竟,现在你就如同是他的掌中雀,是翻不出他的手心的。” 赵轻丹瞪大了眼睛,在一瞬间就被悲愤给侵吞了。 她抓住洛善的袖子:“你如何肯定,当初之事就是他故意为之,而不是误会。” 洛善耸了耸肩:“自然是陛下无意中说漏嘴,本宫听到了,之后问过他,他也没有否认。反正李歆已经死了,真相如何又有什么要紧的。” 赵轻丹用力攥住自己的手指,拼尽全力的控制住情绪。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我累了,想要休息,还请公主回去吧!” 洛善伸手理了理头发:“你以为本宫乐意到你这边来吗?还不是因为看得出驸马对你的事情颇为关心,所以本宫才勉为其难地走这一趟。如今奉劝你的话,也不过是教你识时务为俊杰,希望你能听得进去,别自找苦吃。” 说完,洛善就施施然的走了。 等她一走,赵轻丹猛地将桌布一掀,所有的东西都应声落地,碎了一片狼藉。 瑾秋立马跑了进来:“主上,发生何事了?可是洛善公主又惹您不高兴了?” 赵轻丹红着双眼:“当年我的父母兄长,居然不是因为意外才死,而是李默为了逼我进宫,故意将他们全害死了!原来如此,原来真相竟是这样?可怜我傻乎乎地被他利用,全心全意地对他,将他当成自己的恩人,甚至是崇拜的神明,到头来,他竟才是我真正的仇人!” 瑾秋脸色一变:“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陛下当初对您也是情深意重,理应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才对。” 赵轻丹的眼眶中含着泪水:“我的父母,兄长,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他们老实巴交勤勤恳恳,从来不与人起冲突。永远都与人为善。之前他们意外去世的时候,我还在想,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要这样对待好人。可没有想到,他们是因为我而死......如果我没有认识李默,他们也就不会受到牵连,落到那样的下场,可笑我居然时至今日才发现真相!” “主上......” 赵轻丹抬起手,示意瑾秋不必再劝。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第1524章 第1524章 等他们走后,赵轻丹紧紧地咬住嘴唇。 她来到梳妆台边,找出一根尖锐的发簪,然后在簪子上面涂了一层毒药。 随后,她又将这根发簪插在了头发上。 透过铜镜看向自己,满眼都是仇恨。 如果这一场灾难是由她引起的,那就由她亲手终结好。 临晚的时候,李默果然来了未央宫。 堆砌的公文将御书房的桌子都摆满了,但是一想到很快赵轻丹又能成为他的皇后,李默就觉得心情愉悦。 哪怕是公事再繁琐,也不会厌烦。 而在大婚之前,他更希望能够跟赵轻丹平和相处。 如果能够让她渐渐忘了慕容霁,那就再好不过了。 等到了未央宫,这里正在准备晚膳。 见到李默前来,雨墨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参见陛下,陛下要在此处用膳吗?” “不错,以后朕每日都会陪着皇后用膳,你们记得准备好。” 雨墨有些不放心地看了赵轻丹一眼,退下去叮嘱厨房加了几道李默喜欢吃的菜肴。 在用银针试了毒之后,赵轻丹扫了一圈身边的人。 “你们都出去吧,这里不用人伺候了。” 李默刚好也不希望有下人打扰他们,就命众人出去候着。 赵轻丹低头吃菜,似乎没有跟他说话的打算。 李默却是心情颇为不错地托着下巴,眼中带笑的看着她。 仿佛这一幕,是他理想中最美好的样子。 赵轻丹吃饭的时候,故意将一粒米落在了下巴上。 李默当然注意到了,他扬了扬嘴角。 “歆歆,怎么你都这么大人了,吃饭却像个小孩子,居然还将米粒粘到了脸上?” 赵轻丹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指摸了摸。 “哪里,我都没看到。” 李默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凑了上去:“你啊,还是我替你拿开吧。” 他的手指捏住那个米粒,正笑着将它拿走。 可没有想到,就在两人靠得很近的时候,赵轻丹忽然伸出手,从发髻上取出了那根发簪,然后用力地刺向李默。 第1525章 第1525章 这一瞬间,李默的眼角狂跳。 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他哗啦甩出了衣袖,将赵轻丹的手臂挥开。 他整个人也跟着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赵轻丹。 而赵轻丹则是在他用力的动作之下,无力地跌落在地。 手里的簪子也滑落到了远处。 李默面色阴沉,仿佛下一秒能滴出水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上前提住赵轻丹的衣领。 在这一刻,他克制着极大的怒火:“你想杀了朕?朕千辛万苦地将你从贼人手上救下来,还想将这天下最珍贵的位置留给你坐,你就是这么报答朕的?李歆,你的心未免也太狠了!” 赵轻丹被他方才那一下,震得嘴角都沁出了血痕。 她有些肆虐地抹开了那道血迹,眼神冰冷的看向他。 “我做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就因为我不让你回到慕容霁的身边,你就这么恨我,宁愿杀了我,也不想嫁给我吗?” 李默气到了极点:“那你又何必让我去救你!今日.你杀了我,自己也要死。难道对你来说,死在外人手里还不足够,一定要跟我同归于尽了,你才满意?” “不错,我就是想要杀了你!但你说错了一件事,我对你会起了杀意,并非只是因为你拆散了我和慕容霁,还因为......” 赵轻丹哽咽了起来,狠狠地看着他。 “还因为我要为我的父母,和哥哥报仇!” 李默微怔了一下,有些危险地眯起眼睛。 “什么报仇,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肯承认是吗?他们分明就是被你给杀死的!” 赵轻丹吼了起来,反手拽住了李默的衣领。 “就为了让我留在你的身边,你就对他们下了死手。那是三条人命啊,三条无辜的性命在你的心中到底是什么?他们也是你的子民啊!” “真相不是那样,朕不知道你是听谁说的,但是......” “你敢发誓不是你做的吗?你敢以你的性命,以整个渝北的国运发誓吗?若是你做的,你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整个渝北,也会日渐衰亡,走向崩坏,你敢吗!” 李默慢慢地别开了脸,沉默下来。 看到他的样子,赵轻丹就知道,自己半点没有冤枉他。 这件事情就是他所为! “不错,他们的死确实跟朕有些关系。可那又如何,朕是天子,就算是当年,朕也是储君。我想要的东西,怎么都可以得到!曾经是那样,如今也是一样,就算你反抗也没有用。” “李默,你这个畜生,你怎么能这样!” 李默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冷酷起来,他按住赵轻丹的手。 第1526章 第1526章 “你最好乖一点,不要再闹了。你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那么久,他们是怎么死的又有什么关系?你只要当做他们是出了意外才会失去性命不就好了。” “真相摆在面前,你要我如何视而不见!我不会原谅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如果你执意让我当你的皇后,你最好做好准备,这之后的每一天,我都会想尽办法地要你的命,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不然就休想安生!” 李默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可以。你当然可以为你的父母兄长报仇,继续做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但是朕向你保证,但凡再有下次,整个未央宫,甚至你的所有凤卫都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朕甚至永远不会拿你怎么样,却可以让你亲眼看看,那些你所器重的属下们,是怎么因为你的冲动一个个倒下的。如果你希望看到那样的局面,大可以试一试。” 赵轻丹咬紧牙关。 他居然拿凤卫来威胁自己,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卑鄙之人。 看到赵轻丹的眼神,李默便知,她已经动摇了。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赵轻丹的脸。 “我先前就说了,你要乖一点,别惹我生气。不然我会做出什么事,谁都说不准。” 等李默一走,赵轻丹痛苦地掩面哭了起来。 在这一刻,她无比思念慕容霁。 对父母兄长的愧疚,和对李默的恨意交织在一起。 让她觉得自己此前多年的人生,都是一场闹剧,充斥着败笔。 “霁儿,我好真的想你。” 安盛,东宫。 慕容澈焦急地在殿内走来走去,脸上写满了阴沉。 谋士也是一脸忧虑。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外公不是说他已经做好了周全的部署,绝对不会有人找到赵轻丹,好不容易将她从宸王府带出去了,只待等到渝北对安盛发难,连家就能有了回旋的余地,现在这临门一脚,却出了这样大的差池,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渝北的人会一下子找到赵轻丹!” 谋士愁容满面地擦了擦汗:“属下推测,也许是,我们让赵轻丹给渝北寄的那封信里出了问题。” “不是说那封信已经百般确认过,绝对不会泄露行踪吗?” “那赵轻丹诡计多端,说不准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总之现在,她已经被人给带走了,我们也无法挽回。” 慕容澈咬牙切齿:“渝北的皇帝如愿将她带到身边,还说要择日举行立后大典,照这个趋势,渝北是绝不可能主动对安盛出兵的。那舅舅怎么办!我们部署了那么久,就为了等到这一刻,现在功亏一篑,舅舅岂不是注定没有活路了?” 谋士思索了一会儿,忍不住说:“但是这件事情也未必就没有转机。” “哪里还能有转机?赵轻丹她人都在渝北了,我们难道还能再从渝北的皇宫里,将她这位未来的皇后娘娘给偷出来不成!” 谋士摇了摇头:“我们做不到,未必有人做不到。” “你是说......” 谋士指了指东南角,宸王府的方向。 “想必再过两日,宸王殿下就该得到消息了。属下听说,宸王妃失踪之后,宸王殿下秘密找了许久,日夜难寐,茶饭不思。若是终于有了王妃的消息,却发现自己的王妃已经成了别人的皇后,您说,宸王殿下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第1527章 第1527章 是夜,一道急促的扣门声在宸王府外响起。 守门的侍卫开门之后,看到来人微微一愣。 “您是,将军夫人?” 红茉拿下斗篷的帽子:“殿下在府上吗,烦请通报一声,我有急事相告。” 侍卫听了这话,连忙请人进来。 周洋闻声赶来,将她给请到了慕容霁的书房。 路上,周洋提醒红茉:“不知夫人是有什么事情找殿下?因为王妃的事情,殿下这段时间的心情很不好,若是对夫人有什么怠慢的地方,还请夫人不要介意。” 红茉摇头:“我正是有了王妃的消息,才会匆忙前来相告。” 周洋呼吸一紧:“真的吗?快,得赶紧告诉殿下,殿下已经急坏了。” 到了书房,周洋敲了敲门:“殿下,罗将军的夫人前来,说是有了王妃的消息。” 他话音刚落,这道门就哗啦一下打开。 红茉一进门就看到一道清瘦的人影,慕容霁的脸庞在烛火之中,更显瘦削。 他比她之前的印象要瘦了一大圈,整个人都有些刀锋般的凌厉和冷冽。 她莫名有些心酸,宸王殿下这段时间,一定很难熬吧。 慕容霁低声咳了几下,随后急切地看着红茉:“你说,有了王妃的消息。” 红茉重重点头:“是的!” “她,她还活着吗?” 红茉眼眶一热:“还活着,而且毫发无伤,请殿下放心。” 慕容霁的心瞬间放下。 他轻声地重复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没有人知道,“活着就好”这四个字,对于慕容霁来说有多沉重。 多少个寤寐难眠的夜晚,他想的最多的都是,赵轻丹如果死了怎么办。 她会不会悄无声息地在某个无人发觉的角落里离开。 而他却永远都得不到消息。 但凡想的深一些,慕容霁就觉得心脏一抽抽地疼。 连他这个平日里不算信奉神明的人,都开始向上苍祈祷。 只要能让赵轻丹平安,他愿意付出一切。 大概光是这个消息,就足够让慕容霁消化好一会儿了。 等他缓过来之后,才再次声音沙哑地问:“所以,她在哪里?” “王妃在渝北!她的确是被人秘密带出京城的,并且藏在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但不知道为何,王妃却想到了办法跟渝北通了信函,所以,渝北的那位陛下,就带人前去将她给救了回来。而且现在,陛下已经对外宣称若兰公主并未溺亡,死者另有其人。只待公主修养充足之后,大婚会如约进行。” 周洋听到这里,有些担忧地看向慕容霁。 第1528章 第1528章 慕容霁沉默了数秒,缓缓抬头:“所以,王妃现在在李默的手上,他们还会不日举行婚典?” 红茉沉重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殿下应该知道,王妃的手下有一支凤卫,凤卫誓死效忠主上。她们心知王妃被非心甘情愿,而是一心想要回到您的身边,所以才会秘密将消息传出,并让人一路快马加鞭地将这件事情转告到京城中,我也是今日才收到,便第一时间地来通知您。” 按照正常的速度,消息应该还要过几天才能传到这里。 红茉有些担忧:“若是之前说王妃假死,渝北那边也无济于事,总不好多加为难安盛。可是现在王妃已经被带到宫里,那位陛下也定然不可能将她放走,如此一来,想将王妃带走就比登天还难。” 慕容霁沉沉闭上了眼睛。 “罗雀人在京城,什么时候回渝北。” 周洋眼皮一跳,殿下该不会是...... 只是这么做的话,皇上绝对不会答应。 以罗雀只忠于皇权的立场,也不可能因为跟宸王府的私交就违背原则。 红茉的呼吸微一急促:“打算,月底回去。” “本王若是求了父皇,父皇一定不允。甚至以父皇的强硬和谨慎,以防本王为了王妃去渝北夺人,他说不准会限制本王的自由。” 他又看向红茉:“你的夫君一生忠于君王,哪怕有心助我,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偏私,借我良兵。” 红茉听到他这么说,心中有些难过。 这么一来,赵轻丹岂不是注定无法得救。 红茉想到赵轻丹,犹豫着开口:“若是殿下执意想要从渝北硬抢人的话,铁吾军那里......” 她咬了咬牙,显然是在逼迫自己做决定:“我可以替殿下将罗雀的兵符拿出来。” 周洋心头一跳。 心道这位夫人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些,若是让罗将军知道,这还得了! 慕容霁当然能看出来她对赵轻丹的忠心,但是这样的决定,对于红茉来说又岂是容易的。 一旦他真的拿着罗雀的虎符去了边境,能不能驱使铁吾军是另一回事。 届时罗雀的处境,红茉的处境,和他跟昭翮帝父子之间的处境,都会如履薄冰。 这绝不会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慕容霁揉了揉眉心:“多谢罗夫人告知本宫王妃的下落,这件事情,本王会另想办法。虎符一事,你的心意本王心领了,但就算是王妃在,也不会想陷你和罗将军于不义,所以不必了。” 红茉长叹一声:“多谢殿下.体恤。我身为王妃的属下,只要能救属下,哪怕粉身碎骨也义不容辞。所以只要殿下您有需要,别说是我一人,便是其他所有的凤卫,都会为您所驱使。” “好,有劳。” 送走了红茉,周洋焦急地看着慕容霁:“殿下,恐怕很快,渝北就会举行立后大典了。万一王妃真的成了渝北的皇后,我们再想做什么,可就来不及了。” 慕容霁面色冰冷:“收拾东西,本王明日启程,前往渝北。再将小酒找来,让他一同动身,本王有事交代他。” 他补充道:“切记,不要声张。父皇现在应该还没有得知消息。若是他知道了,我们想要顺利出城,反而不会那么容易。” “您是怕,皇上会阻拦您?” “不是担心他会阻拦,而是他一定会阻拦。所以行事秘密一些。” 周洋肃然,连忙派人去找小酒。 第1529章 第1529章 尽管天色已晚,小酒收到消息还是第一时间地来到了宸王府。 他看到慕容霁之后就连忙问:“殿下,王妃终于有消息了吗,那您现在打算怎么做?” 慕容霁的神情有些无奈:“眼下的情况,我们处处受限,根本无法和渝北硬碰硬,唯有剑出偏锋,想其他的办法。” 他看向小酒:“本王打算,找一个跟王妃很相似的女人,到渝北去将她给换出来!” 小酒神色一凛。 “可是殿下不要忘记,同样的做法,我们上一次在渝北为您治疗情蛊的时候,已经做过一次了。所以渝北那位陛下如今已经知道了易容术的存在,他不会轻易受骗。” 慕容霁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的表情愈发凝重。 “没错,本王知道,这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这就要求我们选的人,更加慎重和相似。现在,王妃被李默给带回了王宫,人是他亲手带回去的,他一定知道目前的王妃是他真正想要的人。那么久而久之,他说不定就能放松了警惕,因为他未必能够想到,中途会有人掉包。” 小酒恍然:“这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就目前来看,的确是最有可能实施的办法。” 慕容霁思忖了一会儿:“听王妃说过,你在京中各方的人脉甚广,那么本王需要你为设法找一个女人。对方的身段身形跟王妃乍看起来一般无二,且声音相似。当然,前提是这个人可信,遇事不会胆怯,若是再稍微懂点医术,便再好不过。” 事出突然,让小酒这么匆忙地去找人,也的确有些为难他。 慕容霁想了想:“本王原本打算明日一早就启程,现在想想,还是等找到合适的人再出发。否则十分仓促,反而不便有周密的计划。” 小酒忙应下:“殿下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地去找人,此事还可以让红茉姑娘也帮帮忙,说不定她们烟雨楼中,能够有附和条件的姑娘。” “不错,那你就再去通知一声红茉,让她也帮忙挑选。不过切记,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一定要快!” 小酒不多耽搁,甚至在夜里都联系了京中靠谱的朋友,并不完全说明目的,只是让对方帮着找人。 他那边一行动,宸王府也开始收拾起了行礼。 慕容霁还打算清点一番人马,一并带去渝北,以防不备之需。 可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翌日一早,慕容霁刚想称病不去上朝,却有人登门而来。 不是旁人,竟然是秦骞带着一队御林军来到了宸王府。 周洋见状脸色突变,他上前拱手道:“秦大统领,不知为何带兵来到宸王府?可是我们殿下出了什么问题,要这般大动干戈?” 秦骞冷静地摇了摇头:“周管事不必太过慌张,本官不过是奉皇命,留在此处看守殿下一段时间,并不会对殿下做其他事情。” 周洋联想到赵轻丹的事情,心下狐疑。 看守? 怎么会,昨日他们得到消息,是因为红茉乃是赵轻丹的属下。 而且她们的人在渝北和安盛都有所部署,才能在最快的时间得知情况。 皇上总不会快过他们吧? 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皇上也知道了真相,并对宸王府采取管控的手段,那就大事不妙了。 第1530章 第1530章 周洋勉强挤出一个笑,正准备去找慕容霁。 慕容霁已经自行走了出来,他面色沉郁地扫了一眼秦骞和他身后的御林军。 “秦大人,这是何意?” 秦骞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殿下,请不要误会。许是之前您冒犯了皇上一事,惹得皇上不悦,所以他希望这段时间,您都不要出门,在府上闭门思过。” “闭门思过?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数月,父皇之前没有动作,却在这种时候突然提及,让本王思过?秦大人不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些太牵强了吗,除非你能给本王一个可信的理由,否则平白围堵宸王府,让外面的人怎么看待本王?” 秦骞抿了抿嘴唇,数秒后还是摇头:“这是皇上的意思,下官不过是奉命行事。还请殿下,不要违背了圣意,以免和皇上生出间隙。” 慕容霁冷冷扫了他一眼:“如果秦大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么本王要进宫,面见父皇。” “皇上说了,暂时不会见殿下。还请殿下在府上好好休息,哪里都不要去。” 秦骞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东越和周洋:“包括您府上的其他人,也不能随意进出。” 周洋瞪大了眼睛:“秦大人,这有些过分了吧。属下乃是王府管家,平日里诸多繁琐的事务要处理,如果不出门的话,实在不便。” “周管事,圣意如此,你跟我说再多也没有用的。” 到了这个份上,慕容霁还有什么不理解的。 昭翮帝知道了,他一定是知道了赵轻丹已落到李默手中! 虽然说按照道理,渝北的消息还不该这么快就传入京城。 可是他有他的门路,昭翮帝身为一国之君,又岂会没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恐怕,安盛还有一些潜伏在渝北的密探。 那些潜伏在暗处的人,得到消息之后也会第一时间通禀回京。 哪怕慕容霁这里的反应再快,如今看来,还是慢了一步。 慕容霁故作不知情,一脸不悦地折身回去。 秦骞则是半点没有离开的意思,还飞快地开始对他带来的御林军做好部署。 将这府上的多个角落都安排了人,分明是不打算放走任何一个人。 周洋担忧地问慕容霁:“殿下,现在该怎么办?连属下都无法出入,更不肖说您了。皇上摆明了是在严防您去渝北找王妃,甚至连见您都不肯,旁人求情恐怕更是无济于事。” 现在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看昭翮帝的架势,只怕等他恢复自由,赵轻丹早已嫁作他人妇。 他气得一拳捣在墙上,好一会儿才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乱,一定有办法! “等小酒那边找到合适的人选,再做打算。届时哪怕是杀出一条路,本王也要抗旨离开!” 第1531章 第1531章 小酒倒也没有辜负慕容霁的期望,他那边很快就有了消息。 通过跟红茉联合找人,他们在安盛桥的戏班子里,找到了一个背影和侧面都跟赵轻丹十分相似的人。 此人名为霍芙蕖。 最让人惊喜的是,这个女人会说口技。 别说是能模仿人的声音,就算是飞虫鸟兽。 只要她想要模仿,就没有不能够的。 小酒一见到她,就知道她很适合。 但是说服霍芙蕖却着实花了一番功夫。 这姑娘之所以出来卖艺,不为别的,是为了给她的老父亲治病。 她的父亲病重,看病的开销很大。 对于贫苦的人家,的确是非常吃力。 所以霍芙蕖每日起早贪黑地出来讨生活,听说每天光是口技演出就有十来场。 她也全靠些打赏的钱,来给父亲治病,并维持父女两人的生计。 既然是缺钱,那么用钱来打动她,原本是做容易的法子。 但是霍芙蕖最担心的是,她走了之后,父亲无人照料。 小酒便承诺说,只要她愿意帮忙,她父亲治病的所有开销都会由他们负责。 并且会找人专门照顾她的父亲,绝不会让他有闪失。 小姑娘好生权衡了一番,大概也意识到,光靠自己在戏班子赚到的赏钱,治病实在是吃力。 她便答应了小酒,且双方签下了允诺书。 眼下人找到了,慕容霁那里却出了问题。 小酒本是打算带着霍芙蕖去宸王府给慕容霁过目,可一靠近的时候看到秦骞,就停下了脚步。 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众人发愁的时候,岄王府却派了人来,找到小酒。 “岄王殿下?” 小酒一看到慕容浔,就觉得他说不定有办法,顿时面露喜色。 “您叫小人过来,可是有什么打算?” 慕容浔尚未了解全情,他不解地问:“本王听说,宸王府突然被御林军团团围住,却毫无原由。本王试图询问父皇,但他并不肯相告具体的原因,宸王府众人更是无法出门,所以才想着去‘丹心’问问你。” 考虑到慕容浔和赵轻丹的关系不一般,小酒便没有丝毫隐瞒地将事情如实相告。 听完了前因后果之后,慕容浔一怔。 “你是说,宸王妃找到了!她现在人在渝北的皇后,不日将要大婚?” “正是如此。所以小人才推断,皇上是不是也听到了风声,以防宸王殿下会去渝北抢人,才会提前防备,让人将殿下给看住了以限制他的自由。” 慕容浔点头:“应当是这样。哪怕之前父皇和宸王达成一致,但那是在王妃没有嫁去渝北之前。现在的局面,父皇自然由不得宸王乱来。” 小酒唉声叹气:“这可如何是好?前段时间王妃失踪,殿下可谓是心神不宁,没有睡过一日好觉。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王妃的音讯,却是这样的消息,难道真的要殿下眼睁睁地看着所爱之人被他人占去吗?” 慕容浔当然清楚,一旦赵轻丹真的成了渝北皇后。 那么对于她和慕容霁来说,都是生不如死。 一想到这些,慕容浔就极为不忍。 不行,一定要设法让老四出府。 第1532章 第1532章 至少要给他一个机会,找到赵轻丹。 哪怕真的是螳臂当车,未必能够扭转局面。 至少得让慕容霁竭尽全力过,总好过什么都做不了。 慕容浔看向小酒,若有所思。 “听说,你会易容术?” 小酒嗯了一声,不明所以地看向慕容浔。 心想,该不会是慕容浔跟慕容霁想的一样,都打算用其他人将王妃换出来吧啊。 可没想到,慕容浔说的是另一码事。 “本王有个主意,可以让宸王脱身且短时间不被人发现。” ...... 周洋有些绝望地发现,秦骞的防备心很重。 连王府给御林军准备的茶水和饭食,秦骞都谢绝了。 他们分批次值勤,要喝水吃饭的人中途换班。 可就是不碰王府给的吃食,分明是担心,王府会暗中动什么手脚。 其实周洋还真的考虑过,是不是能在他们的茶水中下点东西,将他们迷晕了然后让慕容霁趁机出府。 可惜就秦骞这种警戒心,实在是没有机会。 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慕容浔会在这个时候带着侍卫来到宸王府。 周洋眼尖,还在里面慕容浔身后看到了小酒。 他不由挑了挑眉,小酒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秦骞看到慕容浔,面上有过一瞬的紧张。 “岄王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秦大人如此大的动静,朝中不少人都在私下非议,不知宸王府究竟是出了何事。要是本王再不来看看,又怎么能放心宸王独自在府上。” 秦骞只好说:“殿下不必太过忧思,皇上对宸王并无恶意。等过段时间下官就会带人撤离,不会对宸王府做什么。” 慕容浔不欲和他争执,只是淡淡地说:“本王想要进去看看宸王。” 秦骞似乎很为难:“可是,皇上吩咐过......” “秦大人,只是探望,你也不想宸王在府上郁郁终日吧。之前宸王妃出事,他已经心情很低落了,若是宸王积郁成疾出了什么差错,谁都担待不起。” 听到慕容浔这么说,秦骞只好往边上退了一步:“殿下请。” 慕容浔径直被人推着往里走,直接去找慕容霁。 慕容霁见到慕容浔前来,微微诧异。 “三哥,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慕容浔抿了抿嘴唇:“轻丹的事情,我听说了。你先不要急,她向来足智多谋,如果她不愿做皇后,一定会想办法拖延,未必就会成定局。” 慕容霁垂眸:“可她孤身一人在渝北,拿什么跟帝王抗衡。我反而怕她做出傻事,害自己犯险。” “你可有对策。” “暂时有一计策,也许可行。不过,父皇让秦骞将宸王府围得水泄不通,我出不去的话就麻烦了。” 慕容浔往外看了一眼,低声说:“所以我来了,换你出去。” 慕容霁霍然抬头:“你,你要换我出去?可是这样的话,一旦父皇追究下来,你该如何解释?” 第1533章 第1533章 慕容浔微微摇头:“无妨,父皇不会拿我怎么样,你是知道的,父皇对我,总是比对其他人多一些怜爱。这么多年,他都不舍得对我动过手,若后面发现了,也最多是责罚一二句,并无要紧。” 但是慕容霁清楚,真的要被昭翮帝发现,就算是慕容浔,恐怕也不会轻易被放过去。 见他为难,慕容浔温和地看向慕容霁。 “霁儿,一直以来,三哥都没为你和轻丹做过什么。这一次,就让三哥帮你们一把吧,答应我,将她完好无损地带回来,否则留她一人在渝北,我心里也不好受。” 慕容霁动容地看着慕容浔。 他哪里是没有做过什么,每次宸王府有难,慕容浔都是第一时间伸出援手之人。 有这样的兄长,是他莫大的福分。 “谢谢你三哥,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将轻丹带回安盛。否则我这一生,也再没有任何意义了。” 慕容浔大概是担心他会乱来,忍不住提醒道:“但是你要切记,诸事都以你二人的安危为重。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若是这一次不行,便日后再等更佳的时机,不要莽撞行事。” 很快,小酒就按照他们二人的模样,各自做了一张假面。 慕容霁和慕容浔到底是亲兄弟,脸型有些相似。 所以贴上假面之后,毫不违和。 哪怕是仔细看,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比较麻烦的是,慕容霁若想要出门,则需要坐着慕容浔的轮椅走。 那么慕容浔在王府这几日,都要私下里依靠手杖。 他虽然一直在做练习,可是时间一长,还是会较为吃力。 这些顾虑,当然让慕容霁感到内疚。 不过慕容浔却不以为意,两人随即更换好衣服,等慕容浔腾出轮椅让慕容霁坐上去之后,他不禁感慨了一声。 “原来我平日里竟是这幅样子,从镜子之中看不真切,这回一见,倒是明明白白。” 慕容霁苦笑一声:“我会即刻出城,三哥,若是你撑不下去,也不要勉强自己。我们这一路会走得匆忙,只要出了城,父皇的人定是追不上的。” 慕容浔却替他安排了更多:“今日亥时一过,你们从东南门出城。值班的守城长我已私下派人打过招呼,侍卫绝不会拦住岄王府的车驾。另外,你府上的私兵带不出去,可以将我的府兵带走。人马已经清点好,他们都在岄王府候命。” 慕容霁朝他郑重地拱了拱手:“大恩不言谢。等我将王妃带回,我们夫妻再一并去岄王府找你。” “保重,愿你万事顺遂。” 辞别了慕容浔,慕容霁就坐在了他的轮椅上。 他被侍卫推着往外走,路过王府大门的时候,秦骞上前一步:“岄王殿下,下官心知您跟宸王殿下兄弟情深,只是皇命不可违,还请殿下之后,不要再来了。” 慕容霁担心声音会被秦骞听出来不对劲,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秦骞果然没有发现异常,站在原地安静地目送他离开。 远离了王府,慕容霁才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他们去岄王府清点了府兵之后,小酒也很快将霍芙蕖给带到了慕容霁的面前。 慕容霁看了她一眼,就容颜上来说,她们并不像。 第1534章 第1534章 但是身形的确比较相似,单单看背影,是绝对不会轻易看出来差别。 “你说几句话,本王想听一听。” 霍芙蕖便说了两句,慕容霁摇头:“不对,她的声音略微清脆,哪怕没有在笑,听起来却像是含着笑意。生气的时候清冷沙哑,高兴的时候欢快怡然,很是生动。” 霍芙蕖又试了几次。 在她突然说到某个地方的时候,慕容霁突然抬手:“停,就是刚刚的感觉,你再说几句。” 霍芙蕖便按照那个声音多说了几句。 慕容霁轻轻闭上了眼睛。 此女到底是说惯了口技,一点就通。 听到这声音,不去看对方的脸,在黑暗中,慕容霁只觉得心跳都加快了一些。 轻丹。 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赵轻丹的声音了。 你好吗,轻丹。 慕容霁眼底泛红,有些仓促地别开脸。 “就照着刚才的声音多加练习。你可会写字?” 霍芙蕖先是点头,而后又摇头:“不太会,但是阿爹教过我写自己的名字。” 慕容霁从袖子里掏出一叠纸:“这是本王的王妃亲笔所写,她平日里写的最多的就是小楷和草书。写药方时,她惯常用草书,其他时候则是楷体比较多。这两种字体,你都要日日临摹,希望等我们到渝北的时候,你能大有精进。” 霍芙蕖小心地收好:“是,小人不会偷懒的。” 用膳的时候,慕容霁也在观察她的动作。 见到她吃相有些粗鄙,不由蹙眉。 “王妃是大家闺秀,不会吃得这么快。从现在开始,你放入口中的饭菜需要至少咀嚼二十下,自己要在心里记着,少一下都不行。” 霍芙蕖大为头疼。 “二十下!可是,那也太慢了。” 见慕容霁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她只好悻悻地说:“好吧,我尽力做到就是了。平日里我们在戏班子,都是吃大锅饭,几盆菜摆上来,几十个人一起吃。如果慢一些,早就被旁人给抢走了,接下来便只能饿肚子了。” 慕容霁揉了揉眉心:“本王知道让你一下子改变习惯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希望你能竭尽所能。因为你很快要面对的人,不是普通的人,而是渝北的君主。但凡你漏出破绽,随时会招惹杀身之祸。所以这不仅仅是为了将王妃给换出来,还是为你自己好。” 霍芙蕖心头一跳,隐隐生出退缩之意。 可是她想到之前看到小酒给她爹重新安排的宅子养病,还找了丫鬟照料,又打起精神来。 为了父亲,她不能逃! 哪怕再害怕,也要咬着牙做到。 到了亥时,慕容霁便带着小酒,霍芙蕖和岄王府的府兵,不动声色地启程。 他坐在岄王府的马车当中,仍扮作慕容浔的模样。 第1535章 第1535章 守城的人被提前告知过,果然恭敬地放行,全程没有耽搁。 等顺利出了城,慕容霁才稍稍松了口气。 之后便是快马加鞭,加快进度,一路向北去。 慕容霁对霍芙蕖的训练非常严苛。 无论是吃饭的习惯,还是坐姿,站姿,甚至连走路的幅度都要求她更改。 霍芙蕖苦不堪言,但是想到京中吃香的喝辣的老爹,都逼迫自己忍了。 秦骞是第三日才发现宸王府不对劲的。 “慕容霁”几乎从来不出自己的寝殿,虽然他每日都派人去确认过宸王殿下人在府上,可他的沉默以对实在是诡异。 直到秦骞亲自去找他,故意在慕容霁的房内多待了一会儿。 却发现他坐在塌上,纹丝不动。 哪怕到了饭点,有下人呈上了菜肴并帮他布菜,“慕容霁”都没有起身的意思。 秦骞狐疑地看着他:“殿下,您不吃饭吗?” 慕容浔无奈地学着慕容霁的声音说:“暂时不饿,秦大人要一起用膳吗?” “好啊。” 秦骞居然答应了下来。 这还是他头一回主动在宸王府用饭,慕容浔心中有苦说不出。 当着秦骞的前走到餐桌,还不能拿出手杖,这对他来说实在做不到。 幸好周洋听说了秦骞在慕容浔这里,及时来解救他。 “秦大人,方才我路过正门,似乎看到王府的侍卫和某个御林军起了冲突,不然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秦骞便起身离开。 慕容浔松了口气,等他走了才拿出手杖,艰难地往桌边去。 谁都没想到秦骞会去而复返。 连周洋都没反应过来,原本两人并肩往前。 哪知秦骞似乎是感觉到不对,极其敏锐地回头。 他脚步轻盈,连慕容浔这种耳力颇为不错的人都没有听到。 周洋瞪大了眼睛想要去追,已经来不及。 秦骞一下子推开了门,就看到走到半路,手上还拿着手杖的“宸王”。 慕容浔吃了一惊,试图将手杖收起来。 但因为猝不及防,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在地。 秦骞飞身上前扶住他,眼中一片复杂惊诧。 “殿下。您,您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浔装作无意:“昨日不小心崴了脚,无碍。” 可是秦骞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探在了慕容浔的脉搏上,数秒后,他瞪大了眼睛。 这个脉象,分明是...... “岄王殿下!” 慕容浔心头一跳,蹙眉看着他。 “秦大人叫错人了吧。” 第1536章 第1536章 “殿下,下官绝不会认错。您之前中毒的那一回,是下官替您解了毒,因为动用了太极内力,所以至今仍能察觉。殿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您的脸会变成岄王的模样!” 慕容浔闪躲开:“本王不知你在说什么。” “怪不得,怪不得您这些天沉默寡言,还不愿意出门走动。原来是因为腿脚不便,还有声音有些异常。岄王殿下,此事非同小可,还请您不要再替宸王遮掩!下官虽然对您极为敬重,却不得不即刻禀告皇上。” 慕容浔有些气恼地瞪了他一眼:“秦骞,你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吗?” “殿下明知皇上的忌讳,又为何要跟宸王演了这么一出。如今宸王不在,皇上有什么气,还不是冲着您一人来!” 秦骞是打心眼里替慕容浔感到担忧。 但是他身为御林军统领,这个身份便注定了,他只能效忠昭翮帝一人。 所以在确定眼前人就是慕容浔之后,他便按捺住心悸,第一时间入了宫。 此时,渝北帝后即将大婚的消息,已经渐渐在朝野传开。 昭翮帝见宸王府没有异动,本来稍微放了心。 幸好他先一步得到消息,并及时控制住慕容霁。 否则这个节骨眼让慕容霁得到风声,他还不得闹翻天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秦骞就匆忙入宫求见。 见到秦骞一脸消沉慌张的表情,昭翮帝就心下一突。 “怎么回事,为何你这幅表情?” 秦骞扑通往地上一跪:“微臣识人不清,在几日前,误将宸王殿下给放出了府,时至今日才发现异常,还请皇上降罪!” 昭翮帝啪得将案牍放下:“怎么回事!说得清楚些!” 秦骞垂下头:“那一日,岄王殿下前来宸王府探望宸王殿下,微臣一时不忍心,就让他进府了。没多久岄王离开,微臣见宸王还在府上并无异动,就没有往心里去。可谁知道......” 说到这里,秦骞还觉得不可思议,语气里不乏吃惊:“谁知今日无意中发现,王府的那位殿下腿脚不便,从脉象看,又有当初臣给岄王殿下解毒时留下的痕迹,微臣才确信,他分明是......” 昭翮帝气得咬牙:“分明是慕容浔?好啊,他们可真的是朕的好儿子,一个两个的,都不给朕省心!岄王人呢,把他给朕带过来,朕一定要好好质问他,究竟是不是反了天了!” 慕容浔从宸王府被带出的那一刻,就知瞒是瞒不住了。 他索性销毁了假面,直接以真容示人。 昭翮帝看到他,眼中遍布寒霜。 “父皇。” “好你个慕容浔,竟敢联合慕容霁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在你们的眼里,可还有朕这个皇帝!” 慕容浔低头。 平日里,他因为腿脚不便,从未行过跪礼。 可是这会儿昭翮帝正在气头上,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 慕容霁不在,慕容浔又岂能幸免。 “逆子,给朕跪下!” 慕容浔放下手杖,极为不易地跪下。 因为右腿实在受不住力气,几乎是砰的一声跌在地上,膝盖狠狠磕出闷响。 秦骞在边上眼皮一跳,心底五味杂陈。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朕为何要封锁宸王府?” 慕容浔轻叹一声,无声地点了下头。 昭翮帝拿过他的手杖,用力在他的身上打了几下。 “果然!你既然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疯事,还敢帮着他胡闹?慕容霁已经被赵轻丹弄得鬼迷心窍了,他哪里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和理智,你身为兄长,不加以规劝就罢了,居然这么放任他,你太让朕失望了!” 第1537章 第1537章 慕容浔当然清楚,此刻无论说什么,昭翮帝都无法谅解。 其实道理所有人都明白,慕容霁哪里是为了跟昭翮帝作对。 他所求的,从头到尾不过是能够守住一个赵轻丹。 可是当儿女私情和家国天下放到一起,在帝王的眼中,便显得格外微不足道。 所以慕容浔并未辩解,只是垂眸认下一切。 “霁儿原本的确有所顾虑,不愿将儿臣牵扯进来,是儿臣主动提议将他换走,所以此事,责任全在儿臣。” 昭翮帝的目光充满了责备,他想起什么,深锁眉头。 “秦骞说,他分明是看到你出了王府,可为何那人会变成宸王,你又为何会以宸王的容貌一直在府中?” 慕容浔没有说出易容一事,只是含糊地说:“因儿臣认得一人,有极高的化妆技巧。所以在他的装扮下,乍看起来不容易辨别。” “胡闹!” 昭翮帝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这么一来,宸王离开已经多日。他想干什么,难不成,还打算在渝北的立后大典上闹一通吗?他有什么打算,你是否清楚!” 慕容浔摇头:“儿臣不知。” “好一句不知,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敢放人?” 昭翮帝指着外面的院子:“你不要跪在这里了,你去外面跪着!朕不想看到你。” 慕容浔只好再竭力支撑着自己站起来,看到他步伐踉跄,秦骞有些不忍地想要上前搀扶。 昭翮帝冷喝一声:“不准帮他!他不是很有能耐吗,朕倒要看看,他能有骨气到什么时候!” 外面天寒地冻,明明晨间还有些许阳光,到了这会儿,却逐渐地云层遍布。 慕容浔的腿许久没有受过这样的折磨,承受着整个人的重量,每一刻都是煎熬。 偏偏地上寒凉冷硬,哪怕衣袍再厚,时间一长这寒气也会席卷周身。 袁皇后一听到消息就匆忙赶来,想要为慕容浔求情。 但昭翮帝视而不见,铁了心连她的面都不肯见。 她看着慕容浔眼底含泪,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你是发哪门子的疯,这般纵容宸王作甚!你明知这是你父皇的逆鳞还去碰,如今他一走了之,只能你一人抗住。若是他来日闯下弥天大祸,你拿什么给他兜底!” 慕容浔有些愧色:“儿臣不孝,让母后您担心了。但是这件事情,儿臣绝不后悔。霁儿和轻丹,都是儿臣心中珍视之人,他们如今有难,若是连儿臣都不施以援手,岂不令人寒心。君子交心,情义为重,儿臣可以笃定,今日换成儿臣面临同样的处境,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 袁皇后咬紧嘴唇:“可君子也该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让霁儿去渝北,是否想过等待他的是什么处境。他手上无一兵一卒,拿什么去抗衡一个泱泱大国的兵力。” “但在儿臣看来,只要有情有义,纵然只有区区一人,亦可胜过千军万马!” 袁皇后还打算说什么,却忽然见一道人影阔步走来。 且随着这道倩影的靠近,周遭不停传来冷气声,分明是吓到一大片人。 袁皇后定睛一看,来的不是旁人,竟然是琦贵妃。 等看清琦贵妃身上所穿的衣服时,袁皇后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琦贵妃所穿的,竟然是一件纱衣! 要知道现在春寒料峭,连普通的棉衣都不一定扛得住这深宫的寒凉。 第1538章 第1538章 这琦贵妃是不要命了吗,穿着夏日最为轻薄的纱裙,就不怕冻出玩意儿! 慕容浔也看到了这一幕,他面色一变。 “贵妃娘娘,您这是?” 琦贵妃看了慕容浔一眼,朝着他深深鞠了一躬。 慕容浔忙说:“娘娘快快请起,本王受不得您的大礼。” “岄王殿下为了我儿才有今日的责罚,你的恩情,本宫铭记于心。既然殿下是因为宸王府才被连累,本宫身为宸王生母,又岂能坐视不理,留你一人承受这一切。” 说完,她便在慕容浔的身边笔直地跪下。 “因而本宫自请,一并受罚。” 袁皇后震惊地盯着她,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琦贵妃,就算你要跪在这里请求皇上的原谅,也不用穿得这么单薄吧。这种天气,院子里冷风呼啸,你根本受不住的!” 琦贵妃扬着下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但我意已决,您不必再劝了。” 刘公公一看到这一幕,急忙进了殿内告知昭翮帝。 “皇上,琦贵妃她身着纱衣跪在外面,说是要跟岄王殿下一并受罚。可是这数九寒天的,娘娘千金之躯怎么受得了,奴才只怕,这么一来娘娘会感染风寒。” 昭翮帝气得重重拍着桌子。 “她哪里是在请罪受罚,分明就是故意跟朕置气!好啊,她不就是想看看朕会不会心软,好顺便一并放过岄王吗,朕偏不遂了她的意,她要跪,就让她跪着!” 刘公公长叹一声。 谁都知道,平日里皇上将琦贵妃娘娘宠得跟眼珠子似的。 这后宫之中,如果说其他女人都想着法儿来哄昭翮帝开心。 也就数那位贵妃娘娘特立独行,是个最不对皇上上心的清冷美人。 可昭翮帝还就是吃她那一套,最是纵容和疼爱她。 现下这两位杠上了,该如何是好。 袁皇后陪在他们身边站了一会儿,却见昭翮帝那里迟迟没有动静。 而琦贵妃又不听劝,她也只能干着急。 慕容浔同样担忧,可贵妃岿然不动,仿佛是这寒风中的一尊石塑。 他忽然感觉到睫毛上有一丝冰凉的湿意,略一眨眼,才发觉竟不知不觉地下了雪。 袁皇后也抬起头,越发愁容不展。 “下雪了。” 这是过年之后的第一场雪。 竟是越下越大,如同坠落的鹅羽。 慕容浔看向琦贵妃,解开了身上的外袍递过去:“娘娘,您还是披一件衣服吧,千万别跟自己的身体较劲。” 琦贵妃伸手挡住他的动作:“还是殿下穿上吧。真正让本宫感到冷的,从来都身体的冷,而是心中的冷。” 第1539章 第1539章 不一会儿,两人的肩头都落了一层薄雪。 琦贵妃已经手脚冰凉,如果不是她自小习武,换做是其他的旁人,早就受不住了。 刘公公心惊胆战地在屋里提醒昭翮帝:“皇上,这雪越下越大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娘娘她......” 昭翮帝气得发抖。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明知他在气头上,根本不可能轻易原谅这样大的过错。 可她这么一闹,他哪里能放得下心。 从她跪在外面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一瞬不是心里惦记着的。 现下又看到外面下了雪,他哪里还坐得住。 昭翮帝用力按了按眉心,几乎是吼了出来:“让琦贵妃给朕滚进来!” 刘公公心里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赶紧出去传口谕:“贵妃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琦贵妃想要起来,可是身体却已经僵硬了。 “娘娘?” “本宫有些动不了。” 边上的人立马手忙脚乱地过来搀扶她,她总算恢复了一些,吃力地走了进去。 她一进门,刘公公刚要开口禀告。 昭翮帝怒气沉沉地扫了他一眼:“除了贵妃之外,所有人都出去!” 刘公公便带着一众宫人小心翼翼地离开,并替他们关上了门。 不比外面的料峭寒意,屋子里有地龙,还有火炉,温暖如春。 琦贵妃的腿上都冻出了青紫色,脸上更是失去血色,一片苍白。 昭翮帝大步走近她,伸手扯了扯她身上的衣服。 “你倒是英勇啊,这样的天气穿着这种衣服出来,是嫌自己命大,活的时间长吗?” 琦贵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光是看着她的眼神,昭翮帝都知道,这个女人半点服软的意思都没有。 他只得自己找台阶下。 “你这么折腾自己,是不是也觉得,你生的好儿子胆大包天,错得离谱!才会替他代为受过,想要让朕从轻发落?” “臣妾......” 因为还没有从先前的寒凉中缓过来,所以琦贵妃一开口,都在发抖。 第1540章 第1540章 昭翮帝心疼得不行,一把扯过边上的斗篷披在她身上。 “疯子!” 琦贵妃稳住声音,继续开口。 “臣妾,的确是来请罪的。但是,臣妾并非是觉得宸王错得离谱,而是从头到尾,都认为他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情。” 昭翮帝气得瞪着她:“他为了个女人昏了头,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你竟觉得他没做错?琦贵妃,慈母多败儿的道理,你应该不用朕提醒吧!” “臣妾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从未做过一天的慈母,又怎么会有败儿的机会?臣妾之所以觉得宸王没有做错,是因为他要救的人,是他自己的王妃,是跟他拜过天地的妻子,何错之有?” 昭翮帝指了指北边:“但是现在,他的王妃被渝北的国君看中,对方步步紧逼只要赵轻丹,否则就会兵戎相见,你告诉朕,孰轻孰重?” “若今日宸王连自己的妻子被人夺走都无动于衷的话,这样的男人,又有什么担当和作为,日后不过是个受人唾弃的胆小鬼,‘怯懦’二字,会是他一生的枷锁!” “舍家为国,乃是壮举,怎么会是胆小鬼,没有人会因为他顾全大局而责怪他。” “没有家,哪来的国?纵然天下人不怪他,他自己却会永远自责,恨自己没用!” 琦贵妃红着眼睛看向他:“敢问皇上,这件事情从一开始,错的难道不是渝北的国君吗,他明知赵轻丹是我安盛的宸王妃,却横刀夺爱,目中无人。这样卑劣的行径,您身为安盛的皇帝,岂能忍气吞声,任由旁人践踏我朝的尊严,欺凌我朝的子民,何况他们,还是你我的孩子!” “但凡放在其他时候,朕都不会忍。可是我朝已经经历过内战,需要休养生息。” “修养的时间已经足够久了!试问哪个朝代会永葆太平,他们渝北不是此前也出兵攻打了西域吗,您又凭什么觉得,我朝的国力一定会逊色于他们?” 昭翮帝的呼吸粗喘起来。 琦贵妃却没有停下的意思:“承认吧,您只是想要用最不费力气的办法来息事宁人,觉得为了一个女人大动干戈不值得。可是您有没有想过,这个女人她是一朝的王妃,是我安盛的皇族,她的荣辱早就跟安盛融为一体。刻在赵轻丹身上的耻辱,也会成为安盛的耻辱。您的每一分退让,都会让敌人得寸进尺,洋洋得意!” 仿佛是被琦贵妃的话给刺痛了,昭翮帝怒喝起来。 “闭嘴,给朕闭嘴!朕看你是冻得脑子都发昏了,岂敢跟朕说这样的话?” “可我没有说错,今日是一位王妃被拱手相让,他日很有可能是一座城池,一块国土!难道所有的这一切,您也能熟视无睹,任对方肆意掠夺吗?” “那不一样!” “有何不同!在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百姓都将他们的皇上当成神明一般敬仰,他们坚信只要有朝廷在,依靠就不会倒下!可是有一天,他们的神却因为忌惮,放弃了自己的子民,那么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值得让人守护的!” 昭翮帝双目猩红,看起来十分骇人。 可是琦贵妃毫无惧色:“臣妾还记得,您在登基那年曾说过一句话。‘朕为帝,必每日躬身自省,惟事事求益于民而已!’现在是昭翮二十一年,难道二十一年的岁月,竟是连一个人的雄心和勇气,都消磨得一干二净吗?” “你!”昭翮帝抬起手,一巴掌几乎就要落到她的脸上。 琦贵妃颤抖着抬头,却没有闪躲的意思。 他生生地克制住动作,而后用力握紧手指。 “若是真的因此挑起一场战争,赢了,当然可以举国同欢,可输了呢。一旦输了,只会换来渝北更肆意的践踏,那样的结局,谁又能承担得起?” 琦贵妃站直了身体:“臣妾生于西北,父亲乃是叱咤一方的西北王。自小父亲就告诉我,遇到心怀不轨的敌人,永远不要忍让,一定要奋力抗击。我安盛的将士自有铮铮傲骨,哪怕输在战场上,也绝不会低下高贵的头颅!” 第1541章 第1541章 听到琦贵妃的话,昭翮帝许久才平复下来。 他重重地叹了一声,这叹息中,竟有了些许退让的意思。 “好了,这件事情暂且不论。你赶紧回宫去,这样的天气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岄王还在殿外跪着,他是为了霁儿才会至此地步,若是岄王不走,臣妾也不该走。” 昭翮帝气恼地瞪了她一眼:“那就让岄王滚回去面壁思过!你也给朕好好地禁足,这段时间哪里都不准去了。” 有了他这话,琦贵妃才挑了挑眉,敷衍地朝着行了一礼离开。 走到外面,琦贵妃看向慕容浔。 “岄王殿下,不用再跪了,皇上让你回府面壁思过。” 慕容浔便在旁人的搀扶下起身,跟着离开了。 刘公公被这一幕搞得目瞪口呆,心里暗暗给琦贵妃竖起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 要说这宫里头谁能吃得住皇上,也就只有琦贵妃了。 可能是因为受到了琦贵妃话语里的触动,也可能是觉得这会儿再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所以,昭翮帝并未刻意派人去阻拦。 慕容霁一行人更是一路飞驰,几乎不停歇地往渝北去。 而李默已经算好了时间,他当然清楚一旦慕容霁得知消息,不会轻易放过去。 如果慕容霁不顾阻拦地来到渝北,在立后大典上闹事。 到时候恐怕会有不好收场的麻烦。 所以必须要尽快成婚,才能将赵轻丹的身份坐实,以防夜长梦多。 婚期就在十日之后,可以说,宫中的各方都在紧锣密鼓地操办。 偏偏原本最该热闹的未央宫,却是死一般地沉寂。 总有些对这位新后充满了好奇的宫妃想要借请安之名来探听虚实。 赵轻丹索性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李默自上次差点被她刺伤之后,就一直有些耿耿于怀。 赵轻丹不欢迎他,他也不去自讨没趣。 两人便陷入胶着之中,谁都不服软。 原本在大婚之前,还应该有诸多的繁文缛节。 但因为赵轻丹拒不配合,负责的官员完全无法施行。 李默听说之后,也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随她去。无论如何,在大婚当日,朕都有办法让她乖乖地穿上嫁衣成婚。” 按照李默的想法,赵轻丹哪怕再怨恨自己。 可她对属下从来都格外看重,不会将她们置于险境。 若是赵轻丹不肯立后,他大可以再度以凤卫作为要挟。 届时,不怕赵轻丹反抗。 谁都没有想到,赵轻丹心中已经暗暗做了另一个决定。 眼看着婚期越发临近,如果一切顺利,她从名义上,就会彻底坐实皇后的身份。 帝后大婚与普通的婚嫁或是册封宫妃不同。 在立后当日,皇后当跟随帝王一并现身于白玉高阶上,接受群臣跪拜。 皇后的真容,也会因此被群臣窥见。 负责礼法的官员,还会让帝后当众签下婚书,并诵读内容,昭告四海。 所以整个仪式,只能由她本人出席,才能举行。 否则便无法进行下去。 第1542章 第1542章 以赵轻丹对李默的了解,他为了逼迫自己屈服,少不得继续拿她身边的人性命作为要挟。 如此一来,她岂不是会处于被动之地? 赵轻丹咬了咬牙,默默地用灵力渡出来一样东西。 等从袖子里将找来的白玉瓶拿出来之后,她紧紧地攥在掌心。 天色已晚,雨墨敲了敲门进来。 “主上,吃点东西吧。属下知道您心里不高兴,但也别跟身体作对。” 赵轻丹伸出手,将瓶子拿在手里晃了晃。 “这是什么?” 雨墨不解。 “软筋散。服用之后,数月之内,人都会绵软无力,连下地都没有力气。” 听到她这么说,雨墨一下子捂住了嘴巴。 “这,您该不会是想要服用此物,来故意躲避立后大典吧。” 赵轻丹嗯了一声。 雨墨连忙上前:“不行啊。这种东西,光是听名字就知道,一定对人的身体有极大的伤害,平日里想来是害人用的。您又岂能用在自己的身上呢。” 赵轻丹有些迷茫地看着她。 “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仿佛走到了死胡同里,唯有拖延,才成了最后的计策。” 雨墨含着眼泪看着她:“主上,真的要如此吗?那么一个月之后呢,就算能让立后大典延迟,陛下那里却不会断了立后的心思。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这药对您的伤害,却是真真切切的,请您千万要三思。” 赵轻丹将药瓶打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纵然躲不过,我也要想办法再拖一拖。我与他之间,注定不能善终。” 说完,她便猛地一仰头,将瓶子里的药丸吞咽了下去。 雨墨担忧地看着她,就见不多时,赵轻丹便无力地撑着手臂,倒在了椅子上。 “主上!” 赵轻丹只觉得两眼一黑,竟是蓦地吐出了一口血。 “主上!” 听到雨墨凄厉的叫声,瑾秋也飞快地走了进来。 她一看到赵轻丹的样子就脸色一变:“怎么回事,主上是中毒了吗?” 雨墨红着眼睛说:“不是,她给自己服用了软筋散,而且一整瓶都服了下去。” “软筋散?” 瑾秋震惊地看着空下来的药瓶,扶住赵轻丹。 “您赶紧怎么样?” 赵轻丹只觉得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了,这一刻她仿佛是一个失去魂魄的空壳。 别说是走路了,连拿东西,都格外吃力。 两人合力将赵轻丹给抱到了床上,瑾秋急得团团转。 “怎么办,主上这个情况,应该尽快告诉陛下吧。大婚在即,她的状态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参加立后大典,只能延期了。” 雨墨也焦心地点了点头:“只是陛下若知道了,恐怕又要对主上发难了。” 兹事体大,她们到底是派人告知了李默一声。 李默听到消息后,果然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瑾秋和雨墨见了他,都有些眼神闪躲。 李默越过她们来到床边,就看到虚弱到极点的赵轻丹。 因为盛怒,他的手指都在发抖。 一伸手,他几乎是将赵轻丹给腾空拽了起来。 第1543章 第1543章 赵轻丹剧烈地咳了起来。 但因为没有力气,她的手臂都松软地垂下去,整个人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连声音都虚弱到极点。 李默狠狠地盯着她:“这就是你的办法?明知即将要立后大典,却将自己搞得半死不活,难道让你成为渝北的皇后,竟让你这么痛苦吗?” 赵轻丹肆意地笑了起来:“是啊。嫁给你,比杀了我还难受。” 李默气得松开手,她整个人也摔在了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用试探,李默都能确信她将自己弄得有多惨。 就这副气若游丝的模样,别说是在大典的时候接受群臣朝拜,撑得起厚重的嫁衣和凤冠了。 就是寻常的在地上走一走,对她来说都成了难事。 “朕之前对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你是觉得朕不会对你的人怎么样,才有恃无恐吗?” 李默说完,哗啦一下抽出了佩剑。 赵轻丹眼皮一跳,沉郁地看着他。 却见李默头也不回地将佩剑往后一刺,竟是一下子刺入了雨墨的肩膀上。 雨墨明知他是有意为之,又岂敢躲开。 她只能闷哼一声,痛苦地咬住了嘴唇。 赵轻丹深吸了一口气,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可是她毫无力气,只能在担忧地看着雨墨。 “你,你做什么?” 李默阴鹜地看着她:“以防你不长记性,所以给你提个醒。这次朕留着她的命,只最后给你留点情面,若是再有下次......” 他慢慢靠近,声音里充满了警告。 “我上次说的话,可不是儿戏。你觉得,你的这两位堂主,有几条命给你折腾?” 赵轻丹紧抿着嘴唇,眼中恨意昭然。 李默却像是逐渐收住了戾气,放下了剑靠近她,替她拨开了脸上的碎发。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突然伤害自己,你不就是想着能够拖延一段时间,好让慕容霁有所应对吗。可以,朕成全你,就给你再多一个月。若是他慕容霁真的有胆子来,朕必定叫他,有去无回,死无葬身之地!” 赵轻丹的睫毛轻颤了起来,李默这才放开她。 他冷冷地扫了雨墨和瑾秋一眼:“好好地照顾皇后,如果再出现今日之事,你们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两人低头不敢多言。 等他走了,赵轻丹才吃力地喊了一声:“雨墨。” 雨墨放开了按住伤口的手指,此时手掌侵染了一片血迹。 瑾秋连忙让人去请大夫来,雨墨虽然很痛,还是不忘安慰赵轻丹。 “主上不用忧心我们,属下和瑾秋的命从来都属于您一人,只要您能开怀,我们就死而无憾了。” “对不起。我没想到,咳咳......” 赵轻丹忍不住落泪:“你受苦了。” “您千万别内疚,属下一点都不疼。我们凤卫皮糙肉厚,特别扛伤。” 大夫很快过来给雨墨包扎了伤口,赵轻丹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这一刻,她不由又想到了慕容霁。 霁儿,时隔多日,你是否已经得到了消息。 是否因此愤怒失望,觉得我背离了我们的誓约,还是舍下你来到了渝北。 李默说的没错,她的心里,还残存着一丝希翼。 若是她能用此番拖延,为慕容霁争取更多的时间,他会不会跨越千山万水来找她。 第1544章 第1544章 可是理智有告诉她,不能做出这样的奢求。 慕容霁只有孤身一人,若他来了,等于面对着巨大的危险。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好好地道别,就要再也见不到了吗。 她怎么甘心啊! “驾,驾!” 趁着夜色,一支队伍匆忙进了恕南境内。 慕容霁和一众随从化身为在商队,在舟车劳顿之后,总算抵达了渝北。 只要踏入恕南境,就是渝北国界内了。 小酒按照红茉的交代,引导着一行人来到了一家叫做“忘忧”的客栈内。 客栈的老板娘身着藏蓝色布裙,头上戴了一条蛇形的流苏佩饰,姿态妩媚。 她见到有客人来,娇滴滴地上前。 尤其是看到了为首的慕容霁,更是眼睛一亮,声音发嗲。 “客官们,住店吗?” 慕容霁被她身上浓烈的香气熏得往后退了一步,惹得她频频偷笑。 他不太确定地看向小酒,这里真的是红茉让他们留宿的地方? 小酒尴尬地咳了一声:“是住店,不过我们远道而来,还想要一坛上好的女儿红,一碟花生米当做下酒菜。” 女人本来还嬉皮笑脸,听到小酒的话之后,却不由站直了。 这是凤卫的暗号! 她神情一凛,不由打量起小酒:“花生米可要放醋?” “二两花生,不放醋,但要香葱。” 果然是自己人? 女老板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知道了,诸位请随我来,我这就带你们去房间看看。” 到了房间里,女老板关上了房门,不再似方才那般魅惑。 她反而显得有几分严肃:“你们是什么人?” 小酒见状,便知这暗号是对上了。 他从衣裳里掏出了红茉亲手写的书信递过去,对方看了之后,呼吸一紧。 她随即看向来人:“你们当中,谁是宸王殿下?” 慕容霁看过来,女老板暗道不好。 夭寿哦,她居然对主上的心爱之人搔首弄姿,这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她朝着慕容霁深深一拜,连忙请罪:“请殿下恕罪,是属下眼拙,没有看出您的身份,方才多有冒犯。还请殿下不要跟属下计较。” 慕容霁摇头:“无妨,红茉姑娘让我们暂住于你这里,她说你的消息灵通。本王现在最关心的就是,你们主上的情况。她,是否已经跟你们的皇上大婚了。” 女老板立刻说:“没有!殿下放心,宫中几日之前宣布,立后大典延期一月,所以暂时距离新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 “延期?” 慕容霁有些诧异。 按照道理,李默对赵轻丹那般势在必得,该不会刻意延迟才对。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会是赵轻丹有什么事吧。 慕容霁忙问:“究竟为何庆典会延期?” 第1545章 第1545章 女老板担心地看了他一眼。 “因为,主上她突然病了,身体状况无法参加盛典。据说是她目前床都下不了,连走路都成了问题。” 慕容霁眉心一跳:“你说什么!” 怎么会这样? 慕容霁顿时脸色难看起来,哪怕他得知她跟李默已经完婚,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偏偏现在是赵轻丹生病了,而且病情还能拖延一个月,岂不是意味着,她这病非同小可。 这让慕容霁如何能够放心。 见到他的样子,女老板连忙解释:“殿下不必太过忧心,如果属下得到的消息属实的话,据说主上这病,是她自己折腾出来的。陛下还为此大发雷霆,只是对外,这事实被强行压了下去。” “是她自己折腾出来的?” 慕容霁一下子懂了。 一定是赵轻丹不愿意嫁给李默,所以宁肯伤害自己,也要拖延时间。 那个小傻子。 一想到这里,慕容霁就越发按捺不住。 他想见她,陪在她的身边,一刻都等不及了! “殿下就先在这里安心住着,您是主上的......夫君,也就是我们的主子了。宫里的一切情况,属下都会及时禀告于您。” 慕容霁颔首示意:“有劳。但是,本王想要立刻见到她,你可有办法?” 女老板为难地问:“主上人在宫里,被陛下看得很紧,她根本没有进出宫门的自由。可如果她无法出宫,以您的身份想要进宫,更是比登天还难,只能再找机会。” 慕容霁叹了口气,他当然明白,凤阳皇宫又岂是随随便便能够进入的。 只是他若不能进去,霍芙蕖却必须要被安排进宫。 他示意霍芙蕖上前:“这位姑娘,有没有办法将她安排到未央宫去,接近你们主上成为她的婢女。” “这位姑娘是?” “她叫霍芙蕖,是本王找来打算将你们主上给换出来的人选。” 女老板呼吸一紧:“您的意思是,让她将主上给换出来?可,可陛下和主上相识多年,陛下对她的了解远远超过旁人。若是平白换了个人,纵然再像,也很容易露出马脚。” 这个道理,慕容霁自然懂。 所以他才希望霍芙蕖能够尽快进宫,跟在赵轻丹身边耳濡目染。 只有真切地看到赵轻丹的样子,她才能模仿地更好。 女老板思忖一会儿:“这样吧,属下会托在宫里的凤卫们打听一下,近来宫里是否有招纳宫女的空闲。这皇宫里头,来来往往的也很快。每年到了时候,总有一些老人要出宫,再纳入新的人进去,从来没停过。” “好。” “对了殿下,您来到此处的消息,可要即刻告知给主上知道。她若是知道了,心中一定会很开心的。” 慕容霁略一思索:“再等等吧。她在宫中出不去,连床榻都下不了,如果知道了难免心里焦急。本王一定会想办法去找她。” 女老板的动作很快,在安顿好慕容霁他们之后,就立马前去询问消息。 过了两日,她就得到了回音。 内务司在公告的墙上贴了榜,说要新招几名太监宫女。 慕容霁觉得奇怪:“怎么只招了几名?” 第1546章 第1546章 “殿下,实不相瞒,这几个名额,是属下托人砸出来的。因为时候不巧,这段时间并不是宫中大规模挑选宫人的日子,可是时不我待,又不得不尽快入宫,属下就让宫里的凤卫想了法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原来是临时腾出来的空缺。 慕容霁不由暗暗称奇,这些凤卫的本事真是大。 连内务司都能插手,想来离他接近赵轻丹又更近了一步。 他忍不住问:“既然如此,本王也不想等了。如果能将霍芙蕖以宫女的身份安插.进去,那么本王能不能以内监的身份,去未央宫当值?” 慕容霁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内监? 他乃是一国皇子,千金之躯,这等矜贵不凡的身份,岂能委屈到那等地步。 可是慕容霁反而不在意。 “身份如何,本王并不在意,只要能更快地见到王妃。哪怕多一日,本王都不想再等了,还未知她的病情,我实在无法安心。” 女老板听到这话,唏嘘不已。 原本见到宸王的风姿,她就能多少理解了赵轻丹为什么连陛下那种人中龙凤都舍弃。 如今再看宸王对主上的感情,更是难能可贵。 至少他们那位自视甚高的陛下,是绝无可能放下身段。 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 从这一点上,他就已经输给了这位宸王。 小酒却是紧张地提醒道:“可是殿下,您是不是忘了最重要的一点,这要是被当做内监入宫的话,是需要净身的呀......” 慕容霁噎了一下,脸上一红。 女老板却是眉目流转:“这位小哥哥不用担心,真要是进宫,也不是没有办法,你们且等着就是了。只是属下唯一担忧的是,殿下这样贵重的身份岂能受得住那种差事,一旦入宫,少不了被人呼来喝去,甚至冷眼相待,那样的事情,主子们哪能习惯?” 慕容霁目光坚定,在这一刻,他的心中只有在赵轻丹一人。 只要想到她,他就充满了无尽的勇气。 哪怕面对的处境再糟糕,也一定能绝处逢春。 “不要紧,再多的委屈,本王也受得住。” 有他这话,女老板深吸一口气:“您就等属下消息吧。” 翌日,霍芙蕖就先行入了宫接受宫女的选拔。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她一路畅通无阻,非常顺利地入了宫。 而所有人都要在选拔结束之后统一分配。 所以她先在内务府的后院住着,等待接下来的安排。 最重要的就是慕容霁能否顺利入宫了。 内务府也挑选了几个内监,确定录用之后,便安排他们净了身,并送到医馆治疗后再入宫。 便是趁着他们在医馆的时候,女老板带着慕容霁,悄悄地将其中一人给换了出来。 这些内监当中,有个身形最为高大的。 虽说还是比慕容霁矮了一些,可宫里的人还对他不熟悉,所以不会察觉出异常。 第1547章 第1547章 小酒按照那人的模样给慕容霁做了假面,他又换上那太监的衣裳。 不知就里的人见了,绝对无法分辨。 女老板连连称奇,她行走江湖多年,还未见过这么诡谲的招数。 只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殿下,依属下看,这番定能天衣无缝,您只管放心入宫吧。” 慕容霁忍不住问:“那原本的那个太监,你打算如何处理?” “殿下放心,属下绝对不会伤及其性命。他们能下定决心入宫为奴,必然是家道贫困,走投无路了才不得以为之,只要重金抚慰,再加上额外的警告,属下保证此人会三缄其口,不泄露一个字。” 如此一来,慕容霁便混迹于这几个内监中,顺理成章地入了宫。 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怎么分派到未央宫了。 原本按照未央宫的制度,即便是内务府也不能随意地安排人手入内。 一切调度,都应该由两位堂主雨墨和瑾秋点头之后才可以进行。 如今有了凤卫这条线,雨墨和瑾秋提前得到风声。 听闻有凤卫想要安排两个人到未央宫里,她们虽然觉得奇怪,到底是开口要了人。 慕容霁和霍芙蕖就领了宫服,被人带到了未央宫来。 等内务府的人一走,瑾秋奇怪地看着他们二人。 “你们是盛水堂特意叮嘱了要放进来的人,为何非要到未央宫来,可是有什么特别的计划?” 从踏进这里开始,慕容霁就心神不宁。 怪不得有言道,近乡情更怯。 如今他和赵轻丹身在同一屋檐下,也许她就在自己一墙之隔的地方,他怎么能平静下来。 见慕容霁迟迟不回话,瑾秋越发奇怪:“你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慕容霁扫了她们一眼。 这两个人既然是凤卫,又是在赵轻丹身边伺候的,一定是她极为信任的人。 他抿了抿嘴唇:“让外人出去,我有话说。” 雨墨和瑾秋对视了一眼,都不小地吃了一惊。 这男人的口气还真不小,竟是敢在未央宫这么说话。 偏偏他虽为内监之身,却仿佛有难掩的贵气。 莫非是哪家高门里出来的落魄少爷? 虽然狐疑,他们还是让外人退下。 确信没有旁人之后,慕容霁才继续开口:“我是安盛的宸王,你们主上的夫君,我要见王妃。” 咣当! 雨墨一时没有坐稳,整个人从凳子上栽了下来。 她瞪大了眼睛问:“你,你说你是谁?” 霍芙蕖小声地提醒:“这位确实是宸王殿下,千真万确,如假包换。殿下为了见王妃,可是煞费苦心,甚至不惜折损身份进宫。” 瑾秋和雨墨忙上前打量着他,慕容霁垂眸,想了想掏出了一个指环。 见到这指环,她们才确定,眼前这位果然是宸王殿下。 否则他不可能有赵轻丹父母的遗物。 “殿下,您,您怎么这副模样了,明明上一次见到您,并不是这样的。” “是易容之术。若是以真容进宫,只怕你们的陛下会将本王给千刀万剐了。” 他倒是对陛下的怒火心知肚明。 这位殿下还真是胆子太大了,明知陛下对他恨之入骨还敢在这个关头来找主上。 第1548章 第1548章 可见他对主上用情至深。 慕容霁四处看了看,片刻都不愿意再耽误。 “王妃在哪里?她的病情如何了?” 瑾秋连忙说:“主上在寝殿里,她是自己服用了软筋散,才会全身无力,气息虚弱。不过好在,那东西并非是剧毒,所以只要休息得当,经过数月的调理,便能逐渐恢复精力了。” 慕容霁光是听到这话,就足够心疼了。 瑾秋知道他眼下最挂念的就是赵轻丹,便小心地引着他去找人。 “殿下跟着属下走吧。” 来到了赵轻丹的寝殿内,瑾秋不敢多打扰他们。 她身为赵轻丹的贴身凤卫,当然清楚这位殿下对她的意义有多重要。 想必主上见到他,一定会喜出望外。 “主上就在里面了,属下会让其他人都退下,让您跟她单独说说话。” 寝殿的门被关上,慕容霁慢慢往里走。 他走得很快,等终于来到了床边,看到了床榻之上的人影后,他却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轻丹,那是他的轻丹。 她为了抗衡霸道无礼的皇权,宁愿伤害自己,也不肯轻易就范。 慕容霁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眶里都忍不住涌上了一层泪水。 他强忍住泪意,悄无声息地走上前,握住了赵轻丹的手。 因为身体不舒服,她的手指一片冰凉。 整个人的脸色也苍白憔悴,比在宸王府的时候,孱弱了不知多少。 察觉到有人握住自己,赵轻丹蹙了蹙眉头,吃力地睁开眼睛。 她看到对方是个男子,起先以为是李默。 可是等看清了人影,才发现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她心头一跳,声音发冷地问:“你是谁!放开我!” “嘘,别怕。轻丹,是我。” 这个声音...... 赵轻丹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人:“你,你究竟是谁?” “我是慕容霁,轻丹,是我来找你了。” 赵轻丹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是慕容霁,你是霁儿。” 她想要抬起手去摸摸他的脸,但是小臂稍微抬高一些,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慕容霁一看到她的样子,就心如刀割。 原本那么健康的赵轻丹,为什么会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他的眼泪啪嗒掉了下来,滴落在她的手面上。 慕容霁紧紧握住她的手,让她的手指抚摸着自己的轮廓。 “这张脸是假的,我把小酒带来了,让他帮我易了容,这样才能进宫有机会见到你。” 赵轻丹已经摸到了他脖子那里极其微小的痕迹。 可哪怕触觉再真实,她都觉得恍若一场梦境。 “霁儿,这是真的,还是我在做梦?会不会这都是我梦境里的幻象,等我睁开眼睛清醒之后,你就不见了?” 慕容霁用力摇了摇头,他反复亲吻着赵轻丹的手面。 “不会,这不是梦。是我来了,王妃,是我来找你了。对不起,我来迟了,让你受苦了!” 第1549章 第1549章 赵轻丹一瞬间被各种情绪吞没。 她等到了,她终于等到了! 不记得多少次,她在午夜梦回安盛,回到又能够陪伴在慕容霁身边的日子。 可是等她试图伸手去触碰他时,却只有一个虚无的人影。 梦的多了,反而连自己都不信了。 但是现在,慕容霁还是来了。 赵轻丹甚至无法想象,他历经过怎么样的困阻和煎熬。 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跨越了漫长的路程,飞奔到自己的身边。 等赵轻丹看清楚他的装扮,更是无法置信。 “这,这衣服,你为了见我,扮作了内监?” “这是最快能够见到你的办法。” 赵轻丹泣不成声。 慕容霁何等风光霁月的人,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可为了她,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她靠在他的怀里,哭得心都疼了。 慕容霁俯身亲吻掉她的眼泪:“不哭,乖,不哭了,别伤了身子。” “我不是故意给李默求救让他来找我的,我当时走投无路,又不想死在那些人的手上,才会无奈之下想要脱离困境。” 听到她这么说,慕容霁才轻声问:“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被人带出王府的?” “是赵娉婷。她骗我说要出府,引得我跟她单独说话,又在我毫无防备地情况下给我打了一针,使得我彻底晕了过去。后来我就不知道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带出了京城。” “那些人似乎很想要利用我的身份来挑起安盛和渝北的战事,所以让我给李默写信,告知他我还活着。为了脱离绝境,我才在信函中设下了暗语。李默看懂了,便去将我给救了下来。” 慕容霁怒火中烧。 赵娉婷,果然是那个女人! 她怎么好意思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地说她是无辜的。 那个女人就是一个祸害,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该心慈手软地将她留在王府。 “等回到安盛之后,我一定要好好地收拾她。绝不会再让那个女人有任何的机会再害你。” 赵轻丹又咳嗽了几声,慕容霁替她轻轻拍着后背。 “听说你自己服用了软筋散。你怎么这么傻啊!那种东西是能随随便便地服下的吗,你自己还是个大夫,竟不知道惜命,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是要我发疯吗。” 赵轻丹抽了抽鼻子:“可是我不想嫁给李默,如果我嫁给他,就会成为他的皇后,我怕你知道了之后,会伤心会怪我。” 慕容霁看到她的样子,难受到了极点。 “不会,无论你成为谁,我都不会怪你。在赶到渝北之前,我还在想会不会来不及了,可是哪怕你真的已经成为皇后,我也不会怪你,不会介意,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将你带走。因为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王妃,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赵轻丹知道他不会骗自己。 慕容霁怎么可以这么好呢,给她无限的包容和宠爱,从来不计较别的。 “但是,我们没有办法抵抗李默的。这里是渝北,是他的地盘。你能进宫已经是极为不易,可让我出宫就更难了。他一直让人盯着我,就算侥幸蒙混逃出去了,只怕担着若兰公主的名号,他也会继续纠缠不清。届时我们回到安盛,父皇也不可能坐视不管给我们庇佑,又该怎么摆脱这一困境。” 慕容霁贪恋地吻着她的发间:“在知道你被带进渝北皇宫之后,我找了一个女人模仿你的样子,这一路,一直在训练她。所以等到时机成熟,就将你们的身份互换,留下她,再把你给带走。” 第1550章 第1550章 赵轻丹呼吸一滞:“这样可行吗?” “不知道,但这是眼下唯一的机会。你暂时还无法正常走动,所以不能着急,正好趁着这段时间,让她更了解你,才能更精准地模仿你。这样她蒙混李默的时间越长,对我们就越有利。” “你找个那个女人,是什么人?” 慕容霁垂眸:“一个戏班子出身的女子,我知道这件事情有些残忍,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当然,我并非强迫她接受安排,而是答应照顾她的父亲作为交换,所以是你情我愿的交易。” 赵轻丹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却感慨。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人,慕容霁等人一定付出了巨大的辛苦。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将李默给骗过去了。 不过现在能看到慕容霁,赵轻丹的心情就已经好很多了。 仿佛大半的郁气,在见到他的瞬间都消散开。 她盯着慕容霁的脸:“可是小酒没有跟着你们入宫,日后这假面要怎么更换?” “小酒之后也会想办法扮成内监的身份进宫,我提前来,是因为不放心你。我打算留小酒在这里,只要顺利将你换出去,他跟在霍芙蕖身边,有任何异动也能及时告知我们。” 赵轻丹心里感动不已。 原来最难的时刻,从来都不是她一个人在战斗。 还有那么多关心自己的人在付出努力。 “别怕,我一定会带你回家。” 又过了一会儿,雨墨在外面敲了敲门。 “主上,该用膳了。” 赵轻丹行动不便,这些天的吃食都是下人们端进来的。 慕容霁从她手里接过来:“我来。” 赵轻丹就着他的手,咽下一大口粥。 雨墨笑了起来:“殿下在这里可太好了,主上已经连着多日没有胃口,属下们喂她,她也吃不下几口。” 慕容霁温柔地看着赵轻丹,又想到什么,提醒雨墨。 “还是不要叫我殿下了,在带王妃离开之前,不要出任何的差错。” 赵轻丹抬眸:“那我该怎么叫你?” 慕容霁促狭地看着她:“不如请主子赐个名字。” 赵轻丹睨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不过名字还是要的,否则叫起来不方便。 她想了想。 慕容霁的名字是一个“霁”字。 上面一个雨,下面一个齐。 “不如,就叫你雨齐吧。” 慕容霁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赵轻丹的意思,他嗯了一声:“好,那奴才多谢主子了。” “贫嘴。” 第1551章 第1551章 看到赵轻丹又恢复了笑容,雨墨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正巧外头瑾秋又将霍芙蕖给领了过来。 雨墨提醒道:“主上,霍姑娘来了,您要不要见见她。” “请她进来吧。” 霍芙蕖朝她行了一礼,赵轻丹打量了她几眼,果然不看正脸的话,她的身形跟自己是很相似的。 “霍姑娘,之后为了方便,我就叫你芙蕖吧。在这未央宫里,我会教你跟我相关的一切,只是我如今行动不便,你就多贴身在我边上。” 霍芙蕖忙点了点头,她小心地看着赵轻丹,心里感叹。 这位就是让宸王殿下神魂颠倒的王妃吗,果然眉目秀丽,端庄典雅。 哪怕如今在床上看起来十分虚弱,却也是不失风度。 跟她一比,自己果然是粗鄙许多,难怪殿下会处处挑剔。 “我让她一直在练习你的字,还有说话的声音。但是我对渝北不了解,其他需要注意的事项,你若想起来了,也尽量告知于她。” 赵轻丹应下,怎么都舍不得放开慕容霁的手。 慕容霁轻轻一笑:“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里都不去。” 这正是遂了赵轻丹的愿。 等旁人一走,她忍不住问慕容霁:“你这张脸,能不能临时揭下来给我看看?” “你想看我原来的样子?” “恩,想看,做梦都想。” 慕容霁小心地将假面揭开,果然露出了赵轻丹最为熟悉的那张脸。 还是那般英俊不凡,魅力无边。 赵轻丹眉目舒展,不由扬起嘴角。 “你亲我一下吧。” 慕容霁听到她撒娇,心都要化了。 他在床边蹲下,凑过去柔声问:“哦?王妃想要我亲哪里?” 赵轻丹嘟了嘟小嘴,慕容霁一下子吻住了她的唇瓣。 两人吻得火热,谁都舍不得分开彼此。 正难舍难分之际,瑾秋却是小跑着过来:“主上,不好了,陛下正往这里过来。要不要让殿下避一避。” 她看到两人的动作,脸上一红,忙转过身。 有些着急,又有些害羞。 慕容霁伸出手指替赵轻丹擦了擦嘴唇。 赵轻丹指了指房内角落里的屏风:“你去后面躲一躲吧,不然李默生性多疑,万一你跟他碰见,被他盯着问就不好了。” “好。” 慕容霁便走到了屏风之后,屏气凝神。 果然,李默很快就进来了。 自从上次跟赵轻丹不欢而散,他心里就一直不是滋味。 第1552章 第1552章 明明他的初心是将她给带回皇宫,重新修复两人的关系。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一步。 竟弄得像是仇人见面,每次都针锋相对。 所以他还是决定跟赵轻丹好好说说,趁着她在生病,也许会因为心软,不会那么激动。 屏风后,慕容霁紧紧地握住手指,克制住心里压抑的冲动。 他真是恨不得,将这个男人给杀了才好! 可是不能冲动,一旦失手,反而会暴露身份。 对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只会有弊无利。 赵轻丹躺在床上,余光却不经意地撇着屏风。 她不耐烦地看向李默:“你来做什么?” 李默在她的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 赵轻丹想要抽出来,无奈力气不够。 “别动。很快你都是我的皇后了,别说只是牵一下手指,就算有其他亲密的举动,那也是应该的。” 慕容霁危险地眯起眼睛,赵轻丹则是担忧慕容霁会受到刺激。 她恨恨地瞪着李默:“你到底来做什么,我累了,如果你没事的话,请离开这里。” “因为你这一病,拖延了婚期。这几日,外面又开始传言四起,说这一切都是鬼魅作祟,是李歆的亡魂还在渝北,诅咒着新后的身体。你说可不可笑,你才是真正的李歆,外面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竟也说得神乎其神。” 赵轻丹冷嗤一声:“呵,你就不怕你的那些臣子们还像当初对付李歆一样,再度给你施压,让你不要娶我吗。我若是你,就不会给自己找这样的麻烦,不如找个身世简单的官家女子为后,再不济还能从你的后妃当中挑出个最得体的,为什么偏要给自己找不痛快,也让我不痛快。” “不是你,我谁都不要。那些人怎么能跟你比,再说我们之间的情谊,也是旁人无法取代的。” 李默叹了口气:“歆歆,你又何必这么犟呢。事已至此,除了认命你别无他法。慕容霁不可能做出任何改变,朕甚至都不会给他跟你见面的机会,他纵有三头六臂,也休想从凤阳皇宫将你带走。” “既然你早晚都是我的人,不如我们冰释前嫌,日后好好地过日子。我答应你,哪怕有后宫的其他女人,我也不会多看她们一眼,此生唯将你一人放在心上。你我一起执掌天下,就想我们少年时期曾经畅想过的那样,如今又没有太后在世找你的麻烦,这难道不好吗?” 赵轻丹冷漠地别开脸。 “你杀了我的父母,跟我有血海深仇。这件事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也绝不会跟你冰释前嫌,你死了这条心吧。” 慕容霁眼皮一颤。 竟然是李默杀了她的父母? 怎么会这样,他分明记得赵轻丹提起过,她的父母兄长都是出了意外才出事的。 难道另有隐情吗。 李默见她软硬不吃,怒气又升腾了起来。 他冷笑起来。 “无妨,那就等我们大婚之后,再慢慢地重新培养感情。宫里的老嬷嬷曾说,哪怕再没有感情的夫妻,婚后都会彼此产生羁绊的。” 他俯身,靠在赵轻丹的耳边说。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总要做一些夫妻间美妙的事情,我很早之前就应该碰你的,可惜总是碍于礼法,想着婚后再行事。谁知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险些和你生生错过了。不过这一次不会了,朕一定会好好地疼你,最好让你给朕多生几个孩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赵轻丹一阵恶寒。 屏风之后的慕容霁却是忍耐到了极限。 该死的东西,他怎么敢对赵轻丹说这样的话! 第1553章 第1553章 因为慕容霁一时内力失控,屏风竟是动了一下。 李默猝然抬头:“谁?房内难道有人?” 赵轻丹心头一跳,忙说:“没有啊,你想什么呢。” “我听到声音了。” 见李默打算起来,赵轻丹只好说:“刚刚好像是风吹动了一下窗户,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不要说的神神叨叨的,难道真是什么邪祟作怪?除了李歆,你是不是还害过其他亡魂。” 李默蹙眉:“别乱说。” 赵轻丹捂住胃部:“哎呀,好疼。” 李默果然被分散了注意力,大步上前:“疼,哪里疼?” “不知道,胃痛,可能是一直在床上躺着,吃的东西不消化。” 李默嗔怪道:“这怪谁啊,让你不要乱吃药,你非要吃那个什么软筋散,路都走不了。跟我置气,伤的不还是你自己。” 见她面露痛苦,他又忍不住说:“朕帮你揉揉吧,你可别吓我。” 赵轻丹才不肯让他碰自己,她毫不留情地侧过身去,留个他一个背影。 “我累了,你出去吧。” “歆歆。” 赵轻丹已经不再理他了。 李默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吧,朕先走,你好好休息。如果不舒服,就让下人用轮椅推着你出去转转,别一直躺着,也别胡思乱想。你永远都要记得,朕是爱你的。” 等他一走,赵轻丹才重新翻身回来。 慕容霁从屏风之后走出来,她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刚才以为他要去屏风之后了,你怎么突然发出声音了。” “你说呢。” 慕容霁气得磨牙:“我刚才真想弄死他,让他再敢乱说话。他居然要对你......还敢让你替他生孩子,简直是痴心妄想!” 看来是吃醋了。 赵轻丹无奈地笑了起来:“好啦,别生气了。你看我不是将他给赶走了吗,因为我跟李默总是吵架,他不会来的太频繁,不然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慕容霁勾了勾她的手指:“他刚才握住你的手了?” 只见慕容霁走到一边,拿出湿布来替赵轻丹的每一根手指都仔细地擦拭干净。 赵轻丹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轻声哄着。 “别听他胡说,我才不会让他碰我呢。我只跟你好,也只愿意给你生宝宝。” 慕容霁闷闷地嗯了一声,又亲了亲她的脸。 临晚的时候,慕容霁本应该睡到外间的下人房内。 雨墨怕他不喜欢跟外人相处,还特意给他安排了单独的房间。 但是赵轻丹舍不得慕容霁离开,哪怕只是在隔壁,也不想他走。 慕容霁索性留在她的寝殿里过夜:“我陪着王妃睡。” 雨墨有些担心:“可万一陛下突然过来,一时没防备该怎么办。” “那就把未央宫里里外外的门都给下锁,不要让人进来。” 赵轻丹才不管,她就是要时时刻刻地粘着慕容霁。 好不容易跟他重逢,片刻她都不想浪费。 熄灯之后,慕容霁躺在她的身边,将她整个抱在怀里。 一时间,两人的心情都有些微妙。 这里不是安盛的宸王府,而是渝北的未央宫。 他们竟在李默的眼皮子底下搂搂抱抱,若是让李默知道了,只怕要将他们大卸八块了。 第1554章 第1554章 赵轻丹噗嗤笑起来:“哎,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是在偷情。” 慕容霁惩罚似地咬了一下她的耳朵:“乱讲,我们可是正经夫妻,不过是换了个同床共枕的地方,怎么能算是偷情。” 有了慕容霁在,赵轻丹来到渝北之后,第一次睡了一个好觉。 呼吸间,都能够闻到慕容霁身上隐隐绰绰的清香。 她整个人缩在慕容霁结实的怀抱里,竟觉得格外的踏实。 原本以为,自己内心难安是因为生在异处。 哪怕渝北曾经是她的家,可现在,她认定的家只有宸王府。 直到现在才知道,“此心安处是吾乡”的道理。 有了慕容霁,她就会感到心安。 他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天亮的时候,赵轻丹慵懒地睁开眼睛。 慕容霁替她捏了捏肩膀:“你的肩颈都在咯咯响,听到声音了吗,这说明总躺着对肩膀不好。不然出去转转吧,我推着你走。” 虽然昨天骗李默说胃痛是假的。 不过赵轻丹真的感觉总是躺着浑身不自在。 听到慕容霁这么说,她点了点头:“好啊,那你推着我去花园里转转。” 慕容霁让人取了轮椅过来,瑾秋看到赵轻丹的气色,心头一喜。 “主上今日瞧着就比平时红润多了,有殿下陪着,到底不一样。” 赵轻丹当着她的面也丝毫不遮掩:“那是当然,王爷是我的良药,对付我,比这世上任何的药方都管用。” 慕容霁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又伸出手将她拦腰抱起来,小心地放在椅子上。 “走吧,天气不错,出去晒晒太阳。” 为了不引人注意,轮椅还是由瑾秋推着。 慕容霁则是走在她的身边,纵然被旁人瞧见了,也只是以为他是未央宫的内侍。 这样才不会起疑。 几人来到了池塘边看了看里面养的锦鲤。 因为倒春寒,池水还是寒凉,里头的鱼都没了生机,懒散地不肯动。 赵轻丹撒了把鱼食进去,它们才有了些动静。 她正想喊慕容霁过来看鱼,边上忽有一道女声传来。 “哎呦,这不是安盛的宸王妃吗?你怎么好好地到渝北来了,本宫最近没听说,安盛派了使臣来访啊。” 赵轻丹闻声抬头,就看到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柳妃。 她眉心跳了跳,怎么又是白芷容这个女人。 这些天她闭门谢客,好不容易挡住了一拨骚扰。 没想到难得出个门,都能碰见她。 柳妃当然知道,所谓的若兰公主根本就是宸王妃。 赵轻丹上一次陪着慕容霁来治疗情蛊的时候,她就看出来李默对这位宸王妃有不寻常的感情。 但是她没有想到,李默真的会肆无忌惮。 竟是大费周章地将这位王妃给抢了过来,还要将她给册封为皇后。 这口气,她又岂能忍下去! 什么若兰公主啊,这分明就是他人妇! 第1555章 第1555章 这样的女人,凭什么能做渝北的皇后,又凭什么母仪天下。 感受到柳妃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所夹带的恨意,赵轻丹挑眉。 她当然清楚,柳妃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就是李默带回来要册封为皇后的人。 哪怕她一直不见外人,可宫里是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 像柳妃这样的女人,肯定是第一时间搜罗消息。 现在不过是故意提醒她,自己曾是别人的王妃,还来做渝北的皇后,是无耻丢人的行径罢了。 赵轻丹丝毫不在意,反正在她的心里,她一直都是宸王妃。 所以她索性反问:“是你们陛下非要请本宫来做客的,柳妃有事吗?” 柳妃简直要气笑了。 做客? 这个女人竟然说她是来做客的,她当真以为自己好糊弄吗。 “王妃做的哪门子的客人,听说你直接入住未央宫,可奇怪的是,那里不是未来皇后的住所吗?明明陛下即将要娶的人,是安盛的若兰公主,怎么好好地就变成了一国王妃了?该不会是安盛没有公主了,竟要拿王妃来充数吧。” 慕容霁眸中闪过冷冽的流光,赵轻丹更是沉下脸来。 “白芷容,这话你应该去问问你的好陛下,本宫身为安盛的宸王妃,却被他强行留在凤阳,这样的做法,就不怕天下人不齿吗。听你上一次说,你是这宫里除了皇后之外,位份最高的妃嫔,想必你的话在陛下面前,也是有几分分量的。不如你替本宫去说说,也许陛下会听你的,不再纠缠本宫呢。” 柳妃怎么敢将这些牢骚拿到里面跟前说。 之前她对赵轻丹有些许不敬,李默都警告过她了。 如果让他知道她又不服气地挑衅赵轻丹,说不定会大发雷霆,直接下了她的妃位。 柳妃只好硬着头皮讪笑了一声:“如今都对外宣称要迎娶新后了,我若是去劝陛下,他将你给放回去,总不好跟外人交代。罢了,事情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谁都意想不到。也难怪未央宫这些天大门紧闭,不见外客。想必王妃心中也是自觉惭愧,无颜让其他人得见你的真容吧。” 慕容霁忍不住蹙眉。 他不清楚这女人是谁,但是她话里话外都是对赵轻丹的嘲讽。 分明是将赵轻丹形容成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柳妃扭着腰靠近,还是维持着一副阴阳怪气的嘴脸:“哎,这个秘密王妃还是守好了才是,要是让谏官们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上书抗议呢,到时候闹得朝廷不安,您可就成了渝北的罪人了。” 见赵轻丹默不作声,柳妃以为自己占了上风。 对方是因为无法反驳才会忍气吞声。 她刚要沾沾自喜地再说几句,却忽然膝盖一软,像是有什么力气推着她摔下去。 只听扑通一声,白芷容就掉进了边上的水池里,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赵轻丹诧异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回头看了慕容霁一眼。 两人四目相对,会心一笑。 果然是他搞的鬼。 第1556章 第1556章 柳妃哪里会水,哪怕池水不深,也还是在水里剧烈扑腾,吓得花容失色。 “救命啊,快来人救救本宫!” 她的宫人们急得直跺脚,目光落到了慕容霁身上。 其中一个宫女趾高气扬地指使道:“喂你,小太监,你还不赶紧下去救我们娘娘!娘娘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谁都担待不起!” 慕容霁冷淡地瞥了她们一眼,一口回绝。 “男女授受不亲,不方便。” “你一个太监,又不是真男人,有什么不方便的!” 赵轻丹听到这话冷笑起来:“放肆!他是本宫身边的人,岂容你们随意指使,她是自己落水的,与未央宫何干,未央宫里的人可没有义务救她。” 慕容霁不再看池塘里的人一眼,反而是替赵轻丹披上了披风。 “风大,别冻着了,早点回去吧。” 赵轻丹嗯了一声:“好,我们走,省得在这里看到不干净的东西脏了眼睛。” 剩下柳妃带来的人在边上忙了一通,总算将她给拉扯上来了。 柳妃气得直哆嗦:“那个女人简直丧心病狂,一定是她的手下对本宫下了手!本宫当时就觉得双腿不听使唤,说不定就是她边上那个太监所为!” 她身边的宫女忙说:“方才奴婢让那个太监下水去救您,他竟然敢拒绝,真是没大没小!而且他还替公主系上披风,怎么看起来动作竟有些暧昧,奴婢瞧见了,都认为甚是不妥呢!” 柳妃咬牙切齿:“好啊,一个小小的太监也敢看低本宫。不给他一些教训,他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你刚刚说,他给若兰公主系上披风,若兰公主也没有躲开?” “是啊,而且那人看着面生,不像是宫里的老人,倒像是新来的。听说,未央宫里刚进了几个宫人。” 柳妃哼了一声:“咱们陛下可没少在那个女人跟前吃瘪,可没想到,未央宫里一个太监都能跟她动作亲近。若是陛下知道了,未必会容得下他!” 白芷容想的是,她是无法对赵轻丹做什么。 未央宫里诸如雨墨和瑾秋之类的姑姑,她也是动不了的。 可是今日这口气不出的话,她在这么多人跟前丢了面子。 恐怕很快就会传得沸沸扬扬,指不定外人怎么非议呢。 这赵轻丹还没有册封,就让她这么没脸。 她无论如何也要找补一番。 拿那个小太监下手,便是最合适的! 所以柳妃当即哭哭啼啼地去找李默诉苦。 李默一听到柳妃哭闹的声音就觉得厌烦,可是听到她说到未央宫,他有心头一动,将她给放了进来。 “你怎么又跟未央宫碰见了?朕是不是提醒过你,不要对皇后不敬,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白芷容委屈地抹了抹眼泪:“陛下偏爱那位,臣妾早就知道了,臣妾也不敢奢望您能站在我这边。可是今日未央宫众人实在是欺人太甚,连一个小小的太监都能欺负臣妾了,您也不打算管吗。” 第1557章 第1557章 李默听到这话,只觉得有些怪异。 “太监?你是说未央宫里的太监吗,哪个敢对你不敬?” 柳妃见他并非无动于衷,连忙告状说:“臣妾瞧着那太假眼生,似乎是个新来的,臣妾不过跟皇后娘娘说了几句话,突然就觉得膝盖一软,整个人栽进了池水里。这个时节的池水那么冷,臣妾冻得差点出了人命,偏偏臣妾宫里的宫女想让那太监下水去救臣妾,他都一口拒绝,这不是欺负人,又是什么。” 李默虽然对白芷容感到不耐烦,但是却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 “你怎么知道就是他令你落水的。” “除了他不会有旁人了!当时皇后也没说什么,她带在身边的是雨墨和瑾秋两位姑姑,她们一向守规矩,臣妾好歹身居妃位,她们不会正面跟臣妾起冲突。除了那新来的太监,也不知是跟臣妾有什么私仇。若是传出去了,臣妾的脸面往哪里搁,竟是让一个下人给奚落至此。” 李默挑了挑眉,并未急着表态。 见他不为所动,白芷容又眼珠子一转补充道。 “而且,臣妾觉得那个太监除了不敬主子之外,行为举止也颇为不检点。他哪怕是净过身的,从前也该是个正经的男人。可却当众毫不顾忌给皇后娘娘系上披风,还不避嫌地推着娘娘往回走,动作十分亲密暧昧。这要是换成是哪个侍卫,那还得了!” 李默眸光冷下来:“你不要胡说八道,故意编排皇后。” 白芷容只差指天发誓了:“臣妾若是有半句假话,甘愿天打雷劈!皇后娘娘自然是心思纯良,不会被这些个下贱的东西迷了眼。可保不准某些人心思不正,私心对主子存了不该有的心思。而且臣妾瞧着皇后娘娘对他完全不防备,万一那人更加得寸进尺,有损了娘娘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你是说,皇后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何止没有阻止,还有说有笑,格外亲昵呢。” 李歆的身边,多是凤卫贴身伺候。 因为她自身的喜好,鲜少让内监随身服侍。 如果白芷容没有撒谎的话,则未央宫现在突然进了个新人,还能得了李歆的青眼。 莫名的,李默就有些烦躁。 他想亲近李歆,都不受她待见。 每次但凡靠近一些,对方都神色不悦。 怎么换成个小太监,倒是比他还得脸面了。 见李默若有所思,柳妃趁机谨言说。 “陛下,臣妾今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原本是不该息事宁人的。可是臣妾也深知您对皇后娘娘的心意,连带着对未央宫都格外偏颇。臣妾也不求别的,只求皇上将那小太监斥责一顿,算是给他提个醒。不论推臣妾下水之人是不是他,他对臣妾落水视而不见却是真真的,若是宫人纷纷效仿,以后这宫里头的下人,还有谁能敬重主子。” 李默被白芷容磨得头疼。 要是不答应她,还不知道她要啰嗦多少句。 近来白家在朝堂上还算得力,李默对白芷容也不能完全怠慢。 反正她要惩罚的不过是个新来的太监,又不是雨墨和瑾秋或是未央宫的其他老人。 那么赵轻丹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太生气。 何况如果那小太监真的不安分,对皇后有什么不该有的僭越行径,那更该责罚了。 “行了,朕答应你就是。” 柳妃瞬时得意起来。 哼,叫那个小太监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 第1558章 第1558章 等他吃了苦头,看他日后还敢不敢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李默本来是想随意让柳妃去未央宫传个口谕,但是他又怕柳妃会添油加醋,惹出其他事端。 他便打算亲自去一趟,正好想见见赵轻丹,再了解一下未央宫新进的宫人都是谁。 柳妃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当下说要跟着去。 之前出去转了一圈,赵轻丹到底是吃了软筋散,精力不济。 所以她一回寝殿就沉沉睡了过去。 慕容霁将她哄睡着之后,起身在未央宫里闲逛。 这里毕竟是赵轻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里面摆放了很多都是她前世的藏品和玩意儿。 看到这些,他仿佛能够更多地了解她的过去。 雨墨见他感兴趣,就带着他在宫里四处转转。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外面传来动静。 小宫女匆忙跑过来禀告:“姑姑,陛下来了,一并来的还有柳妃娘娘。他们说要见今天随着皇后娘娘一并去池塘边的太监,奴婢想着,陛下说的,似乎是雨齐。” 雨墨顿时警铃大作:“你说什么,陛下要见......雨齐?” 她随即看向慕容霁:“要不,您先从后门出去,躲一躲吧。这会儿主上还没醒,若是单独碰见陛下以防出什么意外。” 宫女摇头:“后门也有人守着了,好像是柳妃娘娘的人,像是防着咱们回避似的。” 慕容霁嗤笑一声:“柳妃,是不是今日跟你们主上顶撞的那个女人?” “正是,许是因为她意外落水,觉得落了面子,便想拿您开刀。” 雨墨有些担心,慕容霁却轻叹一声。 “如果对方执意要找我,怎么都躲不过去。无妨,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们就一起到了前厅。 慕容霁一进门,李默的视线就被他给吸引了。 这宫里头的太监,大多个头不高。 他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高大挺拔的身形。 不过因为慕容霁带着假面,人看着其貌不扬,李默又宽心了些。 赵轻丹连他都不待见,哪里会对这小太监如何看重。 她的心,只怕都系在安盛那个长得似妖孽般的宸王身上了! 雨墨上前赔笑:“陛下怎么突然来了,可是要找娘娘?她这会儿正在休息,恐怕不便见您。” “她在休息,自然不用打扰她。” 李默打量着慕容霁:“这小太监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他叫雨齐,是内务府刚分来的新人。” “真是奇怪,未央宫的所有人不都是你们仔细筛选的吗,为何会让不熟悉的人进来?” 第1559章 第1559章 李默见雨齐始终一言不发,态度果真如柳妃说的一般清冷。 他心中有些不舒服,冷声质问:“听闻今日这小太监冲撞了柳妃,不仅故意将她给弄到池水中,还不肯搭救,可有此事?” 雨墨随即辩解:“自然不是!来往的人可都看到了,柳妃娘娘分明是自己不慎落水,根本无人碰到她分毫,怎么会是未央宫作为呢。还请陛下明察。” 柳妃自知没有证据,说是说不清的。 但她不甘心地质问:“可本宫宫里的人让这个小太监救人,他却冷漠地回绝了,本宫哪怕在水里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总不会错吧。” 慕容霁这才淡淡地开口:“小人不会水,纵然下水也救不了娘娘。何况娘娘是后妃,万一不慎冲撞了,说不清楚,对谁都不好。” 以防李默听出他的声音,慕容霁可以压着写语调。 可是李默还是觉得这声音耳熟,莫名就有些烦躁。 而且这人开脱的意味明显,的确态度不算恭敬。 他便冷哼了一声:“好了,不管怎么样,柳妃都因此受了惊吓。你身为奴才不想办法救人,却在这里找借口,理该受罚。来人啊,把他压下去,打三十大板。” 雨墨瞪大了眼睛,砰得往地上一跪:“还请陛下息怒。这,这是属下的弟弟,属下答应过要在宫里多帮衬他,他从小到大也没吃过什么苦,要是打出什么问题来,属下难辞其咎。” 李默面色不屑:“他看着也人高马大的,一顿板子而已,能出什么问题,总不会就这么打死了。真要是出了人命,那更是替你们未央宫剔除废物了,连这些责罚都受不住,以后还怎么留在皇后身边做事。” 雨墨紧张地手都在发抖。 这可如何是好! 他可是主上宝贝地跟心肝儿似的宸王殿下,这么一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子哪里受过这样的重罚。 可是无论雨墨怎么说情,李默都不为所动。 不知为何,李默第一眼看到这个太监,就觉得哪哪儿都不顺眼。 一个宫人,竟有着难以形容的压迫气场。 总让人心生不满,甚至感觉到威胁。 而且他听到自己即将被责罚了,竟也无动于衷。 似乎对周遭的情况并不关心,真是让人不爽。 慕容霁心知李默是跟自己较上劲儿了,这一劫多半躲不掉,索性受了也无妨。 不过是几十下板子,像他说的,总归打不死人。 瑾秋听到里面的动静,当即转身去找赵轻丹。 赵轻丹迷迷糊糊地,就被瑾秋给晃醒了。 “主上,大事不好了!陛下大概是听了柳妃的挑唆,这会儿带人来找宸王殿下的麻烦,也不知陛下是怎么了,偏要重罚殿下一顿。雨墨求情了也没有用,陛下要打殿下三十大板。” 赵轻丹的睡意一下子惊醒了。 “快,赶紧扶我起来。” 她身上无力,一通穿衣折腾下来,慕容霁已经被压到了院子里行刑。 雨墨吓得面色苍白,暗暗祈祷下手的人轻一些。 可李默人就在此处亲自监刑,行刑之人又岂敢含糊。 第1560章 第1560章 慕容霁趴在长凳上,后背生生地受了一下又一下。 他心里将李默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个遍,只能咬着牙承受着了。 赵轻丹被瑾秋推着赶到的时候,板子已经打了一半了。 她用尽所有力气扬声怒喝:“住手!” 一见到赵轻丹赶来,甚至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理,李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就这么着急吗? 他不过打了她身边一个刚来的小太监,她也这么在意? “皇后,你不是在休息吗,朕只是教训一个小太监,这等无足轻重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 赵轻丹来到慕容霁的身边,奋力将行刑之人推开。 “滚开!” 她挡在慕容霁身前,死死盯着李默,目光又越过他,落到了身后的白芷容身上。 白芷容被她这么看着,只觉得赵轻丹的眼神格外渗人。 她心头莫名有些慌乱,仓促避开了视线。 眼见赵轻丹的愤怒,李默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他摸了下鼻尖:“皇后,并非朕有意为难你的宫里人。实在是这小太监不守规矩,见柳妃落水不管不顾,朕总要给柳妃一个交代。当然,朕对你极其信任,知道这件事情定然不是你授意的,你就当小惩小戒让柳妃出口气罢了,还是别斤斤计较了。” “斤斤计较?” 赵轻丹回头看了慕容霁一眼,慕容霁回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不欲让她伤心。 可是赵轻丹岂能算了! 该死的白芷容,连她捧在心尖上的男人也敢动,她是活腻了? 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慕容霁何故会遭受这般屈辱。 光是想到这里,赵轻丹都想将他们千刀万剐。 她眼神冰冷地看着李默,忽而嘲讽地勾起唇角。 “实不相瞒,白芷容落水,就是我授意的。不仅如此,连让人不救她,都是我的意思。所以陛下此番拿我的身边人发难,莫非是在给我警告,让我面上难堪?” 柳妃一听这话,当即委屈地喊了起来。 她恨不得立刻让李默替自己做主。 “陛下,您听听皇后娘娘这话,岂有这样的道理。臣妾的确没有她身份尊贵,可好歹也是一宫之主,在未正式立后之前,也是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皇后这么不顾及地欺负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李默没想到赵轻丹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竟是一口承认了。 这倒让场面一时有些难对付。 他微微蹙眉:“皇后,你这又是为何?是柳妃哪里做的不好吗,你身为后宫之主,当为表率,这么冲动可不好。” 赵轻丹剑眉怒指:“若非她冲撞在先,我又岂会跟这种烦人的东西一般见识。不如你自己问问白芷容当着我的面说了什么,前头见到的时候,她可不是叫我皇后,而是叫我一口一个宸王妃,还问我为何突然到渝北做客,字字句句,皆是顶撞的意思。这般大不敬之人,我岂能轻易饶了去?你不是希望我做皇后吗,好,从即日起,我就偏要行使皇后的权力。那我问你,后妃对上不尊,该不该罚?” 第1561章 第1561章 李默听到这话,登时沉下脸。 他狠狠瞪着白芷容:“柳妃,你好大的胆子!这宫里头哪有什么宸王妃,你怕是瞎了眼睛吧。” “宸王妃”三个字,本就是李默的逆鳞。 赵轻丹这会儿故意提及,也是为了刺激他。 果不其然,李默顿时大发雷霆。 白芷容脸色骤变,吓得往后缩了缩:“皇后娘娘定是听错了,臣妾岂敢不敬。” “听错了一句,总不会听错所有。柳妃问本宫,是不是安盛没了公主才拿王妃来滥竽充数,竟叫本宫不知如何作答了。不如让你们陛下告诉你答案,毕竟让本宫充作公主的主意,若没记错的话,可是他出的。” 李默气得眯起眼睛,啪得一下甩出手,对着白芷容就是一巴掌。 这下把柳妃打懵了,忙跪下哆哆嗦嗦地不敢吭声。 经过这一出,李默也心虚起来。 白芷容说话这么恶心人,难怪赵轻丹会生气让底下人教训她了。 他忙挤出一个笑来赔礼:“原来前因后果竟是这样的,是朕一时不察,冤枉你了。” 赵轻丹指着慕容霁:“你们无端打了我身边人一顿板子,这笔账怎么算?” “你想如何,都依你还不成吗?” “你是皇上,我总不好对你发难。可是她白芷容,我岂能轻易放过去。” 赵轻丹转头问慕容霁:“雨齐,方才你挨了多少下?” 慕容霁回忆了一下,应该是十三下左右。 但是他平淡地多加了几个数:“二十下。” “好,我也不要求多了,双倍还回去就是。白芷容莫名让人打了我宫里的人二十下板子,我命人打她四十下,不算过分吧。” 白芷容听得身子一歪,忙拽住李默的衣角。 “陛下,四十下会死人的呀,臣妾的身体本就柔弱,如何受得住。” 李默也有些为难:“皇后,这太多了吧。不然也二十下如何?” 他又瞥了慕容霁一眼,心里暗暗想。 刚刚那么会儿功夫,他自己数着,分明还不到十五下。 这个小太监也太会睁眼说瞎话了吧! 赵轻丹冷冷扫过白芷容:“本宫给你两个选择。其一,你受了四十下,从此不准再到本宫眼皮子底下找死,这事儿就算翻篇了。其二,只二十下也可以,另外的二十下,就用你的位份来抵消吧。本宫瞧着你这妃位做得也不老实,不如还降为嫔。” 柳妃眼皮一番,差点没气晕过去。 她好不容易才央求李默给自己封妃,这还是白家在前朝共同努力的结果。 现在被赵轻丹云淡风轻地就要降位,以后有赵轻丹在后宫,她更是别想往上爬了,这哪能行! 白芷容当即哭爹喊娘,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赵轻丹眼底薄凉,丝毫不为所动。 她直直看向李默,眼中似有挑衅。 “这是我决定为后之后做的第一个决定,陛下该不会连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都斤斤计较吧。” 李默暗吸一口凉气。 他这位皇后,还真是比之前更厉害了。 方才他说过的话,这么快就都还回来了。 第1562章 第1562章 不过正如赵轻丹所说,这件事情本来就是白芷容犯贱在先。 且赵轻丹都答应为后了,还以皇后的名义来惩处后妃,无可厚非。 所以他笑了笑:“朕自然是没有异议,皇后你开心就好。” 赵轻丹居高临下地睨着白芷容:“柳妃,两个选择就在这里了,究竟如何,你自己选吧。” 见李默丝毫没有帮自己的意思,白芷容哭花了脸,只得咬着牙说:“那我选四十大板。” 赵轻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示意人将慕容霁扶下来。 她指了指木凳:“躺上去吧。” 白芷容抽泣着趴好,李默忍不住道:“柳妃毕竟是个女子,身体娇弱,还是轻些吧。” 赵轻丹不满地呛声:“你们打我的人时,可想过这里是未央宫,该给我留些情面。既然自己做错了事情,就该受着,来人,给本宫好好地打!” 行刑的人只得硬着头皮上。 见到他打的动作,赵轻丹抬手:“且慢,你是没吃饭吗。瑾秋,你去,刚才那下不算,给我好好地伺候柳妃娘娘。” 瑾秋闻言上前,毫不手软地打了柳妃一通。 不到一半的时候柳妃就受不住了,整个人晕了过去。 赵轻丹这才示意瑾秋停下:“算了,这笔账先记着,日后有空再继续打。将她给抬出去吧,别放在未央宫里,看着晦气。” 李默袖手旁观这一出,心中五味杂陈。 等白芷容被抬走了,他才上前面向赵轻丹。 谁知赵轻丹半点眼神不给他,反而是对那小太监格外关切。 “来人啊,去太医院取些上好的金疮药来,给雨齐敷上。” 李默咳了咳,试图搭讪:“皇后,你们宫里这回进了几个新人?除了这个小太监还有旁人吗,平日里不见你喜欢用人,怎么突然想起来添人了。” 赵轻丹没好气地回了句:“跟你有关系吗?” 毕竟是在人前,瑾秋不欲让李默这么没脸,便回复说。 “启禀陛下,此次一共进了两人,还有一位宫女,名为芙蕖。” 霍芙蕖正好就在边上,看到了完整的一幕。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李默,心里难免忐忑。 又想到宫中不少传闻,说这位陛下阴晴不定,尤其是近年来,他的脾气越发不好。 她不由想到,若是日后她扮作赵轻丹留在李默的身边,定然不可能一直瞒到老。 指不定中途那一天就被人给戳穿了,到时候只怕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一想到这些,霍芙蕖就吓得发抖。 李默看到霍芙蕖的样子,不由蹙眉。 “怎么看着胆子这么小,这样的人能在皇后身边伺候吗?合该找个伶俐机灵些的,要不换个人吧。” 霍芙蕖听到这话更是紧张,头都不敢抬。 赵轻丹也有些担忧地看着这一幕。 原本她以为霍芙蕖还算稳重,学东西也很快,是个聪明的。 日后她们二人若换了身份,她应该也能应付。 可现在看来,霍芙蕖分明是很怕李默。 第1563章 第1563章 这么一来,以后让霍芙蕖单独应付,只怕有大麻烦。 不行,得想个办法好好训练她的胆量才是。 李默越是不满的时候,表情就越严肃。 乍一看过去,的确有些骇人。 霍芙蕖头都不敢抬,手脚冰凉。 还是赵轻丹上前解围:“好了,你这么凶做什么,吓到我宫里的小姑娘了。” 李默扫了霍芙蕖一眼:“并非朕有意发火,实在是觉得这样的宫女在你身边也是累赘,你若真的缺人,不然从朕那里调几个伶俐的过来,用着也称心。” “不必了,人是我自己挑的,我觉得没问题。” 见她坚持,李默也不勉强。 赵轻丹还在挂念慕容霁的伤势,这会儿不耐烦地送客。 “陛下请回吧,柳妃都晕死过去了,你怎么都该去安抚一番。” 李默顿时讪讪的。 “今日之事......” “今日之事,我不想再提。” 李默只得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离开。 等他一走,赵轻丹立马看向慕容霁:“怎么样,痛不痛?” 金疮药取了过来,她握在手上。 “走,去寝殿里上药。” 两人一并回了寝殿。 慕容霁却是一言不发,一直盯着自己的鞋尖看,不知在想什么。 赵轻丹命人将火炉往床边放一放,见周遭不冷了才轻声说:“来,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慕容霁抿了抿嘴唇:“不用了,只是小伤,不碍事的。” “听话,你想让我担心吗?” 她的目光中尽是心疼:“该死的白芷容,等我以后有机会再收拾她!” 慕容霁沉默地将外袍褪下,而后露出精壮的后背。 上一次在安盛皇宫里,他挨了昭翮帝的那顿鞭子的疤痕还没有完全褪去。 旧伤未除,再添新伤,赵轻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的手指不太使得上劲儿,可是偏要亲手抹药膏。 慕容霁都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在发颤。 “真的不疼。” “可我疼。”她咬着嘴唇:“我看不得你受到任何伤害,否则会心如绞痛。之前我万念俱灰的时候就在想,如果能让我再见到你一面,可以用任何东西来换。谁知道你千辛万苦地来了,还要遭这种罪,连白芷容那种女人都敢对你下手,我岂能不自责。” 慕容霁回身握住她的手:“是我心甘情愿,你自责做什么。再说了,小打小痛的,我都没当回事。” 他说着,想起另一桩事,反而撇了撇嘴。 “不过我刚刚有点不高兴了。” 赵轻丹疑惑地看过去:“怎么了,是在生白芷容和李默的气吗?” 他定定看着她,眼里有些赌气的意味。 第1564章 第1564章 “你干嘛要说自己是皇后啊。你才不是他的皇后呢,你是我的王妃!” 赵轻丹哭笑不得:“我之所以那么说,还不是为了摆谱给你出气。如若不拿皇后的身份压白芷容一头,她哪能肯乖乖认罚。李默那里指不定又要说一堆歪理,唯有我那么说,他才不会有意见。” “可我不高兴,我吃醋了,有小情绪了!” 啊,慕容霁怎么这么可爱啊! 赵轻丹心都要化了,忙抱着他哄了起来:“夫君别生气,是我说错话了,我才不是李默的皇后了,我只是夫君一个人的王妃好不好?” 慕容霁哼了哼:“你哄人就靠嘴上说说的吗,一点诚意都没有。” 赵轻丹随即亲了亲他的嘴巴,又亲了亲他的后背。 两人黏黏糊糊地吻到一处,差点擦枪走火。 慕容霁不自然地别过脸去:“别那么热情,我会受不住的。” “受不住就入了你的愿,也不是不可以。” 她说完吐了吐舌头,这下偷情的感觉坐得愈发实在了。 慕容霁轻笑起来:“算了,放过你了。你最近身子这么弱,真的要对你做点什么,我还怕你出事。” 说完,他一把将赵轻丹搂紧怀里。 赵轻丹抚摸他后背的痕迹,眼角的湿意还没有褪去。 “我何德何能,让你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慕容霁捏了捏她的耳垂:“干嘛又说这种话,是不是想骗我对你再表白一次。” 赵轻丹抽了抽鼻子:“那你说说,我还想听。” “谁让你是我的命,命都快没了,我哪能不来争取。真的弄丢了你,我以后还活不活了?” 她紧紧抱住他:“你也是我的全部,谁都不能欺负你。” 慕容霁扬了扬嘴角:“不过,今日我算是见识王妃的威风了。王妃这般彪悍,以后本王只管做个仰仗你的小白脸,反正遇到事情,自有王妃出头,岂不快活。” 赵轻丹噗嗤一笑:“行啊,以后出了事,姐姐做你的靠山。你只管闭着眼睛大步往前走,一切有我在。” 正如慕容霁所说,这伤对他来说算不得重,所以抹点药就没事了。 眼下让赵轻丹烦恼的,是霍芙蕖对李默的态度。 她将霍芙蕖叫到跟前来:“我瞧着你看到李默的时候颇为惊慌,可是有什么原因吗?” “他是皇上,小人只是一个戏班子出身的卖艺女子,头一回见到这样的身份,所以感觉紧张。” 赵轻丹挑眉:“可是宸王也身份尊贵,你见到他的时候,似乎不怎么害怕。” 霍芙蕖只得硬着头皮说:“宸王殿下毕竟不会杀了小人,而且殿下他虽然严格,多数时候都是随和的。但是小人看到这位渝北的陛下,总是会想到,一旦之后互换身份的事情暴露了,恐怕活不了了,难免有些害怕。” 这确实是情有可原。 赵轻丹惆怅起来,就算让霍芙蕖代替自己,是你情我愿的交易。 可她到底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日后真的母仪天下了,还不知要怎么慌张呢。 李默又是个极其敏锐的性子,恐怕不用多久就发现异样。 到时候,霍芙蕖哪里还能有名活下去? 出于自责和同情,赵轻丹决定,一定要让霍芙蕖在李默面前表现自然起来。 人家说怕什么就要面对什么,否则永远都会害怕。 赵轻丹沉吟片刻,忽然开口说:“这样吧,从今日起,我会让李默时常到未央宫来,你就随身伺候他。等伺候多了,就会习惯了,到时你一人单独留在他身边,也就不会那么惶恐了。” 第1565章 第1565章 听到赵轻丹这么说,霍芙蕖很是紧张。 都说伴君如伴虎,会不会她还没互换身份,就因为被李默嫌弃给杀了。 之前那位陛下责打柳妃的时候,分明也没有丝毫地手软。 那位至少还是个妃子,都不受待见。 这宫里除了赵轻丹之外,还有其他人能够安稳地待在李默身边吗? 赵轻丹看到她的样子,叹了口气。 “这也是为了你好,回头我们都走了,无人可以庇佑你。你要是很快被他发现异样,指不定会受到什么样的惩处。这件事情,我对你有愧,可我不得不这么做。如今趁着我还在这里,唯一能为你做的,也就是给你多一些勇气了。” 说着,赵轻丹就让瑾秋去找李默。 告知他,以后让他每日晚膳到未央宫来用。 慕容霁虽然不高兴,但念及到霍芙蕖,还是勉为其难地应了。 李默当然是最开怀的。 他原本以为,赵轻丹会一直不搭理自己。 好不容易现在她愿意做皇后,还让自己日日去未央宫用膳。 这是多么天大的进步啊! 因此一到饭点,李默就让御膳房的厨子做了一桌子美味送到未央宫去。 赵轻丹慵懒地坐在轮椅上,到了布菜的时候,她偏只留下霍芙蕖一人伺候。 甚至为了锻炼她,还让瑾秋和雨墨都退下。 李默一看到霍芙蕖就蹙眉头:“干嘛让她留着,这新来的宫女一看就笨手笨脚,要是不周到,平白扰了朕吃饭的雅兴。” 赵轻丹冷哼一声:“这里是未央宫,陛下若是觉得现在的安排不痛快,大可以去自己殿里用饭,何必非要到这里来。” 李默当即赔笑:“是朕太挑剔了,皇后千万别介意!” 赵轻丹睨了霍芙蕖一眼:“这莲藕排骨汤是陛下最爱喝的,你替他盛一碗。” 霍芙蕖慌忙上前,小心地盛满了。 等送到李默跟前时,因为不经意跟李默四目相对,她吓得一哆嗦。 手上的汤也溢了出来。 偏偏这汤刚做出来,烫的很。 霍芙蕖一时没忍住,将碗给打翻了,汤也洒出来弄脏了李默的衣裳。 李默啪得将筷子一放:“你故意的是不是?” 霍芙蕖忙往地上一跪,眼中的眼泪直转。 “对不起陛下,我,奴婢太紧张了,真的不是有意的!” 赵轻丹忍住唏嘘,淡淡地说:“芙蕖,你伺候陛下去寝殿里换件衣裳。” 这话一出,李默和霍芙蕖都双双看向赵轻丹。 李默这下明白,也许这小宫女不是故意的,但赵轻丹一定是故意的。 他心中默默想,难道是赵轻丹刻意给自己找麻烦,所以才找了个这么毛手毛脚的胆小鬼来伺候他。 如此一来,他是有怒气也不好发作,只能克制着脾气。 霍芙蕖怕得眉毛都挤到一起了。 她硬着头皮说:“陛,陛下,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李默只得带着她去了内室,眼见她手指都在打颤,显然是怕到极点。 他实在忍不住问道:“朕是什么洪水猛兽吗?你有必要怕成这个鬼样子吗,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害怕被朕发现,才一见到朕就心虚吧。” “没有,绝对没有!” 李默想到了什么:“你是凤卫吗?” 第1566章 第1566章 “不是。” “那你是谁的亲戚吗,究竟是如何被挑选到未央宫来的。难道是给内务府塞了不少好处,想着到这里来有前途,才被优待分配来的吧。” 霍芙蕖被他逼问地满脸通红,十分窘迫。 她心里委屈地不得了。 心想,若不是为了阿爹能看病,过上好日子,我至于这么受罪吗。 因为一时分了神,李默的腰带无人上前帮忙系上。 李默瞪了她一眼,冷不丁地训斥道:“愣着干嘛,系腰带啊!” 霍芙蕖吓得打了个嗝,随即捂住了嘴巴。 可是这打嗝却是没完没了,怎么都停不下来。 而且是隔着几秒就要响一下,霍芙蕖忍得都快吐了,也没有办法止住。 完蛋了,她后背一身冷汗。 这么下去,只怕李默要将她给丢出未央宫了。 李默当然听到了霍芙蕖打嗝的声音。 从起先的不可思议,到之后的无可奈何,他的目光也逐渐玩味起来。 赵轻丹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活宝? 放眼整个皇宫,也没有这么让人一言难尽的宫女。 “喂,你要是再打嗝,朕就把你的头剁下来当球踢,再把你的手脚都切碎了,拿去喂狗。” 霍芙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眼泪啪嗒往下直掉。 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停不下来。 李默观察着她的反应,忽而一笑。 终于不打嗝了,真是令人欣慰。 不过这也说明,这小宫女是被实实在在地吓到了。 这招果然管用,百试不爽。 “行了,出去吧。” 霍芙蕖连忙说:“陛下,奴婢不打嗝了,能不能不要杀了奴婢!” 李默一挑眉:“知道你为什么不打嗝吗?” “为什么?” “以前朕的奶娘说,只要打嗝停不下来的时候,吓唬一下就好了。你看,这不就灵了吗?” 霍芙蕖恍然:“所以,您是为了吓唬奴婢,帮奴婢止住打嗝才说的呀?那,砍头的事情,应该不作数了吧?” 李默揉了揉眉心,白了她一眼大步走出去。 “蠢笨如猪!” 霍芙蕖憋屈地跟在后面,可是会过意来,又有些诧异。 难道那刚才这位陛下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吗? 想不到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还会开玩笑。 李默换好衣服,还得去御书房批阅奏折。 他跟赵轻丹又说了几句,嘱咐她好好休息,才不舍地离开。 等李默一走,赵轻丹看向霍芙蕖。 “你看你把他的衣服弄脏了,他最多训斥一两句,也没有对你怎么样,可见没什么好怕的。” 霍芙蕖闷闷地应了一声,还是不放心地说:“可是小人听到传闻,说陛下连近身伺候的人都说杀就杀。” “那多半是对方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比如之前他有个近侍手脚不干净,偷了宫里不少宝贝,他才会让人弄死了对方。其他时候,倒也不是那么嗜杀成性。” 第1567章 第1567章 说到这里,赵轻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心又冷了下来。 “但是他对我父母兄长的所作所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霍芙蕖心里有些奇怪。 如果说李默杀了旁的谁,她都完全相信。 可是事情放到赵轻丹身上,她反而不信了。 她亲眼所见,一位对外铁石心肠的帝王,偏偏对上赵轻丹就毫无办法。 这两位在一起,李默似乎总没了脾气。 他处处让着她,可惜赵轻丹还不买账。 但是这对于李默来说,已经极为难能可贵。 他一定是爱极了这个女人,才会这么纵容吧。 但是为什么,爱她,却杀了她的父母亲人。 李默在做那个决定的时候,就不怕日后,她很有可能会知道真相吗? 之后的日子,李默每日都要到未央宫来报道。 哪怕是公务再忙,也一定会来一趟。 还时不时地送给赵轻丹一些小玩意儿。 可惜赵轻丹半点不领情,但凡李默送的东西,她转眼就会扔掉。 霍芙蕖看到那些被扔出去的东西,总是忍不住叹气。 如果李默知道,他最爱的女人将她真正的爱人藏在了宫里。 他们夜夜相拥而眠,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温存恩爱,他怕是会发疯吧。 这么一想,他还挺可怜的。 不过有进步的是,霍芙蕖之后再伺候他们用膳,倒是比之前镇定多了不少。 至少不会再因为害怕将汤水洒出来,也不会被李默问起话的时候支支吾吾,不敢多言。 赵轻丹指点她的笔墨,仪态,语气。 趁着四下无人,都会让她学着自己在不同场合说话的方式。 霍芙蕖本身其实很聪明,学东西很快。 所以渐渐地摸着门路,倒是做得越发好了起来。 很快,赵轻丹就让未央宫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出了宫一趟。 等他再回宫的时候,真正的身份已经换成小酒了。 赵轻丹乍见到小酒,心中喜悦。 不过一想到之后的处境,又有些遗憾地说:“抱歉,为了我离开,只得留下你在这里陪着霍芙蕖。易容之事,实在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学成的,除了你之外,旁人实在无法做到出神入化。” 小酒早就做好了准备,听到这话不在意地笑了笑。 “王妃何必对属下感到歉意,属下的命都是您当初救下来的,如今能够有机会报恩,该感到高兴才是。您放心吧,等殿下带着您离去之后,属下会陪着霍姑娘,若真是出了意外,也好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算一算日子,大婚将近了。 赵轻丹的手脚也日益灵活起来,多了些气力。 只要被人搀扶着,已可以勉强走动。 李默大概是怕她再闹脾气,多次装作不经意地提醒。 “你合该多补补,尽快恢复身体才是。否则迟迟不见好,朕只能当做是你宫里人伺候不得当,拿他们问罪了。” 赵轻丹冷笑:“陛下放心,我一定会亲自去成婚的。立后大典上,我绝对不会缺席。” 可即使有了她的保证,李默也没有完全放松。 第1568章 第1568章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跟赵轻丹之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分水岭。 明明他们如此相近,却又好像距离甚远。 “但是她已经在我身边了,而且慕容霁也没有现身。所以她终究会是我的。” 李默这么安慰自己。 许是担心慕容霁会在大婚的时候来捣乱,所以李默又暗中吩咐了龙卫们做好部署。 一旦有任何试图擅闯宫闱,带走皇后的人,格杀勿论! 他的部署十分周密,却不知防备之人早就已经在未央宫多日了。 已是阳春时节,天渐渐暖和了起来。 越是临近婚期,李默反而越忙碌。 便没有一并用膳。 赵轻丹觉得身子见好,想让慕容霁陪着自己去林子里走一走。 只有多走动一番,等跟霍芙蕖互换身份的时候,才不会让人看出来不对劲。 林间开满了玉兰花,夜风吹拂,芬芳浮动。 赵轻丹不停地给慕容霁将她小时候的事情:“我年幼的时候,经常在这里玩捉迷藏。有一回藏进假山里,被石头夹住了出不来,为了赢得比赛又不肯吭声,谁都找不到。后来吓坏了一帮宫人,还是大福找到我的。” “大福是一只海东青,因为我倒霉的时候,总是它帮上忙,所以我才给它取名大福。” 两人说着话,身后的宫女们不远不近地跟着。 慕容霁本来在前面走,看到不远处一个人影,脚步一顿。 “怎么了?”赵轻丹疑惑地问。 “你看。” 慕容霁扬了扬下巴,看到后面高处的亭子上,站着一个人。 不是李默,还是哪个。 这会儿天已经尽数暗了下来,唯有明月高悬。 山上的亭子里晚风猛烈,依稀能看到他的衣袍被吹得飞起。 赵轻丹挑眉:“奇怪,他一个人在那里干嘛?” 霍芙蕖抬头望过去,喃喃道:“陛下不冷吗?” 许是他们这里的声音引起了李默的主意,他回过头望了过来。赵轻丹怕他找来打扰她跟慕容霁的雅兴,便将边上的披风往霍芙蕖手上一塞。 “你既然担心他冷,不如去递件披风给他。” “这,这怎么好。” 赵轻丹轻笑:“就该多锻炼你,前阵子让你日日见他,不是已经好多了吗?” 霍芙蕖听到这话,伸手接过了披风,慢慢走近李默。 李默见到她来,目光一顿。 “你怎么来了,刚刚是不是皇后路过此处?” “皇后娘娘让奴婢给陛下送一件披风。陛下,夜里风大,您小心着凉了,还是披上吧。” 李默面上一喜:“这是皇后让你送过来的?想不到她这么细心,朕果然没有想错,她心里到底是放不下朕的。” 霍芙蕖同情地看着他。 赵轻丹不过是怕他去找她罢了,根本不是关心他。 她伸手替李默系好披风,看到亭子下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便忍不住问:“陛下,您这么晚了在这里是做什么呀?这里分明什么都看不到。” 李默闭上了眼睛:“朕是在听声音。” 第1569章 第1569章 霍芙蕖往四处看了看:“是什么声音?” 李默轻声说:“你闭上眼睛,静静地听。” 听他这么说,霍芙蕖学着他的样子闭上眼睛。 忽然,她听到一声声高昂的啼叫声。 仿佛有什么东西穿越在山林中,声音也随风悠扬地传到她的耳边。 霍芙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这是什么声音?” “白鹤。是白鹤的鸣叫声。” 李默睁开眼睛:“朕在后山养了一群白鹤,白日的时候,宫里总是喧嚣,很少能听到它们的叫声。可是到了晚上,万籁俱寂,站在这里,就能听得很清楚。” 霍芙蕖问:“您很喜欢白鹤吗?” “那些白鹤,是皇后养的。皇后曾经说,白鹤象征着吉祥如意,能够庇佑渝北的百姓平安康泰,所以朕就将它们安置在后山。” 晚风中,李默的声音有些寂寥。 “有一段时间,皇后不在朕的身边,夜深人静的时候,朕总是很想她。实在太想了,就一个人到这里来,听听白鹤的啼叫声,时间一长就成了习惯。” 李默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带了一丝零星的笑意。 可不知为何,霍芙蕖看到他的样子,却觉得他看起来很孤独。 一个帝王,后宫明明有三宫六院。 身边更是宫人不断,这样也会孤独吗。 大概,人只有跟心爱的人在一起,才会真正开心起来吧。 霍芙蕖想到赵轻丹说过,李默曾经杀了她的家人。 鬼使神差的,她脱口而出地问道:“可是,您为什么要杀了皇后娘娘的亲人呢?” 李默听到这话,不由蹙眉看向霍芙蕖。 霍芙蕖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登时脸色一变,想要请罪。 却听李默叹了口气:“并非是朕授意让人杀了他们,而是当时,朕想让她在自己身边,无意中抱怨了一句,若是她的家人都不在,只有她一人就好了。这话却被朕少年时期边上的侍卫听到,那人为了讨好朕,私下做了那种事情。后来朕发现,已经为时已晚......” 霍芙蕖瞪大了眼睛:“那,那您为什么不跟皇后娘娘解释清楚啊。” 李默苦笑:“说与不说,其实并无任何不同。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父母和兄长之死,的确是因为朕的抱怨才造成的悲剧,只怕说得再多,皇后也只会觉得是朕在为自己开脱罢了,平白让她更加生厌。” 他轻轻地伸出手指,风从指缝中温柔地流淌着。 “幸好余生还有机会,能够让朕慢慢地去弥补。只要皇后会留在朕的身边,哪怕她要天上的月亮,朕也会想办法,给她摘下来。” 说这话的时候,李默的五官都染上了一层清浅的月华。 他原本俊朗若灿星的面庞,也不复平日里的冰冷,反而显出隐绰的温情。 这样一个人,本该就是天之骄子,坐看苍生起伏。 可一旦他沾染了人世间的情爱,就如同从云端坠落,从此身不由己。 霍芙蕖仰头看向天上的月亮,眼角却莫名有些酸涩。 在这一刻,她心里对这个看似冷傲心狠的男人滋生了一种自己都无法形容的悲悯。 不知过了多久,李默才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 “真是奇怪,朕干嘛要对你说这些话。走吧,你该回去了。” 霍芙蕖低眉顺眼地离开,临走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一眼。 第1570章 第1570章 回到未央宫里,赵轻丹正靠在慕容霁的肩膀上,两人一起看着夜空说话。 慕容霁将她搂在怀里,不时亲亲她的脸颊。 就如同是回到了安盛的宸王府,那般无忧无虑。 霍芙蕖跟他们行了礼,回房间去睡觉。 躺在床上,她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李默的侧颜,像是深刻地烙印,烫的她心神不宁。 霍芙蕖有些赌气地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脸。 “干嘛呀你,总想到陛下做什么?” 她自问自答,下一秒又叹了口气:“大概是因为,觉得他也挺可怜的吧。” 因为怎么都睡不着,霍芙蕖索性起身来练字。 她将赵轻丹的字帖铺开,继续临摹。 可是写着写着,她的陛下却写出了“李默”二字。 霍芙蕖眼皮一跳,笔尖跟着抖了抖,晕染了一片。 她有些慌乱地将纸张给揉成一团,甚至心虚地撕了粉碎。 “怎么会这样?我疯了吗?” 心烦意乱地躺回去,这一夜霍芙蕖都睡得格外不踏实。 第二天醒来,她的精神也有些不济。 瑾秋看到了,以为她身体不舒服,还让她不用做事了,多休息。 李默来用晚膳的时候,霍芙蕖看到他,更是心里七上八下。 好像有什么怪怪的感觉溢满出来,怎么都抑制不住。 她心不在焉地替他布菜,一不小心就将李默的碗里堆成了小山。 李默睨了她一眼:“你是想撑死朕吗?” 霍芙蕖这才一激灵,连忙道歉:“对不起陛下,奴婢不是故意的。” “以为你有点长进了,没想到还是这么蠢!” 李默虽然嘴上斥责,到底没有说别的。 霍芙蕖也不似之前那么害怕了,反而是小心地看着他。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某个糕点,面上忽然有些伤感。 “尝尝这道玉水糕吧,是刘嬷嬷做的。她很快就要出宫了,以后不一定能吃到一样的味道。” 赵轻丹一挑眉:“刘嬷嬷?是一直在你御膳房里的老嬷嬷,你不是很喜欢吃她做的糕点吗,怎么她突然要出宫?” “她年岁大了,来找朕求情,说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想回溪山老家去,不愿到临走的时候孤孤单单地留在凤阳。大概是老人家总有落叶归根的念想,所以她心心念念地想回生长的地方,朕一时不忍,就答应了她。” “这样啊。” 赵轻丹难得给面子地夹起一块咬了一口。 这味道,跟她记忆中的一般无二。 李默托着下巴看着她:“朕有时候在想,为什么身边的人都一个个地离开。会不会到最后,这偌大的皇宫里只剩下朕一个人孤零零的。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朕肯定会很难过。” 赵轻丹放下筷子,眉眼有些疏离。 第1571章 第1571章 霍芙蕖看到赵轻丹的表情,知道她不高兴了。 她连忙解围说:“娘娘,奴婢再给您盛一碗汤吧。” 李默不明所以地提醒她:“你小心点,别将皇后烫着了,不然唯你是问。” “是是,奴婢一定注意。” 翌日无事,霍芙蕖在宫里晃悠。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就这么来到了御膳房外。 她探头探脑地在门外看了看,有人注意到了,疑惑地问:“你是哪里来的小宫女,这里可不是你们乱来的地方。” 霍芙蕖忙说:“奴婢是未央宫里的,请问,御膳房的刘嬷嬷在吗?” 边上一老妇人擦了擦手,走过来:“老身就是,姑娘是皇后娘娘宫里的?是有什么事情吗?” 霍芙蕖心里一动,戳了戳手指说:“听闻嬷嬷做的玉水糕味道好极,能不能烦请您教教我怎么做啊?” “教你?” 刘嬷嬷面露狐疑:“姑娘是听谁说的,这宫里可没有人夸过老身的玉水糕好吃,而且老身明日就要离宫了,只有一天,不一定学得会啊。” “只要您肯教,我一定尽力学会!” 霍芙蕖说完又补充道:“其实,是陛下在未央宫用膳的时候偶然提起,说是您做的玉水糕味道很好,陛下还对您即将离开有些不舍呢。” “真的吗,竟有此事!” 刘嬷嬷顿时又惊又喜,转而又有些感慨:“老身都不知道陛下竟然喜欢吃这糕点。要早知道,就该将手艺传给其他的御厨了,省得陛下以后吃不到。” “您可以教我呀!不止是陛下,我们娘娘也喜欢吃,若是我学会了,就能一并做给两位主子了。您也知道,陛下近来几乎每天都去未央宫用晚膳的。” 刘嬷嬷一听,当下就觉得有道理。 她便拉着霍芙蕖到了灶台边,撸起袖子就告诉她怎么做。 临晚的时候,瑾秋和雨墨还不见霍芙蕖的身影,不由有些奇怪。 “她去哪里了?”赵轻丹也有些好奇。 “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有点私事。奴婢以为她是头一回到这宫里头,想要四处逛逛,就随她去了。可这么晚还没回来,该不会是走的迷路了吧。” 因为霍芙蕖身份特殊,赵轻丹本欲让人出去找。 可很快霍芙蕖就小跑了回来,还险些和摆驾到这里的李默迎面撞上。 差点冲撞了圣驾,霍芙蕖吓了一跳,又匆匆跪下请罪。 李默身边的随行太监刚要呵斥,李默却一低头看到了地上的人,噗嗤一笑。 “是你啊。算了,你起来吧。反正朕对你闯祸已经习惯了,你要是哪天转性了,朕倒是觉得稀奇了。” 霍芙蕖有些难为情地咬了咬嘴唇。 她想到手上的食盒,又来了精神。 等布菜的时候,霍芙蕖就将食盒里的一盘糕点拿了出来。 李默看到她的动作,不明所以。 “这是哪里来的,怎么单独拿过来?” “陛下,您昨日不是喜欢吃玉水糕吗,这是从御膳房端过来的,您再尝尝?” 赵轻丹也觉得奇怪。 按说御膳房一向知道主子们喜欢新鲜感,从来不会连着两日准备同样的食物。 除非是前一天提前叮嘱过,不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第1572章 第1572章 怎么好好的,今日还做了玉水糕? 而且还是单独由霍芙蕖带回来,不是统一配送,更显得格格不入。 李默眯起眼睛看着霍芙蕖:“你该不会是在这糕点里做了什么手脚吧?朕警告你,若是谋害君上,要诛九族的!” 霍芙蕖小脸刷红:“当然不是啊!奴婢怎么敢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不过是看着陛下喜欢这道糕点,才特意拿过来。” 似乎是怕李默不信,她还验了毒性,并且自己试吃了一些。 李默被她弄得莫名其妙,到底是夹了一筷子咽下去。 “陛下,味道怎么样?” 被霍芙蕖瞪圆了眼睛盯着,李默差点噎住。 他喝了口水才说:“什么怎么样,不都是一样的味道,跟昨日难道有差别吗?” 谁知他刚说完,霍芙蕖却是蓦得一笑。 “真的吗!您吃着无差,那就说明奴婢学成了!” 听到她这么说,李默和赵轻丹才诧异地看过来。 赵轻丹若有所思地问:“你是说,这盘玉水糕,其实是你做的。今日一整天,你都不见踪影,难道是跑到御膳房里,跟刘嬷嬷学做玉水糕了?” 霍芙蕖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奴婢想到昨日陛下的话,觉得刘嬷嬷都要走了,以后若是吃不到同样的味道,恐怕陛下会不高兴。” 说完,她又想到了什么,连忙找补。 “当然了,娘娘您定然也是喜欢这糕点的,奴婢学了方便日后给您做。” 李默难免多看了她一眼,小姑娘这会儿精神奕奕,仿佛他方才那一句“味道无差”,对她来说就是莫大的褒奖。 他低头一笑,又多吃了几口。 “不错,学得有模有样,回头自己去找齐公公领赏。” 霍芙蕖不敢相信地晃了晃脑袋:“陛下,奴婢居然还有赏吗?” “怎么,你不想要,不要算了,当朕没说。” 她连忙说:“那怎么成!您可是天子,天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是君子一言,不是天子。你的书白读了。” “天子也是君子啊!”霍芙蕖眉开眼笑:“多谢陛下赏,这还是奴婢头一回领赏呢!” 赵轻丹看到她的样子,心里一动。 为什么霍芙蕖对李默无意中的一句话,会这么上心? 竟是特意跑到御膳房去学习,又因为被他表扬了,笑得这么开心。 她该不会是...... 赵轻丹不再说什么,安静地低头用膳。 李默却是注意到了霍芙蕖的手指,眉心一锁。 “你的手怎么了?” 霍芙蕖嗯了一声,忙将手指藏到身后:“没怎么啊。” “伸出来!” 霍芙蕖慢吞吞地伸到前面,伸展之后,就能看到她右手的食指上竟有一排水泡。 “水泡哪里来的?” 她小声说:“是奴婢一时不慎,碰到了炉子,不小心给烫到了。不过已经用凉水冲过,刘嬷嬷还给奴婢抹了烫伤膏,现在完全没感觉了。” 第1573章 第1573章 赵轻丹扫了她的手一眼:“水泡最好还是挤出来,这样好得快一些,一会儿让医女来给你处理一下。” 霍芙蕖忙说:“不用麻烦了。” 李默却也说:“皇后也是好意,你是为了朕和皇后才受的伤,朕自然不会亏待你。” 霍芙蕖欲言又止,到底是没说其他的话。 她并不是为了赏钱才这么做的,是真的希望他能够吃到喜欢的糕点。 可是这样浅薄的心意,在李默看来,大概是无关紧要吧。 等李默一走,霍芙蕖本要收拾东西。 赵轻丹拦住她:“进来,我有话问你。” 霍芙蕖乖巧地立在一边,赵轻丹打量了她一会儿,到底忍不住问。 “你对陛下,是不是有些不一样的感情。” 听到她这么说,霍芙蕖砰地跪下。 “没有,绝对没有!还请您千万别误会,我,我怎么敢对陛下有非分之情呢。” 赵轻丹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便解释说:“你别害怕,我不是反对或是有意见,而是想知道你真实的想法。甚至从私心来说,如果你真的对李默感情不同的话,也许你以后不会那么痛苦,说不定是好事。” 霍芙蕖咬紧牙关,沉默地摇头。 “没有就没有吧。不过你跟李默之间,相处的感觉还是比之前好多了。如果能一直这么和平相处下去,他对你更包容,肯定是利大于弊的。芙蕖,大婚很快就要来了,你要做好准备。” 霍芙蕖小心翼翼地抬头,对上赵轻丹的眼睛。 她蹲下来,握住霍芙蕖的手:“我是不会跟他在百官之前拜堂的,我的身心都只愿意给宸王一人。这一生,也只会嫁给他一人。到时候,就是你跟李默一起参加立后大典,由他牵着你现身,接受所有人的朝拜。” 听到赵轻丹这么说,霍芙蕖忽然鼻子一酸。 她湿漉漉地抬起眼睛:“娘娘,真的没有余地了吗?可是陛下对您是真心地呀,奴婢从来没看到他对旁人有这样的纵容。您若是因为他杀了您父母的事情感到介意,其实,其实是因为当时陛下身边的侍卫听到他无意中的抱怨,才会自作主张地下了杀手,那人也已经被陛下处置了。但那绝非是陛下的本意,他不是真的要伤害您啊!” 这倒是让赵轻丹有一瞬诧异。 “他亲口跟你说的?” “恩恩。就是送披风的那一日,奴婢忍不住问了,陛下自己说的。但是陛下并未跟您解释,也许是觉得,解释了您也未必会谅解。” 赵轻丹抿了抿嘴唇:“他的确了解我,我确实不会谅解。我与他之间的纠葛,也绝非这一件事情,而是积少成多。” 霍芙蕖却还是想为李默争取:“如果您给陛下一个机会,说不定会发现他做得很好。这样一来您也不用再煞费苦心地离开,更不用担心之后被发现了有麻烦,难道不好吗?何况您如何肯定,陛下对您的心意,就一定轻于宸王殿下呢。” 赵轻丹的目光凌厉起来:“霍芙蕖。要是现在你临阵退缩,那请你离开皇宫,我自会找其他人进来。” 霍芙蕖用力摇了摇头:“奴婢不是想要退缩,只是不忍心陛下的真心错付。”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和李默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并不是他三言两句轻描淡写地解释就能够一笔购销的。那些日日夜夜在我心里的苦,早已成为一道巨大的沟壑横亘于我们之间。我过不去那个坎,也已经找到了新的方向,可是他在那一头死死地拽住我,要重新将我拉回痛苦。” 第1574章 第1574章 赵轻丹站起来,定定地看着她:“那从来不是什么救赎,而是我避之不及的深渊!” 被赵轻丹这么看着,霍芙蕖心中颤动。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抽了抽鼻子:“奴婢知道了,以后这样的话,我不会再说了。” “你回去再好好想一想吧。如果你后悔了,请尽早告诉我,我需要及时应对。” 回房之后,霍芙蕖就趴在被褥上痛哭起来。 她如今夹在李默和赵轻丹之中,仿佛寸步难行。 其实看到赵轻丹和慕容霁的感情那么深厚,她也很羡慕很乐意成全。 可是一想到李默偶尔泄露出的孤寂,她又觉得心痛难忍。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一个月的时间,一晃眼就快到头了。 赵轻丹已经能够不借用外力独自走路。 而宫中的礼官看到赵轻丹恢复如常,想的却是希望她能抽空和李默一起排演一下立后大典时的流程。 李默欣然同意,到了赵轻丹这里,她却没有立刻表态。 未央宫中,霍芙蕖听到赵轻丹的话,紧张地抬头。 “您是说,让奴婢去跟陛下一起排演?” “不错。你已经练习了多日,无论是声音,还是仪态,都已经很完美了。只要你放下心里的恐惧,我觉得不会有任何问题。” 霍芙蕖咬着嘴唇:“可是,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现在被发现,和大婚的时候被发现,没有任何区别。大婚的时候只会戒备更加森严,如果你没有经历过演练,说不定会更紧张,万一露出破绽,我们全都要倒霉。” 赵轻丹伸手将霍芙蕖按在铜镜之前:“别怕,所有人都会帮你的。” 很快,小酒就将已经准备好的假面给贴合到了霍芙蕖的脸上。 霍芙蕖盯着镜中人看了许久,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天啊,虽然奴婢亲眼见过宸王殿下易容的模样,可是落到自己身上,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赵轻丹替她理了理头发:“皇后娘娘,您现在应该彻底改口了。以后不能再自称奴婢,而是该说‘本宫’。” 霍芙蕖呼吸一紧,这会儿,赵轻丹也已经变成了她的样子。 在经过仔细的调整之后,两人从明面上完全看不出异样。 连瑾秋和雨墨都连连称奇:“真的太神奇了!陛下一定不会发现问题的。” 赵轻丹给霍芙蕖福了福身子:“娘娘,不要忘了您今晚还要陪陛下用膳的。” 第1575章 第1575章 赵轻丹刻意用烟熏了嗓子,做出一副感染了风寒的样子。 霍芙蕖则是擅长口技,将她的声音学得惟妙惟肖。 到了晚膳的时候,霍芙蕖身着赵轻丹的衣服坐在桌边。 赵轻丹则是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换做瑾秋在边上布菜。 李默一进门就看到了瑾秋,微微挑眉。 他笑了下:“咦,今日怎么是你在这里了,那个毛毛躁躁的小丫头呢。” 霍芙蕖听到这话,不由攥住了手指。 瑾秋给了霍芙蕖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对李默笑了起来。 “看来陛下是不欢迎属下了?” “哪里的话,这未央宫里,朕最满意的可就是你跟雨墨了。” 瑾秋答道:“回陛下,芙蕖她感染了风寒,嗓子有些不舒服。因为担心将病气过给您和娘娘,所以奴婢就让她先避一避。” “风寒?昨日不是还好好的,让医女给她看看吧。很快就要大婚了,未央宫处处都要人忙,她也得打起精神来。” 霍芙蕖坐在边上,作为旁观者听到这一切,只觉得格外不真实。 李默竟然也在关心她吗。 她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帝王微毫的体恤。 这一分神,李默却以为是“赵轻丹”在发呆。 他将霍芙蕖的手握住,因为霍芙蕖很紧张,手心都是冷汗,所以手指冰凉。 李默忙蹙眉:“怎么回事,可是屋子里太冷了。瑾秋,将窗户关好,别让凉风进来冻着皇后。” 霍芙蕖却像是摸到了烫手的东西,猛地将手抽了回来。 李默只当她还是介意,温声解释:“朕是看你手冷,怕你受寒气。后日就是正经的大典了,你就算怕麻烦不想彩排,明日也该先去陪朕祭祖,你这会儿病了可不行。” “我,我没有生病。” 她用赵轻丹的声音回了一句,竭力维持着镇定。 李默亲自给她夹了几道菜。 “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多吃一些。这次回来,你比朕上次见到的时候还清瘦了,朕会心疼的。” 霍芙蕖握住筷子,低头猛地吃菜:“多谢。” 李默动作一顿:“多谢?” 他复而笑了起来:“你永远都不需要对朕说谢谢,为你做任何事情,朕都心甘情愿。” 虽然入口的菜肴极为精致,霍芙蕖却觉得味同嚼蜡。 李默对她越好,她就越不习惯。 好不容易等到夜幕降临,他要回去处理公务。 霍芙蕖习惯性地跟着他,将他走到了门口。 见到这一幕,李默只觉得心头有一股温热的暖流在涌动。 难道是因为快要大婚了,还有近来每日的相处,赵轻丹对他不似之前那么憎恶了? 想到这里,李默就眼中含着跃动的光芒。 情不自禁地,他轻轻俯身,在霍芙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第1576章 第1576章 “皇后不必送了,回去吧。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朕亲自来接你。” 霍芙蕖瞪大了眼睛,直直看着他。 这表情却越发让李默觉得开怀,他哈哈一笑,转身离开。 等他一走,霍芙蕖伸手摸了一下额头。 方才那一吻,仿佛还历历在目。 她搓了搓脸,两颊烫的厉害。 瑾秋站在她的身后:“你看,陛下没有发现异常,只要你能过得了心里那一关,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在任何人看来,你顶着娘娘的这张脸,又有跟娘娘一般无二的声音,就一定是她本人无疑。” 霍芙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可我还是太紧张了。” “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就会习惯的。” 次日一早,李默果然如约定的那般,早早地就来到未央宫。 明日就是大婚,今日理应先祭祖。 帝后共同到天宫,地宫和太庙三处,需分别祭祀天、地和祖宗。 李默最想带她去见的,就是已经故去的连太妃。 两人一并来到连太妃的牌位前,李默先上了香,霍芙蕖又学着他的样子拜了拜。 “你还记得吗,我们小的时候最喜欢去叨扰太妃她老人家。以前太后不喜欢你,总是挑你的刺,每每太妃知道了都会将你抱过去哄着,还给你吃糖果。” 霍芙蕖当然不知道,但是她看到李默面上因回忆露出的浅笑,也跟着笑起来。 李默回头,温柔地看着她,跟她十指紧扣。 霍芙蕖脸色一变,到底没有挣脱。 “歆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对不起,这一天早就该来的,是我做错了事,让你受了那样的委屈,我有错,在你离开的日子里也每天都在反省和自责。也许是太妃她老人家在天之灵庇佑我,让我能够得偿所愿重新拥有你,总之我不会再放开你了,我会给你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最高的权利,最金贵的物件和最真切的感情,我定不会再负你!” 在这个瞬间,听着李默情真意切的表白,霍芙蕖甚至不敢抬头。 她怕自己会承受不住,露出破绽。 但也许,没有人会抵抗得住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这么放低姿态的誓言吧。 此时此刻,她顶着赵轻丹的假面,以赵轻丹的身份,被李默悉心呵护在掌心。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它们这么美好绚烂,像是飞在空中的泡沫。 可是她好怕,好怕这些幻象被戳破,就什么都没有了。 从太庙里出来的时候,霍芙蕖的眼眶还是红红的。 李默关切地看着她:“怎么眼睛红了,是不是想太妃了。” 霍芙蕖点了点头,又小声说:“风有点大,沙子迷到了。” “那你闭上眼睛,朕牵着你走,你什么都不用管。” “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李默将她的碎发撩到而后:“你记得吗,几年前有一次,你玩雪的时间太长了,得了雪盲症,一下子看不见了。每天都要缠着朕牵着你出去走一圈,以前可以,现在和以后当然也可以。” 霍芙蕖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歆歆。” 她脱口而出:“我们也回不到以前了,陛下还是不要再一直怀缅过去了。” 李默叹了口气,却不肯放开她。 第1577章 第1577章 明日就是正经的大婚了。 夜幕降临之后,整个皇宫还在来人来往,都在为天亮之后的仪式做准备。 李默将霍芙蕖一路送到了未央宫,到了殿外,他轻声问。 “喜服已经试过了吗,那个时候你不在,朕就先让玉熙坊的女官做了,不过尺寸应该是不会有太大出入。” “还没有试过。” 他贪恋地看着她:“无妨,只要是你穿,怎么都好看。朕已经迫不及待地期望明天到来了,明日一过,朕就会昭告天下,你是朕此生唯一的妻子。” 她艰难地别开视线。 在李默热切的凝望下,霍芙蕖回到宫里。 雨墨和瑾秋忙上前问道:“怎么样,没有出乱子吧?” 霍芙蕖摇头:“陛下完全没想到换了个人。” “太好了!姑娘做的真好,我们之前都在担心,会不会少则数月,多则一年半载就会被识破。可现在倒觉得,指不定能瞒得久一些。只要时间够久,主上和殿下回到安盛能够有充分的缓和时间,您的危险也会小一些。” 瑾秋扶着她:“您累了一天,去吃点东西吧。” “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想回去躺一躺。” 回到房内,霍芙蕖想到了李默对她的温情,忍不住紧紧地将枕头抱在怀里。 但一闭上眼睛,她的脑子里就不停地浮现出李默的脸。 甚至想起了他在自己额头落下的那一吻。 霍芙蕖心神不宁地睁开眼睛,却听到敲门声。 “谁啊,请进。” 很快,赵轻丹走了进来。 霍芙蕖立马坐直了:“您来了。” 赵轻丹在她身边坐下:“有件事情,我不得以要提醒你。明日就是大婚,当晚帝后一定会圆房。可是我早就嫁做人妇,不可能是处子之身,你懂我的意思吧。” 经她一提醒,霍芙蕖才想到事情的关键。 她无措地看着赵轻丹:“那,那该怎么办?” “我这里有一味药,可以消除你手臂上的守宫砂,甚至在两日之内,行事都不会落红。” 赵轻丹将东西递给她:“实不相瞒,我曾经跟宸王关系极差,自己也服用过这味药来欺瞒长辈。此药的效力极好,但是会很痛,不知你能不能承受。” 她其实也想过,用外物来相助。 可是那对女子来说,毕竟有些委屈。 赵轻丹不希望她经历那样的难堪,霍芙蕖则将药物拿了过来。 “我不怕疼的。从前在戏班子里,我什么苦没有吃过,没什么受不住的。” 说完,她就一口将药丸服用下去。 赵轻丹趁机封住她的几个重要穴位,如此一来,尽可能地替她减少了一些痛楚。 可是此药名为巫灵丸,赵轻丹亲身经历过,知道有多难熬。 第1578章 第1578章 饶是霍芙蕖很坚强,都疼得手脚蜷缩到一起。 赵轻丹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不怕,不怕。” 霍芙蕖压抑地呜咽了起来。 大概是太疼了,眼泪止不住地掉落,沾湿了赵轻丹的衣襟。 为了转移霍芙蕖的注意力,赵轻丹换了个话题问。 “今天你们去了哪里?” “天地两宫,还有太庙。陛下说,想带我见一位长辈。” 赵轻丹嗯了一声:“我知道了,是连太妃。她是一个很好的老人家,可惜已经仙去了,否则她若是在宫里,我和李默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纵然李默执意不放手,有她老人家在,我也能求她对你照拂一二。” 霍芙蕖紧紧贴在她的胸膛:“我还是头一回被陛下那么温柔地对待,整个人都像是踩在云端,一点都不真实。” 赵轻丹微微笑起来:“这样不好吗,他温柔一点,你就能不害怕了。等明天的这个时候,抱着你的人就不会是我了,而会是李默。” 听到她这么说,一阵酸楚的泪意涌上了霍芙蕖的心头。 她再开口已然带了哭腔:“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假的永远都成不了真的。未来有一天真相大白,他会不会对我恨之入骨。” 赵轻丹摸了摸她的头:“他最恨的人不会是你,一定是我。” “但陛下定然会怪我,且永远不会原谅我的。” 大抵是太过痛苦,在这个当下,霍芙蕖连同心中的苦闷也一起哭诉了出来。 再无法克制,也再不想藏着掖着了。 “那日您问我,是不是对陛下动了其他的感情,我说没有。可是现在,我却不敢再说出这样的话了。他太好了,他真的太好了,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我在戏班子里每日被班主严厉敲打,演出的时候都要战战兢兢,还要看底下观众们的眼色,为了讨生活,没有一天不是活在煎熬中。直到遇见了陛下......” 她越说,情绪越崩溃。 “虽然我很清楚,他是因为将我当成了您才会这么体贴温柔,但我没有办法不往心里去,我又开心,又害怕。我不再怕他这个人,而是怕世间好物说碎就碎,我终究会彻底失去这一切。” 赵轻丹低头看着怀中人,唏嘘地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猜错,事情还是到了这一步。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是霍芙蕖喜欢上了李默,她的心意偏是真的。 只是再真切的感情,在满目的假象面前,也会显得不堪一击。 若真有一日真相浮出,李默绝不会信她的话。 霍芙蕖的爱情,在故事的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对不起。” 赵轻丹低声抱歉,霍芙蕖一直在摇头。 身体的疼和心里的痛交织在一起,她却挤出一个笑。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怪不得任何人。但就像您说的,如果能够爱上陛下,对我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在有限的时间里,我不会因为陪在一个不爱的人身边感到痛苦。” 也许是因为将心里话尽数倾吐了出来,在这个瞬间,霍芙蕖竟觉得有些释然。 “在死亡到来之前,我会竭尽全力地去爱他,让他开心。这样哪怕我会死无葬身之地,也绝不后悔!” 第1579章 第1579章 在赵轻丹轻柔地安抚下,霍芙蕖渐渐地睡了过去。 她将霍芙蕖放好,替她掖好被子才走了出去。 赵轻丹叮嘱瑾秋:“她睡着了,但是今晚会很不舒服。明天记得再给她吃些舒缓的药,我已经备下了。” “是,主上。” “瑾秋,若有一天,事情真的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霍芙蕖的命,你们能救则救吧。” 瑾秋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天亮之后,整座宫城都是一片通红的喜色。 霍芙蕖很早就被人给叫醒,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 等穿上了喜服,众人都面露惊艳。 这件喜袍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定制,以皇后制在腰身和袖扣处着明黄色金线,两肩更是绣上了凤凰于飞的纹理。 一眼望过去,雍容华美,贵不可言。 喜娘赞不绝口:“皇后娘娘实在是太美了,若是陛下看到您的模样,一定会喜不自胜!” 越过人群,霍芙蕖的目光和赵轻丹四目相碰。 赵轻丹朝她点了点头,霍芙蕖暗暗攥紧手指,给自己打气。 她这里收拾妥当,李默已经到未央宫外亲自来接。 与其他新嫁娘不同,皇后只要无须佩戴红盖头,可以露出容颜。 因此她一现身,李默就移不开视线。 他直接从步辇上下来,握住她的手:“皇后,你真的太美了,朕现在的心情无法用言语形容。” 霍芙蕖轻轻笑起来,抬头仔细地凝望着他。 “陛下也英俊不凡。” 李默顿时笑开了花,竟是一下子伸出手,将她横抱了起来。 周遭的人都惊呼一声,暗道不合规矩。 但这宫里头,帝王就是规矩。 他将霍芙蕖抱上了步辇,跟她十指紧扣,两人一起往仪合殿去。 一路上,铺满了红布,连树上都用红绳包裹住。 身后的乐师吹弹跟着,礼乐声不绝于耳。 饶是如此,李默还是暗暗给他的贴身侍卫使了个眼色。 示意他随时关注宫中的情况。 越是这样的时刻,他越不放心慕容霁的动静。 他哪里知道,真正的赵轻丹和慕容霁正站在未央宫前,目送车辇离去。 慕容霁笑眯眯地牵着赵轻丹的手:“恭喜李默得偿所愿,祝福他百年好合,和这位皇后白首不分离。” 赵轻丹笑着睨了他一眼:“你呀。”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等过几天,霍芙蕖会向李默说明我们两个有私情,所以为了成全我们,她放我们出宫。想必那个时候,李默对她有求必应,一定不会反对。” 到了仪合殿外,李默率先下辇,并朝着霍芙蕖伸出手将她搀扶下来。 两人甫一露面,就能看到一众官员身着朝服,恭敬地站在两侧。 钦天监高声呼喝:“吉时已到,大礼开始!” 李默携霍芙蕖站在高处,阶下众人纷纷跪拜,扬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1580章 第1580章 听着这振聋发聩的声音,霍芙蕖的手心都是细密的汗水。 李默发觉到她的紧张,安抚道:“这些都是你的臣子,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渝北乃至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了!” 之后便是册封和授印。 李默亲手将沉甸甸地凤印交到霍芙蕖的手上,神色动容。 “这枚凤印,朕替你保管了许久,如今终于能够物归原主了。皇后,以后后宫诸事就交给你来处置了。” 霍芙蕖拿过凤印,手指微微收拢。 她会尽力做一个好皇后的。 只要在这个位置上一天,她就会使出浑身解数来给李默分忧! 合卺礼是在未央宫的正寝阁举行,瑾秋和雨墨分别随行,替他们斟满了交杯酒。 两人手臂交缠一饮而尽。 喝下这杯酒,他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寝殿内,霍芙蕖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李默。 等所有下人都退了出去,李默才摸着她的脸。 他的眼里甚至浮现出了盈盈泪光。 “歆歆,这一刻我等了太久了。如果不是我曾经犯下的错,我们早就该成亲的。谢谢你还愿意给我机会,我爱你。” 霍芙蕖张了张嘴,一句“我也爱你”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李默以为她是没有忘记慕容霁。 他有些不甘地说:“朕知道,让你这么快将那个人忘掉并不容易,可他今日没有现身,则意味着他已经放弃了。别再想他了,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说完,他就俯身,吻住了霍芙蕖的嘴唇。 霍芙蕖被他搂住,不自觉地迎合。 纵使镜花水月,为了当下的欢愉,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夜里,瑾秋和雨墨红着脸在殿外伺候。 她们心里暗道霍芙蕖那小身板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了。 赵轻丹则靠在慕容霁身边,仰头看着满天星辰。 “在想什么?” “想到我还是李歆的时候,每天都在盼啊,盼着跟李默大婚的日子。为了那一天,我勤勤恳恳,努力学着做一个好皇后,可是除了伤害,什么都没有等到。” 她笑了笑:“现在看到这么多繁文缛节,反而觉得一身轻松。真是太好了,总算摆脱了。” 慕容霁认真地问:“你会后悔吗?放着母仪天下的身份不要,执意陪在我身边。” “可我得到了更珍贵的东西。就算李默现在说的再好听,也不过是因为亏欠和不甘,堆砌出一个情深义重的假象。一个人骨子里的自私和冷血,是怎么都改不掉的。但你不同,你给了我所有的爱。哪怕我们一无所有,这爱意都足以支撑着我一往无前。” 慕容霁赞同地点头:“何况我们不会一无所有,王妃家财万贯,本王在你身边可太有安全感了。” 赵轻丹放声大笑。 春宵苦短,天蒙蒙亮时李默就要洗漱去上朝。 他回身看了霍芙蕖一眼,又忍不住低头落下一吻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霍芙蕖不多时也醒了,她揉了揉酸疼的身体,勉强梳妆换上宫服。 这是她正式为后的第一天,还要去应付李默的一众后妃。 想到这里,她愈发羡慕起赵轻丹。 谁不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呢。 可惜李默为帝王,绝不会只是她一人的夫君。 第1581章 第1581章 面对诸多莺莺燕燕时,霍芙蕖不由生出一抹无力感。 她想着如果是赵轻丹对付这些宫妃会是什么样的,但转念一想,赵轻丹已经对李默毫不关心了。 当一个人失去爱意的时候,也不会在乎对方是不是有其他女人。 柳妃坐在下首不甘心地盯着霍芙蕖,嫉妒好像要将自己给吞没了。 这个女人,可千万别让她找到什么把柄! 否则那日被杖责之仇,她会一并报回去。 连着数日,李默都宿在了霍芙蕖这里。 在他看来,“赵轻丹”已经彻底地接受了自己。 他甚至能够从她的眼神当中察觉到隐忍的感情,她之所以没有道出,不过是矜持罢了。 如此一来,李默的心情大好。 霍芙蕖也按照赵轻丹提前交代的,在两人欢好之后适时开口。 “陛下,我宫里新来的那个小宫女和小太监,你都是见过的。” 李默闻言点头:“恩,你说芙蕖和那个雨,雨什么来着。” “雨齐。” “对,雨齐!你突然提到他们作甚?” 霍芙蕖故作轻松地说:“我打算将他们都给放出宫去了。” “为何?” “你有所不知,这两人年纪相仿,又是一同入宫的,竟是暗中生了情愫,对上了眼。今日芙蕖忽然来求我,说希望我成全他们,我觉得趁着大婚,正是举国欢庆的时候,促成另一桩喜事也不错。” 李默挑了挑眉:“不会吧,雨齐不是太监吗,芙蕖跟了他能有什么好日子过,那小丫头怎么想的。” 霍芙蕖听到这话,竟隐隐察觉到李默话中有对自己的维护。 她心头一暖,温言说:“雨齐虽然是太监,但是为人沉稳,并不失阳刚之气。他也发誓一定会对芙蕖好,我瞧着他们很合适。陛下难道有意见?” 李默一晒:“朕哪有什么意见,他们都是你宫里的人,你自己做主就行了。不过朕还惦记着芙蕖的手艺,她不是说以后要做玉水糕给朕吃的吗,这才过了几天,就为了男人将朕抛之脑后了,小丫头真不靠谱。” 他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霍芙蕖自己都快忘了,她有些心酸地笑了笑。 “这不难,可以让瑾秋或是雨墨也学着做。哪怕她走了,陛下也能随时吃到。” 李默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重新将她揽到怀里,温存了起来。 霍芙蕖埋在他的胸前,一时五味杂陈。 真实的霍芙蕖,在帝王眼前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笔而已。 她的离开对李默显然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这样也好,她在心里想。 明日,就能放赵轻丹和慕容霁自由了吧。 预知到会一切顺利,赵轻丹和慕容霁已经提前收拾好了东西。 赵轻丹又细细叮嘱了小酒等人万事小心,才去跟霍芙蕖辞行。 没想到李默会去而复返,他见到这一幕有些诧异。 “昨日皇后才提到你们要走,不想今天你们就要辞行,这也太快了。” 赵轻丹哑着声音说:“回陛下,奴婢打算回去和雨齐成亲,有不少准备要做,这才急了些。” 霍芙蕖趁机拉住李默的手:“他们正是最恩爱的时候,难免情不自禁。” 李默嗯了一声,打量了慕容霁几眼。 第1582章 第1582章 “喂,小子。你可要好好地对待芙蕖,这姑娘傻里傻气的,看着就容易被人骗。你别因为她单纯就欺负她,不然朕知道了,也饶不了你。” 霍芙蕖听到这里,蓦的眼眶一热,伸手抹了抹眼泪。 李默转身看她:“皇后怎么了,是不是舍不得她了。” “没有,就是......挺为他们高兴的。” 她伸手拉过赵轻丹的手:“你们离开之后,也许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愿你们永远相爱,成为一对神仙眷侣。” “会的。” 赵轻丹深深看了霍芙蕖一眼:“奴婢也祝娘娘跟陛下白头偕老。告辞!” “保重!” 她朝着霍芙蕖和李默一拜,起身的时候,不经意和李默四目相对。 不知为何,李默在这一瞬觉得心中刺痛了一下。 可还没来及仔细地体会那种微妙的心情,慕容霁就已经牵住她的手,带着她离开了。 霍芙蕖看到李默注视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她奇怪地问:“陛下,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李默摇了摇头,按捺住莫名的情绪。 雨墨和瑾秋将赵轻丹和慕容霁从皇宫里送出来,在宫门一脚,赵轻丹分别抱了抱她们。 “回去吧,不必再送了。” “今日一别,属下还不知能否再见主上。” “我一直想着,等时机成熟就解散盛水堂,放你们自由。江湖那么大,有缘自会相见。” 慕容霁骑在马背上,朝赵轻丹伸出手将她拉到怀里。 他们回望了两人,挥了挥手:“再见。” 迎着日光,慕容霁扬鞭纵马,带着赵轻丹绝尘而去。 到了客栈跟侍卫汇合之后,一行人便不再耽搁地出了凤阳,再出恕南,总算离开了渝北的国界。 直到这个时候,赵轻丹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一把揭开了假面,露出原本的面容。 夕阳余晖下,绝美的容颜如同渡上了一层流光。 “我终于自由啦!” 她对着空谷大喊了起来,这一刻,压抑在心中的苦闷终于得到了纾解。 慕容霁从身后抱住她,亲了亲她的鬓发。 “等安盛的山河稳定,我会给你真正的自由。” 如果不是因为不放心内忧外患,他真的很想带赵轻丹一走了之。 但是他身为皇子,肩膀上有放不下的重担。 他不能那么自私。 “轻丹,在回京之前,我打算去一趟江南。” 赵轻丹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你是打算去查连斯青?” 她总是跟自己这么心有灵犀。 慕容霁眸光流转:“不错。在你出事之前,江南忽然出了海寇一事,我觉得甚是蹊跷。安盛已经多年未遇海寇,而今这一遭,很像是另有隐情。父皇一直在找机会彻底收拾了连家,无奈连斯青太过狡猾,若能找到证据将他扳倒,江山就能稳固了。” 第1583章 第1583章 赵轻丹也觉得有道理,两人便先不急着回京,一道去了江南。 她为了不引人耳目,一路女扮男装。 来到江南之后,因为对这里并不熟悉,慕容霁本来打算找当地的官员了解情况。 可是赵轻丹制止了他。 “你怎么知道,江南的地方官员都是站在朝廷那一边的,如果他们已经被连斯青给收买了,完全向着连家,那我们在此处的行踪就会即刻暴露。连斯青的动作一定会收敛,纵然真的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也定会藏着掖着不为我们发现。” 她这话确有道理,慕容霁犹豫起来。 “但如此一来,我们对江南毫不熟悉。既是人生地不熟,想要查什么也没有头绪,岂不是耽误时间?” 赵轻丹朝他勾了勾嘴唇,忽然对着外面放了一道信号弹。 慕容霁眼前一亮。 “你是在找凤卫,可如何肯定,这里一定有凤卫?” 赵轻丹颇为笃定。 “我之前听红茉说过,凤卫在安盛的部署多集中在人口众多或是富庶之处。京城自不必说,乃是政治要地,凤卫作为密探留在异国,京都是搜集要闻不可或缺的地方。而此前三哥所在的中原一带,乃是四通八达的枢纽,有凤卫也不奇怪。剩下的一处,则不得不提江南。” 慕容霁恍然:“因为江南别的不说,至少富商云集。这里更有诸多商会和数不胜数的钟鸣鼎食之家,凤卫肯定在此处会有窝点。” 赵轻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什么叫窝点,我们凤卫难道是做贼吗,你就不能说‘根据地’吗?” 慕容霁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果真不出赵轻丹所料,不多时,就有几个女子纵马而来。 为首的人一袭青衣,随着蝴蝶的指引来到赵轻丹面前。 她打量着他们一行人:“这些蝴蝶,难道是你们放出来的?不知你们是什么人?” 赵轻丹从袖子里掏出一枚令牌扔出去,对方拿到手中一看,登时脸色一变。 令牌上,是一个“盛”字。 这是盛水堂的白玉令! 她瞬时下了马,对赵轻丹恭敬地拱手:“不知属下能为公子做些什么?” “此处不宜说话,我们自远道而来,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有什么能让我们暂时歇脚的地方吗?” 青衣女子忙应下:“有,若是公子不嫌弃,属下的商铺后院有一空置的宅子,应当能够容纳您和诸位朋友。” 赵轻丹闻言一笑:“有劳,请带路,具体的事情,我们回去再谈。” 看到这一幕,慕容霁目瞪口呆。 他忍不住朝着赵轻丹竖起大拇指:“真有你的,手下卧虎藏龙。若不是通过你的关系,我还不知道,我们安盛各处重要的地界,竟藏着这么多渝北的密探。” “不过你放心,她们都是我的人。只要我不欲对付安盛,他们就不会跟安盛有任何利益上的冲突。仅凭李默一人,是无法让凤卫听候差遣的。” “那就请王妃网开一面,千万别与安盛为敌了。” 第1584章 第1584章 来到了青衣女子说的地方,屏退他人之后,赵轻丹放下了头发,露出女子形态朝对方微微一笑。 “我是李歆。” 对方一听到这个名字,吓得捂住嘴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的身份。 之前她们就收到消息,说主上还活着,并未辞世。 原本她半信半疑,只觉得过于荒诞。 可这会儿见到了赵轻丹,才惊觉这是真的。 “参加主上!属下青檀,未知主上身份,有失远迎,请主上恕罪!” 赵轻丹让她起来:“不用多礼。青檀,江南这里的凤卫,是由你来负责吗?” “正是属下,主上怎么会突然来到江南?之前属下听到传闻,说您被陛下救回了渝北,不日就会被册封为渝北的皇后。这期间也没有听到其他变故,为何您会出现在此处?” “此事说来话长,真正在你们陛下身边的女人并非是我本人,但他并不知情。” 青檀深吸了一口气,一脸不可思议。 赵轻丹噗嗤一笑:“给你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位公子,乃是安盛的宸王殿下,也是我的夫君。” 慕容霁礼貌地朝她笑了笑,青檀更是差点惊得闪到舌头。 亲娘哎,主上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不仅将“前夫”带在身边,还将陛下刷得团团转吗? 若是陛下知道实情,这头顶的冕旒只怕都要成绿的了。 向她说明了身份,赵轻丹直奔主题。 “青檀,你可是一直生活在这无雪城内?实不相瞒,我和宸王之所以会到这里来,是为了彻查跟连斯青相关的一切。” 青檀神色一凛:“主上所说的,是东南水军主帅,连斯青将军吗?” “正是此人。近来江南可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之前海寇来犯,我们就觉得格外蹊跷。此前多年从未听说过海上有异族入侵,为何偏偏在今年出了问题。” 听到赵轻丹的询问,青檀想了想:“属下也觉得不对劲,曾让人去打听过情况,可是东南水军就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属下能够动用的势力无法渗透,实在查不出什么究竟。” 但她话锋一转:“不过说起近来的异常,还真是有,却都是跟无雪城内的富商们有关。” “富商?” 赵轻丹和慕容霁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察觉到特别之处。 “富商怎么了?” “从数月之前开始,已经陆陆续续有好几户无雪城之中最殷实的人家出事了。不知是不是这些人得罪了同一股势力,莫名其妙地就会被牵扯到不同的麻烦当中,原本的万贯家财也都尽数消散,从富得流油到境况潦倒,颇为让人唏嘘。” 慕容霁听到这个时间愣了一下:“你是说,从数月之前开始,几位富商都接连遇到了麻烦,落得家财散尽的下场?” “是啊。他们当中甚至有经商超过百年、颇有些底蕴的老字号,竟也亏空至此,这段日子的动荡,在江南一带可引起不小的议论呢!” 第1585章 第1585章 赵轻丹眯起眼睛,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之前无雪城爆出了东南水军利用职权走私减税一事。 后来被昭翮帝查到,他为了不让连斯青趁机谋私,及时叫停了。 这之中会不会有所关联? 慕容霁显然想到了同样的情况,他忙问青檀:“姑娘不如说说,那几个富商都是如何惹上麻烦,又是如何家道中落的。” 青檀答道:“属下了解最多的一户是,那家的老爷这段时间沉迷了赌博,经常在一家地下赌庄里流连。按说他家大业大,本不该因为简单的赌局就落魄了,但不知道为何,他偏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输,甚至到最后地契都赔了进去。” 赵轻丹微怔。 “另有一户是家中做炼铜营生的,原本这一带的铜器多半出自此商号,不想一天夜里铜炉爆炸,死伤了十多个工人。若是赔偿抚慰,倒也不是赔不起,偏其中有一路过、在附近游玩的公子是本地县丞的小儿子,被生生炸没了一条腿。县丞岂能答应,要这商户的家主赔命。最后几乎是倾家荡产才双方和解,免去了死刑。” “其他的,还有家中老夫人沉迷仙丹受骗,妻妾为珠宝赊账却引来债务翻倍等等,一番算下来,不少大户人家都败落了。” 慕容霁眉头深锁:“这些事情,都频繁地发生在这段时间?” “正是,这也是最奇怪的地方。” 赵轻丹看向慕容霁:“我想到了一件事,数月之前,东南水军在江南的上路被父皇勒令斩断,之后便意外频出。会不会这些事情,其实跟连斯青有关系?” “出事的皆是家境殷实之人,若真是有人故意为之,则这些事情都旨在夺财。很显然,这个节骨眼上连斯青不敢也不想回京,否则连家当初就不会大费周章地将你给绑架,来挑拨两国的战事。现在战事未成,连斯青难免会做更坏的打算。” 赵轻丹沉声说:“你是指,他为了筹备军饷甚至招兵买马,定然要大量的银子。但这些银子不能从百姓手里抢夺,不然定会引起民怨,对他的声誉和以后的谋划极为不利。那么剩下的办法,就是对当地的富商下手。毕竟拿下几个富商,就抵得上成百上千的普通百姓。” 慕容霁沉重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赵轻丹一拍桌子:“岂有此理!他若真的为了权势阴损至此,害得无辜的商户受到牵连,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这么多年以来,为了权利地位,连家丧心病狂的事情做得还少吗?无论是利用裕华书院干涉科举,还是淞嘉岭一战通敌叛国,只要能够助他们青云直上,他们才不管旁人的死活。” 连黎王之死,都跟慕容澈这个亲弟弟息息相关。 亲兄弟尚且不顾了,外人他们更是肆无忌惮地对待。 慕容霁眉目清冷:“可眼下,就算我们怀疑连斯青,也要有足够的证据才行。这些商户虽有共性,但又各自分散,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怎么接触到让他们破产的势力。” 青檀听到慕容霁这么说,适时补充道:“回殿下,许是因为近来这些倒霉事情太频繁,很多富商都开始变得格外小心。这几日,倒是没听说有谁出事。” 赵轻丹眉目流转,忽然看向慕容霁:“殿下有没有兴趣,做一回富商,玩一次请君入瓮的把戏?” 慕容霁闻言笑了起来:“王妃这是打算‘钓鱼执法’,扮作大鱼来引得垂钓者上钩?” 她勾了勾嘴唇:“不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你跟我要了五十万两银子,但后来那笔钱没有花出去,票据应该还在你的手上。” 那笔钱就是之前他为了钳制昭翮帝,威胁说要给连斯青军饷的钱。 因为没有用上,所以重新存回了钱庄。 第1586章 第1586章 “是,票据我还随身带着。王妃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利用那笔钱来挥霍,引蛇出洞?” 赵轻丹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只要有票据,我们能够随时随地在通用的钱庄取出银子。银子撒得多,必然会引来有心人的关注,届时究竟谁是猎物,可就说不清了。” 几人商议之后,便当下做了决定。 为了不暴露身份,慕容霁重新贴上了“雨齐”的假面,扮作是一位暂住在无雪城的富家公子哥,化名钱有财。 而赵轻丹则是贴上了霍芙蕖的脸,扮作是这位公子的姬妾,名为卿卿。 反正当地无人认得这两张脸,行事十分便利。 当晚,慕容霁就带着赵轻丹来到当地最负盛名的销金窟,翡翠楼寻欢。 都说烟花三月下江南,如今春寒已过,江南正是回暖的好时节。 翡翠楼是此地达官贵人们最爱光顾的地方,这里的舞女歌女个个都出类拔萃。 因为百花齐放,为了择出极为出众的美人儿,翡翠楼给其中拔尖的几位取了个噱头。 称她们为“云裳七绝”。 在这里有个规矩,只要每日在翡翠楼消费最高的客人,可以随意点这七绝里的美人作陪,并让她们表演歌舞。 而其他人则无缘跟美人相见。 由此一来,为了见到她们,不乏乡绅富贾一掷千金。 慕容霁和赵轻丹一现身,就引来有眼力的店小二热情的欢迎。 不为旁的,他们二人身着的衣裳布料,分明是最贵重的“繁锦”。 即锦缎之上布满了低调的花色暗纹,有寸锦寸金的说法。 可见他们身家匪浅,岂能怠慢。 慕容霁搂着赵轻丹,晃着扇子格外嚣张地往里走。 “本公子要一间上好的雅房,再上几壶好酒来!” 店小二赔礼:“哎呦,不巧了公子,今日雅房都被人预定了,只剩一楼的雅座,您看可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雅座这种嘈杂的地方,如何配得上本公子的身份。” 慕容霁朝身后侍卫扮作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后者随即拿出一袋银子扔过去:“伺候好公子,银子有的是。” 小二一见里头的数额,暗暗吸了口气,顿时笑开了眼。 “公子放心,今儿晚上一定让您尽兴,来啊,带公子去二楼贵宾雅房!” 第1587章 第1587章 等入座之后,慕容霁就自报家门,说自己姓钱,名有财。 伺候的丫鬟则是频频望向赵轻丹的行头,暗自咂舌。 能被公子哥儿带到这种地方来的女子,显然只是家中小妾。 一个小妾都比大家闺秀看起来气派,光是手腕上那串东珠,恐怕就价值几百两银子了。 这公子得多有钱啊! 偏偏钱有财更嚣张地还在后头,他喝了酒觉得不错,便大手一挥,给外头的每一桌都送了酒。 这可惊呆了伺候的人。 翡翠楼的酒水哪里便宜,光是浅浅的一小壶就得要十多两银子了。 今晚的客人上百桌,桌桌送酒,等于送出去了上千两! 这么大的手笔,连掌柜的都被惊动了。 她当下走了过来客气地问:“公子真是慷慨之人,奴家替今晚到场的客人谢过公子了。” 赵轻丹慵懒地靠在慕容霁身上,媚眼如丝地看着对方。 “我们公子初到无雪城,就是想见见云裳七绝的风采。” 掌柜的掐指一算,这位爷的开销基本是头筹没跑了,便微微一笑。 “不知公子想见其中的谁?” 原来一次只能得见一个人,她们倒是会搞神秘感。 慕容霁亲了赵轻丹一口:“我的卿卿喜欢什么样的,我们就见谁?” 赵轻丹捂嘴一笑:“妾想看人跳舞,不如就让舞跳得最出色的姑娘来作陪。” 很快,就有一位身姿窈窕的美人款款走来。 光是看那把细腰,就觉得可以盈盈一握。 她对着慕容霁抛了个眉眼,在乐师的奏乐声中舞动起来。 一颦一举,皆是万种风情。 赵轻丹在心里慨叹,果然是烧了钱才能看到的人间尤物。 这一位是如此,其他的六位恐怕都是旗鼓相当。 没想到慕容霁却是打了个哈欠,有些无聊地挥了挥手。 “下去吧,本公子看也就勉勉强强吧。还没有我的卿卿来的美貌。” 美人娇嗔地看了慕容霁一眼,目光又落到赵轻丹脸上。 这会儿赵轻丹可是顶着霍芙蕖的容貌,最多算是清秀,弗能为美。 赵轻丹揉了揉眉心,心想慕容霁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绝了。 慕容霁却不管,有些刺啦啦地问掌柜:“其他女人呢,今日不能见吗?” 掌柜地挤出一个笑:“是啊,我们这里有规矩,每日的贵客只能见七绝里头的一位。公子今日已经见过了,若是想见旁人,只能下回再来了。” 慕容霁不在乎地耸了耸肩:“那就明日再见旁人吧。” 他说到做到,之后接连几日,都在翡翠楼里挥金如土。 其他客人怎么都比不过去,难免要闹脾气。 “钱有财”这财大气粗的名声,也很快在无雪城传开了。 第1588章 第1588章 他还带着赵轻丹在当地最好的客栈里包了昂贵的客房,吃穿用度,堪比王公贵族。 也不枉费他们这么卖力地漏财,猎物,到底是上钩了。 ...... “钱有财,什么人呐?” 无雪城的铁吾军驻军营里,陈贵转动着手里的木核桃,面上露出兴致。 边上的兵长替他递了杯热茶,讨好地说:“副帅有所不知,这位钱有财最近在城中可是让人恨得痒痒的。他将翡翠楼里的七绝都接连见过了,旁人想插个队都没机会。啧,光是他那一掷千金的手笔啊,就没人比得了。” 陈贵咦了一声:“之前没听说过这人啊。” “好像是从北边来的,当是哪家的阔少爷,身边带了个小妾和十多个小厮。那小妾模样一般,却被他宠上了天,连七绝都入不了他的眼,要属下看啊,估计就是个暴发户、土包子。” 陈贵嘿嘿一笑:“眼光差不打紧,只要钱袋子殷实,咱们就能将他给套过来,充作军用。” 兵长忙说:“您此前在无雪城为连帅弄了那么多银子,连帅如今越发器重您呢。只要连帅得势,您以后啊就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咯!” 陈贵被他捧得飘飘然,目光越发贪婪起来。 “是时候去会会那个钱有财了。” 慕容霁已经连续八日去了翡翠楼。 烧了数万两银子,连青檀都有些发怵。 偏偏赵轻丹跟慕容霁云淡风轻,不为别的,若能逼出连斯青的爪牙,价值远胜过万两白银。 夜幕降临,慕容霁继续带着赵轻丹光顾此处。 这一回,竟是连老板都现了身,送了慕容霁一坛子私人珍藏的酒。 慕容霁敷衍地道了谢,老板凑过来说:“钱公子,在下有位朋友,因为前几日同在翡翠楼,沾了钱公子您的光吃了赠送的酒菜,颇想跟您结交,不知您是否愿意见见他。” “本公子可不是什么人都结交的,得有趣才行。” 老板一听这话,拍着胸脯保证:“您放心!在下的朋友手里头有趣的物件可太多了,您一定会喜欢的。” 赵轻丹晃了晃慕容霁的胳膊:“爷,那就见见吧,妾喜欢新鲜玩意儿。” 慕容霁咬着她的耳垂调笑:“行啊,小宝贝说了算。” 不多时,就有一人走了进来。 此人个头不高,戴了顶圆帽,一双眼睛看着小,却透着股精明。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慕容霁和赵轻丹,就知道这两位是“大鱼”。 老板拍了拍来人的肩膀:“帽儿,这位就是钱公子了。” 来人作了个揖:“给钱公子问好,在下徐帽,您叫我帽儿就成。” 慕容霁漫不经心地靠在椅背上:“听说你手里有好玩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翡翠楼的老板闻言,却是就此告辞:“你们聊着,我先照看生意。” 等门再度关上,帽儿慢慢笑起来:“公子连云裳七绝都看不上,想来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在下手里有个东西,您要是用了,一定会喜欢,保准您呐快活赛过神仙!” 慕容霁眯起眼睛:“是什么?” 之间帽儿掏出一小片东西,推到了慕容霁跟前。 然后他笑着睨了赵轻丹一眼,靠近慕容霁耳边小声说。 “公子定是对您的妾室十分宠爱,才会对其他女人视而不见。若是有了此物,在下保管公子跟这位小夫人的感情如虎添翼,谁用谁知道,尤其是,在那种时候......” 第1589章 第1589章 慕容霁的目光落到桌上那片东西之上,忽地一笑:“哦,当真?” “在下绝不骗您,既然我是诚心要跟公子您交朋友,不拿点好东西,又怎么能入得了您的青眼呢。您要是不信,大可以现在就试试。” 这帽儿虽然说的是悄悄话,可声音不轻不重,没有瞒着赵轻丹的意思。 赵轻丹不由暗中攥紧了手指,心知这东西有鬼。 若是慕容霁当下试了,才是真的有危险。 她娇俏地笑了起来,伏在慕容霁的肩膀上。 一只玉手轻巧地将那片暗黄的东西拿起来,放在鼻尖嗅了嗅。 数秒后,赵轻丹心头一颤,面上却不动声色。 “爷,这东西的模样长得跟姜片一般,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妾才不信呢。” 但是她的另一只手,却在暗处小心地戳了戳慕容霁的腿。 慕容霁接受到信号,暧昧地笑了起来。 “宝贝,帽儿可说了,这玩意儿能帮助咱们在床上玩得尽兴,不如今晚试试,嗯?” 帽儿见他不反对,还想再怂恿他当场尝尝。 赵轻丹却是瞪了他一眼:“爷,您讨厌!要跟人家亲热也得回去之后再来啊,这种地方那能行。” 帽儿忙赔笑说:“小夫人说得极是,这东西不要钱,就送给钱公子您尝个鲜。日后要是您用得好,再来找在下取就是了。” 慕容霁故作高兴,跟这个徐帽喝酒畅聊了一通,才微醺地搂着赵轻丹离开了。 回到客栈,他的神色一下子清明了起来。 他将徐帽给自己的东西放在桌上:“这是何物?”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东西是由石钟粉,硫磺粉和素英花粉等多种用料研磨调制而成。” 赵轻丹神情凝重:“你可听过一种东西,叫做五石散。” 慕容霁点头:“听过!之前在京城里,还有不少世家子弟提起,但因为不少人服用之后高亢失眠,脾气暴躁,父皇听闻后,还下令让在朝为官者避免触碰那东西。” “不错,五石散服用几次很容易成瘾。我特意研究过它的配方,其中主要的成分就是石钟粉,紫石英,白石英和石硫磺粉等。” 她指了指桌上的这片东西:“跟此物相当!但此物还添加了素英花,这素英花,看着美好无害,花籽尚能被当做麻醉的药物。可凡事都有两面性,它虽可以用药,同样也会致瘾,多次服用会产生幻觉,久而久之可能情绪失控,甚至丧失自我。” 慕容霁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那个徐帽想要让我对这东西有依赖,而后为他做控制。” “现在看来是这样,如果没猜错,这个人就是我们等的那股势力了。素英花因为其特殊性,无论是在安盛,还是在渝北,都是朝廷严格管控的药材。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得到,可是这个徐帽却能触及,说明他的背景绝不简单!” 听到赵轻丹这么说,慕容霁敲了敲桌子:“不如将计就计,他想让我用这东西,我就装作用过了。等他以为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一定会原形毕露,到时候,我们也可以找到更多线索。” 赵轻丹沉吟片刻:“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但是对你的要求就更高了。这场戏,咱们得好好演下去才行!” 翌日,赵轻丹特意给慕容霁在眼袋处画了两笔黛青色。 他看起来就像是一整晚没睡好,纵欲过度的模样。 等他们再次去翡翠楼,帽儿也很快尾随而至。 徐帽一见到慕容霁的样子,就信心满满地笑了起来,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第1590章 第1590章 “钱公子,昨日那玩意儿您可试过了,效果如何啊?” 慕容霁打了个哈欠,手指把玩着赵轻丹的发丝:“这可要问本公子的小宝贝了,宝贝,昨晚你感觉好吗?” 赵轻丹嗔怪地欲拒还迎:“公子坏坏,您还说呢,妾可被您折磨惨了。” 帽儿会意地笑了起来:“看来公子和小夫人都很满意了?” 慕容霁朝他勾了勾手指:“东西不错,你那里还有吗,再给我一点。” 徐帽又拿出一片递过来:“公子喜欢就好。” 连着数日,徐帽都是有求必应。 眼瞧着慕容霁的神色越发“憔悴”起来,他心里却暗自得意。 这回,这条大鱼可别想跑了! 徐帽失踪了几日。 见他开始不来翡翠楼,赵轻丹和慕容霁就知道,这个人是打算“收网”了。 徐帽不来,慕容霁也不再去。 在火候差不多之后,他才让赵轻丹故作急切地去询问翡翠楼的老板,询问徐帽的下落。 那位老板似乎是有所预料,只说他会差人去问问。 赵轻丹则一副忧虑地模样:“我家公子找帽儿可有重要的事情,我现在就得见他。” 老板应承下来之后,就派了人去请徐帽。 不多时,徐帽就到了地方。 老板关上门留他们单独说话,徐帽装作懵懂地模样问:“小夫人找在下何事?” “你给我家公子的那个东西,还有吗,公子说要多一些。” “呦,这实在为难在下了。小夫人不知,此物极其昂贵,要多可不容易。” 赵轻丹不满地啧了一声:“笑话,不就是钱吗,我们公子有的是钱!你只管说个数。” 徐帽挑了挑眉,竖起一根手指。 赵轻丹疑惑地问:“一百两?” “不。” “不会要一千两吧,就那么小的东西......” 徐帽哼了一声:“是一万两!” 赵轻丹刷得起身:“什么?这,这太荒唐了。” “小夫人方才不是说,钱公子有的是钱吗,既然他喜欢那也是没办法的呀。” 赵轻丹做出犹豫的模样,徐帽一脸得逞:“不如小夫人回去问问钱公子,不管要或是不要,徐某都静候音讯。” 客栈里,赵轻丹将徐帽的话转述给慕容霁。 他冷笑起来:“我就知道,他是有后招等着我呢。此事若真的跟东南水军有关,只怕会震惊朝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连斯青敢在江南这般撒野,父皇知道了定会毫不犹豫地收拾他!” 第1591章 第1591章 赵轻丹揉了揉眉心:“那现在怎么办?” 慕容霁沉吟了一会儿:“这样吧,你就去告诉他,我带在身边的银子已经用光了,暂时不够一万两银子,问他能不能便宜一些。” “这一万两显然只是一个开始,他要的绝不仅仅只有这么多,我觉得徐帽不会同意的。” 慕容霁眸光泛冷:“所以我才想看看,他究竟想做到什么地步。” 很快,赵轻丹就重新找到徐帽。 她开口说:“我们公子如今身上只剩下不到三千两银子了,虽然公子他家财万贯,但毕竟我们不是本地人。你能不能打个折,便宜一些卖给我们。” 徐帽露出为难的神色:“哎呦,这东西可不是我说便宜就能便宜的。毕竟物以稀为贵,钱公子若是真的想要,徐某也不是没有办法,就看他答不答应了。” 赵轻丹有些警惕地问:“什么办法?” “徐某认识一位愿意放贷的朋友......若是谁想暂时应个急,倒是可以找他借点钱,日后再还上就是了。反正钱公子家里有的是钱,不可能填不上这个空子。” 赵轻丹在心中冷笑,原来如此。 他们所谓的放贷,大概就是利滚利。 越往后,就越还不起。 怪不得,本地会有那么多的富商因此中了圈套,没有还手的余地。 只怕今日,他们借了一万两,一段时间之后,这数额就会变得格外庞大。 若想止住窟窿,只得倾尽家财。 否则便是祸上身,连累整个家族遭殃。 可是现在,这条线才刚刚浮出水面。 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往下追究,才能查出真相,将实情禀告朝廷。 所以赵轻丹故意做出犹豫的神色:“这样吧,这件事情我回去问问公子,想必他应该是会答应的。如果公子答应了,后续该怎么操作?” 徐帽给了赵轻丹一个地址:“二位不用怕麻烦,届时只要派一个小厮,去这个地方通知在下一声,在下就会带着放贷的朋友直接去你们的住处,非常方便。” 赵轻丹一口应下,拿着纸条走了。 第二日一早,慕容霁就派人去请徐帽。 不多时,徐帽就带着一个看着体面的中年男子来到了客栈。 对方居然已经将欠条的内容写好。 慕容霁拿过来一看,不由蹙眉。 “我只是想要借一万两银子,为什么欠条上却写了一万七千两?” 男子微微一笑:“看来公子并不了解民间借贷的方式,在我们这里,都是要遵循十进十七出的规则。” “十进十七出,这是什么意思?” 第1592章 第1592章 徐帽在边上解释说:“所谓十进十七出,就是指,若是钱公子您想要借一万两银子,需要写下一万七千两的借条。但是到手的,只能有一万两现银。” 慕容霁咂舌:“这中间的差价未免也太大了吧。” 放贷的人摸了摸胡须:“这么一笔毕竟这不是小钱,您要是找普通人家的话,定是不可能一次性拿出来,所以为了应急,这便是最好的办法。” 大概是为了刺激慕容霁,徐帽故意将藏在身后的盒子拿到前边展开。 里头就是他之前给慕容霁的东西,竟是整整齐齐摆了一排。 赵轻丹在慕容霁的背后,轻轻地捏了他一下。 慕容霁会意,顿时露出贪婪的表情,大口咽了咽口水。 甚至还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个盒子。 可是徐帽却将盖子盖好,重新藏了回去。 “这借条签还是不签,公子您说了算。只要您签了,在下身后的这个东西,就全部归公子您所有。虽说借钱的利息是大了些,可是公子您有的是钱,连着在翡翠楼千金散财都不眨一下眼睛,又怎么会在乎区区地七千两银子呢。别的不说,至少当下您肯定会非常快活,这银子花在旁的地方,可未必能让公子您开怀呀!” 慕容霁一听这话,撇了撇嘴。 但他随即就露出了满不在乎地神态,只见慕容霁大手一挥,在欠条上落笔。 他歪歪扭扭地写下了“钱有财”三个大字。 徐帽顿时眉开眼笑,将慕容霁想要的东西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那就请公子尽兴吧,我们先走了!” 等他们一走,赵轻丹还是不敢置信。 “十进十七出,亏他们想得出来!这么大的利息,他们都敢放,难道当地的官员也对此坐视不理,毫不干涉吗?” 慕容霁摇了摇头:“这还只是刚刚开始,你有没有发现,他们方才避而不提的,还有还款的日期。前朝曾经有过对利息的管控,提出但凡在一年之内结算的借贷,不得超过一本一利。即借得一万两银子,还的时候不能超过两万两。但是,那有一整年的期限!可是现在,他们并没有提及这个期限,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他们过个十天半月就来催债,若是拿不出一万七千两银子,则意味着会利滚利,越来越大,像是一个雪球。” “你的意思是,我们需静观其变,等着他们再次找上门。” “不错,青檀已经查过了这个徐帽,但是没有见到他最近跟什么人接触。如今倒是可以从这个放贷的人身上再查一查,兴许能有所收获。” 赵轻丹点头:“我这就让青檀去行动。” 数日之后,青檀便带了消息来。 “主上、殿下,你们猜的没有错。借钱给你们的男人,就是无雪城中一家地下赌庄的老板。而当时那个输的一败涂地,连地契都交出去的富商就是在这家赌庄里栽了跟头,所以可以由此判断,他们是一拨人!” 慕容霁将徐帽给他的这盒东西,连着之前的几片,一并装好,以便日后带回去当做证据。 不出他所料,七日之后的夜里,徐帽和那赌庄的老板就带大队人马再次上了门! 慕容霁这会儿本已经和赵轻丹那躺下了,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又穿衣起身。 两人对视了一眼,直觉对方是坐不住了。 他们来到院子里,故作不解地问:“二位这个时候上门,是有何事啊?” 第1593章 第1593章 放贷人晃了晃手上的欠条:“钱公子,七日的期限已经过了,是时候还钱了。” 慕容霁猜的果然不错,这才七日,他们就按耐不住,想要尽快收网了。 他顿时表现得大惊失色:“这搞错了吧,为什么七日就要还钱?之前也没有人提起过!” 徐帽笑了笑:“钱公子有所不知,在下这位朋友借钱的规矩就是,不会超过七日便得收回本息。如既然期限已到,您再推脱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可我还没来得及告知家中,不如再缓一缓,多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我的家里人就能将银子送过来了。” 谁知钱庄的老板点了点头:“你想延迟半个月,可以呀。但从今日起,每拖一天,就要多涨一千两银子。” “什么!岂有这样的道理,一天涨一千两,我家中又不在此处,这一来一回的,岂不是要多给你们几万两银子,这简直欺人太甚!” 那男人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说好了的交易是公子你自己做不到,可钱已经进了你的口袋。难不成是你想反悔?” “我并非想反悔,但你们这,这实在是说不过去啊!不行,我不答应。如果你们执意要如此的话,我会报官!” 徐帽冷哼了一声:“报官?你大可以试试!在无雪城这个地方,可不是你能说的算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条都在这里,你觉得哪个官员会帮你?又有谁敢帮你!” “可你们的利息太高了......” “利息高,你不是也签字了吗?” 慕容霁以钱有财的名义据理力争:“但之前没有人说过,七日后就会接着涨。” “那是你自己不知道,怎么怪得了别人,少废话。要么就是从今天开始,每过一天涨千两的利息,要么就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自讨苦吃!” 钱庄的老板眉目冷淡:“我看,这位钱公子还没有弄清楚状况,要是他拒不配合,岂不是会让我们为难。不如这样吧,先请这位公子去我那里做做客,等什么时候他家里人将钱带过来了,钱公子你就能什么时候离开,这样对谁都好。” 说完,他便抬了抬手,示意身后的手下上前。 这一幕,赵轻丹和慕容霁已经提前预料到。 所以他们也和随行的侍卫们打过招呼,让他们不要动真格,反而是作出不敌的样子。 况且徐帽他们带过来的人马远超过慕容霁的随从,还一个个看起来都是人高马大,动作利索狠硬。 不像是普通大户人家的侍卫,倒像是沙场上不要命的士兵。 眼看着身边的小厮都被对方一一打趴下,慕容霁面露惊惶。 他大声喊了起来:“干什么?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钱庄老板狠狞地笑了一声:“来人,将钱公子和他的爱妾,都给带走!剩下的人则留下,好让他们去通知钱公子的家人。你们最好把话带到了,若是不尽快带着足够的银子来赎人,可就别怪我们对钱公子不客气了。到时候要是他缺胳膊少腿,甚至丢了小命,那可就不值当了!” 所以很快,他们就将慕容霁和赵轻丹给押走了。 他们前脚刚被带走,青檀就带了人后脚跟踪上去,确认了他们被关押的地方。 第1594章 第1594章 为了不让这两人逃走,对方竟是将他们关押到了地牢当中。 徐帽这会儿哪里还有当初刚认识时候的和善,分明像是变了个人。 “钱公子,以防你跑了,我们只能将你安置在此处了。你放心,只要你家里人来的及时,你很快就能走了,但是在那之前你就安心在这里待着吧。” 他们一走,赵轻丹和慕容霁也恢复了常态。 赵轻丹贴在慕容霁耳边问:“现在怎么办?你说有办法查,是指什么办法?” 慕容霁轻声说:“你注意到没有,今天他们带去客栈围堵我们的人,并不像是寻常人家的侍卫或是随从。首先那群人的数量很多,远远胜过我带过来的侍卫,其次我注意到他们当中有不少人都佩戴弯刀。” “弯刀,那怎么了?” “如果没记错,东南水军的中军军阵当中,会设左广和右广两支禁卫军,他们一般是用来护住中间的主帅。而这其中的左广军会配备弯刀作为武器,右广军则统一手持长矛。” 赵轻丹恍然:“你是怀疑,今天带走我们的人,实际上是东南水军的左广军?” “不是没有可能,为了进一步佐证我的猜测,还需要做另一件事。” “什么事?” 慕容霁朝外面看了看,压着声音说:“得将人引到里面来,我想检查他的手腕。因为每一支军队都有不同的兵种,为了加以区分,所有的士兵都会在自己的手腕上佩戴一个能够证明其身份的腕牌,上面会刻有兵种或是所在方位。一般情况下,这些士兵们不会轻易的将腕牌拿下来,都是成天戴在手上。” 正说着话,慕容霁忽然摸了把脸,嘶了一声。 赵轻丹凑过去一看:“哎呀,这假面已经快掉了,许是时间用的太久,不似之前那么好用了。” 万一真的掉下来,那可就麻烦了。 保不准,那些人当中就有见过慕容霁真容的。 要是认出来,他根本不是什么钱有财,而是宸王殿下。 只怕为了掩饰罪行,他们甚至会痛下杀手,不管不顾。 事不宜迟,已经不能再耽搁! 两人商量了一番,慕容霁突然故意瘫倒在地,做出痛苦的模样。 赵轻丹看外面,只有两个人守着。 而她和慕容霁的手上都带着手铐和脚铐。 她便来到了门边,晃着栏杆说:“快来人啊,我家公子的身体不舒服,怕是要出问题。” 其中一个人不耐烦地靠近了:“嚷嚷什么?你们才来多久,能有什么问题!” “我家公子都快口吐白沫了。他之前一直吃一种东西,如今已经离不开那玩意儿了,现在东西没带过来,他才会发作,万一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可休想从钱家拿到一分钱。如此一来,你们老板的算盘不也打空了吗?” 第1595章 第1595章 看守的人听到这话,便对视了一眼。 他们骂骂咧咧地开了门走进来,想要看慕容霁的情况。 等他们一低下头,刚打算将慕容霁翻身翻过来。 只见慕容霁和赵轻丹分别手持一根银针,扎在了他们的脖颈处,这两人也在下一秒晕了过去。 这银针就是赵轻丹刚刚利用灵力渡过来的。 他们这里晕倒了,慕容霁随即从他们身上搜出了钥匙,打开了自己和赵轻丹的镣铐。 之后,便是检查这两人的手腕。 果不其然,他们的手腕上都有一个金属状的牌子。 仔细一看,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东南”二字。 反面则是写着“左广”。 如此一来,便可以坐实了这些人的身份。 不是东南水军还是哪个? 慕容霁将他们的腕牌收好,对赵轻丹说:“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换上他们的衣服,离开这里。” 赵轻丹点了点头,两人便飞速换好衣服。 又将他们都翻了个身,背过面去,从外面乍看起来看不出究竟。 赵轻丹在墙上抹了把灰,抹在慕容霁和自己的脸上,乍看起来黑乎乎的。 此时夜深露重,整个地牢里光线晦暗。 就这么走出去,倒未必能辨出个所以然。 赵轻丹和慕容霁正准备往外走,谁知迎面却碰上一小支队伍,为首的人正是徐帽。 两人步伐一顿,想要转身,却被徐帽从身后叫住。 “站着,你们两个是今晚值班的人吗?” 慕容霁含糊地嗯了一声,却听徐帽问:“那位钱公子跟他的爱妾怎么样了?” 慕容霁只得扯着嗓子,尽量粗犷地说:“在里面。” 他还伸手往地牢里指了指。 徐帽有些不满地质问:“让你们好好地看着人,你们往外走干什么?万一人丢了,你们拿什么交代!” 慕容霁只好继续说:“我们去撒尿,很快就回来。” 徐帽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慕容霁和赵轻丹都低着头,正想从边上路过。 谁知徐帽的目光却是在赵轻丹的身上留了一圈,总觉得这人身形瘦弱,比一般的士兵要纤细不少,看着怪怪的。 “等一下,你站住!” 徐帽又突然叫住了赵轻丹。 赵轻丹心头一凛,手心都是冷汗。 慕容霁则是不动声色地开始运功,无论如何,都要杀出一条血路。 眼看着徐帽一步步地靠近,赵轻丹连呼吸都快忘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过来大喊起来。 “不好了,外面有人纵火,已经烧成一片了,快点跟我去救火!” 第1596章 第1596章 徐帽听到这话,面色一冷。 “什么!好好地怎么会起火?该不会是那个钱公子身边的一帮随从在外面捣乱吧,走,赶紧去看看!” 说完,他们一行人便转头快步往外走去。 赵轻丹的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慕容霁忙拉着她,混迹在人群中阔步往外跑。 因为不少人都手忙脚乱地在救火,所以没有人发现,有两个人趁机跑了出去。 这的确是青檀带着那些侍卫们在此处纵火,想要制造骚乱,并将慕容霁和赵轻丹给救出来。 徐帽正心烦意乱,又想起地牢里的人。 他忽然担心他们被人给劫走,便又带着人折返了回去,想要盯住那两人。 可是没有想到,等他带着人前去查看那位钱公子的情况时,却发现他们一动不动,就像是昏死过去一般。 万一出事,可就大事不妙了。 徐帽连忙进去,谁知将人翻过来之后,却看到两张完全不一样的脸。 他顿时勃然大怒,这才想起方才在路上碰见的那两人。 怪不得他那个时候觉得他们很是怪异,原来竟是让他们逃了出去! 徐帽气得咬牙,他怒喝一声:“快,赶紧去追,那两个人有问题,其中有一个人瘦瘦小小的,定然就是那钱公子的妾室。” 可是这会儿再追,哪里还能追的上? 赵轻丹和慕容霁早就已经跟在外面的侍卫们碰了头,一并离开了此地。 他们也没有再回到客栈,而是重新回到青檀刚开始为他们准备的宅子先行住下。 徐帽见找不到人,本就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 那两个被打晕的看守的士兵醒了之后,回忆起当时的情况。 说是那女人告诉他们,那位钱公子身体抱恙,希望他们能过来看看。 谁知看了之后,却遭了暗算,仿佛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下一秒就失去了知觉。 徐帽听到这话,忍不住问:“你是说,那个钱公子身体好好的,完全没有异样?” “是啊。而且奇怪的是,小的们手上的腕牌都不见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徐帽刷得一下起身:“你们说什么,腕牌不见了,好好的腕牌怎么会不见了!” 要知道腕牌上面会标明了佩戴者的身份。 如果钱公子见到了,岂不是意味着他们会知道,真正跟此事相关的是东南水军的人。 如此一来,万一张扬出去,恐怕会惹出大纰漏。 徐帽赶紧说:“快,快将此事告诉给陈将军!” 不多时,陈贵就收到了消息。 他当即勃然大怒:“腕牌不见了?他娘的,这事如此看起来倒显得格外蹊跷。若那个钱有财真的是什么富商之子,对朝廷中的盘根错节不清楚也便罢了。可要是他是朝廷派来的密探,那这件事情,对我们东南水军会有极大的影响。” 陈贵咬了咬牙:“速速封锁城门,所有出城的人都要逐一盘查,询问其身份和去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群人逃走,否则指不定会有大麻烦。” 徐帽忙说:“属下已经吩咐了人盯着城门处,无论如何都要将他们留在无雪城当中。” “这件事情,得尽快通知连将军......这段时间,朝廷一直想要找到东南水军的错处,但是没有足够充分的理由。一旦这件事情,连同之前城中富商们出事的事件被牵扯出来,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为了找到“钱有财”和“卿卿”,他们二人的画像甚至被张贴在墙上,并贴出了悬赏令。 第1597章 第1597章 这悬赏令上说明,只要有谁见到通缉画上的这两个人,并提供相关的线索,就可以获得一大笔赏钱。 但赵轻丹和慕容霁本就是用了假面,倒是不担心被人揭发。 眼下最麻烦的是,他们要怎么出城? 从徐帽等人一开始发现赵轻丹和慕容霁跑了之后,就迅速让人封锁了城门。 如今若想出城,一定会逐一排查。 青檀让人去各个城门口查看过,到处都是在做登记的士兵。 而这样的事情,本不应该由东南水军来做。 不过因为特殊时期,海寇频发。 东南水军便越俎代庖,越过地方官员,来接手当地的治安。 朝廷以前确实有过类似的政策,即某个地区的治安,出现不可控的情况时。 可以由当地的军队协助,甚至是直接从官府手中接过管辖权。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无雪城当中的动静尽数都被压了下去。 明明出现那么多富商莫名其妙的家道中落,却无人为他们出头,深究那些事情。 而进一步,徐帽等人仗着东南水军在身后撑腰,更是肆无忌惮放出高利的贷款。 恐怕当地的地方官都没有办法拿他们怎么样。 青檀回到院子里之后,摇了摇头。 “情况不太妙,现在全城戒备,甚至有士兵在挨家挨户的在搜查,不放过任何的线索。虽然说殿下和主上,你们可以将假面拿掉,确实跟之前的样子完全不同。但是保不准东南水军的将士里面会有认识你们的人,如果让对方认出你们的容貌,确认了你们的真实身份,恐怕比之前还要危险。” 赵轻丹凝重地点了点头:“青檀说的没错,不说旁人,那个陈贵就很有可能认得殿下。虽然殿下身份尊贵,可这里毕竟是在江南,是东南水军的大本营。万一他们真的丧心病狂,为了掩盖罪行对皇子下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旦真的出了事,才是最悲哀的。 毕竟他们是偷偷的掩人耳目地来到此处,连昭翮帝都不清楚。 万一迟迟不见慕容霁回去,京城中的那些人说不定会误以为慕容霁是死在了渝北。 赵轻丹揉揉眉心:“不行,我们一定要尽快出城,时间拖得越晚,就越多一份危险。” 只是现在小酒不在身边,他们又不会易容。 单单通过简单的装扮,不知能不能蒙混过去。 而且各大城门已经发出了警告,没有特殊事宜,不允许出城。 这就意味着他们还需要一个充分的令人放行的理由。 城中日夜不停的在逐一搜查,保不准再过数日,这里就会暴露。 加上他们还有一队人马,就算这些侍卫们不容易被人记住容貌,可这么一行人想要隐藏身份实属不易。 第1598章 第1598章 夜晚睡觉的时候,赵轻丹都睡得有些不踏实。 慕容霁将她搂在怀里,轻轻的哄着她。 由于他的耳力很好,隐约听到附近隐隐绰绰地传来唢呐的声音。 慕容霁有些奇怪,便起身出门来到院子里。 青檀正从外面进来,见到慕容霁禀告说:“殿下,隔壁是有一位老爷子突然病逝,在办丧事。” 慕容霁点了点头,他忽然想到什么,猛地回过身来。 “你刚刚说丧事?那如果我们装作办红事或是办白事的队伍出城,兴许对方不会起疑。” 青檀听了这话,一拍手掌。 “殿下的提议倒是个好办法。依属下看,你们一行人就扮作外嫁的队伍。因为守城的士兵对进城的人并没有太过管控,不如就说,新郎官先进了城准备将新娘子给接走,由于家在外地,所以不得不出城并赶着择选的吉时成婚。这毕竟是寻常百姓家的大事,就算东南水军再霸道无理,也不可能扣着不让人成亲,否则事情闹大了,他们也不好收场。” 他们将这个想法跟赵轻丹说了,赵轻丹也颇为赞同。 她摸了摸下巴,沉吟道:“可是如果由我来做新娘的话,殿下岂不是要做新郎官?可新郎官的身份实在太为惹眼,须得坐在马上游街,一眼看过去,万一被人认出来可就大事不好。” 慕容霁本来是打算扮作其中的一个轿夫。 可他一想到,如果坐在花轿之中的人是赵轻丹,而新郎要让旁人来假装的话,他又一万个不愿意。 赵轻丹打量了他几眼:“如果你扮作其中一个轿夫,虽然说不惹眼,可仍然有风险。最好的是将你给藏起来,这样就没有人能看到了,不然这样吧......” 她笑眯眯地起身,双手按在慕容霁的肩膀上。 “由我女扮男装,扮作新郎官。而你,你得穿上喜袍,坐在花轿里盖上红盖头,我就不相信,有谁能揭开花轿,看看里面的新娘子长什么样子。就算真的有,也可以给你化很浓的妆,让你男扮女装,怎么样?” 慕容霁瞪大了眼睛,他刚要拒绝,赵轻丹却捂住了他的嘴巴。 “特殊时期嘛,你就不要再想着会不会丢面子的问题了,眼下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青檀也连连赞同:“属下觉得,主上这个提议非常可行!一行人当中,最容易被认出来的便是宸王殿下您了,如果现在殿下您变成了新娘子,恐怕打死他们也不会想到,新娘子竟会是个男人。” 慕容霁哭笑不得。 “可本王堂堂一个大男人,哪有扮做女人的道理,要是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死了。” “谁敢笑你呀?再说,你不说我不说,旁人更不会知道啊。” “可是我人高马大,万一他们看出不寻常怎么办?” 赵轻丹不以为意:“你都是坐在花轿当中,无需站起来,乍看过去没有问题,咱们就能脱险了。难道你不想早点出城吗?时间再耽误下去,我们可都有危险了。” 她们说的确实有道理,虽然这件事情让人啼笑皆非,但的确是眼下较为有效的办法。 所以在经过略微的挣扎之后,慕容霁只好认命地点了点头。 “好吧,就按照你们说的做吧。” 第1599章 第1599章 赵轻丹扑哧一笑,伸手戳了戳他的脸。 “想不到,居然有一天宸王殿下会成为我的新娘子,能娶到这么绝色的美人,可真是我的福气啊。” 慕容霁眯起眼睛警告她:“你可少说两句吧。” 赵轻丹媚眼如丝:“怎么了嘛?难道我的美人儿害羞了,来让相公亲一口。” 慕容霁顺势捏住了她的鼻子:“不准胡闹!” 天亮的时候,青檀就带人去附近的成衣店里买了已经做好的喜服。 因为考虑到新娘的衣服是给慕容霁穿的,所以她特意嘱咐店家说。 “新娘子的礼服麻烦拿最大的尺码。” 店家拿出了一件,青檀摇了摇头:“如果能将肩膀处改了再宽一些就好了。” “这还不够?”店家还有些奇怪:“看来这新娘子不瘦啊,这衣服已经很大了。” 好在对方很快就改好了,将衣服拿回去之后,他们又去买了现成的花轿。 并在门边放了炮仗,营造出婚嫁的场面。 慕容霁被赵轻丹按在镜子前,在他的脸上抹了一层水粉。 而后又上了厚厚的一层胭脂,并为他画眉,甚至让他用红纸抿出了一道红唇。 看到慕容霁现在的样子,赵轻丹实在忍不住笑意,趴在他的肩膀上笑的直不起腰。 慕容霁颇为无奈,不忍多看自己一眼。 赵轻丹这会儿,身上穿着红色的新郎服,头发用玉冠束起,明眸皓齿。 乍一看过去就是一位出身不俗的翩翩少年郎。 慕容霁瞄了一眼镜子当中两个人在一起的模样,他幽幽地开口。 “恐怕外人见到了,会以为你这个新郎官的眼神有点问题。不然怎么会想不开,娶了一个模样这么丑陋的新娘子。” 赵轻丹连忙哄他:“哪里丑陋了?我觉得很好看!宸王殿下绝代风华,不管是什么样子,都是人群中最美的那一个。” 说完,她就将边上的红盖头拿起来,盖在了慕容霁的头上。 “从现在开始,你就待在这个盖头下面,我觉得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揭开盖头看你长什么样子,咱们午时一过就启程出发。” 慕容霁在盖头下面无声的点了点头,赵轻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先是还觉得好笑,但后来,却有一丝莫名的温馨。 她在这个时候突然想,如果还有来生的话,若是慕容霁投胎成为女子,而她投胎成为一个男子。 这么颠倒过来,由她娶慕容霁回家倒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但不管是谁娶了谁或是谁嫁给谁,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若是真的有来世,他们还是要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赵轻丹便搀着慕容霁往花轿边上走。 她小声的嘀咕说:“一般情况下,新郎官可是要背着新娘子进花轿的,但我可背不动你。” 慕容霁别扭地挠了挠她的手心,赵轻丹不由扬起了嘴角。 她小心翼翼的将慕容霁给搀扶到花轿上,示意他坐好。 第1600章 第1600章 然后她灵巧地翻身上马,将面前的大红花摆得十分端正。 青檀扬头看了她一眼:“主上。” 赵轻丹冲她点了点头:“启程!” 他们已经做了额外的准备,如果一会儿路过城门的时候被人拦下来,其他的凤卫则会故意制造骚乱。 来引起守城士兵们的注意,好让他们顺利出城。 侍卫们纷纷低着头,抬起花轿,就这么往外走。 请来的乐师跟在后面吹锣打鼓,看起来竟热热闹闹,有模有样。 不多时,他们一行人就走到了城门边上。 果不其然,守城的士兵上前问道:“你们干什么的?为什么要出城!” 赵轻丹朝着他们拱了拱手,扬声道。 “诸位军爷好,正如你们所见,今日乃是在下和娘子的大婚日子。不过在下并不是无雪城本地人,而是住在附近的庄子里,还得将娘子给娶回家拜堂成亲,一帮亲戚朋友都在等着我们呢。烦请各位军爷行个方便,让我们尽早回去,以免耽误了吉时。” “拜堂成亲?这花轿里坐的就是新娘子?” 赵轻丹颔首:“那是自然,除了我家娘子之外,哪能还有旁人!” 对方哼了一声:“这可说不准,你没有看到吗,我们最近在无雪城当中搜罗罪犯。有两个人欠下巨额的债务但不想还钱,还趁乱逃走了,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包庇罪犯之嫌,将他们给藏起来。” 说着,有两个士兵就上前,指着花轿说:“我们得看看里头有没有旁人。” 赵轻丹挤出一个笑容:“军爷想看自然可以,请便。” 很快,花轿的门帘就被揭开了。 里头果然只坐了个新娘子,乍看起来确实只有一人。 但士兵还是不放心地说:“这个新娘,你下来!” 赵轻丹有些不悦地开口:“怎么还叫我的娘子下来啊,让新妇随便下地可不合规矩。” “我们要检查一下花轿,谁知道这座位下面有没有什么暗格。” 看对方不依不饶,没办法,慕容霁只好小心翼翼的走了下来。 那士兵打量了他好几眼,忍不住说:“哎呦,这小娘子长得很壮实嘛,个头还高,怎么看起来比你这个新郎官还要块头大,像这样的女子娶回家,你降的住吗?” 赵轻丹尴尬地干笑了起来:“实不相瞒,在下和娘子已相识多年,一直以来都有些惧内。” 听到她这么说,边上的其他士兵们都放声笑了起来。 确定过这花轿没有问题之后,检查的士兵又看向慕容霁。 “你这盖头是不是也该摘下来?” 慕容霁有些紧张地攥住了手指,谁知边上却另有一人阻止道。 “哎,不用了。她不可能是通缉的那个女人,你没有看到那个被通缉的女人模样吗?那人又瘦又小,绝对不会是这么健壮的样子!” 检查的士兵也觉得有道理,便挥了挥手。 “行了行了,你坐回去吧,放他们走吧。” 赵轻丹连忙道谢,又吩咐人给他们送了些喜糖,这才继续敲锣打鼓的离开。 眼看着他们出了城,青檀才松了一口气,带着人折身回去。 第1601章 第1601章 迎亲的队伍晃晃悠悠地往外走,距离城门边越来越远之后,他们本来打算找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将花轿弃下。 谁知道迎面忽然来了一队人马,正快马加鞭地往无雪城的方向赶。 赵轻丹坐在马上,跟对方狭路相逢。 在快要相遇的时候,赵轻丹眼皮一跳。 因为为首的人居然不是旁人,而是久未相见的连斯青! 她的手指不由拉住了缰绳,心中默默念道,千万别认出她才好。 连斯青一行人乍一看到这支迎亲的队伍,也跟着放慢了速度。 甚至在靠近的时候,连斯青还率先停了下来。 他颇为探究地看着赵轻丹,赵轻丹手心都是冷汗,逼着自己镇定下来。 她装作无事地对着连斯青扯起一个笑容:“这位大哥怎么突然停了?是不是想跟我们讨些喜糖,好沾沾喜气。好说好说......” 赵轻丹从身后拿起一个装满了喜糖的篮子递过去:“这些就送给你们吧,不用客气。” 连斯青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一手将这篮子打翻。 “谁稀罕你们的喜糖,滚一边去,别挡着我们的路!” 说完,便又策马扬鞭,带着身后的属下走了。 眼瞧着他们渐渐地没了踪影,赵轻丹才松口气。 慕容霁揭开了帘子探出身问:“刚才的人难道是连斯青?” “没错,可吓了我大一跳,我真担心他会对我们的身份存疑。而且连斯青不好糊弄,若他真的见了你的模样,多半会认出来。” 他们便不再耽搁,又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才放下了花轿,直接骑马加速离开。 天色渐晚,他们路过一个小庄子。 由于担心借宿在寻常百姓的家中,会引人注目,所以便找了一个破庙将就着住一晚。 庙里有一尊菩萨的铜像,看得出来年代已久,外观都有些剥落。 但是菩萨慈悲为怀,定然是不会跟他们计较临时借住的。 侍卫们都躺在干草垛上歇息,赵轻丹睡不着,就坐在外面的台阶上吹着晚风。 江南的春天十分温暖,路边的树上到处盛开着紫色的玉兰花。 浮动的风中,都有芬芳的香气,闻起来让人心旷神怡。 慕容霁已经洗了脸,又露出英俊不凡的五官。 只是他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这么看来有些格格不入的怪异感。 他朝赵轻丹伸出手:“在想什么?” “我今天看到你的样子就在想,下辈子我们还要做夫妻,不过我愿意做你的相公,你要是投胎为女子就好了。” 慕容霁刮了刮她的鼻子:“调皮!” 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 “我们这个样子,像不像真的在成亲?当初你嫁给我的时候,我同时娶沈月秋进门,连拜堂礼都没有跟你进行过,每每想起都充满了遗憾和歉意。” 看到他失落的样子,赵轻丹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哎呀,都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我完全不放在心上了,你也不必一直介怀。” 说完,赵轻丹又笑了起来。 “你要是真的放不下,不然我们现在拜堂吧。” “现在?” 第1602章 第1602章 慕容霁四处看了看:“你确定要在这里?可是这里十分简陋,分明是会委屈了你,还是算了吧。” “不简陋啊。” 她指了指天空的月亮:“你看,明月可以为我们作证。有天地为媒,身后还有菩萨慈眉善目地看着我们,一切都刚刚好。” 想到这里,赵轻丹拉住慕容霁,来到一棵玉兰树下。 “今日我们都穿着大红喜袍,以后可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虽然衣服是穿错了位,气氛却一点都不少呢!” 慕容霁听到这话,心中涌起一阵温暖。 时隔太久,他甚至已经不记得,自己当初是怀着怎样怨恨的心情跟赵轻丹成婚了。 要怪也只怪那时瞎了眼,差一点错过这么好的女人。 “好,就听你的,我们在此处正式地拜一次堂。” 赵轻丹和他并排站着,两人望向天空。 她轻声说:“明月在上,请为我们二人做个见证。我赵轻丹......” 慕容霁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我慕容霁......” 赵轻丹继续说:“今日在此处结拜为夫妻,我愿意娶身边的这位绝色美人为妻。从此担负起丈夫的责任,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慕容霁扶额:“你正经一点,我可是很认真的。” “好啦好啦,我不闹了,我重新说。” 她清了清嗓子:“我赵轻丹,愿意嫁给身边的这个男人,从此敬他,爱他。和他同甘共苦,无论我们是会顺风顺水,还是会经历挫折,我都绝不会松开他的手。” 慕容霁接着说:“我慕容霁愿娶赵轻丹为妻,永远守护她,疼爱她,不让她受分毫的委屈。余生无论是何境况我都会尽我所能,将最好的给她,让她做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希望我们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都能永不分离。” 赵轻丹红了眼眶,哽咽地说:“一拜天地。” 两人深深鞠了一躬。 因为想到昭翮帝和皇后并不在此处,赵轻丹便接着说:“二拜神明。” 希望殿内的菩萨能够保佑他们相爱到老。 “夫妻对拜。” 听到这里,两人相对而站,分别朝着对方弯下腰。 再抬头的时候,他们相视一笑。 慕容霁的眼中甚至闪烁着隐约的泪光,好像这一刻,一直鲠在他心中的那根刺,终于被拔了出来。 他也终于有机会,跟过去的自己达成了和解。 见赵轻丹就说到这里,慕容霁忍不住逗她。 “夫妻对拜之后,就结束了吗,不是还应该入洞房?” “洞房?你也知道这里只是一尊破庙,如何能够洞房。” 慕容霁忽然伸出手,抱住了她的腰。 两人就这么倒在了边上的草地上,并肩躺着。 赵轻丹听到慕容霁说:“山川卷帘,星月同塌。此时此刻,我们以地为床,以天为盖,岂不快哉!” 赵轻丹被难以形容的喜悦和满足感裹挟着,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渐渐睡了过去。 慕容霁担心她着凉,还是将她抱了起来,带回了庙里。 看着身边人安静的睡颜,他情不自禁地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天亮的时候,他们就再度启程。 第1603章 第1603章 原本他们是打算早点回京,将无雪城里面的异常告诉给昭翮帝。 虽然现在连斯青还没有在表面上做出什么不敬的举动,可他私下的这些小动作,已经能够暗处出此人内心的欲念。 如果不尽快制止,保不准会酿成大祸。 可是没有想到,在半路上,他们却遭遇了另一桩事。 路过一个酒家的时候,他们听到前面似乎有人在高声议论着什么。 等靠近了,才发现是一个男子站在高高搭起的木台子上,正对下面的人说话。 原本慕容霁一行人对这些人说什么不感兴趣,可是他们无意中听到对方提起连将军,不由驻足,继续听下去。 “要我说啊,这年将军真是一个大好人!咱们江南如果没有东南水军,没有连将军,这一回还不知道要遭了多少罪呢!” 底下不少人纷纷附和,那人接着说。 “可朝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处处针对着连将军。大概是所谓的功高盖主,见东南水军太过神勇,而连将军又带队有方,在百姓和军队中颇有声望,咱们上头的那一位啊,心中定然觉得有所忌惮,才会想尽办法来打压连家。” 听到这话,慕容霁和赵轻丹对视了一眼,纷纷变了脸色。 慕容霁上前一步,扬声问道。 “这位朋友,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有什么依据吗?” 那人瞟了慕容霁一眼,扬了扬下巴。 “一看你就不是本地人,是从外头来的吧。” “不过,我们路过此处,无意听到你的话,觉得颇为不解。” “我可没有贬低朝廷的意思,不过是实话实说。这段时间海寇频发,扰得民不聊生,我们沿海的许多庄子都被那些寇贼们烧杀抢掠,甚至还死了不少老人和小孩。要不是连将军带着东南水军积极抗敌,还不知会酿成什么样的灾难呢。” 慕容霁微微蹙眉:“可是,连斯青乃是当地的驻军主帅。上阵杀敌,保护百姓,本就是他的职责所在,换成其他的任何将领都会做同样的事情,你又为什么将这归功于连斯青一人的功劳,而且还跟朝廷站在对立面。” “哼,东南水军在此处抗敌,可朝廷做了什么!朝廷明知道我们江南有难,却是连一文钱的军饷都不发放,如果不是连将军利用连家的声誉自己想办法筹钱,我们拿什么去跟那些海寇们抗衡。” 慕容霁反驳:“不对吧,在下听闻,关于抗击海寇的军饷,朝廷已经发放,你又为什么说分文未发?” “你不知道就不要瞎说,我有不少亲戚朋友都在东南水军里当差,他们可打听的清清楚楚。朝廷就是不肯发钱!而且他们还非要逼着连将军回到京城去,这种时候,堂堂军队怎么能少了主帅,简直是荒谬!” 底下的人听到了,也纷纷指责朝廷的不是。 慕容霁面色微沉,许多不知情的人都会人云亦云。 在不了解真相的情况下,就听信这些胡言乱语。 实际上,军管所已经将部分军饷发放至江南,足够连斯青在这段时间抵抗外敌所用。 他们打算克扣的,分明是来年的军饷。 只要连斯青肯回京签署协议,愿意接受朝廷的统一分配,该给的朝廷照样会给。 可是现在他却搬弄是非,来引起民怨。 连斯青到底想做什么? 第1604章 第1604章 赵轻丹则是听到了这人话里的其他信息:“这位朋友,你说沿海庄子里的不少老人和小孩都被杀了,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海寇们专杀老人小孩,却不杀青年人吗?” “还不是因为老人小孩没有反抗的能力,总之,前段时间一直有些蒙面的人故意针对他们,手段极其恶劣。而为了抗击这些海寇们,青年男子有哪里能坐得住?大家全部都自告奋勇的要上阵杀敌,纷纷去投靠东南水军了。” 赵轻丹继续问:“大概有多少人在近期内从戎?” 那人想了想:“约莫三四千人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慕容霁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 恐怕来进犯的海寇总人数加起来还不足三四千人,可是一下子投军的人,就有相当的人数。 这根本就没有必要,偏偏东南水军都接纳了。 难道他们是故意煽动民怨,以此招兵吗? 谁知道台上的人接着说:“而且你们都听说滩涂上的事了吧,要我说,那就是上天给的暗示。今上无德,不顾黎民百姓的死活,便派了一个人来拯救苍生。如果连家能够承担重则,救我们于水火的话,那我们以后才会过上好日子呀!” 慕容霁的目光愈发冷冽:“滩涂,什么滩涂?” 那人的语气突然变得玄乎了起来,乍听起来竟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就在前面的落潮村,平日里人迹最为稀少的那个海滩上。这些天落潮之后,有路过的渔民在滩涂上看到了显现在岸上的几个字。依我看,那就是神迹!” 赵轻丹忙问:“是哪几个字?” 说话的人凑近了些,压着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授业连氏,大道永昌!”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放肆!”慕容霁怒斥。 “这又不是我说的,是老天爷的指示!” 赵轻丹拉了拉慕容霁的袖子:“走,我们过去看看!” 说罢,他们便策马扬鞭,来到了那个落潮村。 到了村民提示的地方,在岸边的礁石之上,果然有若隐若现的八个大字。 仔细看清楚之后,便能辨认出确实是“授业连氏,大道永昌。” 自古以来,所谓的神迹多半都是人为来糊弄百姓的。 其目的可想而知。 若这些东西不是自然显现的,只有剩下的唯一可能,那就是连斯青他已经生出了谋逆之心。 他要造反! 慕容霁冷笑:“连斯青竟然在此处装神弄鬼,惹得当地人以为他才是天命之人。看来东南水军主帅的位子,与他来说已经远远不够,他想要的是至尊之位吧。” 他们原先以为,连家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将慕容澈推上位。 可如今看,连斯青可不像是在为他的侄儿谋划。 桩桩件件,都是为了他自己! 第1605章 第1605章 赵轻丹的心情也格外沉重:“我甚至怀疑,那些海寇的来历不清不楚,且不说他们是突然而至,单看只屠杀老人小孩,而留下青壮力。再怂恿那些青壮力去从军,倒像是连斯青故意为之,好壮大兵马。” “也许从很久之前开始,连斯青就已经想要颠覆皇权,取而代之了。事不宜迟,我们得尽快回去,好通知父皇做好应对之策。” 慕容霁目光深沉地看向海边,浪潮拍打,山雨欲来风满楼。 哪怕是一路风雨兼程,他们也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赶回京城。 为了不引人耳目,赵轻丹一直做男人打扮。 毕竟京城之中,不少人知道赵玉的存在。 却不清楚,他实际是赵轻丹本人。 谁知一进入城门口,慕容霁就被守城的军官给拦住了。 慕容霁看到对方的架势,就知道他们一定是受了昭翮帝的指示。 一旦他出现在京城当中,便第一时间要被带进宫。 果不其然,对方拱了拱手。 “宸王殿下,下官奉皇上旨意,已经在城门处等候您多日了。还请您速速随下官进宫,面见圣上。” 慕容霁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转头看向赵轻丹。 “赵兄。本王先走一步,剩下的人就麻烦你来安置了。” 赵轻丹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慕容霁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便随着那军官离开。 等他一走,赵轻丹反而是先带人去了岄王府,毕竟这些人都是岄王府上的侍卫。 慕容浔一听到消息就率先出来,他看到赵玉的那一瞬,整个心也都放下了。 赵轻丹对他露出一个笑:“好久不见。” 慕容浔欣慰地看着她,目光温和:“别来无恙。” 两人在院子中坐下,赵轻丹将在渝北发生的一切告知于他。 慕容浔有些意外:“所以现在,渝北真正的皇后居然是一个戏班子出来的姑娘,而李默完全不知情。” “不错,我无法确定这件事情还能隐瞒多久,但这是我们能够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 “那你们打算将此事告知父皇吗?” 赵轻丹摇了摇头:“我们不敢冒这个险,所以之后我都会以赵玉的身份留在宸王府。” “这样也好,当时我私自放霁儿离京,父皇大发雷霆,连琦贵妃都受了牵连。不过你们怎么会这么久才回来,可是因为其他的事情滞留了?” 赵轻丹想起江南的近况,敛住神色。 “三哥,做好准备吧,要变天了!” 安盛宫城,慕容霁被人带去面见昭翮帝。 父子二人数月未见,此时看到彼此,都有片刻的沉默。 慕容霁安静地跪下,先行开口:“孩儿参见父皇!” 昭翮帝打量了他片刻,才幽幽地问:“你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是带着赵轻丹一起回来的。” 第1606章 第1606章 慕容霁眨了下眼睛:“儿臣是独自回京。” 昭翮帝之前就收到消息,知道渝北的皇帝已经顺利完婚,且皇后就是安盛国的若兰公主。 所以他提前料定,慕容霁此次会空手而归。 但因为迟迟不见慕容霁回安盛,他难免担心慕容霁会不会因为做什么傻事,孤立无援被人暗中刺杀。 昭翮帝冷哼了一声:“怎么样?朕当初千方百计的让人拦住你,可你还是执意要去。现在撞的头破血流,知道后悔了吧?” 慕容霁闷闷地嗯了一声:“父皇说的没错,是儿臣当初不知父皇的苦心,肆意妄为,但现在已经知错了。” 昭翮帝倒是没有想到慕容霁会这么轻易的认错,他有些不敢相信的问。 “你真的知道错了,也知道后悔了?但是之前你口口声声的说此生非赵轻丹不可,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因为儿臣在渝北见到了赵轻丹,在经过深刻的对话之后,我们都清楚没有办法改变现状,不如彻底放手,给彼此自由。” 听到他这么说,昭和帝露出欣慰的神情。 之前慕容霁所犯的那些大逆不道的错误,他也不愿再提了。 “如此就好。” 慕容霁不愿意继续跟他谈论赵轻丹,便立刻说起连斯青一事。 “不瞒父皇,此次儿臣之所以在外逗留多日,并非仅仅只去了渝北一处。而且还顺路去了一趟江南,想要打听关于东南水军的虚实。” “你还去了一趟江南?” 昭翮帝一下子坐直了身体:“那你说说,在江南都发生了哪些事情。” “儿臣以为,连斯青正在谋划大事,意图造反。” “你说什么?” 昭翮帝瞪大了眼睛:“造反,何出此言?” “儿臣在江南有些朋友,听他们说起无雪城内这段时间有不少富商,都被一股势力弄得倾家荡产。而他们的巨额财富,也都被人悄无声息的转移了。为了探清事实,儿臣就装作为富家公子在无雪城大肆挥霍,果然引来了有心人的注意。” “对方竟是用一种类似于五石散的东西,想要蛊惑儿臣的心智,一旦持续服用便会上瘾。儿臣便将计就计,让对方误以为目的达到甚至顺势签下借一万两的欠条。那却是高利的贷款,几日之后便会利滚利,时间越长,数额越庞大。他们还将儿臣囚禁起来,但儿臣在逃脱之前,在看守之人的手腕上看到了这个东西。” 他将收集的腕牌和徐帽给的药物都递给昭翮帝。 昭翮帝盯着腕牌,慢慢攥起了拳头:“这是左广军的腕牌,连斯青他怎么敢!” “父皇可还记得儿臣曾经跟您说过的,如果没有朝廷的供给,东南水军想要筹集军饷便只能通过搜刮百姓。但是他们害怕引起民怨,就拿当地的富商下手,这是影响最小又最有用的办法。” 他顿了顿,语气越发凝重。 “还有一件事,儿臣在无雪城外的一个海边村庄,看到了被当地人称为神迹的一块礁石,那礁石之上写了八个字。” 慕容霁直直对着昭翮帝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出来。 “授业连氏,大道永昌!” “一派胡言!” 昭翮帝气得嘴唇都在发抖,他啪地将桌上的砚台扔到地上,整个人都在喘着粗气。 “好一个连斯青,他要的何止是军权,竟是对朕的皇位虎视眈眈!” 第1607章 第1607章 然而现在宁国公已经死了,整个京城当中能够牵制住连斯青的,似乎只有慕容澈一人。 昭翮帝眯起眼睛,吩咐内侍:“去看看太子在哪里,朕有话要问他。” 很快,慕容澈就被请了过来。 他看到慕容霁回来,面色微变。 “四哥怎么突然回来了,本宫之前还担心,你会去渝北闯出什么大祸来。” 慕容霁淡漠地扫了他一眼:“不劳太子关心,本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太子与其成天盯着旁人,不如想想自己的处境吧。” 慕容澈沉下脸来:“四哥,这话是何意?” 昭翮帝打断他们的对话,他冷冷看向慕容澈。 “你可知道连斯青在江南有何部署?朕让他尽快回京,他不遵从也就罢了,倒是私下小动作频繁。他当真没有其他心思吗?” 慕容澈连忙说:“自然是没有,舅舅一向有一颗忠良的心,愿为安盛鞠躬尽瘁。还请父皇不要因为他曾经做过的事,就心存芥蒂,不如多给他一点机会吧。” 昭翮帝哼了一声:“多给他一点机会?只怕朕给的机会再多,他连斯青就要捅翻了天,让这江山改朝换代了。” 慕容澈脸色剧变:“父皇这话是什么意思?定是您有什么误会,或是听信了某个小人的谗言!” “连斯青在江南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皆是在挑衅朕的底线。事到如今,你还在替他狡辩。你以为你那舅舅是在替你谋划吗?太子,你想的实在太天真了。” 昭翮帝走到了慕容澈的跟前,提起他的衣领,眼中恨意昭然。 “他为了跟朝廷对抗,私下针对江南一带的富商。逼得那些人千金散尽,家业尽归东南水军所有。他又蛊惑当地的百姓,让他们相信所谓的天降神迹,将连家塑造成救世主的形象,更是故意抹黑朝廷,搬弄是非!” 听到他这么说,慕容澈高声反驳。 “这不可能,父皇您是如何得知的?” “这些都是你四哥亲眼所见,有人在海边的礁石之上,刻下‘授业连氏,大道永昌’。此等狼子野心之徒,算哪门子的忠良之臣?” “不,这绝无可能,难道仅凭四哥的一面之词,您就相信他的话吗?四哥他一向和儿臣还有连家不和,谁又能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抹黑来打压我们?” 昭翮帝怒火中烧:“闭嘴,朕已经受够你们了!朕早就该将你们通通给收拾了。从你们故意设计让黎王身陷囫囵,令他走上那条不归路的时候,朕就已经对连家、对你,恨之入骨了!他是你的兄长,连跟你血脉相通的亲哥哥你都能下狠手,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只怕他日谋朝篡位,亲手杀死朕,你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慕容澈吓得发抖,扑通跪下。 “还请父皇明察,儿臣绝无谋逆之心!儿臣承认,关于大哥的事情,儿臣有责任。可是儿臣已一心悔过,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第1608章 第1608章 “但你的德行,根本配不上太子之位!身为太子,理应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忧国忧民。可你想着的永远是自己的权力和地位,像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凭什么成为一国储君。当初要不是连斯青用平叛来威胁朕,这个位置,怎么都轮不到你慕容澈来坐!” 慕容澈听到这话,瘫坐在地。 他的眼中泛着泪光,而后生出一种近乎绝望的执拗。 不多时,他竟是笑出了声。 “哈哈哈。您说出来了,这话您终于说出来了,想必这些已经在您心中酝酿许久,只等这一天了吧!” “我从来都知道,我不是您心目中的太子人选。在您的心里,慕容浔,或是慕容霁也好,他们都有更重的分量!可说起天下为己任,难道他慕容霁就做得比我好吗?您让他扪心自问,在赵轻丹区区一个女子和天下苍生之间作出选择,他会选择谁?他一定会选择赵轻丹!” 慕容澈咬牙切齿:“而您最疼爱的慕容浔,他已经是一个残废了,这可怪不得旁人,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 昭翮帝怒斥:“住嘴,朕甚至怀疑,浔儿的腿是不是也跟你们连家有关。否则当初他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站不起来了!” “是不是事到如今,所有的肮脏阴谋,您全部都要扣到我的头上,让我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可是这对我就公平了吗?自成为太子之后,我每日勤勤恳恳,竭尽全力地将手中事务做到最好。为的就是不让您看轻,可不管我做到什么份上,在您的眼中都不值一提。” 他的目光冷傲起来:“是,我知道我为了上位不择手段。但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又有谁的手上干干净净。就算是先帝当年继位,不也是弄死了落郡王的生父,才惹出之前的那一桩大麻烦。哪怕是父皇您,也不敢说自己问心无愧吧!” 啪! 昭翮帝用力地甩了慕容澈一巴掌。 “竖子怎敢!既然是连斯青他敬酒不吃吃罚酒,意图谋反,那朕就绝对不会容忍下去。从即日起,你再也不是我安盛的太子殿下,在朕处理掉连斯青之前,你就给朕好好地在东宫中自我反省吧。” 说完,他便让秦骞进来。 “秦骞,你将太子押下去,关在东宫之内严加看管。无论是谁都不可以见他,更不可以私自将他给放出去,违令者杀无赦!” 秦骞面色一凛:“微臣遵命!” 他亲自将慕容澈给押了下去。 慕容霁叹了口气:“父皇真的打算废掉太子吗?” “朕早就咽不下这口气了,一直以来之所以纵容他,不过是为了维系朝局中微妙的平衡。现在是连斯青有意打破平衡,朕就不会再做出让步!” 慕容霁沉吟:“连斯青这段时间,应该在不断的招兵买马。他甚至让人鼓动当地无知的百姓,对朝廷有所怨恨,从而投靠东南水军。若是时间一长,恐成酿成更大的祸患。” “这件事情,还是应该交由铁吾军来镇压。罗雀已经启程回两国边境,朕原先就对连斯青有所提防,便叮嘱罗雀暗中部署,以备情急之需。如今赵轻丹既然已嫁作为渝北的皇后,再怎么样她都是安盛的人。渝北的皇帝看在这层关系上,也一定会遵守诺言,不对安盛开战,所以边境反而是安全的。” 第1609章 第1609章 是的,对任何不知情的人来说,现在的边境的确很安全。 毕竟所有人都以为,只要安盛的公主嫁给了渝北的皇帝。 便能两国交好,国泰民安。 可实际上,眼前这一切都只是表象。 在霍芙蕖身份没有暴露之前,自然是安全的。 但一旦她的身份被戳破,就会带来莫大的危险。 慕容霁以防不测,便拱手说:“依儿臣看,铁吾军不能全部离开边境,需留下一半人马,驻守边疆。” 见昭翮帝不解,他解释说:“虽说两国暂时不会出现问题,但李默此人阴险狡诈,情绪不定。轻丹虽然留在了渝北,但儿臣知道,她的心中始终都只有儿臣一人,对李默并无感情。如果她对儿臣的这份深情因此激怒了李默,让他在忍无可忍之后大发雷霆,不知会不会继续对安盛做出其他的事情,所以以防万一,我们不能在这种方面冒险。” 昭翮帝听到他这么说,若有所思起来。 慕容霁的顾虑倒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赵轻丹跟慕容霁之间的感情,他是一清二楚的。 赵轻丹那个孩子一向比较犟,现在她分明是在委曲求全。 可身为帝王,李默又岂有一直迁就她的道理。 若是赵轻丹的态度总是冷冷冰冰,对两国来说,反而会成为另一个隐患。 因此昭翮帝点了点头:“好,朕就让罗雀带着一半人马前去江南镇压叛军,但是东南水军号称十万大军,纵然有出入,也是大差不离。罗雀再怎么神勇,想要以少胜多,还是会有不小的压力。” 慕容霁主动请命:“儿臣愿先一步出发去江南,一同抗击叛军,为父皇分忧。虽说铁吾军只有一半人马,在数量上比东南水军差了些。但江南和京城之间有三藩五郡,若是儿臣能够从诸位藩王和郡守的手上借兵,也许能够凑齐三万左右的人马,先行挡住连斯青的去路。届时铁吾军自北向南行进,儿臣便可以和罗将军双面夹击,将连斯青困囿于局中。” 昭翮帝面露赞许:“你当真愿意前去沙场征战?可你要想清楚,东南水军对连斯青格外忠诚,且多年来盛名在外。想要对付他们绝非易事,而你此前又没有什么带兵作战的经验,只怕......” “儿臣从小在外公身边长大,耳濡目染。虽未有实战经验,但对战术和兵法并不陌生。何况儿臣身为皇子,比寻常人多了些威望,在打仗的时候,也能让他们感觉到朝廷在背后的支持。” 昭翮帝听到这话,越发觉得欣慰。 但他还是忍不住提醒慕容霁:“让你行军作战,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不过你千万要记住,遇到危险的时候,也不能逞强,一切都要量力而为。” 慕容霁点头:“父皇放心,儿臣明白。” 从岄王府里出来,赵轻丹就回了宸王府。 周洋一见到她,顿时眉开眼笑。 因为在外面不方便讲话,周洋就恭敬地将赵轻丹迎了进去。 “王妃总算回来了,这段时间属下一直提心吊胆,总是担心殿下不能顺利地将您给接回来。而且属下十分自责,先前竟让您从王府里面,消失至今都没有弄清楚您是怎么失踪的。每每想起,便格外惭愧。” 第1610章 第1610章 赵轻丹回府正是要清算这一笔账。 她眯起眼睛,眼底闪过厉色:“赵娉婷人在哪里?” 周洋面露为难:“赵娉婷,王妃怎么问起她了?那位赵姑娘,在殿下离开后不久,就突然失踪了。” “失踪了?” 赵轻丹冷哼一声:“恐怕她是因为知道,王爷很有可能会再次见到我,担心她自己的所作所为暴露,所以才会先发制人,提前离开。” “什么?居然真的是赵娉婷所为吗,殿下之前一度怀疑过,无奈没有证据,也不好拿她怎么样。” “不错,那一天我正是受了她的暗算才会失去意识,被人带出京城。如果不是那个女人,也不会有后面那么多的麻烦。” 想不到赵娉婷居然藏了起来,真是便宜她了。 原本赵轻丹打算好好地收拾她一番,现在却让她不声不响地跑了。 此人明明是孤女,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连家暗通款曲。 日后,她可千万不要落到自己手里,不然她一定叫赵娉婷好看! 赵轻丹嘱咐周洋:“对了,外界皆以为宸王妃去世,我不便再以王妃的身份留在殿下身边。甚至,以女子身份现身都是麻烦,所以日后在人前,我都会做男子装扮,你们就叫我赵公子吧。” 周洋连忙应下。 慕容霁这会儿正回到王府,赵轻丹赶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父皇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他以为我已经彻底放弃了你,欣慰还来不及。之前所犯的那些事情,他也就一笔勾销了。” 她松了口气:“这样也好。” 慕容霁抿了抿嘴唇:“轻丹,我已经跟父皇说了连斯青在江南的所作所为,父皇大为动怒,准备让罗雀带兵去围剿连斯青。同时......我也向父皇请命去前线。毕竟早日叛定连家,我们也能早日获得自由。” 赵轻丹呼吸一滞:“什么?你要去前线。” “是。我在回京的路上已经想过了,朝中无人,武将们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说起威望来跟皇子定然不能相提并论。其实我是最好的人选,所以我提出来之后父皇才会那么高兴。他心里也清楚,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 赵轻丹沉默下来。 慕容霁握住她的手:“不用担心,东南水军虽然名声在外,但也破绽百出。外界并不知道连斯青的为人如何,一旦有机会令真相大白.于天下,很可能他们军心会不稳,自己就造成内乱。加上我和罗雀两面夹击,他不会有翻身的机会。”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一路,你是想以皇子身份从几位藩王的手中借兵,但换做旁人却不一定能借到。” 慕容霁点头:“正是如此。你就在京城好好待着,等我的好消息。” 第1611章 第1611章 “不。”赵轻丹坚决地摇了摇头:“我要跟你一起去。” 慕容霁一口反对:“不行,我不放心让你去战场。” 她急了:“行军打仗,岂能没有大夫跟着?我敢说整个京城都没有比我更好的大夫,有我在,万一有什么突发的疾病也能有个对策。” 慕容霁只好说:“我打算带江慎去。” “你很清楚,虽然我叫江慎师父,可是江慎的医术实际上并没有我好。” “但他会功夫,有自保能力。而且我怕在情急的时候,无暇顾及你的安危,万一你遇到什么危险,对我来说才是无尽的痛苦。” 赵轻丹有些倔强地板起脸:“你不要再说了,我是不可能跟你分开的。我同意你去前线,那么你也要同意我跟你一起去。否则留我一个人在京城心惊胆战,只会日夜难寐。与其折磨我的精神,不如让我随时了解你的情况。” 说到这里,赵轻丹又笑了起来。 “而且你不要忘了,我手下有一支强有力的凤卫,在关键的时候她们都能帮上忙。何况,我还能通兽语。你大概不知道,曾经我也随着李默征战沙场过,还有一次利用黑熊击退了敌军,这些事情旁人做不到,唯有我可以。带上我的话,一定会有用!” 听到她这么说,慕容霁犹豫起来。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答应下来:“那好,你跟我一起去。但你要答应我,永远都不要让自己置于危险当中。唯有你平安,我才能心安。” “知道啦。” 很快,慕容澈身为太子被废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昭翮帝的圣旨甚至没有留一丝情面。 他直接在早朝的时候召告百官,说太子无德,目无尊上,残害手足。 如若不废,便是朝廷之一大患。 消息一出,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让所有人震惊不已。 而更让人不敢置信的是,下一道圣旨,昭翮帝直接讨伐连家。 说连氏猖獗,在江南戕害商贾,肆意掠夺。 连斯青还蛊惑百姓跟朝廷作对,早已存了逆反之心。 所以,为了江山稳定,连氏不得不除。 一时间,朝中原本站在连家那一边的官员都心惊胆战。 少有的几个胆子大的,想要替连斯青辩解:“皇上,这件事会不会是误会?连将军如今正在东南沿海抗击寇贼,如何能跟朝廷作对?” “抗击寇贼?”昭翮帝冷笑。 “偏偏朕得到消息是,那些寇贼分明是连斯青自己搅和出来的!甚至,他还让人扮作海寇,针对海边的老幼妇孺,来激起当地青年男人的怨愤,让他们都投奔于东南水军之中,以此招兵。这等不忠不仁的行为,朕绝对不会姑息!” 听到这话,举朝哗然。 还有想为连斯青说话的,也都被昭翮直接拿下,当场剔除官职。 如此一来,再没有人敢开口为连家开脱。 第1612章 第1612章 为了不让慕容澈脱离自己的管控,昭翮帝将他囚禁在东宫当中。 这个时候的东宫,到处充斥着低沉的郁气。 下人们知道慕容澈大势已去,绝无可能再翻身。 所以他们人心涣散,都想要另寻他处,而不是受到牵连。 慕容澈眼瞧着走的走散的散,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却也无处发泄。 他原本就有的郁病更是激烈了起来。 不仅是慕容澈这里,珞妃的自由也被控制住了。 她哪里都去不得,就算是想来东宫探望慕容澈,也被驳回。 正在慕容澈束手无策的时候,一个给他送饭的小太监趁着外面的侍卫没有注意,小心地传了信进来。 “殿下,宁国公让您尽快装病,他已经让安排在太医院的人做好准备。那位太医自有办法将您给带出宫去。” 慕容澈一把抓住他:“出宫?外公为什么要让我离开皇宫,难道舅舅在造反竟是真的?” 小太监摇了摇头:“具体的奴才也不知道,不过是奉命行事。” 慕容澈咬牙切齿:“所以,外公其实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他才会在当初金蝉脱壳,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可是外公他分明答应过我,无论如何舅舅都不会走上那条不归路,他到底想干什么!” 小太监有些急切:“殿下,您不要管那些了,现在您的处境堪忧,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那本宫出去之后呢!若是舅舅真的想觊觎皇位,那我算什么?他摆出了‘授业连氏’的说法,这其中的‘连氏’可不包含本宫吧,依我看他分明说的就是他自己!就算我出去了,最多是留住一条小命,但真正受益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小太监擦了擦汗:“可是现在,皇上对您成见颇深。您留在宫中的话也不可能有任何翻身的机会,还不如去江南跟连将军搏一搏,自己挣个前程。” 慕容澈一把甩开他:“这条路一旦走输了,就是尸骨成堆,成为天下的罪人。到时只怕所有人都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哪里还有活路!就算走赢了又如何,登上大宝的也只会是舅舅,而不是我!说不定他还会介意我曾经的储君身份,在利用完我之后,就将我一脚踢开。” “殿下说笑了,在连将军的心中一直都将您当做最亲近的人,他怎么会害你呢。” 慕容澈双目赤红地看着他:“所谓的亲近,就是陷我于不义吗?他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现在还不是出尔反尔!我若留在宫中,父皇未必会杀我,可我要是真的走出了这里,投奔舅舅,那才是死无葬身之地。你不必再说了,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殿下!” 大概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慕容澈情绪失控,将手边的东西扔过去。 他大喊了起来:“滚,滚呐!” 秦骞在外面听到动静,眉心一凛,随即破门而入。 “发生何事了?” 那小太监吓得躲到一边,再不敢吭声。 秦骞上前平静地看着慕容澈:“殿下,您没事吧?” 慕容澈举目四处看了看,剧烈地喘着粗气。 第1613章 第1613章 “为什么所有人都想杀了我,你们都恨不得我死!为什么连跟我最亲的人都这样对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秦骞冷冷地睨了那小太监一眼,微一抬手。 “来人,将此人拉下去,好好审问!” 小太监惊慌地被拖走了,慕容澈则是伏在案台上痛哭不止。 秦骞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幕:“只要殿下不做傻事,暂时没有人会要你的命。” 慕容澈紧紧地攥着衣袖,认命地闭上眼睛。 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哪怕是他完全倚仗的连家,也从未对他真心相待过。 从头到尾,他都是被人摆在棋盘上的棋子,身不由己罢了。 很快,那个被带走的小太监就受不住宫中的酷刑,如实招了。 他说自己是连家派来的人,想要将慕容澈给带走,未想慕容澈拒绝了自己。 秦骞将这话转达给昭翮帝,昭翮帝挑了挑眉。 “慕容澈居然拒绝了?算他还有点脑子。他以为,连斯青是为了捧他这个太子上位,才如此大动干戈吗,天真至极!从现在开始,要更加严密地监控着东宫,不要再给慕容澈任何逃走的机会。” “遵旨!” 数日之后,赵轻丹和慕容霁就开始收拾行李,并打算一路往南去。 因为红茉跟着罗雀去了边境,所以梅香坚决要留在赵轻丹的身边,好随时保护她的安危。 这次连慕容霁都赞成。 府上就留下了阿楚和两个老嬷嬷来照顾孩子们。 天天和岚岚拉住赵轻丹的衣袖问:“婶婶和四叔是要去打仗了吗?” 赵轻丹有些沉重的点了下头,随即又笑起来。 她摸着孩子们的脑袋:“不过你们放心,婶婶和四叔很快就会回来,你们要乖乖听阿楚姑姑的话。” 天天揉了揉眼睛:“可我不想你们去战场。” “为什么?” 他小声的嘀咕着:“当初父王和母妃,就是因为打仗才没了性命的。” 赵轻丹心头一紧,平日看着孩子们嬉皮笑脸,似乎过去的伤痛他们已经忘了。 可实际上,他们从未有一天放下过。 她紧紧抱住天天:“之前你们的父王和母妃实际上是被坏人陷害,而现在婶婶和叔叔要做的,就是去对付坏人,好替你们的父母报仇。只要能将坏人惩治了,以后就不会有其他人再受到伤害了。” 岚岚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拉着赵轻丹的手指:“那我们要拉钩,你们要平安回来。” 赵轻丹和慕容霁分别伸出手,握住岚岚的小手。 “来,拉钩。在我们回来的时候,希望你们都要长高高,吃胖胖。” 依依不舍地和孩子们分别之后,慕容霁和赵轻丹又一一辞别了众人。 慕容霁手持昭翮帝写下的几道圣旨,以及平阳圣令离开。 所谓平阳圣令,就像是一道通用的军符,只有帝王才可以拥有。 第1614章 第1614章 只要持有平阳圣令,那么在这片国土上的所有军马,都可以被其调遣。 所以之后的一路,慕容霁便依次拜访了沿途的几位藩王。 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他们将所在藩地的驻兵借出。 其他的郡守们更是不在话下,见到平阳圣令,如见君主。 何况慕容霁手上还有圣旨,他们岂敢不从命。 经过数月的奔波,慕容霁陆陆续续地筹集了近三万的兵马。 而这期间,昭翮帝也给罗雀下了命令。 让他亲自带手下一半的人马前往江南,截获连斯青,和慕容霁一起擒拿逆贼。 不过,由于消息从京城送到边境耽误了一段时间,加上铁吾军即将动身的人马将近五万。 如此浩大的一支队伍,往江南行进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必然要耗费多日。 所以,慕容霁他们作为先行的队伍,必须要拦住连斯青。 否则一旦在罗雀赶到之前被连斯青杀出了一条血路,任由他直通京城。 很有可能他会直接杀了昭翮帝,清洗慕容氏,自行称帝。 真到了那个地步,便是天下大乱,群龙无首。 因此无论如何,都绝不能让连斯青得逞。 他们这一路的动静,连斯青又岂会不知、 眼见慕容霁已经筹集了近三万人马,越发靠近自己。 连斯青再也坐不住,索性彻底和朝廷撕破脸。 他在点将台号令三军:“诸位弟兄们,你们应该也知道,这一年来,东南水军在安盛处处受到不公正的压制。就军饷和军器来看,无论是西北军,还是铁吾军,都远胜过我们东南水军。可说起功劳,明明当初平定西北军,在场的各位兄弟们才是最大的功臣!” “当初打了胜仗,朝廷却没有发放任何的奖赏给我们。甚至还在之后的一整年,用各种理由打压苛扣东南水军的军饷。而现在,皇上又给我们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说我们是叛军,故意跟朝廷作对。可明明一直以来,我们都在为了抵抗海寇们殚精竭虑,没有一天不在为守卫着当地的百姓们刀锋舔血。谁能想到,竟换来这样的结果。” 说到这里,他面露凄色,几欲垂泪。 “朝廷的做法,实在是寒了本帅的心,也寒了诸位兄弟们的心。所以我决定,不再忍下去。君王无德,我们便推举有德的人成为真正的明主!皇权无情,我们便颠覆这皇权,为自己讨一个公道!从古至今,没有一次改革是不需要流血的。如果我们想挣一个锦绣前程,就只能靠自己站起来,打破原有的陈旧、迂腐和残忍,才能改变未来的命运!” 这段时间,在连斯青和几个副将有意的渲染下,整个军队上下都笼罩在受着不公待遇的悲壮气氛中。 久而久之,压在众将士心中的不服,也都化为了愤懑和不满。 如今听到连斯青的话,他们内心的怒火也被点燃了。 所以三军高声呼喝:“属下愿誓死跟随将军!” 连斯青当然对这样的忠诚心满意足。 他手上有十万大军,加上江南一带的百姓对他都印象颇好。 哪怕是对上铁吾军,也很有胜算。 为了洗清自己是造反的行径,连斯青决定在几日之后举办一场祭天仪式。 毕竟,“君权神授”的道理,自古就深深刻在众人心中。 第1615章 第1615章 先前他已经让人在海边做出了所谓的神迹,惹得不少人对他格外推崇。 只要在后面的仪式上,再搞出一些祥瑞之兆。 那么无论是三军,还是百姓,都定会将他视为天选之人。 如此一来,他也就更加师出有名了。 这个时候,赵轻丹和慕容霁已经带着几万人马潜伏在距离无雪城最近的城池,郫瑭。 连斯青的行动他们自然有所耳闻。 慕容霁若有所思:“连斯青要祭天,定是为了稳固军心,并扩大自己的声望,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才是真正的至尊之命。三军或百姓若不知就里,说不准真的被他给骗了。” 赵轻丹看到慕容霁的模样,就猜到他想要在祭天仪式上做些手脚。 “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我猜的没错,连斯青一定会说的冠冕堂皇,并且再搞出类似于海边礁石那种蛊惑人心的征兆。所以得想个办法,扰乱他们的军心。否则以东南水军对连斯青的信赖,他们的确坚如磐石。” 赵轻丹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一般祭天仪式,是不是都会设列祭台,摆放祭品和礼器来供奉神明。” “不错。” “我倒是有个主意,也许可行!” 慕容霁来了兴趣:“你说的是什么主意?” 赵轻丹提醒他:“你记不记得,我们当时从江南返回京城的时候,路过一座山,当地人说那叫乌啼山。而且他们提到乌鸦的时候,神情都很为恭敬,似乎是在江南一带,乌鸦被称为神鸟,更有反哺和报喜之类的说法。可见在此地,他们对乌鸦很为看重。” 慕容霁点了点头:“我记得那个时候对方还说,乌啼山上住满了成群的乌鸦,经常在山间啼叫,所以那座山原本没有名字,后来才称为乌啼山。” “乌啼山就在我们和东南水军的驻军之地中间。如果我们能够让那些乌鸦们在连斯青准备祭天的时候做点什么,送给他一份大礼的话,我想,连斯青应该会很有‘惊喜’吧!” 慕容霁听懂了她的意思,忽地一笑。 “你是说,你想让乌鸦们去捣乱?” 赵轻丹挑眉:“他不是喜欢利用神迹,来为自己的行为洗脱嘛。那我成全他就是了,现在两军对峙,还未开战,但是双方的心态非常重要。如果我们能够在一开始,就让东南水军中出现异样的声音,令他们不再对连斯青死心塌地,也许攻打他们就会容易一些。” “你想去乌啼山?” “是的。” 慕容霁算了一下:“从这里过去,快马加鞭的话,大约需要两日的时间。而在这之前,连斯青为了让自己显得名正言顺,绝对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行径。” “不错。我甚至还想到了一个主意,因为我不出意外地话可以驱动一群乌鸦,所以如果让那群乌鸦在祭天的时候飞过去,并留下一些类似于信物之类的东西,在上面写一些警示连斯青的话,说不定他会心存忌惮。” 慕容霁越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便让人买了一些绢帛回来。 并将这些绢帛剪切成不大不小的形状,又找了一个军中字迹端正的师爷,在绢帛上面工工整整的写字。 时间有限,只来得及写一二百份,不过赵轻丹觉得已经足够了。 她带上绢准备好的绢帛,和慕容霁一起去了乌啼山。 刚走到乌啼山下,就听到乌鸦啼叫的声音。 他们策马往山里走,越走到里面,果然见到的乌鸦就越多。 第1616章 第1616章 赵轻丹扬起头,对着乌鸦们栖息的高枝上吹了几声响亮的口哨。 只见那些乌鸦纷纷飞落下来,围在了赵轻丹的身边。 趁着四下无人,赵轻丹便对乌鸦们开口求助。 “现在有件事情,我需要你们的帮忙。在两日过后,陵水以南会有一场祭天仪式。希望你们能想尽办法,破坏那场仪式,并将这些东西洒落在他们的军队当中。” 赵轻丹抖了抖手上的绢帛,她往天上一抛,乌鸦们就非常乖巧地用嘴巴衔住了绢帛。 一时间,数百张的绢帛就被一大群乌鸦给分完了。 见它们这般配合,慕容霁心里越发慨叹。 他的王妃果然有通天神力,常人不可及。 赵轻丹又向乌鸦们叮嘱了一番,为首一只体格较为高大的乌鸦在赵轻丹的头顶盘旋了几圈,不停鸣叫。 慕容霁忙问:“它说了什么?” 赵轻丹解释说:“刚刚这只乌鸦在问我,它们要做的事情会不会对百姓不利,因为当地的百姓经常供奉它们,所以它们不会做有损民利的事情。” 慕容霁听到这话,很是感触。 连乌鸦都知道要照顾当地的百姓,来回馈他们的恩情。 偏偏有些人比动物可就差远了,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不惜生灵涂炭。 赵轻丹又将连斯青的行径对乌鸦们说了,这些乌鸦果然愤怒了起来,纷纷表示一定会帮助赵轻丹来惩罚连斯青。 有了它们的保证,赵轻丹就放心了。 她跟慕容霁再次启程回去,等候消息。 两日后,就是连斯青准备的祭天大典了。 这典礼安排地很有排场,在陵水边,高台两侧挂满了东南水军的军旗。 中间则放着一张巨大的桌子,上面陈列着丰富的祭品,以及高高的烛台。 而在祭台之下,两边还摆着成排的烟花筒。 连斯青正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再制造出一些奇象。 原本他已经满打满算,只要到时候一放出烟花筒,发出巨大的声响。 就故意让人在边上的陵水浅滩放出成群的锦鲤。 其实那些锦鲤是被人提前用渔网困在了水中,由一些水性极好的手下潜伏在水下。 等听到动静再将渔网放开,这样,鱼群便会活蹦乱跳,频频跃出水面。 想必边上的人看了,也会觉得是天降吉瑞,越发对连斯青的身份感到信任。 到了他们算好的吉时,连斯青就走上高台,点上三炷香,祭拜天神。 他口中念念有词:“希望神明能够庇佑我们东南水军,让我们百战百胜,直捣黄龙!如此,便能慰藉所有的不公和痛苦了。” 第1617章 第1617章 眼见连斯青插上了香,边上锣鼓惊天,礼花绽放,格外轰动。 这个时候,在水中准备好的人也放开了渔网。 鱼群果然如他们所预料的那般,拼命挣扎,纷纷从水面上跳出来。 在灿烂的阳光下,鱼鳞闪动波光跳跃,倒真有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境。 不仅是东南水军中的士兵们看到了纷纷称奇,连在边上看热闹的百姓都议论不停。 连斯青看到这一幕,心中越发觉得得意。 他故意装作费解地问身边的人:“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何这些锦鲤会跳出水面,之前不是毫无动静吗?” 立马有人恭维的说:“主帅,可见您的德行早已感动了上苍,他们才会让锦鲤跃动,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想来之后我们行军打仗,也会格外顺利,毕竟连老天爷都向着我们这一边。” 连斯青抚掌大笑。 但他的笑容还没停下,却见水的那一头上空忽然有了一群黑压压的身影靠近。 不少人都看到了那一幕。 “那是什么,好像一直在动?” “是啊,那应该是飞动的鸟群吧,但这个时节并不是鸟儿迁徙的时候,难不成是冲着我们来的?” 等鸟群靠近了,有人眼力好,扬声喊起来。 “乌鸦,是乌鸦来了!” 连斯青听到这话,面上更为惊喜。 比起他刻意制造的那些祥瑞之兆,他当然更喜欢天赐的吉兆。 谁都知道,在江南一带,乌鸦是神鸟,颇为受人崇敬。 难道他真的是天选之人,所以这些乌鸦们也特意飞过来,表示祝贺? 这么想着,连斯青就笑得合不拢嘴。 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等这群乌鸦落下之后,它们却一反往常的温和。 反而是开始攻击东南水军的旗帜、破坏高台上的祭品,甚至连那些火烛都被打翻了。 不少旗帜都在风中烧动了起来,场面顿时一片失控,处处狼藉。 连斯青脸色剧变,他大声喊了起来:“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面面相觑,一时又不敢上前,不知该怎么办。 连斯青忙说:“还愣着干什么?挡住旗子,将它们赶走!” 不少人都拿着火把,对着乌鸦挥动,试图将它们赶跑。 乌鸦在军队的头顶盘旋了一圈,忽然四处分散开,将原本衔在口中的这些绢帛松开,随风落到了地面上。 不少人都低头去查看上面的内容,等看清了内容之后,更是心惊胆战。 上面写了八个字,竟是“连氏无德,罄竹难书!” 连斯青见到底下出现的骚动,连忙大步上前。 他从一人手中抢过了绢帛,看到上面的字当即大吼起来。 “不!本帅一心向善,为国为民。这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做出这一幕来扰乱我军的军心,大家千万不要上当!” 第1618章 第1618章 几位副将也连忙让人组织纪律,收起布帛不准再看。 那群乌鸦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它们看到水面上的锦鲤,俯冲了下去,叼起这些鱼就走。 所以连他连斯青刻意制造的假象,也都被乌鸦们给破坏了。 百姓见到这一幕,心中也惊疑不定。 这难道真的是有人故意为之吗? 可是乌鸦乃是神鸟,凡人又怎能驱动! 而且他们的所作所为十分有灵性,会不会眼下这些情况,才是上天真正的指示。 难道连斯青是在逆天而为,违背伦理纲常? 一旦出现了这样的声音,赵轻丹的目的就达到了。 连斯青就算气得咬牙切齿,也没有办法替自己辩解。 因为变成了一场闹剧,祭天典礼也只能草率的收场。 连斯青让人去彻查这些乌鸦的来历,发现它们都是来自于乌啼山。 他一拍桌子:“肯定是朝廷的人私下去过了乌啼山,可他们到底是怎么跟这些乌鸦们串通一气,竟是能够让乌鸦口衔绢帛,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他才不相信是这些所谓的神鸟们在下授什么天意,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对方就是意图让东南水军的兵心溃散。 只是能够驱动这些乌鸦绝非易事,说明慕容霁身边一定有不为人知的高人。 指不定是精通灵异之术,才能装神弄鬼吓唬人。 连斯青身边有一位副将,小声嘀咕说:“若真有人能够驱动乌鸦,倒是让属下想到了一种身份......” “什么身份?”连斯青连忙问。 “是,巫医!” 连斯青瞪大了眼睛:“巫医?我所知道的,也就是当初渝北的那个前皇后李歆。但是李歆已经死了,这世界上还有其他的巫医存在吗?” “不错。将军有所不知,巫医虽然是万里挑一,但也不是说绝无仅有。这天下不可能只有那个李歆一人才是巫医,说不准,现在就有其他的另一个在宸王的身边。” 连斯青咬紧嘴唇:“如果真的是那样,岂不是让他慕容霁占了大便宜。” 副将点了点头,表情有些沉重。 “属下确实是听说巫医们神通广大,能够跟鸟兽对话。当年李皇后还驱使过一支黑熊队伍,流传至今。您不要忘记,渝北曾经内战不断,李默身为太子时处处受限,但有了李歆,便如虎添翼,屡战屡胜。巫医在作战时,是能够有极大的帮助。” 连斯青连忙问:“那有没有办法,我们也去找一个巫医,哪怕用重金邀请,也一定不能输给慕容霁。虽然说目前他们人少,处于劣势。可有奇人异士的帮助,未必不会让他们有出奇制胜的机会,我绝不允许那种情况出现!” 副将听了这话,若有所思。 “属下倒是认识一个大师,他一向见多识广,也许他能够有宽广的人脉,替我们找到一个巫医。” “那赶紧去联系此人。无论花多少银子,都一定要请到巫医!” 郫瑭城中,隔了数日之后,慕容霁和赵轻丹也知道了关于连斯青祭天典礼上所出现的意外。 他们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眼下不求对东南水军有什么重创。 只要稍微让他们内部产生一丝质疑,已经是极好了。 第1619章 第1619章 原本慕容霁手下的众人还对这种做法能否成事半信半疑,直到现在,才不得不心存佩服,连连称赞。 他们并不清楚赵轻丹实际上是宸王妃。 赵轻丹在军中以赵玉自称,加上之前慕容霁介绍说,这位赵公子是随行的军医。 先前他们只知道他医术高明,却不想还有这样难得的本事。 但是人一多,难免人多口杂。 传着传着就有人提出了质疑。 “不会吧,乌鸦乃是神鸟,怎么会有人驱使乌鸦做事,还能如此顺利。这位赵公子,难道是有什么异于常人的本事?他又是一名大夫,该不会他其实是巫医吧......” 听到“巫医”二字,立即有人会想到其他方面。 李歆名动天下,她的过去也被不少人编成故事,不乏一些浮夸的传闻。 慕容霁身边的副将悄悄来到他的身边,提醒他说。 “殿下,军中有人怀疑赵公子的身份是巫医。虽然属下已经让人禁止议论,可总有些人管不住嘴。” 慕容霁心头一紧,有些严厉的看过去。 “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巫医虽然本事极大,但身份不详......会有如此说法,也是因为当初之前渝北那位皇后。据说,正是因为那位皇后的存在,才让渝北的太后在大婚当日去世。渝北的百官不得以联名上书,坚决废后,从而有当初那位皇后被赐死的事情。” 慕容霁听到这话,顿时愤懑起来。 他咬了咬牙:“告诉所有人,赵公子他自小就喜欢跟鸟类打交道,才会训鸟有方。他是本王的挚友,医术高绝,能请他随军看病,该是我军的天大福气。谁如果再敢妄言,全部军法处置!” 赵轻丹就在一门之隔的地方,听到这话,她的面色微沉。 慕容霁似有所察,他抬起头看到门外的人影,连忙起身走过去,带着她往外走。 “你不要不开心,总有一些嘴碎的人。明明你立下了这样大的功劳,却偏偏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已经下令不准他们再议论。” 赵轻丹摇了摇头,她在火堆旁坐下,火光跃动中,神色有些寂寥。 她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我从一生下来,就有不同寻常的灵力。我也不知道这种力量是从何而来,它曾给过我帮助,也给过我困惑。多年以来,我早已经习惯了生活在非议当中。之前为了不让父皇知道我真实的身份,你和三哥都刻意替我隐瞒,我当然明白你们是为我好。” “但既然所有人都以为宸王妃已经不在人世了,我是不是巫医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的行为不会连累到你,那我就无所畏惧。这些人之所以会私下议论不休,无非也是因为好奇。若是我后面能够利用自己的力量替军队作战,久而久之,他们就会无话可说。我当真不在意的,你也不用为此施行军法,惹得军心不稳。” 第1620章 第1620章 慕容霁握住她的手:“我很讨厌所谓巫医不祥的说法,那些外人怎么会知道你的好。对我来说,你是一个天大的宝贝,是我的福星高照。我不会让任何人再说出这种伤害你的话。” 赵轻丹笑了笑:“嘴长在他们身上,随他们说去吧。反正我只在乎你的看法,我知道,你从不会对我的身份感到介意,这就足够了。” 慕容霁和她并肩而坐:“今天连斯青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在日后打仗的时候,他一定会讨回来。如今我们需要的军备器材,都还在来的路上。而江南又是东南水军的大本营,所以我们不能贸然出击,只能等他们有所行动之后再竭力反抗。” 赵轻丹点了点头:“那你觉得连斯青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慕容霁拿起一根树枝,挑了挑火苗。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一定会利用自身的优势,通过水上作战。从他的驻军之地来到郫瑭,要么是通过陆路,要么是通过水路。我断定他绝不会选择路上行军,毕竟那会绕很大一段远路,耗费时间和体力不说,也无法发挥他们真正的优势。” “连斯青一定希望,我们的人跟他们在水上相遇。一旦水上作战,我军的水性定然不如东南水军。说不定还有些人晕船畏水,如此一来,攻打东南水军难度颇大。” 赵轻丹也为此感到忧心:“是啊,现在该怎么办?” 慕容霁娓娓道来:“我当初之所以选择驻军郫瑭,是因为郫瑭是一个渡口。这里的船只很多,以朝廷的名义征用,至少不用担心会缺少作战工具。” “我纵观这几日的风向,从这里到敌方的阵营皆是顺风,则意味着水流也是顺水。顺水有利也有弊,有利的是,我们可以一往直前,迅速袭击敌军,在攻击速度上占到优势。” 赵轻丹沉吟:“可是一旦双方交手,我们处于劣势,想要再迅速回退到岸边,反而成了逆水。船在逆水中会行驶格外缓慢,万一被对方压着打,说不定会因为回退的速度过慢,而损失惨重。” “不错,我想到的也是这样。所以得想个办法,既能保持顺水的优势,又能规避逆水的短板。我有个主意,不知可不可行。” 他拿起树枝,在边上的泥地上画了一艘船。 然后在船头,添加了一根长长的,类似于竹竿一样的物件。 赵轻丹探究地看了过去:“这是什么?” “这是一个可以移动的钩子,能帮助我军跟敌军保持距离。一旦他们欺压上来,我们难以反抗时,可以利用伸出这个钩子来推开敌船。” “可这么一来,我们想靠近他们也难了呀?” “不难,这既然是钩子,当然也能将敌船给勾过来,在遇到有利于我们的情况下,就可以拉近两船之间的距离,近身交锋。” 赵轻丹想了一下那个场景。 如果他们真的有危险,利用钩子推开敌船的同时。 还能因为相互的作用力,将自己推往另一个方向,也就更有利于逃脱。 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办法! 第1621章 第1621章 有了这个方向之后,他们就特意去了集市上,秘密找了当地制作铁具的几个铁匠。 慕容霁让铁匠们加快速度,按照图纸做出类似的钩子。 且这件事情要格外保密,不能让外人知道。 毕竟这种钩子关系到军队的布局和战术。 一旦被东南水军知晓,让他们有机会提前做好防备的话,很有可能会白费心思。 另一方面,士兵在水上的训练也很重要。 一旦涉及到水上战争,难免船体波动。 遇到剧烈晃动的情况,不适应的人身体必然会出现晕眩,恶心等症状。 这就大大的降低了军队的兵力,不利于作战。 赵轻丹提议说:“我建议从现在开始,让所有人在船上训练。这几天风比较大,可以将船开动到距离岸边较近的位置,让士兵们日常在甲板上活动。几个时辰下来,一来可以看看有多少人有晕船的症状,二来也可以让他们尽快适应水上作战,帮助他们脱敏。” 慕容霁正有此意。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军队轮番在水中停留。 让人有些担心的是,还真有不少人出现了晕船的症状。 甚至有些人呕吐不止,险些下不来床。 这要真的是跟东南水军碰上了,说不准对方还没做什么,他们这里就先被自己的身体素质打败,这可不行啊! 慕容霁于是问赵轻丹:“有没有针对晕船较为有效的药物,让他们服用。” 赵轻丹点了点头:“确实有一些药物可以针对晕船有缓解作用,但是比较普遍的药材,都是会让人感觉到昏睡,从而抵抗晕眩感。偏偏这种药物用在打仗上,就显得让人担忧。万一士兵在打仗时感觉困倦和乏力,那么同样对我军不利。” 她深思了一会儿:“我倒是想到另一种药材叫做弗兰花,可以治疗晕动症,而且还不会令人嗜睡。但是那种花并不好找,因为它生长在沼泽地附近。我们现在所在的郫瑭,虽然湿.地众多,却没有沼泽地形。也许很多人都没有听说过弗兰花,但它确实是我能够想到的,最有效的药材了。” 慕容霁若有所思:“这样吧,我们先去当地的药铺里面打听一番,实在不行就让药铺的掌柜们尽快去邻近的城池搜罗一些类似的药材回来,越快越好。” 赵轻丹应下,她和江慎分别询问了当地几家较有规模的药商。 果然如赵轻丹所料,很多人甚至没有听说过弗兰花的名字。 能买到的晕船药,都是会有致人昏睡的副作用。 赵轻丹有些懊恼,他们虽然之前已经准备了很多药材,但她竟忘记了这里是江南,不可避免地会遇到水上作战。 而且她没预料到会有这么多人晕船,所以并没有提前准备。 江慎只得安抚她:“王妃不要心急,大不了属下即刻去一趟密亭城,向贺昭王求一些弗兰花。” “密亭城?你是说贺昭王的藩地。” “是啊,在密亭城的东南方,有一片巨大的沼泽地。正是如此,那里才会常年都有白鹤云集,密亭城也因此有仙鹤城的美誉。” 他们来时其实路过了密亭城,只是没有考虑的这么周到。 第1622章 第1622章 当时一心想着向贺昭王借兵,倒是忘记了,该顺便借一些弗兰花的。 不过幸好,密亭城离这里并不远。 他们就打算回去向慕容霁报备一声,便让江慎立刻出发。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江慎这里还没有来得及动身,却有一支队伍率先来到了郫瑭。 赵轻丹和慕容霁正说着话,外面就有副将高高兴兴地进来汇报。 “殿下,有天大的好消息啊!” 慕容霁连忙站了起来:“哦,是什么好消息?” “咱们这里正在为晕船药发愁,贺昭王之女,明漪郡主就带着数量充足的药材来相助我们了。” 赵轻丹听到贺昭王之女这个身份,忍不住问。 “她带了哪些药材过来?” “具体的属下也不清楚,赵公子不如自己出去看看。” 赵轻丹和慕容霁就阔步走了出去,来到军营之外,果然看到有一妙龄女子站在人群当中。 而她身后还跟着成堆的药材。 一见到慕容霁上前,明漪郡主就露出了灿烂的笑意。 她对慕容霁行了一礼,声音清脆地唤了一声:“明漪参见宸王殿下。” “郡主快快请起!” 慕容霁往她身后看了看:“不知郡主怎么会突然过来?” 明漪郡主笑意更甚:“殿下有所不知,小女自小便习得医术,得知殿下在此处打仗,必然需要大夫和药材。先前听我父王说起殿下路过密亭城时单单只是借兵,可小女细细一想,殿下此番对上的可是东南水军,说不定会在水上打仗。万一军中的将士们不习水性,会晕船的话,则必然会影响战士们的发挥。所以,我特意准备了一些应对的药材,还有其他常用的适用内外伤的药材,一并带了过来,希望能对殿下有所帮助。” 赵轻丹忙问:“那郡主带来的药材当中可有弗兰花?” 明漪郡主多看了赵轻丹一眼,眼中有些得意。 “这位公子看来也懂医术?不错,本郡主确实带了不少弗兰花来,弗兰花也是我密亭城的一大特产。在其他的地方,殿下可未必能找到充足的弗兰花呢。” 慕容霁听了这话,顿时眉开眼笑。 “郡主可真是及时雨啊,本王先前还在跟身边的人讨论弗兰花一事,本打算让手下的大夫前去密亭城相借。没想到郡主会亲自送过来,这实在是太好了!” 听到慕容霁这么说,明漪郡主甜甜一笑。 “小女若能帮到殿下,真是再好不过了!此次殿下亲自带兵作战,抗击叛军,乃是安盛的大英雄。小女听说此事之后,对殿下颇为崇敬。有您这样的王爷,我们一定会逢凶化吉,度过这个难关的。” “多谢郡主的吉言了。” 慕容霁只当她是普通的恭维,吩咐身边的人将明漪郡主请进去坐着。 赵轻丹却是不自觉地多看了这位郡主几眼。 第1623章 第1623章 她的年纪看起来比自己和慕容霁要小一些。 朱唇粉面,眉如柳黛,是个很有南方风韵的水乡美人。 就面相来看,她的性格应该温婉可人,楚楚柔情。 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赵轻丹总觉得这位明漪郡主自来到军营之后,目光就没有从慕容霁的身上移开,似乎很是崇拜慕容霁。 她跟在慕容霁身边,前去招待这位郡主。 他们原本以为,将药材送过来之后,这位郡主就会离开了。 却没有想到,明漪郡主摆了摆手。 “殿下,小女可不打算离开!我已经跟父王说过了,接下来的日子都会留在军中,做一个随行的军医。行军打仗,最是需要大夫的时候。小女既然身怀医术,当然应该将这长处发挥出来。” 慕容霁微微蹙眉:“可是打仗从来都十分辛苦,郡主你从小就是被贺昭王捧在掌心,娇生惯养。若是在军营里磕着碰着,本王可不好跟贺昭王交代啊。” 明漪郡主眼巴巴地看着慕容霁:“说起身份尊贵,殿下您才是千金之躯呢。哪怕小女贵为郡主,跟您也是比不了的,可是您都主动请缨,上阵杀敌,小女又岂有退缩的道理?再说了,父王已经同意我留在这里。” “殿下有所不知,在来这里之前,我父王还跟小女打了个赌。父王他觉得我一定撑不下去,中途自会知难而退,可我偏要在这里坚持下去,不能让他小瞧了去。若是殿下不答应我留下,这赌约我岂不是一定会输了。” 慕容霁有些为难,但是看明漪郡主的模样,她分明是心意已决。 而且慕容霁想的是,赵轻丹也是女子,多一个人分担未尝不是好事。 何况他们这里的确缺少医者。 光有赵轻丹,江慎和当地的大夫还是远远不够。 若是后面战事激烈,死伤有时不可估计,自然是懂得医术的人越多越好。 见到慕容霁神情犹豫,明漪公主连忙表态。 “殿下,并非只有你们男子才想要保家卫国的,小女虽为女子,同样有一颗热忱的心,您就给我这个机会吧!我保证会顾及自己的安危,不给您拖后腿。” 听到她这么说,慕容霁才点了点头。 “那好吧,你暂时可以留下。但如果中途你觉得太过辛苦,也可以随时离开,本王绝不强求。” 她信誓旦旦:“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殿下可以,我也可以!” “郡主一路驰骋过来,想必也累了。暂时还没有开战,也不需要你太过劳累,本王让人带你下去休息吧。” 明漪郡主这才心满意足地随着边上的人出去,赵轻丹目送她的背影离开。 她轻声问道:“之前你跟这位明漪郡主见过面吗?” 慕容霁想了想,回忆起来。 “约莫是三四年前,明漪郡主随着贺昭王进京,面见父皇。在宫中设下的宴会上,我跟她有过数面之缘。” “这样啊......她是贺昭王的小女儿?” “不错,原本藩王之女应该被封为县主。不过曾经父皇下江南时路过贺昭王的封地,这位县主一直作陪,又精通才艺,父皇对她印象很好,还破格将她晋升为了郡主。她也是众多藩王的子女当中,身份较为尊贵的一个。” 赵轻丹又忍不住问:“看她的样子,应该还没有成家吧?” 第1624章 第1624章 慕容霁微一摇头:“当是没有。但凡是郡主,或是世子想要娶妻嫁人,都一定会上报朝廷,不敢私自定亲。这些年我没有听说过关于明漪郡主亲事的消息,而且她的年纪也不大,似乎比你我还要小上两三岁,应该还没到急于成亲的时候吧。” 赵轻丹挑了挑眉,故意睨了他一眼。 “既然人家是未婚女子,那你可得离她远一些。毕竟,你可是家中有妻室之人,务必得严于律己哦。” 慕容霁这才意识到赵轻丹方才问了一通是何目的。 他连忙举起手指,恨不得要对天发誓。 “我绝对不会对除了你之外的其他女人多看几眼的,你可千万别吃醋,也千万别吓唬我。你要是不高兴,我还是让她走好了。” “那倒是不用了,你没看人家一心想留下来吗。而且她是大夫,留下来必然有用。我可没有自私到那种程度,不过是给你提个醒,让你心里有数而已。” 慕容霁哭笑不得:“我跟这位明漪郡主总共都没见过几次,她是绝对不会对我有什么想法的。我也断不可能对她生出多余的心思,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 赵轻丹扑哧一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知道了,反正我会看着你的。我就不相信,你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干坏事!” 慕容霁当然知道这是赵轻丹在开玩笑,但他故意不满。 “好啊,原来你想陪我出来打仗,不是因为想陪在我身边,或是担心这里的大夫不够,而是怕我在外面沾花惹草。王妃,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呢?” 她目光狡黠:“不是我不信任殿下,可举国皆知宸王殿下乃是当朝第一美男子。万一太过抢手,被旁人盯上了,我总要心存警惕吧。” 慕容霁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本王比不上王妃闭月羞花。” “哎,我现在可是男子之身。” “那我愿意为了赵公子断袖!” 赵轻丹笑出了声:“还是你厉害!” 有了明漪郡主带来的药材,江慎和赵轻丹又去检查了一番。 他们将这些药材制作成预防晕船的药,分发给将士们,让他们喝完之后站到船上再感受一下。 果然将士们都说比之前要好多了,赵轻丹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一旦跟连斯青对上,也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眼下的情形,想用三万人马抗衡十万人马,怎么都是处于劣势。 所以全军日夜不停地在水上操练,即便到了晚上,训练也不停歇。 慕容霁身为主帅,当然要以身作则。 士兵们练,他就在边上陪练。 赵轻丹也陪着他,两人顺便查看水面上的风向。 以挂在船头的竹板为参考,来记录风力的大小。 正在讨论的时候,有一艘小船由远至近的驶来。 第1625章 第1625章 小船停靠在慕容霁所站的这艘船的边上,很快,就看到明漪郡主带人走了上来。 明漪郡主一眼就看到了慕容霁的位置,她上前抖了抖怀里抱着的披风,几乎是亲手披在了慕容霁的身上。 “殿下,夜深露重。这里又是在江面上,风大不说,水汽十分湿寒,您可不要着凉生病了。” 慕容霁听到这话,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伸手扯下了披风,随即披在了赵轻丹的身上。 赵轻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就见慕容霁清了清嗓子,像是在十分紧张的避嫌。 “这披风还是给赵兄用吧,本王自幼习武,体质一向很好。但是赵兄身形清瘦,恐怕受不得寒气。” 赵轻丹也不跟他客气,将披风拢了拢,整个人裹了进去。 她对明漪郡主微微一笑:“既然殿下要借花献佛,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过郡主的好意了。” 看到这一幕,明漪郡主才注意到赵轻丹。 那一日,她知道这位赵公子是军中随行的军医。 但是稍微回忆起来,就能发现只要有慕容霁的地方,似乎就有这位赵公子的身影。 他们几乎是形影不离,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是在一起。 看样子,他跟慕容霁的关系十分交好。 虽然披风被外人穿了去,明漪郡主心里有些许的不舒服,但她还是露出了体贴的笑容。 “赵公子跟殿下的感情可真好啊。” 慕容霁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那是自然。赵公子是本王心目中最重要的人。” 明漪郡主暗暗记住。 心想,她若是想要获得慕容霁的好感,可不能得罪了此人。 是的,她身为堂堂郡主,愿意放下身段来到这全是男人的军营里,自然不仅仅是为了替他们看病疗伤。 还是为了慕容霁而来! 虽然之前她跟慕容霁只是有过数面之缘,但却是一见倾心,再难忘却。 彼时她的年纪尚小,不可能谈婚论嫁,也就不得以将那一份小心思给藏了起来。 可她自己清楚,见到慕容霁是惊鸿一瞥,更是朝思暮想。 只是后来听说他娶了太傅赵大人的长女,她还为此黯然伤神了许久。 而在前不久,明漪郡主突然又有耳闻,说是宸王妃不幸暴毙。 她也不再是几年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如今已经长成了婷婷少女。 明漪难免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尤其是听说江南叛变之后,宸王亲自带兵南下。 他还路过他们所在的藩地借了将近一万的人马。 只是那个时候她刚好跟友人在山中别院游山玩水,生生错过了和慕容霁相见的机会。 待到回城之后,她便迫不及待的带着药材追了上来。 还在贺昭王的反对之下,坚决来到此处。 不过贺昭王在起初的反对之后,也已经想通了。 当时外界都有传言,说是宸王和宸王妃感情甚笃,伉俪情深。 而故去的那位宸王妃正是一位女大夫,医术高绝。 既然他自己的女儿也是一位大夫,说不定这就是一种巧合和缘分。 再加上慕容澈那太子的位置已经被废了,以他们的立场,是绝无可能站在连斯青那一方。 连斯青若是战胜,朝廷原本的老藩王们只会跟着倒霉。 但连斯青要失败了,宸王必是立一大功,他很有可能会成为这天下的后继之主。 第1626章 第1626章 若是明漪当真能跟宸王产生感情,日后定会不同凡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感受到明漪郡主意味深长的注视,赵轻丹直直地回望过去。 “时候不早了,郡主还是早些回去睡觉吧。” “殿下现在不回去吗?” 赵轻丹理所应当地回答:“其他将士们还在练习,殿下又岂有偷懒的道理。” 听到这个语气,明漪郡主不解地蹙眉。 慕容霁连忙接话:“赵兄说的极是!” 明漪只好说:“既然这样的话,殿下不如喝点热汤吧。这是我特意熬制的桂圆莲子汤,放在食盒当中还热着。” 赵轻丹就在边上,想到她之前对自己说的话,慕容霁只觉得这盒子格外烫手。 他本来想一口拒绝,却听赵轻丹笑着将东西接了过来。 “哎呀,居然还有热汤喝,郡主可太贴心了。我替殿下收下了,郡主请回吧。” 明漪郡主看了看慕容霁,可是慕容霁表情淡淡的,此时再也不发一言。 她只好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等她一走,慕容霁连忙表态。 “汤我本来没准备收下,是你自己要收的,你可不能怪我!” “呦,这大晚上的又是送披风又是送汤,郡主到底想干嘛呀。” “我怎么知道?” 慕容霁将食盒打开,取出了汤。 他舀了一勺放到赵轻丹的嘴边:“来,我喂你喝。” 赵轻丹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夜晚的江面,微波涌动,皓月当空。 如此看来尚是一切平静,但他们都很清楚,很快这份平静就要被打破了。 根据消息,连斯青的人已经兵分两路。 其中一半的人马自陆路出发,从陵水的两侧左右夹击。 而剩下的五万多人马自然是为了水上应战。 无论是陆路还是水路,他们都必须要以智取胜。 小半个月之后,连斯青那里果然有了动作。 他们的战船自陵水南侧出发,浩浩荡荡往北驶了过来。 在发现异动的第一时间,慕容霁就号令全军准备,随时应战。 为了出其不意,他并不打算用较为传统的阵法。 按照以往的作战经验,应该是精锐的部队先出。 其次是较弱的老兵,最后是辅佐和供给队伍。 这是双方的第一次出战,连斯青之前在祭天仪式上受到了挫折,这一次他一定会全力以赴。 意图拿下首胜,来振奋三军。 想必,东南水军最先出战的一定是最勇猛的一支队伍。 这样才能从一开始就打出气势,让对手心生惧意。 慕容霁正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对身边的诸位副将说。 “本王以为,我们最开始派出应战的不能是最强的军队,反而应该是最弱的军队。” 他这话一出,自然有人不解。 第1627章 第1627章 “殿下,可如果我们派出最弱的队伍,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就会被打得落花流水。后续的士兵们也一定会心生胆怯,从而长了敌方士气落了自己威风,这真的好吗?” 慕容霁在纸上画出两军对阵的虚构图。 他的笔尖点了点纸张:“如果现在,两支队伍都在最开始派出最强的士兵,诸位觉得我们的胜算能有多少?” 有一副将沉吟说:“也许能有三层。” 慕容霁点头:“不错,拼尽全力的话,确实会有稍许的胜算。但哪怕他们派出了一半的人从陆路出发,剩下的留在水上作战的人,仍然是超过了我们。以强对强,方才有三层的胜算,之后以弱对弱,再有三成的胜算,以末尾对末尾,还是三成的胜算,如此一来,我们最终能取得胜利,却是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啊。” 听到他这么说,众人都沉默下来。 “那殿下是打算怎么做?” “派出最弱的队伍,去打他们最强的队伍,的确如你们所言,一定会节节退败,被打得落花流水。连斯青好强,必定会乘胜追击,来为整个东南水军讨得一个好彩头。我们正是要趁着他们最强的队伍乘胜追击的时候,将这支队伍包围住。” 慕容霁在队列两边画出一个圆形。 “边上这两道弧线的位置,我们当布局我军之中最强悍的队伍。只要他们追上来,我们便能请君入瓮,原本在中间的队伍往后退,两边的队伍迅速包抄,将他们的人团团包围,并一网打尽!” “那如果他们的人见势不对,掉头就走,不上当怎么办?” 慕容霁笑了笑:“在这种时候,就可以用上我们新做的钩子了。他们若是想逃我们的控制,则利用钩子将他们的船给勾住,不让他们逃走,如此一来便只能进退两难。且一旦最前面的军队受损,后面的军队一定不敢轻举妄动。” 听到他这么说,众人都眼前一亮。 虽然此前从未尝试过这样的布阵之法,但在特殊时期,必须要推陈出新。 所以很快,众将领就安排下去,迅速布局。 几日过后,连斯青率领的水军部队,就浩浩荡荡的从江面上驶过来。 慕容霁这头的朝廷平叛军也驻足于水面。 远远的,双方都看不见彼此的士兵模样,却能见到江面上飘动的旗帜。 按照惯例,双方打仗,必先开骂。 连斯青那头派人在最前方的船上扬声高喊,让慕容霁速速投降,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慕容霁这边则是有由一个五大三粗的副将带人讽刺连斯青是叛国贼,躲在江南不敢回京,还要连累整个东南水军一起承担罪名。 这越到后来骂的越难听,慕容霁他们毕竟是占着理的一方。 连斯青大概是听不过,再也没有耐心。 他便让人击鼓鸣金,不多时,为首的船只就朝着他们的军队逼近过来。 慕容霁一点头,前方立刻派人迎战。 东南一带,水战频繁。 所以从前朝开始,用于在水上作战的船只就不断更新迭代,到如今已有多种规模。 除了在后方能够容纳几千人的楼船之外,在前方迅速切入战争模式的,都是一些规模较小,但速度较快的接舷吊船。 所谓接舷吊船,每只船上,约莫能容纳二百余人。 当两军越发临近的时候,双方的船只两侧会放下类似于横梯一般的重型铁钉。 这种铁钉形状类似于乌鸦的嘴巴,因此也有乌鸦吊之称。 第1628章 第1628章 这些横梯可以刺进敌船的甲板上,如此一来,两边的士兵都可以分别涌入对方的船上进行作战。 连斯青当然乐得。 毕竟若是远程作战,对士兵的身体素质要求还没有那么高。 可一旦近身作战,东南水军必占上风。 果不其然,隔着迷茫的江雾,隐约能够看到前方的船只上双方混战。 但是身着蓝色军服的东南水军形态勇猛,将身着红色兵符的朝廷平叛军,几乎是压着打。 连斯青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听到手下人的汇报,脸上的笑容得意不止。 想必经过此战,这些平叛军一定会对东南水军产生恐惧,再不敢轻易冒进。 双方交手了小半日,除了利用接舷吊桥近身搏斗之外,其余的船只互相放箭,甚至碰撞。 以及利用长矛,铁锁和石块来不断地攻击敌方。 慕容霁看到这一幕,咬紧了牙关。 他之所以没有在刚落下风的时候就让士兵们退回来,是因为连斯青狡诈。 如果他们退得太早,对方必然会心中生疑。 唯有等时机成熟,才能诱敌深.入。 赵轻丹跟在他的身边,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慕容霁这么严肃和冷漠的一面。 但是她很清楚,在接下来的战争中,慕容霁的笑容只会越来越少。 因为这就是战争。 一旦开了一个口,就会有止不住的鲜血尸体伤痕。 所有的战事都是悲伤的,从古至今,无一例外。 眼见前方不利,不断有人上前请示,问慕容霁什么时候可以收网。 慕容霁之前一直都说再等一等,直到在为首的弱势队伍快要崩溃了,他才迅速下令。 “收兵!” 听到主帅的命令,原本处于极度劣势的残兵们也迅速回到自己的船上,准备尽快回退。 而连斯青见到这一幕,岂能放过。 他激动的起身,朝着身边人喊了起来:“追,赶紧追!今日刮的是东南风,他们来时是顺风,这会儿想退,可没那么容易。只要能将他们前排的士兵们虏获回去尽数杀了,必然能大振我军士气!” 有了连斯青这话,东南水军便乘胜追击。 谁想这个时候,早已潜伏在两侧的小翼战船加快速度。 它们以敌军为中心,在两边划出了一道弧线。 不多时,就将追击上来的十多艘东南水军的船只包围了大半。 中后段的船只察觉到不对劲,想要撤退。 可让人想不到的是,两边的朝廷平叛军所乘坐的小翼战船上,突然伸出来钩爪一般的长物。 第1629章 第1629章 此物将东南水军的船体牢牢抓紧。 在抓紧之后,那些钩子又迅速的收了回去。 可是在巨大的拉力之下,东南水军所乘坐的船只能无可奈何地被钳制住。 双方再次胶着了数个时辰。 连斯青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在船上破口大骂。 但为时已晚,他们已经中了慕容霁的圈套。 追击上来的数十艘船上,近两千名士兵被团团围住。 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一时间乱箭齐飞。 他们就像是人肉靶子,被四面八方的箭弩射成了筛子。 而其余的东南水军见状,更是不敢上前。 因为在外侧的平叛军,反而是武力值最高的那一批。 不仅装备充足,而且这些人年轻力壮。 如果他们冲上去,根本没有充足的胜算。 连斯青只得咬牙切齿的命人先行退回,再做打算。 被包围的那些士兵见后面的军队没有上前来助攻,便知难逃一劫。 不少人举起了白旗投降,慕容霁这才点头,示意乱箭停下。 之后便是连人带船,一并拖了回去。 江面上,红浪翻滚,随处可见漂浮着的尸体。 赵轻丹有些不忍地别过头去。 这些人当中,有他们手下的士兵,也有东南水军。 但无论是哪一边,他们都是安盛的子民。 就算今天东南水军完全站到了朝廷的对立面,底下仍然会有数不清的,无辜的人。 像是棋子一般,无法拥有自己的立场,只能跟随着他们的主帅,做出错误的决定。 一将功成万骨枯,谁又不是可怜人呢? 经过这一场战役,朝廷的军队共虏获了东南水军将近一千人。 剩下的,要么是死在了船上,要么是游泳逃走了。 虽然这数千人对于整个东南水军来说,并不是很多。 可这些俘虏都是孔武有力的年轻人,必然是连斯青本打算派出来震慑朝廷叛军所用的良兵。 如今反倒中了圈套,落得下风。 恐怕连斯青这会儿,一定气得食不下咽了。 当然,慕容霁这一方也损失了六七百人。 这些人当中,多是一些年岁较高或是行动较为迟缓的士兵。 慕容霁知道,将他们推出去,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让他们为诱饵。 不能不说是残忍的。 可如果不这么做,以更矫健的士兵做诱饵,则会得不偿失。 明明只是打了一场战役,今日之后和今日之前,就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果说在没有开战之前,不少人还嘻嘻哈哈,不当回事。 眼下,整个军营的气氛都有些凝重。 哪怕他们今日是战胜的一方,也并未有过多的喜色。 第1630章 第1630章 赵轻丹带着大夫们替伤员疗伤,还有不少人无法医治,只能被担架抬走,将尸体烧了或是埋了。 明漪郡主虽然之前的确对医术有些研究,可是眼见这么多伤员,尤其这些伤员都是男子。 若是为他们疗伤,必要脱衣赤膊。 她忍不住咬了咬牙,不敢上前。 赵轻丹见她一脸为难的样子,有些不解。 “郡主这是怎么了,您需要帮助吗?” 明漪郡主只好说:“赵公子,你跟其他的大夫们都是男子,应付这些情况,自然不在话下。可是本郡主是个女子,他们这样都光着上半身,我实在是......” 她说到这里,赵轻丹就懂这意思了。 赵轻丹忍不住蹙眉,明明当初要留下的人也是她,可是真的留下了,又顾忌颇多。 她有些语气不善地说:“郡主,这里是战场。战士们受了伤,多数是需要脱衣治疗的外伤,如果您没有办法接受,那在下劝您还是回到密亭城吧。” “不行,我绝不回去。” 明漪郡主一口拒绝,开什么玩笑,她好不容易才让慕容霁同意自己留下来。 如果现在刚一打仗就要回去,在慕容霁心中还不知要将她看低成什么样子。 她只好闷闷不乐地说:“我去后面给他们熬药,这总行了吧。” 赵轻丹没说什么,明漪郡主就有些不快的离开了这里。 慕容霁看到这一幕,走过来问:“怎么了?” “没什么。”话到嘴边,赵轻丹还是忍住了。 他看到赵轻丹头上的一层汗,拿出帕子替她擦干净。 慕容霁的眼中止不住的心疼:“今日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伤员,辛苦你了。” “为医者,救死扶伤是我们的天职,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你不用管我了,还是去准备接下来的战术吧。连斯青今日伤了元气,想必最近都不会主动出击。但下一次,想用同样的办法诱他上当,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慕容霁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赵轻丹温柔的看向他:“你我夫妻分工明确,你在前方排兵布阵,我就在后面,替你诊治伤员,我们一定能打赢这场仗。” 慕容霁动容的回望她,目光坚定:“会的!” 赵轻丹一直忙到夜里,将重伤的伤员们处理好,才终于能喘口气。 得稍微休息一下,明日还有许多受了轻伤的人等着包扎。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赵轻丹替一个被箭弩射中内脏的士兵拔出箭头的时候,对方吐出一口血,都喷在了赵轻丹的衣服上。 这里没什么热水,她只好把衣服换下来,用冷水简单的冲洗了一番。 不让那些血腥的味道留在自己的身上。 虽然江南已渐渐入夏,但在江边,仍然有较重的湿气。 赵轻丹用了冷水清洗过之后,手脚都有些冰凉。 她走进营帐中,慕容霁忙放下手上的兵书迎了上来。 “累了吧?赶紧睡觉吧。” “你怎么还不睡啊?” “我在等你。” 两人在榻上相拥而眠,慕容霁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试图帮她暖手暖脚。 “怎么这么凉?你用冷水洗过了?” “是啊,不然一身的味儿,怕你嫌弃。” 他叹气:“我怎么会嫌弃你。不过你那么爱干净的人,在这里连热水都没有,我实在是太愧疚了。” 赵轻丹紧紧贴在他的胸前:“没关系啊,反正有你帮我暖身子,也很舒服。” 第1631章 第1631章 慕容霁握住她的手:“我知道那个明漪郡主其实根本没有帮上忙,连所谓的熬药都是她指挥手下的人在做。说真的,我一点都不想让她在这里,但是我们军中有一万左右的人马来自密亭城,他们似乎对这位郡主十分推崇。如果强硬的让她离开,恐怕会有些人不乐意。” 赵轻丹不在意地说:“算了,留下就留下吧。她也带了不少药材过来,不能说完全没帮上忙,后面只要不添乱就行。” 此时的东南水军大营,连斯青何止是气的吃不下饭,他连觉都睡不好了。 一想到白日里的憋屈,他就恨不得将慕容霁给千刀万剐。 该死的,慕容霁那个样子,哪里像是第一次行军打仗。 他原本以为慕容霁压根不足为惧,不过就是个毫无作战经验的毛头小子。 可谁能想到,他居然会兵出险招,一上来就给自己玩了个阴的。 也是他小瞧了对方,才会正中圈套。 因为睡不着,连斯青便将副将找来。 “你之前说的,找那个大师询问有无巫医的消息,现在问的怎么样了?” 副将连忙说:“那位大师确实认得一个巫医。不过对方鲜少露面,一直隐居在山间,还不知会不会答应我们的请求。” “那就向他许诺,如果本帅赢了,不仅会给他数不清的金银珠宝,在未来还可以封他一个国师做做。明明有那么大的本事,却偏要隐于人间,这不是浪费才能吗!” 连斯青又想了想:“这样吧,明儿你就带着一箱金子去送给他,我就不信,看到那些金子会有人无动于衷。” 副将应了下来,天一亮就匆忙出发,动身去找人。 正如他的那个朋友所言,这位巫医性情古怪,常年住在山间。 而且他住的地方不仅偏僻,还荒无人烟。 也不知这人平日里是怎么活下来的。 见到有人拜访,巫医也闭门不出,似乎对外面的战事和朝局的斗争毫不在意。 这副将不由十分挫败,恨不得直接掉头走人。 可是一想到连斯青交代给自己的任务,他又只得硬着头皮在门外等。 等了两日,他总算见到了那巫医的面。 那人一露面却是来赶人的:“你不要在这里了。我是不会跟你们去打仗的,请你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副将连忙说:“神医,我们也不愿意打扰到您。但是跟我们为敌的朝廷平叛军中,似是有另一位巫医。那人能够驱动鸟兽,实力非凡。我们跟他们对上,实在是占不到便宜,才想着您能不能帮帮忙。” 这巫医听到他怎么说,忽然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在对方的军中也有一位巫医,如何确定?” 副将就将那一天乌啼山上的乌鸦前来捣乱的事情告知了此人。 他听到之后,果然觉得事情诡异。 生活在这世上多年,他还从未遇见过同类。 第1632章 第1632章 要说他原本无意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现在倒来了些兴趣。 见到这巫医似乎有些动摇,副将连忙说:“我们主帅答应了,只要您肯出山助我们一臂之力,在大事成后,他会许您国师的位子。再说了,这里人迹罕至,无人问津。明明您有一身的本事,却将自己困囿于此山当中,难道就甘心吗!” 对方听到这话,冷哼了一声。 “还不是世人对巫医有偏见,总觉得我们是身份不详之人。既然我与世间格格不入,不如自己与世隔离,省得被旁人扰了清静。” “您可不能这么想啊,我们主帅从来没觉得巫医是不祥之人,若是您真的能够帮到我军成就大业,想必主帅日后一定会诏告天下,替巫医去除污名化。” 见副将这么说,巫医心头一动。 “当真?” “虽然我不是主帅本人,但我可以替他做这个承诺。我们主帅一向看重人的才能,这莫须有的罪名,他才不会在意。如今这世上对巫医不公,还不是因为渝北那位皇后被赐死,而我朝的慕容氏同样对这个身份讳莫如深。” “可见旧的王朝一日不倒,不仅是百姓生活于水生火热当中。像您这样身怀绝技的巫医,也不能正常的活在人间。唯有推翻了慕容氏的统治,您才有机会光明正大的活着呀!” 这巫医听到这话,总算开始考虑了起来。 副将连忙将一箱黄金推到他的面前:“虽然神医您未必看得上这些俗物,但这是我们主帅的一片心意,还请您务必收下。” 这一箱黄金可价值不菲。 那连斯青为了将自己请出山,还真是花了血本。 大概是此前多年,他都没有受到过类似的尊敬。 眼下突然被人这般礼待,除了不适应之外,他还有些许的沾沾自喜。 他故作勉为其难地说:“那好吧,既然你们主帅诚心诚意,且答应为巫医除去污名,我就随你走一趟吧。正好我也想知道,跟其他的巫医比起来,究竟谁更有本事。” 听到他这么说,副将喜上眉梢,连忙将人给请了回去。 东南水军中,连斯青见副将迟迟没有消息,正有些焦急地走来走去。 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就见副将带着一位身着黑袍的男子入内。 这男子看上去不修边幅,披散着长发,下巴上还有一撮山羊须,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连斯青忙问:“这位是?” “这位就是属下替主帅请来的神医,墨尊!” 墨尊扫了连斯青一眼,有些敷衍的拱了拱手。 连斯青这会儿当然不会跟他计较,当即请他上座,并命人奉茶。 “从来听说巫医来是万里挑一,没想到,我们真的有幸将您给请了过来,这可实在是东南水军之幸啊。相信有神医您的相助,我们一定会打败敌军!” 墨尊轻哼了一声:“连将军是想要什么样的相助?不妨说来听听。” “神医有所不知,我先前在祭天的时候就被敌军中人驱使的乌鸦给破坏了仪式。后来跟朝廷的军队在江面上对上,竟也误入了对方的圈套,落了下风。所以下一次对战,无论如何东南水军都一定要赢,否则军心涣散,我们想要攻破皇城可就难了。这两日,我苦思冥想,倒是想到了一个主意,也许能够可行。但这就需要神医您的帮助了......” 第1633章 第1633章 连斯青靠在墨尊的耳边,将他的计划和盘托出。 墨尊摸了摸胡子,忽地一笑。 “这有何难,连将军等着看就是了。无论对方是什么来头,我必让他们大败而归!” 在大半个月的偃旗息鼓之后,东南水军又开始在,江面上蠢蠢欲动。 幸好慕容霁这边的不少伤员已经康复大半,在这段时间都没有疏于操练。 再次迎战,也是信心满满。 鉴于上一次慕容霁的兵法已经被连斯青所洞察,所以双方若再次近身作战,连斯青一定不会上当。 那么对于朝廷的军队来说,则是占了下风。 毕竟就武力比较起来,东南水军是更胜一筹。 因此慕容霁决定,这一次会利用钩子全程远程作战。 哪怕对方放下横梯想要登陆到他们的船上,也必须要将他们给推开。 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将自身置于险境。 所以在迎战之前,他们准备了大量的弓箭,长矛之类,便于隔着较远的距离抵抗敌军,最大程度的减少自身的伤害。 在没有想到其他出奇制胜的办法之前,慕容霁的策略就是能避则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偏偏连斯青是不会让他遂意的。 赵轻丹在楼船上除了听到江水的声音,忽然还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鸣叫声。 她眯起眼睛,抬头望向天空。 竟见到一群老鹰在头顶盘旋,赵轻丹顿时觉得不对劲。 好好的,这里怎么引来了老鹰的光顾? 下一秒就看到,那些老鹰落在了敌方阵营,不知在做什么。 慕容霁也觉得奇怪,两人来到船头的甲板上举目眺望。 可惜隔的距离太远,怎么都看不清。 就在他们以为无事发生的时候,却见那些老鹰再次飞了出来。 这一次却是停留在低空,且它们的爪子上还抓着什么东西。 朝廷的军队在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见这些老鹰快速俯冲下来,且它们松开了鹰爪,竟是扔下了一个个火把。 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前面的船不少都突然烧了起来。 有人意识到不对劲,大喊道:“不好,他们朝我们船上射的箭上有油脂,弄的到处都是。” 由于东南水军本来是方向是逆风,若是直接射出带火的弓箭十分不便。 可有了这些老鹰的帮助之后,火把便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朝廷军队的船上。 油脂膏被踩踏的四处都是,一点即燃,因此竟有不少的船只都烧了起来。 船上的人想要灭火,利用空桶从江上打水。 谁知这火势怎么都息不下来,反而到处蔓延。 船上的人被逼到无路可退,只好放下小的救生艇,迅速划船离开。 赵轻丹瞪大眼睛,她想要唤起那群老鹰的注意。 可惜没有办法,这里到处都是人在叫喊。 赵轻丹有离的远,她的声音早就被周遭的喧嚣给淹没了。 最麻烦的还远不止于此,从着火的船上逃生下来的士兵们,要么是能够爬上有限的救生小船,要么只能伏在木板上。 可是东南水军早有所察,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旦看到这些人下了船就疯狂的狙击他们。 第1634章 第1634章 对方来势汹汹,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远离对方的攻击。 尤其是在木板上的人,就算是身后的船试图用钩子也无法将木板给勾回来,而水流的方向,又不断将他们推向敌军。 如此处境,与送死无异。 江面上的风越来越大,火势也越来越猛烈。 慕容霁见势不对,立马让人撤退。 可就算这样,他们也无法将最前方船上的人给救下来。 赵轻丹眉头紧锁地看着这一幕,她的眼中难得出现了些许茫然。 怎么可能? 这些老鹰本不应该只攻击朝廷的军队,除非是有人向它们授意。 难道除了自己之外,连斯青身边也有一位巫医,可以操控这些动物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事情就变得棘手多了。 在江面上拉锯了大半天,后续的部队总算能勉强撤退。 虽然现在的局面对连斯青有利,但大概是有了上一次的阴影,东南水军这一回见好就收,不敢再继续追上来。 等双方收了兵之后,清点完人数,副将告诉慕容霁。 “殿下,这次有一千两百多人在战事中遇难,没有救回来。还有八百多人有不同程度的烧伤,赵公子和江大夫他们正在外面替伤员治疗。” 慕容霁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知道了。命人好好疏导士兵们的情绪。” 摒退众人之后,他就拿出纸笔写写画画,想要找到对策。 这次连斯青占了上风,下一次可能还会延用火攻。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对火攻有所忌惮。 营帐外,赵轻丹替伤员敷完烫伤药之后,看了一眼备用的药箱。 里面相关的药膏已经要见底了,可还有几百人没有用上。 烧伤不比其它,耽误不得。 否则伤口会感染化脓,甚至比现在的情况还要严重。 她这里走不开,江慎和其他的大夫也都低头在忙。 唯有明漪郡主不知去了哪里。 但如果是让人去买药的话,有个大夫跟着会方便许多,毕竟寻常的士兵不懂医理,买回来很有可能是错的。 看到明漪郡主的身影,赵轻丹走了过去。 “郡主,现在我们走不开,还请您带着人去外面的药铺里多买些烫伤膏回来,否则很快就不够了。” 明漪郡主指了指身后的人手里提的东西:“明日再去吧,本郡主才刚让人烧了热水,打算将头发洗一洗。估计洗完了,集市上的药铺也该关门了。” 热水? 赵轻丹从第一天到军营当中,就知道想在这里洗热水澡格外不容易。 因为烧满一桶热水,要好几个时辰。 而且得几个人同时忙上忙下,既浪费柴火,又浪费时间。 其实自明漪公主来了之后,她洗澡的次数已经算得上很频繁。 但因为之前的情势还没有这么紧迫,赵轻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这么多伤员等着治疗,而他们才刚经历一场败仗,气氛低迷。 第1635章 第1635章 这位郡主身为医者,不愿意替伤员疗伤就算了。 她竟然还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只想着自己洗头的事情。 大概是因为看到那么多人伤亡,赵轻丹的心情很不好,耐心也逐渐告罄。 她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质问:“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摆出你郡主的架子吗?洗头,我现在看觉得你的头发很干净,没有任何清洗的必要。可是你睁大眼睛看看这里,看看这里所有的伤员。他们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烫伤。难道这些伤痛对你来说都不足为道吗,他们的安危,就比你的头发还要重要吗?” 被赵轻丹这么质问,明漪郡主只觉得面上无光。 她有些不高兴的瞪着赵轻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又没有说我不去买药,只是你看现在天都快黑了,说不定我去了也买不到。” “你还没有去,怎么知道买不到?你也是大夫,应该清楚多耽误一天,哪怕多耽误数个时辰,他们的伤情都有可能发生变化。而你来到这里之后,从未替任何人包扎过。” 赵轻丹只觉得此刻一股郁气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是,你说你是女子,认为男女有别所以不愿意替他们包扎。但是你看看后面的人,那里面也有医女吧。为什么她们做得你就做不到。身为大夫,眼中从来就该只有病人,不分男女。” 明漪郡主咬着牙说:“他们只是普通的医女,可是本郡主金枝玉叶,怎么能跟她们相提并论,这根本就是两码事。” “如果您真的这么介意,倒不如回家去,不必继续待在这里吃苦受罪。” “我不回去,你为什么总是赶我回去!明明我也送了那么多药材过来,你这个人怎么不懂感恩啊!” 因为这军营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是来自密亭城,也就是贺昭王的封地。 对于这位明漪公主,,他们自然因为身份出面维护。 “是啊,郡主带了那么多药材过来,我们都非常感激郡主,岂有现在赶她走的道理。” “就是。你以为郡主跟你一样,是个没有身份的大夫吗,人家可是王爷的女儿,哪像你呀。之前说能驯服鸟兽,今天还不是让我们被一群老鹰给围攻了,你若真的是有本事,我们这些人就不会这么倒霉。” 边上有人听了这话,替赵轻丹感到委屈。 “你们这样说赵公子就太过分了吧。上一次的确是赵公子找来的乌鸦帮了我们忙,而今天江面上那么混乱,他又在后方,无法顾及也是正常的。再说了,一直以来的伤员都是赵公子在照顾。他这么辛苦,还要被你们诋毁,岂不是寒了他的心!” 双方便这么争执了起来,赵轻丹只觉得头疼欲裂,转身想走。 慕容霁正在研习兵法,外面就有人小跑着进来说:“殿下,赵公子和明漪郡主吵起来了。” 以赵轻丹对明漪郡主的宽容,她会和对方起争执,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慕容霁阔步走了出去,就看到赵轻丹神情严肃。 边上的士兵也吵吵嚷嚷个不停,他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第1636章 第1636章 见慕容霁走了出来,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明漪郡主身边的一个随身的丫鬟率先开口:“殿下,这位赵公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偏要我们家郡主离开。郡主一心为着战士们着想,特意带了有用的药材过来,竟受到这样的对待,奴婢都替郡主感到委屈。” 赵轻丹实在是懒得跟她争执。 慕容霁却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所以赵公子才希望郡主先行回家。” 那丫鬟继续说:“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不过这位赵公子似乎是不喜欢我们的郡主,从一开始就针对她,三番五次的让郡主离开。” 赵轻丹就没见过这么会挑拨离间的人。 她什么时候针对过明漪郡主,之前虽然有不满,但都忍了下来,今日才是第一次动怒。 慕容霁很确定地说:“不可能!赵兄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郡主的某些行为不合时宜了。” 明漪郡主本来低着头不说话,听到慕容霁的回答,她的眼眶一红。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殿下的意思是,哪怕还没有问清原因,您就已经站在他那边了。我知道他是您的好友,但您也不能这么没有原则的维护他吧。” 有人听不下去,插嘴说:“赵公子也是关心则切,他看我们这些伤员需要的烫伤药不够,才希望郡主能够帮忙去置办些药膏。但是郡主想要洗头,说今日不得空,赵公子才会有些不高兴,说话重了些。” 慕容霁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赵轻丹却是不想再理会,沉默的拿起一旁的药箱,走到后面继续替伤员包扎。 慕容霁也有诸多不满,本来话都到了嘴边。 但是一想到,这明漪公主之前确实是帮上了忙。 而且这里还有许多贺昭王手下的士兵,若是因此弄得分崩离析,就不好了。 他忍着怒气对明漪郡主说:“你跟本王过来。” 来到营帐之中,明漪郡主小声地说:“殿下有什么事吗?能不能过一会儿再说呀,我让人烧了热水,害怕时间一长就会凉掉。” 慕容霁握紧了手指,眼神也有些发冷。 “郡主觉得,军营是什么地方?” 明漪郡主被问得一愣,隔了数秒才不自然的说:“自然是准备打仗的地方。” “前面两场战役,你都身在军营当中,没有去前线,所以并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能有幸被带回来的士兵,都是命大活下来的,可是江面上还有许多血肉模糊的尸体。他们甚至连被埋葬的权利都没有,只能永远的留在江水当中。这就是战争,残酷又无情。” 他面色凝重:“而军队当中之所以需要大夫,是因为这些伤痛必须要有人治疗,他们还要经常和死神作斗争,将生死一线的生命拉扯回来。这里不是安于享乐的地方,不该有人隔三差五的烧热水洗澡,也不该有大夫拒绝替伤员疗伤。这里不需要高高在上的人,只需要能救命的。” 第1637章 第1637章 听到他这么说,明漪郡主的眼中似有泪水打转。 “殿下这话看来是在怪我了。难道我将药材带过来,在您心中都不值一提吗?” “我很感谢,因此在你来的时候,本王就已经表达过真挚的谢意。可本王也说,希望你将药材送过来之后就离开,因为这里你可能会不习惯。是你自己不肯走,你说你想照顾伤员、尽一份力,可你是怎么做的?” 明漪郡主抹了抹眼角:“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我还未有婚嫁,若是被未来的夫家知道,我曾在军营里照顾这些袒肩露背的男人。指不定对方心里会不高兴......” 说到这里,她的余光小心的看向慕容霁,想看看他的反应。 慕容霁怎知她的心思。 他只是无表情地说:“曾经有一位女大夫告诉过本王,这世上任何虚浮的东西,比如身份,地位,体面,财富,所有的一切,跟人的性命比起来都显得无关紧要。我十分认同这话,也坚决的相信,若是一个人能有慷慨救人的热忱,哪怕她低微丑陋,她的魅力也一定胜过被华服美玉包裹出来的精致容颜。” 见明漪郡主迟迟不说话,慕容霁有些严肃的说。 “赵公子是本王非常敬重的朋友,有他在军中帮助我,乃是本王的一大幸事。郡主可以不帮忙,但请不要伤害本王看中的人。” 明漪郡主红着眼睛说:“我又没有不想帮忙,大不了我一会出去买药就是了。” 说完她就抽了抽鼻子,小跑着出去了。 大概是被慕容霁的态度刺激到,明漪郡主连头都不洗了。 她闷闷不乐地找到赵轻丹:“你说吧。要买什么药?” 赵轻丹转头看向她:“郡主决定要去了吗?” “是啊,我若是不去的话,你是不是还要向宸王殿下告状,说我不作为。” “我没有告过状。” 明漪郡主哼了一声:“可是殿下却不分青红皂白地将我训斥了一顿,也不知你有什么本事,让他这么向着你。” 赵轻丹挑了挑眉,心想我自己的夫君不向着我,难道向着你这个外人吗。 她拿过纸笔写下需要用的药膏,递给明漪郡主。 “这只是一个参考,但是特殊时期,药铺里的药膏未必完备,若是缺少了什么,你也可以根据自己的经验补上。” “知道了。” 明漪郡主便带了七八个士兵跟着自己,前往集市上的药铺。 正如赵轻丹所言,现在正在打仗,药物紧缺,很多药膏都没有。 她只能挨家挨户的问,殊不知,早有一张网在身后等着自己。 明漪郡主来到一户在巷子里的药铺,对方看到跟在她身后的人着装打扮,眼珠子一转。 “姑娘莫非是宸王殿下所率领的平叛军军中的女大夫?” 明漪公主点了点头:“是啊,我要到你这里买这些药膏,有货吗?” 对方笑了起来:“哎呦,这都是烫伤膏呀。不少烫伤膏都被我放到了后面的院子里,但是堆在一起,我也不太分得清楚,生怕拿错了。姑娘要是不怕麻烦的话,不如随我一同到后面去挑选。” 明漪郡主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好啊,那你带路吧。” 第1638章 第1638章 跟着她来的士兵们也没有太过在意,心想这不过是一家小的商铺,怎么都不会出什么岔子,就没有一同跟进去。 明漪郡主跟着这掌柜的到后面之后,又随他来到了一间库房。 她随手翻了翻:“你这里的东西好乱呀。” 那人微微一笑:“正是呢,姑娘到这里来,看看这些是不是你需要的。” 等明漪郡主一走近,她忽然闻到一阵怪异的香气。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店铺外面,几个士兵见郡主许久不出来,觉得奇怪。 有人忍不住跑到后面,扬声喊了起来:“郡主,郡主您在哪里呀?” 却一直没有人回复,几人顿觉不妙。 他们连忙推开各个门想要找人,但哪里还有明漪郡主的身影。 包括那个掌柜的也一并不见了,他们心中咯噔了一声,又到处搜罗了一番,却实在是没有收获。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迅速回到军营当中,向慕容霁禀告此事。 慕容霁这会儿正跟副将商量着如何利用山形地貌来部署,毕竟还有一部分军队是通过陆路前来,同样不好对付。 所以慕容霁打算亲自去考察地形。 他决定了之后,就带着一支队伍策马出发。 临走前还不忘安抚赵轻丹:“明漪郡主那里,我已经跟她说过了,想必她之后会收敛一些。如果你实在不高兴,直说就是。我已经向诸位副将提醒过,如若谁再敢对你不敬,一律军法处置。” 赵轻丹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就是想让她去买药,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了,我也就没什么不高兴的。其他人想说什么就随他们说去,难道我会在意吗。” “你不在意,我在意。” 有些话,即使慕容霁不说出来,光是看他的眼神,赵轻丹也已经懂了。 她上前握住慕容霁的手:“你就别想着我的事情了,你放心地去查看地形吧,这里有我,一定会尽力将伤者们给医治好。” 慕容霁忍不住俯身吻了吻她的嘴唇:“等我回来。” 他轻声说。 之前所有的不悦,仿佛他一个亲吻就可以慰藉。 赵轻丹的心情好了起来,她正跟江慎商量的事情,之前随着明漪郡主一并离开的那些士兵们却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 见他们神色焦急,赵轻丹疑惑地走了过去。 “发生了何事,为什么你们会这般模样?” 她又往后看了看:“明漪郡主去了哪里?” “大事不好,郡主她不见了!” 众人大惊失色:“不见了?好好的怎么可能不见了,你们不是跟着她一起去的吗?” “这正是奇怪的地方,我们来到一间药铺,郡主到后院去挑选药品,而我们几个都在外面等着。可没有想到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郡主出来,我们便赶紧进去找,谁想到怎么都找不到郡主人。而且那间药铺的主人也一起消失了,所以我们怀疑,就是他绑架走了郡主!” 第1639章 第1639章 赵轻丹只好接着问:“那家药铺的掌柜知不知道你们的身份?” 其中一人答道:“那掌柜先前跟郡主说话时,问起她是不是宸王殿下手下的女大夫,郡主应了下来。” 赵轻丹微微一愣。 如果对方是冲着这个身份来的,那他有可能是什么人? 该不会是东南水军的人吧。 原本他们以为在郫瑭城中已经足够安全,毕竟这里是朝廷军队的驻地。 但也不会是万无一失。 郫瑭距离无雪城并不远,连斯青又在此处的根基颇深。 若真有手下还潜伏在城中,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他们为什么要盯上一个女大夫? 又会不会是因为对方知晓明漪郡主乃是贺昭王的女儿,才会将她给掳走。 如今慕容霁并不在军营当中,已经带人出去考察地形。 出了这样大的事,所有人都乱成一锅粥。 尤其是那些从贺昭王封地出来的士兵,纷纷嚷了起来。 赵轻丹让人尽快将城门封锁,暂时不让任何人出城。 但这件事做起来并不容易,因为郫瑭城靠江,对方想要离开此处,未必一定要通过城门。 任何一个渡口,甚至是随意的江岸都可以离开。 所以想要制止对方将郡主给带走,难如登天。 另一个副将则是派人赶紧去找慕容霁,尽快通知他这件事。 明漪郡主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艰难地动了动脖子,一抬头就对上了几张陌生的脸。 她顿时吓得尖叫了起来:“啊,你们是什么人?想对我做什么?” 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还算面熟的人,正是之前的药铺掌柜。 明漪郡主一看到他,脸上就露出愠怒的神色。 “是你,是你带我来这里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只要姑娘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就不会为难你。你是朝廷军中的女大夫,那之前在东南水军祭天仪式上出现的那群乌鸦,是不是受了你的指使才飞过来?” “乌鸦,我根本不知道什么乌鸦!” “你不知道?哼,你们军营当中是有一个巫医吧,依我看,应该就是你了。” 明漪郡主立马喊了起来:“巫医,那是什么身份?我根本不清楚你在讲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乃贺昭王之女,堂堂安盛的明漪郡主,若是你们敢伤害我的话,我父王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明漪郡主?” 听到这个身份,这些人皆是一愣。 “你当真是什么郡主,不是那个巫医。那在平叛军的军营当中,真正的巫医又是谁?” 见明漪郡主只是在挣扎,并不回答。 问话的人冷哼了一声:“这样吧,如果你肯说出实情,我们倒是能够放了你。毕竟我们想要的只是那个巫医,而不是什么郡主。” 听到他们说能够放了自己,明漪郡主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第1640章 第1640章 她试探的问:“你们想要那个巫医究竟是做什么?” “不做什么,不过是我们家主子要人,我们奉命行事罢了。如果你不肯说,那我们只能将你杀了,管你是郡主还是普通的大夫,在我们眼中没有任何的区别,带着反而是个累赘。” 一听他们要杀了自己,明漪就连忙开口。 “我不清楚你说的巫医是谁,但是我确实知道军营当中有个人他能够驱使乌鸦,也许你们找的就是他。如果我告诉你们,你们就能把我放了吗?” 那人微微一笑:“好说,只要他愿意来救你,并将你给换走,那我们倒是可以放了你。” 明漪郡主虽然心中有一瞬的犹豫,但是想到她自己的安危,还有那个赵公子之前对她的态度,她又作出了决定。 不管怎样,她可是一位郡主啊! 赵玉不过籍籍无名之辈,自然无法和自己相提并论。 要怪,就怪他的身份太过低微吧。 军营内已经陆续派出去了好几拨人在全城搜索,可惜迟迟没有消息。 至于先前去找慕容霁汇报的人,也不知有没有找到他。 正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也不知从什么地方飞出来一道冷箭,射在了军营的大门上。 有人将这支箭拿下来,看到了上面写的话。 等看清内容之后,守城之人面色一变,立马跑进去找人。 “有郡主的消息了。” 听到守门的士兵这么喊,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郡主在哪里,是谁掳走了她?” “这、这上面没说郡主在哪,但是说了我们想要找到郡主的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 守门的人为难地看向赵轻丹,咬了咬牙说。 “他们说想让赵玉赵公子去换明漪郡主回来。” 听到这话,江慎第一个不同意。 “这简直太荒谬了。” 几位副将也都露出为难的神色,他们很清楚,慕容霁对这位赵公子十分看重。 平日里两人形影不离,一看就是交情颇深。 可是那一头,又是身份尊贵的明漪郡主。 如果不按照那些人的要求也不知,明漪郡主会不会有危险。 其他人听到这话,又是吵了起来。 不少人觉得让赵轻丹前去换人很不合理,左右都是要交出去一个人质,仍然是受控于人。 可是来自密亭城的士兵们则坚决认为,赵轻丹应该站出去,将明漪郡主给换下来。 他们不满地说:“之前明漪郡主不肯去买药,不就是赵大夫非让她去,现在郡主去了,却不幸置于了危险当中,难道赵大夫都不用负责任吗?” “就是啊,赵大夫又是男子。身为男子岂有让女子犯险的道理,而且看对方的意思,他们分明想找的人是赵大夫吧。郡主不过是无辜受牵连的人,怎么看赵大夫都不该袖手旁观!” 梅香跟在赵轻丹身边,听到这话十分愤懑。 “郡主被人所掳,难道不是因为他们自己不小心?既然知道现在情况危急,士兵当形影不离地跟在郡主身边才是,就不应该让她一个人跟外人单独相处。现在她出了事情,却要我家公子去交换,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第1641章 第1641章 “但是你家公子的身份跟明漪郡主如何能相提并论?这信上可说了,只要赵公子愿意去换人,他们就会将郡主平安释放,绝不为难。赵公子,你该知道孰轻孰重吧?” 梅香听到这话简直气得发抖。 什么叫她家公子的身份不能跟那位郡主相提并论? 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主子前世贵为一国皇后,这一世又是安盛的王妃,怎么都是高过了那位郡主的地位。 现在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不便将真实身份告知。 他们倒好,成天拿身份说事,什么人都能压着主子了。 听到耳边越发不堪的话,赵轻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怎么办? 如果她当真坐视不理,这军营里有近三成的士兵恐怕都不会善罢甘休。 一旦那位郡主出了事,距离这里不远的贺昭王肯定也会发作。 要是他因此迁怒到慕容霁,迁怒到朝廷,拒不配合接下来的平叛事宜,对慕容霁来说只会是难上加难。 可是她去了,慕容霁一定会很担心,很自责。 无论是哪一种,赵轻丹都觉得格外煎熬,进退两难。 但说实话,她对明漪公主确实有些许歉意。 毕竟,明漪公主本来不想今日出门去买药。 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让她去的话,她未必会遇上现在的危险。 梅香小声说:“主子,不然属下代替您去吧。属下觉得,对方未必会知道谁是真正的赵玉。若是我坚决说自己是,他们也无法查证。” “你觉得他们会无法查证吗?” 赵轻丹摇了摇头:“巫医能够通兽语,所以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证实真正的赵玉的身份,定然没有那么容易蒙混过关。而且信件上也说了,如若作假,明漪郡主就会有危险。” “那咱们就别管她了,她不过就是个郡主,有什么了不起的。她的身份哪能跟您比?” 赵轻丹深深叹了口气:“可现在的局面,不是我和她谁的身份更高贵的问题。而是明漪郡主这个身份很特殊,关系到军营当中的许多士兵,更关系到之后的战况。若是士兵们撂挑子不干了,或是军心震荡,未必能撑到罗雀带兵来救援。” “那您不会真的要去救那个郡主吧。要是殿下在就好了,殿下一定不会让您涉险,且势必会镇压住外面起哄的人。” 赵轻丹这里举棋不定,外面却居然有人打了起来。 一位副将擦着汗来问赵轻丹:“赵公子,现在可怎么办呢?贺昭王的手下竟动起了手,万一起了内讧,咱们拿什么对上东南水军呀。” 赵轻丹在这一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她面色沉重地起身,走到外面扬声道。 “好了,都给我住手,不要再打了!我会去将明漪郡主给换回来。” “不行!” 江慎一口拒绝:“怎么能让您去涉险,这绝对不可以,若是殿下知道了,我拿什么跟他交代。” 赵轻丹垂下眼眸。 只要一想到慕容霁,她就难忍酸涩。 “我会给他书信一封,让他不要担忧。” 如果她没有想错,一定是当初那些乌鸦让连斯青心存忌惮。 所以连斯青特意又找了其他的能人异士去协助自己,还不希望会有巫医帮助慕容霁。 第1642章 第1642章 因此,他才会让人格外关注朝廷军营当中随军大夫的情况。 如若她真的落到连斯青当手中,连斯青未必会伤害她。 他这么劳师动众地想要找自己,反而很有可能是连斯青希望她反过来帮助他。 所以她出事的可能性不大。 但如果今日不去,明漪郡主恐怕多半是活不成了。 赵轻丹便回到营帐中,给慕容霁留了一封信。 在信上,她说明了自己所想,以及如若不去的困境。 并着重安抚慕容霁,让他千万要放心,不要冲动,也不要因此影响之后的判断。 在最后,赵轻丹想了想还是加上一句。 “隔千里兮共明月,望君珍重,静候团圆时。” 她将这封信夹在了慕容霁放在案台上的兵书内,咬了咬牙走了出去。 梅香看到这一幕,委屈得眼眶发红。 赵轻丹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去会会他们。” 对方在信件上说,要赵玉独自一人前来,到金山渡口往西二里路左右的地方。 虽说是让她独自一人,但是梅香还是带着十几个人暗中跟随,看有没有机会趁机能将明漪郡主给救下来。 这样也就不枉费赵轻丹冒这一趟险了。 赵轻丹如约来到了这个地方,此处却空无一人。 她正觉得奇怪,忽然有一只狼狗猛冲了过来,形态十分凶猛。 看它这副模样分明是要咬伤人。 赵轻丹在这只狗快要靠近的时候,只是淡淡的看了它一眼。 这只狗却如临大敌,一下子坐直了,再也不敢往前半步,哪里还有方才的半分凶相。 赵轻丹忍不住想,这狗来的蹊跷。 该不会就是那些绑架了明漪郡主的人想要给她的考验,试图看出她是否是巫医,有能力驱使住此狗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帮人一定就在附近。 赵轻丹四处看了看,扬声喊道:“在下赵玉,如约前来。不知明漪郡主人在何处?” 很快,就有几个黑衣人现身。 而明漪郡主就被其中一个人劫持住,一把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 边上还有一人,拿了把弯刀放在明漪郡主的后背。 明漪郡主这会儿吓得魂不附体,一见到赵轻丹,她就大喊了起来。 “赵玉,救救我啊,赵玉!” 赵轻丹面色严肃:“你们把她放了。我只身一人前来,身边并无旁人,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可不行,你说没有别人在边上,我们怎么相信。” 其中一个歹徒往边上看了看:“要我说,一定有不少人藏在这黑暗当中吧。你过来,走到我们这里来。等你彻底落到我们手上,我们自会放人。” 赵轻丹抿了抿嘴唇:“若是你们出尔反尔,既让我受控于你们,你们又会伤害郡主,那该如何?我怎么确定你们说话就一定算数。” 第1643章 第1643章 对方不在意地说:“哼,她虽是个郡主,可对我们没有任何作用。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是死是活,在我们眼中没有任何区别。何况她死了,还会激怒贺昭王,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我们没必要手上多沾一条人命。” 此人说完,又有些讥讽地看向赵轻丹。 “再说了,你现在还有得选吗?你既然决定过来,就说明你们的人认为,这郡主的命比你的命重要。” 赵轻丹只好说:“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你们当中的一人带着明漪郡主单独往前走。我也走过去,以一换一,如何?” 对方讨论了一会儿,便有一人点头,单独带着明漪郡主往前走了数十米。 赵轻丹缓缓来到他的身边,在这个过程中,藏在暗处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对方的匕首始终放在明漪郡主的脖子上,稍有异动,恐怕她小命不保。 梅香在暗处,差点咬破了嘴唇。 她心里急得不行,却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赵轻丹一步一步走向那人。 等到赵轻丹终于走到他身边,那人猛的将明漪郡主踹开。 他随即重新将匕首抵在了赵轻丹的脖子上,而剩下几人更是一窝蜂地涌上来,团团将赵轻丹给围住。 明漪郡主则是大步往前跑,头都不敢回。 立马有按耐不住的士兵冲了上去,将明漪郡主保护在身后。 对方冷笑了起来:“怎么,你到底还是带了人过来不是吗?” 赵轻丹面无表情的说:“反正现在我在你们手里,也如你们所愿了。” “让他们全部退后,不得靠近,否则你也别想活命!” 有几个士兵似乎犹豫着要不要冲上来。 毕竟在他们心中,将这些人擒获的话,哪怕赵轻丹受了伤或是性命不保,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可是梅香立刻呵斥道:“谁敢?要是我家公子受到伤害,殿下一定要你们以命相赔!” 那几人果然停住了脚步,不敢上前。 梅香含着泪眼看向赵轻丹,可是赵轻丹已经被人拖着,一步步往后退。 江岸边有一艘小船,看来早就准备好了。 那些人将赵轻丹拽了进去,站在外方的人则是手持弓箭,以防赵轻丹带来的人冲上来。 梅香死死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哭出来。 凭什么?凭什么她的主子就要受这样的委屈,她真的好不甘啊! 在险境当中,赵轻丹原本以为自己会有些惧怕。 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生出了一抹坦然。 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她就去敌营做卧底。 她就不信连斯青这么费劲儿地将自己找过去,是为了杀了她。 江面风大,船走得很快。 第1644章 第1644章 没有办法,为了不让他们伤害赵轻丹,梅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轻丹被带走。 她愤怒的转过头,瞪着明漪郡主。 “你为什么行事不能小心一点?明明是你自己在外不注意被别人绑走了,却要我家公子替你收拾烂摊子。我告诉你,我管你是郡主还是公主,若是我家公子出了事,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明漪郡主本来心里还有一丝愧疚,可是听到一个下人对自己这么不客气,她又恼火了起来。 “真是可笑,赵玉不过是一介布衣,就算被带走又能如何。他能有机会救下本郡主,已经算是立了大功。你一个小随从也敢这么跟本郡主说话,恐怕是活腻了。” 梅香不再看她,怒气冲冲的策马离开。 也不知这个时候慕容霁有没有回来。 军营里的人找到慕容霁之后,他就带人迅速折返。 等梅香回到军营外时,正好和慕容霁迎面相撞。 慕容霁以为她是出去找郡主,便问道:“你们可有明漪郡主的下落了?” 在身后不远处的明漪郡主听到这话,心中一喜。 看来慕容霁非常在意自己的安危,她连忙说:“殿下,我在这里,我已经没事了!” 慕容霁转头看向明漪郡主,微微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本王一路颇为担心。” 但他说完又觉得有些奇怪,不是说郡主疑似被人绑架吗? 为什么会这么快获救,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慕容霁刚想问,边上的梅香却是一下子哭了出来。 她带着哭腔喊道:“明漪郡主是没事了,可是我家公子却是出大事了!” 慕容霁瞪大了眼睛。 他家公子,那不就是赵轻丹吗? 慕容霁一把抓住梅香:“你说什么?把话说清楚,本王怎么听不明白!” 梅香抹着眼泪:“这位郡主被人抓走了,可是对方想要我军军营当中的巫医。郡主便告知对方我家公子才是巫医,所以那些劫匪点名道姓地要我家公子前去换人,否则就会将郡主给杀了。公子为了救她,就按照劫匪的要求去了交换的地点。可是我们没有任何机会能将她救下来,他们将公子带走了,现在已经上了船,还不知去向何方。” 慕容霁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赵,赵兄她自己去做人质将郡主给换了回来?她做这样的决定你们都没有拦着吗,她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怎么能!你们怎么敢做出这样草率的决定!” 梅香啜泣着说:“属下原本也不肯呀!若是主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属下也不想活了。可是从密亭城来的那些士兵一直在说主子的不是,说郡主遇险,是因为主子让她去买药才发生的,让主子一定要负责。他们还跟人动手,在军营里打起来了。主子实在看不过眼,生怕这些人会给殿下您拖后腿,才决定先救郡主。” 慕容霁只觉得心口蓦地无比疼痛,为什么会这样,他不过出去了一趟,就失去了他的轻丹。 他张了张嘴,可这个时候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只要一想到赵轻丹现在不知所踪,甚至有可能被带到敌营,落到连斯青的手上。 他就恨不得立马带人冲到东南水军的阵营当中,哪怕杀出一条血路,也将人给带回来。 第1645章 第1645章 明漪郡主见慕容霁神色冰冷,似有肃杀之意。 她小声地劝道:“殿下还是莫要担心了,那些人应该不会杀了赵公子吧。” 慕容霁一句话都不想跟她多说,转身进了军营。 见到他回来,几位副将都围了过来。 “殿下,您总算回来了,郡主她......” 他们看到身后明漪郡主的身影,松了口气。 “太好了,郡主回来了,可是赵公子他......” 慕容霁沉声质问:“是哪些人说一定要让赵公子去换郡主当人质。” 他冷冷的抬头,看向人群。 “到底是谁在军中挑衅,对他不敬,自己站出来。否则让本王知道了,会更加严惩不贷!” 有几个站在前面的士兵互相望了望,战战兢兢地上前一步。 “还有其他人吗?” 江慎又指了两个:“还有他们两,闹得最凶。” “这六个人,每人五十军棍,给本王重重地打!” 一听到这个处罚,立刻有人求情。 “殿下,这五十军棍也太重了吧,万一打出什么问题了可就不好了。” 慕容霁森冷地开口:“本王已经很克制自己的怒火了,如果不是怕军心不稳,现在哪怕是将他们全部杀了,千刀万剐也难解本王心中怒火!本王分明说过,见赵公子如见本王,他的命犹如、甚至是胜过本王自己的命。可你们竟让他去换郡主回来,亏你们想得出来!” 被慕容霁这么一吼,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明漪郡主又羞又恼,却也不敢说话,只能看着自己的脚尖。 可是现在赵轻丹已经被带走了,有再多的责备也无济于事。 慕容霁忍住心中的盛怒,不想让自己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 他看向梅香:“你觉得带走赵公子的到底是什么人?” 梅香擦干眼泪:“属下觉得,应该是东南水军的人无疑。他们急匆匆的坐坐船离开,想必是前去了东南水军的阵营。” 慕容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思忖了一番,连斯青之前应该没有见过赵轻丹男装的样子。 他会刻意让人将赵轻丹给弄走,多半是因为那一天出现了乌鸦事件。 从而让他怀疑军营当中有巫医的存在。 那么他找赵轻丹过去,难道是希望赵轻丹能改变阵营,转投到连斯青旗下,与自己为敌? 如果真的是这样,连斯青应该不会急着对赵轻丹下狠手吧。 这是慕容霁目前能够想到的,最安慰自己的念头了。 江慎有些凝重地说:“殿下,赵公子好像给您留了一封书信,您看看吧。” 慕容霁转头就走进了营帐内,他在自己常看的兵书里找到了一封信。 打开之后他迅速看完,看到末尾时,眼睛已经有些模糊。 “隔千里兮共明月......” 所以赵轻丹已经预料到,自己这一去也许会被人带走,但她还是去了。 第1646章 第1646章 只因她担心明漪郡主会因为自己的缺席而丧失性命,害怕军心动荡,后续紊乱。 还有她为让明漪郡主去买药感到自责,可她的出发点分明是为了尽快救人,好让那些被烫伤的士兵们早点恢复。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任何的错,却承担了所有的责任。 慕容霁将信纸紧紧地攥在手中,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失去赵轻丹了。 可他还是不能接受,无法接受! 本来他还想着,好不容易将赵轻丹给带回来,一定要将她保护好,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她出事。 这才过了多久啊,赵轻丹又再次深陷囫囵。 不行,他不能一蹶不振,赵轻丹还在等着他! 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想到一个对策,打败连斯青,好将赵轻丹给带回来。 慕容霁吩咐下去,让人严密地关注东南水军当中的情况。 虽然他们派出的人不能接近主要阵营,但多少还能得知一些消息。 至少,他要随时知道赵轻丹的安危。 为了破解连斯青的火攻之法,慕容霁将自己关在大营当中冥思苦想,整个人眼见的消瘦了下去。 明漪郡主见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为什么慕容霁身为一个王爷,居然对一个布衣这么关心。 而且当时那个赵玉将自己换走之后,慕容霁对她的态度十分冷漠。 难道在慕容霁的心中,她堂堂郡主,还比不上一个普通人吗? 如果慕容霁因此对自己心存芥蒂,明漪郡主当然不愿意。 她可是对他存了其他心思的,所以她特意让身边的侍卫去集市上买了只雪鸽回来。 又让自己的丫鬟单独熬了一锅汤,做了些菜品。 眼见到了饭点,她就端着盘子去了慕容霁的营帐。 “宸王殿下,我可以进来吗?” 慕容霁很不耐烦:“有什么事情吗?” 明漪郡主走了进去,将盛满了汤的小锅放在了他的面前,又陆续端出来其他几道菜。 “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小女看到殿下这些天都没有胃口,心中实在担忧,所以想做几个好吃的,希望殿下能喜欢。” 明漪郡主把筷子递给慕容霁,但是慕容霁并没有伸手去接。 “郡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本王实在吃不下,还是你自己端回去吃吧。” “可这些是特意为您做的。殿下,难道您心里还在怪我吗?是不是您觉得如果不是我,赵公子他就不会出事。但在当时的情况我也没有办法呀,如果赵公子不去将我换下来,说不定我永远都没有机会见到殿下您了。” 慕容霁淡淡地开口:“我的确心中对你有些芥蒂,但我更气恼的是自己。是我将她带出京城放在自己身边,现在竟然让她出了那样的事,每每想起,我就恨不得杀了自己。”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郡主颇为不解地埋怨了起来。 “就算赵公子跟您是好朋友,您也不必做到这个份上吧,再怎么说,他的身份也只是......” “身份,什么身份?郡主觉得自己一定比她高贵吗。那么抱歉,在本王的心中,没有任何人可以和她相提并论,包括你。” 明漪郡主咬了咬牙,又觉得他这话有些奇怪,她忍不住问。 “殿下,难道您对赵公子,不只是朋友之间的情谊吗?” 第1647章 第1647章 这些天明漪郡主总是在自己眼跟前晃,以至于之前赵轻丹提醒他说的话,慕容霁始终铭记在心。 也许,这位郡主想要留下并不是为了行医救人,目的反而是在他。 慕容霁有心摆脱这个麻烦,索性一口承认。 “是,本王对赵公子不只是朋友之间的情谊,还有更深重的感情。” 明漪郡主瞪大了眼睛:“小女没有听错吧,但是他是男子呀!” 慕容霁无意跟她解释什么:“是男子或是女子又有什么关系,本王在乎的只是他这个人而已。” 明漪郡主不敢相信的捂住嘴巴,她摇了摇头。 “不,一定是我听错了,一定是我误会了殿下您的意思!这些菜如果您实在不想吃的话,那我还是端走吧。” 说完她便落荒而逃,等回到自己的帐中,明漪郡主还在自我安慰。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的。宸王那样一个端正自持的人,如何会对男子有其他的心思,这绝对是个误会。” 慕容霁压根没有将她的想法放在心上,他只是重新低下头,在纸上写写画画。 火攻,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三日后的清晨,赵轻丹终于抵达岸边。 那些掳走了她的人从她后面推了一下:“下船,我们到了。” 一上岸之后,就见到一队骑兵上前。 通过他们的军服,赵轻丹便知道这些人确是东南水军。 骑在马上的士兵扬声说道:“主帅昨日已收到信函,就叫我们在此等候你们。” “诸位兄弟久等了,主帅想要的人我们已经找到了,请快些为我们引路吧。” 赵轻丹一路沉默地被带到了东南水军的大营。 看到他们营地的规模,她忍不住在心中慨叹。 难怪连斯青会有恃无恐。 东南水军人数庞大,且所见之处,皆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比慕容霁手下那些来自不同地方,零零散散的队伍看起来专业多了。 到了主帐,连斯青已经在为首的位置等候多时。 赵轻丹被人带了进去,就和他四目相对。 电光石火之间,连斯青忽然想起来,似乎自己是在哪里见到过此人的脸。 他微一琢磨,恍然大悟。 “是你!” 他想起那一天自己赶到无雪城的路上,碰见了一支迎亲的队伍。 坐在马上的那个新郎官,正是眼前人的容貌。 所以,那支迎亲队伍一定是假的! 那新郎官竟是朝廷的人? 第1648章 第1648章 怪不得昭翮帝会突然发作,必定是通过他们了解了无雪城中的异象才无法忍受。 赵轻丹也不害怕,反而朝着连斯青微微一笑。 “看来,连将军还记得我啊?” “阁下和宸王是什么关系?” 她淡淡地说:“我与宸王曾在京中相识,他见我有些本事,就将我留在身边。” “仅此而已?” 赵轻丹失笑:“自然,我不过是一介布衣。宸王却是帝王亲子,能留在宸王的身边,当然是因为他认为我有用,还能有其他的原因吗。” 连斯青一想也是,他打量了赵轻丹几眼,觉得此人年纪轻轻,能力倒不俗。 为何偏偏跟在慕容霁的手下做事,如果被他收为己用,倒是一件极好的事。 眼见赵轻丹神色从容,没有半分惧意,连斯青有些好奇。 “你被人虏获来到敌方阵营,为何丝毫不见恐惧?难道你不怕本帅一怒之下将你给杀了吗?” 赵轻丹十分笃定地摇头:“我猜,连将军可不会杀我。您这么大费周章地找到我,又将我带过来,难道只是为了弄死我吗?那之前在来的路上,劫走我的那些人皆是您派出的,他们有的是机会将我杀了,又何必一路涉水,将我给带过来,徒增麻烦。” 连斯青有些兴趣:“哦,那你觉得本将军将你带来是为何事?”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将军一定觉得,与其将我放在宸王的身边帮助宸王,倒不如据为己用,反过来帮助东南水军,我没说错吧?” 连斯青越发觉得赵轻丹很有趣,他摸了摸下巴。 “赵公子所说确是本王所想。那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 赵轻丹一脸坦然的说:“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是我奋力反抗的话,岂不是除了死就没有任何的退路了,那我何必要自寻死路呢。人家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在来的路上,我就已经想好了。我与宸王并没有什么的交情,帮他也不过是因为原先人在京城,和他早些相识罢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有义务为宸王肝脑涂地,我命由我,不由旁人。只要连将军您多善待我一些,我就是帮一帮东南水军又有什么关系?” “你当真这么想?” 连斯青心中虽有些欣喜,可更多的是怀疑。 毕竟这个人是从敌方阵营前来,如何肯定他不是故意这么说,想侥幸活下。 无法确定他会不会日后再找机会背叛自己,重新投奔宸王。 赵轻丹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那些将我绑过来的人应该清楚,他们原先抓错了人,抓的是军营当中另一个大夫。那女子是贺昭王的女儿,明漪郡主。” “她虽然是个郡主,可在军营当中丝毫帮不上忙,就是个无用的花瓶。偏偏为了救她,朝廷的平叛军还是将我给推了出去作为交换的人质,将明漪郡主给换回去。可见在他们心里,我的价值,还不如一介花瓶。既然是他们不知珍惜在前,我又何必付出真心。” 连斯青向手下的人确认过后,得知他说的都是事实。 对于赵轻丹的话,他又多了一些信任。 在他的眼中,这个赵玉应该和墨尊一样,都是极其傲慢的人。 这样的怪才一定不希望自己效忠的主上,看轻或是怠慢自己。 如今慕容霁为了救一个郡主,就将赵玉给推了出来。 赵玉会寒心,也是人之常情。 想到这里,连斯青就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实在想不到,朝廷的平叛军竟是这么有眼无珠,让明珠蒙尘。若你真的是巫医,可是有天大的本事,他们却为了一个花瓶牺牲了你,连本将军听了,都替你感到不值啊!” 第1649章 第1649章 赵轻丹点头:“所以将军应该相信,我跟那个宸王并没有过深的交情了吧。” 连斯青有些满意地笑了起来:“既然赵公子是个聪明人,有心投诚,那本将军自然十分欢迎。正好本将军前些日子也请来了另一个巫医,若是你们两位平日多些交流切磋,一定能给东南水军带来更多的好处。” 赵轻丹心头一动,他果然是请了另一个巫医来。 怪不得那些老鹰会被对方所驱动。 虽然赵轻丹对那个人很感兴趣,但她眼珠子一转,面上却颇为不以为然。 “另一个巫医,呵,将军可要擦亮眼睛了。这世上多的是人喜欢招摇撞骗,有的时候一些装神弄鬼的把戏,就能蒙混过关,被奉为座上宾了。” 而墨尊这个时候正在暗处,原本是连斯青将他找来,想探一探这个赵玉的底细。 现在没由来地听到这话,墨尊只觉得火气直冒。 ?臭未干的小子,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居然说话这么狂妄。 他一脸不快地走了出去,冷哼了一声。 “你在说谁装神弄鬼!上一次跟朝廷反叛军之间的对战,可是东南水军赢了,那都是我的功劳!反而是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当时你还在宸王的麾下,不是也没有帮上忙任凭平叛军被打的落花流水吗。” 赵轻丹看了看墨尊,心知这个人就是另一个巫医无疑了。 “那是我先前没有防备,我若早知道你用那么阴损的招数,一定会想办法抗衡。不过是驱动了几只老鹰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大言不惭,你可真是......”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连斯青只好从中调和。 “好了好了,两位都是能人异士,应当相互帮助,一同为我军效力才是。如若你们想一决高下,不妨下一次对上朝廷叛军的时候,都使出自己的本事。只要能赢,在本将军这里就是最有用的。” 他又看向赵轻丹:“赵公子一路跋涉也辛苦了,想必你一定累了,不如先下去歇着吧。” 赵轻丹临走的时候又故意挑衅地看了墨尊一眼,才不紧不慢地回到房间。 墨尊有些不满地看向连斯青:“连将军,你不是已经将我给请过来了吗?还要他做什么!将军怎么知道,此人不会假意投诚,实际还一心向着那宸王。” “先生莫怪,本将军不过觉得多一个人才在我方,就会多一份胜算。至于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日久见人心。只要他后面做的不好,再杀了就是。” 赵轻丹回到房间,就能感觉到外面一直有人在看着她。 这些人虽然表面客气,实际是在监视她的行动。 她静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按现在的情况来看,连斯青果然没有杀了她。 但后面也一定会让她有所表示,好通过她的手来对付慕容霁。 可赵轻丹如何能答应? 一场战役下来,死伤便是成百上千人,有时甚至不止。 第1650章 第1650章 若是由于自己的原因让慕容霁战败,她纵是身不由己,也无形中成了有罪之人。 而且之前他们利用老鹰来投火的战略,也不知慕容霁有没有想出对策。 如若没有,下一次仍然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赵轻丹猜测,连斯青一定会询问自己关于火攻的事宜。 果不其然,用膳的时候他就故意说:“赵公子,上一次宸王战败,想必他们一定伤了不小的元气。你觉得再下一次双方对战的时候,我们还用同样的战略,是否有继续赢下去的胜算?” 赵轻丹一脸意味深长:“用或不用,全在将军您自己。不过据我所知,宸王兵败之后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钻研应对之法,我被掳走的时候,还见他突然变得眉开眼笑,说是自己想到了计策,下次必会重重反击。可具体是什么,我还没来得及细问。” 墨尊听到这话,一脸不相信。 他驱使的老鹰岂是普通人能够抵抗的! “依我看,赵公子这是害怕我们还用原来的招数,将那些朝廷的士兵们打得屁滚尿流才故意这么说的吧。这才多少一点时间,我压根不信那个宸王就有了对策。想来是有些人身在江南,心在江北,说这种让人防备的话好趁机保护敌方。” 赵轻丹嗤笑一声:“刚才我就说了,用或不用,全看连将军的选择。我不过是将我知道的告知你们,没有任何恶意。将军大可以继续沿用此法,只是那个宸王绝对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他虽然是第一次作战,却是个军事奇才。否则也不会首次对上东南水军的时候就大获全胜,所以将军可不要小瞧了他。” 这点连斯青也已经意识到了,所以听赵轻丹这么说,他的确有一些犹豫。 墨尊却不以为然:“我劝将军还是不要被小人蛊惑了,有些人是敌是友尚不清楚。万一他是故意这么说,想让朝廷的军队逃过一劫,我们岂不是上当了!” 赵轻丹在心里真是烦死这个墨尊了,她有些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 “爱信不信,反正话我已经带到。” 说完,她就懒洋洋的离开。 墨尊这些日子都是受人吹捧,整个东南水军无一人敢对他不敬。 他正自得的时候,偏偏遇上了赵轻丹这种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的人,墨尊如何不气? 他咬牙切齿地说:“将军怎么就确定这个姓赵的一定有几分真本事。不如我来替将军试探试探他,如果他连我的试探都躲不过去的话,可见此人根本没有真才实学,那么杀了也不可惜。” 连斯青眸光轻动。 “先生是有什么主意?” 墨尊狞笑一笑:“您很快就知道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赵轻丹又想起慕容霁,心中颇为挂念。 一别多日,也不知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以她对慕容霁的了解,他说不定会深陷在自责当中,真叫人担心啊! 赵轻丹打算再过几日,等身边的人不像现在这么盯着自己的时候。 她就暗中招来信鸽,替自己送出去信。 第1651章 第1651章 但现在肯定不行,尤其那个墨尊视自己为眼中钉。 一旦她露出了破绽,对方恐怕恨不得立刻踩死自己。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黑暗中,却隐约听到了什么细微的声响。 起先赵轻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她屏息凝神,越发确定这房内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靠近! 赵轻丹有些紧张地抓住被褥,她装作不经意的翻身,面朝外。 但她暗中使出全力从袖子里渡出了一根银针,只待对方靠近的时候一举出手。 可没想到,等她一睁开眼睛。 借着烛光,却看到一只毒蛇正张着獠牙对着自己! 那双豌豆般漆黑的眼睛中,闪烁着骇人的冷光。 赵轻丹心头猛地震颤了几下,她怒喝一声:“你想死吗?” 她手里的银针随之举了起来,银针的针头上散出幽幽的红色,是某种有毒性的药物。 那蛇见状,犹豫地往后缩了缩。 赵轻丹冷笑起来:“我看不应该用银针来对付你,如果你再敢胡来,我就只能掏出雄黄了。” 听到雄黄二字,这条蛇果然老实了下来。 它哼哼唧唧的半天,只说自己是受人指使,让赵轻丹千万别让它闻到雄黄的味道。 “受人指使?是那个叫墨尊的巫医吧!亏他想得出来,竟用这么下三滥的办法,趁着人睡觉下手。” 赵轻丹索性下了床,伸手将这条毒蛇打了个结。 毒蛇委屈地蠕动着,赵轻丹却将它往肩膀上一扔,阔步走了出去。 她揭开帘子,外面果然有几个士兵正试图往里面张望。 见到赵轻丹出来,又随即站直了,恍若无事发生。 赵轻丹知道,那个墨尊一定在附近。 她把蛇放在手里甩了甩,扬声说道。 “也不知是谁道行这么浅,拿这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来吓唬人。” 边上的士兵只好硬着头皮说:“赵公子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哪来的蛇呀?” 赵轻丹沉下脸来。 “我也想知道,我在这里好好住着,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前来找死。我要见连将军。” 由于赵轻丹坚持,连斯青还是见了她一面。 一见到连斯青,赵轻丹就将蛇往桌上一拍。 那蛇早被她弄地整个蔫蔫的,没了精神。 连斯青明知故问的说:“赵公子这是怎么了?” “将军,明明您说有心让我为您效力,我看您语气诚恳,还以为您是真心的。但现在我才刚躺下,您就让人用毒蛇来害我,存的是什么心啊!” “哎,这真是误会。本将军怎么会害你呢?如果我真的有心要对你做什么,我早就做了。” “如果不是将军您的意思,那我便确信这是墨尊所为!这条蛇可说了,是有人指使他前来对我下毒,放眼整个军营当中能驱蛇的,只有墨尊了吧!” 见赵轻丹不依不饶,连斯青只好又让墨尊前来。 他看向墨尊:“先生,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墨尊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赵轻丹就冷嘲热讽。 “有些人怕不是觉得自己技不如人,所以迫不及待的想将我铲除,来保住自己的位置吧。真是恶心至极!” “你说谁技不如人?” 第1652章 第1652章 “说谁谁知道呗!” 墨尊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大言不惭!就你这稚嫩的模样,想跟我比,还是回家喝奶去吧!” 赵轻丹要的就是激怒他,她冷嗤一声,看向连斯青。 “不然这样吧,我愿与他比试一番。谁赢了谁就留下来,输了还是趁早滚蛋,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赵轻丹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她在古籍当中看过,大部分的巫医都只是能通兽语。 除此之外,其他方面的技能并不多见。 但是自己不一样,她可以通过灵力来调取药物,这是一般的巫医做不到的。 赵轻丹想赌,赌眼前这个人技不如她。 若是能给他足够的羞辱,将他给激走好取而代之,就再好不过。 墨尊一口应下:“比就比!怎么比?” 赵轻丹看向连斯青:“这样吧,只要连将军说出什么药物,谁能第一时间拿出来,谁就赢了。” 墨尊果然一脸懵:“这是什么比法,难道比谁手上的药多吗?” 赵轻丹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连斯青只好试探地说:“紫苏叶。” 墨尊刷的起身,打算往外跑。 可他又见赵轻丹不动,不由站住了脚步。 “你怎么不去拿?” 赵轻丹不屑地勾了勾嘴唇,啪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什么往桌上一仍。 连斯青一凑近,发现桌面上居然真的是紫苏叶。 他瞪大了眼睛,又连忙说:“香白芷。” 赵轻丹很快又掏出了香白芷。 这一回,连墨尊都惊呆了。 “这怎么可能?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赵轻丹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身为巫医,当然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来调取药物,难道你这都不会吗?该不会你只知道跟鸟兽说话,但没有其他的任何本事吧。” 墨尊张了张嘴,一时无语。 赵轻丹说对了,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能通兽语,别的他真的做不到。 连斯青见到墨尊沉默,就知道如此比起来,赵轻丹才更是一块璞玉。 幸好赵轻丹方才没有出事,否则失去这么一个人才,他可就要扼腕叹息了! 赵轻丹就是希望连斯青能够珍惜自己。 如此,她才越有可能保住一条命。 她挑衅地对着墨尊扬了扬下巴:“怎么样,你输了,是不是该卷铺盖走人呀!” 墨尊被她说地面色发白,的确颇为动怒。 他正想向连斯青辞行算了,就被连斯青一把拉住。 “哎呀,先生切莫生气,赵公子也是因为遭人暗算,所以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他并非一定要赶你走的。” 赵轻丹哼了一声:“我说的可不是气话,但要是有些人死皮赖脸不肯走,那我也没办法。” “你说够了没有!”墨尊怒喝。 连斯青咬了咬牙,哪怕赵轻丹的本事真的比墨尊大,他也不能放墨尊离开。 万一赵轻丹临阵反戈,那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个赵公子,还要多考验考验才行! 第1653章 第1653章 可这两人又是水火不容的样子,他索性说:“这样吧,方才的比试没有意义,得放到战场上真刀实枪的比才是真本事。如若你们谁能够帮助我军大胜朝廷平叛军,我便重重有赏,将那人奉为我军的第一神医,如何?” 赵轻丹只好故意说:“那我劝墨尊还是继续用火攻,届时只要他输了,将军就能看看我的本事了。” 墨尊狠狠瞪着她:“你莫想用激将法来激我,我是不会上当的。你说那宸王想出了对策,可我偏不信,下一次作战我一定还会用火攻!” 墨尊指着赵轻丹说:“将军,我希望下一次出战的时候,这个姓赵的不要在身边,否则他一定会趁机捣乱。” 连斯青抚掌一笑:“这样吧,你二人各自主导一场战事,谁更占上风,谁就算赢了,但互相不得干涉,怎么样?” 墨尊一口答应了下来,赵轻丹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连斯青可真是一个狡猾的狐狸,怎么都不上当! 看来,接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慕容霁派出的探子很快就从江南打听到消息,说是前几日的确有一位公子被带进了军营。 但他似乎已经投奔到连斯青的麾下,并没有什么生命之忧。 听到这个消息,慕容霁多日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再没有什么比赵轻丹还活着更好的事了。 所谓他转投到连斯青的麾下,若是真的,则只可能是赵轻丹故意这么说,来保住性命。 她一向聪明,一定有办法保全自己的! 想到这些,慕容霁强行打起精神。 无论如何他都要尽快打败连斯青,才能有机会救回赵轻丹。 在经过多日的努力之后,他还真的跟副将们商量了一种办法。 对方利用老鹰来火攻,赵轻丹又不在军营当中,这就意味着没有办法让那些老鹰退下。 唯有连斯青在持续火攻的情况下吃了苦头,他才会放弃此法。 所以他们决定利用风向来打,这把烧在自己阵营里的火,反推给连斯青。 那些老鹰通常都会对着最前面的船只攻击,敌方那些抹了油脂的弓箭也多是落在为首的船上。 如果能趁着江面大雾,对方看不清船上的部署,将那些船上布满硫磺弹药。 再让烧起来的船顺水被推到敌方,倒霉的就不再是他们了。 又过了小半月,双方在短暂的休养生息之后,居然是朝廷的军队先一步提出了挑衅。 墨尊大概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便提出这场战役要由他主导。 连斯青当然应允,毕竟上一次他们确实是通过这些老鹰获胜。 他虽然心中有些忌惮赵轻丹的话,但他对赵轻丹本人没有足够的信任。 所以还是决定听墨尊的,再次火攻。 这一次,墨尊卯足了劲。 他甚至找了更多的老鹰过来,让它们一定要烧光朝廷军队的前列船只。 而赵轻丹为了避嫌,则不被允许来到前线观战。 她有些惴惴不安地在心中祈祷,希望慕容霁能够扫除障碍,大获全胜才好。 慕容霁之所以选择这一天出战,是因为他们连着观察了多日的天象,以及江面的能见度情况。 第1654章 第1654章 笃定今日江面上会有大雾。 果不其然,清晨的江面一片雾霭茫茫。 哪怕是相隔不远的船只,都无法完全看到其他船上的模样。 这正是他们想要的效果。 也许是江面上的雾气太浓,连斯青的心中有些犯嘀咕。 他忍不住想,为什么慕容霁会选择今天出战? 墨尊在旁边不屑地笑了笑:“他们该不是觉得,这雾气越大,老鹰就会投不准,火便烧不到自己身上吧?那他们可真的太小瞧我驱使的那些老鹰了,要知道在动物当中,可没有什么比这些鹰的眼力更好了。” 连斯青这才放下心:“那本将军就先预祝先生你旗开得胜了。” 很快,江面上就传来了阵阵喧嚣声。 慕容霁微一点头,前方就派出了看似站满了士兵,但实际上棚盖之下空无一人,只有易燃易爆品的空船。 因为隐约能看到船影,东南水军的弓箭手瞬时像是打了鸡血,纷纷朝着船上射箭。 这一次他们用了更多的油脂膏,一旦点燃,谁都别想轻易扑灭。 不多时,头顶上方果然有一群老鹰再次飞了过来。 它们抓住火把,像之前一样俯冲往下。 即便是隔着漫天江雾,这些老鹰的鹰眼也能顺利找到船只。 但是老鹰再怎么聪明,终究只是动物。 它们看到那些油布,无法判定船上究竟是什么东西。 而且按照墨尊的指示,它们只需烧船即可。 所以先前一切都如东南水军预料的那样,在雾气中,很快能看到腾腾升起的火苗。 墨尊得意洋洋地捋了捋胡须,他看向连斯青。 “将军,我没有骗你吧。这些火还是顺利的烧了起来,咱们就不应该听信那个小子的话。依我看,他分明就是还向着宸王他们!” 连斯青若有所思,不由对赵轻丹的说辞也有了几分怀疑。 可是没有想到,局面却逐渐出现了逆转。 慕容霁他们试图将最前排的火船全部都推向连斯青那一方,为了加大力度,他安排最重实的楼船布局在最后方。 其次是方形船,最前面才是重量最轻的船只。 因为重物自后方用钩子推轻物,前面较为轻的船体不可避免地会因为惯性越发前冲。 再加上水的推力,只见熊熊燃烧的船体齐齐迸发,笔直的冲向了东南水军。 东南水军的前锋部队原先还想靠近,试图攻击那些从火船上下来的士兵。 可他们没有想到,一靠近之后,不仅没有落水逃走的士兵的踪影。 反而是一艘艘火船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冲过来,根本躲闪不及。 以至于他们的船只纷纷被点燃,即便想将这些火船推开,但因为风力和水力的作用,他们又没有工具,怎么做都是徒劳。 东南水军在前方的士兵几乎是被一道巨大的火墙给吞没了,一时间哭嚎遍野。 第1655章 第1655章 不停有人跳到水中,还有人闪躲不及,大半个身子都被烧着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下一秒就被烧得黑如焦炭。 前面的动静传到后方,连斯青急得满头大汗。 “怎么会这样?” 他狂吼了起来:“撤,赶紧撤回来!” 到后来,整个东南水军都乱成一团,鸡飞狗跳。 这一次的损失竟是比之前朝廷的平叛军损失还要多。 等清点完人数,不只是连斯青全程黑着脸,墨尊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赵轻丹一直关注着外面的情况,未想到东南水军撤军之后,她就听人说起前方军队着火一事。 在确定此次是东南水军失利,她才狠狠地松了口气。 看来慕容霁定是想到了应对之法,他果然没有叫自己失望! 在这个时候想到慕容霁,赵轻丹的心中生出莫大的力量。 太好了,他没有一蹶不振,或是因为自己的消失而沉溺在悲伤当中。 他选择重新振作了起来,并狠狠扳回一局。 这才是她爱的男人,永远都会让她感到骄傲! 更让赵轻丹开心的是,她先前假意说慕容霁已经想到了办法。 原本是为了让连斯青摇摆不定,说不定能有机会放弃火攻。 可现在他们沿用此法还是败了,这只能说明她说的话并没有错。 只是连斯青没信,信了那个墨尊。 念及此,赵轻丹就晃悠悠地去找他们。 她走到营帐外,故意露出万分遗憾的表情。 一见到连斯青的面,赵轻丹就重重地叹了口气。 “连将军,之前我就告诉过您,千万不要小瞧了慕容霁!我说他已经想到了对策,可是您偏不听我的,而是轻信某些并无真才实学的人,才会落得如今受挫的局面。” 墨尊听不下去,咬牙切齿地问:“姓赵的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在幸灾乐祸、暗中窃喜!” “这话说错了吧,我现在是东南水军的人,我当然希望我们军队能将朝廷的那些人打败。只要连将军突破重围,杀了狗皇帝,那我们这些跟在他身边的人才有好果子吃不是吗。” 说到这里,她又睨了墨尊一眼。 “可惜呀,事情总是坏在一些自不量力的人身上。” “你要是有本事,下一次你来赢啊!” 赵轻丹哼了哼:“我当然要赢,你可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赌约。这次是你彻底输了,我如果是你,可没脸继续留下来丢人现眼。” “好了!” 连斯青有些不耐地打断:“谁都没有想到慕容霁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了应对之策。本将军到底是小瞧了他,原本以为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并没有作战经验,只会纸上谈兵。却不想总是兵出险招,出奇制胜。” 他重新看向赵轻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赵公子,你说你有办法能获得胜利,不知是什么办法,可否说来听听?” 赵轻丹故作镇定:“我暂时还没有想到,不过我坚信下一次一定会赢。” “呵,还没有想到就如此狂妄。” 听到墨尊的挤兑,赵轻丹不以为意。 连斯青只好说:“那就劳烦赵公子好好地想想,下一次可千万不要再让本将军失望了。” 第1656章 第1656章 回去之后,赵轻丹一头栽进床上,十分苦恼。 有没有什么办法,既能让连斯青能够信任地将主导权交给她。 又能在关键时候帮到慕容霁呢,这实在太考验她了! 而身为巫医,利用鸟兽鱼虫作战是必不可少的。 否则离开了这些,连斯青也不会轻易听她的安排。 赵轻丹便在整个军营当中来回转悠,希望能有些思路。 江南的盛夏,暑气逼人。 连斯青大概也是担心士兵们会中暑,所以选择的驻地后方有一大片树林。 毗邻树林,气候多少会清凉一些。 赵轻丹说想要去树林里逛逛,监视她的人则寸步不离,亦趋亦步地跟在身后。 她也并不在意,正漫无目的地闲走着,耳边忽然传来嗡嗡的声音。 赵轻丹闻声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悬挂着巨大的蜂窝,不时有蜜蜂在边上飞。 身后有一个士兵也看到了,忍不住慨叹说。 “好家伙,许久没见到这么大的蜂巢了!这里头得有多少只蜜蜂啊!” 赵轻丹本不在意,可刚走了两步,她就灵光一闪,随即又转过身。 等一下,蜜蜂? 如果她这次利用蜜蜂来帮助慕容霁的话,未尝不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但是有墨尊在,如何能保证这群蜜蜂只听从她一人的命令,而忽略墨尊的命令呢。 若是自己先前下令,墨尊又再之后让蜜蜂们倒戈,可就麻烦了。 所以必须要想一个办法,让这些蜜蜂只能听自己的! 赵轻丹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之后的几天,她都在林中转悠,还真让她想到了一个主意。 说起蜜蜂,平日里所有人见了它们都要绕道,生怕被蛰。 可它们也有天敌,其中一个天敌,也是一种蜂,叫做胡蜂。 有胡蜂在,蜜蜂就不得安宁,甚至巢穴都会被它们毁掉。 胡蜂会捕食蜜蜂为食。 有时候哪怕只有几只胡蜂,都能让成百上千只蜜蜂方寸大乱。 所以蜜蜂见了胡蜂都是能躲则躲。 而在林子的另一边,还真让赵轻丹发现了一些胡蜂的踪迹。 既然如此,事情就好办了! 她找到连斯青说:“连将军,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冥思苦想,现下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一定可以帮助你扰乱朝廷的军队,让他们猝不及防。” 连斯青来了兴趣:“你说说,是什么办法?” “利用蜜蜂对付他们。” “蜜蜂?” “不错,我在林子当中发现了上千只蜜蜂。只要能够驱使这些蜜蜂,使它们在作战的时候飞向敌军,那对上蜜蜂的士兵们肯定害怕会被蛰到,到处闪躲。真到了那个份上,他们哪里还有心思在作战,绝对会节节退败,不敢上前。” 连斯青不由大笑:“这样也可以吗?” “当然,这可比火攻要容易多了。毕竟那些人有可能会将着火的风险转移给东南水军,但是蜜蜂只会听从巫医的话。有我在,您还担心赢不了吗?” 第1657章 第1657章 听到赵轻丹这么说,连斯青眼中放光。 不错,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想不到这个姓赵的还真是全心全意地在想办法,难道他真的是错怪她了? 连斯青忙说:“好啊,依本将军看这个法子可行,你就放手去做吧!” 得到了连斯青的应允之后,赵轻丹就第一时间去找了那群蜜蜂。 但是因为蜜蜂实在太过密集,许多跟随她的士兵们都不太敢靠的过近。 这反而给了赵轻丹更私.密的空间。 原本蜜蜂倒是没有伤人的打算,可是由于赵轻丹是巫医的属性,它们一见到赵轻丹就不自觉的凑了过来。 赵轻丹熟门熟路的打招呼:“有一件事情,还需要你们的帮忙。” 为首的蜜蜂嗡嗡直转,问她有什么事。 赵轻丹直言:“我要你们帮我打仗。” 一群蜜蜂都愣住了。 打仗? 夭寿哦,采蜜它们会,打仗这种事情还真没干过捏! 赵轻丹微微一笑:“很简单的,只要在双方对上的时候你们能蜂拥而上,骚扰那些士兵。好让他们拼命闪躲,无心应对战事,那就足够了。” 赵轻丹将自己的计划小声说出。 但她说的并不是让蜜蜂对付朝廷的军队,而是说:“你们先按照我的命令飞到对面去,在快要到的时候,却突然掉头来骚扰我所在位置的蓝色部队。” 蜜蜂们显然无法.理解:“这是为什么?” “原因你们就不要多问了,照做即可。” 她随即补充道:“你们最好不要违背我的意思,这军营当中还有另一个巫医,他也可以跟你们对话。说不准到时候,他会要求你们继续去对付朝廷的军队,但你们务必得坐视不理,权当没听到。否则,我可是会生气的。” 有个蜜蜂不服气:“凭什么我们只能听你的,不能听他的?” “做个交易如何?你们不知道吧,在这个树林的另一边,我发现了一群胡蜂。” 听到“胡蜂”这两个字,不少蜜蜂顿时吓得缩了起来。 “要是你们听话,我保证会想办法将胡蜂们赶走,不让它们骚扰和发现你们的踪迹。但如果你们不听话不合作,那我只能告诉那群胡蜂你们的位置在哪了,说不定还会帮助它们!” “你这是威逼利诱,太过分了!” 她理所当然地哼了哼:“我就是威逼利诱了,没办法,谁让我有本事呢?” “好吧好吧,答应你了。我们不听另外一个巫医的话就是了!” 她又补充道:“而且,你们只需要听我今日说的话,在作战那日我说的全不算数。” 蜜蜂们在心中吐槽,这个人类的要求也太多了吧! 但迫于无奈还是答应了。 和蜜蜂们谈拢之后,赵轻丹就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她就不担心会影响慕容霁了。 但是一旦事成,蜜蜂临阵倒戈,也就意味着她自己的处境会艰难起来。 毕竟是东南水军输了,连斯青势必会将责任推到她的身上。 第1658章 第1658章 这与上一次墨尊的失利还不一样。 连斯青虽然恼火墨尊败了,却没有责怪墨尊。 是因为他知道墨尊不是故意的,可如果下一次由她主导还是败了...... 而且是由于蜜蜂引起的失败,连斯青口绝不会轻易算了。 赵轻丹抬头望了望天空,长叹一声。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尽量替自己开脱呢? 自上一场火攻大败之后,连斯青现在看到火就浑身不自在。 他对赵轻丹给予了厚望,但这并不意味着,赵轻丹已经获取他全部的信任。 双方再次停兵息鼓大半个月之后,军营当中的训练越发频繁了起来。 赵轻丹就知道,连斯青一定等不及再次出手了。 果不其然,他很快找了赵轻丹。 “赵公子,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本将军打算几日之后就对朝廷的军队动手,到时候你应该不会手下留情吧?” “自然不会,将军觉得我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吗?他们对我这么残忍,我当然要以牙还牙了!” 连斯青满意地点了点头,但他又想到了什么,斟酌着开口。 “因为上一次墨尊失利,他很想看看你是怎么对付朝廷军队的,好向你学习。我知道你不喜欢墨尊,也不希望他在边上打扰到你。可是他上次既然已经输了,这次多半是你赢,就让他旁观如何?” 赵轻丹挑了挑眉,心想,连斯青之所以让墨尊旁观,应该是害怕自己动什么手脚,好让墨尊有所提防以改变局面。 她不由眉目流转,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一笑。 赵轻丹故作大度地说:“好吧,既然将军开口了,我又怎么好推辞呢!” 原本赵轻丹是想找个机会给慕容霁送信,无奈这段时间,连斯青盯她盯得太紧,实在是不得时机。 没关系,一切顺其自然吧,她这么安慰自己。 到了作战那日,连斯青特地选了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 上一次江面的大雾几乎成了他的噩梦,这对慕容霁来说也是不小的挑战。 因为他不清楚东南水军会使出什么样的计策,只能随机应变了。 赵轻丹如约带着蜂群进入队伍,这些士兵们瞪大了眼睛,比之前看到老鹰听从命令还要震惊。 毕竟上千只蜜蜂嗡嗡地跟在一个人的身后,简直就是从未见过的奇观。 有些士兵甚至忍不住,浑身挠痒,光是看一看就觉得骚痒无比。 他们在心中替朝廷军队默哀,真要是这群蜜蜂盯上了对方,那些人哪有可能不受动摇地继续作战,估计要被吓哭了吧。 连斯青客气地将赵轻丹请到主船上。 赵轻丹看着辽阔的江面:“还是让双方先行开战吧,否则一上来就利用蜂群,那些人岂不是都不敢上前了。” 连斯青正有此意,唯有在双方接近的时候,利用蜜蜂骚扰朝廷军队,才能趁乱杀光前排的人。 他们便坐在船上静候最佳时机,墨尊则是一脸冷漠地站在边上,还要不时地受到赵轻丹的羞辱。 开战两个多时辰后,最前方难辨胜负,攻防皆是心存警惕。 连斯青心痒痒地催促道:“差不多可以放出秘密武器了。” 第1659章 第1659章 赵轻丹便拍了拍手,转头对蜂群说:“可以了,你们上吧。务必要将对方给击溃,好让我军胜利啊!” 蜜蜂们便振翅冲了出去,赵轻丹的一颗心也顺势提了起来。 她在心中默默的说:“霁儿,一定要赢啊!” 过了一会儿,正打的激烈的朝廷平叛军们,忽然听到了一阵难以忽略的嗡嗡声。 有知情的东南水军扬声大笑起来:“哈哈哈,我们的秘密武器来了,你们这次死定了!” 密集的蜂群很快飞了过来,身着红衣的朝廷军们脸色剧变。 看到这些蜜蜂自敌方飞来,他们都吓得往后缩。 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这些蜜蜂刚飞到平叛军的面前,却忽然掉头,重新转向了身着蓝色衣服的东南水军。 东南水军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想将它们给赶到对面去。 “认错人了,愚蠢的东西,你们该对付红衣服的啊!” 但是这群蜜蜂却死死盯着他们,怎么都不走。 甚至还有不少蜜蜂蛰了人。 这还得了! 一时间,东南水军乱了分寸,纷纷抱头鼠窜。 还有人试图用胳膊将自己的脸挡住以防被蛰到。 朝廷的军队见到这种情况,顿时幸灾乐祸。 嘿嘿,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简直就是老天相助于他们,所以他们趁乱对东南水军发起了更加猛烈的进攻。 在人和蜜蜂的暴击之下,东南水军的船只不停往后退。 连斯青那里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立马质问赵轻丹。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一定能赢吗?是不是你从中捣乱,故意帮助朝廷的军队!” 墨尊在边上连忙说道:“将军,我早就说此人心术不正,根本就不是真心投诚。现在就能看出,他实际上还是宸王的人。这种人根本就不能留下,该趁早杀了才是!” 连斯青双目通红地看着清单,眼底的确起了杀意。 赵轻丹则是一脸愤懑:“这绝不可能,我分明是告诉过那些蜜蜂,一定要对红色衣服的人下手,但不可以伤害蓝色衣服的人。蜜蜂是色盲,不认识红衣,红色在它们的眼中会呈现黑色的影像,不过它们可以认出蓝色!我千叮咛万嘱咐过,绝不会错。” “不会错?可他们现在伤害的是我军,这不是你做的还有谁做的?” 赵轻丹狠狠地盯着墨尊,忽然伸出手指着他。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为了赢我,故意对这些蜜蜂说了什么,才让它们改变了方向,否则它们怎么会不听我的命令。” 墨尊受到这样的指责,当即跳了脚。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当然是一心巴不得我们赢!” “可你却希望我输啊,今日是我主导战役,如果我赢了,那么你就输定了。可如果我输了,你我之间胜负未定,你还能趁机让连将军怀疑我,并杀了我。这样你就能稳坐这东南水军第一神医的位置,我没说错吧!你这个卑鄙小人居然为了获胜,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 墨尊气的发抖:“到底是谁卑鄙?为了替自己洗脱罪名居然嫁祸于我,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连斯青怒喝一声:“够了,现在不是你们吵吵嚷嚷扯皮的时候,须得尽快让那些蜜蜂找准方向。墨尊,你去。尽快让那些蜜蜂对付朝廷军队而不是东南水军!” 墨尊便坐上了边上的小船,尽量快速地上前。 第1660章 第1660章 连斯青这个时候可不放心让赵轻丹再到前方了。 其一是害怕她趁乱被人救走,其二是他心中越发不信任赵轻丹。 眼见连斯青一直盯着自己,赵轻丹举起手指。 “我赵玉对天发誓,如若是我背叛了东南水军,那我赵玉会被天打雷劈、五雷轰顶,这总行了吧,真的不是我干的!” 他在心里默念:“老天爷呀,刚刚的话请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叫赵轻丹,可不叫赵玉,您别弄错了!” 连斯青面色难看地收起视线。 他握紧了手指,到底是让人上前将赵轻丹给押了起来。 赵轻丹忙喊道:“将军,您当真不信我吗?我怎么会做出这么蠢的事,这是我崭露头角的好时机,若是这场战役败了,我明知自己会被怀疑,说不定会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我又怎么会干呢!真的是那个墨尊所为。那人心术不正,十分善妒。若是您重用他,便只会有通兽语这一项本事,可我的灵力还有更大的作用啊!” 听到赵轻丹提起灵力,连斯青又犹豫了起来。 是啊,这个人本事通天,可比墨尊厉害。 万一真的是墨尊对她心存嫉妒,故意为之,他岂不是要损失了一个难得的人才。 思忖一番之后,连斯青只好说:“但无论如何你现在没法洗脱责任,这件事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赵轻丹不再说什么。 她从连斯青的语气当中听出来,他有怨言,可又舍不得杀自己。 只要暂且保住性命,一切都好说。 墨尊到了前头之后,拼命地对那些蜜蜂施发号令,想要让它们更换攻击对象。 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这些蜜蜂就像耳聋了一般。 怎么都不听自己的话,只是发疯的攻击东南水军。 甚至连墨尊自己都被它们给逼得频频后退,他只好几乎崩溃的带着人往后撤。 朝廷军队中,慕容霁也收到了消息。 他听前方汇报说,起先那一群蜜蜂似乎是朝着他们而来,但不知为何又逆转了方向,一直对付东南水军。 慕容霁本想大笑,觉得对方是自作孽不可活。 可他笑着笑着,又收敛住了神情。 不对,这不对劲...... 若真的是上千只蜜蜂,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江面上。 必然是有人驱使。 那么在东南水军的军营中,有谁能有本事驱使这蜂群。 只有赵轻丹,或是另一个巫医! 可这些蜜蜂分明是在帮他们,并且临阵倒戈...... 因此,它们只会是赵轻丹派来的! 慕容霁呼吸一紧。 糟了,如果真的是赵轻丹,她会不会有危险? 第1661章 第1661章 赵轻丹能够调遣蜜蜂,一定是先前获得了连斯青的准许。 她说不定还打了包票,说这场战役必然会帮助东南水军获胜。 可是,她为了拯救朝廷军中的士兵们于水火,不让他们的人遭受重创,才会在关键时候有这样的逆转。 那她自己怎么办! 只要一想到这里,慕容霁就如坐针毡。 所以即使这一次以他们的胜利收场,慕容霁也不得展露笑颜。 收兵之后,军营中议论纷纷。 不少人都在说这一次他们的运气真好,犹如神助。 而人群中,不乏想要讨好明漪郡主的人故意扬声说道。 “依我看,这一次是因为上天听到了明漪郡主的祈祷,才会派一群蜜蜂来帮助我们吧!” 立马有人问道:“怎么说?” “前两天,明漪郡主刚让人画了一幅水神的画像挂在堂中,日日烧香上供。我们在江上打仗,又岂能少得了水神的庇佑,所以一定是郡主的祷告应验了。” 明漪郡主听到这话,十分自得。 边上的人更是夸赞不绝。 她小心地看着慕容霁,却听见慕容霁面无表情的开口。 “你们觉得蜜蜂这样的动物,可能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就来到江面吗?” “那殿下觉得是何原因......” 慕容霁的嘴唇紧抿,旁人猜不到,可江慎却一下子猜到了。 他恍然大悟:“是赵公子,是赵公子帮了我们!赵公子能够驱使蜜蜂,这也是为什么,那些蜜蜂原本明明是冲着我方来的,却突然调转方向帮了我们。” 听到这里,众人才意识到事情的真相。 江慎又立刻说:“不对呀,可是这样的话,赵公子会不会被连斯青记恨,让自己处于危险当中?” 慕容霁握紧了手指,他冷笑了一声。 “所以本王说她傻!明明为我军做出这么大的贡献,有谁领过她的情,记得她的功劳吗?没有!但她还是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哪怕会丢了自己的命,也没有任何抱怨。” “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不是她的牺牲做出这一切努力,死的会是谁?会是东南水军吗?不,只会是我们自己的士兵!” 这一番话犹如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之前口口声声要将赵轻丹给送去的人的脸上。 是啊,如果不是赵轻丹,死的就是他们自己了。 可他们却将这样厚重如山的恩情,当做是明漪郡主的祈祷。 如果赵轻丹知道,一定会格外寒心吧。 这些天,还有些人背地里说了不少风凉话。 说赵轻丹为人贪生怕死,如今之所以还没有被连斯青杀掉,是因为他背叛朝廷,另投新主。 却不知他们今日的大捷,是赵轻丹以一己之力用单薄的肩膀撑起来的。 想到这里,原本说他坏话的人也不由愧疚起来,脸色发红。 另一边,连斯青他们回到了军营之后。 墨尊愤慨地激昂陈词:“将军,我真的已经尽力将那些蜜蜂召回了。但它们就是不听我的,还是不断攻击东南水军,依我看,一定是那个姓赵的使得什么妖魔诡计,才让蜜蜂杀红了眼,完全不受控制。” 第1662章 第1662章 连斯青气得摔了杯子。 连败两场,不少士兵都垂头丧气。 可以说,整个东南水军的士气都受了极大影响。 他当然是恨不得杀了赵轻丹泄愤,可是想到赵轻丹的那些本事,又格外不忍。 这样的人,别说是打仗的时候有用,等到日后他推翻皇权,自行称帝时。 将赵轻丹留在身边,也会是如虎添翼,所以他舍不得杀。 墨尊不依不饶地想要赵轻丹的命,连斯青也有些怀疑,墨尊似乎非常恨赵轻丹。 万一他真的是因为被浓重的恨意迷了眼睛,故意给赵轻丹设下陷阱倒不是不可能。 在摇摆不定之下,连斯青只好先将赵轻丹给关押起来,让人严加看守。 待他好好考虑之后,才能做出定夺。 很快,赵轻丹就被人关进了地底下的水牢当中。 水牢阴暗,湿冷,环境比起她之前的住处,自是大大不如。 但赵轻丹已经知足了,暂且保住小命比什么都重要。 让赵轻丹没想到的是,这水牢当中除了自己居然还有旁人。 她关押之处的边上,还有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 听到动静,那男子抬起头。 原本似是不在意,可看到赵轻丹的脸,又露出迷惑的表情,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等到看守的人走远了,那人才出声问道:“小兄弟,你看着面生,不知是谁手下的小兵呀。” 赵轻丹摇了摇头:“我是从朝廷的军队当中被抓过来的,本来一心投诚,谁知道被.奸人所害,非说我是卧底,我只好被关起来了。” “朝廷?那你之前是宸王手下的人?” 赵轻丹随意点了点头,有些好奇的问:“那老哥你呢?你又是怎么被关起来的?” “我?哼,因为我不想打仗,可是连将军偏要跟朝廷作对,起兵造反。我与他意见不合,只能被关起来了。” 赵轻丹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 她压低了声音,小声问:“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朝廷打仗?” “打仗有什么好的,不管是谁输谁赢,到头来倒霉的还不是最底层的老百姓。凡是战火烧到的地方,必然会生灵涂炭,寸草不生。战事时间拉得越长,还会造成饥荒,疾病,逃亡等诸多磨难。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满足上位者的贪婪,百姓又有什么错?” 听到他这么说,赵轻丹简直要将他当成知己了。 是啊,最难的其实从来都是无辜的百姓。 原本他们安居乐业,现在却很有可能因为战争失去自己的住所,失去一生的积累。 甚至不少人要被迫参军,失去性命、家人。 届时无论谁坐上了至尊之位,当权者们自然可以高枕无忧,坐享其成。 等来年新的春风一吹,草木重新茂密生长。 谁又会记得之前有多少人死在苍茫的江面,连坟冢都不曾留下。 说到伤感处,两人皆是一阵沉默。 第1663章 第1663章 隔了好一会儿,那人才开口问赵轻丹:“小兄弟,你是真的叛变了吗?” 赵轻丹自嘲一笑:“是或不是有什么要紧,能保住小命不是最重要的吗。老哥你呢,你怎么会被连斯青关起来?我以为,与他意见不同的,早就被他给杀了。” “他暂时不会杀了我,因为我曾经是他的副将。我自淞嘉岭那一战他成名之前就一直跟着他,多年来出生入死,军中也有不少兄弟对我有感情。他为了军心稳定,也不会轻易要了我的命。” 赵轻丹见他这般清醒,有些不解的问。 “既然你们已经经过淞嘉岭一战,就该知道连斯青为人狡诈,自私自利,为何还要跟着他?” 对方听了却是一愣:“淞嘉岭,怎么了?” 赵轻丹反问:“难道你们不清楚那里发生了什么吗?当初和渝北在淞嘉岭的战事,使得连斯青扶摇直上,可却是他通敌叛国换来的结果。如果不是他提前将罗雀的计划泄露给渝北,让渝北给了铁吾军一击重创,就不会有他后来神兵天降一般的逆转。” 这人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虽然我之前也有所耳闻,但是连将军说,那是有人故意陷害他所捏造出来的谣言,他根本没有做过那些事情。” “连斯青他说的话你也相信?你觉得皇上为什么突然要对付连斯青,还不是因为皇上那里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所以先前圣上才会想要让黎王将连斯青取而代之,可没有想到,黎王还是遭了连家的算计,被迫造反。那些事情,你身为副将时应该清楚。” 对方沉重地点了点头。 “当初,其他的副将怂恿黎王造反,但我并没有参与进去。只是他们皆说,此举可以将连将军给迎回来,我也不好多加反对。却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人!满口仁义道德,说朝廷有负于连家,有负于东南水军,原来真正负了天下人的是他连斯青!” 赵轻丹摇了摇头:“可惜,整个东南水军当中像你这般清醒的人少之又少。恐怕除了你之外,其他的副将都为连斯青马首是瞻,仅凭你一人之力,也是无法改变局面的。” 这人犹豫了一瞬:“其实,除了我之外也有其他两位副将并不赞成造反。可这军中向来是少数服从多数,他们虽不赞成,却没有像我这般直接站出来反对,只是选择了沉默,因此并未出事。” 赵轻丹听出他话中的其他意思,试探的问:“你是觉得,那两位副将很有可能会倒戈,不再向着连斯青?” “我们东南水军当中也并非所有人都像陈贵那样,为了自己的私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也有一些兄弟内心正直,却迫于情形不得不做。也正是他们的力保,我才能至今留住一条性命。” 赵轻丹眼前一亮,她忽然觉得,如果能将这位兄弟策反。 再通过他,联系到那些内心还有正义的人。 说不准能够让他们东南水军的内部生出间隙,甚至直接说服一部分人弃暗投明。 “不知道大哥你怎么称呼?” “我姓田,叫田思明。” “在下赵玉,未想过会在牢狱之中遇到田大哥,则说明你我十分有缘分。我有个主意,不知田大哥愿不愿意听?” 第1664章 第1664章 “赵兄弟不妨直说。” 赵轻丹压着声音:“田大哥你不愿意安盛战事不断,乃是心有乾坤之人。可一旦连斯青赢了这场战役,他定会推翻皇权,自立为帝。而到那个时候,西北军不可能轻易放过他,铁吾军的余部不会善罢甘休,各地藩王势力也一定会揭.竿而起。届时战火只会越烧越旺,国将不国,你愿意看到那种局面吗?” “我当然不愿意!可我如今深陷囫囵,自身都难保,根本无力回天呀。” “并非没有办法,只要朝廷这一次赢了,顺利将连斯青给镇压住,便可以永绝后患。” 田思明看向她:“赵兄弟的意思是,其实你内心还是向着朝廷?可就算那样,你现在也同我一样被关在了这里。” “我有个办法兴许可行,就是不知道,田大哥意下如何了。” “愿洗耳恭听。” 赵轻丹循循善诱:“听田大哥方才说,另有两位副将同你的感情深厚,并且他们并不赞同连斯青的做法,只是迫于无奈才跟风行动。若你有办法劝说他们带着部下转投朝廷的军队,我必为你们引荐,让你们受到宸王的重用,也能早日解决这场祸乱。” 田思明有些犹豫:“并非我不想帮,可临阵倒戈本就是战场大忌。你看你也是临时叛变过来的,还不是被连斯青猜忌。若是我们的人去了,如何保证宸王不怀疑?说不定,他连你都不再信任。” “那绝对不会。田大哥有所不知,在下与宸王之间,绝非是普通的部下和主帅的关系,而是生死之交。我们都能毫不犹豫地甘愿为对方牺牲,他可以不信这天下的任何一个人,但一定会信我。而你们是我带过去的人,他也必会真心以待。” 听到她这么说,田思明有一些心动。 但他随即又为难起来:“我倒是想规劝外面的朋友,可如今的处境实在做不到啊。” “我有办法传递书信!” 赵轻丹随即脱下鞋子,竟是从鞋底抽出了一支毛笔和几张折叠的纸。 然后又从另一只鞋的下方抽出了一根墨条。 田思明目瞪口呆:“这,你这准备的也太充分了吧。” “实不相瞒,在下早就预料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入狱,为了传递消息才会私藏了这些东西。” “可就算我们将信件写好,又怎么传出去呢?” “好办!” 赵轻丹在角落当中啧啧了几声,田思明起先不解,可过了一会儿,他却看到有几只老鼠来到了赵轻丹的脚下。 随后又听赵轻丹对它们说:“一会儿要请你们将一些东西给递出去,可千万别搞砸了。” 老鼠们竟如同人一样,听话地点了点头。 第1665章 第1665章 它们起来分明是和赵轻丹沟通无障碍,田思明不由瞪大眼睛。 “赵兄弟,你究竟是什么人啊!这也太神奇了吧。” 赵轻丹微微一笑,将墨条放到了原本盛放饮用水的碗中。 又用毛笔在水中不停搅拌,只见那碗水果然成了一碗墨汁。 她将纸张递给田思明:“外在的条件,在下已经为田大哥创造好了,剩下的就看田大哥你自己的选择了。” 田思明咬了咬牙,从她手上接过笔。 一直以来,沉淀在他心中的苦闷终于得以书写出来。 这封信,田思明写给了两个向来与他交好的副将,姚峰和秦飞。 他不仅将淞嘉岭的真相告知,还提到一旦他们转变阵营,也会受到朝廷重用的情况。 等他写完,赵轻丹接过信件看了看。 内容果然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接下来,就全看天意了。 她此番和田思明都是在赌,赌这两个人的人心。 如果他们能够被打动,则必然会想办法将赵轻丹和田思明给救出去,一并离开。 可如果他们不为所动,甚至已经完全向着连斯青。 那很有可能,这封信最终会落到连斯青的手上。 不论是田思明还是赵轻丹,说不定都活不过今晚。 看完之后,赵轻丹将信纸折叠成小小的一块,塞到老鼠的手中。 姚峰和秦飞是住在同一间营帐里,田思明告知了赵轻丹他们所在营帐的准确位置。 赵轻丹又格外细致的叮嘱老鼠,让它们千万不要送错了。 否则,就倒大霉了。 不多时,小老鼠们就悄无声息地从在外看守的狱卒们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老鼠们一走,田思明和赵轻丹都有些忧心忡忡的等待消息。 他们此举与破釜沉舟无异。 与其说是等待消息,倒不如是在等待是生还是死的宿命。 到了下半夜,赵轻丹有些困倦地靠在席子上休息。 她忽然听到耳边吱吱的叫声,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就发现有一只小老鼠在挠她的耳朵。 赵轻丹一下子坐直了,发现小老鼠重新递给她一张纸。 借着昏暗的光线,她展开那张纸。 只在上面看到一个字:等! 赵轻丹面露惊喜,赶紧去轻声唤醒田思明 “怎么样?有回应了吗?” “我方才收到了回信,上面写了一个字,等。” 田思明也高兴起来:“他们果然没有叫我失望,看样子,他们是答应了!” 姚峰和秦飞之所以会答应,除了本身和田思明深厚的旧情以及不喜战事之外,和东南水军连败两场也有关联。 在他们看来,这不仅仅是因为朝廷军队所向披靡。 还很可能是东南水军在逆天行事,所以连老天爷都不帮他们。 第1666章 第1666章 在军队中,因为他二人没有像其他副将表现地十分附和连斯青的决定。 多少受到了冷待,心中本就有些不满。 如今田思明指出了一条新的道路,未必不能搏一搏,为自己拼个前程。 所以收到信,在经过仔细的思虑和考量之后,他们才会给田思明这样的答复。 接下来,就是要找时机将赵轻丹和田思明给放出去,并且暗中鼓动手下士兵一并逃离。 每个月月中和月末的时候,会是负责整个军营纪律的队伍轮班的日子。 几日后就是本月的月中。 刚好是姚峰手下的队伍在主营巡逻,以及看守地牢。 赵轻丹本来没有意识到什么,不过她发现地牢外面的狱卒都换了面孔,不再是之前的那一拨人。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地牢的走廊当中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赵轻丹在这里睡眠较浅,听到动静就醒了。 却见有一人走到隔壁田思明的牢房当中,田思明见到他,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他压着声音说:“老姚,你终于来了!” 赵轻丹也一下子清醒了,她凑过去小声问:“田大哥,这位就是你的朋友吗?” 姚峰看着赵轻丹,点了点头。 “我认识你,你是连将军前些日子带回来的那个巫医。看来将军没有冤枉你,你果然不是真心投诚。” 赵轻丹有些紧张,生怕此人再有其他变故,或是故意来套她的话。 看到赵轻丹的神情,姚峰反而笑了起来。 “你不要害怕,我是来放你们走的。” 说完,他就拿出钥匙将田思明手上的镣铐给解开,然后又走到隔壁,将赵轻丹给放了出来。 “今天外面巡逻的人有一半是我手下的人,但还有一半,并非在我管辖之内。我已经让人故意买了酒将另外一部分人给灌醉,你们先换上这身蓝色的衣服。外面这会儿应该正喝的来劲儿,不会有人在这种时候到牢里来。” 田思明感激地看着他:“那你和秦飞会带人跟我们一起走吗。” “是的,不过我们兵分两路。秦飞现在去了另一个地方,会在九田山道口和我们会合,由于走水路容易被人发现,我们就商量了先走一段陆路。在从远离大军驻地的渡口坐船出发,就能躲避了东南水军的追捕了。” 两人便不再耽搁,立刻将衣服穿在了外面。 然后低着头,跟姚峰走了出去。 不远处的营帐内,果然能听到推杯换盏、刚筹交错的阔论声。 但是姚峰手下有两千多人,如何能将那么大的队伍带走,是现在最大的问题。 毕竟大营之外还有不少分散的小部队,一旦动静太大,必然会引起骚动,引起连斯青的怀疑。 那大家都走不了,反而会惹来杀身之祸。 不想,姚峰却早有准备。 “不用担心,你们一会儿就知道了。”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忽然有人匆忙骑马来到主营中。 那几人一路狂吼:“不好啦,不好啦!我们在钱德镇和富年仓库的粮仓都着起了火。大家快去救火呀!” 很快连斯青就被惊动了,这会儿已是三更半夜,连斯青正在睡梦中。 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往外跑。 “怎么回事,好好的粮仓怎么会出事?难道是有朝廷军队的人潜入到我们身边下的手吗?今天管粮仓的部队是谁!” 第1667章 第1667章 姚峰装作很急地样子,上前来到了连斯青的身边。 “将军,那两个仓库都是存放着最多粮食的地方,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救火要紧,能挽回多少是多少。究竟是谁失职,还是等解决完火灾再处置吧!” 连斯青气得骂娘,不过还是觉得姚峰说的在理。 “行,那你赶紧带人去灭火,越快越好!” 姚峰就高喊了一声:“我手下众士,兵分两路即刻出发,不得耽误!” 他的手下们就第一时间聚集到了一起,而且为了尽快赶到,每个人都骑走了一匹快马。 飞奔的人群里,田思明和赵轻丹自然是混迹在其中,并无一人察觉。 他们就这样名正言顺地出了大营,等出去之后,田思明顿觉不可思议。 “怎么会发生这么巧的事情?难道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安排。” “不错,这火,实际上是秦飞他们放的。今夜本来不是秦飞的队伍看守粮仓,连斯青大概是不够信任我和秦飞,从来不让我们的人接近粮仓,都是他信任的副将守在那里。但昨日秦飞故意与人打赌,赌注就是谁若输了,谁的部队就得连着一周在夜间看守粮仓。秦飞故意输给对方,才会有现在的局面。” 赵轻丹扬声大笑:“几位真是好计策,有你们相助,朝廷一定可以尽快镇压住东南水军,到时候你们的功劳必定不会少!” “我们现在去哪里?” “两个粮仓距离九田山道比较近,秦飞他们已经先行了一步。我们正好前去会合。” 大半个时辰之后,双方就在约定的地点会面了。 田思明看到秦飞,脸上笑意更甚。 “老秦!” “老田!” 两人用力地抱住,田思明一下子红了眼睛。 虽然他一直在军中,但毕竟被关在地牢里。 许久不见老友,如今再见他们,竟然是约定了共同从效忠了多年的东南水军当中叛逃出去,实在是令人唏嘘。 “现在不宜叙旧,我们得尽快赶到下个渡口,再找大船离开才是!” 东南水军的主营中,连斯青虽然已经派出了人前去救火,可心中越发觉得不对劲。 怎么偏偏就是那两个最大的粮仓同时出事? 这分明就是有人蓄谋为之! 就算是谁放了火,可看守粮仓的人那么多,难道不会第一时间察觉,并将火给熄灭吗? 不对,该不会是他们当中出了什么叛徒吧? “今晚值守粮仓的人是谁!” 其中一个副将战战兢兢地上前一步:“回将军,原本按照计划,应该是属下的队伍。可是昨日属下和秦飞打赌,赌赢了......他便答应我,今天夜里会带人替我值守粮仓,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 “秦飞?” 连斯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蓦地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会让那个秦飞去守粮仓,你可知为何本将军从来不让他的人靠近,只让你们轮守!还不是因为担心秦飞那个人摇摆不定,可你倒好,本将军怕什么,你就偏要做什么,蠢货!” 对方擦了擦冷汗:“姚峰他现在已经带人去了,这一路快马加鞭,想必还来得及吧。” 大概是因为他突然提到秦飞,这会儿再提到姚峰。 这两个名字放一块儿,连斯青越发觉得心头突突直跳。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姚峰可是和秦飞住在同一个营帐当中。 他们一同参军,一同升为副将。 还有当初那个被他关下了地牢的田思明,这三个人简直就是拜把子的好兄弟。 第1668章 第1668章 若是相互勾结起来,那还得了! 想到田思明,连斯青刷地起身。 “快,现在赶紧去地牢!” 他不敢耽搁,带着人大步走向地牢。 可到了地牢外,才发现竟无一人看守。 原本应该在此处值班的士兵,也一无所踪。 越往里走,连斯青越心神不宁。 直到看见原本关着赵轻丹和田思明的牢房,这会儿空无一人。 他瞬时愤怒到了极点:“杀千刀的东西,他们果然串通一气!不仅放走了这两个人,还带走了几千的士兵,真是罪该万死!” 连斯青咬牙切齿地说:“立刻让人带兵去追击这些混账,等将他们追回来之后,我必将那三人斩首示众!” 可是这会儿距离他们离开已经过了数个时辰,加上快马驰骋,哪里还能追的上。 田思明一行人第一时间赶到了下一个渡口,用东南水军的军牌紧急调用几艘楼船。 连人带马一起上了船,浩浩荡荡地往郫瑭城驶去。 楼船的速度并不快,其实若是连斯青派出较为小的船只追赶,未必赶不上。 但一来,他以为这帮人是骑马走陆路离开。 二来又不敢轻易派出小的船只,因为小船承载不了太多的士兵。 可他们现在有近五千人在手,若是对上了,吃亏的反成了自己。 如此一来,在经过十多天的航行之后,几艘大船就顺利驶入了朝廷的管辖江域。 等他们一靠近,立刻有侦察兵鸣笛警示。 原本朝廷的平叛军以为又是东南水军前来挑衅,正打算集结众人开战。 可没有想到,对方的船上居然高高挂起了白旗。 而且旗帜飘扬,格外显眼,每艘船上都有。 朝廷的士兵以为自己看错了,用力揉了揉眼睛。 待确定之后,便激动的扬声喊了起来:“快去告知殿下,敌方有人来降了!” 慕容霁听说有几艘楼船靠近,并且还举了白旗有投降的意思。 他哪里还能坐得住?当即策马飞奔出去,又坐了快船来到最前方。 远远的,慕容霁身边的人就扯着嗓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投降?” 赵轻丹听到之后,朝着对面挥了挥手:“我是赵玉。” 可是风浪较大,他们似乎没有听清楚。 田思明就提议说:“不然我们所有人都喊出你的名字,几千个人的声音,对方一定听得见,就不用担心他们贸然出手误伤了我们。” 赵轻丹点了点头。 很快,慕容霁就听到了江面上传来振聋发聩的喊声。 在风与浪的衬托下,几千士兵同时重复着“赵玉”两个字。 慕容霁只觉得这一刻,他的心像是被突然填满的容器。 赵玉...... 是轻丹,是他的轻丹回来了! 第1669章 第1669章 慕容霁身边的人也听到了“赵玉”这两个字,顿时激动了起来。 “殿下,难道是赵公子他带着东南水军的人回来了吗,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其中会不会有诈呀?咱们还是小心一些吧,以防是敌方的陷阱。” 慕容霁摇头:“连斯青不会让几千人过来送死,能有什么陷阱?” 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那几艘越来越近的船。 在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什么叫近乡情更怯。 明明赵轻丹很可能就在其中一艘船上,可他竟在此时不敢多想,生怕大梦一场终成空。 直到看见为首的那一艘船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甲板上不停朝着他挥动手臂。 慕容霁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你用力掐一下本王!” 边上的人吓了一跳:“这怎么行?您可是千金之躯。” “快点!” 手下只好不轻不重地掐了掐慕容霁,慕容霁能清晰地感觉到手臂的疼痛,这才肆意的笑出来。 不是梦境,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待船靠近之后,赵轻丹刚想等所有船只靠岸后再详说这里的情况。 谁知慕容霁直接飞身到了他们的船上,他身后的人则是惊喊起来。 “殿下,不可!” 可慕容霁顾不上那么多了,在一众东南水军中人惊诧的注视下,他快步走到赵轻丹的身边。 之后便一把将她抱在怀中,赵轻丹瞪大了眼睛。 没想到在人前,慕容霁也这么不管不顾。 他难道不担心边上的这些人会胡思乱想吗? 虽然她也非常想念慕容霁,十分贪恋他的怀抱,可眼下怎么都得解释一番。 赵轻丹清了清嗓子,安抚地拍了拍慕容霁的后背。 “属下让殿下担心了。” 慕容霁这才轻轻松开她,赵轻丹连忙转头对田思明开口。 “田大哥,我没有骗你们吧。这位就是宸王殿下,殿下和我乃是生死之交,感情甚笃,我被人抓走,他心中一定格外担心。” 田思明等人不由大吃一惊。 早有耳闻宸王殿下大名,却不想眼前这人就是宸王! 他在还未知他们身份和来意的情况下,就敢只身来到这艘船上。 可见宸王这位小赵兄弟颇为挂念。 如此看来,小赵兄弟一定是宸王非常信任的人! 慕容霁这才看向来人:“他们是?” 第1670章 第1670章 “他们都是东南水军的人,但是现在已经决定弃暗投明,转投到我军了。我们在十多天前从东南水军的军营里逃了出来,并带走了将近五千人的士兵和不少战马。”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上一次东南水军失利,责任多在那群蜜蜂。本王知道那定是你所为,心中十分担心连斯青会责难于你。” 赵轻丹微微一笑:“他确实将我给关了起来,不过并没有要我的性命。在地牢当中,机缘巧合之下,我就遇到了这位田思明田大哥。他原本是连斯青的副将之一,因为不赞成连斯青开战,所以被关在了地牢里。我二人合计了一下,决定拉拢秦飞和姚峰两位将军。所以从牢里偷偷给他们寄了信件,他们也是深明大义之人,与我们一拍即合,就商议了对策将我们给救了出去。” 慕容霁不由担心她会受伤:“行动的过程中可顺利,有没有被连斯青发现?” “他们烧掉了连斯青的两个重要粮仓,又以救火为由带众人离开主营,我们便混迹于其中。之后一路兼程,总算是回来了!” 慕容霁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如果不是碍于周遭有这么多人盯着,他根本舍不得放开赵轻丹。 恨不得将她给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分开。 感受到他视线里浓烈的情感,赵轻丹心中的喜悦简直无法形容。 但在喜悦当中,又掺含着一丝苦涩。 慕容霁瘦了,他原本俊美无铸的面庞,此时越发棱角分明。 这段时间他一定没有好好吃饭和休息,不过幸好自己回来了,也能让他安心了。 田思明携带姚峰和秦飞一并向慕容霁请安。 “我等参见宸王殿下,我们虽为原东南水军中的将领,但并不赞成连斯青造反,也因此和连斯青生了不少间隙。还请宸王殿下不要计较我们的出处,能够收留我们,好让我们发挥余力,为朝廷平叛做出一番贡献!” 赵轻丹也坚定的看着慕容霁:“他们都是值得信任的人,请殿下放心。” 人是赵轻丹带来的,慕容霁如何会不信。 他点了点头:“诸位请起,本王非常感激你们能够做出正确的抉择。请诸位放心,只要来到了本王麾下,本王绝不会亏待你们,也不会心生疑虑,多加试探。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们就安心留下吧!” 有了慕容霁的保证,船上的人都放下了一颗心。 田思明忍不住说:“我们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多亏了小赵兄弟。” 秦飞也在边上补充说:“是啊,赵兄曾假意骗过连将军,却暗中帮助您这一方,可是险些被连将军给杀了。” 慕容霁瞬时眸光一暗。 赵轻丹赶紧说:“没有没有,连斯青没说要杀我!” 慕容霁抿了抿唇,不再多说什么:“先上岸吧。” 回到营帐内,众人听说有五千多名东南水军投降,赵玉也一并回来了,都纷纷前来围观。 梅香一见到赵轻丹,顿时泣不成声。 赵轻丹朝着她温和地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有不少之前执意让赵轻丹去换明漪郡主的人都站了出来,向他道歉。 “赵公子,先前的事情是我们得罪了。上一次我军能赢,可是多亏了您利用那些蜜蜂干扰东南水军作战,我们都很感激,您可真是我们的福星啊。” 赵轻丹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些人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她转头看向慕容霁,后者始终温柔地看着她,眼中再容不下旁人。 赵轻丹很清楚,一定是慕容霁说了些什么,才让这些人改观。 “从今日起,这里再没有东南水军的将士,只有我平叛军的人。这些兄弟们既然下定决心要帮我们,那以后就是自己人了。谁都不能口无遮拦,听到没有!” 第1671章 第1671章 众人连忙应下。 他们长途跋涉,在船上待了那么久自然需要休息。 慕容霁命人安顿好田思明等人,而后就单独看向赵轻丹:“你跟我来!” 赵轻丹知道,多日不见,他一定有很多话对自己说,所以便不再耽搁的跟在他的身后。 一进到营帐里,慕容霁就一把将赵轻丹拉到身边,将她抵在柱子上,狠狠地吻了下去。 赵轻丹起先还有些嫌弃自己多日未洗澡,但慕容霁才不管那么多。 没有人知道这段时间他是怎么过来的。 有多少次,在睡梦中突然惊醒,而身边空无一人。 对他来说,夜晚总是格外的漫长。 所以唯有挑灯夜读,才能冲减些许相思的煎熬。 如今人就在眼前,他什么都不想顾及,只想全心全意的亲吻她,拥抱她,占有她。 两人痴缠了许久,慕容霁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 他伸出手将赵轻丹耳边的碎发撩到了耳后,眼中似有泪光浮动。 “你辛苦了,也受委屈了。” 赵轻丹摇了摇头:“我真的不委屈,能够帮到你,我比谁都开心!” “可我不希望你是用这种方式帮我,你可知当时,我想到你利用蜜蜂骗过连斯青,之后可能会面对什么样的处境时,我没有一刻是心中安宁的。只能反复的责怪自己,痛恨自己。” 赵轻丹摸了摸他的脸,伸手点了点慕容霁的鼻尖。 “我就知道你又不乖,不肯好好吃饭了,瞧你瘦的。你要对我有信心呀,你的王妃可是这世上最聪慧的女子。就算走投无路,也能让我绝地逢春!” 慕容霁迷恋地看着她,好像怎么都看不过瘾。 “是,你是最聪明的。可你再聪明,也是我放在心尖的宝贝。哪怕让你遭遇一丁点的危险,我都会忐忑不安,更不要说是那样未知的风暴。” 赵轻丹鼻子一酸,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我好饿呀,我们吃饭好不好?吃完饭,我还要洗个冷水澡,我都臭死了。” “不洗冷水澡,我这就让人去烧水。” “不用了,太麻烦了。” “不麻烦,她明漪郡主都洗得,我的王妃洗不得吗!” 说完慕容霁就命人速去准备,赵轻丹这一次回来的动静这么大,明漪郡主真是想不知道都不行。 她心烦意乱地来回走,边上的丫鬟忍不住问。 “郡主,您这是怎么了?难道您是担心那个讨人厌的赵公子之后还是处处跟您作对吗,可他上次毕竟救了您,应该不算什么坏人吧。” “你懂什么?” 她满脑子都是之前慕容霁对她说的话。 上次听完,明漪郡主就觉得不可思议,反复自我安慰说肯定是自己听错了。 慕容霁怎么可能对一个男子有那种心思! 但她又忘不掉这段时间慕容霁神思忧虑,身形清瘦的状态。 不是格外重要的人,如何会将他折磨至此。 越想,明漪郡主就越放心不下。 所以她便让人做了一盘点心,想要故意拿给赵轻丹。 说是道谢,实际上是打听一下虚实。 第1672章 第1672章 这会儿赵轻丹刚洗完澡,因为担心随时有人过来,所以很快束好头发穿好衣服。 慕容霁在边上替她拿着东西,亲自伺候。 赵轻丹许久没洗过热水,这会儿觉得有些热,就光着脚坐在椅子上,惬意地晃着小腿。 慕容霁余光看到了,宠溺地拿过她的袜子蹲下来,抓住她的脚踝。 “还是先把鞋袜穿起来,小心着凉。” 说完就替赵轻丹套上袜子,又穿好鞋子。 明漪郡主手上拿着点心盒,因为说是想要找赵玉道谢。 今日门外的士兵又是贺昭王的人,岂会阻拦。 她走近了,隐约听到帐子里有人在说话。 原本出于礼貌和规矩,怎么都应该请示里面的人是否自己可以进去。 可她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就偷偷摸摸地揭开了帘帐。 从缝隙当中往里看,她竟然看到高高在上的慕容霁居然屈尊降贵,单膝跪在地上,正在替这个赵玉穿鞋! 而赵玉似乎并没觉得有丝毫的不妥,还笑嘻嘻地看着慕容霁,甚至还胆大包天地俯身在慕容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咣当! 明漪郡主手上的食盒因为她受到惊吓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 慕容霁本来一心想着赵轻丹,没有察觉外面的动静。 这会儿听到了声音,脸色倏的一冷。 他目光凌厉地转过头去,冷喝一声:“谁在外面?” 明漪郡主转身就跑。 梅香则是第一时间追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梅香在帐外回复道。 “殿下,公子,方才是郡主来过了,看样子她好像受了什么刺激。” 赵轻丹脸色微变:“她该不会是看到我低头亲你了吧,这下糟了,万一她误会我们的关系......” 听到来人是明漪群主,慕容霁反而毫无负担。 “她不会误会。”他慢慢起身。 赵轻丹不解:“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在之前就已经跟她说清楚了,所以她不会误会,只会确信。” 赵轻丹不由咂舌:“你怎么跟她说的,难道郡主知道我是女子了?” “不知。” “那他以为我们两个是断袖啊?” 慕容霁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是啊,大概在郡主的眼中,本王是被一个男妖精给迷花了眼。” 赵轻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你还真敢说啊,难道不怕她告诉别人甚至是让父皇知道吗?” “她可没有那个胆子。而且就算真的告诉别人也无所谓,名声这种事情,我只在乎我爱的人怎么想,其他人如何看待我一点都不关心。” 正如慕容霁所料,这样的事情,明漪郡主怎么敢随意告诉旁人。 丫鬟见状只是越发担心:“郡主怎么去了一趟,反而更加忧心忡忡了,难不成是那赵公子又说了些什么不中听的话?您千万别跟他计较了,您心悦宸王殿下,他又是宸王的好友,得罪了他反而得不偿失,万一惹得宸王殿下不高兴可就不好了。” 提到这话,明漪郡主越发气愤。 她狠狠摔了桌上的东西:“不要再跟本郡主提起赵玉这个名字,我恨死他了!” 第1673章 第1673章 只要一闭上眼睛,她的脑海中就浮现出慕容霁单膝跪下的画面。 偏慕容霁瞧着没有任何怨言,反而是一副甘之若饴的样子。 还有那个该死的赵玉,他居然亲慕容霁,他怎么敢! “啊啊啊!” 明漪郡主都快被气哭了:“殿下为何要这样对我,难道我还比不上他吗?” “郡主,他是谁呀?” 明漪郡主目光沉沉地抬头,她完全无法接受两个男人之间有所谓的爱情。 一定是赵玉勾引了慕容霁! 看他身段纤细,还成天做出弱不禁风的样子,像是女子一般娇柔,慕容霁才会心生怜爱。 分明他之前的王妃还是女子,而且他与宸王妃据说感情颇深,定是那个赵玉用了什么下三滥的办法。 真是的,这天底下就没有女子入得了他的眼吗? 非要去勾引宸王殿下,不要脸! 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宸王殿下能够看清他的真面目就好了。 只要让宸王厌恶赵玉,那到时候自己才能有机会...... 这么想着,明漪郡主不由将视线落在了边上的丫鬟彩儿身上。 彩儿虽说不及自己的美貌,但也算是一个婉约的小美人。 像赵玉那种身份平平的男人,如果能将彩儿给他,也算是便宜他了。 见郡主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彩儿不解的问:“郡主怎么了?” “彩儿,本郡主平日里对你不薄吧。现在有件事情,只有你能帮我了。如果你做成了,我一定会很感谢你,甚至可以帮你烧了卖身契,让你摆脱奴籍。” 听到这话,彩儿眼中发亮。 “有什么能为郡主您做的,奴婢一定万死不辞!” “傻丫头,我怎么舍得你死呢,不过是希望你帮个小忙......” 于是她便靠在彩儿的耳边说了几句,只见彩儿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 “这、这怎么能行啊?如此一来,奴婢的清白定会不保,以后还怎么嫁人呀。” “你若真跟赵玉发生了什么,嫁给他也不错,我一定会为你准备一笔丰厚的嫁妆。而赵玉如今多番立功,待回京之后,宸王一定会为他请功,说不定还能封个什么小官儿,到时候你可就成为官夫人了!” 想到赵玉那张模样俊俏的脸,彩儿面色发烫。 她虽然总说赵玉的不是,但并没有真心讨厌他的理由。 如今明漪郡主让自己勾引赵玉,并将他灌醉好趁机...... 这么一来,明漪郡主一定会为她做主,赵玉说不定真的会娶了自己。 虽然他现在是个布衣,可他能力非凡,保不准以后前途无量啊。 而且,还能帮助自己一举脱离奴籍,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彩儿便害羞地点了点头:“既然是郡主您的交代,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只是成与不成,奴婢就不敢保证了。” “你放心,本郡主一定会让他负责的!” 第1674章 第1674章 哼,她就不信,等到时候赵玉被慕容霁捉奸在床,他还有脸继续待在慕容霁的身边? 说不定下一秒就会被慕容霁扫地出门,从此不再相见。 到时候,慕容霁一定会注意到她这朵解语花的。 休息了一日之后,慕容霁为了迎接东南水军的将士,便命人准备了酒席。 打算与他们畅快喝上一番,好增进彼此之间的情谊。 明漪郡主顿觉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所以她让人买回来几坛子上好的花雕,也故作热情地参与到其中。 赵轻丹见了她,心中有些费解。 明明昨日已经见到她和慕容霁的亲近之举,明漪郡主居然当作无事发生? 而且她还特意端着酒杯上前对赵轻丹说:“赵公子,上一次如果不是你的救命之恩,恐怕这会儿我已经丧命于歹徒刀下了。每每想起,我心中都十分感念,所以这杯酒我敬你,以表感谢,还请你千万不要推辞。” 赵轻丹不由揣摩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因为她曾经救了明漪郡主,所以对方对她和慕容霁的关系也避而不谈,甚至突然想通了? 虽然赵轻丹有些怀疑,但伸手不打笑脸人。 何况明漪郡主此刻看着格外真诚,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她身为“男子”哪好意思拒绝,便接过她给的酒一口喝了。 明漪郡主见状,满意地笑了笑。 “对了赵公子,有件事情我想单独跟你聊一聊,不过这里人多不太方便,不知我们可否找个安静的地方说清楚。” 看来,这位郡主还是沉不住气了。 赵轻丹哭笑不得,真不知一会儿该怎么解释。 也许只能顺着慕容霁的话,承认了那一段禁忌之恋。 慕容霁见状,有些不悦地想警告明漪郡主,让她不要对赵轻丹说有的没的。 赵轻丹不欲在人前闹得不快,就给了他一个安抚的表情,跟着走了出去。 等到了明漪郡主营帐附近一个无人打扰的亭子里,赵轻丹刚坐下,却隐约觉得有些头疼。 她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头,强打起精神问:“不知郡主想找我说什么?” 明漪郡主观察着她的模样,知道药效已经开始发挥了。 她当然没有下什么毒药,也不是什么燃情的东西。 但是她命人在赵轻丹的酒里,下了一种会让她止不住昏睡的药物。 花雕浓烈,酒的味道覆盖住了药物的味道,所以赵轻丹并没有察觉。 她更是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明漪郡主的胆子居然会这么大! 在军营当中,在慕容霁盯着的情况下她还敢做手脚。 明漪郡主心不在焉地敷衍道:“其实也没什么别的。就是上一次无意中听殿下说起你与他有不同寻常的感情,我心中甚是羡慕。原本也不太接受,可一想到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觉得应该祝福你们才是......” 赵轻丹只觉得眼皮格外沉重,巨大的困意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 她嘟囔着:”郡主,在下突然有些困了,想睡觉。” 刚说完这一句,她就趴在了桌上沉沉睡了过去。 “哎呀,赵公子怎么睡着了,该不是喝多了吧?彩儿,快,你扶赵公子回去歇着!” 第1675章 第1675章 彩儿会意,立马来到了赵轻丹的身边,将她搀扶起来。 他们已经安排好了一个地方,就在军营东南角上,一个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库房。 那里原本有两三个士兵看守,也已经被明漪郡主提前支开。 彩儿扶着赵轻丹打算去库房里,明漪郡主在身后小声的提醒道。 “机灵点儿,等会儿知道该怎么做吧。他平日里和宸王殿下同住一室,所以殿下入睡前还见不到他人的话,一定会让人出来找他。到时候我会亲自带着殿下去库房!” 彩儿用力点了点头。 幸好赵轻丹较为瘦弱,她很快就将人带到了库房里。 两人倒在库房内一个简陋的床榻上,原本她是想脱了赵轻丹的上衣。 可是也不知她这衣服怎么回事儿,像是系了一个死扣,如何都解不开。 而且赵轻丹不舒服的翻了个身,彩儿又担心将她给弄醒,不敢动作太大。 便只能咬了咬牙,把她的衣领弄得凌乱了一些。 又解开自己的衣裳,乍看上去,颇为引人遐想。 她这才小心的躺在赵轻丹的身边,只等着下一步明漪郡主带人前来了。 明漪郡主跟他们分开后,自行回到自己的营帐内。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慕容霁果真找了过来。 因为慕容霁到处看不到赵轻丹,十分担心明漪郡主会对她做什么。 而且赵轻丹喝了一碗酒,酒量又不太好。 万一出什么事,那就大事不妙了。 他面色不善地来到明漪郡主这里:“郡主,你有没有看到赵玉在哪里?” 明漪郡主也做出一副着急的样子:“殿下在找赵公子吗?正是巧了,我也在找我的丫鬟彩儿。先前我和赵公子单独聊了一些话,他说有些困倦,大概是酒后身体不适,我就让彩儿搀扶着他送他回营帐休息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迟迟不见彩儿回来。” “我之后又让人前去您跟赵公子的营帐里询问过,附近的士兵却说,赵公子并未回去过。彩儿如今也不见了,真不知他们二人去了哪里。” 慕容霁脸色一变:“你说什么,他们都不见了?” 他不再耽搁,立马吩咐人到处去找。 “务必将赵公子给找到,不要放过军营里的任何一个角落。” 慕容霁对明漪郡主格外不满:“还请郡主以后不要再单独找赵玉说话了,本王和赵玉是什么关系,郡主你应该心知肚明。本王一向是个护短的人,她要是真的出了什么岔子,你觉得这笔账我会跟谁算!” 明月郡主不由抖了抖,但一想到,很快慕容霁就会对赵玉心灰意冷,她又强行打起精神。 库房内,彩儿闭着眼睛,耳朵却竖起来,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 她察觉到有人来回路过库房,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忽然听到有人说:“赵公子他们会不会在这库房里?” “不知道,但殿下说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 所以立马有人揭开了帘子,彩儿立刻双目闭紧,还将赵轻丹的手放到自己的肩膀上。 那两个搜罗的人原本没有听到动静,正打算离开。 却忽然瞥到角落的床榻上有人,他们走近了一看,都瞪大了眼睛。 第1676章 第1676章 “这、这不是赵公子和郡主身边的那个小丫鬟吗?他们怎么这副样子......” “快,快告知郡主和宸王殿下。但是这件事先不要张扬,这小丫鬟毕竟是郡主身边的人,若是她的声誉有损,定会让郡主面上无光。” 于是两人便急急忙忙地告知了慕容霁。 这会儿明漪郡正站在慕容霁的身边,两人一见了他们,就压低了声音说。 “殿下,郡主,赵公子和那小丫鬟都找到了,只不过,只不过他们......” 慕容霁连忙说:“只不过什么?赵玉她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但是却跟彩儿......您还是和郡主亲自去看吧,他们就在库房里。” 慕容霁快步走了出去,明漪郡主则是立刻跟上。 等他们到了库房,赵轻丹和彩儿都还没醒。 慕容霁一把揭开了帘子,就看到两人躺在榻上。 明漪郡主为了获得主动权,先一步喊了起来。 “彩儿,怎么会这样!” 听到明漪郡主叫自己,彩儿立刻做出刚醒的样子,懵懵懂懂的揉了揉眼睛。 等她看清来人之后,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顿时尖叫了起来。 “啊!” 她立刻将自己的衣服裹好,红着眼睛,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开口。 “郡主,奴婢害怕!”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二人为何会......” “赵公子他好像喝多了,刚刚奴婢想要将他送回营帐,但却被他一把扯进了这库房当中,奴婢不知他要做什么,谁知道,竟被他按在榻上一番亲热。奴婢想要挣扎,但赵公子到底是个男子,力气也比奴婢大了不少。所以,所以就......” 说到这里,她低声地啜泣了起来。 “奴婢因为太过惊吓,整个人就晕了过去,后来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刚刚郡主您叫了奴婢的名字我才醒过来。” 明漪郡主仿佛受了巨大的惊吓,一下子捂住了嘴巴。 她红着眼睛看向慕容霁:“殿下,赵公子他怎么能这样对彩儿?我一直将彩儿当作自己的姐妹,如今她受了这般天大的羞辱,我是无论如何都要替她做主的。就算您跟赵公子关系匪浅,这件事情,他也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赵轻丹只觉得耳边一直有人在说话,可是她的眼皮很沉,怎么都醒不过来。 慕容霁上前一步,看都不看彩儿一眼,而是直接拍了拍赵轻丹的肩膀,声音轻柔的唤着她。 “赵玉,醒醒,不要睡了。” 赵轻丹不舒服的哼了一声,慕容霁直接将人半搂住,不轻不重地掐了掐她的脸。 “快醒醒。” 明漪郡主见到这一幕,心中惊疑不定。 怎么都这会儿了,慕容霁竟还对这个赵玉这么客气! 他不是应该怒火中烧,直接将人给训斥一顿,甚至用一盆冷水将他给泼醒才对嘛。 为何态度如此温柔,殿下也太能忍耐了吧! 第1677章 第1677章 在慕容霁的呼唤下,赵轻丹总算醒了。 这药物有些后遗症,让她感觉头疼欲裂。 她按了按眉心:“奇怪,我怎么睡着了?” 慕容霁还没来得及开口,明漪郡主就格外愤怒地上前。 “赵玉,我本以为你是个君子,可没有想到,你居然对我的丫鬟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好心送你回营帐休息,你却对她......” 赵轻丹一脸懵:“发生了什么?” “你现在不承认了是吗?刚才你酒后乱性,将彩儿的衣服都给扯开了,她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若是传出去了,以后还怎么嫁人?这件事情,你总得给她一个说法吧!” 赵轻丹不敢相信地伸手指了指自己:“郡主,你说在下对彩儿做了不轨之事,我没听错吧?我刚才明明已经睡过去了,怎么可能对她做什么?” “如果不是你,难道还有别人吗?你看看她都哭得这么伤心了,你说的是人话吗!” 赵轻丹心里简直一个大写的冤枉,这位郡主还真是丧心病狂。 这种事情都想起来往她身上泼脏水,幸好她是女子,不然还真说不清了。 不过现在总不能跟她们说自己是女子吧。 她好不容易隐姓埋名,化作男儿身,就是怕被人认出自己是真正的宸王妃。 外界皆知王妃暴毙,一旦被人怀疑,后果不堪设想。 赵轻丹有些为难地蹙眉,慕容霁则不耐烦地看向明漪郡主。 “那你想如何?” 明漪郡主咬着嘴唇:“殿下,怎么事到如今您还向着他?他不仅仅伤害了彩儿,也伤害了您呀!” 赵轻丹忽然觉得好笑,她不由看向慕容霁,等他下文。 “是吗,本王不在乎。” 慕容霁淡淡地开口,说的话却是气死人不偿命。 “无论赵玉做了什么,本王都不会生气,她开心就好。” “您说什么!” “郡主是耳朵不好使吗?那本王再说一次,无论赵玉做过什么,本王都不会跟她计较,她永远都是本王心中挚爱。” 这下连彩儿都慌张无措起来,她没想到,赵玉和慕容霁居然是这种关系! 明漪郡主都快被气哭了:“您好歹也是堂堂王爷,怎么能对这样一个畜生不如的东西纵容至此。” “请郡主注意措辞,如果你再辱骂赵玉,本王就对你不客气了。” “那彩儿她......” 赵轻丹这会儿热闹看完了,嗤笑一声。 “难为郡主特意在我的酒水里下药,让我昏睡过去,才会方便你们这般行事。殿下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这会儿就算是我将这彩儿给杀了,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第1678章 第1678章 慕容霁听到这话,反而很是配合的点点头。 “这个提议不错,正好,杀了她一了百了。” 采儿听到这话,哇的哭了出来。 “殿下饶命啊,饶命啊!奴婢才是受害人,您怎么能为虎作猖,来取奴婢的性命呢。” 赵轻丹故意坏坏地笑了一下:“彩儿姑娘有所不知,我这个人天生阳性不足,打小就对女子不感兴趣。哪怕你是天姿国色,在我这里也毫无吸引力,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现下你既然故意陷害我,那我为了消除麻烦,将你给杀了也是你自找的。” 彩儿只好去向明漪郡主求救:“郡主,您救救奴婢吧,奴婢不想死啊!” 慕容霁神情冷漠:“不想死也可以,你必须得承认,究竟是谁指使你陷害赵公子,如果再不说实话,本王必叫你活不过今晚。” 彩儿见他不像在说笑,只好为难地看了明漪郡主一眼。 明漪郡主死死瞪着她:“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是,是奴婢自己心悦赵公子,才会趁他睡着之后故意为之。希望赵公子不要跟奴婢计较,放过奴婢这一次吧!” 赵轻丹微微一笑:“我听殿下的。” 慕容霁冷哼了一声:“可你的手碰到了赵公子,本王觉得脏,所以不打算放过你。要怪就怪你自己胆大包天,肖想不该想的人。” 彩儿听他这么说,哪里还敢再隐瞒。 “启禀殿下,奴婢其实是受了郡主的命令,身不由己呀!” 明漪郡主立马扬声道:“闭嘴,该死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诬陷本郡主。” 赵轻丹扑哧笑出声:“那有问题的酒可是在下从郡主您的手上接过来的,不是您做的手脚,难道还有旁人吗。” 慕容霁厌恶地扫了她一眼:“既然真相已经大白了,就请郡主即日起离开军营,再也不要出现在本王和赵公子的眼前。” 明漪郡主哪能想到,慕容霁从头到尾就没有怀疑过赵轻丹。 这下她的计划全被打乱了,反而弄巧成拙。 她只好不甘心地问:“殿下,难道您就不担心我将此事告知给父王,他再告诉皇上吗。您现在一时任性,可皇上绝对不会允许您能做出这等落人话柄的事情,一旦被外人所知......” “本王劝郡主最好三思,别因为逞一时之快,给自己和你的父王惹来大麻烦。虽说现在连斯青造反,可必有平定的一天。届时这天下的继位者是何人,谁都说不准。你若惹恼了本王,就不担心日后你的父王都救不了你吗?” “您居然为了这么一个人威胁我!” “不错,本王绝不允许有任何人伤害到她,否则就是与本王为敌。” 明漪郡主只好咬着牙说:“就算殿下再喜欢他又如何,他始终上不了台面。左右不过是您府上一个供人玩弄的脔宠。如今宸王府王妃之位尚且空闲,皇上一定会催您再次成婚,那么日后的宸王妃若是知晓赵玉和您的关系,您觉得她会容忍赵玉的存在吗?” 说到这里,她又话锋一转。 “可如果殿下考虑让我成为您的王妃,我愿意为了殿下做任何的牺牲。哪怕是为您隐瞒跟他的关系,这样一来,在外头还能替您作掩护。对您也好,对赵玉也好,都是一桩好事,您不如考虑考虑。” 赵轻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种没道德的话,也亏她讲得出来。 这人真是为了上位,豁出脸面了。 第1679章 第1679章 她今天能开了这个口,就说明她根本不是真心喜欢慕容霁。 因为真心喜欢一个人,只会想让对方全心全意地属于自己,再容不下第三个人的位置。 慕容霁面含讥讽:“不必了,郡主这般慷慨,还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但本王没有再娶妻的打算,身边除了她也不会再有旁人了,就不劳你操心了。” “怎么可能?您还没有子嗣啊,怎能不重新找个续弦为您传宗接代。” 明漪郡主说完,赵轻丹不由抿了抿嘴唇。 这倒是个问题,她在慕容霁身边不怕,怕的是日后不能名正言顺。 若是两人有了孩子,又该如何自处呢? 慕容霁担心赵轻丹多想,立刻说道:“没有孩子也无所谓,本王不在乎,重要的是本王心爱之人绝不能受人欺负。” 明漪郡主只觉得这话像是打在她脸上的一个响亮的耳光。 她都已经将自己的身段放得如此之低,宁愿暗中成全他们。 慕容霁都不肯与她做这样一笔交易,只是为了不让这个赵玉受委屈! 她再也待不下去,哭着跑了出去。 彩儿不敢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赵轻丹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还不走,莫非你真想丢了小命?” 彩儿闻言连忙退下。 她们一走,赵轻丹哭笑不得。 “明漪郡主一定想不到你会对我信任到这种份上,她原本的算盘,当是你找我算账,盛怒之下将我杀了才好。” 慕容霁不悦地替她整理好衣衫:“稍后我就让她离开。此女心术不正,亏我之前还以为她是个颇有善念的人。” 赵轻丹故意问:“她说想嫁给你,替我们作掩护,你也不愿意?” “不愿意!” “那父皇若是之后逼着你娶旁人呢?” “你听好了。无论是谁,我都不会让她进入宸王府。这天下不会再有第二个宸王妃,假的不行,续弦不行,除了你之外任何人都不行!” 因为慕容霁的命令,明漪郡主不得不收拾行李离开。 彩儿战战兢兢地跟在她的身边,却被她一脚踢开。 “郡主,奴婢不是故意出卖您,可殿下一心要杀了奴婢,奴婢不敢不说实话呀!” “等回到封地之后,我再好好收拾你!” “想不到,那个赵玉居然是宸王殿下的心上人。可他们都是男子,这简直有悖伦理道德。” 明漪郡主咬牙切齿:“殿下已经不管不顾了,你没听到吗?他甚至断了续弦的打算,那我该怎么办,我是真的喜欢他呀!” 第1680章 第1680章 彩儿担心明漪郡主会因为今天的事迁怒自己,连忙提议说。 “奴婢倒有个计策,也许可以帮助您进入宸王府。” “什么?” “就像殿下所说,荡平东南水军是迟早的事。等战事消停之后,皇上一定会论功行赏,咱们王爷可是借出了最多的人马,在藩王当中定是头等功。若是王爷能够为您请命,将您嫁给宸王,您还担心皇上他不答应吗。” 这话倒也有道理...... “虽然殿下说不会再娶妻,可自古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身在皇家,更是不能违背圣意。殿下也不可能反对皇上的意思不是吗?” “那要是他一直厌恶本郡主该如何?” “他现在之所以被赵玉迷惑,不过是见赵玉年轻俊美,但再过个几年人的容颜一老,殿下定会对他失去兴趣。而您又比殿下年轻几岁,正是貌美如花的时候,还担心他看不见您吗?” “不错,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你倒还算有点用。” 明漪郡主想到这里,又高兴了起来。 且让赵玉再得意一段时间吧,只要战事一过,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走,咱们现在就去找父王,跟他商议此事。” 当晚,明漪郡主就带人离开了军营。 睡觉的时候,赵轻丹见慕容霁还在翻读兵书。 她忍不住问:“你睡不着吗,在想什么?” “今日听田思明说东南水军从陆路出发的队伍,实际上兵分两路,并非是我们之前打听的那般部署。其中有近三万的人马去了相反的方向,分明是有意拦截铁吾军。” “而剩下的两万多人,不,也许不止......这一路他们一定会不断招兵,估计也会不日就来到郫瑭城附近。一旦他们通过水战和路面双向进攻,我们想要守住郫瑭,便是难上加难。” 赵轻丹来到他身边:“你在担心他们会阻拦铁吾军的步伐,导致救援延期。那我们便会孤立无援,只能一退再退?” “是的,这就是最糟糕的处境。一旦东南水军破了郫瑭,往下的三藩五郡已有半数以上的驻兵都被我们给借过来了。这就意味着没有足够的兵力能抵挡连斯青的步伐,若真的让他打到京城,而罗雀没有及时赶到的话,父皇必然得先行离开京城避难,说不准会引起朝代更迭。” “即便之后铁吾军和西北军能够一并将连斯青歼灭,这中间会出什么变数,谁都说不清楚,我朝原本的根基也会大大折损。所以千万不能让他踏入京城半步,更不能让他有机会称帝!” “那眼下我们还能做什么?”在赵轻丹看来,慕容霁已经做了足够多。 任凭朝廷中其他经验丰富的将军在此驻守,也不可能比他做得更好了。 “郫瑭不能失守!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如若真的被两面夹击,而援兵迟迟不到,我们也许不该坐以待毙,而是要主动进击,破釜沉舟。” “主动进击,什么意思?” 慕容霁沉吟道:“我打算先解决从陆路行进的几万人马,让他们知难而退。” “你有对策了吗?” “我有个主意,也许有用。秦飞和姚峰的部队是从江上而来,但是在路面行进的军队却不知他们已经从东南水军中叛逃。所以我打算让这两位将军带着手下投奔他们,对方一定不会起疑,只会当做是来了新的援兵。” 赵轻丹眼前一亮:“这么一来,我们就能里应外合了!” 第1681章 第1681章 慕容霁点了点头:“毕竟水陆的消息不互通,姚峰和秦飞又是公认的东南水军之人,突然多了五千多的士兵驰援,他们绝不会拒绝。” “那两位将军听到这个想法的意思是?” “他们并无异议。这是一个很关键的任务,一旦成功,就意味着我们能够轻松地拿下几万人马,是极大的功劳。他们出来军中,本就迫切地想要立功,只会愈发积极。” 赵轻丹一下子抱住他:“霁儿,你真厉害。你这小脑瓜子里怎么有这么多鬼主意啊,连斯青征战多年已经算是老狐狸了,对上你这只小狐狸,还是没有任何胜算。” 慕容霁被她夸得有些得意,他眯起眼睛,忽然露出奸诈的笑意。 “我这么能干,王妃可有什么奖励?” “你想要什么奖励啊?” 他反手将赵轻丹给横抱起来,走向塌边。 “你说呢,许久没有跟王妃温存,你刚洗的香香的就险些被其他人占了便宜,本王可气得痒痒的。” 赵轻丹哭笑不得:“什么占便宜啊,那分明是个女子。” “女子也不行。赵公子眉清目秀,我可不止要防备那些个臭男人,还要防备心怀不轨的女人。” “慕容霁,你是醋坛子吧。” 他将她放好,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两人情到浓时,赵轻丹想到了什么,微微避开。 “还是注意些吧。万一怀了怎么办?” 慕容霁挑眉:“当然是生下来。你我的孩子,我还能不要吗?” 赵轻丹撇撇嘴:“父皇那里不好交代啊,突然多出来一个孩子,他会怎么想。” “不会是突然多出来的。孩子不会,女人也不会。” 慕容霁将她紧紧搂着:“只要平定了叛军,我自会向父皇请功,重娶王妃。我想过了,无论如何不能让你没有名分,更不能让你被人欺负。反正他李默的皇后众所周知是若兰公主,我们安盛已经给了。那就是板上钉钉,改不了的事实,父皇届时也不能如何。何况朝廷经历这等磨难,他一门心思都在恢复建设之上,定是无心过问我们的事了。” 赵轻丹听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只觉得格外踏实温馨。 “你不用如此,我早就说过,我自己对名分并不介意。只要你身边只有我一个女人,其他的都无所谓。但你要是以后不老实,哼哼!” “苍天在上,我慕容霁永不背叛你!” 赵轻丹见他匆忙解释,噗嗤一笑。 “逗你的,你当然不敢啦。” 慕容霁欺身下来:“好啊,今晚定是饶不了你。” ...... 久违的妙趣让两人身心愉悦,翌日醒来都神清气爽。 慕容霁起身后就听到了探子来报,说是东南水军在路上的军队已经约莫扩张到三万两千人。 原本连斯青是让五万人动身,又分了三万去围堵铁吾军。 想不到这一路,竟是让他们剩下的两万多人增加了近半数。 第1682章 第1682章 慕容霁神色凝重:“如今他们到了何处,可驻营扎寨了?” “已经扎寨,在霈行关。” 霈行关是距离郫瑭最近的关口之一,地势复杂。 他们选在那里,想必是为了便于攻防。 “带队的主将是谁?” “连斯青最为器重的副帅之一,魏明。” 慕容霁敲了敲桌子:“将秦飞和姚峰叫过来。” 两位将军很快来了,慕容霁将情况告知于他们。 “既然三万多人马驻扎在霈行关,想必很快就会有动作。霈行关距离我们甚近,对方若要探听我军的消息,也是易如反掌。依本王看,他们很可能会等下一次连斯青从水上发起进攻之后,我们的人多数去了江面应战。他们就能趁此机会,抄底我军军营,所以摆平他们刻不容缓。” 秦飞和姚峰赞同地点头:“殿下,其实最好的情况就是能够将那三万人马策反,归于我们所用。不过偏偏带队的人是魏明,情况就棘手多了。” “此人有何不同?” “魏明原本是裕华书院出来的文士,算是宁国公的门生。后来因为喜读兵书,半路投笔从戎做了武将。他是连斯青一手提拔上来的,受连家照拂颇深,因此对连斯青死心塌地。就算其他的副将有可能有异心,魏明却绝对不会背叛他。” 慕容霁颔首:“知道了,倒也不用急于一时。你们先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去跟那个魏明会一会!” “遵命!” 有了慕容霁的命人,秦飞和姚峰就带着手下打算离开。 他们仍然身着来时所穿的东南水军的军服,赵轻丹看到了,若有所思。 “我想跟这两位将军一起去。” 慕容霁一愣:“为何?” “我也有个想法......虽然我们能有几千人混迹于敌方军队当中,但真的打起来,万一部署不同,能不能发挥作用另做别论。可如果能让他们整个军队的战斗力都下降,则是最稳妥的。” “什么意思?” 赵轻丹狡黠一笑:“我以前在渝北打仗的时候,研究出一种药物。可以偷偷投到敌方的吃食或是水源之中,服用久了,人会困倦无力。就好比是服用了过量的晕船药,毒性不大,体力却极为消耗。” 慕容霁蹙眉:“若真有此药,交给姚峰他们即可,何需你亲自过去?” “以防效用不佳或是剂量不当,有我在边上看着能尽量少的出意外。” 赵轻丹知道慕容霁不放心,便安抚地握住他的手指。 “哎呀,之前我在连斯青手上,你不放心就罢了。毕竟那是敌方主营,连斯青又另有目的。可是现在,我只是装作一个毫无身份的小兵,对方又不知我是巫医。何况霈行关到郫瑭,不到一日就能抵达,这么近的距离,你我如同并未分别。” 慕容霁还不愿意答应。 赵轻丹正经地看着他:“霁儿,你也说了,这是一场必须答应的仗。早日解决魏明的这支军队,才不会面临被两面夹击的危险。” 他还是不肯。 “让我帮你!” 赵轻丹目光坚定:“我不要做依附于你的存在,我要跟你并肩而战。” 第1683章 第1683章 慕容霁答应了赵轻丹。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被赵轻丹那句“并肩而战”给触动了。 赵轻丹就是这样一个人,哪怕她经历过生死攸关的危险,还是能从容不迫地一再挺身而出。 她的内心格外强大,所以才会无坚不摧。 很快,赵轻丹就换上了蓝色军服,跟在了姚峰的队伍里。 人群中,她抬起头跟慕容霁遥遥相对。 然后头也不回地纵马离开。 为了不让魏明怀疑,姚峰和秦飞刻意绕到了郫瑭城的后方。 这么一来,再快马加鞭地从江南方向往霈行关去,就很像是一路追赶而来。 驻扎在霈行关的士兵听到了动静,本来格外提防。 谁知却看到了蓝色的军服浩浩荡荡地靠近,连忙去通知魏明。 “魏将军,一大队人马朝着我们赶来,可是远远地看过去,对方却似乎是跟我们身着同样的衣服,难不成是自己人?” 魏明不由奇怪。 之前他们出发的时候,连斯青可没有提及过会有援兵。 好好的,怎么又来了一批士兵? 他沉声吩咐:“以防是平叛军故意穿蓝色衣服误导我们的判断。吩咐下去,全军戒备,万不能掉以轻心!” 魏明派遣出了哨兵去探听虚实,不多时,哨兵风风火火地赶回来。 “魏将军放心,来的是我们的人!是秦飞将军和姚峰将军带着几千个兄弟来驰援了,姚将军说,是连将军担心我们这里人手不够,所以让他们纵马追赶,总算及时赶到。” 魏明这才放下心来。 “这太好了,走,出去迎接他们!” 等见到了姚峰和秦飞,魏明笑得真心实意。 虽然在主营的时候,他跟这两人并不很熟悉。 但同在连斯青手下效力,对方又一路赶着过来相助,怎么都是极大的好事。 这两人也上前虚虚搂住魏明:“魏江军,好久不见!我二人奉连帅之名前来,再给你添上五千人。如此一来,对上平叛军的胜算就更大了。” 魏明忙说:“你们来的真及时,我这就派人安顿。” “对了,我们还带了些粮草来,还是先让人将这些放置到粮仓去吧。” 赵轻丹就跟在收拾粮草的队伍里,一般看管粮草的都是炊事军。 她自然就成了其中的一员。 饶是赵轻丹不愿突显自己,可大概是因为她的面容太过清秀,还是让人频频看过来。 “小兄弟,你这模样看起来不像会做饭的啊。而且这么瘦,平日没吃饱吗?” 赵轻丹故作憨厚地笑了笑,挠着头说:“不瞒诸位哥哥,我之所以被派遣到炊事军,就是因为我们姚将军嫌弃我力气小,怕我到前线去打仗被人给打死了。所以我还是做做饭比较让他省心。” 众人一听这话哈哈大笑,都觉得她颇为有趣。 趁着气氛不错,赵轻丹又讲了些逗趣的玩笑。 不多时,她就已经跟这里的人打成一片。 赵轻丹勤快,做饭的时候总是抢着帮忙。 有这么一个爱做事的人打下手,主要的几个厨子也高兴。 军营里头,都是吃大锅饭。 无论是菜也好,米饭也好,皆是用几口巨型铁锅统一做。 赵轻丹他们几千人已经先行服用过解药,所以不会受她准备的药物影响。 趁着大厨们不备的时候,赵轻丹佯装在每个人身边闲谈。 再找准时机,放下药粉。 第1684章 第1684章 这种药粉,并没有很明显的毒性。 即便是一日三餐都服用,也不会被人发现不对劲。 可是日子一长,在做重活或是打仗这种需要极大体力的行动时,就会察觉到不对劲了。 但赵轻丹所做的远不止于此。 除了对人下手,她连战马都不放过。 炊事军除了要负责给士兵们做吃的,还得照顾那么多的战马。 赵轻丹倒是没有在马的食物里做什么手脚,但是她主动承担起喂马的工作。 这种脏活累活,能有人承担简直再好不过。 原本喂马的人欣然将任务给了她。 赵轻丹一边喂,还一边念叨。 “你们吃了我的饭,可就要听我的话。以后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得做什么,不然,别想再吃好吃的。” 战马纷纷往她身边凑,都觉得能有个听懂兽语的人类是个格外新鲜的事。 一般前锋部队的马腿上,都有特殊的防护装备。 马蹄上的帮钉也厚实耐磨。 赵轻丹找准了这些马单独吩咐:“等到你们跟敌方开战时,若是占了下风,一个都不准跑,务必要老老实实地立在原地不动。” 有些马儿立刻反对:“不跑的话,我们不得有危险啊。” “人家打的是士兵,又不是你们。你们如果不跑,骑马的人自然得弃马逃走,对方只会追赶他们,不会对你们怎么样。” 马儿哼哼唧唧:“你是哪边的?” 赵轻丹得意洋洋:“我是卧底啊!” “太嚣张了吧,卧底还敢说出来。”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反正又没人听懂你们讲话。” 有了这两手准备,再加上另有五千多士兵卧底混在军营里。 真要是对上了慕容霁,赵轻丹反而不担心了。 魏明的算盘,的确如慕容霁所料。 他并不急于一时,原本是打算等连斯青那边发动了水战之后,他这里双管齐下。 到时候平叛军必然会措手不及,两边都无暇顾及。 慕容霁并不让他遂意。 他想要等,慕容霁反而准备先发制人了。 因为离得近,又无人防备,他们如今传递消息很方便。 赵轻丹通过信鸽已经告知他,这些日子药量叠加。 她明显感觉到不少士兵比之前显得困倦。 连做饭的厨子都成天哈欠连天。 在信中,她还提到了战马一事。 慕容霁拿着信件,垂眸轻笑。 亏她想得出来,连人家的马都不放过。 这么一来,这一仗怎么打赢面都太大了。 所以慕容霁毫不犹豫,立刻命人整兵出发,向霈行关进军。 平叛军这里有了动静,魏明哪里还能坐得住。 他立刻召集人马,让各方做准备。 可是连紧急议事的时候,手下都有人睡眼朦胧,气得魏明直咬牙。 第1685章 第1685章 “瞧瞧你们现在睡意昏沉的样子,敌人都要打到眼前了,就这种状态,拿什么跟平叛军比!” 听到魏明的指责,有个手下委屈地说:“将军,也不知怎么回事,这段时间我们不少兄弟都有些嗜睡,训练的时候也格外疲惫。” 魏明当然知道他们说的不假。 毕竟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些许异样,只是他身为负责的副帅,必须要振兴士气。 这个节骨眼上,也抽不出精力再去分心这些事情了。 “好了,先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宸王手上只有三万人马,我们跟他们相当,又休息了这么些日子,要是败了拿什么脸面对连帅!” 众人只好托着疲惫的身体准备迎战。 赵轻丹不放心,也想要跟着去看看。 炊事军还拉住她:“你干嘛去啊,他们打战,咱们也帮不上忙啊。” “我不去前线,就跟在后头看看。”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反应,赵轻丹就跟在了部队的末尾。 慕容霁已经安排下去,让前排的士兵换上了重型武器。 比如铁锤,板斧之类。 这种东西一旦打到人身上,那可是厚墩墩地疼。 东南水军这会儿正浑身没劲儿,哪里能扛得住这样的重击。 根本不用耗时太久,前锋的部队就被平叛军打得左右闪躲,毫无招架之力。 大概是太久没有在路面上战斗,又加上平叛军已经提前知晓对方的状态。 这会儿他们战斗力十足,简直如鱼得水。 东南水军撑了数个时辰,只觉得双手无力,连刀都快要拿不动了。 没办法,他们只好先行退回去。 可让人无奈的是,这些身下的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无论怎么拉扯,他们都不肯往回跑,仿佛被定在了原处。 “该死的东西,你们倒是跑啊!” 这并不是一个人的坐骑出了问题,而是一群人都无法驱动马匹。 若不是亲眼所见,大概会以为是什么怪力神学。 敌军亦趋亦步地追赶,他们只能弃马狂奔。 可是不多时就被身后骑马的人给追赶上。 死的死,伤的伤,惨不忍睹。 平叛军则是按照慕容霁的意思,将滞留的战马都给牵了回去。 这么一来,不仅东南水军前锋的队伍损失惨重。 连不少战马都被对方给占为己有了。 姚峰和秦飞更是带人浑水摸鱼,压根没有参与进去。 眼瞧着不停有人往后狂奔,赵轻丹就知道这一仗格外顺利。 狼狈地回到营帐之后,魏明气得破口大骂。 “一群没用的废物!好歹顶着东南水军的头衔,从前也是安盛赫赫有名的军队。如今,竟是连宸王手下那些各路集结的零散士兵都不如了吗,这若是传了出去,外人还不知如何笑话我们!” “将军,这实在是太邪门了。这段时间,我们都浑身无力也就算了,却不知为何连战马都不再听命,该不会是有什么邪祟作怪吧。” 第1686章 第1686章 魏明不信鬼神之说,听到这话怒火腾腾。 “少胡说八道。打仗讲究的就是实力,既然是实力不如人,就别扯其他方面。” 他冷静下来,又找来军医:“该不会是有人在我们的饭菜里下了手脚吧,不然怎么好好的那么多人有问题。” 赵轻丹对此毫不在意,他们真要查,绝对查不出什么。 那可是她的独门配方,一般的大夫可没那种眼力。 果不其然,军医从吃食中琢磨了好一会儿,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将军,这食物无毒啊,我们喝的井水也都是干净的,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浑身无力。” 姚峰趁机说:“会不会大家一路跋涉,实在太累了。加上从江南到江北,虽说是气候相差不多,但毕竟有些差异,若是水土不服也有可能。” 魏明虽说心中不甘,却无能为力。 “罢了,那就先行休憩。等彻底修养好了再动手!希望连帅在江上能尽快动作,我们也好跟他全力配合。” 是夜。 跟赵轻丹同一寝帐的人早就睡熟了,鼾声此起彼伏。 她被吵得睡不着,用棉花塞住耳朵也无济于事。 只好走到院子里吹吹风,顺便想想有无其他好办法。 赵轻丹正靠着树干出神,忽然有一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她蓦然回头,等见到来人,却是瞪大了眼睛。 “你,你怎么来了!” 对方竟不是别人,而是慕容霁!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东南水军的衣服,虽然黑暗中不显,但他这张脸还是太过危险了。 没有假面遮掩,这般芝兰玉树的模样,就不怕引起旁人注意吗! 慕容霁一派轻松地在她身边坐下:“怕什么,我看过你们的换班表,今日是秦飞手下的人值班,不会出事的。” “我的殿下哎,这里是什么地方!东南水军大营啊,你堂堂主帅亲自过来,当真是不怕死啊你。” 赵轻丹生气的时候眼睛睁得圆圆的,小嘴还嘟起来,可爱得紧。 慕容霁忍住笑意,伸手捏了捏她的两腮。 “别担心。我实在想念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所以就趁着夜色来了。有暗卫在附近保护我,不会出事的。” 赵轻丹哼了一声,心里却美滋滋的。 “看也看过了,一会儿赶紧走,千万别再吓唬我了。” 慕容霁从善如流地应下,又忍不住夸她。 “多亏了你,上一次我们才能大获全胜,丝毫不费力。魏明心中可有疑虑?” “当然有。不过他命人检查了食物并未发现异常,根本找不到问题的根源所在。经过那一仗,军心整个散了。连炊事军都说不如投降算了,军中也有不少想要放弃的声音,不过......” “不过什么?” 赵轻丹叹了口气:“那个魏明实在难缠。秦飞说得对,他对连氏忠心耿耿,三句话不离连斯青,策反他可不容易。” 慕容霁沉吟:“若是我亲自跟他谈呢?” 赵轻丹呼吸一滞:“你说什么!难道你过来,是做了这个打算?” “我会让人故意在军中放大投降的声音,先从多数人下手。届时魏明就算不肯,也不得不衡量局势。” 第1687章 第1687章 大概是慕容霁私下嘱咐了秦飞和姚峰什么,之后的几日,赵轻丹频繁听到有人议论投降一事。 “听说了吗,姚将军手下的那个驼背会算命。他这几天用龟甲占卜说,咱们之后的战事会打一场败一场,邪门地很!” “哎呦,这是为什么呀。” 立马有人压着声音神秘兮兮地回道:“连将军根本不是天命之人,之前滩涂上出现的那几个字也是他故意弄出来的。慕容氏的气数未尽,连将军想逆天改命,难咯!” 这样的话,自然是藏不住的。 一人传十,十人传百。 渐渐的,军营里动摇的声音越来越多。 连做饭的胖厨子都开始唉声叹气:“若是真的投降了,也不知宸王的部下吃不吃得惯我做的菜,我们江南口味可是偏甜的。” 赵轻丹闻言笑出了声:“大家真的不想打了?” “这种事啊,得信命。不过魏江军肯定不同意,他要是叛变了,我们底下人保证没意见。” 魏明身为副帅,底下的分歧越来越大,他哪能没有耳闻。 哪怕已经让人明令禁止不准议论,也止不住士兵们私下的闲聊。 尤其是在休息过后,大部分人反而疲倦愈甚,每天恨不得蒙头大睡。一提到要上战场,真是半点冲劲儿都没有。 为此,魏明愁的头发都要白了。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来报说:“将军,方才军营外有平叛军的来使送了一封信,说是宸王殿下让交给您的。” “宸王?” 魏明刷得起身:“拿来我看。” 信上,宸王说想要单独约见他,有些话要说。 魏明不由愣住,宸王要亲自见他,难道是打算策反自己? 他咬了咬牙,决定赴约。 约定的地方在两军中间的长亭,既然是商议,双方只带了几十人跟着。 大军皆在不远处待命。 兵法有云,为将者会见,哪怕针锋相对,也不能动手,不然就算不得是君子。 长亭在不远处的荒山上,往下看是浩瀚江水。 慕容霁先行一步在此等候,魏明乍一见到人,下意识地就想行礼。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到底是没动作。 他闷闷地喊了声:“宸王殿下。” 慕容霁微微一笑:“本王之前从未见过魏将军,却不想初次见面,竟是敌对的处境。” “不知殿下要跟魏某说什么?” “本王的意图,魏将军当知晓才是。此前两军对上,东南水军溃不成军,这样的逆境,将军觉得还能打吗?” 第1688章 第1688章 魏明面色沉重:“殿下若想劝人投降,委实找错了人。魏某旁的没有,血性还是有的。” “血性?”慕容霁摇头一笑:“魏将军的血性,是指背叛家国,助纣为虐吗?” 魏明脸色一白:“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 “连斯青曾经在淞嘉岭作的孽,旁人不知道,魏将军你当一清二楚吧。你曾为裕华书院门生,但裕华书院舞弊营私,多年来让无数寒门文士入仕无门。连氏的自私冷血,早已刻在骨血之中,这样的人若是封王称帝,天下将变成什么样子。” 魏明嘴唇紧闭,一言不发。 慕容霁冷笑:“魏将军以为连斯青能撑到什么地步。且不说谈你手下这几万人马前些日子的惨败,就之前的几场水战,连斯青也大败而归。因此他才迟迟不敢动作,生怕再损兵折将。可你觉得,罗雀的铁吾军是吃素的?你们区区三万人想将罗雀拦住,简直是痴人说梦。” “成或者不成,也得试了才知道。” “连家造反,不过是担心我父皇对他们下手,才不得以为了保命负偶顽抗。但整个东南水军是无辜的,将无辜的十万人拉下水,就不怕遭报应吗。” 魏明用力攥住手指,慕容霁挑了挑眉。 “不知魏将军近来是否在为士兵的疲态感到头疼?” “殿下,你......”魏明顿时警惕了起来。 他心里一咯噔:“难道是您暗中做了什么?” “你们都被下了一种慢性毒药,长此以往,只会越来越不堪重负。不过本王有解药,只要你答应归顺本王,就能救下这几万人。” 魏明气得发抖:“魏某以为殿下是磊落之人,为何会使出这般狠毒的招数。” 慕容霁眸光冷冽:“连斯青不仁不义在先,本王身为慕容一族,岂能纵容他的滔天罪孽。魏明,今日.你若还有良心,就该为跟着你的士兵想一想。如今几万人的命皆在你一念之间,你松了口,他们就能毫无负担地活下去,日后江山平定也不会沦为千古罪人。但你执意一条道走到黑,就是害人害己了!” 魏明沉沉闭上眼睛,几乎涌上了一口血。 “我的妻子和一双儿女,都还在连将军手上。我若背叛了他,他们必死无疑!” 慕容霁眼皮一跳:“还有这样的事?” “不仅是我。诸位副将之中,只要家中娶妻生子的,他们的家眷都被带到了一处统一安置。在仗打完之前,谁都不清楚他们身在何处。连将军的本意是说,以防朝廷以他们做要挟来逼迫我们,所以交由他保护我们的家人。” “呵,这话说得好听。所谓的保护,不过是变相的囚禁罢了,到头来还不是一样威胁你们。” 魏明咬紧牙关:“所以殿下不必再劝了。就算今日您将嘴皮子说破,魏某为了妻子孩子,也不可能如您所愿。” 慕容霁不由想,如果能够找到这些副将家眷的藏身之处,将他们给带走的话。 整个东南水军都会溃散成沙,哪里还需再费力气。 “要是本王帮你找到家人,你会怎么做?” “殿下说的岂是那么容易的......” 魏明见慕容霁神色认真,只好接着说:“若是殿下找到了我的家眷,魏某必马首是瞻。” 慕容霁点头起身:“知道了,魏将军且回去等消息吧。不过在此之前,本王劝你还是不要异动了。否则两军对上,输的只会是你们。” 送走了魏明,慕容霁若有所思。 东南水军中但凡有妻子和孩子的副将都被钳制住,找到他们,倒成了当务之急了。 一定得想个办法,逼得连斯青暴露出他们的藏身之地才是! 第1689章 第1689章 秦飞暗中跟慕容霁见面,听了这话之后忙说:“殿下,属下倒是想起一桩事情来。之前军中有些副将跟妻子通信,说是她们人在京城郊外,但具体在何处,实在无人知晓。” “在京城附近?” 慕容霁沉吟道:“连斯青既然藏住了人,在一般情况下就绝不会泄露他们的行踪。那么出于什么考虑,他才会不得以让那些人动身?” 他微微眯起眼睛,将心比心地想...... 若是自己身为连斯青的手下,而赵轻丹被对方给关了起来。 平日里不显,但一旦听说赵轻丹可能出了某种意外,他就会坐不住了。 慕容霁的眼睛倏地睁大。 “本王知道了!这样,现在放出消息,就说京郊一个私人庄园被朝廷查封,在里面发现了不少东南水军将领们的夫人和孩子。如今朝廷已经将那些人带回去关了起来,如果他们再不投降,则全部杀了。” 秦飞有些不解:“可要是对方不信怎么办?毕竟我们没有证据抓到了人。” “也许会有人怀疑这是个阴谋,但是其中一定还有人会惴惴不安。毕竟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准,他们又没有办法亲自查证。在这种情况下,必然会向连斯青提出质疑,若你是连斯青,你会怎么做?” 秦飞恍然大悟:“连斯青为了稳定副将们的情绪,则不得不向他们证实家眷们都很安全。可要是他们通过信件往来,我们还是会没有收获啊。” “信件可以伪造,副将们就能彻底放心了吗?你没有心爱之人,也许不能体会那种痛苦。可本王有妻子,非常能体会那种不安的痛苦。他们一定会见到本人才会放心,如此一来,连斯青只得偷偷地让那些家眷动身到江南,给众副将见上一面。否则,谁都不会安心。” 慕容霁神情笃定:“在无法确定家人是否被朝廷抓获之前,他们不仅会无心打仗,还不敢贸然出手。要不然,就是在拿家人的性命开玩笑。只要我们一路盯着京城的动静,命人关注着这段时间是否有一些女子和孩子离京,就能将他们一举拿下。” 有了这个方向,慕容霁很快就让细作在无雪城附近散出消息。 果不其然,不少副将听到了风声,纷纷惊疑不定。 没有家眷在京的人也就罢了,可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已娶妻生子,原本起兵造反就已经对家中妻儿多有愧怍。 现在乍听说他们竟是被朝廷给捕获,哪里还能坐得住。 连斯青听说了之后,当即呵斥。 “这不可能!他们的藏身之地分外隐蔽,朝廷绝不会察觉到。这些消息分明是有心人故意散布出来,想要引起我军的动荡。你们如果上当了,才是真的中了对方的圈套。” 虽说有数位副将赞同连斯青的意思,可大多数人都提心吊胆。 “连帅,消息不会空穴来风。我们的家眷也的确是藏匿在京郊,原本是因为山高水远,不少人身体孱弱不方便长途跋涉才没有让他们出京。可这也意味着他们都在朝廷的管控范围内,要是真的被抓走了怎么办!” 连斯青冷笑:“若是你们不放心,大不了即刻给夫人们鸿雁传书,让她们尽快报平安就是。当初本帅既然答应过替你们照拂她们,自当守住她们的安危,岂会出岔子。” “我等并非不信任您啊,只是兹事体大,不敢冒险。” 众人眼见地谨慎了起来,连筹备战事的心思都没有了。 连斯青只得咬牙切齿地说:“知道了!本帅这就快马加鞭地通知看守他们的人,将他们给设法带到江南。你们见了人,自然就该安心了。可在此之前,谁再敢随意非议,必须军法处置!” 有了连斯青的保证,他们才硬着头皮等待后续。 而慕容霁自发出消息的伊始就命京中各方准备,务必要盯住所有离京之人的情况。 哪怕是紧急传信,到了驿站不断换马,路上还是耽误了多日。 第1690章 第1690章 这期间,双方都像是有一种无声的默契。 尤其是东南水军的两个部队,都不敢妄动。 偏偏魏明对手下士兵所中的毒药束手无措。 明明已经被慕容霁提醒了,可他压根找不到究竟哪里有问题。 军医们绞尽脑汁,也毫无收获。 大厨们则是连连喊冤,说自己一直勤勤恳恳地做饭,断不可能动手脚。 如此一来,众将士的疲惫还是无法消散。 随着时间的推移,心思摇摆不定的人更加增多。 赵轻丹暗中估算过,魏明手下想要叛变的人,几乎已近半数! 京郊,绒花山庄。 信使在昼夜不休的赶路之后,总算抵达目的地。 让慕容霁意想不到的是,此处除了各位副将的家眷藏匿之外,还有一个本该“死去”的人,也栖身于此。 正是曾经假死,实则一直暗中操控局势的宁国公! 宁国公收到信件,眉头紧锁。 在信上,连斯青提到近来江南一带流言四起。 都在说这些家眷们已经落入到朝廷之手,如果副将们不肯投降,则家人会因此丧命。 连斯青自己当然不信,无奈不管他如何解释,手下人都无法安心。 为了让他们能全心全意为自己效命,现在需要将这些人都给带走。 宁国公看完了之后,面色阴沉。 这不对劲。 明明这些女人孩子自被带来看守之日起,就再也没有出谷半步。 此处乃是一个江湖帮派的庄子,地方偏僻,消息闭塞。 向来无人问津,朝廷也找不到这里。 可是流言出的奇怪,到底是只为了打乱人心,还是有其他打算? “宁国公,连将军催促地急,若是迟迟不将他们带过去,那些副将定会无心迎战。一旦拖得时间太长,等铁吾军兵临城下,那连将军的处境就大大不妙了!” 宁国公点头:“斯青既然说了,人必然是要被带过去的。但是,老夫总觉得其间有诈......” 他眼中闪过冷光:“这样吧,我有个主意,你们先按照我说的去做。” 第1691章 第1691章 京城中,各大城门早就严防死守。 虽说表面看不出差别,实际上对出城的把控严密许多。 连京郊附近,搜罗的频次都不动声色地增加了。 只是自收到信后数日,都没有上头提到过的动静。 不少巡逻的人暗中迷惑:“确定近日会有一批夫人和孩子现身吗?” “应该错不了,既然大人们都吩咐了,咱们盯紧了就是。” 几天过后,搜查的侍卫看到了几辆马车在山道疾驰。 他们按例上前询问:“停下来,干什么的?” 赶车的人赔笑道:“几位大哥,有事吗?” 侍卫指了指马车:“这里面是什么人,你们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车夫为难地擦了擦汗:“宣州的大型绣房重金聘请绣娘,给的工钱极高,不少京中刺绣手艺好的夫人们都被吸引了,便商量了一起去宣州。烦请大哥们通融一下放我们走吧,雇主催得紧,耽误不起啊。” 侍卫越发狐疑起来:“少废话,让里头的人都下车!这外头在打仗,百姓日子都过不好了,绣房哪里还有生意能一下子雇佣这么多绣娘,你当我们傻呀!” 没法子,车夫只好让车里的下来。 侍卫们看了一圈,其中果然有年龄不同的妇人,还有几个孩子。 “怎么还有孩子?” “孩子们离不开母亲,他们当中不少家里头父亲都在外务工,顾不上家。倒不如将孩子一块儿带走,放身边好照料。” 侍卫冷笑起来:“如此拙劣的借口,也许能骗了旁人,可骗不了小爷我。现在我们怀疑你们身份有鬼,所以一个都别想跑,全部抓起来!” 说完,侍卫们就将这些人团团围住,都带走了。 按照慕容霁的交代,如果找到了可疑的人,应当带去他的军营里。 这样有人质在手,不怕那些副将不束手就擒。 绒花山庄内,宁国公眯起眼睛:“你是说,那些女人孩子都被带走了?” “不错,您老人家果真是料事如神啊!朝中不少官兵都些日子都在严密搜罗,必然是有人暗中下了命令。而且那些人被侍卫们抓到之后,就不知去向,应该是被人给送走了。” 宁国公狠狠哼了一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主意,定是那个宸王想出来的。宸王虽然年纪不大,心思却深重莫测。他一定是听说了这些家眷在我们手上,又一直找不到线索,便故意放出流言,逼得斯青让这些家眷动身。” “多亏有您道高一尺,才能混淆了对方的视线。若是没有您,我们定是想不到这一招,肯定中了宸王的圈套!您放心,真正的家眷们已经扮作男人,从小路出发了。那几个孩子都继续留在山庄内。一来可以继续当做人质,二来也不会引人注目。” 宁国公满意地点了点头:“宸王虽然聪慧过人,可跟老夫斗,还是稚嫩了些。对了,老夫让你们尤其要让人假扮魏明的妻女,千万不要忘了。” 他知道按照部署,魏明这会儿应该距离慕容霁最近。 慕容霁定是会第一时间解决掉魏明这个隐患,那么他的妻女便是关键! 在人未到之前,流言从未断过。 魏明虽然心中怀疑过,这些都是慕容霁的手笔。 是他为了找到家眷,故意给连斯青施压才这么说。 可是毕竟他的妻子儿女也在其中,他的心始终悬着。 京中一找到目标,就有人先行一步给慕容霁送了急信。 慕容霁看到了信,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起先也想过,找人之事,未必会非常顺利。 现在能够找到真是再好不过了。 第1692章 第1692章 他索性提笔,给魏明又书信一封。 “人已找到,正在来路,静候佳音。” 魏明收到信后,久久不能平复。 慕容霁既然这般笃定,肯定是有了线索。 多半不会是假的,既然他的家人都已经落在了慕容霁的手中,他岂有再反抗的道理。 这一次,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魏明痛苦地捂住了脸:“连帅,我对不起你啊!” 姚峰和秦飞等人明显地感觉到了魏明的心态变化。 自从收到了慕容霁的消息之后,他对于军中再议论投降一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们便趁机在军中透露了副将妻子儿女的消息,不少士兵大为震动。 “既然诸位将军们的家人都已经落入朝廷手中,我们这仗还怎么打下去。” “怪不得魏将军这段时间心神不宁,连帅那里也纹丝不动。等回头铁吾军赶来,我们压根没有退路了!” “还等什么呀,赶紧归顺宸王算了,我第一个同意!” 这些议论,自然尽数落入慕容霁的耳中。 他心里清楚,时机已经成熟了。 只等那些家眷们赶到,他带着人去见魏明。 定能打破他最后的防线,让他心甘情愿臣服。 由于整个军营都一片浮躁,赵轻丹开心到极点。 等拿下了魏明,江北就会被慕容霁尽入囊中。 进而,连斯青手下的副将们也会为了家人纷纷投降。 连斯青届时孤立无援,拿什么跟朝廷作对?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了,一切都显得格外美好。 甚至慕容霁不时来找她,她都不再害怕了。 反正就算其他人发现了慕容霁,也绝不敢声张。 在他们的期待下,那群家眷们总算来了。 慕容霁心知首要就是要找魏明的家人,先说服魏明。 他们抵达军营之后,慕容霁便率先询问:“谁是魏明的夫人和孩子?” 起先无人应当,他轻轻一笑:“不用怕,本王不会伤害任何人。有此一问,不过是想带人去见见魏将军。” 听到他这么说,才有一女子搀着一个女娃娃站起来。 “臣妇是魏明之妻,这是我们的小女儿。” 慕容霁打量了她们一番,这跟姚峰说起过的一模一样。 姚峰提醒过,魏明有一位较为貌美的夫人。 女儿约莫为七八岁,跟这二人完全相符。 因此慕容霁并未起疑,反而客气地说:“魏夫人请,很快,你们就能见到魏明了。” 第1693章 第1693章 从郫瑭往霈行关去的路上,这母女二人坐在马车上。 慕容霁纵马走在前面,心中想着的却是赵轻丹。 只要到了对方军营,这一次定能名正言顺地将他们拿下。 到时候,他就能尽快将赵轻丹给带回身边了。 爱一个人的时候,就是想到她,内心都会无比充盈满足。 “走快些。”慕容霁轻声催促。 到了军营之中,魏明已经提前得知消息,正惴惴不安地等在营帐内。 虽然他妻女前来一事还没有传播开来,但是不少士兵都有了耳闻。 所以众人根本无心训练,都探头探脑地看热闹。 赵轻丹哪里还坐得住,她当然清楚今天过后会意味着什么。 她也没必要再隐瞒身份了,反正等魏明一归顺,这里就会变成平叛军的大营。 眼看着慕容霁带领的队伍越走越近,赵轻丹笑眯眯地起身相迎。 慕容霁一眼看到她,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魏明的妻女都在这里了,你跟我一起进去。” 营帐内,魏明坐立难安。 他边上的人小声说:“将军,看来宸王是真的将您的夫人和千金给带来了,那我们从今天开始,是不是就要转投朝廷了?” 魏明沉重地点了点头。 “大军中,几万人的心思我们管不了。可是我们这些多年来跟您出生入死的十几个弟兄,都是誓死相随您的。无论您投靠于哪一边,我们都尊重您的意思。” “多谢!” 赵轻丹站在慕容霁的身边,跟着他一起进了营帐。 这还是慕容霁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过来,而他身后,则是跟着两个低着头的母女。 魏明迫不及待地走近了,想要看看妻女。 不过被慕容霁给拦住:“魏将军,你要的人本王给带来了。那我们之前的约定又该如何?” 魏明咬了咬牙:“殿下放心。临时调令的兵符就在这盒子里,魏某说话算话。何况如今大军早就军心不稳,哪怕没有魏某的首肯,就宸王殿下您亲自在这里,也必能一呼百应。” 他之所以亲自来,想要的就是这个临时的兵符。 有了此物,号令陆军不在话下。 慕容霁笑了起来:“好。那你们一家就团聚吧。” 他示意那对母女上前,可不知为何,这母女二人始终盯着地面,并不抬头露面。 一般这种时候,她们不是应该会显露出莫大的欣喜吗。 毕竟跟丈夫和父亲许久未见,怎么都不会这么拘谨。 慕容霁有些奇怪,赵轻丹也露出迷惑的神情。 待这两人来到了魏明身边,魏明本是急切地拉住对方的手。 可凑近了一看,却是大惊失色。 这两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夫人和孩子! 他惊呼起来:“殿下这是何意!难道故意用假的母女来糊弄魏某吗,这两人我压根就不认识!” 第1694章 第1694章 慕容霁面色剧变。 “你说什么,不可能,她们是从京城被带过来的,而且自己也承认了是你的妻女,如何能有错。” 魏明似是想到了什么,越发感到心惊肉跳。 如果这一切不是慕容霁安排的,那会不会是连家。 难道连斯青知道他生出了反心,才故意掉包? 一直沉默的女人这会儿却突然开口,她靠在魏明耳边阴森森地说:“魏将军,有人让我给您带一封信。您看到了,就知道想找的人在哪里了。” 说着,她就从袖子的暗层里抽出了一张纸。 魏明连忙接下来,看完之后,手指都在发抖。 慕容霁不由蹙眉:“魏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手下的信是谁给你写的。” 魏明面上强行镇定,嘴上假意说:“原来这是我夫人的主意,可吓了我一跳。” “何意?那你夫人到底在哪里,这些从京城过来的女人和孩子,又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魏明示意慕容霁靠近,微微笑了起来:“殿下没找错人。这是误会,魏某险些错怪殿下了。原来是魏某的妻子胆小怕事,才让一个下人冒充了自己。” 慕容霁这才放了心,刚刚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会出现什么变故。 “兵符交给本王吧。” 魏明应了一声,从桌上拿起盒子。 “殿下想要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慕容霁从他手上接过盒子,打开之后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 魏明却趁机从袖子里掏出偷偷藏住的匕首,竟是趁着慕容霁分心无防备的时候,突然现出了刀。 赵轻丹瞪大了眼睛,高声呵了一声:“小心!” 慕容霁仓促间抬起头,魏明的匕首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了他的身体。 他避之不及,腰间猝不及防地被/插了一刀。 钻心的痛楚席卷而来,他重重哼了一声。 赵轻丹一下子捂住了嘴巴,几乎是吼了出来:“霁儿!” 慕容霁使出所有力气将兵符扔了出去,她一把抓住握在手心。 跟着慕容霁前来的人,也瞬时护住了赵轻丹。 有人想要靠近救下慕容霁,可魏明身后的人纷纷围了上去,将魏明给挡在中心。 其中一人将长剑放在慕容霁的脖子上,冷冷看向四周。 “还请宸王殿下不要妄动,否则刀剑无眼,伤了您就不好了。” 慕容霁捂住伤口,赵轻丹却是注意到他的指尖渐渐渗透出了刺眼的红色血迹。 她不由湿了眼眶,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魏明,你要想清楚。兵符已经在我的手上了,且无论这东西是真是假,你麾下几万人早就生了反意,连斯青也早就没了胜算。你如此作为,除了害了你自己,毫无任何好处。陆军归降是大势所趋,你不要再顽抗了!” 魏明何尝不知道,他现在的做法,无异于火中取栗。 他咬牙切齿地说:“可我的夫人孩子都在连帅手上,我若执意归顺于你们,岂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她们送死吗!” 赵轻丹这才意识到,他的妻女也许根本不在那群家眷当中。 “难道那群人不是副将们的家眷吗?” 魏明的额头青筋暴起:“她们根本不是!你们上当了!” 第1695章 第1695章 魏明的情绪显然不太稳定:“虽然你们使了计策想要逼出她们的行踪,可是却被连氏识破。他们既然让人刻意假冒我的妻女,便说明连帅已经对我心存提防了!我眼下投降的话,她们哪还有命活下去啊!” 说到这里,他又双目赤红地看着慕容霁。 “可是宸王在我手上就不同了。只要能将宸王交给连帅,或是直接杀了他,他一定会看到我的忠心。届时我的家人才能免于一死,所以,退后,你们统统退后!不想宸王出事的话,就放我们走!” 赵轻丹握紧手指,整个人都不由绷紧了。 “你若是伤害宸王殿下半分,我一定不放过你!他如果有什么闪失的话,等来日我们取得胜利,别说是你,纵使是你的妻子家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魏明看着手被染得鲜红的匕首:“魏某的本意并不是想要伤害殿下,不过殿下身份尊贵,有他在,一定能够将我的家人给换出来。所以只要殿下不轻举妄动,我自会将他平安带到连将军的身边。” 赵轻丹的脸色苍白:“他的腰部受了伤,血流不止,须得仔细包扎才行。我是大夫,你让我替他处理一下伤口!” 魏明却是不依不饶:“不行,谁都不准靠近。” “那你将我一起当做人质,这总行了吧。你要是带宸王走,就将我一并带走吧!” 赵轻丹刚说完,慕容霁虚弱却坚定地看着她。 “不可!你不能任性。” “那你的伤口怎么办!” 慕容霁只得咬着牙说:“暂无生命危险。赵玉,你不要跟过来,给本王好好待着。” 她紧紧抿着嘴唇,早已濒临崩溃。 慕容霁看到她的样子,就知赵轻丹有多难受。 他直直盯着赵轻丹:“听话。我答应你,我决不会有事!” 赵轻丹狠狠抹了抹眼角,视线却始终注意着他受伤的地方。 鲜红的血迹已将布料染透,看起来格外骇人。 她还是坚持:“让我想跟你一起去。” 是生是死,他们至少要在一起。 可是慕容霁沉下脸,近乎厉色地说:“赵玉,本王命令你,退后!” 魏明再也按捺不住,指使近身的士兵将慕容霁控制住。 慕容霁的伤口越发剧痛,又不能让赵轻丹担心,只能慢慢往外走。 营帐外的士兵见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原本他们已经做好准备,会归顺于宸王。 可是魏将军此举,究竟是在做什么? 赵轻丹跟着出了营帐,心里担忧不止。 魏明却扬声对众将士说:“如今大权旁落于外人之手,我不奢求你们继续跟随我。但是看在我曾经是你们的主将,今日,谁都不准阻拦我们!” 众人仓皇看着这一幕,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魏明身后的人喊了起来:“备马车来!” 很快,就有人牵了马车过来。 “再备一艘快船,让我们离开此地。” 慕容霁在刀尖之下,赵轻丹只得默许了他们的安排。 等到慕容霁被裹挟着上了马车,赵轻丹也跟着翻身上马,飞快地跟在身后。 慕容霁的伤口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疼痛持续刺激着他的身体。 第1696章 第1696章 他的手脚都趋于冰冷,尤其是看到赵轻丹担忧的眼神,更是心如刀绞。 这件事情,到底是他太过轻信于人,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也怪不得旁人。 等到了岸边,赵轻丹弃马跑了下来。 魏明已经挟持着慕容霁往江岸走,她说话都快带了哭腔。 “魏明,威胁皇子,这份罪名你如何担待得起,你如果现在回头,一切都还来得及。” “不必再说了,魏某纵使死,也要死在家人身边。” 魏明逼着慕容霁往床上走,慕容霁的脸已然失去血色。 他最后回头看了赵轻丹一眼,声音沙哑:“信我,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啊,啊!” 赵轻丹跪坐在地,克制了一路的情绪,山崩地裂地撕扯开。 她再也无法控制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慕容霁走了。 在他们以为胜利就在眼前的时候,一切竟如镜花水月般破碎了。 她经历过数不清的离别,可她从未设想过有一天我们会这样残忍的分开。 明明他在她的眼前被人带走,可她却无能为力,只能含泪看着慕容霁渐行渐远。 赵轻丹多么希望,他们是在某个年老的岁月里,平静安详地依偎死去。 可为什么生活的厄运一次次地摁住他们,仿佛触手可及的幸福,总是跟他们擦肩而过。 她的双目失神:“霁儿,我的光不见了。” 因为担心魏明的情绪不稳,慕容霁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无人敢追随上去。 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侍从扶起赵轻丹。 “赵公子,兵符在你的手上,殿下已经被人挟持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赵轻丹用力闭了闭眼睛,江面上波光粼粼,一片平静。 那艘船已经远去,失去了踪影。 她失魂落魄地起身,重新将兵符握在手上。 兵符的一角,还沾染了一抹血色。 应该是慕容霁在奋力扔出时留在上面的。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兵符:“走,回军营!” 不能倒下,她还不能倒下。 慕容霁没有做完的事情,她必须要替慕容霁做完。 回到军营之后,赵轻丹抛出了手上的兵符。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众人:“诸位,如今魏明已经逃走,群龙无首,兵符在我的手上,你们已经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连斯青为了一己私利跟朝廷作对,从头到尾,你们不过是他的工具罢了。跟着那般无德自私的主帅,成为天下的罪人,你们当真不会后悔吗!” “我知道很多人都想要归顺朝廷,宸王虽然不在此处,我却可以向你们保证,归顺之后,你们会被整编到平叛军中,被一视同仁。只要拿下连斯青,战争就能平息,你们也能早日回去跟家人见面了。” 姚峰和秦飞纷纷附和起来:“我等已经考虑很久,愿意归顺朝廷。” 他们手下的人跟着喊起来,其余人也不再犹豫,应了下来。 第1697章 第1697章 很快,整个军营就被接手了。 可即便看到东南水军的旗帜被平叛军的军旗取代,赵轻丹心中也无任何喜色。 原本现在,应该是她和慕容霁一起见证这一幕。 但是慕容霁他...... 想到他的伤,赵轻丹就疲惫地捂住脸。 霁儿,求你,千万不要出事。 江面上,夜色渐深。 慕容霁因为受了重伤,近乎昏睡地躺在船舱中。 魏明看了他一眼:“殿下若是有心爱之人,就该知道,魏某此举实属无奈。” 他的话无人应答,慕容霁眉头深锁,却一言不发。 边上有人说:“将军,宸王不会等不到我们去见连帅就没命了吧。” “不会。那一刀虽然捅得很深,但没有触及心肺。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随着江上船体晃动,一船的人都逐渐疲倦起来。 原本他们就因为长期服用赵轻丹下的药物困倦难忍,今日又一番折腾,更是筋疲力尽。 反正距离岸边还有多日,这茫茫江上,人总不能跑了。 他们就闭上了眼睛,纷纷睡了过去。 黑暗中,慕容霁轻轻睁开了眼睛。 他咬紧牙关,耳边听着此起彼伏的鼾声。 看来这些人都睡着了。 如果他真的被带到了连斯青的身边,连斯青必然会将他当做筹码,来逼退大军。 届时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无论是铁吾军还是平叛军,都免不了会顾及他的安危做出让步。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慕容霁忍住剧痛,轻手轻脚地起身。 这些人到底是因为慢性中毒,所以丝毫没有清醒的意思。 夜色里的江面辽阔,满眼望过去,除了平铺于水上的无边月色,再看不到其他。 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在江面上看到了一块飘零的浮木。 大概是某个生长不佳倒在江岸的树木,随着浪潮被席卷到江心。 如果能够借住这浮木,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若是等他们都醒来,他必然没有逃脱的机会。 只有现在,就是现在...... 不能再等了! 慕容霁便艰难地挪到了船边,趁着无人察觉,翻身而下。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伤口越发被撕扯开。 他死死地咬着嘴唇不发出任何哼声,终是放了手,离开了船体。 不记得自己是用怎样的力气,才慢慢游到了浮木边缘。 等他终于抱住了那个木头的时候,再也支撑不住。 第1698章 第1698章 所有的精力都消失殆尽,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晨曦的光照耀到船上,魏明不舒服地揉了揉眼睛。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的妻子在不停求救。 所以他几乎是被猛地惊醒的。 用慕容霁换下家人,已是刻不容缓了。 他不由看向舱内,谁知原本慕容霁躺着的地方,现在空无一人。 魏明眸光一紧,刷得起身。 “宸王殿下呢,他去哪里了?” 周遭的人也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殿下,咦,他怎么不见了?” “糟了,宸王一定是逃了,他趁着我们睡着的时候跳江离开了!” 魏明气得直跺脚:“那么大一个人竟是从眼皮底下溜走了,要是连帅知道,必会勃然大怒。” 可任他再怎么愤怒,也已无济于事。 这江面上哪里还有人影,那么多时辰的水路下来,他定是早就没了踪迹。 “将军,现在怎么办?” “先去无雪城再说。” ...... 卯时三刻,赵轻丹盯着一双乌青的眼睛从营帐里出来。 她找来了梅香:“务必让派出去的人随时汇报,一旦有殿下的消息,就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属下明白。主子,您好歹睡一会儿吧,殿下要是知道您这般模样,又该心疼自责了。” 她垂着眼眸:“此前我被人带去敌营之际,他说自己无一日不是身在煎熬中。我本心中不忍,颇为不赞成。可是如今出事的人是他,我方才感同身受,换做是我也同样无法坦然面对。” 田思明步伐匆忙地找过来,看到她的模样,就知她一夜未睡。 “赵兄,宸王乃是圣上之子,自有上苍眷顾,他一定不会轻易出事的,你可别自己先倒下了。” 赵轻丹勉强点了点头:“田大哥是有什么事吗?” “有好消息!铁吾军突破重围,已经快要到无雪城外了。如今无雪城严防死守,连斯青压根不敢出城,连水战都不敢再出兵。” 听到这话,赵轻丹打起精神。 “所以现在是换做我们两面夹击,将连斯青逼仄于内。这太好了,我就知道罗雀绝不会因为他们的困阻就停滞不前,他比我预想的来得还要快。” 田思明感慨:“罗帅不愧是安盛第一武将,连斯青一直对他颇为忌惮,才会派了好几万人马一路设置障碍。可铁吾军仅凭五万人马就所向披靡,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连斯青在先前的水战中,折算近万人。如今留守于城中的,不过四万有余。” “但应该不止,拦阻罗雀的三万人马被他层层逼退,重新回到主营。跟原本的人马合并之后,仍有七万左右。” “不对,我们还应该算上城中原本的百姓。连斯青既然造反,自然不会放过一兵一卒,在人数反为劣势的情况下,他定是要逼迫百姓一起效力。” 赵轻丹摁住眉心:“再说,守城总是比攻城要容易些的。若是他们奋力反抗,坚守不出,还不知双方要胶着多久。” 她想到慕容霁,只觉得每一刻都格外煎熬。 “不行,不能拖得再久了。” 田思明提议:“不如我们先行渡江,跟铁吾军汇合。到时候大军兵临城下,他连斯青还能在里头龟缩一辈子吗?就算他有心拖延,城中的供给也不足够,当时秦飞等人烧掉了两个大型粮仓,已经是给了他们重创了。” 要是有什么办法,能一举拿下主城就好了! 赵轻丹原本焦头烂额,乍听到他说起粮仓,霍然抬起头。 “粮仓......是啊,他们所需的粮食仅凭无雪城的那些耕地,定然无法自给自足。每次城中运送粮食都是通过什么渠道?” 第1699章 第1699章 田思明思忖道:“距离无雪城不远处,有一河雄县,全县种植水稻,产粮颇丰。若我没有记错,那里的粮食供应几乎覆盖了整个江南。我曾看到过有运送粮食的巨船抵达城中,守城的士兵开闸将大船放了进去。” “开闸放船?” “是,无雪城有一面环江,但环江的闸口从不轻易开放,唯有运送重要的物资时才会破例开闸。” 赵轻丹眯起眼睛:“我有一计,要是能顺利用上,我们兴许可以径直进入无雪城,配合铁吾军一举将叛军拿下!” 田思明忙问:“赵兄有何计策?” “兵书上提过,两百多年前有一罗世国攻打异邦时,连着三个月强攻不下,反而自己损失惨重。后来罗世国有一军师,想出了一个办法。他们让己方士兵藏在了异邦运送粮食的木马中,随着木马顺利进入城内,士兵也跟着偷偷潜入,而后里应外合,打开了城门,让大军得以涌进去。” 田思明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效仿此法,将我方士兵藏匿于运输粮草的巨船之内?” “不错。铁吾军压境,我们又在江上构成威胁,连斯青一定会在最近频繁增加粮食的补给。只要我们趁机截获,将人藏在船上混进去,就不怕拖延太久了。” 有了这个想法,赵轻丹就提笔给罗雀书信一封。 慕容霁的私印还在,她在信纸的末尾将印章盖好。 可是看着私印上的名字,心中又难忍痛楚。 之所以她会想到这一招,也是希望己方的士兵趁早进入无雪城之后,能在破城之前找到慕容霁。 否则连斯青定会拿慕容霁做要挟,来逼退罗雀。 慕容霁又一向是个心系将士的人,定不愿意因为自己耽误大军。 万一他再做什么傻事,她就真的要疯了。 赵轻丹找来信鸽送走了信件,便安排人手去调查河雄县送粮的时间和地点。 过了几天,田思明就打听到了消息。 “赵兄,你猜的没错,连斯青的手下这些天跟河雄县的联系颇为紧密。让他们每隔十天就要送一批粮草进城,所以河雄县上下都在忙着收粮。我已经让人盯紧运送的路线,只等时机一到,半路截下了。” 赵轻丹忙说:“一旦有人进城,让他们先设法找到殿下。” 很快,赵轻丹写给罗雀的信就送到了他们的手上。 罗雀看完之后,不由喜忧半掺。 喜的是信上提到的计策颇为精妙,只要成功,他们不日就能破城。 可忧的是,信上还说慕容霁被人给带走了。 而且他受了重伤,一旦落入连斯青手中,之后必会成为制衡他们的关键。 “殿下......” 见罗雀神色忧虑,红茉忍不住问:“发生何事?” 罗雀将信纸递给她,她看完之后,心情也凝重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 “殿下一向聪慧过人,只能希望他保护好自己,能等到私藏进城的士兵找到他了。” 红茉又仔细看了眼信上的字迹,眼皮一跳。 这是赵轻丹的字。 罗雀不认得,她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夫君可还记得赵玉赵公子?” “赵玉?他不是‘丹心’的老板吗。” 红茉点头:“这是赵公子的字迹。他是宸王殿下和王妃的旧友,我曾见过他的字帖,不会认错。” 罗雀若有所思:“所以,赵玉现在在平叛军中?” 第1700章 第1700章 “是的。回头夫君见了他,可不要太意外。” 哪怕罗雀是自己的挚爱,红茉也不可能事事相告。 赵轻丹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且事关两国间的羁绊。 而罗雀是安盛忠良,一心只忠于昭翮帝。他不会向着任何人,只会向着君王。 在私情和公允之间,她绝不敢让罗雀做出选择。 又过了数十日,赵轻丹猜测慕容霁一定已经到了连斯青军中。 她敦促众人尽快准备,在下一批粮草从河雄县出发之后,一支几百人的队伍就半路埋伏。 杀了原本运送之人一个措手不及,只在威逼利诱之后留了几人做掩护。 剩下的人,尽数藏进了摆放粮草的麻袋当中。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特意磨蹭到了夜色降临之后才抵达。 无雪城临江的一侧,守城的人看到悬挂河雄县地名的旗帜飘动,命人前去检查了一番。 检查的人来到船上,戳开了放在外侧的几口麻袋,发现没有问题就挥了挥手。 “行了行了,进去吧。” 不多时,闸口大开。 巨船缓缓驶入城中,在江岸停靠,等着人来搬运粮草。 为了不让人察觉,船一停稳了之后,藏匿的士兵就从麻袋里钻了出来。 然后趁着天色擦黑,他们从窗子里一一翻身下船。 另有人用偷偷准备好的火折子抹在油脂上,然后将火苗引到各种易燃的地方。 等人都离开之后,大船上渐渐火光蔓延。 江岸的士兵察觉到,大喊了起来:“不好了,粮草着火了!” 众人只得手忙脚乱地去灭火。 哪怕再及时,也烧毁了大半。 “真他娘的见鬼了,好好的也没人靠近这船,怎么就烧起来了。” “要我说,咱们这场仗真的是运气背。” 他们哪里知道,已经有几百人混成了普通百姓,悄无声息地进来了。 “按照赵公子的吩咐,速速找到宸王殿下!” 很快,他们就四处分散着去打听宸王的消息。 可没想到,无论跟谁打听,提起宸王的时候对方都是一脸懵。 “你做什么梦呢,宸王乃是敌方主帅,如何会来我们这里。” “没听说宸王在城内。” 询问的人不解:“那魏明将军呢,他也没来吗?” “魏明将军前几日就到了,因为他丢了陆军,被连帅重罚了一番,现在还关在地牢内。” “除了魏将军和他手下,就没别人了?” 被搭讪的士兵不耐烦地回道:“都说了没有,那日是我和另两个兄弟一起去岸边接的人,我会不知道?” 听到这话,搜罗的人惊疑不定。 殿下竟然不在城中,那他会去哪里! 第1701章 第1701章 江心小岛,一间破的茅屋内。 约莫七八岁的小娃娃正坐在屋子里熬药,一老者则坐于桌边打盹。 小娃娃跟着打了个哈欠:“爷爷,这位公子的烧怎么还不退啊,他会不会死呀。” 老者咂咂嘴:“幸亏他是习武之人,身子硬朗。不然伤口感染,在江水中浸泡多日才靠岸,可不一定有命活下来。” 这已经是将慕容霁救下来的第五日。 因为在冷水中沉浸地太久,损了肺部,所以持续高烧不退。 他借着浮木来到江岸,被在水边玩耍的小孩儿发现之后,就被祖孙二人合力给抬到了屋子里。 老人家原本是位江湖郎中,如今以替人栽种药田营生。 给慕容霁诊脉之后,他就日日为他熬药,并辅以流食帮其续命。 床榻上,慕容霁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仍然没有知觉。 ...... 赵轻丹收到信就愣住了。 她将上面的内容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多遍,不放过每一个字。 慕容霁不在城内,应是没有跟魏明一起下船。 怎么可能! 她疲惫地靠在椅子上,双眼放空。 以魏明的急切,他恨不得用慕容霁去交换.妻女。 可既然魏明入狱,就意味着他没有顺利将人带到连斯青那里。 这是不是意味着,慕容霁是在江上不见的。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才会突然没有了踪迹? 如果是他自己逃走的,明明过了这么久,却音信全无。 难道是他出了什么意外,危及性命...... “不,不可以!” 赵轻丹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坠落,染湿了那些字迹。 她肃然起身:“传令下去,整军过江,全部去往无雪城!” 无雪城内,连斯青急得焦头烂额。 “魏明那个没用的东西!” 他最愤懑的不是魏明丢了陆军,而是他竟然将慕容霁这个到手的鸭/子给弄丢了。 如果慕容霁能落到他手上,任凭是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那东南水军想要翻身还有机会! 现在慕容霁不见了,之前的三万人马又没有成功阻挡住罗雀。 可谓是雪上加霜,简直要逼死他了。 “报!连帅,驻扎在郫瑭的平叛军已然动身,齐齐往我军这里行进。铁吾军又越发临近,现在该如何是好!” 连斯青握紧双手:“守!给本帅死守住。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跟他们耗下去。这些天多备上弹药弓箭,我们在地势上占有优势,未必不能撑住。” “是!” 甲板上,赵轻丹望着头顶的云层不发一言。 黑云低沉,整片地笼罩于上空,水面上狂风大作,波涛翻涌。 梅香自身后为赵轻丹披上披风:“公子,天色不好,看来要下一场大雨了,您还是进去舱内休息吧。” 她静静看着江水:“梅香,若有人不慎落入这样汹涌的水中,还能有命活下去吗?” 第1702章 第1702章 梅香心里一咯噔:“公子,殿下他......” “魏明的那把匕首,撇去刀柄就近乎三寸长,更有大半刺入他的身体。如此一来,他的带脉必然受损。带脉有碍的话,人会血瘀积热,甚至引起高烧,头痛,痉挛,肋骨坏死。” 说到这里,她已经说不下去了。 在那种情况下,慕容霁坠落江中,是何等的危险! “主上。您不能再忧思下去了,这些天您没有一日睡好觉,身体哪能吃得消。” 赵轻丹深吸一口气:“我明白。战事在即,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他心系这天下安危,我便替他平定这场纷乱。等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就算将沿岸的每一寸土地踏遍,我也要将他给找到。” “咳咳。” 是夜,床榻上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老者听到动静,翻身下床,来到慕容霁的身边。 慕容霁勉强睁开眼睛,黑暗中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难道我死了吗?”他忍不住想。 老者拿着烛台靠近,借着微弱烛光,慕容霁迷惑地看过去。 “你,你是谁?” “你终于醒了!”老者舒了口气:“前些日子,你漂浮到岸上,是我的小孙儿救了你。” 慕容霁声音沙哑地道谢:“原来如此,多谢老人家救命之恩。” “你已经昏睡十多天了,伤口的炎症还没褪去,如果不是底子好,多半是要没命的。” “我竟睡了这么久?” 慕容霁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他的手臂根本撑不起来。 他浑身酸疼无比,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创。 “哎,别动!你的带脉严重受损,加上在凉水里待了那么久,伤口感染了。如今恐怕是没力气下地的。” 听到这话,慕容霁面色焦急。 “不行,我失踪太久了,我家人会着急的。” “那也没有办法,你现在这个样子想要离开是不可能的。” 慕容霁的确怎么都使不上劲儿,他只好说:“那烦请您给我纸笔,我想写封信,托您带给我的家人。” 老者摇了摇头:“恕老朽帮不了你。此处几乎是一片孤岛,平日里无人问津,别说是有送信的人了,连信鸽都鲜少飞来。” “怎会如此,那可有船只?” “没有。实不相瞒,这里是一位药商的私人药田,老朽在此处帮忙照看。每月月底,才会有人乘船前来收购药材,其他的时候谁都不会过来。” 慕容霁心下一沉:“那你们祖孙如何生存?” “有人来时会给我们带些日常的用品,而岛上又有稻田和菜圃,吃的总是够的。老朽和孙儿无欲无求,有温饱足矣。” 慕容霁算了算日子,这岂不是意味着,还有十几天才会有人过来。 否则没有船只,怎么都无法离开岛上。 赵轻丹也定然找不到自己的踪迹,她肯定要急坏了。 “你的伤需要静养,这里无人打扰,何必急着离开。这伤口一看就是旁人捅出来的,莫非你是被仇家所害?” 慕容霁心不在焉地点头:“的确是仇家下了狠手......可我夫人还在等我的消息,我一直了无音讯的话,她恐怕会寝食难安。” “那你也只能等有人过来再离开了。” 轻丹...... 慕容霁摸了摸脖子上的指环,闭上了眼睛。 你一定要等我,我会无恙地回去见你! 第1703章 第1703章 轰轰轰...... 八月的雨说下就下,雨势倾盆。 “连帅,铁吾军今日攻城,背面又有多艘大船在闸口挑衅,我们被前后夹击住了!” 该死的罗雀,这般恶劣的天气还要攻城,他是不是有毛病。 连斯青面色阴沉:“让弓箭手准备,来一队杀一队,定叫他们有去无回!” 城墙上,弓箭手密布成排,漫天飞箭刺向城外的队伍。 他们有高处的优势,铁吾军一时无法靠近。 罗雀转向身后:“赵公子那里怎么说?” “平叛军希望我们的人将大批士兵引到这一面城墙上,而他们主攻后方闸口,城内主要的士兵就会集结在这两处。东北方向另有一面规模小的城门就会疏于防守,这样,他们潜伏在城中的人就可以伺机而动,将那个城门给打开。” 罗雀点头:“我们的人是否已经偷偷往东北方向去了?” “将军放心,今日大雨,雷电交加。赵公子正是看中了这种天气,才让我们趁机攻城。如此一来,大军的动静便能够被雷雨的声势遮掩,不会引起城中人的怀疑。” 这的确是赵轻丹的主意。 如果是天朗气清的好天气,几万人一同行动。 哪怕动作再小心,也一定会有不小的声响。 可这般狂风骤雨的天气,所有的声音都会被掩盖住。 如她所料的那般,明面上双方的大批人马汇集在两面,实际上,铁吾军已经拨了两万人离开。 守在东北面城门的人隐约听到一些声响,忍不住问边上人:“哎,今日这雷声好大,林子里好像一直在震动。” “别多想了,这里背靠山路。大军又都在前门外,林子里不过是树木被风吹动的声音罢了,你可别草木皆兵啊。” 他们正说着话,忽然有一队人来到城门边。 “你们是谁,怎么看着这么面生?” 对方微微一笑:“我们是城中百姓,自发来帮忙的!” “帮忙的?好啊,那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 低下头,竟是一把刀插在了身体里。 电光火石之间,原本守城的数百人毫无防备,一瞬都被杀了。 平叛军漠然将尸体堆在地上:“开城门,铁吾军已经等候多时了!” 于是,在两边防守地如火如荼的时候,连斯青竟不知道,他并不在意的东北门已经大开。 守在城外的铁吾军隐匿在山林之中,一见到城门放下,便齐齐冲了出去。 暴雨中,上万士兵迎着大雨纵马扬鞭。 “冲啊,杀进城内,擒拿连斯青!” ...... “不好啦,大事不好啦!连帅,东北方向的门被人蓄意放下去,大批铁吾军冲了进来,我们的人赶到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了。现在双方厮杀成一片,城内已经失守。” “报!有人冲到了前门,斩断了铁索和横木,前门快要失守了!” “连帅,闸口失守,平叛军的船驶了进来!” 连斯青瞪大了眼睛,面色灰白地跌坐在椅子上。 “怎么可能,为何会有人放下城门,怎么会这样!” 莫非是城中有人叛变? 该死的,如此一来他们双方十多万的人马,怎么看东南水军都处于劣势! 陈贵自雨中闯进来,狠狠抹了把雨水:“连帅,为了安全起见,您还是先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趁着双方还在胶着没有杀到这里,一切都来得及!” 第1704章 第1704章 连斯青几乎咬碎了牙:“可是本帅走了,谁来主持大局!” “属下愿为将军肝脑涂地,请您速速离开。否则他们一定会到处找您的下落,一旦您落入敌军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啊。” 听着外面喧嚣的打斗声,连斯青手脚冰凉。 甘心吗? 他当然不甘心! 这是部署了那么久的战事,只要胜了,就能直捣黄龙将昭翮帝给拉下龙椅。 天下也就能尽归他所有了...... 可是现在,一片狼藉,一切都完了,他什么都没了! “连帅,走啊!” 连斯青低吼了一声,在数百人的围护之下,纵马奔驰于雨中。 墨尊见势不对,那个姓赵的又一向跟他不和,赵玉岂会容得下自己? 所以他也骑上快马,跟上了连斯青的队伍。 雨势如潮,晚来风疾。 漫天迷蒙之中,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睛。 连斯青特意走了一条在人烟稀少的路,趁着旁人不备出了无雪城。 如陈贵所言,罗雀一进入城中,就命人速速找到连斯青所在。 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连斯青,不怕东南水军不降。 可是等到铁吾军的人冲进主营,这里已经空无一人。 “罗帅,连斯青不在!” “继续找,把手城门,不要放走了他!” 跟旁人不同,赵轻丹下了船之后,第一时间却是带人去了地牢。 她曾经住过一段时间的地牢里,此时格外凄冷,与外面激烈的厮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走廊里,甚至还能听到脚步的回声。 魏明原本坐在地牢之中,隐约能听到外面的声响。 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贴在门边,试图有人时能经过告诉自己。 这会儿一听到动静,他连忙喊了起来:“有人吗,外面怎么了?” 赵轻丹加快步子走近,魏明一见到她,呼吸一滞。 “怎么是你!你为何会进入城中?” 赵轻丹从身边人手上拿过长剑,一剑斩断门锁。 她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宸王在哪里?” “你先告诉我你们怎么会进来?” 赵轻丹眼如寒霜,声音里仿佛带着淬骨的森冷。 “我再问一遍,宸王在哪里!” 魏明一时竟被她的气势震住了,他嗫嚅着开口:“宸王在船上时,趁着我们熟睡后逃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在何处......” 赵轻丹眯起眼睛:“若不是你,他怎么会身受重伤,又怎么会落入江水。魏明,今日我不杀你,难解心头之恨!” 说完,她的剑就直直刺入魏明的身体。 不知是不是有意的,和他当日刺向慕容霁的位置相差无几。 魏明痛地跌坐在地,大概知道自己行将就木,越发肆无忌惮地嘶吼起来。 “杀了我又如何,你觉得慕容霁还能活得下去吗!他在船上时就一动不动,如同濒死之人。再落入滚滚江水中,定会很快被巨浪吞没,尸骨无存。他已经死了,你们的宸王殿下早就没命了!” 第1705章 第1705章 赵轻丹瞪大了眼睛,哪怕正值盛夏,她也冷得发抖。 “闭嘴!” 魏明吐出一口血,神情阴鹜:“就算你们赢了又如何,那么一位风光无限的好儿子因此丧命,皇上能开心吗?哈哈,我就算死在这里,拉宸王一起下地狱也值了。” 赵轻丹怒喝出来:“我让你闭嘴!” 她几近疯狂地猛地刺下去,魏明终于承受不住,致死没有瞑目。 赵轻丹冷漠地拔出长剑,血液溅洒而出落在了她的脸上,她却恍若未见。 “赵公子,罗将军还在等着您,我们还是尽快出去吧。”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了出去,大雨早就将所有人的衣物沾湿。 赵轻丹走在骤雨中,觉得周身的力量也被雨水洗涤殆尽了。 “公子,赵公子!” 恍惚中,有人在她的耳边高声呼喊。 她迷茫地抬起头,对上红茉关切的眼神。 红茉早就知道赵轻丹被慕容霁偷偷带了回来,也料到她女扮男装是为了隐姓埋名。 可现在看到赵轻丹,她还是心头一紧。 赵轻丹失魂落魄的样子,是她从未见过的。 明明主上是永远的快活肆意,面对再多的困难也从不会退缩。 但绝不会是如今的样子。 罗雀也从另一头纵马过来,有些急切地问:“赵公子,殿下还是没有消息吗?” 赵轻丹痛苦地闭上眼睛,许久才极慢地摇了摇头。 红茉见她这般心痛不已:“连斯青已经逃走了,但是他手下的副将还在抵死反抗,这里太混乱了,您先退到安全的地方吧。” 她朝着梅香使了个眼色,梅香就拽着赵轻丹走了。 之后的七八个时辰,城中仍是混乱不止。 到处都是哭喊声和血痕。 哪怕暴雨如注,也无法完全冲洗掉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梅香不知从哪里端了碗粥递给赵轻丹:“红茉姑娘让我们先不要出去,她和罗将军会全力以赴。您先吃点东西吧,方才又淋了雨,别再......” 吧嗒。 赵轻丹的眼泪毫无章法地落了下来,一滴滴地坠落于碗内。 梅香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能蹲在地上,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主上。” “已经那么多天了,他从船上离开那么多天了,还是没有任何音讯。” 赵轻丹的手指紧紧按住碗边:“他如果真的出事了,我要怎么活得下去?” “可是殿下那么聪颖,他既然能从船上下来,肯定是有把握的。兴许是漂浮到了偏僻的地方,通讯不便,又或是伤口较深还在昏迷,等拿下无雪城,属下一定陪着您到处找他。” 赵轻丹声音哽咽:“沧浪之水汹涌涛涛,你以为,他落水之际有什么把握吗。他不过是担心自己受制于人连累大军,才会做出那种冒险的事。” “可殿下旁的不在乎,必然是在乎您的。他哪能不清楚一旦自己出意外,最伤心的莫过于您。殿下对您情根深种,是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梅香舀了一勺粥送到她的嘴边,轻声哄着:“所以,为了跟殿下的重逢,您自己决不能倒下。” 厮杀了整整三日之后,双方皆死伤过万。 因连斯青走后,大军由陈贵全权统治。 第1706章 第1706章 罗雀一跃而起,伺机将陈贵拦腰斩于刀下。 陈贵临死时,他手上的东南水军大旗应声而倒。 东南水军也像是突然泄了气,愈发乏力起来。 他们终于在罗雀的威逼利诱之后,陆续归降。 至此,江南的闹剧在经历多月的纠葛之后总算收场。 让人遗憾的是连斯青趁机逃走了,至今没有找到他的下落,但他身边不过只有数百人,再掀不起风浪了。 按照圣意,东南水军因主帅手持兵符造反,因此自收兵之日起,废除原有兵符。 在新的主帅调任之前,暂由罗雀停驻江南,代为管理。 连着下了多日的雨,终于停了。 不少江里的鱼被涨潮冲到岸上,老人家和孙子笑眯眯地用网兜回去。 慕容霁则是坐在一块礁石上看着漫无尽头的江面出神。 自恢复意识之后,他用拐杖勉强能下地走动了。 原本老者建议他不要太为难自己,还是先卧床为好。 可是慕容霁担心见到赵轻丹之后,他仍是这副腿脚不便的模样,赵轻丹会难受。 他想要用最好的状态面对赵轻丹,便忍着剧痛,日日扶着墙壁挪动。 摔了不知道多少次,到底是能独自撑着出门了。 “已经月底了,为什么船还没来?” 老者嘶了一声,掐指算了算日子:“这回的确奇怪,按照往日应该差不多到了,除非是外头发生了什么大事,给耽搁了下来。” 慕容霁不由蹙眉:“莫非又是战事。” “是啊,上次老朽就听到来收药的人说,东南水军跟平叛军动不动就开战,也不知如今是个什么情景。若真是战事大乱,死伤遍地的话,药商们恐怕没时间来收药了。” “但这里有药田,他们药材不够的话也不来吗?” “大商人的药田岂止这岛上的几块,更近的地方多得是。何况这里种的治愈外伤的药材并不很多,他们也许人手不够就暂时不来了。” 听到这话,慕容霁越发担忧。 原本等到月底,已经是足够煎熬。 要是再遥遥无期地等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预料魏明之前的军队被平叛军收入囊中之后,他们一定会直接过江。 若是赵轻丹跟罗雀商议好良策,共同攻打无雪城的话,连斯青恐怕无法坚持太久。 如此种种,都让慕容霁无法安心。 无雪城内,赵轻丹正在替秦飞换药。 秦飞连斩敌方三将,自己的后背和腰腹都受了刀伤。 赵轻丹替他缠绕好纱布之后嘱咐他不要碰水,又提着药箱去了其他伤病的营帐里看诊。 她快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 一来是伤员太多,缺胳膊少腿的不在少数。 必须要尽快止血止痛,否则他们性命难保。 二来是她不敢睡。 一旦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浮现出慕容霁的脸。 她一定得让自己忙到脚不沾地,才能暂时忘却掉那种几乎催人窒息的崩溃感。 第1707章 第1707章 从无雪城逃出来之后,连斯青就来到附近一个人烟稀少的小镇上。 这里距离战场不近不远,既能避免被人发现,又能随时了解到城内的动向。 很快,东南水军投降的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连这冷清的小镇都到处有人议论。 “果然姓连的不是天选之人啊,不是之前还说什么‘授业连氏,大道永昌’吗,看来都是虚构的。” “以前都说东南水军何等神勇,还不是被铁吾军和平叛军打得屁滚尿流。连氏为了一己私利却害苦了我们,现在乱坟堆到处都是尸体,附近的药材和粮食也跟着物价高涨,真造孽哦。” 连斯青听到这种话,气得咬牙切齿。 这群井底之蛙懂什么,明明他成为皇帝,安盛才能更好。 要不是慕容霁等人一直用偏诡的招数,害他避之不及,哪里能落得这种下场。 自来到这里之后,他们就找了一家暂时无人的民宅住着。 因为担心罗雀会命人贴画像悬赏,连斯青甚至都不能轻易出门。 这样憋屈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不过有一点让连斯青格外不解。 要说他落魄之后,那群手下尽心跟着就算了。 那个墨尊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直亦趋亦步地盯在他们身后。 连斯青忍不住说:“墨先生,曾经我命人将你请过来是为了打仗,可是现在东南水军失守,败局已定,你何必还跟着我。” 墨尊在心里冷哼,他原本过惯了清贫的生活,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这段时间跟着连斯青,在军营里受人景仰,所得的物质也颇为丰厚。 人家都说,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现在让他独自回到什么都没有的破屋子里,他如何甘心。 在军营的时候,墨尊就摸透了连斯青的情况。 他们连家乃是空前绝后的权臣之家,整个安盛到处都是连斯青的父亲宁国公的门生。 既然如此,连斯青哪怕败落也不会毫无后手。 跟着他,总归不会短缺了自己的物质。 所以墨尊难得放下姿态,做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将军这是什么话?我既然认了你为主,日后就会一直效忠于你。现在的失败不过是一时的,谁知以后会不会翻身。难道我在你得意的时候前来,要在你失意的时候离去吗,那也太过分了些。” 连斯青有些意外。 想不到,这个人平日里说话不讨喜,倒是个讲义气的。 他态度软了下来:“既如此,那先生就继续留在连某身边吧。” 虽然连斯青鲜少露面,墨尊倒是经常在镇上的集市了闲逛。 却没想到,在此处还让他听到了“赵玉”的名字。 “你们听说了没有,平叛军里有一位叫赵玉的大夫,真乃是神医降临啊!不少人生死一线,差点去见阎王了都被他救了回来。” “听说了,当初连氏还想将他给招安到自己麾下,但人家假意迎合,实际上还是向着宸王,聪明着呢!” “这样的青年才俊,回去肯定要被圣上嘉奖,前途无量哦。” 听到这样的议论,墨尊心中的嫉妒越发剧烈。 凭什么那个姓赵的这么得意,现在打了胜仗还落得好名声,各种风头都给他占据了。 第1708章 第1708章 同为巫医,他却要跟着连斯青东躲西.藏,真是想想就觉得恼火。 要是能有什么办法,给那个姓赵的找点麻烦就好了! 墨尊没想到,不久之后,还真让他碰见一个“好机会”。 之前跟着他们打仗的鹰群因为经常被墨尊喂养,所以跟墨尊较为亲近。 不过一般情况下,老鹰都会自己觅食,并不会日日依赖他的食物供给。 可墨尊明显发现,近来老鹰找他要食物的次数变得频繁了起来。 他有些不解:“你们平日里多喜欢吃老鼠之类的东西,不远处的乱坟堆里如今尽是士兵的尸首,想必老鼠也不会少。为何会不够吃的?” 谁知老鹰们颇为丧气地说:“别提了,这几天的老鼠我们可不敢吃。” “为什么?” “因为我们刚要靠近,就看到有不少老鼠口吐白沫,爪子抽搐,像是得了什么重病一样,这样的老鼠若是吃下去,肯定连累我们自己啊!” 墨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又豁然抬起头来。 “你刚说什么?老鼠口吐白沫,还抽搐,这,这不对劲啊。” “是啊,就是因为觉得不对劲,我们才不敢吃。” 墨尊身为巫医,自然也是一位天生的大夫。 他往深了想,就立刻察觉到异样。 “你们说的疑似生病的老鼠都是在乱坟堆附近吗?” 老鹰说尸体边上的比较多,其他地方偶然也有类似的情况。 这就说明不是个例了,若老鼠们成群开始生病的话...... 他想起以前看过的医书上提到过的先例,这种症状,似乎跟鼠疫的开始格外相似。 而所谓的鼠疫,却不仅仅只在老鼠当中传播。 这是会传给人类,造成.人鼠共病的,简单的来说,就是瘟疫! 墨尊不再耽搁,立马将这件事情告诉给连斯青。 连斯青听说之后,不由瞪大了眼睛。 “当真?” “就契机来说,瘟疫发生在战争之后的可能性很大。而根据老鹰们的说法,那些老鼠分明都是病鼠,一旦人跟它们接触了,说不定会被传染。要真的是瘟疫,可不会是简单地一两个人生病,必然会有较大的规模......” 连斯青听到这话,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一个阴险的计划,从他的脑子里跃然而出。 现在东南水军由罗雀代为掌管,江南也都尽在朝廷手中。 这样的话,这里的士兵也好,百姓也好,就跟他连斯青没有关系了! 要是这里爆发瘟疫,朝廷在原本战事的基础上只会雪上加霜。 那他昭翮帝收服了江南又如何,还不是要继续收拾烂摊子! 说不定,那些背叛了他的,与他为敌的,让他一无所有的人...... 通通都得死! 想到这里,连斯青的表情阴森起来。 第1709章 第1709章 他古怪地看了墨尊一样:“墨先生,有件事情,恐怕要你帮忙了。” 墨尊原本不解:“将军想要在下做什么?” 连斯青哼了一声:“是江南这里的士兵和百姓对不起本帅在先,既如此,我又何必对他们仁慈。朝廷不是费尽心思想要将这里占据吗,那我就成全他们......” “那些生病的老鼠,光是让他们在乱坟堆里钻来钻去可不够啊。死人本就死了,再怎么样都没有折腾的意义。但那些活人,我岂能轻易放过去?” 墨尊的眼皮跳了跳:“将军的意思是,您想让老鼠把病症传染给城里的人,好让瘟疫扩散开来?” “这不好吗?” 连斯青低下头,揉了揉手指:“那个赵玉是军医吧,先生那么讨厌赵玉,就不想让他遇到些难事,从而头疼一番吗?” 听到连斯青提起赵玉,墨尊果然一口气涌了上来。 连斯青说得对啊! 他一心想要对付赵玉,只要城中瘟疫爆发,赵玉则避无可避。 外头那些愚昧的百姓不是口口声声地说赵玉是什么神医在世吗。 一个神医,在瘟疫来临的时候若没有作为,那怎么好意思呢! 再说了,赵玉一看就是那种道貌岸然的人,满口仁义道德。 这样的人,必然会打肿脸充胖子坚持到最后。 要是他因为瘟疫丧命了,简直就太好了! 所以墨尊蓦的露出笑意:“好啊将军,您放心,我有办法让老鼠们去城内,您且看着吧。” 因为老鹰们不肯直接咬着老鼠将它们丢到城中,墨尊就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他让老鹰丢了几袋剪开的大米在乱坟堆附近,果然一夜之后,袋子里就能感觉到老鼠乱窜。 老鹰则是伸手抓住麻袋,连米带着老鼠一并抛进了城中人口最密集的地方。 墨尊只要一想到赵轻丹即将面对的棘手状况,不仅没有罪恶感,甚至还有些无法抑制的兴奋。 很快,就有好戏看了! “哇!” 一间肉铺店里,老板突然吐了出来。 来买肉的客人往后退了一步,嘴上却关切地说:“老板,你这怎么回事啊?这大夏天的也着凉了,可要注意身体啊。” 肉店老板用帕子擦了擦嘴:“有劳关心,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夜里就觉得不太舒服。可能是近来太累了,今日早点收摊回去歇着。” 晚上睡觉的时候,这老板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总觉得胸闷异常。 总是想要呕吐,到了下半夜,还莫名发起了高烧。 他的夫人无法,只得去药铺里给他开了些药服用下去。 但没有想到,两天过去了,非但症状不见好,这户人家中老的小的都病了。 因为伤兵众多,几乎整个无雪城里的大夫都被征用了。 这位夫人只好来到军营附近求助。 “军爷,能不能请位大夫到我家中瞧瞧啊。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家男人和老人小孩儿近日都上吐下泻,还持续发烧,吃了药也不见好。我一个妇人照顾他们几个实在是顾不过来。” 第1710章 第1710章 士兵听到这话,就进去找了个大夫过来。 找来的大夫姓刘,名为刘刚。 刘刚净手之后走上前:“听闻夫人家中有多人生病了,切莫着急,我这就随你去看看。” 等到了地方,刘大夫一进门就听到咳嗽声不断。 他指了指有些发闷的屋子:“夫人,平日里这窗户合该敞着多通风,不然病气不容易散开,不利于他们康复。” 对方连忙应下。 刘刚先给肉铺老板把了脉,隔了一会儿,他蹙眉沉吟。 “奇怪,这脉象倒不像是风寒。这位病人关脉跃动,触感如弦......你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他啊了一声伸出舌头,刘刚仔细瞧了瞧:“舌苔大片苍白,两边泛红,苔厚。除了发烧之外,你还有其他不适的地方吗?” 这人想了想:“还会感觉胸口闷闷的,有时候躺的久了喘不上气。再者经常咳嗽,甚至差点咳血了。” 他夫人忙问:“大夫,您说这不是风寒,那是什么呀?这大暑天的,要说感染风寒也不应该啊。” “既然你一家老小都这样,有可能是吃的食物出了问题。” “我男人先病倒的,隔了两天孩子和老太太才不舒服。” 刘刚眉头更锁:“莫非是被他给传染上了,这病要会传染那就麻烦了。这样吧,我再将他们的症状去跟其他大夫讨论一番,等有结论了再给你们答复。” 刘刚从这家出来之后,一路带着疑虑回到军营。 刚坐到门边,却又听到有人在军营外求助。 “军爷,我们家几口人都病得下不了床了,能否让有空闲的大夫去我家中看看。” 士兵心头奇怪,今儿是怎么了,好多人都是拖家带口地一起生病。 他本来打算进去找人,眼尖看到了刚下马车的刘刚,就扬声喊起来。 “刘大夫,这里又有人说家里几口人同时病了。” 刘刚面色一变:“你且说说,你的家人们是不是发烧不退,咳嗽呕吐,有时候还胸闷?” 对方一听,顿时直拍大腿:“您可真是未卜先知啊,我这里什么都没说呢,情况却都让您给说着了!” “不对劲啊,怎么都出现类似的症状了。莫非,你们家跟刚刚那一户是同一种病,这么一来的话,会不会不是个例?” 刘刚越发觉得不妙,神色凝重地说:“您先回去吧,您说的情况我暂时无能为力,需要跟更加精通医术的大夫商议。” 送走了来人,他心思沉重地走进了军营。 其他大夫一见了他就喊起来:“老刘,你一下午去哪里了,快来帮我写个方子。” 刘刚心不在焉地说:“我暂时没空。对了,你们看到赵玉赵大夫了吗?” 药房里,赵轻丹正在给医女指导配药。 刘刚快步走进来,一见她就急切地说:“赵大夫,有件事情我总觉得心中不安。这城中,好像不少人得了同样的病。” 赵轻丹动作顿住:“你说清楚些。” 刘刚就将今日去那户人家诊断的结果以及方才在军营外碰见的事情都告知赵轻丹。 赵轻丹心头一惊:“你把脉象再说一遍我听听!” 第1711章 第1711章 刘刚又立刻说了一遍,赵轻丹听到了之后,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见到她的样子,刘刚也慌了。 “赵大夫是不是也觉得不太对劲?在下以为,这脉象绝对不是染了普通风寒。而且这些人家都有传染的迹象,如果是什么传染病就严重了。” 赵轻丹凝重地点了点头,她看了刘刚一眼:“你方才碰了病患?现在立刻用清水和皂角净手,净口。” 刘刚连忙照做,赵轻丹自己也去清洗干净。 她随后吩咐人征用城中较为偏远一些无人居住的宅子,并让出现病症的人家将病人给送过去。 但没想到,城中出现类似症状的人逐渐增加。 且有些人情况危急,几乎下不了床了。 江慎担忧地来找赵轻丹商量:“公子,这可怎么办。我今日替一位病人看过,他身体里似有邪气,该不会是疫病吧......” 说到这里,连江慎这种素来镇定的人,都有些声音打颤。 自古一旦发生瘟疫,很可能整个城池都会倾覆。 所到之处尸横遍野,如同人间炼狱。 且这里刚经过一场大战,元气本就大伤。 若真的那样,便等于是陷入了绝境。 赵轻丹正在纸上画图,图纸上是一些类似于蒙面斤和手套的东西。 她把图纸递给江慎:“从现在开始,让城中的布商用新的布匹赶制出这两样东西,做好之后,分散给所有的大夫、药商以及病人的家人们。” “这是为了阻挡口鼻和直接接触,好避免感染吗?” “不错。” 她抬了抬眼皮,冷不丁地开口:“有件事,我必须要明确地告诉你。” 江慎看过来,赵轻丹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你的猜测没有错,瘟疫,已经来了!” 按照制度,特殊时期,城中治安由军队接手。 再按照圣意,东南水军暂由罗雀和宸王负责。 因为慕容霁不知所踪,罗雀须得在新上任的主帅来之前管理所有队伍。 疫情出现之后,赵轻丹就找到罗雀,告知了他瘟疫防控的重要性。 罗雀本来格外为难,赵轻丹的提议不是小事。 限制了一个偌大城池的流动,且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除的。 可如她所说,如果不趁早下令控制,扩散之后就后果不堪设想了。 ...... 第1712章 第1712章 很快,全城就张贴了告示。 百姓看到内容之后大惊失色。 “我的天啊,我们这里居然发生了瘟疫。这,这会不会死很多人啊!” 张贴的士兵扬声道:“诸位也看到了,现在城中陆续出现了不少人患有疫病。这病是会传染的,因而很多人都是一家几口人一起生病。为了所有人的安全,从今天开始,全城都要宵禁。酉时之后,若无紧急的事情不准出门。” “另外,凡是酒楼、餐馆等场所,都先行暂停营业。平日里若非采买生活必需品不要随意走动,也不要超过聚集聚众。家里如果出现呕吐发烧之类的病人,尽量将其单独安置在屋子里,并及时上报给每条街道负责记录的人,不可隐瞒。” “以上所有,皆需要大家的配合。如若违规,我们也会有相应的惩处。” 这些条规一经贴出,便议论不休。 虽说写了不可聚集,但是许多人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难免觉得现在不过不到百人有病,其他人都好好的。 就因为这小部分人的病情影响所有人的行动,他们岂会甘心。 尤其是一些酒楼的老板可不干了。 原本因为战事,他们的生意已经大大受了影响。 现在还要歇业,这简直是不让他们营生了。 一时间,吵的闹的比比皆是,还有人坐在官府门口抗议。 此处的知府愁的头发都掉了不少,只得赶到军营。 谁知罗雀并不在这里,为了无雪城的供给,他不得不去附近的郡县和藩国求助。 希望临近的地方将多余的药材、布料以及食材给运送过来。 赵轻丹代替罗雀出来见知府,刚走近了就听到知府唉声叹气。 “赵大夫,这举措委实太过严格了,很多商户都闹意见,已经将官府都给围堵了。” 赵轻丹沉声回道:“这也是无奈之举。有人反对,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大人您身为负责的官员,必须要把控到底。否则一旦失控,尸体遍地,你拿什么跟圣上交代?” 知府被她一噎,闷闷不乐。 却听赵轻丹继续说:“这还只是刚刚开始。官府统计了每家的病人之后,得将他们统一送到丰通乡去。丰通乡偏僻,人也少,罗将军已经在组织将乡民们调离,好给病人统一腾出地方来治疗。” “这,这么一弄,肯定有人不高兴啊。” 赵轻丹面不改色:“乱坟堆的尸体,近日会有人去焚烧。我怀疑很有可能病源来自那里,为了以绝后患,不能再让他们自然腐化了。” 知府吓得脸色发白:“哎呦,这可万万使不得啊!原本说好了,等城中百姓重新安置好,就让死者们入土为安。可现在要焚烧尸体,岂不是连尸身都不能留下了。那些逝者之中,不乏家乡就在本地的士兵,还有一些临时从戎的百姓。就算我不反对,他们的家人也一定会抗议的。” “大人,我知道以上的做法,在所有人看来都惊世骇俗。可我不得不这么决定,你们只是听说过瘟疫是可怕的,却从未亲身经历过。所以你们不会完全地体会那是怎么样的情形,趁着还算可控,须得将能做的事情都做饭。再拖下去,恐怕要酿成大祸了!” 知府被她说得愣住,有些踌躇不定。 赵轻丹从身上掏出宸王府的玉佩,目光在玉佩上停留一小会儿,才毅然递给他。 “这是宸王的贴身之物,圣上亲赐于宸王府。见此物如见宸王,殿下曾说过,如果他不在,在下可以替他全权决定。所以请大人当做这些都是宸王亲自下的命令,若是再有人违抗不遵,直接缉拿,严惩不贷!” 第1713章 第1713章 因为赵轻丹搬出了宸王,知府自然不敢违抗命令。 很快,就让官兵出动,将所有闹事的人都给轰走了。 随后严格执行禁令,一时间,原本热闹的无雪城一下子清冷了下来。 但是情况并没有立刻改善,生病的人越来越多了。 病症来势汹汹,毫无预兆。 原本健康的人一夜之间就开始发烧,咳血,哪怕全城的大夫都出诊了,也来不及顾得上所有人。 军营外每天都有排队来求诊的病患家属,因为不能及时找到大夫,哭嚎声不绝于耳。 赵轻丹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她查阅了不少跟瘟疫相关的古籍,再结合自己的经验,开了几个针对不同程度的药方送到药铺。 可药材实在短缺,不少重要的例如苍术、赤豆和车前子等都供不应求。 还没爆发的时候,大部分人觉得事不关己。 如今爆发出来,则人人自危。 有病的没病的都跑去买药,生怕抢的晚了就什么都没了。 等丰通乡原本的乡民全部撤离之后,官府就开始下令要强制隔离病人了。 按照之前官兵做的登记,但凡家里有病患的,都要被带走,全部送到丰通乡去。 消息一出,几乎闹翻了天。 “不行啊,那不是让我男人去送死吗!听说你们把乱坟堆的那些士兵都火化了,如今尸骨无存。该不会是将我们家里生病的人也带走关起来,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吧。” 官兵只好解释说:“会有大夫在乡里照顾他们的。否则病人留在家里,没生病的人都有危险。” 哪怕说破了嘴皮子,抗议的声音还是不断。 “我儿子才八岁啊,他在我边上我还能看着。真要是被送走了,你们那些大夫恐怕避之不及,为了自己的安危根本不会管他的死活,他出事了谁能负责?” “我家夫人已经八个月的身孕了,再过两个月孩子都要生了!你们现在将她带走,不是要她一尸两命吗!” “是啊,我看你们就是想一了百了,推脱责任。” 这一边的争执还没停止,另一边,最早发现的那户肉铺的老板,一家老小竟都给活活地病死了。 原本他的夫人身体还算康健,这会儿也染上了病。 官兵收到消息上门之后,就按照命令将人抬出去。 她挣扎着从床上下来,死死拉住丈夫的手。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我知道,你们要将人给烧了是不是,还有没有天理了。我一家人命都没了,你们还不让他们死后安息,简直丧心病狂!” 官兵无奈:“我们是奉命行事,请你配合。” 她抄起手边的一把剪刀放在脖子上:“你们把人给我放下!不然我就死给你们看,反正我也生病了,大不了,我陪着他们一块儿死。” 第1714章 第1714章 因为对方态度执拗,坚决不肯松口。 官兵无法,只要报告给了知府。 赵轻丹正在跟知府商议丰通乡物资的配送事宜,她列了一些清单让他准备。 这会儿听到回禀,不由蹙眉。 “那位夫人以死相逼,不肯将几具尸体给放开?” “是啊,而且她自己也是个病人,情绪很不稳定,瞧着挺可怜的,我们总不好真的逼死她。” 赵轻丹摁了摁眉心:“知道了,我亲自去一趟。” 自防护的蒙面巾等物做好之后,他们都每日佩戴好。 饶是这样,很多官兵接近那些病患的家中还是有些犯怵。 谁都不想死,要不是命令难违,谁又愿意以身犯险呢。 梅香跟在赵轻丹身后有些担心:“主上,您真的要去吗。那女人也生病了,家里又有几具尸体,属下可不放心您过去。” 赵轻丹叹了一声:“事已至此,避无可避了。” 她毫不犹豫地走进去,果然听到里面女人撕心裂肺地吼声。 “别过来,你们这些没天良的,人都死了还不放过他们。我们祖祖辈辈都葬在祖宅后头的田里,要是人被烧了就只剩下一把骨灰,什么都没了。” 听到这哭腔,赵轻丹握紧手指上前。 女人见到又有人来,警惕地喊了起来:“你又是谁!我警告你们,谁都别想从我家将他们给拖走,我不答应!” 赵轻丹扫了一眼地上的三具尸体,眼底闪过一丝悲悯。 但她很快又平复了心情看向对方:“我姓赵,名为赵玉。是平叛军里的大夫。” 听到赵玉的名字,她不由提高了声音:“我知道你!你不是神医吗,我丈夫和孩子就是按照你开的药方吃了药,为什么还是死了!” 赵轻丹眉眼低垂:“因为我只是大夫,不是神仙,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药方是可以缓解病症,却不一定能完全治愈,所以你还不明白吗,这就是瘟疫的可怕。它可以在一瞬间摧毁一个人、一家人,甚至是一大群人的命。” “今日我要烧这些尸体,不是针对你的家人,是为了守护更多的人!逝者已逝,再无生还的可能,可只要他们的尸体还在,传染源就没有消散,那么靠近这些尸体的人譬如你,譬如街坊邻居,都有可能因此被牵连。” 女人有些崩溃地跌坐在地:“那将他们深埋地下不行吗,为什么要一定要烧了!” “因为单单埋葬远不足够,甚至会污染土地、水源。就算今天将所有的死者都埋了,日后还是会危机四伏,随时再爆发。这位夫人,我知道你不忍心他们尸骨无存,但这些牺牲可以拯救更多的人,难道不是死得其所吗。” “那你们将我也杀了吧,反正我孤苦伶仃,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赵轻丹抿了抿嘴唇,隔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开口。 “你觉得你是最可怜的吗?可这世上痛失所爱的,远不止你一个人。” 她的眼中无端泛起一层泪光:“我的挚爱之人在数月前坠落江心,从此再也没了消息。他是我放在心尖上,比自己的性命还要看重的人,现在了无音讯,你觉得我是什么心情?他若出事,我也想过一起死算了......可我不能!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第1715章 第1715章 女人听了这话,愣愣地看着赵轻丹:“你,原来你也失去心爱的人了?” 赵轻丹拼命忍住泪意:“是,但我却不能倒下。我要平叛,要攻城,还要拯救伤员,而到这个时候......有人病了,得了瘟疫,我哪怕再想念我的爱人,也得咬紧牙关撑下去,帮助这里的人将疫情控制住,才能不让更多的人死去。” “你是怎么做到不去想对方的。我看到这些尸体,就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赵轻丹别过脸去:“并非我坚强勇敢,而是我不希望更多的家庭酿成更多的悲剧。死的人越多,这世上的伤心人就越多,对于那些死者,那些也同样爱着你的人,难道他们希望你跟着不幸吗。他们定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延续他们的生命啊!” 这夫人掩面痛哭起来。 赵轻丹缓和下语气:“听话,将尸体交给我们处置。你也尽快去丰通乡隔离,我们不会让病人自生自灭的,我答应你,所有的大夫包括我自己在内,都会去丰通乡守着你们。不到最后关头,我们不放弃任何一个人。” 听到这话,女人泪眼迷蒙地抬起头,隔了好一会儿用力点了点头。 她竟成了第一个主动去隔离的人。 为了让患者放心,赵轻丹命人告知于众。 城中有九成以上的大夫都会被派遣到丰通乡,另有极小一部分留守以防有其他重症的病人。 消息一出,果然大部分人都安了心。 这么说,他们并非要放弃患者,而是真心想要施以治疗。 等大家愿意配合之后,隔离的事宜就变得顺利不少。 赵轻丹则是将大夫们集结起来:“你们应该也听到消息,现在病人太多了,哪怕是诸位都去丰通乡,也依然人手不够。所以我才不得以让你们过去。” “当然,这并非一个容易的决定,它甚至非常艰难。每个人都会恐惧,恨不得远离危险,我完全理解。可是我们是大夫,救死扶伤是身为医者应该做的,我们不做,就没人能做了。” 有人听了这话,擦了擦眼泪。 随即抬头扬声道:“赵公子放心,我们都清楚的。虽然害怕,可救人更重要,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都死了不管不顾吧。” “是啊,不就是瘟疫吗。前朝也发生过,后来也扛过来了,咱们人多力量大,一定能撑过去。” 赵轻丹用力擦了擦眼泪:“谢谢,谢谢你们。” 很快,大夫们就乘坐马车陆续去了丰通乡。 赵轻丹交代好事宜之后,也准备出发。 可她刚要离开军营,江慎却带着梅香和红茉拦在了门外。 她不由蹙眉:“你们做什么?” 江慎深吸一口气:“属下会负责丰通乡的所有,请王妃就留在城中。城里还可能有其他并非是疫症的病人也需要大夫,您在这里,他们也能安心。” “江慎,你这是何意?” “属下不能让王妃冒险。一旦将所有病人聚集到一起,丰通乡就成了最危险的地方。如果之后能有良方控制住疫情也就罢了,如果不能呢......您是何等尊贵的身份,绝不可以将自己陷入那等绝境之中。” 第1716章 第1716章 赵轻丹神色严厉起来:“是我决定将病人集中治疗,也是我将那些大夫们送过去的。现在你却让我临阵退缩,这算什么道理?” “那不一样。您是王妃,是殿下最为牵挂之人。如今殿下生死未卜,我们势必要守护住您,岂能再让您涉险。” 赵轻丹摇了摇头:“不对。我从很久之前开始,就不再是王妃了。在世人眼中,宸王妃早就暴毙了,我也其实是个本该死了很多次的人。所以前方纵使有刀山火海,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她顿了顿,愈发坚定地开口:“至于殿下......他从来都是个心系天下的人,今日若是换做他身怀医术,也一定会率先站出来,而不是躲在背后做一个怯懦之人。” 红茉一脸忧心:“就算外人不知您是宸王妃又如何,我们都清楚您的性命有多重要。明知前方危机重重,属下岂能看着您不顾安危。” “我是宸王妃也好,若兰公主也罢。这些身份,看似高过了黎民百姓,可实际上,我们才是享受了世人最多恩惠的存在。没有百姓的扶持,就没有江山稳固,更没有皇室宗亲的光鲜亮丽。可现在百姓有难反而避之不及,岂不是不仁不义了吗?” 江慎还要再劝,赵轻丹抬手:“我意已决,不必再议。走吧,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已经第三十二天了。 慕容霁看着江面,没有一天不是心急如焚。 再这么下去,赵轻丹会不会以为他早已死了。 正盯着江面沉思的时候,边上的小孩儿忽然晃着他的肩膀。 “哥哥,你看,有船来了!” 慕容霁立刻起身,站在岸边朝着船只挥手。 过了好一会儿,小船才慢慢靠岸。 开船的伙计一见到慕容霁为之一愣。 “咦,这孤岛上怎么突然多了个外人,他是从哪来的?” 小娃娃得意地说:“这位哥哥是从江上漂过来的,被我给救了下来。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哦。” 慕容霁迫不及待地问:“你是从哪里来的,可知外头发生了什么?” “我是从郫瑭来的。你问发生了什么?哎呦,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儿那可就太多了。” “朝廷的平叛军是否跟东南水军又打了起来,战况如何,死伤又如何?” 对方虽然知道,他们一直在岛上无法出去,也无法探听到消息。 可这会儿听到这些问题,他还是忍不住唏嘘。 “公子啊,你有所不知,现在哪还分什么东南水军和平叛军啊。罗将军率领的铁吾军和原来的平叛军双向夹击,将东南水军给彻底收服了,现在都归于罗将军麾下了。” 慕容霁面露喜色:“当真?太好了,这真的太好了。” 谁知来人却长叹一声:“是啊,原本不用打仗了,实在是极好的事情。可谁想到,竟又突然出了那种磨难......这无雪城中啊,爆发瘟疫了!” 第1717章 第1717章 慕容霁倏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瘟疫?怎么会这样,那,那无雪城里头都有谁在,平叛军呢,他们在哪里?” “平叛军就在无雪城里头啊!现在无雪城已经限制了很多往来,除了必要的货物输送之外,其他的走动都被叫停了。” 听到他说平叛军在无雪城,慕容霁哪里还能坐得住。 赵轻丹是什么样的心性,他比谁都了解。 一旦发生瘟疫,她绝对不会退缩,只会迎难而上。 老人家从屋子里走出来,对伙计说:“你这次怎么耽误了这么久才来收药?” “别提了,之前在打仗,我们的药库都被征用了,所有人每天都忙着送药,根本腾不出空到这里来。现在是因为突然爆发瘟疫,附近的药材更稀缺了,老板想到这里的药田里还有些能用的,这才让我过来。” 慕容霁忙说:“装好药之后,我跟你一起离开。但是我想去无雪城中。” 伙计哎呦了一声:“这种时候去无雪城啊,太危险了。我劝你最好三思,里头的人都巴不得赶快出城,不过军队下了命令,不得轻易离开去其他地方,以防传染扩散。所以除了送货的,谁都不想去。” 老者凝重地点了点头:“看来留守的军队很负责任,这种时候做出封锁的命令太重要了。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又碰到了瘟疫,以前我在西南那一片云游的时候,那里有个县城爆发了天花,可死了不少人啊。” 他想了想:“这样吧,我跟你们一起离岛。身为医者,岂有眼见众生受苦却袖手旁观的道理,我也要尽一份力啊。” 原本老人家是想将娃娃放在家里,可就他一个人在岛上,也不放心。 慕容霁沉吟道:“无妨,将孩子带上吧,我有地方安置他。” 因此,几个人就一起出了岛。 伙计将船开到无雪城的岸边:“我不敢进城,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如果你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可以跟我一起回郫瑭。” 慕容霁摇头:“不必,多谢相送。” 这里离城门并不远,他们很快来到门边。 立刻有守城的侍卫上前拦住:“几位,你们不是无雪城中的人吧,请速速离开。我们将军有命令,若无特殊事宜,谁都不能进城。” 慕容霁看了他一眼:“本王乃是宸王,慕容霁。烦请你带本王去见罗将军。” 听到“宸王”二字,边上的人都大吃一惊。 别说是守城的官兵了,连救了他的祖孙都不敢置信。 小娃娃一拍脑门儿:“亲娘哎,我居然一救就救上来一个王爷,我也太厉害了吧。” 官兵不敢耽搁,半信半疑地将人给请了进去。 等进了城之后,方知这里的变化有多大。 第1718章 第1718章 无雪城这样一个偌大的城池,如今街道上却格外空旷。 人迹萧条,哪里还能见到昔日的繁华热闹。 他们到军营之后,罗雀听说了慕容霁的消息,当即飞奔出来。 一见到慕容霁,他连忙行礼:“罗雀参见殿下!先前听赵玉公子说起殿下落水一事,下官颇为担忧,一直挂念着殿下的安危。如今殿下平安归来,下官实在欣喜,也好向圣上交代了!” 慕容霁轻叹了一声:“当初是本王一时不察,着了那魏明的道,而后因为担心牵连到众将士,才会铤而走险落入江中。幸好被这对祖孙救下,在他们的照顾下捡回一条命。这段时间,让你们担忧了。” “殿下乃是真龙之子,有神明庇佑,遇事自会逢凶化吉!” 慕容霁有些心焦地往里看了看:“先进去吧,跟本王说一说眼下的现状,还有,让赵玉赵公子来见我。” 几人一并往里走,罗雀为难地说:“说来也不巧,赵公子他去了丰通乡,暂时是回不来了。” “丰通乡?”慕容霁不解:“那是何处,又为何说他回不了。” 罗雀只好说:“殿下有所不知,因为城中突然爆发瘟疫,病人们原本分散于各家各户,实在分散难以治疗。而城中的大夫有限,人手大为短缺,为了提高效率,赵公子就提议说将所有的病人集中到丰通乡去。并且,几乎所有的大夫也都一并跟了去,若是再有城中病人发作,也会陆续送过去接受照顾。” 慕容霁心头一紧:“你的意思是,赵玉去了丰通乡,亲自照顾那些病人?” “是。原本江慎提议让赵大夫留下来,可是她的经验丰富,非寻常人可及,她坚持要过去主持大局,旁人也劝不住啊。” 听到这话,慕容霁沉默下来。 罗雀见他愁眉不展,忍不住安抚说:“殿下莫要太过担心了,赵大夫医术高绝,应该会照顾好自己的。” “丰通乡在何处,本王也想过去。” “不行!” 罗雀立刻出声反对:“绝对不可以,下官决不能让您以身涉嫌!” 慕容霁握紧手指:“我不放心她独自在那里。” 罗雀有些诧异,那个赵玉是何许人也,竟然让宸王这般牵挂。 可就算他们感情再深,这件事情他也必须要忤逆慕容霁的意思。 “下官就算被您责罚,也恕难从命,请殿下不要为难下官了。何况丰通乡已经彻底封锁了,里面的人进不来,外面的人出不去。连运送物资的人,都只能将物品和药材放在距离关卡几米远的地方,等人走后再由乡里的人出来拿,期间不得交流靠近。” 慕容霁眉头深锁,罗雀补充道:“这些都是赵公子的意思。殿如果真的为了赵公子好,就不要去打扰他了。否则您在那里,他势必会分心照顾您,平日里还要忧心患者,岂不是难上加难吗?” 边上的老者却是突然出声:“罗将军,老朽从前乃是江湖郎中,也曾经历过突发性的天花病。对付瘟疫,还是有些经验的,我想去丰通乡帮助他们,您方才不是说那里的大夫短缺吗?” 罗雀有些迟疑:“可是您老人家看着都一大把年纪了,去那里定然会十分辛苦。” 第1719章 第1719章 “不碍事,老朽在孤岛上清闲了多年,也该干干活儿了。” 他回头看了小孙子一眼:“就是我这小娃娃,还请宸王和将军多多照看他。” 孩子有些不舍地抓住爷爷的衣袖不想松开,老人家摸了摸他的头。 ”别怕,爷爷很快就回来了。等替病人治好了病,咱们就能回家啦。” 慕容霁见他执意要去丰通乡,忍不住道:“您可否帮我带一封信给一位叫做赵玉的大夫?” “当然可以。” 如果不是罗雀说,他过去之后帮不上忙反而会让赵轻丹受累,慕容霁恨不得立刻赶到赵轻丹的身边。 数月未见,他对她思念如狂。 可惜明明同在一城之内,却像是相隔了千山万水。 他认真地提笔写好了信,放到信封中递给老人家。 “请您一定要亲手转交给她。” “会的。” 丰通乡内,赵轻丹正在让人整理出身体发冷的人名单。 她叮嘱医女:“按照我先前列出来的方子,将麻黄,姜片和红枣等熬成汤汁。记住麻黄要最先入锅,最少一炷香的时间,红枣不要切开整颗泡进去。” 这里话音刚落,就有人小跑着进来说:“赵公子,又有一个大夫过来了。他说自己刚进城,已经跟罗将军说过,是罗将军准许他来的。” 赵轻丹忙得脚不沾地:“找人安顿他一下,我还得去看看昨天那几个高烧的病人有没有退烧。” “可对方说有人给你递了信,托他亲手交给你。” “信?”赵轻丹洗净手,快步走了过去。 一见到来人,赵轻丹有些微愣。 她没想到对方的年岁已经这样高了。 一般上了岁数的大夫身体多半比不得年轻人硬朗,她都会建议他们留在城内。 “老人家,您也太有心了。这里昼夜操劳,我担心您的身子吃不消。” 他摆了摆手:“不碍事的。你就是赵玉赵大夫?有位宸王殿下让老朽给你带了封信,说是一定要亲自转交。” 听到“宸王”二字,赵轻丹一下子顿住了。 “您刚刚说,宸王?他,他回到无雪城内了吗,是相安无事地回来了吗?” 老者见她眼中含泪,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他忙将信封掏出来:“你看看,是宸王无疑。数月前,我的小孙儿在江岸玩耍时救了他,他那个时候身受重伤,险些咽了气。幸好底子不错,硬撑了下来,如今虽说走路还有些吃力,但已经好太多了。” 赵轻丹慌乱地打开了信纸,因为紧张,她的手指都在发抖。 “轻丹吾爱,阔别多日,思念如潮,恕此情笔墨难书。先前滞留孤岛数月,不通外闻,寸步难行。终有幸折返无雪城,不想卿已封锁于乡内仍不得见。恐卿要务缠身,背负深重,不敢侵扰。已知相思无尽,不止于朝朝暮暮。惟望卿珍重己身,佳期再会。” 是他,是他的字迹! 赵轻丹反复看了好几遍,才慢慢捂住了嘴巴,眼中已止不住眼泪。 第1720章 第1720章 老者看到她的样子,哎呦了一声。 “公子啊,你怎么突然哭了。可别吓唬老朽啊。” 她隔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我是太高兴了,您不知道,我先前以为他出了意外,已经......谁知上苍垂怜,让我失而复得,我的喜悦之情实在是无以言表。” “咦,奇怪。宸王殿下在孤岛时,总是坐在石头上看着眼前的一片汪.洋发呆。他说自己所爱之人还在等着他回去,不知哪位是他的妻子。” 赵轻丹小心地收好信,听到这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您得问宸王自己了,我可不知道。” 怕他再深究,赵轻丹连忙说:“我带您去住的地方放好东西吧,不过这里实在太危险了,您得随时保护好自己。无论是面巾还是手套都要佩戴好,每日还要服用汤药做好防护。” “公子不用顾忌我老头子的体力,我既然来了,就做好了准备,岂会怕吃苦。” 赵轻丹用力抿了抿嘴唇:“好。” 因为老人家已过了花甲之年,所以被这里的人亲切地称为“爷爷”。 但温情总是短暂的,邪疫之下,总有人难逃死神的魔爪。 每天都有人在死去,也每天都有人在感染。 好几个原本无碍的大夫因为昼夜不休地照顾病人,竟也跟着倒下了。 哪怕所有人都尽自己可能地做了防护,在传染性这样强的病症之前,还是得听天由命。 “赵公子,我会死吗?” 床榻上,一位刚染上病的医女看着赵轻丹,眼底涌动着泪光。 赵轻丹死死咬着嘴唇,将熬好的药递给她:“来,将药吃了。你不会死,我打小就会算命,刚刚替你算过了,你要长命百岁的。” 医女挤出一个笑容:“我还没有成亲呢。我娘之前总催着我嫁人,可是我想着,成亲之后万一夫家不让我继续行医怎么办。所以一再推脱,可是到了鬼门关,又觉得这辈子还没尝过嫁人的滋味,好像也挺遗憾的。” “别胡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一定会嫁个好人家,找一个体谅你的男人,不会阻止你行医救人,成为了不起的女大夫!” 医女低声啜泣起来:“赵公子,我好害怕啊,我不想那么快死。这段时间,您能多来看看我吗?” 赵轻丹不忍地别过头:“好,我定会日日来看你。” 可对方想到了什么,又紧张地往后缩了缩:“不,您还是不要来了,离我远一些吧,别再传染给您。” “我......” “赵大夫!” 她还没来及开口,外面就有人高声喊了起来。 “要生了,那个孕妇要提前生了!” 赵轻丹闻言忙跑了出去,她记得那个孕妇。 原本她还不到九个月,不该现在生下来。 但她患病之后服用了一些药物,哪怕已经尽可能地不用刺激性的药材,到底对孩子还是有了影响。 赵轻丹擦了擦汗:“她现在在哪里?” “被抬到了东南角的小屋里,可是,可是我们这里没有产婆啊!” 第1721章 第1721章 虽然说,这里不乏一些女大夫。 但往常替人接生的产婆多是经验老道的妇人,可医女们多是未过门的小姑娘,压根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里到处找了一圈,只有一个垂危的病人替人接生过。 她自己都下不来床了,如何能在小屋里耗上那么久。 赵轻丹咬了咬牙:“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试试。” 边上立刻有人拦住她:“哎呦,那绝对不行啊,男子怎么能进产房。咱就不提您会惹上血光之灾这样的俗话,自古就男女授受不亲,哪怕是为了救命也不成啊!” 听到里面女人的嚎哭声,赵轻丹满脸担忧:“那现在怎么办,总要有人进去吧!” 边上一个小医女抽了抽鼻子,举起手:“我可以进去,以前产婆替我娘接生弟弟的时候我在边上看过,但是我......我娘她当年难产死了,我有些犯怵。” 赵轻丹鼓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相信你自己,我知道立刻让一个人克服恐惧是很难的事情。但是看得出你是个勇敢的姑娘,小小年纪就不顾一切地来到这里,已经比很多人都了不起了。现在有个人在里面等着你救命,如果你做到,她和孩子这两条命都会得救。” 小医女无措地看着她:“那要是我失败了怎么办,会不会反而害了她。” “不要有负担,尽力而为。我们都知道你努力了,无论结果怎么样,没有人责怪你。” 于是小医女就带着另一个女大夫一起去了产房。 虽然其他人不得不去做别的事情,但这里撕心裂肺的喊声却牵扯着每一个人的心。 “哇!” 刘刚正在焚烧着苍术替一间屋子里熏香时,突然有个男子吐出一口黑血。 他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跑上前:“没事吧,你怎么样!” “我,我难受。” 对方艰涩地挤出一句话,刘刚忙说:“好,我知道了,你躺好别说好了!” “大夫,我叫刘分宁,家住在北里街十七号......” 刘刚用力点头:“我们是本家啊,都姓刘!” “听我说,我家里有个老母亲,七十几岁了,再没旁人。要是我、我死了的话,请求你们照顾、替我照顾母亲。” 他一说完,刘刚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下来。 “不会死的,我让人去端一碗药给你,喝下去就好了。” 可是对方却不肯松手:“你先答应我,我知道我不行了。” 刘刚顿时泣不成声,哭着应了下来。 “多、多谢你。” 得了承诺之后,男人的手就滑落了下去。 方才他用力将刘刚的手拉扯住,留下的印痕仿佛是镜花水月,正在渐渐消散。 “不要,不要死!” 刘刚匆忙地去探他的颈脉,已经归于平静。 他的心脏也是,那么安静,从此再不会跳动了。 “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哪怕见惯了生离死别,可眼睁睁地看到原本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流逝,他还是无法接受。 见到这一幕,周围的人也纷纷落泪。 既是替逝去的人悲伤,又何尝不是替自己悲伤呢。 今日是旁人,明日就可能落到自身的头上。 第1722章 第1722章 ...... “赵公子,刘大夫的情绪很不稳定,吃饭的时候也不肯来。从那个病人死去之后,他就精神不济,现在连话都不愿意说了。” 饭桌上,有人听到这话忍不住抹了抹眼角。 “其实不怪刘大夫伤感,昨日我亲手焚烧那些尸体的时候,也快要崩溃了。我以前听过一个说法,人死如灯灭,但只要在身体还在,灵魂就能被引导着找到回家的路。现在身体都被烧毁了,那些亡魂还能归家吗?” 这话着实有些伤感,不少人抱头痛哭起来。 赵轻丹静静放下筷子,忍不住抬头望向天空。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声问:“今日是初几?” 边上一人答道:“若没记错的话,今儿是初七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反应过来:“哎呀,七月初七,是乞巧节!” 所谓乞巧节,民间有传闻是牛.郎和侄女在银河之上搭桥相会的日子。 因而这一日,也会被天下有情人格外重视。 若是还未成亲婚配的姑娘,则喜欢“投针”于盎水中,看水底的倒影。要是笔直的一条,意味着“乞巧”失败。 针影要是其他形状,便是“得巧”了。 赵轻丹如此一转话题,众人的悲伤也冲淡了几分。 这里没有投针的游戏,大家只能看着天空仰望星辰。 “今夜,牛.郎织女真的会见到彼此吗?” 乡村的夜空寂静清冷,群星环绕成锥斗状,熠熠璀璨。 赵轻丹在心中无声地说:“霁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是吗?” 无雪城中,慕容霁独自站在空阔的后院。 他手里拿着一盏孔明灯,小心地用烛火点燃,灯罩内顿时有温热的火光充盈。 这盏灯也慢慢升起,飘向了天空。 罗雀自身后走来:“殿下在做什么?” “本王小的时候,听宫里一位嬷嬷说,放孔明灯可以祈福,请求天上的神明注意到人间的光,从而给予苍生庇佑。” 说这话时,他绝艳的面容闪过一丝寂寥。 “可惜本王不通医术,不能守在重要的人身边陪伴对方。只愿此灯能带去我的祈求,让苦难的人有一丝慰藉。” 轻丹,我很想你...... “看,是孔明灯!” 赵轻丹的思绪被一道喊声打断。 她忍不住抬头,果然看到一盏橙黄的灯在夜幕中缓缓远去。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无雪城中有人在为病者祈福。所以你们看,尽管我们被封锁于此处日日跟死神拉锯,但我们并不孤独。在外面,仍有关心,爱着我们的人在等待着。”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众人听了这话,又打起精神来。 “好,都不要垂头丧气了。早日战胜这场瘟疫,我们就能一起回家了!” 赵轻丹微微笑了起来,正打算去产房外问问那女子的情况。 她已经进去七八个时辰了,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还未靠近,却有一人气喘吁吁地跑来:“那位夫人生了,是个健康的女孩儿!” 第1723章 第1723章 众人一听这话,都纷纷跑到了产房外面。 之前那位不敢去接生的小医女这会儿抱着孩子哭得泣不成声。 “我,我刚刚特别害怕,手都在发抖。她好小啊,抱在手里都很轻。” 不过相比较于有一些女子生产要折腾一天一夜,今日已经格外顺畅了。 有人忍不住问:“孩子怎么没声儿啊,得哭出来才行。” 赵轻丹闻言从对方手里将孩子抱过来,在她的背部轻轻拍了几下。 只见襁褓中的婴儿鼻头一皱,哇得哭了出来。 “这娃娃声音好啊,洪亮。” “是啊,肯定是个健康的孩子!” 听到边上的人议论纷纷,赵轻丹也发自内心地感到开心。 她从未这样抱过小孩子,一瞬间,竟有些恍惚。 要是有一天,她跟慕容霁也能有自己的宝贝就好了。 小娃娃暂时还脏兮兮的,接生的医女说:“一日之内尽量不要洗澡,她又是早产两个月出来的,还是过几日再洗干净吧。一会儿我替她简单地擦一擦。” 赵轻丹点了点头:“辛苦你了,孩子母亲怎么样?” “那位夫人出了不少血,疼得死去活来,我们又不敢用太多麻醉,她暂时晕过去了。不过应该暂无生命之忧,只是,她到底是个病人,这孩子还不知会不会染上......” 暂时看来,孩子是健康的。 赵轻丹沉吟:“先让她们分开吧,把孩子放在安全的地方养。不过最麻烦的是没有母奶,她母亲的奶水定是不能喝的,以防有传染性。” 听了这话,众人犯愁起来。 老爷爷倒是颇有经验:“无碍,我来的时候看到不远处的庄子里有羊,那一定能找到羊奶。先取一些羊奶来,用温水稀释一下来喂孩子,虽说比不上母奶好,但能够解燃眉之急。” 赵轻丹不由笑起来:“您老人家怎么知道?” “哎,我那可怜的孙儿刚出生就没了亲爹亲娘。我的儿媳妇是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去世的,我那儿子忍不住悲痛,没过多久也跟着去了。他们撒手人寰,留下一个孩子交由我抚养。我实在没法子,在他小的时候只能找羊奶喂他,到底将他拉扯大了。” “抱歉,提起您的伤心事了。” 他摆了摆手:“不碍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我孙儿如今聪明伶俐,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赵轻丹便立刻派人去取了些新鲜的羊奶。 天亮之后,那位生产的夫人才缓缓醒来。 赵轻丹正在她的屋子里熏香,她一醒来,就拉住赵轻丹不放。 “赵公子,我的女儿,女儿怎么样了!” 她安抚地笑了笑:“请夫人放心,你的女儿非常好。她没有染上病,正由医女放在远离病人的地方轮流照顾着。不过孩子太小了,你的病还没有好,不能让她靠近你。” 对方闻言送了口气,又紧张地问:“那孩子吃什么?” “新来的老大夫说,羊奶也可以喂养的。我们今晨喂了一些,娃娃原本哭得厉害,不过喝了羊奶倒是安稳地睡了。” 妇人呜呜地哭了起来:“谢谢,真的太感谢了。” 赵轻丹目光温柔:“你不如想一想孩子的名字吧,这样她哭闹的时候,我们也好叫着名字哄着她入睡。” “赵公子,我打小就没读过书,家里的男人也是个闷头干活儿的,没什么文化。可是您看着就是个有文采的,而且这孩子多亏了你们的照顾,不然生死难测。您要是不嫌弃,替孩子取个名儿吧。” 赵轻丹一愣:“我吗?” “是啊!要是她以后像您这么聪明有本事,我和她爹就要高兴坏了。” 第1724章 第1724章 见对方态度恳切,赵轻丹也不再推辞。 她想到了不久前慕容霁给她的信上所说的话。 那封信至今还在她的衣领里贴身放着。 他说,他们要“佳期再会”。 对于所有人而言,能够平安地从这里走出去,就是真正的“佳期”吧。 赵轻丹便开口道:“不如,令千金就叫‘佳期’吧。” “佳期?好,好听啊!我夫家姓冯,冯佳期,真好!” 但愿所有美好的事情,都会款款而来。 京城,安盛皇宫。 昭翮帝看到了快马加鞭送来的多封奏折,愁眉不展。 原本平叛军和铁吾军大捷,是何等令人欣喜的事情。 谁能想到,竟然会在战后突然爆发瘟疫。 他想到前朝的瘟疫死了那么多人,就一阵发寒。 “务必要保证江南的物资供应,举全国之力调配。” 昭翮帝又想到慕容霁还在那里,岂能放心的下。 他随即下令让慕容霁速速回京,不得耽误。 这样大规模的疫情爆发,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慕容霁身为他器重的皇子,尽管能够在那里主持大局,可是昭翮帝不敢冒险。 见昭翮帝忧心忡忡,百官不由提议,说可以挑选吉日去龙牙山祈福。 所谓“龙牙山”,是高祖立朝的时候给京郊的一座山取的山名。 因为高祖有一方宝刀名为“龙牙”,据说能够斩妖物,辟邪气,震慑四方。 此山在京城的东方,常言道帝王之紫气从东方升。 以龙牙震之,则可以不惧天灾。 昭翮帝当然不会反对,他本就心系江南,又担心慕容霁和众多将士百姓的安危,便即刻让礼官算好了日子。 很快,就决定于月半时登顶龙牙山祭天求神。 绒花山庄内,宁国公位于上首,目光深沉。 连斯青大败的消息传到京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至今还没有连斯青的下落,只知道他临危逃走,带着数百人不知去向。 可东南水军已经尽数落到朝廷手中,对于连斯青来说,便再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了。 宁国公在得知之后,便好生发了一通大火。 他将连斯青痛骂了一顿,但不管怎么泄愤,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就这么认输了,岂不是意味着从此以后,他再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无论是连斯青,还是他,亦或者是宫里仍被囚禁的慕容澈。 他们所有人,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成为安盛史书上的千古罪人。 可真是,不甘心啊! 第1725章 第1725章 绒花山庄的主人丰萧天乃是江湖之中颇有声望的武者。 他曾一手创立过封天剑法,在几年前的武林大会上名声大噪,受到武林中人的推崇。 而绒花山庄自他祖父在时就创建了,谁知在他父亲那一辈不幸中落。 当时绒花山庄无意卷入到朝堂斗争之中,险些被刚登基的昭翮帝按照逆臣党羽一同清算。 是宁国公在权势滔天的时候力挽狂澜,从昭翮帝手上将绒花山庄给救了下来。 一同救下的,还有丰萧天父子的命。 因此丰萧天自少年时就起誓,此生可以不忠于君主,不忠于江山社稷。 但一定会暗中追随宁国公,为连家赴汤蹈火。 所以,宁国公诈死之后,就带着手下的人潜伏在此处。 如今虽说连斯青大败,却并不意味着,宁国公就没有后手。 两军作战,胜负乃兵家常事。 他虽说曾对连斯青抱有过希望,但是也做好会战败的准备。 还有什么,比弄死金銮殿上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更直接的办法呢。 如今,大军尚在异处无法及时赶到。 整个京城还能护着昭翮帝的,不过就是秦骞手下区区几千人的御林军。 可他宁国公府曾经豢养的私兵,以及绒花山庄的江湖势力。 跟御林军比起来,过之而无不及。 真要是双方对上了,谁输谁赢,一切都说不准! 而月半的祭天大典,正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宁国公早就做好了打算,才会让人混迹于朝堂上,说出“祭天”的提议。 他又命人买通了礼部的一个重要官员,在昭翮帝上山之前,让对方准备了一套说辞。 “皇上,龙牙山乃是辟邪镇煞的地界。单有此山的锋芒,原本足够规避邪气。可若是再带过多的兵器和兵力相随,臣恐怕相近的事物会相生相克,反而会适得其反啊。” 昭翮帝本就打算祈福,听了这说法,顿时犹豫了起来。 如果适得其反,这祈福的意义何在。 他当然不能冒险。 所以为了显示诚心,昭翮帝便嘱咐秦骞。 等他上山之后,由秦骞带人在山下守着,不能放外人靠近。 秦骞难免有些担忧:“皇上,可万一有人心怀不轨,意图伤害您怎么办。微臣实在不敢冒险。” “不然这样,你带兵在半山腰等着。朕命近侍的身上随身携带信号弹,一旦有危险的话,你也好尽快赶到山顶。” 昭翮帝当然不是因为刚愎自负才贸然行事。 实在是礼部的说法,他不得不顾忌。 龙牙山既然是高祖立意之地,岂可轻易冒犯。 何况天灾来势汹汹,如若心意不诚挚,无法让上苍感动,岂不是他身为帝王之过了。 秦骞闻言也不敢多说什么。 反正现在连斯青不知去向,铁定藏身于江南某处。 慕容澈被囚禁于东宫不得外出,宁国公也死了。 除了连氏有这个胆子造反,其他人可不敢造次。 半月这日,昭翮帝特意焚香沐浴。 并且带着袁皇后和后宫众位妃嫔,慕容苏等诸位皇子一并前往龙牙山。 慕容浔因为腿脚不便,不宜上山,就留在了岄王府并未相随。 要是平日里,琦贵妃碰上这样的日子总是称病说自己抱恙。 第1726章 第1726章 她素来不喜热闹,哪怕是祭祀典礼,也能避则避。 可是如今慕容霁身在疫区,也不知情况如何。 她身为亲母岂会不挂念,便格外虔诚地做好准备,随圣驾前往。 到了吉时,礼官诵读祷文。 昭翮帝亲自上香,携众人叩拜。 茂密丛林中,却已然危机四伏。 “皇上,高祖的龙牙宝刀如今摆放在山林之后的藏宝阁内。按照仪式,还得去龙牙刀前放置些贡品。” 昭翮帝颔首:“你带路吧,朕自然要过去。” 从祭坛走到藏宝阁,不可避免地需要穿过树林。 树林中有一林荫小道,两旁树木参天,茂密非凡。 今日天上流云涌动,大概是在酷暑时节,所以雨水繁多。 看着天色,也许明日又是一场大雨。 因而这会儿树林里刮着一阵不小的风,林中树叶沙沙作响,不绝于耳。 昭翮帝正心事重重,无暇顾及其他。 可不知为何,他身侧的琦贵妃却忍不住往四周多看了几眼。 这丛林之中,除了呼呼风声,似乎,还隐隐多了些其他的动静。 她不由放慢了脚步,还未来得及开口提醒。 忽然,两边的高树之上多出了几道黑影。 琦贵妃倏地瞪圆了眼睛,扬声喊道:“不要,有刺客!护驾!” 一众后妃中,除了琦贵妃,旁人哪里有自保的能力。 她们一见这个架势,除了皇后还算镇定,其他人都吓得花容失色,乱成一盘散沙。 跟在队伍后面的慕容苏夫妇也大惊失色,慕容苏拉住罗莹的手:“王妃,父皇还在前面,这可怎么办!” 罗莹咬了咬牙,拉住慕容苏迅速往前:“走。” 两人想要护着昭翮帝,可是围上来的刺客却越来越多。 竟是生生断了妃嫔身后所有人的去路,将队伍分散成几段。 罗莹手起刀落地,却被其中一个高手缠住。 两人打成一片,慕容苏这段时间跟着她练习,到底能对上几招,也竭力相助。 可他心系昭翮帝的安危,心里急得不行。 最前方,皇后想要挡在昭翮帝身前,却被一个黑衣人一脚踢开。 昭翮帝惊呼一声:“皇后小心!” 他刚要上前,但下一秒就被琦贵妃一把拉住。 “你先别管皇后了,跟我走!” 琦贵妃一剑斩掉靠近之人的手臂,腾空放出两颗烟雾弹,拉着昭翮帝就往丛林深处跑。 昭翮帝身边的刘公公吓得腿软,等不见了昭翮帝的身影,才想起来须得尽快找来援兵。 他急忙放出信号弹,向山腰处的秦骞求救。 秦骞本带人在山腰处静候,冷不丁地看到天空中的信号,心中警铃大作。 难道是昭翮帝有危险了? “不好,皇上有危险,你们快随我上山救驾!” 御林军迅速起身,跟在秦骞身后尽快登山。 如若山顶真的潜伏了刺客,稍有耽误,昭翮帝都会有性命之忧! 第1727章 第1727章 安盛皇宫,顶方乌云密布。 宫内的老太监坐在廊檐下嗑着瓜子:“哎呦,这天都快黑下来了,晚上得下雨吧。” “谁知道呢,不过主子们应该再过几个时辰就回来了,最近皇上心情不好,战事过后又赶上了疫症,昨儿就下令六宫节衣缩食,为灾区筹备物资了。” 正说着话,年纪轻些的太监冷不丁地竖起了耳朵。 “哎,你有没有听到外头轰轰的声音,像是打雷似的。” 老太监跟着凑近了些:“隐约听着还真是,奇怪了,往常都是先看到天上下了闪,才会紧接着雷声。方才我瞅着天色许久,也没瞧见下闪啊。” 他话音刚落,忽然有人一路跑着喊了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有一帮人杀进宫里了!” 说话的两人对视一眼,纷纷变色。 这连家在江南造反,本不该还有势力在京城才是。 难不成是那连斯青一路入京,杀到宫城内了? 东宫寝殿内,因为没有掌灯,在阴天光线就显得尤为昏沉晦暗。 慕容澈瘫坐于案桌前,披头散发。 他已经多日没有洁面,因此胡须横生,乍看起来格外邋遢。 哪里还有当年身为储君时的少年意气,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过来,只怕还以为他是三四十岁的壮年人。 殿外,一群黑巾蒙面的刺客手持利刃,不多时就将驻守在东宫外的御林军给杀了个干净。 见到这一幕的小太监扯着嗓子喊起来:“杀人啦,杀人啦!” 杀人? 慕容澈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嘴角竟露出一抹事不关己的笑容。 他已经落魄到如今这个地步,连自己生死都无法掌控。 又岂会在乎外人如何呢。 咣当! 听到寝殿的门锁似被什么切开的动静,慕容澈才慢腾腾地抬起头。 门外忽然闯进来几个人,他蹙眉望过去,下一秒,猛地瞪大了眼睛。 “外,外公?” 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慕容澈已许久未曾谋面的宁国公。 虽然知道宁国公没有死,可是一直以来,他都在暗处动作,从来不亲自露面。 原本慕容澈以为,连斯青造反,宁国公多半是跟着去了江南。 后来听小太监偷偷告诉他,连斯青兵败,如今兵权尽失。 慕容澈在唏嘘之余,竟有一丝难以形容的扭曲的庆幸。 当初他知晓那位舅舅想要称帝的心思时,就已经是预料到这一天的来临了。 若是他和珞妃真的被人偷偷带走,只怕下场比现在会更惨。 第1728章 第1728章 可没有想到,宁国公会在这种时候进宫,来到他的面前。 连斯青大败,朝廷正举国搜罗他的踪迹。 外公他怎么敢明目张胆地到宫中! “澈儿。” 宁国公见了他,也跟着露出意外的神色。 两人对视了数秒,他才忍不住道:“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像是老了十岁。” 慕容澈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突然听到这话,才怔怔地开口。 “外公,舅舅不是败北逃走了吗。您怎么会到宫里来,若是被父皇发现了,他岂会轻易放过您,且外人都以为您早就辞世,如此露面实在太过风险。” 宁国公反而是古怪地笑了起来:“澈儿,今日.你的父皇去龙牙山祭天了。只是祭天事小,恐怕他是没有命回来了。” 听到宁国公这么说,慕容澈呼吸一滞。 “您说什么,难道,难道您......” “不错,外公在龙牙山潜伏了最得力的杀手,且你父皇为了显示心诚,不敢带兵上山。你觉得,他还有机会活着回宫吗?” 慕容澈惊得说不出话,不由用力吞咽了好几下。 宁国公复而露出得意的笑容:“多余半数的御林军,都被秦骞给带走了。如这宫里剩下的,也被外公的人给解决地差不多了。澈儿,从现在开始,你再也不用被困囿于这阴冷的东宫里,你自由了!” 慕容澈吓得跌坐在地,他拉住宁国公的衣摆。 “外公,可,可此举实在太过惊险。万一父皇没有丧命全身而退,等他回到宫里,一定不会放过您和孙儿的!” “他必死无疑!如何能全身而退!” 宁国公缓缓蹲下身,按住慕容澈的肩膀。 他的声音仿佛充满了蛊惑:“澈儿,等他一死,这天下,可就是你的了。” “我的?怎么会是我的,我已经是一个废太子了,舅舅又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不会有人再奉我为储君的。” 谁知宁国公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道圣旨:“你看看,这是什么?” 慕容澈手指发颤地接过来,打开一看,几乎要喘不过气了。 这圣旨之上,竟是写了昭翮帝会传位于帝之五子,前太子慕容澈。 他当然明白,这道圣旨绝对不可能出自昭翮帝之手。 可是就字迹而言,竟是跟昭翮亲书别无二致。 “这是外公早就命人准备好的,外公府上曾招纳过一位书法绝伦的当世奇才,只要是他看过的字迹,都能模仿出其风骨。而你父皇身边可不乏外公的人,搜集他的字不是难事,你且看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慕容澈只觉得手上金黄的锦缎格外烫手,所以现在,他的外公是在伪造圣旨,带兵逼宫! 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样疯狂的地步。 “不行,外公,这太危险了。就算父皇真的被刺杀了,孙儿拿着这道圣旨登基,天下人也会不服的。罗雀人在江南,得到消息一定会尽快赶回京城,西北军更是在孙诀的手中,他是宸王的外祖,哪里会容得下我?” 宁国公见他害怕地发抖,露出怒其不争的神情。 “据我所知,昭翮帝至今仍未亲笔写过传位诏书。所以除了这一道伪造的圣旨,宫里再不可能有另一道真实的。只要他死在今日,便死无对证。宸王远在江南,岄王仍有腿疾,立王又是个谙于玩乐的纨绔,除了你,再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他眯起眼睛:“若你登基了,外人就算质疑又如何?他罗雀和孙诀要是胆敢带兵攻入京中,造反的人就成了他们!自古是非一张嘴,朝中最不缺少的,不就是墙头草吗!” 第1729章 第1729章 慕容澈听到这话,心里翻涌不定。 成王败寇,他当然想成为九五至尊。 但是他心里很清楚,就算逼宫成了,拿着这一道假的圣旨号令天下,他的江山也坐不稳。 罗雀和孙诀如今手握住几乎九成的重兵,只要他们挑出他哪怕一丁点的错处,都足以将他给拉下马。 更不肖说如今江南的祸事,是他们连家挑起来的。 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连斯青罪无可赦。 他身为连斯青的外甥,拿什么替自己开脱! 若是之前,以宁国公的谨慎,理应不该做到这种份上。 宁国公一向理智自持,恐怕这一回也是被逼急了,等不到之后的机会。 才会这么疯狂地想要弑君篡位。 见慕容澈迟迟不答应,宁国公有些恼火。 他拿起边上的一个铜镜放到了慕容澈的面前:“不如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你曾经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一众皇子里谁有你昔日的风光。可现在呢,被昭翮帝打压,竟是颓唐至此。难道你甘心往后余生都被囚禁在这冷清的宫殿里吗,不,我还高估了你的处境。这里是储君的宫殿,你父皇要真的清算起来,你连这里都不配待下去!” “你舅舅犯下的罪状,昭翮帝的火气无处发泄,只会拿你开刀,澈儿,你都要自身难保了,不会到这个份上还顾忌所谓的父子亲情吧。” 慕容澈当然不是顾忌亲情。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觉得天家的亲情实在是太过虚伪可笑了。 可只要他没有亲手做出那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大可以借由毫不知情来推脱。 先前那么久昭翮帝都放任他不管,并未将他处死,甚至吃穿用度都没有过分苛刻,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但若是现在他真的按照宁国公所说,要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被推搡着走上一条不归路。 等待他的,究竟是桐花万里,还是死无葬身之地,谁又说得清楚。 慕容澈这段时间被关在此处,大概是仿佛被从当局撇开,沉静之后反而有些旁观者清的感觉。 朝廷如果真的想要对付连家,岂是区区东南水军能够抗衡的。 连氏哪怕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慕容氏却是有驻扎在整个王朝血脉之中的根基。 两者对上,不过是蚍蜉撼大树而已。 可惜宁国公现在看起来都有些不清醒了。 慕容澈忍不住问:“外公先前纵容舅舅造反,是希望舅舅能够推翻现有的皇权登基,自立为帝吗?” 宁国公愣了一下,随即哼了声:“当然不是,我和你舅舅都是盼着你能有所作为,我之所以默许他的行径,也是看到你父皇对你过于恶劣,才想要以连氏辅佐你继位。” 慕容澈垂眸:“可舅舅一直对外宣称,慕容氏无德。他是不是忘记了,孙儿也姓慕容。” 听到慕容澈这么说,宁国公的神情微妙起来。 第1730章 第1730章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挑眉询问:“澈儿,难道是在怪外公吗?你舅舅对外说了些什么,外公并不知情。但是你是我的外孙,也是我全部的希望。你打小,外公就对你百般疼爱,就算是你舅舅在我的心里,跟你也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慕容澈沉默下来,宁国公继续说:“何况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你父皇今日在龙牙山遇刺是板上钉钉。澈儿,你的身份使然,被牵连是无法避免的。别再犹豫了,收好圣旨,准备称帝吧!” 龙牙山,葱郁丛林。 琦贵妃死死拽住昭翮帝,健步如飞。 昭翮帝早点是习过武功的,不过称帝多年,身边常有御林军护在左右,那些功夫也都日渐荒废了。 这会儿不过才跑了一会儿,就已气喘吁吁。 “不行,朕跑不动了。” 琦贵妃往后看了一眼,方才用了迷雾弹才能挣得一点时间。 可是身后的人很快就会追上来,秦骞一时半会儿也赶不上来。 偏偏这里空阔辽阔,昭翮帝又不会轻功,想要将他藏在树上都不可能。 想到这里,琦贵妃的脚步不敢停,想要到前方找一找有没有什么巨石让他遮掩一番。 但没有想到,两人竟是来到了悬崖边。 再往前,分明就是万丈深渊。 这要是掉下去,他们两个都玩完了。 昭翮帝瞪大了眼睛,连连后退:“不行,得换条路走,这不是要逼死朕吗?” 琦贵妃无力地闭上眼睛:“再回头来不及了。他们就是冲着你来的,我们带的人手完全不够。这要是正面碰上,除了所有人都死于对方刀下,哪还有其他胜算。” 昭翮帝称帝多年,还未如今日这般窘迫慌张的情况。 他原想着跟那群刺客真要是对上,大不了威逼利诱,看能不能让对方反水。 谁知一低头,却看到琦贵妃趴在悬崖边。 她手里拿着一把三寸多长的利剑,正在比划着什么。 昭翮帝焦急地问:“贵妃,你在干吗?” 他话音刚落,琦贵妃咬紧牙关,怒喝一声。 只见她竟是硬生生地将手里的这把剑给插.进了绝壁之上的石缝里。 因此剑柄留在外侧,剑身没.入石头。 琦贵妃沉声飞快地说:“这是我爹之前命人特意铸造的陌铁剑,极为坚硬,可以劈山削铁。我方才用力将此剑插.入石头里,你等下握住剑柄,人就贴在悬崖外侧,我会将他们给引开。” 昭翮帝吓得冷汗直冒:“不行,你让朕贴在悬崖边上,就靠着握住这剑柄?它若是承受不住朕的重量滑落下去,朕岂不是要没命了!” 琦贵妃急得跺脚:“你下不下去!再耽搁你才是真的没命了!按照我说的做,你先趴在地面上,双手伸到下面紧紧握住剑柄,然后我将你的身体移动到外面,这么一来,你整个人都会悬在空中。刺客定然打死都不会想到你能会藏在这种峭壁边缘,你就能安全了。” “朕安全个鬼啊!这么高,朕要是抓不住的话,就会必死无疑。” 琦贵妃狠狠瞪着他:“那你就给我抓紧了,抓牢靠了!否则你的小命就丢了!慕容群,你别再墨迹了赶紧的吧,难道真想死吗?” 第1731章 第1731章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琦贵妃敢这么跟昭翮帝说话了。 昭翮帝无法,心里也清楚别无退路。 这群刺客既然敢谋杀,就一定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想必他说再多,对方也不会放过自己。 他咬了咬牙,双手死死握住剑柄。 “一会儿你尽量踩在石壁上有空缺的地方,好让脚尖站稳不会太累。只要你不往下看,就不会害怕的。” 说完,琦贵妃就挪动着昭翮帝的身体,不轻不重地将人外下一推。 昭翮帝如同握住救命稻草一般,将剑柄紧紧地攥着。 他浑身都快要被冷汗给浸湿了,大口喘着粗气。 在最开始的几秒,他整个人像是一只砧板上的鱼疯狂不停晃动。 但是他脑子里不停重复着琦贵妃警告他的话,要脚下找到能踩着的地方,不然坚持不了太久就会手臂酸涩。 在小心地摸索之后,他的两只脚到底都撑住了。 昭翮帝眯起眼睛,想要朝下面看一眼。 可他刚稍稍看到一个轮廓,就立刻抬起头闭上了眼睛。 不能看,不能看,太吓人了! 确定好昭翮帝暂时无事之后,琦贵妃听到身后的动静,知道刺客已经追了上来。 她大步迎了过去,跟其中几人纠缠着打到了一起。 然后踩着树干在空中轻盈跃动,往另一个方向飞身而去。 那群人果然追了上去,在后面紧紧逼问:“你把狗皇帝藏在哪里了!” 琦贵妃头也不回地往前,恨不得离昭翮帝越远越好,不让这些人发现他。 她一言不发,但心中始终放心不下昭翮帝的安危,因此有些心事重重。 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人迎面而来。 因为琦贵妃一时不察,被对方正中胸口,一脚踹倒在地。 这一脚实在太狠,她一下子吐出了口血。 对方不是别人,正是带人埋伏在此处的绒花山庄庄主丰萧天。 丰萧天冷冷靠近,长剑指着她:“说,你将昭翮帝藏在哪里了?我们的人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他,可他刚刚确是被你给带走的!” 琦贵妃冷傲地抬起头:“我不知道,他跟我半路分开了。” “不知道?” 丰萧天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看你的模样,应该是宫里的哪位妃位以上的娘娘吧。让我想一想,这般美貌冷清,又会功夫的,看来是琦贵妃无疑了。” 见对方认出自己,琦贵妃只不屑地哼笑一声。 她的傲慢惹得丰萧天十分不悦,丰萧天盯着她这张绝美的脸看了数秒,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再不说,可别怪我不知道怜香惜玉。这么美丽纤细的手指,要是少了一根,应该会很遗憾吧。” 琦贵妃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却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无声地别过脸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 丰萧天手上的剑忽而一转,在她的小拇指上用力一转。 琦贵妃闷哼一声,喉管里的血液几乎要翻涌而出。 她的小拇指被硬生生地切下来了! 这一瞬,她的脸色苍白如纸。 豆大的汗水顺着面庞滑落,疼得身子都抖了几下。 第1732章 第1732章 可饶是这样,琦贵妃还是将痛喊声按捺了下来。 她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不愿发出求饶的声音。 丰萧天的眼中懊恼和欣赏的情绪交织闪过。 这位大名鼎鼎的京城第一美人真是名不虚传,哪怕到了这个年纪,还是美得不可方物。 不仅容貌令人.流连不舍,连骨头都硬的很。 这样的痛苦,莫说是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子,就算是天下的男人也没几个能抗住的。 到底是西北王孙诀的女儿。 丰萧天眯起眼睛,刀锋又放在了她血肉模糊的无名指边。 “再不开口,这第二根手指也要不保了。琦贵妃,何必苦苦挣扎呢。像你这样难得的美人儿,就算改朝换代换了新帝,也有的是男人愿意再娶你,昭翮帝那种糟糠老头儿有什么好的!” 琦贵妃双目泛红地看着他,她冷不丁地开口。 却是咬着牙骂了一句:“我呸!” 丰萧天狞笑了一声,再次割下她一指。 琦贵妃的手脚都痛得蜷缩了起来,嘴唇早就被咬出了一道鲜明的血痕。 如此看来,更显得楚楚动人。 “说不说!” 她肆意地勾了勾嘴唇,面色张狂,桀骜不羁:“你休想知道!” 丰萧天气得用剑尖抵住她的脖颈。 这样不被驯服的女人,合该杀了才好。 可是她这张脸实在是人间极品,光是看一看,都觉得赏心悦目。 若是就这么死了,实在是过可惜了些。 丰萧天只得用力甩开她:“给我看好她!其他人再给我仔细找,我就不信昭翮帝那么大个活人就消失不见了!” 悬崖边,饶是脚尖能踩在嶙峋处,昭翮帝还是感觉一阵吃力。 他甚至不敢动一下手臂,只要稍微动作,就会感到无法形容的酸痛。 活了这么多年,他哪一天不是养尊处优,何曾遭受过这样的罪。 在心里,他又不放心琦贵妃。 那个女人将刺客给引开了,自己不会出事吧。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一阵脚步声靠近。 昭翮帝大气不敢出,颤抖地握紧手指。 他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过来,千万不要发现他! 有几个刺客站在悬崖边怒骂:“真是见鬼了,所有的地方都搜过了,连树上都没个影子。这青天白日的,狗皇帝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另一人问道:“要是此番没有将狗皇帝给杀了,万一他再回到宫里该怎么办?” “现在宁国公应该已经带人将宫城给控制住了,就算狗皇帝这会儿逃回宫里,只要被我们的人发现,也会将他第一时间给杀了。无论如何,都要让五皇子登基!” 昭翮帝在下方听到这些话,气得险些发抖。 宁国公? 那个奸佞之臣果然没有死。 当初他就觉得,宁国公被人分肢的死法格外蹊跷,说不定是故意金蝉脱壳。 眼下看来,还真是被他猜着了。 他们刚刚还说,会让五皇子登基? 呵,慕容澈啊慕容澈,枉费他之前还想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第1733章 第1733章 连家犯下滔天大罪,他都没有立刻处死慕容澈。 原本是想着,当初慕容澈没有跟连斯青的人离开宫城,说不定他还有救。 却没想到,这个不孝子还是让他失望了。 他果然一心想成为新帝,将自己取而代之! 昭翮帝恨啊,这恨意在他的血肉中沸腾不息。 只要这一遭能够化险为夷,这些狼子野心的东西,他绝对一个都不放过。 大概是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人,所以刺客们又先行离开了。 昭翮帝觉得两只手臂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在这里僵持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极度的煎熬。 早知如此,之前怎么都不该让秦骞远离。 那些老不死的礼官,到底是谁出的馊主意说不能带兵上山! 另一边,秦骞一路运功,带着一支精锐先行来到山顶。 皇后和琦贵妃等一众后妃,以及罗莹、慕容苏等人,在跟对方的辛苦较量下,因为寡不敌众都被控制住了。 这会儿看到援兵赶来,所有人都面露喜色。 丰萧天率领的刺客则是没有想到御林军会来得这么快,双方当即重新打到一起。 罗莹趁机再上,从慕容苏的腰间扯开了他的腰带。 这腰带里竟是暗藏玄机,还有一根软剑。 她腾空甩出一道剑光,刺向守在他们身边的刺客。 慕容苏也护在皇后和贵妃面前,深怕她们会被挟持。 在身后的御林军陆陆续续地赶上山上。 丰萧天见势不对,低声喝道:“撤退!” 秦骞凌空飞起,手持长剑自半空劈开。 丰萧天吃力挡了几招,不得以使出了独门的剑法。 秦骞面色微变:“封天剑法?原来你们是绒花山庄的人!” 两人继续交手,一时打得难分伯仲。 琦贵妃冷汗津津地挣扎着起身,慕容苏忙扶起她:“贵妃,您要做什么?” “快,快去救你父皇!” “父皇在哪里?” 先前秦骞没来,琦贵妃咬紧牙关只字不提。 现在援兵已至,她哪里还能耽搁。 慕容苏一听她说昭翮帝在悬崖边,吓得深吸一口气。 他跟罗莹对视了一眼,两人随即带着几个御林军赶到绝壁旁。 昭翮帝尚不得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感觉到浑身都绷紧了。 不止是手臂,还是有小腿也因为发力太久,开始不停地打颤。 他狼狈地咬着牙,心知如果再没有人来救自己,也许他很快就撑不住要掉下去了。 身体,越来越重...... 下首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他,逼着他坠入无底深渊。 正在千钧一发之时,昭翮帝的耳边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下一秒,却听到老六急切的声音响起。 “父皇,父皇您还好吗,我们来救您了!” 是慕容苏,终于有人来救他了! 第1734章 第1734章 这一刻,昭翮帝简直热泪盈眶,喜极而泣。 老六真是个好孩子,虽然平日里他总嫌弃这臭小子不成器。 可是这一瞬,听到他的声音,竟让人感觉是天籁之音! “朕在这里!” 罗莹最先听到声音,拉着慕容苏走到边缘。 他们往下一看,果然看到了靠在峭壁上的人。 不是昭翮帝还是哪个! 慕容苏瞪大了眼睛:“父皇,您撑住啊,快,快来人,你们几个都过来,拉住皇上的手臂。” 眼看着几个御林军都拽住了自己,慕容苏提醒他:“您松手吧,我们拽的很稳!” 昭翮帝却仍然死死握住剑柄,仿佛抓住他的这些人还没有剑柄来得靠谱。 在慕容苏各种劝慰之下,他才眼睛一闭心一横,缓缓松开了手指。 下一秒,众人就合力,将昭翮帝给慢慢拽了上来。 昭翮帝自己早就没了力气,这一刻竟是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等被拖拽到了平地上,他还是有些不真实。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昭翮帝被慕容苏搀扶着起身。 “幸好秦大人来得足够快,不然儿臣真担心您会撑不住。” 昭翮帝被御林军背在背上,又想到琦贵妃,连忙问道。 “贵妃呢,琦贵妃怎么样了?” 慕容苏欲言又止:“贵妃娘娘她......” 罗莹叹了口气:“那些人逼问娘娘您的下落,娘娘坚决不肯说。结果,有此刻切断了她的两根手指,因此贵妃的身体这会儿虚弱到了极点。” “什么,快,快带朕去看看她!” 等他们来到之前的地方,秦骞已经并另外的御林军将丰萧天等人给钳制住了。 丰萧天狼狈地被压跪在地上,见到昭翮帝骤然瞠目。 “狗皇帝!今日居然让你侥幸活下来了,算你命大!” 昭翮帝面目寒凉:“朕已经知道你们是谁派来的人了。想不到宁国公那个逆贼,联和连斯青造反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意图弑君。今日别说朕相安无事,就算朕真的不幸暴毙,你们以为,举国上下会纵容连家上位吗,简直异想天开!” 慕容苏惊呼一声:“父皇,那宁国公不是早就死了吗?” “哼,那老头儿狡猾地很。说是死了,实际是诈死。依朕看,他分明就是见连斯青兵败再也坐不住,迫不及待地打算扶持慕容澈为君了!” 秦骞上前问道:“皇上,这些贼子要如何处置?” 昭翮帝冷冷扫了他们一眼:“几个主谋押回去择日问斩,其他人就地杀无赦!” 回去的路上,天上划过一道闪电。 不多时,果然听见轰隆的雷鸣声,看来很快就会有一场大雨。 宫城中,宁国公心神不宁地看着天色。 龙牙山的情况还没有传过来,至此乾坤未定,所有人都提心吊胆。 慕容澈脸色沉沉地坐在原地,但是趁着众人不备,他却是偷偷藏了一把匕首在自己的袖子里。 宁国公说的没有错,今日这场腥风血雨,他已经被卷入局中。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独善其身。 要么,昭翮帝死于宫外,他在乱臣贼子的拥护下不管不顾地登基。 若是昭翮帝没死,他就彻底失去退路。 可他夹在中间,想求的不过是一条活路罢了...... 不行,他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第1735章 第1735章 回宫的路上,昭翮帝心疼地看着琦贵妃。 后者的手指用白布缠住,但是止不住的血痕却沁了出来,斑驳刺眼。 她虚弱地靠在车驾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爱妃,你放心。那个对你下手的人,朕绝不会轻易杀了他,定会将他千刀万剐,来给你解气。” “要不是为了救朕,你也不会被他们给盯上。都是朕不好,让你受苦了。” 昭翮帝说的情真意切,几乎眼泪都要下来了。 琦贵妃不耐烦地睨了他一眼:“行了,别吵了,我要睡会儿。” 袁皇后也忍不住叹气。 虽说琦贵妃面上云淡风轻的,看似不在意。 可是右手少了两指,任凭是谁心里都会很难受。 车驾一路驰骋,来到宫廷外却停下了。 方才昭翮帝分明听到那些刺客说,宫里已经被人给占领了。 秦骞担忧地说:“皇上,要不微臣先将您安置在御林军大营,待微臣进宫扫清孽障,再恭迎您进宫。” 他的话音刚落,忽有一队人马飞奔而来。 定睛一看,为首的竟是慕容浔。 慕容浔的腿脚已经好了大半,如今骑马可以自如。 他在宫中的亲信发现了宁国公的罪行后,便第一时间命人去岄王府通知。 所以这会儿,他便带着府兵尽快赶来。 看到昭翮帝的车驾,慕容浔匆忙上前:“父皇,您没事吧!” 昭翮帝揭开车帘:“浔儿。朕暂无大碍,你这是听说了有人发起宫变的消息?” “正是!” “好,既然你也带了人过来,朕就随你们一起入宫吧。朕倒要亲眼看看,宁国公那个老贼到底想做到什么份上。此前的新仇旧恨,今日,我们就一并清算干净了吧!” 秦骞见昭翮帝执意进宫,就先行带人在前方开路。 慕容浔则是周全地护在昭翮帝身边,到了宫城边,果然冲上来一队人马,跟御林军厮杀到一起。 后妃们吓得惊呼连连,不敢睁眼去看。 昭翮帝则是目光深沉,面上杀意凛然。 这里的动静自是很快就被传进了内宫。 慕容澈本来跟着宁国公来到了大殿之外,就听到手下人仓皇回报。 “不好了,不好了!秦骞带着御林军赶到宫门外了,而且身后跟随着众多车驾,皇上他似乎还活着。” “你说什么!” 第1736章 第1736章 宁国公脸色骤变:“怎么可能,丰萧天跟我保证过,说一定会万无一失,绝不会给昭翮帝苟活的机会。绒花山庄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慕容澈却像是预料到了结局,反而平静地问:“他们现在已经到什么地方了?” “双方正在神虎门外打斗,人数倒是相当。不过岄王带着府兵过来,恐怕不多时,立王府,诸位侯爷伯爷甚至是重臣家的侍卫都会陆续赶到救驾。一旦人多,我们只怕会落了下风啊!” 宁国公面目狰狞:“举兵攻击昭翮帝一人最重要,不要跟御林军耗着!传令下去,所有人都要竭力刺杀昭翮帝。杀了他,殿下才有继位的机会!” 慕容澈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指,手心一片冷汗。 从头到尾,宁国公都没有问过自己想不想做这个皇帝。 就已经替他做好了决定,哪里问过他的意思。 只怕他真的有机会问鼎江山,宁国公也会做帝王身后的掌舵人,摄政朝野。 他对于外公来说,不过是个工具人,是个傀儡罢了。 想到这里,慕容澈就彻底狠下心来。 他不动声色地取出匕首,下一秒,就放到了宁国公的脖子上。 宁国公还未反应过来,等感觉到脖子上的刺痛之后,才不敢置信地回头。 是慕容澈?居然是他的外孙将刀抵着他! “澈儿,你疯了吗,我是你外公啊!我从来都是为了你打算,想要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给你。你居然这么对我!” 慕容澈抬眼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冷冷开口:“告诉外面的人,速速住手。宁国公在我手里,如果他们还不停手的话,外公的死活,我就不敢保证了。” 底下人看到这一幕,早就吓懵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祖孙二人这是反目成仇了? 慕容澈此举,岂不是意味着他不仅无心登基,还很可能杀了宁国公。 对方连忙说:“好,殿下您冷静些,小人这就去让外面的人住手!” 眼见他跌跌撞撞地离开,慕容澈才用力钳制着宁国公。 “外公还是不要挣扎了。今日,我是不会如你所愿的,就算你把天说破了,我也不会做出离经叛道的事情。” 宁国公在心里怒火冲天,偏偏眼下他成了人质。 他只好小心地哄着:“好,澈儿。是外公不好,外公不该逼你杀了你父皇。竟不知你们父子还有感情,是外公太不近人情了。这样好不好,外公不会再做造反的打算,从今往后就此罢休,你放外公走吧,趁着你父皇还没来,我还有机会逃走,至少能有条生路啊。” 慕容澈听到这话,神情反而愈加冷冽。 “外公想要生路,那你和舅舅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可想过我和我母妃的生路?我从一开始就警告过你们,若想要这皇位,可以用其他的任何办法,唯独不能起兵造反。但你们可曾记在心里,还不是暗地里谋划了这一切。现在兵败如山倒,又做出更出格的事情,还要连累我和母妃!” 宁国公只好说:“外公不过是为了你好......” “收起你的假惺惺吧。说是为了我好,其实是为了将权力掌握到你自己的手上。我身体不好的时候,你关心过吗?我失去所爱的时候,你在意过吗?都没有,甚至当初沈月秋之所以会死,也是被你给害的!你可明白,看到那个爱我如生命的女人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是怎样的心情!” “难道你还心心念念着沈月秋?她都死了那么久了,你还不能释怀吗,后来你不是心中又有了赵安兰吗,澈儿,女人如衣服,哪有千秋大业来得重要。” 慕容澈低吼起来:“我心里有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根本没有真正地关心过我!” 第1737章 第1737章 宁国公还想再说什么,慕容澈的刀却离他更近了些。 “够了,不必再巧言令色了。外公,死在我的手里,总比你被父皇五马分尸,连个全尸都不留要好吧。” 听到慕容澈这么说,宁国公便知他是真的想要弄死自己。 他不由破口大骂:“你个不肖子孙,白眼狼!如果不是我,你母妃当年怎么可能成为贵妃,后来你成为太子,也是你舅舅以平叛作为条件换来的。连家给你一切的时候,你绝口不提,现在牵连到了你,你倒是来反咬我了。” 慕容澈不由扬声大笑:“外公,你说得对,我天生心狠薄凉,自私寡淡,可这不是在你们的熏陶下形成的吗。要怪,就怪连家人都太贪心了。” 他话音刚落,边上就传来了一道急切的声音。 “澈儿!” 慕容澈闻声转头,就看到珞妃站在下方,双目含泪地看着他们。 宁国公见到女儿,当即大喊:“乖女儿,快,快让澈儿放了为父!他大概是疯了才会对我下手,可他一向听你的话,你赶紧让他把刀拿开。” 珞妃绝望地仰着头,许久未见,她跟慕容澈一样,都形容枯槁。 如今身着一身白衣,长发凌乱地披着。 原本清秀动人的面孔,也在这段时间的摧残下变得苍白憔悴。 她对着他们二人所站的方向,慢慢跪了下去,竟是磕了个头。 慕容澈神情一怔,眉头深锁地看着珞妃。 宁国公忙呵斥道:“慕容澈,你看看阶下乃是你的亲母。她都磕头下跪求你放过我了,你还不赶紧松手!” 慕容澈死死地咬着嘴唇,一时有些无措。 谁知珞妃却冷不丁开口:“父亲说错了,女儿方才那一跪,可不是为了求澈儿将您给放开,而是身为人子,眼见生父在濒死关头,向您最后一次行礼谢过从前的养育之恩罢了。” 宁国公不由等到了眼睛:“你说什么!什么叫在濒死关头最后一次行礼?” 珞妃的眼神闪过一丝坚决:“意思就是,澈儿今日对您无论做什么,女儿都只能袖手旁观,不会劝他收手的。” 她紧紧攥住手指:“连家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父亲和兄长难道不应该负主要责任吗?为人臣子,当之进退有度,曾经连家权倾朝野,就该知道收敛。可你们太贪恋了,触碰了帝王的底线才会害得家族沦陷。” “珞妃!天下人可以说老夫是贪得无厌但你没有资格,沾了家族的荣耀才有你从前的种种得意。现在你们一个个地反咬老夫一口,竟是连个活路都不愿给我,若我命丧于此,就算到了九泉之下变作厉鬼,也一定要你们陪葬!” 神虎门外,一队人匆忙赶到,扬声高呼:“住手,宁国公被劫持了,统统住手!” 听到这话,叛军哪里还敢再动作,都纷纷后退跟御林军分开一段距离。 绒花山庄的人忙问道:“说清楚,宁国公被谁挟持了?五殿下又在哪里?” “宁国公他,他就是被五殿下给挟持了!五殿下让所有人束手就擒,不可再战,否则就立刻杀了宁国公!” 众人听了顿时大惊失色:“怎么可能?五殿下乃是宁国公的外孙,他们祖孙岂会反目成仇?殿下他不想杀了狗皇帝吗?” 秦骞也有些意外,他走到身后将情况告知于昭翮帝。 第1738章 第1738章 昭翮帝更是费解,他沉吟了数秒,在侍从的搀扶下走到前方。 这些叛军果然不敢再动。 秦骞冷冷道:“既然宁国公都自身难保了,你们还在挣扎什么!放下武器,别做无谓的牺牲了!” 如今慕容澈都做到这个份上,自然是不可能再登基。 那即便是他们赢了,也不可能有名正言顺的继位者。 何况皇帝没死,朝臣不会倒戈,百姓不会承认,军队不会罢休。 其实他们已经输得一塌糊涂了。 想到这些,他们陆续放下了武器。 御林军一拥而上,将叛贼尽数拿下。 远处,慕容澈推搡着宁国公,慢慢朝着这里走来。 昭翮帝见他们的身影由远及近,心里五味杂陈。 一时他竟不知这到底是慕容澈想要替自己开脱的计策,还是真的要将宁国公置于死地。 “父皇,无论您信还是不信,今日宫变,儿臣完全不知情。包括此前东南水军作乱造反,儿臣也被连家蒙在鼓里。连斯青是想要自立为帝,根本不是为儿臣打算。江南祸起初期,他命人带儿臣离开,可儿臣拒绝了。谁知道,他们在兵败之后还不甘心。” 慕容澈看了不远处的珞妃一眼:“儿臣的确曾经野心勃勃,妄想得到不该得的东西。可是现在已经大彻大悟,不甘再有所图,只盼能跟母妃二人保住性命,别无他求。” 昭翮帝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珞妃扑通跪下,泪水已流了满面。 “皇上,臣妾在您身边至今已近乎二十载。虽然先前颇有些跋扈放肆,可从未有过害您的心思,这么多年全心全意地爱着您一人,又为您生养了澈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此番连家大错特错,臣妾身为连氏,自知罪无可恕,若您执意要处置所有的连家人,能不能唯独放过我的儿子。他姓慕容,连家只是他的外族,本不该同罪啊。” 昭翮帝沉沉闭上了眼睛。 珞妃跟随他多年,与寻常夫妻并无区别。 说没感情自然不可能,只是放过她,又如何与天下人交代。 慕容澈见昭翮帝犹豫,越发将刀尖刺入宁国公的脖颈上,惹得宁国公破口大骂。 昭翮帝突然想起来什么,制止了他的动作:“等一下。” 他转向宁国公:“连斯青到底藏身于何处,你要是说出来,兴许还能留个全尸。” 宁国公冷哼一声:“他在哪里,我怎么知道。” “宁国公,朕从前对你敬重有加,是你咎由自取。其实觊觎皇位的,不止是连斯青和慕容澈,还有你自己吧!” 昭翮帝上前一步,从慕容澈的手上拿过那把匕首,亲自捅到了宁国公的胸口。 “可惜,你注定没有机会了。” 第1739章 第1739章 宁国公瞪大了眼睛,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被刺穿的地方。 这一瞬,他终于体会到了人在弥留之际的感觉。 仿佛这过往的几十年都是一场虚幻梦境,而他终于在如梦如幻的岁月中走到了尽头。 珞妃痛苦地捂住了嘴巴,不忍多看几眼。 慕容澈则是站在身后,手臂还被宁国公的手指狠狠摁着。 但很快,他就感觉那股攥紧自己的力量渐渐消散开了。 宁国公整个人滑落下去,再也没了意识。 昭翮帝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慕容澈,珞妃听旨。” 珞妃本就跪在地上,慕容澈也跟着跪了下来。 “朕之五子慕容澈,后妃连氏,包庇母族,心术不纯,罪无可赦。以制当诛,但念及......” 昭翮帝说到这里,顿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哽咽地开口。 “念及骨肉亲情,嬿婉良时,朕于心不忍。故削除二人皇子、后妃之衔,自今日起贬为庶人,驱离宫廷,再不复相见!” 珞妃听到这里,泣不成声。 慕容澈也心中涌起一种难以形容的酸楚。 但是他们都很清楚,昭翮帝已经仁至义尽了。 能够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两人便各自磕头谢恩,随后慕容澈扶着珞妃,回去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方才一番恶战,神虎门内外皆是一片狼藉。 忽然,豆大的雨水不停往下坠落,似珠帘断线。 内官小心地恭请昭翮帝回到宫殿以防他着凉,等主子们走后,又立刻命人将地上给清理干净。 雨水将血痕逐渐冲淡,等再次放晴的时候,今日种种也都会成为过眼云烟。 回到宫里,昭翮帝立刻找来了太医给琦贵妃医治。 等太医小心地拆开缠住的白布,就能看到贵妃原本白净修长的手指现下血肉模糊。 缺少的地方尤为刺眼突兀,昭翮帝蓦的眼眶一热。 太医倒吸一口凉气,仔细地替她清理好伤口,又重新包扎起来。 “娘娘。您这不是普通的断指,而是手指直接被切掉。如此一来,想要恢复恐怕是......” 这当然没有任何恢复的可能。 琦贵妃淡淡地应了一声:“本宫心里有数,不用多说了。” 昭翮帝心疼地好半天说不出话,只是下令将绒花山庄带回来的人五马分尸,尤其是丰萧天,一定要让他尝尝苦头。 “爱妃。若不是你,朕大概是没命回来了。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朕都答应你!” 琦贵妃听到这话,才重新睁开眼睛看向他。 “皇上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琦贵妃抿了抿嘴唇:“臣妾自己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霁儿。不如皇上答应臣妾一个请求,日后如果霁儿不懂事,有什么冒犯了您的地方,请您看在今日臣妾所立的功劳份上,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第1740章 第1740章 昭翮帝当即答应:“这有何难。只要他不犯下像慕容澈那样的错,朕都会宽容一些。何况霁儿此次在江南战功赫赫,多次出奇制胜赢下关键的战局,等他搬兵回朝的时候,朕还要重重有赏呢!” 琦贵妃眸光微转:“臣妾的意思是,如果他还是因为宸王妃跟皇上您发生了什么冲突,还希望您不要过多苛责。” “宸王妃?” 昭翮帝不由蹙眉:“爱妃,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宸王妃呢。赵轻丹已经嫁到渝北去了,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当初朕倒是有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赵轻丹自己被人给掳走,后来被渝北国君所救。这只能说明那两个孩子有缘无分,霁儿自己也想通了,说过不会再对赵轻丹执着不放。” 琦贵妃当然也知道,可是她身为慕容霁的生母,总是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冥冥中,她有一种预感。 那就是慕容霁实际上跟赵轻丹的牵扯根本没有断开。 她自己的孩子,生为母亲是最了解的。 他对赵轻丹不是一般的情深义重,而是可以为了她赴汤蹈火,死生不计。 慕容霁本不该轻易向现实妥协,因为赵轻丹的身份望而却步。 可是他又的确是独自折返,还一改态度。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实在想不通。 很快,慕容澈和珞妃就收拾好了东西。 既然已为庶人,总不好继续留下来。 他们想要跟昭翮帝做最后的拜别,可惜昭翮帝不肯露面。 反而是袁皇后来到宫门前,命人安排了一辆马车送他们离开。 连家自连斯青造反之日就被彻底抄家了,慕容澈身为王爷的时候住的王府他们也没有权利住下去。 不过珞妃和慕容澈都有些积蓄,在外添置一个宅子过普通人的生活还是足够的。 袁皇后目送他们上车,珞妃挑开帘子跟她四目相对。 这时候再回忆起从前她暗中针对皇后的诸多事,只觉得格外可笑。 “皇后娘娘,过去挽晶多有得罪,抱歉了。” “走吧。以后脱离了皇室也脱离了连家,就去过一过寻常百姓的日子吧。保重。” 等马车走远之后,连挽晶捂住嘴巴,嚎啕哭了起来。 慕容澈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娘,没事了,都过去了。以后我们母子相依为命,我不会让人欺负您的。” 连挽晶用力点了点头。 不过话说得容易,想要重新开始却困难不断。 因为想买宅子,两人就去了交易物件的市场打听。 哪知他们才刚向人询问哪里能买空宅子,就被边上一个人给盯上了。 这两人穿着华美,一看就是肥羊。 若是能将他们骗到手...... “这位夫人和少爷,你们想买空宅,不如找我问呀。在下在京城有一个空闲多月的大宅,三进三出,宽敞的很!您二位一看就品位必然不同凡俗。若是见了在下的房子,定会十分欢喜的。” 慕容澈有些心动,连挽晶却拉了拉他小声问:“澈儿,三进三出的房子我们母子二人住会不会太空阔了些?” “可是咱们搬家之后还得找下人伺候,以后又不止我们住。三进三出,跟我们之前的房子比起来已经很小了。” 连挽晶有些犹豫,慕容澈只好说:“娘,先去看看吧。好坏也要等看了才知道。” 第1741章 第1741章 无论如何,总要找地方落脚。 而且从奢入简难,不提皇宫那么辽阔的地界,就算是曾经的连家,也是极其富庶。 连挽晶虽然打定主意出宫之后要学会精打细算,还是按照慕容澈的意思先去看房子。 那人一看到他们的马车,更是两眼放光。 他在江湖中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来这对母子非富即贵。 往往这种颇有身份的人,出手都十分阔绰,又对买卖条例懵懂不清,最是好骗。 这人带他们去看的房子,的确已经空置了许久。 不过根本就不是他的房子,是他受一家富商雇佣,帮忙在此看守。 原本的东家常在中原一带活动,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团聚,寻常日子,都是连着多月不见人影。 偏偏前段时间,他在赌庄里头输了不少钱,这会儿手头正紧。 人一缺钱的时候,心思难免活络起来。 他忍不住想,要是能偷偷地将这宅子卖出去,定能收获颇丰。 到时候带着一笔钱跑路,天皇老子也管不着自己。 几人一起到了宅子外头,慕容澈和连挽晶仔细看了看外观,觉得还算体面。 等进去之后,四处逛了这宅子。 虽说跟他们从前的住处大不能比,可精巧的心思和设计倒是不少。 看得出来主人家是用了心的,慕容澈回头问:“你这房子看上去很新,干嘛要突然卖掉。” 那人叹了口气:“我家里的生意都逐渐转移到中原去了,如今就剩下我独自一人在京城,实在孤单的紧。才打算将这里的产业都卖掉,好离京去找家人。” 慕容澈点了点头,不疑有他。 小半天观摩下来,别说是慕容澈了,就算是连挽晶都觉得挺满意的。 她第一次自己买宅子,并不清楚行情。 这会儿只能试探地问:“这里多少钱银子呀?” 对方竖起三根手指:“一口价,三千两!” 连挽晶算了一下手头的银子,不由蹙眉。 这比她预料的还要贵了近一半。 虽然这些年连家没有亏待过她的用度,宫里头每个月也有不少例钱。 但加上慕容澈的余存,两人合计才约莫五千两。 这一下子就少了一大半,然后还有那么久的日子要过,岂不是吃力了起来。 见到连挽晶犹豫,这人连忙说:“这位夫人,您有所不知,我这房子在京城尤为抢手啊。现在用地紧张,朝廷开始限制空地盖房,以后再有这么大的现房就难找了!” 慕容澈的确听说过收紧用地的事情,是先前昭翮帝为了不让耕地流失,才会责令京州府严格空地买卖。 他又没什么生活经验,一听别人这么说,顿时不安起来。 慕容澈私下将连挽晶拉到一边:“娘,我看这里挺好的。地段也不错,最重要的陈设很新,几乎没什么使用过的痕迹。城中盖房缩紧一事我是知情的,他没说谎。要真的被旁人买去了,我们未必能碰见类似这么好的。” 连挽晶本就是耳根子软。 加上她又一贯宠爱慕容澈,本来从宫里出来,就已经足够委屈儿子了。 第1742章 第1742章 现在他不过想要个中等规模的住处,如果都不能满足的话,他肯定心里不高兴。 所以连挽晶只得咬牙同意了:“那好吧,不过我们再杀杀价吧。三千两,实在贵了些。” 两人又去跟卖主商量了好一会儿,对方最后同意减去二百两。 最终,就是以两千八百两银子成交了。 等他们将银子掏出来,这骗子眼睛都快瞪直了。 他之前可没有想过,交易会这般顺利。 之前他就做好了准备,为了成功让房子卖出去,便故意让人做了一张假的房契。 既然是伪造,还不能太假。 不仅故意做旧,而且还盖了红章。 原本掏出房契的时候,他也有些心虚。 若是对方经验老道,说不定仔细地瞧着红章就能看出问题来。 说来也是他走了大运,这母子二人压根对那张契纸毫不关心。 那位夫人只是草草地看了两眼,就折叠起来收尽了锦袋之中。 他当即将钥匙交了出去,笑容满面。 “好了,现在钱货两讫,互不亏欠。以后这宅子就归您二人所有了,在下就不打扰你们的清净了,告辞。” 对方拿着一大箱银子欢天喜地地离开,以防出差池,当晚就带着银子离开了京城。 慕容澈和连挽晶才刚将自己的行李都收拾好,打算再去买几个下人回来。 谁知,却突然出了问题。 这户宅子原来的主人居然提前回来了! 往年他们的确是要到入冬之后才会回京过年,可今年他们家中的老父亲身体欠安。 这人一老就想着要落叶归根,不愿离家乡太久。 所以老爷子就被管家照料着先行回京。 管家本来乐呵呵地开了门,可没想到一进院子就看到家里有人进进出出。 他当即变色:“哎哎,你们干嘛的!怎么能够随意进出别人的房子?” 来往的都是送货的摊主,因为搬家缺了不少物件,慕容澈和连挽晶这两天经常出去置办。 送货的人一听也懵了,忙说是主人叫送来的。 双方一对上都傻了眼,很快就找到了慕容澈跟前。 慕容澈正在屋子里指挥人摆放,没想有几人上前质问。 “谁让你们住进别人家里的!这是我们东家的房子,岂能任由旁人糟蹋?” 连挽晶大吃一惊,从袋子里掏出房契。 “这房子已经卖给我们了,房契都在此处。我们花了近三千两真金白银买来的,还能有假不成!” 管家拿过房契一看,破口大骂:“肯定是那个杀千刀的王二搞的鬼。他人呢,该不会拿了你们的钱就跑了吧。” 慕容澈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卖给你们房子的人不过是我们雇佣的伙计,拿假房契骗了你们。实际这房子的房契一直在我们老爷手里,旁人怎么会得到!这房子是我东家在京城的老宅,年代虽久却保养精细,意义非凡,绝不可能卖给旁人。” 第1743章 第1743章 慕容澈和连挽晶之前哪里碰到过这样的事情。 银子他们已经给了,总不能甘心这么搬出去。 双方僵持不下,慕容澈就是不肯承认房契是伪造的。 这事儿便只好闹到了官府那里。 京兆府外,严照正陪着赵安兰前来报官。 起因是赵安兰有心为疫区祈福,被一家字画店的老板劝说着买回一副松山道人的克邪图。 老板说这图能辟邪气,若是日日诚心上供,就能帮江南早日赶走疫病。 赵安兰为此花了上百两银子,可严照看到之后,说此图不是真迹。 显然赵安兰被人给欺骗了。 她大为恼火,偏找回去之后那家店铺的老板换了人。 严照虽为大理寺卿,主要职责却是掌平决狱讼。 而其他偷抢欺瞒这些与治安相关的事情,都统归京兆府处理。 所以他就陪着赵安兰来找秦源,希望秦源帮忙找到原先的老板讨回公道。 自古京兆府和大理寺相互帮扶,严照亲自过来招呼了,秦源自然客客气气地应下来。 他刚把赵安兰和严照送到门外,就迎面碰见了拉扯着前来报官的慕容澈一行人。 听到动静,赵安兰闻声抬头,跟慕容澈四目相对。 之前她就听赵同提及慕容澈母子被贬为庶人的消息,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滋味。 一方面,她讨厌过慕容澈。 可是后来又觉得他像是没长大的孩子,说起恨,又无法真的对他心怀恨意。 那毕竟是她深爱过很多年的人,他不讲道理地在她心里扎根多年,哪怕拔去了,伤痕还不会轻易消减。 如今这么猝不及防地碰上,两人都是一怔。 反倒是连挽晶先开了口:“安兰,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安兰朝她行了一礼,叫人的时候可犯了难。 如今叫母妃不妥,叫娘娘不妥,叫夫人更是生疏无礼。 她只能避开称谓答道:“是我有些私事烦请秦大人帮忙,您和公子又为何来此处?” 那户人家的管家扬声道:“你们若是跟京兆府的官员相熟,该不会受到袒护吧,那我们可不依啊!分明是你们自己做事不谨慎上当受骗,怪不得旁人。” 秦源费解地询问发生了何事,听对方将事情说清之后,心中暗叫不好。 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 多半是慕容澈他们不小心被人蒙骗了。 他只好对慕容澈说:“可否请公子将房契给下官,哦不本官看一眼。” 往常见了太子殿下说下官说习惯了,差点嘴瓢。 连挽晶将房契递了过去,秦源熟练地将正面的文约和契尾对在了一起。 不多时,他就露出了遗憾的神情。 第1744章 第1744章 慕容澈还不知其意,严照倒是一下子看懂了。 这的确是假的。 在契尾纸张上面盖的官方红印就像是一道防伪标记。 如果是真的,正反面的红印拼放到一起就能够完全契合。 而且在背面还有官府的编号,可是这些迹象能看出,这张房契不是真的。 听秦源说完,慕容澈沉默了下来。 对方的管家大喊:“看吧,我就说你们上当了。既然这样,你们赶紧搬出我东家的房子,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连挽晶颇为苦闷地说:“难道我们就白白赔了两千八百两吗?” 秦源越发头疼起来:“三进三出的房子,竟然卖了您近三千两吗。那骗子实在不是东西,其实两千两左右就能拿下了。” 慕容澈只觉得分外丢脸,没好气地说:“知道了,我们会搬出来。但总要给我们几天时间收拾吧!” 对方便只答应给他们三天的时间。 连挽晶唉声叹气:“这下怎么办,我们一大半的银子都被骗走了,看来只能先找个小点的宅子落脚了。” 赵安兰跟着难受起来。 连氏为妃的时候虽然跋扈,但对她是一向很好的。 她也真心将连氏当做自己的母亲,如今见连氏有麻烦,她无法袖手旁观。 “赵家在外有些私宅,若是夫人和公子不嫌弃,我回去跟我爹说一声,你们可以先去住一段时间。” 连挽晶眼睛一亮想要答应,慕容澈却一口拒绝。 “不麻烦赵二小姐了,我和母亲再落魄,也轮不到旁人来可怜。” “澈儿,安兰是好意,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严照见赵安兰愁眉不展,想到了另一桩事。 “夫人和公子想找房子,在下倒是想到了一些空房,物美价廉。那些房子大多地段繁华,精致巧妙,是从前有些官员被抄家之后,府宅转移给大理寺再次出售,等卖出后,房款再上交国库。” 他话音刚落,慕容澈就怒目而视。 “严照,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故意讽刺我们被贬为庶人。现在赵安兰跟了你,你就要在我面前洋洋得意地显摆是吗,真是可笑。” 赵安兰听不下去:“慕容澈,你可以不要像是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燃吗?我和严照都是好心好意,到了你的口中,就成了落井下石。就算你高高在上不肯低下矜贵的脑袋,你总要为夫人考虑吧。你的清高只会害她过得不顺心,简直枉为人子。” 慕容澈气恼地看着赵安兰,却被连挽晶一把拉住。 “行了,你少说两句!我觉得严大人的提议很好,我们没有渠道,要是自己出去买,很容易再被人骗了。从大理寺买房,至少稳妥可靠。严大人,那我就直说了,我手上如今只剩下两千多两银子了,还要留出不少给日后的开支。所以,我置办宅子的预算只是千两左右。” 严照点了点头:“好,在下一定帮夫人多留意,有合适的尽快告知您。” 他们分开之后,慕容澈就委屈地说:“娘,您干嘛要让严照帮忙!” 连挽晶不赞同地看着他:“现在不是你耍少爷脾气的时候,今时不同往日了孩子,人要审时度势啊。” 他咬着嘴唇,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送赵安兰回府的路上,严照见她心神不宁,摸了摸她的头。 “在想方才的事?” 赵安兰拉了拉他的袖子:“连氏过惯了好日子,若是府宅太小,恐怕她会不顺心。我虽和慕容澈和离了,可视连氏为亲母,她出事,我也不能坐视不管的。” 第1745章 第1745章 严照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你替他们挑一个宽敞些的宅子,只管告诉连氏一千两足矣,不够的由我来补,行不行?” 听她这么说,严照没有立刻答复。 赵安兰怕他不高兴,连忙说:“我做这些,跟慕容澈没有任何关系。我是放心不下连氏......你别想多了,也别吃醋,行吗?” 见她紧张地解释,严照才低头一笑。 他伸手刮了刮赵安兰的鼻子:“吃醋,我表现地这么明显吗?” 赵安兰假意瞪了他一眼:“你都板着脸了,没有人跟你说过,严大人板脸的时候很严肃很吓人吗?” 严照将她搂进怀里:“我知你所想,也尊重你的决定。我会为他们挑一个合适的住宅,放心吧。” 翌日,严照就在所有大理寺名下的宅子里选出同样是三进三出的房子。 但是哪怕再算上人情,最便宜的算下来也要一千四百两左右。 账房先生将算盘打得噼啪想,面上一脸为难:“大人,真的不能再少了,否则我们没法跟皇上交代啊!” 虽然赵安兰说,超过千两的部分她来弥补,但是严照觉得于制仍是不妥。 他沉吟道:“这样吧,在新的契约上就标价一千两,我会呈送奏折向皇上解释。” “大人,您这不是往刀口上撞吗?连氏闹出那么大动静,皇上对他们颇有憎怨,您此番伸手相助,皇上说不定会恼火。连氏那里也不会知情,就算知道了,对您也不会感激,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严照垂眸:“你别管了,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 他都这么说了,账房只好按一千两折算贱卖。 而严照也将整件事情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呈给昭翮帝过目。 有了严照这里的消息,连挽晶顿时高兴起来。 她看了房子格外满意,价钱更是不提了,这么少的银子能买到和之前相当的宅子,严照一定是出了不小的力。 “严大人,今日的恩情我记住了。不过我们母子的处境眼下不能为你做些什么,实在是惭愧。” “夫人不用这么说,实不相瞒,是赵二小姐再三嘱咐我,一定要让您住的舒心才行。” 连挽晶难免唏嘘,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无奈地笑了笑。 “那个孩子啊,平日瞧着脾气不好,但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从前是澈儿没有珍惜良人,现在安兰能遇到严大人,也许正是一桩良缘。只盼大人能好好珍惜她,不要再让她难过了。” “在下铭记于心。” 御书房里,昭翮帝看到大理寺的折子,久久不能放下。 即便是对他们母子失望透顶,看到这种事情,他还是有些不能平静。 这个杀千刀的严照,非要让他这么闹心干嘛! 昭翮帝大笔一挥,在奏折下方批复。 “大理寺卿严照自罚两个月的俸禄上交。” 大理寺中,严照的侍从长吁短叹:“都说了让您不要插手,现在果然惹了皇上不高兴。” 严照淡然摇头:“没那么严重。我两个月的俸禄可不值四百两,算下来还是划算的。” 第1746章 第1746章 “您这是为了博佳人一笑,掏空口袋咯。偏偏佳人还不知情,不然,小的将此事暗中透露给赵二小姐,让她也心疼心疼您可好?” “不可!”他瞪了随从一眼:“她不必知道这些。” 赵府里,赵安兰听说宅子刚好一千两,忍不住问:“是不是你私下做了手脚啊?难道一向公私分明的严大人也开始徇私舞弊了?” 严照无奈看着她:“因为这些都是隶属于朝廷的宅子,买卖需要告知皇上,因此是皇上默许的。” “那就好,皇上不计较就太好了,不然我还担心呢。” 她说完又笑眯眯地看向他:“严照,谢谢你啊。以前慕容澈对你那么不客气,你不反击回去就已经很客气了,还要为他们做这么多,你真是个好人。” 严照目光柔和:“那二小姐开心起来了吗?” 赵安兰用力点头,他愈发扬起嘴角:“严某所求,不过是心爱之人能够开怀。” 她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岔开话题说:“真不知道江南怎么样了,宸王还在那里驻守,他别出什么事才好。” 也不怪赵安兰担心,自古爆发疫情,总是数万人失去性命。 “要是我姐姐还在安盛就好了。她那么厉害,一定能有办法救下那些人的,还能跟宸王并肩作战......可惜,她已经是渝北的皇后了,大概永远都回不来了吧。” 说到这里,她越发伤感起来。 “姐姐身为皇后,必然耳目聪明,想来安盛的疫情她也听说了。恐怕现在,她又一个人在异国寤寐难眠了。” 严照看向窗外,轻声说:“所有人都在努力,会好起来的。” 丰通乡里,赵轻丹正在尝试写新的药方。 一些轻症的病人服用了之前的方子的确好转了,可是重症的患者没有丝毫改善。 这段时间,还是每日都有人在死去。 不过慕容霁又让人送了新的信件过来,上面提醒说,他命人去乱坟堆处理剩下的尸体,在附近发现了不少死老鼠。 而且城中某些病人的家中也有病鼠的痕迹,所以他猜测有无可能根源是老鼠所致。 为了保险起见,慕容霁已经派人毒杀无雪城里的所有鼠类。 赵轻丹恍然,如果是鼠疫,倒是很有可能。 她想要调整更有针对性的药方,可是多日的疲倦,她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脑子不太清醒。 正点灯熬夜之际,她忽然嗓子发干,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赵轻丹起身想要给自己倒杯水,却身子一歪险些跌倒。 随之而来的,是无法抑制的恶心感。 她忙跑到痰盂边吐了出来。 咳嗽,呕吐...... 赵轻丹猛地一怔,伸手去摸自己的脑袋。 不过她手上的温度和额头相差不多,很难摸出是否发烫。 她只好用右手为左手腕号脉,可因为心绪难平,总觉得脉象不稳,看不出所以然。 怎么办,她不会被感染了吧? 第1747章 第1747章 这一瞬,赵轻丹的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 她想到前两天刚被火化的医女,想到临终前都没有闭眼的病人们。 还想到了慕容霁。 赵轻丹缓缓在椅子上坐下,隔了好一会儿才尽量冷静地戴好面巾。 净手之后,她不敢开门,只是将窗子开了一条缝说对外面路过的人说:“烦请找个大夫来替我看看,我方才感觉不太舒服,担心被感染。” 路过的药童大惊失色,这可是赵轻丹啊! 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大家都会觉得主心骨没有了。 他急忙去找了大夫,不多时,江慎就匆匆赶来。 见到江慎,赵轻丹叹了口气。 “公子!您快让属下看看!” 赵轻丹并不肯打开门,只是在窗边提醒:“你把面巾戴好,做好防护。” “公子,这都什么时候了,先别管那么多了吧。” “戴好!” 江慎只好蒙了面,赵轻丹还不肯开门,只让他在窗边看。 “屋子里方才没透气,我担心病菌太多。你替我把把脉即可,我现在脑子有些发晕,不太清醒,所以探不真切。” 江慎的手指摁在她的脉搏上,他片刻不敢分心,屏息凝神地号了许久。 “公子正气不足,虚弱无力,脉象不浮不沉,应该不是高烧,而是有些低热。属下以为,您许是感染了风寒,但因为前几日没有注意,寒气自表面入侵。可瘟疫在期初的脉象,跟眼下还是有些区别的。” 赵轻丹方才就感觉到有区别,但她忍不住提醒。 “你说的是期初的脉象有区别,可一旦瘟病入体,数日之后传变则和风寒有些相似的。” 江慎心中一沉,她说的没错。 光靠脉象定夺,并不足够。 “请您伸出舌头让属下看看。” 赵轻丹只得张开嘴,又不敢过分呼吸,怕将病气给过江慎。 “您的舌苔发白,但苔白轻薄不厚,风寒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不过疫病初期,舌苔亦会发白,到了中期会转为发黄。如果是疫病,则舌头和脉象不能一致,因此属下以为,此病更像风寒。” 江慎说的不无道理,可并不绝对。 现在她的病情刚发出来,究竟如何,需要再过几天看变化过程。 赵轻丹颔首:“这几天,丰通乡的大小事宜由你全权负责。在我的病因没有确认之前,我先独自隔离。你们接近我的时候,切记要小心谨慎,以防发生疫变。你回去之后也别忘了用花椒盐水清洗口鼻和手指。” 江慎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以上的诊断都是出于经验,可就像赵轻丹所说,并不能完全排除感染的可能。 若真的是被感染了,他要如何向慕容霁交代? “公子,那殿下那里......” 慕容霁还在等着她的回信,但是现在出自她手的东西,她实在不敢转交给慕容霁。 “江慎,你替我给殿下回信一封,就说我已知老鼠一事,他做得很好。药方我正在想,目前调整的是在其中加一些仙鹤草。不过丰通乡的储备不多,让他想办法命人多找一些送来。” “您的病......” “先不要提及,等确定了之后再说,不然他会担心。” 第1748章 第1748章 江慎只好按照赵轻丹的说法给慕容霁写了信。 谁知江慎没说,反而有旁人说漏了嘴。 因为每日都会有人来送药,赵轻丹并不知道,慕容霁每日都会让到丰通乡的人向此处的士兵了解赵大夫的情况。 昨日赵轻丹身体不舒服,有被感染的可能。 虽然她没有声张的意思,但因为她太过重要,所有人都难免担心议论。 今晨驻守的士兵把江慎给的信交给送货的人,对方照例问道:“赵公子一切可好?” 士兵一听却是叹了口气:“赵大夫很可能被感染了,正在隔离当中。” 来人大吃一惊,回去之后将信送给慕容霁,就一并告知他。 “殿下,听说赵大夫很有可能已经感染了,现在被隔离了。” 慕容霁的手指一抖:“你说什么?谁感染了!” “是,是赵玉公子。不过还没有确诊,目前只是怀疑。” 赵轻丹不是杞人忧天的人,如果她提出怀疑了,便只能说明,她出现类似的症状了。 城里每天都在送一批人去丰通乡。 丰通乡也每天都在报备多少人去世。 那些看似冰冷的数字背后,原本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慕容霁从知晓赵轻丹在那里的时刻开始,就没有一瞬是放心的。 若是她出了意外,也像那些不治而亡的病人一样从他的世界消失,他要如何自处? 想到这里,慕容霁根本无法冷静。 他看完了江慎的信,按照信上的要求吩咐下去:“让人准备充分的仙鹤草送到丰通乡去,越快越好。再给本王备一批快马,不要惊动罗将军。” 边上的士兵不安地问:“殿下要快马做什么,是打算去哪里?” “你不必管了?” “殿下难道是想去丰通乡吗,属下就算以下犯上也要阻止您!皇上连下三道圣旨请您回京,可是您坚决不肯,将圣意压下去就罢了。如今再深.入最危险的地方,万一有损玉体,属下们纵死也不能赎罪。” 慕容霁目光深沉似海:“本王今日一定要去,谁拦着都没有用!本王如果有什么不测,与旁人没有干系,定会向父皇陈情自省,不牵连外人。” 说完,他阔步走了出去。 侍从在身后阻拦无果,只得匆忙去告诉罗雀。 等罗雀闻讯赶到的时候,慕容霁已经上马出了大营。 他一路狂奔想要追上去,无奈慕容霁的马跑得太快。 罗雀暗叫不好,等询问清楚丰通乡发生了什么之后,他愣在当场。 “你是说,殿下是听说赵玉公子可能被感染了,才不顾一切地过去?” “正是!任凭属下怎么劝,殿下都执意前往。” 听到这话,罗雀不由在屋子里团团转。 红茉闻讯赶来:“殿下去了丰通乡?” “没错,赵公子病了,殿下竟是片刻等不了。” 红茉惊呼一声:“你说赵公子病了!不行,我要去看看。” 第1749章 第1749章 罗雀瞪大了眼睛,一把拉住她。 “你怎么也魔怔了一般。那赵玉跟你是何关系,他病了,殿下关心则乱就罢了,你为何要去?” 红茉方才急得有些失了分寸,被他一提醒才缓过来。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赵公子人那么好,又对疫情的治疗至关重要,岂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罗雀很少见到红茉有失态的时候,再联想到慕容霁的态度,难免多想了一些。 “你实话告诉我,那赵玉该不会跟之前的宸王妃是姐弟或是兄妹吧。不然殿下怎么可能对他那么上心,宁愿不顾自身安危都要去见他。还有你也是,之前你就对王妃格外关心,是不是因为赵玉跟她关系匪浅,你才跟着关注此人。” 红茉摇头:“我不知情。” “其实,我之前就隐隐觉得,赵玉和宸王妃眉眼有些相似。” 见罗雀一直在猜测,红茉只好说:“如今殿下去了丰通乡,肯定不会轻易回来。你做好他长时间留在丰通乡的准备吧,只怕赵公子在那里一日,殿下就会多留一日。” 罗雀闻言越发惆怅起来。 此时的慕容霁,在乡间小路上疾驰。 因为速度极快,总算赶到了丰通乡外。 眼看着他就要骑马入内,守在外面的士兵说:“哎哎,你不能进去。罗将军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丰通乡。如果是送东西,也只能放在这里由我们转交。” 慕容霁已经拿回了玉佩,直接从怀里掏了出来往人前一现。 对方看到之后面色一凛:“您,您是宸王殿下身边的人吗?” “本王乃是宸王,有要事来此处,让开!” 士兵见到他本尊早就吓懵了,哪里还敢再拦着。 等他骑马入内之后,边上的人才跺了跺脚。 “哎呀,我们岂能让宸王殿下到这么危险的地方,他要是出什么事,我们可没法跟将军交代啊!” 但慕容霁已经到了人多的地方,他翻身下马,找到一个医女模样的人问。 “赵玉在哪里?” 医女看了他一眼:“你是从外面来的?难道是来找赵公子的,现在可不行啊,赵公子还未确定是否被感染了瘟疫,她目前谁都不见,连我们送的饭菜都只能放在门边呢。” “你先告诉我,他到底在哪里!” 见他神情焦急,医女指了指东边一个院子。 “最东南角的那一间屋子就是她的住处。” 慕容霁大步走了过去,走到房间外面,他盯着这扇紧闭的门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实现渐渐模糊了,才轻轻地敲了敲门。 赵轻丹刚喝了一点药,这会儿还有些咳嗽。 她听到动静忍不住蹙眉。 不是让他们暂时不要靠近这里吗,现在又不是送饭或是送药的时间,怎么突然有人来? “谁啊?” 赵轻丹在里面扬声问,声音都有些发哑。 第1750章 第1750章 慕容霁几乎哽咽地开口:“轻丹,是我。” 啪! 赵轻丹一下子放下了手里的药碗,不敢置信地走到了门边。 她紧张地问:”霁儿,是霁儿吗?” “是我。” 听到肯定的回答,赵轻丹顿时着急了。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到丰通乡里来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千万不要随意靠近的吗,这里到处都是病人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出什么事是要让我担心死吗?” 慕容霁有短暂的沉默,赵轻丹见他不回复,将耳朵贴在门边。 隔了好一会儿,却听他冷不丁地问:“你是不是生病了?” 赵轻丹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是啊,她应该想到的。 他为什么会突然来呢,肯定是因为听说了自己的情况,心中牵挂才忍不住冒着危险赶过来。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故意有些抱怨地说。 “到底是谁跟你说的,难道是江慎在信里提及的吗?我分明让他不要这么早告诉你,毕竟还没有确定,只会平白惹得你担心。” “你病了,身体很不舒服,是吗?” 赵轻丹揉了揉眼睛:“江慎没有告诉你吗,其实我很大可能只是感染了风寒。加上前段时间太累了,精神不济,有些低烧而已。我们都觉得应该不是疫病,所以你不用太紧张。” “既然是这样,你把门打开,让我进去陪着你吧。轻丹,我想你了,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你了,我好想你。” 慕容霁看着这道门,明明只有一墙之隔,他却连赵轻丹的面都见不上。 也不知她是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好好吃饭。 赵轻丹用力摇了摇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在门外看不到。 她克制着浓烈的情绪说:“霁儿,我们暂时不能见面。我知道你想念我,我也很想你。可是我不能让你有任何风险,听话,等我彻底好了,我们再见面吧。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慕容霁还是固执地说:“我想见你。” “霁儿,听我说。你现在立刻离开这里,你来的时间短还没关系,回去之后用热水洗干净,将这衣服换下来用皂角搓揉或是直接扔了。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你不能留下来,赶紧走吧。” “我不走。只要你还在这里一天,我都会陪着你。” “这是不对的。我留下,是因为我是大夫,救死扶伤是我的使命。而你我的使命是不一样的,你是皇子,该心系天下苍生绝不仅我一人。” 慕容霁闭上眼睛:“不,我为百姓已经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所有事,再多的,我也帮不上忙了。但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能放心你独自涉险。你救人,我不拦着,不过我得陪着你。” 赵轻丹狠下心训斥他:“慕容霁!” “苍生在我肩膀上,该抗的责任我会抗。可只有你在我心里,你出事,我心难安。” “你在这里只会添乱!你是王爷,所有人都得顾忌你的安危,反而束手束脚。你要真的为了大家好,就速速离开。” 明知她是为了激自己走,慕容霁还是有些失落。 他几近请求:“让我陪着你吧,至少在确定你的病情之前,让我在这里。” 第1751章 第1751章 怕赵轻丹不答应,慕容霁只好退而求其次:“你坚持不肯见我,那我就在门外陪着你。直到你平安无事地出来,确认你的安危之后我再离开,好不好?” “慕容霁,你在哪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这是瘟疫集中的地方啊,你知道每天都有人在感染在死去吗,别胡闹了,算我求你了。” 慕容霁皱了皱鼻子,难忍酸涩。 “你觉得我任性胡闹,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九死一生地从江上捡回来一条命,在孤岛上度日如年地等,好不容易等到一艘能够带我回来见你的船。可等我来到无雪城,才被告知你来到了这里。”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你能想象我的心情吗,是啊,这是瘟疫啊赵轻丹!你绝世无双,医术超凡,可你也会生病也会被感染。若你无坚不摧我大可以高枕无忧,但你行吗,你毕竟不是天神,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啊。” 赵轻丹被他说的频频落泪,实在绷不住,身子都慢慢滑落下去。 她的手臂环住膝盖蹲下来,努力忍住才没有哭出声来。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动作,慕容霁在门外也跟着蹲下来。 他仿佛是在哄她:“所以别赶我走了,让我离你那么远,有什么动静都不能第一时间知道,我会急疯掉的。赵轻丹,你可怜可怜我吧,我不想担惊受怕,只想心里踏实一些。我守着你的话,至少能睡得安心一些。” 赵轻丹捂住脸,泪水将整个手面都打湿了。 许久,她才瓮声瓮气地说:“那我们说好,我相安无事,你就要离开。” “好,我答应你。” “还有,在这里的任何时候,你都要戴好面巾,戴好手套。每日勤洗手,屋子里熏香通风,也不要靠近病人住的地方。回头让江慎给你找个单独的房间,你尽量不要出门。” 听到她松口,慕容霁当然不会反对。 “行,你说了算,我都听你的。” 赵轻丹抽了抽鼻子:“骗人,你根本一点儿都不听话。你要是真的听话,又怎么会赖在这里不肯走。” “除了这件事情,其他都由你安排。” 赵轻丹被他弄得好一通又是焦虑又是感动,许久才平复心情。 她想起来慕容霁先前腿受了伤,忙问道:“你的腿怎么样了,我当时看魏明的那一刀,伤了你的腰部带脉,所以一直很担心会影响你的行动。” “在岛上的时候的确走路很难,不过我强迫自己每日练习,现在基本能离开手杖了。” 慕容霁说完,又提醒她。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打开门看看,亲自检查一番。” 赵轻丹哭笑不得:“大骗子,休想哄我开门。” 慕容霁还是不甘心:“轻丹,你不想见我吗。不然你打开窗户,让我从缝里瞧瞧你吧。我来都来了,总不能连你的面都见不上吧。”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耍赖啊?” “求求你啦,赵神医,好夫人,就一面,让我见见吧!” 赵轻丹犹豫了一会儿,她实际上也十分煎熬。 对慕容霁的思念不知在多少个夜里反复折磨着他。 不然,就远远地见上一面吧。 第1752章 第1752章 她把面巾戴好,又嘱咐慕容霁:“你去几米远的地方站着,面巾不可以摘下来,不然我就不开窗了。” 慕容霁依言照做,赵轻丹才小心地半开窗户。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互相看向彼此。 赵轻丹率先看向他的腿,确认他并无大碍之后,才松了口气。 慕容霁则是贪恋地看着她的一切,他红了眼眶,声音发涩地出声警告。 “赵轻丹我告诉你,你一定要尽快好起来,千万不能出事。否则我会纳十八房小妾,做各种让你生气的事情,看你敢不敢抛下我一人。” 她狠狠抹了把脸,咬着牙说:“你要是敢气我,小心我三更半夜去扒了你的皮。” “好轻丹,我是骗你的。我怎么舍得让你不开心呢,所以你得健健康康的,比我活得还要长寿才行啊。不然我的日子太难熬了,我受不了的。” 她又被他给弄哭了,颇为狼狈地合上了窗户。 慕容霁来到这里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 江慎匆忙赶过来,一脸忧心。 “殿下,您这是要属下的命吗。方才听人提及,属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赶紧回去吧。” “江慎,本王和王妃说好了,在她确定病因之前,是绝对不会走的。你替我安排离她最近的屋子,我得时刻陪着她。” 江慎还是不放心,慕容霁板起脸:“本王的命令你也不听了?” “那好吧。那您无事的时候可不要轻易走动,饭菜属下也会差人给您单独准备。” “不用那么麻烦,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是来添乱的,你别让本王心存内疚了,我为何而来,你还不清楚吗?” 江慎长叹一声:“您放心吧,王妃一定能化险为夷。她心地善良,老天爷都会眷顾的。” 因为慕容霁坚持,他就住在了赵轻丹隔壁。 这么一来,只要赵轻丹不休息,他就要跟她说会儿话。 有慕容霁在,赵轻丹的确生出了莫大的勇气。 原本她在发病最初不可避免地有些灰心失意,也都被他的到来冲散了。 她忍不住问:“你在这里应该很不习惯吧,丰通乡并不富裕,此处多是简陋的土瓦房,比作战时的营帐还要粗糙些。” 慕容霁不以为意:“我心安处是吾乡。只要有你的地方,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地方。” 她低头一笑,又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他心头微紧,想问又不敢问,担心问了之后,赵轻丹会不想让自己担心拼命忍住。 赵轻丹捂住胸口,有些伤感地说:“慕容霁。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 “此次,我多半是不会丧命的。但万一,我是说万一,我没有幸免,我请求你还是要好好地活下去,别做傻事。” 慕容霁握了握手指,答非所问地说:“我要睡了,晚安,愿你做个好梦。” 第1753章 第1753章 连着两天夜里,赵轻丹陆陆续续地还是有些咳嗽。 慕容霁的床就靠在墙边,加上他耳力极好,听得格外清楚。 她的每一声咳嗽,都让他担心地难以入眠。 所以天一亮,他就悄悄地找到江慎。 “你有把握王妃只是风寒吗,她夜间咳嗽不止,恐怕她都没怎么睡好。有没有办法替她止咳?” 江慎微一沉吟:“属下本打算等王妃醒了再去为她诊脉看看。如果她不发烧了,只是咳嗽的话,基本就能确定不是疫病了。” “至于咳嗽......属下觉得可以摘一些枇杷兑上蜂蜜熬成汁给王妃服用,有较好的止咳效果。不过,乡里头的枇杷用完了,得去这里向西的一片林子里采摘,属下一会儿就派士兵过去。” 慕容霁便说:“别麻烦旁人了,本王亲自过去吧,又不远。” “这怎么行,岂能让殿下您受累。” “好了,本王在这里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过是想让王妃趁早康复。说不定本王亲手摘的枇杷,效果更好呢。” 这当然是个玩笑话,不过慕容霁一心为了赵轻丹着想,江慎也不拦着了。 种枇杷的地方距离这里不过几里路,慕容霁找到之后,轻巧地飞身上树,用布兜摘了一大袋。 他刚准备回去,却看到有两个人骑马在下方。 而且看他们的模样,不像是普通的乡里人。 这马匹高大骏挺,也不似寻常人家的马匹,反而有些类似行军打仗的坐骑。 慕容霁没有发出动静,从树缝里看到两人的腰饰雷同,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正想着,他又听到这两人的对话。 “隔离的村子就在前面?” “是啊,听说他们主城中已经基本控制住了,病人都被送到了这里。” 慕容霁愈发狐疑。 听这说话的口气,这两人不是从主城来的。 可是又格外关心疫情的情况,模样也引人遐想。 该不会是...... 慕容霁想到罗雀说过,之前在混战中连斯青偷偷带着上百人马从主城中逃离。 至今下落不明,到处也没有找到连斯青的踪迹。 罗雀已经派了人守在各个重要的关口码头,一旦数百人的异动,就会及时禀告。 不过迟迟不见动静,所以他们也在猜测,连斯青是不是偷偷藏匿于某个地方。 此次鼠疫爆发的太过突然,他们也腾不出人手来仔细搜罗。 说不定真能让连斯青浑水摸鱼。 想到这里,慕容霁就盯上了这两人。 只见他们四处看了看,分明是从丰通乡不远处绕了一圈才折身回来。 慕容霁藏在暗处,运用轻功一路相随,竟是摸到了不远处一个小镇上。 他眼看着那两人从一条后街的门里进去。 便又飞身来到墙头,以高树为遮掩往里看。 光看前面的院子,只能见到几个走动的男子。 不过这些男子的身形相近,装扮一致,且不似大户人家的侍卫,更像是从军之人。 慕容霁又仔细看了看,院子靠墙的地方还有一排靶子。 如果是弓箭手,很有可能日日训练。 他在这里的时候,还没看到任何女子的身影。 一个正常的府宅,别说是家中夫人小姐,纵然是婢女也不该完全没有。 第1754章 第1754章 慕容霁暗暗记下位置,当即到不远处找了一匹马,回到无雪城大营。 罗雀听说慕容霁折返回军营,立马跑来见他。 “殿下,您总算回来了!” 慕容霁抬手:“别急着寒暄,有重要的事情。你现在立刻点兵五百跟本王走,我大概发现连斯青的藏身之处了。” 听到这里,罗雀霍然抬头。 “您如何得知?” “本王偶然发现两个人在暗中观察丰通乡,并且他们的装扮肖似士兵,所骑的马也高大威武如同战马。所以本王不放心,就跟了上去,看到一个院子里来往都是模样相似的男子,还有练箭的靶子,绝不是普通人家。” 听到他的描述,罗雀跟着起疑。 以防打草惊蛇,他们不敢带太多的人跟随。 慕容霁所说的点兵五百正是最合适的。 清点完五百精锐之后,红茉和梅香都一定要跟着。 罗雀知道红茉武艺高强,也没有跟她过多争执,就带着他们一起去了。 一行人纵马扬鞭,不多时就来到了慕容霁方才记住的位置。 因为不确定对方的身份,到了地方,所有人都牵着马走。 罗雀先行让副将去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人露出一条门缝。 对方的神情警惕,只显出半张脸,面色不悦地盯着敲门的人。 “你是谁,干嘛的?” 副将清了清嗓子:“我们是附近的士兵,因为瘟疫的原因对门户人家的情况进行调查。你家里几口人,是否有不适的症状?” 对方一听来人的身份,心下一抖。 他有些紧张地说:“我家没什么人,也没人不舒服,请回吧。” 副将一把抵住门边:“让所有人出来!” 里面的人一听这话,竟是打算用力将门给关起来。 罗雀的手臂挥动一下,一群人就涌到了门边,将门给撞开了。 对方迅速往里跑,一边跑一边喊:“官兵来了!” 这里果然有疑! 罗雀随即往半空一跃,双脚踩在柱子上借着力气往前倾,一把将人给抓住。 “老实交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动静,里面的人也纷纷跑了出来。 铁吾军飞速追了上去,双方很快厮打到一起。 等他们掏出了佩刀,罗雀只看了几眼,就知慕容霁没有猜错。 “你们是东南水军的余孽!” 慕容霁面色森冷,一剑将其中一人肩膀刺中:“说吧,连斯青何在!” 连斯青哪能想到,他们藏到了这种地方,居然还会被人发觉。 他甚至来不及更衣,就穿着里衣想要从后门跑出去。 谁知慕容霁早有准备,已经让一半人马守在后面。 这么一来,就是前后将连斯青给包抄住了。 连斯青嘴里怒骂不止,只得拿起自己的长刀打算杀出一条血路。 罗雀和慕容霁直直往前,一路丝毫不留情,将挡路的人杀得片甲不留。 第1755章 第1755章 眼看着对方气势汹汹地奔向自己,连斯青大吼一声:“墨尊!” 下一秒,天上忽然飞来一群凶猛的老鹰。 慕容霁神色微变:“又是这群东西!” 罗雀不解:“这是什么?” “连斯青手下有一巫医,养了不少作恶的老鹰。小心一些,这些畜生攻击性很强,别受伤了。” 罗雀最担心的还是慕容霁受伤,他跟红茉颇有默契地挡在慕容霁的两边。 眼见老鹰长鸣不止,伸出爪子扑闪着抓人。 不少士兵都被它们的利爪给抓伤了,逼不得已往后退。 连斯青趁机想跑,慕容霁余光瞥见一人身形跟连斯青有几分相似,不由分说地追了上去。 一只老鹰似有所感,竟是张开翅膀朝着慕容霁飞去。 眼看着双爪就要抓破慕容霁的后背,慕容霁猛一顿住,甚至没有转身。 可他手上的剑幽光闪动,下一秒就将鹰爪斩下。 连斯青怒喝一声,挥动着长刀腾空劈开。 慕容霁眸光一凛,刚要收回剑身挡住这致命一击。 说时迟,那时快,梅香却哗啦甩出一根长鞭,啪得将刀面给缠绕住。 然后用力一拽,连斯青避之不及,连人带刀不由自主地往前倾。 罗雀在边上看到这一幕,不由多看了梅香几眼。 梅香因为跟在赵轻丹身边伺候,赵轻丹扮作男子,她也跟着女扮男装作小厮状。 罗雀心中暗暗奇怪,这小厮分明是赵轻丹的随身侍从。 可为什么,她的武功路数居然和红茉有几分相似。 尤其是使鞭子的时候,方才那一招,简直和红茉如出一辙。 情势危机,罗雀来不及细想,重新来到慕容霁身边。 红茉将马上的弓箭袋给取了下来,对着天上的老鹰连发几箭,百发百中。 老鹰哀嚎着不敢靠近,连斯青很快就被团团围住。 慕容霁冷眼看向他:“连斯青,束手就擒吧。你已经没有逃走的机会了,如今不过是自作孽不可活。若不是你在江南作恶多端,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连斯青咬牙切齿:“我作恶多端?分明是你们慕容氏欺人太甚!狗皇帝从一开始就容不下我,处心积虑地要我死,我不反抗,难道等着被你们处置吗!” “父皇原本对你根本没有过多成见,还不是因为你几年前在淞嘉岭的所做作为真相暴露,才惹得天子动怒。从古至今,不会有任何一个皇帝能够忍受手下的武将为了一己私欲涂炭生灵。连斯青,你就不怕当年死在淞嘉岭的战士们的亡魂,找你索命吗!” 罗雀想到旧事,眼中几乎泣血。 如果不是连斯青,铁吾军绝不会失去那么多的弟兄。 哪怕多年过去,他都不敢再踏入淞嘉岭一步。 仿佛脚下的土地仍有堆砌的白骨,和不绝于耳的哀歌。 念及此,他紧紧握住手中兵器,对着连斯青用力砍下去。 连斯青眼皮狂跳,想要伸手去挡,长刀却重新被红茉给捆住。 他一时无法应对,左臂竟是生生被罗雀切断了。 第1756章 第1756章 “啊,啊!” 连斯青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罗雀面如修罗:“你的命,自有皇上处决。可这条胳膊,今日被我斩下,就算是对那些因为你丧命的将士们的慰藉了。” 剥骨的疼痛让连斯青整个人都抽搐起来,慕容霁森然扫向四周。 “来人,将这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给带回去,一个都不能放过!” 墨尊见势不对,本想躲进房间去。 可他很快就被搜查的人抓住来,一并给押回大营。 虽然慕容霁和罗雀都恨不得将连斯青给千刀万剐,但是他的身份特殊,不能轻易发落。 须得押送回京,交由昭翮帝处置才是。 “先将所有人看押在大牢里,不过切记,轮换看管的一定要是原铁吾军的人。以防那些临时归降的东南水军旧部顾念跟连斯青的旧情,私自放人。” 听了慕容霁的交代,罗雀肃穆点头。 这么折腾了一遭,天色已经擦黑了。 慕容霁总觉得少了什么事,甫一想起那袋采摘的枇杷,暗道不好。 “糟了,差点忘了大事!之前本王来的时候手里拿的布袋子在哪里,快给本王!” 等重新拿回袋子,慕容霁眼看着又要上马。 罗雀连忙拦住:“殿下,您不会还要去丰通乡吧!上一次下官在后头追您,无奈您的速度太快了怎么都来不及,可现在无论如何下官都不能再让您犯险了。” 慕容霁挑眉,从袋子里掏出一个枇杷往空中一抛,又稳稳当当地接住。 “罗将军,要是在丰通乡里头的是红茉,你会不会安心待在主城不去见她?” 罗雀为难起来:“这......” “看来你也不舍得,那不就是了。所以你可没资格拦着本王,不说了,再会。” 慕容霁一拍马肚,绝尘而去。 红茉自身后拉住他:“殿下自有主张,轮不到你来管。” “殿下刚刚是什么意思啊?我都没听懂,他打得比方可不太对啊,你我的关系,又不像他和赵玉的关系。” “我看没区别啊,大同小异。” 罗雀张了张嘴:“可他们......” “好了,快去歇息吧。” 院子里,梅香正在擦拭手上的剑。 见到他们,微微颔首示意。 罗雀想到了什么,将红茉拉到一边:“我有话问你。外面这个侍从,是赵玉的小厮?不知为何,我看出来他的功夫路数同你极为相近,仿佛师出同门。你们之前不认识吗?” 红茉不自然地别开脸:“你看错了吧,我们不认识的。” “我不会看错!刚刚她挥鞭子的动作,跟之前在边境的时候你第一次用鞭子一般无二。要说你们没有关联,反而奇怪了。” 红茉听到这话,忍不住蹙眉。 她语气有些不耐地搪塞:“我说你看错就是看错了,我统共没有使过几次鞭子,你记忆模糊也是有的。” 罗雀忍不住问:“一直没听你说过,你的武功是从哪里学来的?” 红茉手指蜷缩起来:“我们都成亲那么久了,你现在想要刨根问底了吗?可我偏不想说。罗雀,人人都有秘密,有些事情,不一定要知道那么清楚的。” 第1757章 第1757章 罗雀听到这话微微一怔。 这是红茉第一次对他说这种话,之前他一直以为,他们是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人。 对于红茉,他自问能够做到毫无保留。 但是红茉很显然是有些事情不愿意跟他如实相告。 即便罗雀明白她说的有道理,哪怕是再亲近的人,也不一定完全坦诚。 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好过。 当然,红茉说出口这话后就有点后悔了。 归根到底,是她对自己的身份感到心虚。 她本就是渝北安插在京城的细作,从前也没有少将安盛京城的消息传回渝北。 那么长的时间,她都将间谍的身份坐实了。 如今虽说因为赵轻丹的关系转换了立场,仍然经不起深究。 她不是不担心,万一真实的身份被罗雀知道了,他会如何面对。 他们又将何去何从。 光是想到那些,红茉都忍不住后怕。 丰通乡内,赵轻丹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 江慎先前告诉她说慕容霁替她出去摘枇杷了,可不知为何迟迟不归。 明明西边的枇杷林距离这里不过几里,以他的轻功,算上来回也不会超过一炷香的时间。 这都大半天下来了,他会不会有危险啊! 江慎派人出去找过,可是附近都不见慕容霁的身影。 他越发自责,之前慕容霁说要亲自去的时候,他就不该怀有侥幸心理,觉得附近很安全没有派人保护他。 赵轻丹更是坐立难安,频繁地询问。 她恨不得自己立刻痊愈,好尽快出去找人。 今天江慎帮她重新号了脉,仍然是风寒的脉象。 而且她的低烧已退,除了咳嗽,再无其他病症。 赵轻丹也替自己诊断过,和江慎的推论一致,两人都极大松了口气。 但是她还是决定等咳嗽好一些再出门,省得叫旁人担忧,也能彻底杜绝风险。 原本这个好消息是要分享给慕容霁的,谁知他会不见了。 正焦头烂额的时候,慕容霁总算策马飞奔赶来。 江慎见了他狠狠松了口气:“殿下,您真是吓死属下了!为何出去摘枇杷会这么久,王妃因为担心,一整天都没胃口吃东西,这会儿还在等消息呢。” 慕容霁愧疚不已,来不及跟江慎细说就阔步跑到赵轻丹身边。 他拍了拍门板:“轻丹,我回来了,我......” 咯吱一声,门打开了。 赵轻丹站在门边看着他,咬住嘴唇,表情有些止不住的委屈。 慕容霁愣了一下,随即紧紧将人搂进怀里。 “你总算肯见我了,太好了。” 赵轻丹被他搂得差点喘不过气,原本的火气也消散了不少。 第1758章 第1758章 但她可没忘记眼前这人害得自己一整天都担惊受怕,所以一抬脚,狠狠踩了他一下。 慕容霁闷哼一声:“王妃,难道为夫抱你都不行了吗,你怎么还踩我啊。” “你说呢!你大清早地就出门了,可是临晚才现身。这么久你究竟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一直让人出去找你。” “是我错了。我真的给你摘枇杷去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你看,摘了特别多。不过摘完之后偶然在树底下发现几个可疑的身影,我就一路跟了上去,结果你猜怎么着!” 赵轻丹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我找到连斯青藏身的地方了,所以径直回到大营里让罗雀带兵跟我前去拿人。我们已经将连斯青给带回去关押起来,等这里的情况处理好,就能带着他回京面见父皇了。” 听说连斯青被抓,赵轻丹喜不自胜。 “真哒?太好了!哎呀你真棒,我误会你了,对不起啊夫君。” 慕容霁将脸凑了上去:“那你要不要奖励我什么呀,那么久没见了,亲我一下。” “不行。我之所以开门见你,是因为确定了我的病是风寒而不是瘟疫,但是还在咳嗽,仍有病气。要是亲你,回头你跟着咳嗽该怎么......” 赵轻丹还没说完,嘴巴就被慕容霁给吻住了。 她瞪大了眼睛想要将人给推开,却被他一下子抵在了墙上。 慕容霁的力气自然是胜过她许多,赵轻丹挣脱不得,只能任他肆意掠夺。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甚至觉得唇齿有些发麻了,才被他不舍地松开。 “你怎么......” “你得风寒了,要是我也咳嗽了,就一起和枇杷汤。你要是得瘟疫了,我们就一起死,没什么大不了的。” 赵轻丹瞪了他一眼:“呸呸,少说不吉利的话。” 他端详了赵轻丹许久,忽然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 “我不管。谁都抢不走你,就算是死亡也不能让我们分开。” 赵轻丹一愣,又想到这几天的大起大落,对慕容霁此时的模样也多了些体谅。 任凭是谁,在这样可怖的病症面前,都不能泰然处之。 “好了,都过去了。”她摸了摸他的脑袋,又提醒道:“不过我们之前说好的,等我确定病因之后,你就得离开丰通乡。” 慕容霁埋怨地抬头看着她:“王妃,你这心肠太狠了吧。我刚来你就让我走,我保证不添乱还不行吗?” 赵轻丹哼了哼:“还不添乱?你今天不见人影,我们派出多少人在附近找。总之,我不会同意你继续留下的,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趁你不注意给你打一针,将你弄晕了让人抬走。” 见她完全不似开玩笑,慕容霁彻底服气了。 他不情愿地嗯了一声:“明天再走行不行,这会儿天都黑了。” 赵轻丹捏了捏他的脸:“行,明早天亮之后你就得走。” 应慕容霁要求,他亲自找了个炉子给赵轻丹熬好枇杷汤。 大概是蜂蜜放太多了,味道有些甜腻。 但是赵轻丹很给面子地喝到了碗底。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慕容霁觉得赵轻丹这一夜咳嗽好一些了。 他逐渐安心下来,还想软磨硬泡地再多留一会儿。 谁知天亮后,江慎来敲门说:“殿下,贺昭王又派人送药材来了,药物已经运送到村口了。” 慕容霁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这位贺昭王倒是很会来事儿。既然他将东西送来了,你们收下就是,反正日后,他一定会从父皇手上讨到更多的回馈。” 第1759章 第1759章 江慎又补充道:“属下听说,那位明漪郡主此番还是跟了过来。不过她没有到丰通乡,而是去了无雪城的主城。” 慕容霁闻言忍不住眉头深锁:“她又来做什么?上一次本王分明已经警告过她,让她适可而止,原本以为她回到封底就能消停了。” “毕竟这里瘟疫爆发,那位郡主是个大夫,所以想要过来帮忙。” 慕容霁挑眉:“真要帮忙,为何不来丰通乡,反而去了主城。” “这,属下就不知道了。” 等江慎收了药材,慕容霁就去找赵轻丹商量。 “你看,那个明漪郡主又来了,现在还在主城里。如果你坚持让我回去,免不了跟她又碰见。倒不如让我留在这里,不仅不用见到她,还能随时陪着你。” 赵轻丹也有些头疼,但还是为了他的安危考虑。 “不了,我对你一向放心,哪怕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不会乱来的,所以还是回去吧。” “你对我放心有什么用,保不准她会暗中动手脚啊。难道你忘了之前她让婢女给你下药的事情了,万一她故技重施,再对我怎么样,你又人在外面不能及时赶到,我岂不是清白不保。” 慕容霁说得这叫一个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家娇俏的黄花大闺女。 赵轻丹被他说得哭笑不得,又禁不住他继续软磨硬泡。 最后她才不得以松口:“行吧,那你答应我,每天不要随意出房间,就在屋子里好好待着。我已经想出了新方子,针对鼠疫也许有妙用。只要新增的病患数量控制住,只是应对原有的病人,我们不是没可能战胜的。” 有了赵轻丹的首肯,慕容霁总算能继续留下了。 主城中,明漪郡主闻讯后气得发抖。 她原以为,慕容霁就算对那个姓赵的再怎么纵容,至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可谁能想到,为了陪赵玉,慕容霁竟亲自去了丰通乡那种极为危险的地方。 他这是魂儿都被那小白脸给勾走了吧! 明漪郡主身边的侍女只得安抚她:“郡主您莫要心急。之前我们就商量好了,这一次来,万不能让殿下感到厌倦。须得从民心抓起,如今城中闭塞,物资匮乏。我们带了那么多东西来,赠与百姓,定能在百姓当中博得一个好名声。” “城中的动静,无论如何都瞒不过今上。如今发生的一切,也都会被事无巨细地禀告于朝廷。只要您做的善事被皇上知晓了,皇上日后必然会嘉奖于您。咱们老王爷再向圣上提出让您嫁给宸王一事,宸王可就没有立场推脱了。” 明漪郡主听了这话,便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你说得对,本郡主图的是长久,可不是这一时。” 因此,她就每日命人备好白粥小菜,赠送给城中吃不上饭的穷人。 并且她还在军营边上搭了间棚子,名曰看诊号脉。 但凡是有谁发生了除去瘟疫征兆之外的病,都能到这里看病。 几日过后,明漪郡主的美名果然在无雪城传开了。 她无意中听到路过的人叫她仙女郡主,瞬时得意到极点。 宸王那样的人,日后一定会成为储君。 等以后他君临天下了,身边自然需要一位深受百姓爱戴的好皇后,跟他并肩而立。 那个赵玉,连她的一个小拇指都比不上,他配吗! 明漪郡主的举动传到了慕容霁的耳朵里,他只觉得奇怪。 这位郡主到底想要干嘛? 难不成真的突然变好心了,开始行医救人了。 不过她如何想,慕容霁压根不在意。 只要她老实本分,不给赵轻丹添麻烦,那大家就相安无事。 而京中关于宁国公发动宫变,最终被昭翮帝亲手杀死。 第1760章 第1760章 同时慕容澈和珞妃都被贬为庶人的消息,也终于传到了江南。 罗雀颇为诧异,他们原先都以为宁国公已经死了,不想竟真的是诈死。 连斯青如今还在牢里关着,罗雀不打算跟他说这些消息。 以防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影响了之后将他押送回京的行程。 可罗雀不说,底下人却免不了议论。 连狱卒都在讨论地火热,这话自然是传到了连斯青耳中。 宁国公死了...... 他颓然闭上了眼睛。 完了,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连宁国公那般老谋深算的人,都最终败了,惨死于狗皇帝手上。 他如今再挣扎,还有什么意思? 连斯青心中最后的一线生机也像是风中的烛火一般,被吹灭了。 听到这些消息,墨尊更是煎熬。 早知道连斯青会被抓,当初他就应该一个人独自逃走。 何苦紧紧跟随他,连好日子都没过上,连家的根就被彻底拔除了。 这么一来,连斯青必死无疑,他也要跟着不得好死了。 不行,他一定要想个办法,至少要让自己免于此难。 昏暗的牢房里,连斯青看着自己失去的手臂,苦笑起来。 到了这个地步,他想寻死,却因为少了一只手,甚至不能有什么体面的办法。 无奈之下,他只好仰着头,用力咬住舌根,只觉得一瞬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而来。 眼前仿佛有漫天白光,挡住了此处幽静的黑暗。 什么都看不到了,什么都结束了。 “将军!将军!” 因为连斯青猝然倒地,边上的人都呼嚎起来。 这动静自是惊动了狱卒,有人走到里头探了探连斯青的呼吸,吓得一哆嗦。 “他,他没气了!” 墨尊听到这话,连忙起身喊了起来。 “我是大夫,放我过去看看。” 原本他的牢房和连斯青并不在一处,甚至相隔较远。 因此他正愁没有合适的机会,为自己之后的脱身铺路。 现在连斯青出事,正是最好的时机。 狱卒也担心罗雀会问罪,就将墨尊推搡着带到了连斯青身边。 连斯青还未瞑目,一双眼睛瞪得浑.圆,十分骇人。 墨尊探了探就知道,连斯青已经死透了。 不过他暂时还不能离去,得等罗雀来了才行。 所以他装模作样地替连斯青施救,余光却始终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第1761章 第1761章 不多时,罗雀和红茉就闻讯赶来。 原本罗雀打算等瘟疫稍微稳定些了,就先命人将连斯青押送回京,交到昭翮帝的手上。 毕竟这般滔天的罪孽,除了昭翮帝,谁都不能轻易处置。 可没想到,连斯青竟会自尽了! 罗雀面色冷漠,快步走到牢房当中。 他扫了一眼正在施救的墨尊,蹙眉问道:“你是大夫?连斯青怎么样,还有救吗?” 墨尊起身,叹着气摇了摇头:“没救了,连将军他,彻底断气了。” 这么说着,墨尊却暗中动了动袖子。 罗雀正低头查看连斯青情况的时候,墨尊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在罗雀毫无察觉地情况下,忽有一条细长的蛇从墨尊从袖子里蹿了出来。 那蛇倏地张开獠牙,眼看着就要对着罗雀的后颈咬上去。 红茉蓦的瞪大眼睛,大喊一声:“夫君小心!” 她一边说着,一边毫不犹豫地将罗雀往下一推。 但是因为她自己来不及避开,暴露在蛇口的手臂微微露出。 下一秒,那条蛇就在她的手腕上咬了一口。 罗雀惊惶转身,伸手将蛇身拽开,狠狠往地上一摔。 蛇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慢慢往外逃窜。 罗雀猛地抽出长剑,对着蛇的七寸斩下去。 那条蛇瞬时分成了两半,不过蛇头还在突兀地昂起,显得格外血腥可怖。 “红茉,你被咬伤了!” 罗雀无暇再顾忌其他,紧张地拿起红茉的手指。 他打算亲自将蛇毒给吸出来,谁知墨尊在边上哈哈大笑。 “罗将军,吸出来也没有用。这毒素遇血即化,现在已经在令夫人的身体里了。原本我是打算对你动手,不想你的夫人伸手这般敏捷,你倒是走运了。” 罗雀一把揪起墨尊的衣领:“这是什么毒,解药在哪里?” “实话告诉你吧,这条蛇本身是没有毒的。不过这是我亲自养的蛇,獠牙上常年被我浸染了一种特制的毒药,寻常的大夫绝对无法解开。没有我的解药,令夫人必死无疑!” 墨尊的话音刚落,红茉身子一歪,有些站不住地扶着墙面。 她吐出一口黑血,两眼都有些发晕,看不清东西了。 “一炷香之内,她必须要解毒,不然就来不及咯。” 罗雀对墨尊怒目而视:“你到底想怎么样!死到临头,难道还要拉个垫背的吗?我夫人与你无冤无仇,害死她你能得到什么!” 墨尊阴森一笑:“罗将军说的没错,我不仅与令夫人无冤无仇,和你也没有什么宿怨。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只要你能现在将我放走,我就将解药交给你。我保证令夫人服用了解药之后,相安无事,不会有任何性命之忧。” “你休想!” “罗将军,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留给你考虑的时间可不多了,如果你不答应,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可就因为你的固执丧命了。日后,你岂不是要日日活在自责和悲伤之中,无法原谅自己。” 他拍了拍罗雀的肩膀:“我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如今连斯青已经死了,东南水军的余孽也都被你们抓住了。他们的死活我丝毫不在意,但是我本就不是东南水军的人,不过半路被蛊惑才帮了忙,放我走,你夫人就能活下来,你没有损失啊!” 第1762章 第1762章 罗雀死死咬住牙关。 慕容霁不在这里,仅有一炷香的时间,他也来不及向慕容霁请示。 现下连斯青已死,诚如墨尊所说,他的存在并没有特别的意义。 不过之前慕容霁叮嘱过,说墨尊此人很危险,如果放走他无异于放虎归山,日后定会有其他麻烦。 可是,红茉的命又掌握在墨尊的手上。 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 红茉已经支撑不住,酥.软地靠在他的身上。 罗雀怜惜地看着她,终是做了决定:“好,我答应你,现在就放你走!解药呢?” “解药,当然得我有望脱身的时候才能给你,不然的话,罗将军若是出尔反尔,我岂不是白忙活了。” “我如何信你,如果放了你还是没有解药怎么办!” 墨尊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颗药丸递过来:“解药一分为二,这是第一颗,吃完之后能够缓解毒性,须得服用完第二颗才会彻底根除。” 罗雀不敢犹豫,第一时间将药给红茉服下。 她果然觉得舒缓了一些,眼睛也渐渐清明了起来。 墨尊勾了勾嘴唇:“现在,备马,送我出城!” 罗雀只得吩咐下去,让人备了一匹马在城门边。 墨尊先行上马,对罗雀说:“等出城后,我才能给第二颗解药。但只能罗将军你一人跟着我,其他人不可跟随。” 此人警戒心很重,罗雀跟他一前一后地出了城。 到了距离城门边一段距离的地方,罗雀耐心告罄:“现在总行了吧!” 墨尊对着罗雀的马说了几句,随即夹.紧自己的马肚,飞奔离去。 “方才那一颗,就是完整的解药,没有第二颗了!” 该死的东西,墨尊竟然敢耍他? 罗雀怒火中烧,打算奋起直追。 但是他的坐骑在原地不肯走动,怎么都不肯上前。 方才,墨尊正是暗中让这马不要追上自己。 罗雀咬牙切齿,墨尊早就没了人影。 他又放心不下红茉,连忙转身回去,这马才肯往回跑。 “吃里扒外的畜生!老子养了你那么久,你居然听一个陌生人的话!” 等回到城中,他就飞快赶到红茉身边。 城中的大夫不多,他只好去请明漪郡主来替红茉看看。 明漪郡主号脉之后皱了皱眉:“罗夫人中的还真不是蛇毒,而是另一种毒药。不过那颗药应该是有用的,她的脉象再趋于平和。但既是中毒,就需要一段时间调理才能彻底缓过来,每日多喝热水再并用一些清热解毒的药材,应该不难康复。” 听了这话,罗雀才放下心。 他人退去之后,罗雀紧紧握住红茉的手。 “你怎么那么傻,看到蛇还替我挡。我宁愿这毒是发在自己身上,也不愿你受累。” 第1763章 第1763章 红茉仍虚弱地靠着他,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反握住罗雀。 “因为我,逼得你放走了墨尊。你是不是很为难?” 罗雀垂眸:“按照原则,墨尊是殿下亲口.交代过不能轻易放走的人,我如今私心放了他,定是极为不妥。但是事关你的安危,我不能不管不顾。毕竟在我心里,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你的。” 念及此,罗雀甚至有些庆幸。 如果今日墨尊的要求不是只放走他自己,而是在连斯青没有死之前要求以红茉之命换他和连斯青之命...... 那么对于他来说,就是一道无法抉择的题。 毕竟连斯青的分量,和他背负的罪行,重如巨石。 纵使红茉是自己的毕生所爱,在情爱和对肝胆忠心之间,他也实难做出决定。 见罗雀有些发愣,红茉忍不住问:“罗雀,如果有一日,你发现我其实并不如你想象中的那么好,甚至劣迹斑斑,你还会在类似的情况下,选择义无反顾地救我吗?” 罗雀听了这话,不由心头一紧:“红茉,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在我心里,你就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存在,如何有劣迹斑斑一说?” 红茉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不说了,我有些累了,想睡会儿。” “好,你好好休息。” 罗雀替她掖好被子,才走了出去派人尽快通知慕容霁关于连斯青咬舌自尽和墨尊被放走的事情。 他又提笔给昭翮帝写了一份请罪书,在心中道出自己的过失,言辞恳切,足见忠心。 慕容霁听到消息后,虽然有些意外,但并未指责罗雀的不是。 这些事情发生的突然,如何能怪罗雀。 反正连斯青早晚要死,不同的不过是死法。 回京之后,他大概会像当初那位落郡王一般被五马分尸。 现在能留个全尸,倒是便宜他了。 安盛京城,连挽晶和慕容澈搬到先前严照帮他们物色的宅子里已有一阵子了。 这宅子是严照精心挑的,原本连挽晶说不出的满意。 可是让她担心的是,自从住进来之后,慕容澈就逐渐消沉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更让人慌张的是,慕容霁的郁病似乎越发严重了。 他开始频繁地失眠,睡不着的时候,只能靠着豪饮烈酒入睡。 因此脾气总是很暴躁,甚至有些失控。 连挽晶劝说了多次,他都听不进去。 她实在怕烈酒伤了慕容澈的身子,就找出之前太医开的方子给慕容澈抓药,拿回来熬药给慕容澈服下。 可没想到,慕容澈喝了之后,睡是能睡下了。 几日过后,他的眼睛却是突然看不见了。 连挽晶本来请了小厮在慕容澈身边伺候,可早上他伺候慕容澈洗漱时,只见他伸出手无措地在空中摸索。 小厮吓了一跳,问了一句:“少爷,您是眼睛出问题了吗?” 慕容澈立刻想到了之前在东宫发生过的异样,大发雷霆。 “滚,滚出去!” 第1764章 第1764章 连挽晶匆忙赶来,一把将慕容澈拉住。 “儿子,儿子你看看娘,你能看到我吗?” 慕容澈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娘,我又看不到了。我不会瞎了吧,不要,我不要成瞎子!” 连挽晶捂住嘴唇,用力擦了擦眼泪:“你等着,娘去给你找大夫。你先在这里坐好,不要乱走动,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就吩咐下人拿给你。” 将慕容澈扶着坐好后,连挽晶就立刻去了附近的医馆。 到了医馆里,她尽量完整地跟大夫复述了一遍慕容澈的情况。 谁知对方听后,却是连连摇头。 “哎呦,令公子这病听着实在棘手,我们能力有限,可没法医治啊。” “我儿子现在眼睛看不到了,能不能有办法让他先恢复光明。郁病可以之后再想法子治,拜托你,替他看看吧。” 可是接连去了好几家医馆,大夫听完了具体的病情之后,都笃定地摇头。 “这压根没法治,治不好还要坏了我们这里的名号,夫人还是另寻高明吧。” 连挽晶急得焦头烂额,忽而想到了什么,她有些无奈地看向了宫城方向。 整个京城最好的大夫,都在太医院。 以前有顶尖的太医替慕容澈诊治,即便是他突然看不见,他们也能有让他渐渐恢复的法子。 她不由握住手指,下定决心往皇宫的方向走。 守门的侍卫见到她,都吃了一惊。 “珞......您怎么来了?” 连挽晶往里看了看:“想请侍卫大哥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慕容澈病重,眼睛看不到了,京城里其他的大夫束手无策,我想求皇上开恩,让太医去替慕容澈看看。” 侍卫为难地互相看了看:“可是,当初您离开的时候,皇上已经下令不准您再靠近宫城。如果我们去禀告的话,免不了要被皇上责罚,还请您不要让我们难做了。” 连挽晶痛苦地闭了闭眼睛,随即掏出一袋银子递给侍卫。 “麻烦你们通报一声吧。我儿病情严重,耽误不得,就算他错得再多,毕竟也是圣上之子啊。” 侍卫收下了银子:“这样吧,您且现在这里等一等。如果有消息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连挽晶用力点了点头。 可她哪能想到,那人前脚刚收了银子,后脚就走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将钱袋捏在手里晃了晃。 边上一人问道:“哥,咱们真的要替她禀告吗?” “切,想得美。她现在是什么身份,我何必为了一介庶民自找麻烦。反正她又不知道我们找没找人,她想等,那就在门外等着好了。走,这银子今晚请兄弟们喝酒去!” 严照向昭翮帝陈述完最近一件棘手的案情处理方案之后,正往外走。 他莫名听到迎面两个侍卫的对话,不由多看了他们一眼。 但是他不知就里,所以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走出宫外时,连挽晶看到严照,主动打了个招呼。 “严大人!” 严照看到她在这里有些意外:“夫人为何在此,莫非,是有什么要事进宫吗?” 连挽晶只好说:“实不相瞒,澈儿他生病了,现在双目失明。我求医无门,不得以才想进宫请皇上开恩派太医过去给他看看。不过方才请了两位侍卫去禀告,还不知结果。” 严照回忆起之前听到的对话,目光微沉。 第1765章 第1765章 “夫人还是不要继续等了,再等,也是徒劳而已。在下刚刚听到,那两人拿了银子,只说要去吃酒,可没有帮忙的意思。” 听到严照的话,连挽晶一愣。 她随即有些恼火,却无法发作。 毕竟以她现在的立场,总不能将那两人怎么样。 连挽晶只好看着严照:“严大人,我知道,我不该再麻烦你了。但是澈儿真的病的很严重,他是服用了之前太医开的方子才看不见的。如果要缓解,也只有太医能有办法。能不能请你去找皇上说说,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严照念及之前昭翮帝的态度,面露犹豫。 但是他想到赵安兰对连挽晶的关心,沉吟了一会儿说:“夫人,我认识一位已经从太医院里退下,赋闲在家的老太医。我有把握能将他给请到您府上,让他替少爷看看。您看这样如何?皇上那里,只怕把握不大。” “可以,那就先谢过严大人了。” 那位老太医是严照的一位表亲,原先听说是要给慕容澈看病,对方有些不情愿。 但是央不过严照的劝说,还是答应了下来。 等来到了慕容澈面前,他了解过了情况和慕容澈的药方,同样犯了难。 “不知之前是哪位太医开的方子,针对郁病,这些药确是有用的。只是副作用也很大,一时孰好孰坏难以分辨。而今我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替少爷的眼睛敷上药膏,连着三日不要摘下药巾应该就能重见光明了。” 连挽晶连连点头,又听他说:“可郁病是心病,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少爷如果想要彻底好起来,不再失眠痛苦,则需要去掉心魔。唯有调整好心态,才有可能对郁病有效。否则这就会是一个死循环,一旦离开了药物就会失眠,不离开药物就会失明。无论哪一种,都极其损身。” 老太医在布条上抹上了一层厚厚的黑色浓稠药汁,烧得温热发烫,再热敷于慕容澈的眼睛上。 他提醒道:“这三日,少爷就不要拿下布条了。但也意味着,少爷暂时还是无法看见,不过夫人不要着急,三日后应该就有效果了。” 连挽晶道谢着将老太医和严照一并送出门外。 之后她就嘱咐照顾慕容澈的人,得格外悉心照看他。 严照忙完才回到大理寺,刚走近了就看到赵安兰的马车。 赵安兰朝他挥了挥手:“你方才去哪里了,秦大人说之前骗了我的老板找到人了,我想叫你一并去。但是没见到你人。” “去了趟皇宫......”严照想了想,考虑到赵安兰跟慕容澈从前的交情,还是如实相告。 “又在宫城外碰见了连氏,她想要找太医替慕容澈看诊,我便为她介绍了一位离退的老太医。” 赵安兰霍然抬头:“是不是,慕容澈的郁病又犯了?” “看来你果然是知道的。” 赵安兰有些沉重地点头:“我是当时在东宫中,无意中发现的。慕容澈的情况很严重,必须要服药才能入睡,可太医给的药方又有极大的副作用,容易看不见。” “他这一次正是看不见了,现下老太医给他敷了药,需要几日才能恢复。但郁病,仍是无法可解。” 从大理寺回来,赵安兰的脑子里还在惦记着严照跟她说的事情。 她知道连氏是个遇事容易慌张的性子,到底不放心。 所以赵安兰叹了口气吩咐车夫去一趟连氏的住处,想要安抚她几句。 果然,一进门赵安兰就看到连氏唉声叹气。 第1766章 第1766章 一见到赵安兰,连挽晶连忙起身上前:“安兰,你怎么来了?” “偶然得知慕容澈的病情,我有些担心您应付不来,特来问问有无需要帮忙的地方。” 连挽晶红了眼睛:“你有心了。澈儿此前对你那般不堪,你还能这么赤诚相待,我实在是......” “夫人别这么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做不成夫妻了,我也不希望慕容澈落魄的。” 她命人拿了些补品递过来:“这些是药铺里推出的,对眼睛有助益的东西。您可以每日给慕容澈服用,说不定会有帮助。” 赵安兰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您还是不要告诉慕容澈我来过了,不然他又会不高兴,反而会加重病情。”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怒气冲冲地走进来一个小厮。 “夫人,对不住了。少爷这脾气小人实在受不住,小人不打算继续在您府上待了,还请您另请个能受气的人伺候少爷吧,这几日的工钱,我也不要了!” 连挽晶面色微变:“这是为何?你不能体谅一下吗,他是病人,突然看不见了才会脾气暴躁,等他恢复了就会正常的。” “再一日都不行,我实在忍受不了了。告辞!” 这府里的下人,并不是卖身进来的。 签了卖身契的奴才多价格昂贵,连挽晶为了不让手头吃紧,都是临时雇用。 谁知对方没做几天就不情愿了,她又发愁起来,捂着胸口摇头。 “澈儿这脾气,我真拿他没办法了。” “您还是顾着自己的身体要紧,不然我去看看他吧,您先歇着。” 赵安兰想了想,往慕容澈的房内走去。 她刚踏进去,就看到地上一片狼藉。 慕容澈听到动静,冷冷质问:“不是让你滚了吗,还回来做什么!” 赵安兰并未答话,只是安静地将地上的碎片清扫干净。 大概是对方安静地恰到好处,所以慕容澈的气也消散了不少。 他闷闷地说:“给我倒一杯水。” 赵安兰沉默走到桌前,倒了大半杯水递给他。 走到他面前,赵安兰趁着他看不见,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彻底分开之后,她仿佛抛开了对慕容澈的所有爱与恨。 再面对慕容澈,她竟是滋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更复杂的感情。 他们曾是最亲密无间的人,他这颗充斥于她整个少女时期的璀璨星辰也终于陨落,成为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可怜人。 不知为何,她突然感觉鼻头一酸。 莫名的,就有些想要落泪。 第1767章 第1767章 从慕容澈房内出来后,赵安兰向连挽晶提议:“我有个建议,不知您意下如何,您还记得以前东宫里那位敏嬷嬷吗?” 连挽晶想了想:“我记起来了,她不是在半年前就从宫里离开了吗?” 一些到了出宫年纪,没有主子强行挽留的下人,是可以拿养老的俸禄自行离宫的。 这位敏姑姑就是其中之一。 赵安兰说:“她似乎一直未嫁人,离宫之后独自住着觉得不习惯,想要找份事儿做,近来还去赵府见过我,问我身边要不要人。” 连挽晶听懂了她的意思:“你是觉得,我可以将她招来照顾澈儿?” “是啊。她是东宫的老人,熟悉慕容澈的生活习惯。而且在宫里待久的老嬷嬷,常年照顾主子,耐心也超乎常人。” 连挽晶当然心动,可是又担心:“宫里人的俸禄一向是远高过外面府宅的下人,我能给她的条件可不高,她要是不同意......” “这您不要担心了,我会安排。” “不行,安兰,我不能让你破费。” 赵安兰笑了笑:“以前做您儿媳的时候,我没少拿过您的赏赐。如今不过出些碎银子,您总不能不给我机会吧。” 她诚意昭然,连挽晶推辞不过就接受了。 两人一合计不告诉慕容澈内情,只是让人来伺候。 翌日一早,那位敏嬷嬷就到了慕容澈身边。 慕容澈感觉到身边人换了,敏嬷嬷又处处体贴,慕容澈的确不似之前那么不满意了。 在第三日总算拿掉布条之后,眼睛果然恢复了不少。 虽然看的不像正常时候那么清楚,有些许模糊,可是看清人和物没大问题。 不过他依旧被郁病所困,失眠难耐。 连挽晶不让他再吃药,他就想着多喝烈酒,利用醉意让自己睡过去。 可连挽晶记着老太医的叮嘱,他这段时间须得忌口。 除了避免辛辣,还要避免喝酒。 所以连挽晶叮嘱家里的下人不可供酒给慕容澈喝。 慕容澈被逼无奈,又太过痛苦,实在忍不住趁着身边人不备跑了出去,想要自己买酒。 他去了之前常去的酒楼里,找掌柜的买几坛烈酒打算带回去藏起来。 谁知刚拿着一坛转身,就被一个喝的醉醺醺的人撞了一下。 那人动作粗鲁,竟是将他手里的酒坛子给打翻在地。 慕容澈蹙眉:“你走路没长眼睛吗?” 对方闻言怒目看过来,这么一看,那人忽然啧了一声。 “哎呦,这位不是我们的太子殿下吗?” 慕容澈面色一凛,他不认识对方,可对方显然认得他。 而且还不怀好意,咄咄逼人。 “瞧我这记性,现在朝中可再没有什么太子殿下了。连家做出那等天理不容的事情,某些人也被贬为了庶人,早就被圣上赶出宫咯。” 慕容澈目光发冷:“说够了吗,说够了的话,就把酒钱给赔了,然后让开!” “赔钱,凭什么呀?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还小讹小爷我啊?慕容澈,你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吗,你现在在我眼里连条狗都不如,还敢用这种趾高气扬的语气跟我说话!” 慕容澈一把提起他的衣领:“你说什么?” “怎么,要动手啊?你可要清楚,这里多的是我的弟兄,你一个人凭什么跟我们斗。” 第1768章 第1768章 他说完,身后果然站了几个人。 这些人都是一些大臣家中的纨绔子弟,平日里嚣张惯了。 平日里,他们对上皇子王爷自然不敢怎么样,可如今慕容澈虎落平阳。 就算欺负他一顿,也再没人会给他撑腰! 慕容澈当然察觉到他们是想找茬,他眯起眼睛:“你们想干嘛?” “慕容澈,这样吧,小爷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这种丧家之犬计较。只要你说一句你知道错了,哀求我放过你,这事儿就算了,怎么样?” 慕容澈眸光冷冽:“你找死!” 对方嘲讽一笑:“谁找死还不一定呢?” 说着,就伸手去推搡慕容澈。 慕容澈直接捞起手边另一坛酒,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击。 那人被打得晕乎乎的,一摸头顶流出了鲜红的血水,顿时尖叫起来。 “来人啊,给我打他,把他的手臂给我断了,不然今儿别想算了!” 慕容澈很快跟几个人扭打到了一起。 连挽晶匆忙找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一发现慕容澈从家里溜了出去,就猜到他很可能是去买酒了。 因为不放心他喝酒,所以连挽晶一路找了几家他常去的酒楼。 果然在此处找到了人。 可她哪能想到,不过一会儿工夫,慕容澈竟是跟几个人打了起来。 眼看着他一人逐渐落了下风,连挽晶忙找机会挡在了慕容澈的面前。 对方却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佩刀,原本借着醉意是想刺向慕容澈的手臂。 可是连挽晶眼疾手快地挡住了,这么一来,这把刀竟是生生地刺进了她的手掌心。 连挽晶当即听得痛苦地哼了起来。 慕容澈一见连挽晶满手的血,大声喊道:“娘,娘您没事吧!” 能被慕容澈称作娘的人,除了曾经那位宫里叱咤风云的珞贵妃娘娘还能有谁? 大概是通红的血迹太过刺眼,闹事的人酒气也醒了不少。 哪怕是他们挑衅在先,这会儿见到连挽晶伤的这么重还是有些犯怵。 连挽晶疼得死去活来,只能靠在慕容澈的怀里啜泣。 慕容澈恨得双目赤红,几乎想将对方给杀死! 那些人见势不对打算走,没想到门口进来一队军官。 不是别人,正是秦源带人及时赶到。 这里距离京兆府并不远,老板发觉有人闹事就第一时间让伙计去求援。 秦源见到慕容澈母子,尤其是受了重伤的连挽晶大吃一惊。 “夫人这是怎么了!” 慕容澈咬牙切齿:“是他们故意羞辱我,还以多欺少地想要刺伤我,却被我娘挡住了。” “秦大人,您别听他胡说啊!分明是慕容澈挑事在先,我不想跟他计较的,他却不依不饶。这种人已经不是皇子了还一身皇子病,他才是害了他娘的罪魁祸首。” 第1769章 第1769章 秦源面色凝重:“眼下还是先给夫人处理伤口要紧。” 慕容澈连忙将连挽晶给扶到了临近的医馆里。 连挽晶痛得脸色发白,刀尖就插在了她的手掌中心,血肉淋漓。 等大夫一点点将利器给拔.出来的时候,因为碰到脉搏,鲜血越发流淌而出。 连挽晶死死地握住慕容澈的手,他的眼泪止不住地的掉落。 “娘,对不起娘,是我连累您了!” 秦源派人去询问了酒楼里在附近的人,可即便有人看到了真相,这会儿也不敢说出实情。 一来是听说,慕容澈乃是那位跟连氏息息相关的前太子,连氏带来的祸乱惹得民不聊生,他们自然不会为了他出头。 二是肇事者是重臣之子,那人的父亲仍在朝为官。 跟慕容澈比起来,对方毕竟是眼下有权有势的人,得罪了他,得不偿失。 秦源听到汇报之后,颇为遗憾地表示:“少爷,夫人。几乎所有人都说对当时的情况不清楚,也有个别人说......是少爷先动的手,且对方显然是醉酒的状态,并不清醒。所以这件事情想要给对方定罪,实在有些难。” 慕容澈气得发抖:“难道我娘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却丝毫没有损失吗!就算我们是普通百姓,他是官员之子,就能随意践踏和欺凌弱小了么?安盛的律法在这些人眼里算什么,秦大人,我要报官,一定要给我娘讨个公道!” 秦源满脸为难:“少爷还是想清楚些吧。那位公子头上的伤,是您用酒坛子砸出来的无疑。您若是执意计较,对方也一定会咬死不放,这样一来对您非常不利。他的伤在先,完全可以说是正当防卫。” 连挽晶一听这话,有些急了。 “秦大人,算了,我的伤没事,不要再纠缠了。” “娘!怎么能轻易算了,您这么多年来哪里受过这样的痛楚。” “澈儿,娘说的话你不听了吗,你一定要让我再担惊受怕吗!” 被连挽晶这么一说,慕容澈不甘心地别过脸去。 秦源派人将他们给送了回去,临走的时候,慕容澈回过头,还看到挑事的人朝着他挑衅笑了下。 他用力握住了拳头,可连挽晶脸色苍白,目光却格外严肃。 在她的注视下,他只得忍下这口气回去了。 一回到府上,敏嬷嬷等人就围了上来。 看到连挽晶的伤口,敏嬷嬷长吁短叹。 连挽晶却不放心地看向慕容澈:“澈儿,娘知道今天一定不是你先挑事,必然是对方对你出言不逊,惹恼了你。你也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仍想着伺机报复。可是算娘求你了,我们的处境已经很难了,再出意外的话,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该怎么办!” 敏嬷嬷也跟着劝道:“老奴也觉得,少爷还是不要冲动为好。” 慕容澈不满看向她:“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如果是之前在东宫,敏嬷嬷的确不敢说什么。 可是现在,她还是不吐不快。 第1770章 第1770章 “少爷想出气,无非是对伤害了夫人的人下手。要是对方丢了性命,您定难逃追究,以安盛律法,说不定要以命相抵。而您就是夫人的全部,要是你出了事,夫人恐怕也活不下去了。难道害死夫人,就是您身为人子的孝义吗?” 这话虽不入耳,但慕容澈却咬牙听进去了。 连挽晶拉住他:“澈儿,娘不求别的,就希望你能活出个人样儿来。别再靠着醉酒度日,也别再郁郁寡欢了。实在不行,你找点事情做吧。我们手头的银子不多了,如果能做点小生意最好了,否则时间一长,怕是连这样的宅子都住不起了。” 被她这么一提醒,慕容澈羞愧难当。 “可,可孩儿从没做过生意,也想不到自己能做什么呀。” 虽然他身为皇子,打小没少学过四书五经和琴棋书画。 但是这些都不是营生的手段,这么一看,他竟是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连挽晶是打算跟着出一份力,她当初身为连家的大小姐,倒也是精通笔墨,才华斐然。 可做别的,就实在没有头绪了。 就这点看,慕容澈跟她一般相似。 反而是敏嬷嬷提议说:“要老奴看,夫人和少爷可以开一个卖字画的店铺。您和少爷都是从师于京中最拔尖的大家,自是比寻常人要功底扎实,功力浑厚。如果能自行创作卖出去,未必不会有人欣赏。” 连挽晶其实还没有捉襟见肘到那种地步,再不济,她手头还有数千两银子。 加上珠宝匣子里头还有不少名贵奇珍,哪怕拿到当铺去折换成银票,也是可观的数额。 只是她希望能给慕容澈找点事儿,让他分分心,不再沉溺于痛苦之中。 因此听到敏嬷嬷的话,连挽晶一口应下:“澈儿,娘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娘跟你一起画画写字,再由你一并拿出去卖如何?” “可,可咱们毫无名气,谁会买啊。” “少爷这就不知道了,以前您珍藏的都是名家之作,可是手头不阔绰的普通人若想喜好风雅,也会买一些名不见经传但是看着不错的作品回去装点门面。说不定您和夫人的字画质量高,等卖出去之后受人称道,还能跟着身价上涨呢!” 连挽晶趁机鼓励他:“澈儿,娘一直都觉得你在这方面颇有天赋。以前你父皇都多次称道过你的笔墨,他那种素来挑剔的人都夸赞你,旁人见了说不定更喜欢。” 被她们这么一说,慕容澈也心动了起来。 “那,孩儿就试试?” 太傅府,赵同正在院子里喝茶。 看到赵安兰要出门,他放下杯子扬声道:“站住。” 赵安兰回头:“爹,找我有事?” 赵同瞥了她一眼:“听说你最近跟慕容澈母子见过几面,还暗中帮了他们不少?” “您怎么消息这么灵通啊?其实还好吧,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以后不要再跟连氏多接触了,他们身份特殊,你这么做,只会惹得圣上不喜,说不定还连累赵家和严照。” 赵安兰皱眉:“这关严照什么事?” 第1771章 第1771章 赵同的摇了摇头:“看来你还不知道,之前严照为了帮连氏安排一个合适的宅子,特意将价钱控制在一千两以内。后来皇上得知,罚了严照两个月的俸禄。可见皇上内心对他们非常芥蒂,不然何故迁怒严照。同理,赵家对他们帮扶过多,也不是好事。” 赵安兰有些意外:“严照只告诉我说他将此事禀告圣上了,可没说别的。原来他居然被罚了那么多俸禄......” 她听赵同说完,自是愧疚不已。 赵同继续劝道:“何况你跟慕容澈的关系非同寻常。虽说你当初坚决和离,好不容易断干净了,但那么多年的感情是不能轻松抹去的。严照眼下不计较,不意味着他永远都不在意,若是因为这种事情坏了你跟他如今的情谊,不是得不偿失吗?” 他又提醒:“慕容澈以前不是对你态度极为恶劣吗,你还这么帮他,说的好听些,是你心地善良,说的难听些,就是拎不清!” 赵安兰撇了撇嘴:“爹,我帮他们,又不是看在慕容澈的面子,而是想到从前受过连氏的恩惠,不忍心罢了。” “再说了,慕容澈的确做过不少混账事情,可我私心觉得,他是近墨者黑,在连家那种自私自利的环境里给学坏了。但他又坏的不彻底,没有到无药可救的境地。而今不再参与朝堂纷争,说不定会变得好起来。再说了,我自己以前也犯过错,还不是也变了。” 赵同不以为然:“他好与不好,都不应该跟你再有关系。” “佛经有云‘若人造重罪,作已深自责。忏悔更不造,能拔根本业。’慕容澈没有放走宁国公,也没有参与连斯青造反,就说明他已经知错且有悔改之心了。” 赵同不由蹙眉,赵安兰又忙说:“不过您放心,我会知道分寸的。我现在心里只有严照,不会因为慕容澈影响到我自己的感情。” 见她这么说,赵同也懒得再劝。 让赵安兰有些欣慰的是,敏嬷嬷找她拿例钱的时候,说到慕容澈要开字画铺一事。 赵安兰颇为诧异,她原本以为,慕容澈那么心高气傲的人,这辈子都不会放下身段去做这种小买卖呢。 敏嬷嬷轻叹一声:“少爷虽然脾气不好,对夫人还是关心的。前些日子夫人为了他受了重伤,少爷很内疚。所以也想改变现状,好让夫人安心。” 赵安兰点了点头:“你多帮衬着些,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字画铺的生意,慕容澈和连挽晶没有亲自出面。 一方面慕容澈有些拉不下脸去叫卖,另一方面保不齐这城中恨他的人会找麻烦。 就像上一次在酒楼里的争执一样,生出什么无妄之灾。 他就让雇佣的下人做掌柜,但卖的字画是出自他和连挽晶之手。 慕容澈化名“育文”,连挽晶则化名“寻乐”,两人得空就在屋子里创作。 一开始生意清淡,但几日过后,还真如敏嬷嬷所说,陆续有人光顾。 毕竟这些作品看着功力不俗,比名家之作又实惠亲民,所以铺子也添了些许人气。 九月末,天已微凉。 岄王府上,管家高高兴兴地将提醒慕容浔。 “殿下,红螺姑娘生下的宝宝今晚就要办满月酒,老早就请了您,您可别忘了去赴宴。” 慕容浔闻言笑了笑:“时间过得真快啊,上次瞧见那孩子刚生下来,抱在襁褓里不过小小的一团。一晃眼都已经满月了。” 许曼欣提议说给孩子买一块金锁,但她又觉得丫鬟的眼光不够好,挑选的花样子有些老气,就让慕容浔陪着自己一块儿去金店。 第1772章 第1772章 两人买好了东西仔细包好,许曼欣注意到边上有一家字画铺。 “殿下,我想起来书房里的宣纸不多了,不如顺便买点回去,也省得让下人再跑腿了。” 慕容浔欣然答应,陪着她一同进了店。 许曼欣询问宣纸的时候,慕容浔就随意在台子上翻了翻。 等他展开一幅花鸟画时,不由顿住了动作。 这个风格,怎么那么像是老五所出? 慕容浔随即又连着看了多幅画,掌柜的见他感兴趣,忍不住问道:“客人是喜欢这些作品吗?不如买一幅画回去吧。” “这些是谁画的?” 他问完注意到印章上的名字:“育文?” “正是。” “此人名不见经传,为何你店里卖的最多的却是他的作品?” “您有所不知,这育文乃是我们店铺的老板。他现在的确不怎么出名,可是却能得到不少客人的欣赏,指不定日后就能闻名于京城了呢。” 慕容澈将“育文”二字反复说了几遍,忽然想到了什么。 慕容澈的“澈”字,除去偏旁之后,可不就是“育文”吗。 他越想越觉得意外,如果这个“育文”真的是慕容澈的话,看来这段时间,老五改变颇多啊。 “这几幅画我都要了,替我包起来。” 掌柜的眉开眼笑,之后还客气地将他送出了门。 到了马车上,许曼欣不解:“殿下,难道这位‘育文’的画这般好吗,竟能得到您如此的青睐,一口气买了这么多幅画。” 慕容浔冷不丁开口:“这些,是慕容澈画的。” “什么!” 许曼欣顿觉不可思议:“这也太不寻常了,按照五殿下的脾气,怎么会甘心放下身段卖画呢?” 慕容浔微微摇头:“说不定,真的是挫折让人迅速成长。老五要是改邪归正,以后踏踏实实地做人,我也希望他能过的好起来。” 他想了想,又嘱咐身边的下人:“以后每半月派人去方才的店铺里买几幅画,但不要透露身份,算是我这个做兄长的,为他做点微不足道的事情吧。” 两人很快到了红螺的住处,今日的满月酒,只请了最亲近的人。 红螺见慕容浔带着许曼欣过来,感激地笑了起来:“殿下和侧妃百忙之中还能赏脸过来,真是我们的荣幸。” 许曼欣拉住她的手:“快别这么说了,殿下将你当做亲妹子,我们的小侄女满月,如何能不来。” 第1773章 第1773章 红螺的女儿名为易思,意味着对故人的思念。 孩子生来就白白胖胖的,模样跟红螺很像,格外讨喜。 易天陪慕容浔几人酒过三巡,难免就说到了慕容霁和赵轻丹。 红螺有些伤感地揉了揉眼睛:“王妃如今成了他国皇后,虽然地位超绝,可我知道,她一定很不舍得宸王殿下。如今江南瘟疫爆发,也不知能不能控制得住,惟愿殿下能平安归来。” 慕容浔不由垂眸。 赵轻丹化身赵玉,如今一直在慕容霁身边的事情,他是唯一知情的人。 不过为了他们的安危,慕容浔对任何人都三缄其口。 听到红螺的感慨,他轻轻笑了笑:“好人会有好报的,不用太担心。” 此时的江南,不似京城的薄凉,但奥热的暑气已尽数褪去。 丰通乡在午时送走了第一批完全康复的病人。 这些人多是轻症患者,且在最早的时候就被隔离进来。 其中,就包括了佳期的母亲,当时早产的那位夫人。 在赵轻丹确定过她痊愈之后,她激动地哭了起来。 尤其是赵轻丹小心地将孩子抱到她的怀里,她更是泣不成声。 这个怀胎八月仓促生下的宝贝,自从她的身体里分开之后,她就一直没有机会抱过她。 好不容易现在病气散尽了,能够亲手抱着自己的孩子。 她忍不住亲了亲孩子的小脸,脸上止不住的幸福。 说来也奇怪,佳期平日里有些认生。 除了将她接生下来的小医女和赵轻丹之外,其他人抱她都会哭。 可一到了亲生母亲的怀抱当中,似乎冥冥中有什么无法言说的血脉通联,佳期竟是半点不哭不闹,还咯咯笑个不停。 赵轻丹见到这一幕忍不住背过身去抹了抹眼角。 她亲自将这些终于痊愈的病人给送到了门边,慕容霁不知何时跟在她的身后。 “眼睛怎么红红的,上百人都能有幸离开,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赵轻丹抽了抽鼻子:“我是喜极而泣嘛。一方面为那对母女终于团员感到高兴,一方面又为这么多人可以平安回去感到欣喜,期待更多的人能恢复健康。” 慕容霁摸了摸她的脑袋:“他们能离开,你功不可没。” 赵轻丹叹了口气:“可惜,还是有三百多人死去了。” 这段时间,陆陆续续送进来了近千个被感染的人。 能控制在这个数目,可以说不得不归因于军队和政策严苛的把控。 但凡当时赵轻丹的决定再晚一步,或是下面的人执行再松一些,都会后患无穷。 当然,慕容霁及时发现病源在老鼠身上,并勒令全城灭鼠,也起了关键的作用。 可纵是这样,死去的人还是超过了三百人。 且仍有一些重症,在生死一线拼命挣扎着。 但想到方才离开的病人的背影,赵轻丹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会好起来的。” 渝北宫城,毫无征兆地落了一场秋雨。 雨墨将未央宫的窗户关好,从柜子里替霍芙蕖找出一件披风。 第1774章 第1774章 “娘娘,天渐渐冷起来了,您昨儿就觉得有些恶心,可别冻着了。” 霍芙蕖低声道谢,想到什么突然问:“前几天听瑾秋说,安盛的江南正遭受瘟疫,也不知情况怎么样了。” 雨墨叹了口气,有些自我安慰地说:“主上的医术一贯了得,有她坐镇,应当能逢凶化吉吧。” 说完,她又提醒霍芙蕖:“娘娘还是不要在陛下跟前提及此事了。陛下得到消息理应比我们还要快,可是他从来不在您面前说起,无非就是怕您想到宸王。” 雨墨这话说的古怪。 霍芙蕖本人对慕容霁无意,当然不会想到宸王。 可在李默的眼中,她一直都是李歆,是曾经的宸王妃赵轻丹。 那样一个“她”,会挂念安盛和江南,自然是情理之中。 这些日子,为了完全入戏,霍芙蕖强迫自己鲜少想到赵轻丹。 她发自内心地深爱着李默,李默也因为对“她”有失而复得的亏欠,格外温情脉脉。 如此一来,霍芙蕖更是难以割舍掉眼下的假象。 只愿能长长久久地瞒下去,永远不要打破这份平静。 这会儿说起赵轻丹,霍芙蕖一时想到她的处境,微微有些泪目。 一切好像都是偷来的,不是自己的。 李默进门的时候,她都因为发呆没有注意到。 可李默一眼看出来她深思忧虑,忍不住问雨墨:“皇后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像是不高兴。” 霍芙蕖连忙克制住情绪,勉强挤出一个笑:“没有啊,我没有不高兴。” 李默握住她的手:“骗得了旁人,你可骗不了我。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问出口时,脑中又闪过一种可能。 这些天,除了昭翮帝,身为渝北的国君,他也密切关注着安盛江南的动向。 无他,因为他得到消息,说是慕容霁率兵去了江南。 之前他跟赵轻丹大婚的时候,慕容霁就没有任何动作,已经让他颇为诧异。 后来他又不声不响地去攻打东南水军,仿佛感情上的异变没有对他产生丝毫的负面影响。 这些种种,都让李默百思不得其解。 好在赵轻丹真实地存在于他的身边,还慢慢地接受了他。 几个月的时间下来,两人似乎又回到了最恩爱的年岁里。 他绝不允许有任何的意外,再度横亘于他们二人之间。 那现在,皇后没由来的伤感,难道是听说了江南瘟疫一事? 毕竟凤卫一向也消息灵通,赵轻丹会从雨墨等人口中得知,并不意外。 见她回避着不肯开口,李默自身后不由分说地搂住她。 “皇后,别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你只要想着朕就足够了。” 霍芙蕖的耳边传来他温热的呼吸,蓦的眼眶一湿。 她伸手覆在李默的手面上:“陛下这是怎么了?” “我怕你还记着那个人,我不允许。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霍芙蕖刚要开口解释,却突然觉得一阵难以抑制的恶心感涌了上来。 她顿时推开了李默吐了出来。 第1775章 第1775章 李默可吓了好大一跳,对着雨墨喊了起来:“御医呢,快去让御医来给皇后看看!” 霍芙蕖以为自己是着凉了,擦了擦嘴解释道:“陛下不用太过担心,近来降温频繁,我应该是有些受凉,多休息喝点热水就好了。” 李默皱眉:“除了想吐,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吗?你身体欠佳,朕又怎么能宽心。” 很快,御医就赶了过来。 一见李默在这里,对方更是头如斗大。 御医小心地说:“陛下,请让老臣给娘娘诊脉。” 等探完脉象之后,御医满脸的愁容却突然消失殆尽。 大概是不放心,他连忙重新探了探。 过了好一会儿,御医才格外激动地说:“老臣恭喜陛下,恭喜娘娘,这是举国的大喜事啊!” 李默一听这话,刷得起身。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后竟是有孕了! 霍芙蕖茫然地抬头,似乎不敢相信地摸了摸肚子。 李默却紧紧拉住她:“听到了吗,皇后,我们有孩子了。这可是中宫之子啊,等生下来就是朕的嫡子,若是个男孩儿,朕一定要册封他为太子!要是女孩儿,也会是朕最宠爱的公主!” 这一瞬,霍芙蕖的心中大喜大忧。 她有孩子了,是自己跟李默的孩子。 这意味着只要这个孩子出生,她和李默之间的羁绊就永远不会消失。 孩子会成为他们长久的纽带。 可这个孩子背负的太沉重了。 她终究不是真正的赵轻丹,一旦李默发现了真相,会不会一怒之下连孩子都给抹杀掉。 如果只有她一人,死不足惜。 可多了一个无辜的生命很可能会遭殃,霍芙蕖顿感不寒而栗。 李默哪能知道霍芙蕖想到了什么,他激动地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 甚至恨不得下一秒就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和皇后有了子嗣。 “皇后有孕多久了?” “回陛下,如果老臣没有看错,应该是一月左右了。” 李默不由看向霍芙蕖:“皇后,你自己就是大夫,怎么这样的情况竟都没有察觉吗。幸好让御医来看过,不然回头再吃错了药,伤了胎儿就大事不妙了。” 霍芙蕖暗暗叫苦。 她是哪门子的大夫,压根不懂医术。 见李默不解,她只好说:“都说医不治己,我又没做好准备,便没想过那么多。” 李默用力搂住她:“没关系,以后多多注意,朕会吩咐未央宫上下格外小心,一定将你和孩子养得平平安安。” 虽说有前三个月不公布的旧俗,可因为李默太开心,连跟臣子会见时都忍不住说出来。 皇后有孕一事,还是传得沸沸扬扬。 越是动静大,霍芙蕖就越是愁眉不展。 瑾秋只好安抚道:“走一步是一步吧,娘娘先宽心养胎再说。” 霍芙蕖感觉到假面有些干涩了,就暗中找来小酒给自己更换。 小酒替她拿掉脸上那层皮的时候,她怔怔地看着镜子里本原的五官。 第1776章 第1776章 因为长久的闷着,她的脸色苍白,显出诡异的病态。 “我都快不认识这张脸了。” 她轻声说。 小酒安静地看着她:“晚上陛下会来用膳,该贴上新的了。” 霍芙蕖闭上了眼睛:“开始吧。” 他冷不丁问:“你是后悔了吗?” 霍芙蕖摇了摇头:“我没有后悔,如果不是变成赵轻丹,我压根没有机会认识陛下。我会努力活下去,并让这个孩子相安无事地长大。” 再睁开眼,她又成了赵轻丹的模样。 再经过一个多月,丰通乡的轻症病人都基本回家了。 但死去的病人也增加到了近五百人。 如此一来,生死都接近半数。 其中更不乏守在病患身边的大夫们。 哪怕尽可能地做了防护,可也不是万无一失。 慕容霁为每一位逝去生命的大夫都立了石碑,以感念他们的凛然大义。 虽然现实很残忍,可是众人心里都很清楚,如果不是隔离在这里统一治疗,也许得病的人会全部丧命。 能救回一半人,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等终于镇住了霍乱,那位老游医就带着孙儿重返孤岛。 慕容霁有心挽留,想要为他们向昭翮帝求赏,却被对方婉拒了。 “老朽救人,是出于对生命的敬畏和一身医术背负的责任,岂会贪图荣华富贵。能帮到殿下,我已经很满足了。只盼将来的安盛,能传承到一个像殿下这般心怀天下的人手上,才会迎来真正的海晏河清。” 慕容霁被他说得有些心虚,他并不是对方所想的那种有心继承大统的人。 此前更是多番回绝过昭翮帝立储的意思。 这次回京之后,还不知昭翮帝会不会旧事重提。 毕竟慕容澈被废,东宫再度空悬。 只希望慕容浔的腿疾能彻底根除才是。 介于昭翮帝的旨意持续不断下达,都在催促慕容霁回去。 慕容霁终于顶不住压力,打算班师回朝。 这一次回去,当然少不了论功行赏。 几位藩王都立了大功,因此朝廷也下旨,让藩王们一并进京,接受赏赐。 贺昭王自然明白女儿的心思,明漪郡主对这位宸王的主动,众人皆看在眼里。 慕容霁虽然不喜欢她,可想到她在无雪城也不是无所作为,就懒得跟她计较,任由她陪着贺昭王同进京城。 大概是平叛到平息瘟疫,时间太过冗长。 过程更是耗费了他们大量的精力,哪怕知道回京应该是欣喜的,赵轻丹还是没有从沉重的心情里走出来。 慕容霁这一路跟她形影不离,见她兴致缺缺,忍不住说。 “轻丹,再过一阵子我就向父皇请求赐婚。我不会让你无名无分地跟我的,反正这一次我们两都立了大功,父皇再怎么冷漠,也要顾念这份功劳。” 赵轻丹摇了摇头:“这事儿不急,我难道怕你踹了我不认账吗?暂时千万别让父皇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现在正是安盛养精蓄锐的时候,再让父皇知道还有我这个重磅隐患在,意味着渝北随时有惊变,会对他的身体不利。” 第1777章 第1777章 昭翮帝本来身体就大不如前。 他要是一激动倒下了是一回事,可现在储君未立,慕容浔的煞还没完全解开。 这种时候安盛要是出意外的话,若是再有什么生出异心的人,苦的可就是百姓了。 慕容霁跟她并肩骑行:“你看起来心情不好。”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这来的时候跟去的时候,却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这一次你立下大功,父皇定会重重赏赐你,你想问问你的意思。他或许会觉得你的眉眼有些熟悉,但是绝对不会猜到你是谁。” 赵轻丹挑了挑眉:“可我不想冒险去他跟前露面,若是他封我做官该怎么办,我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父皇见你,已经是避无可避了。就算找借口暂时不见,也是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如果他执意给你安排别的,你斟酌着拒绝就是了。” 事实也确如慕容霁所说,昭翮帝在听到地方官员汇报时,频频听说了这个“赵玉”的名字。 经过询问,才知道这人是京城之中一家叫做“丹心”的店铺老板。 据说那家店颇受京中贵女们的喜爱,风靡一时。 可见这个赵玉是个有经商头脑的,却不想,这人竟还是个医术了得的大夫。 更不知他是如何跟慕容霁扯上关系的,依据官员的回禀,宸王跟赵玉关系匪浅,十分亲近。 因此昭翮帝也不免注意到此人,有心等他们回朝之后见一见。 他甚至想着,要是这人真的医术不凡,连鼠疫这样骇人的霍乱都平息,倒不如将他给弄到太医院来。 之前老的院判年岁已高,年轻的太医们虽说饱读医术,但经验并不富足。 如今的太医院,倒有些青黄不接。 要是赵玉极其出众,昭翮帝甚至不惜让他委以重任,直接坐院判的位置。 暮秋时节,大部队总算浩浩荡荡地回京了。 原本罗雀带领的铁吾军也立了功,论理,该回京接受封赏。 不过此前他放走墨尊,又让连斯青自戕于牢狱中,深感自责。 昭翮帝倒是在回信中没有过多计较,罗雀索性直接带着红茉回到边境。 否则边境无主帅,总是不放心。 慕容霁一身戎装,纵马列于对首。 赵轻丹反而不欲出风头,藏拙于众人之中。 这倒是便宜了明漪郡主。 好不容易进了京城的地界,那个赵玉定是知道自己上不了台面,因此不再缠着慕容霁。 她身为贺昭王之女,故意伴随在贺昭王身边,跟慕容霁一前一后的走着。 听说宸王率兵大胜而归,几乎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忍不住出来夹道欢迎。 尤其看到慕容霁挺拔俊俏,清风朗月般的天神之姿,边上的不少人都要看痴了。 明漪郡主隐隐在人群中听到有人问起她。 “宸王身后的那位女子是谁,看着真是矜贵。该不会是宸王的王妃吧?” 立马有人反驳说:“宸王妃已经故去多时了,你们怎么忘记了!那位是贺昭王的女儿明漪郡主,看着也是个如仙女一般的模样。” 第1778章 第1778章 “这么看来,这位郡主跟咱们殿下还挺般配的。不知郡主是否婚嫁了,正好宸王殿下失去了王妃,府里还缺个正妻,要是他们能成一对儿,也算是天作之合了。” 听到这话,明漪郡主忍不住扬起嘴角。 她愈发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余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往慕容霁的背影看去。 连一个不曾回头的背影,都笔挺非凡。 看惯了这样皓月一样的神仙人物,其他的男人哪里能入得了她的青眼。 这一次,她一定要把握机会。 宸王妃之位,她势在必得! 为了迎接他们,除了全程的百姓万人空巷,几乎朝中的重臣们都出来迎接了。 慕容浔携百官在忠义大街等候众位将士,严照也赫然在列。 慕容霁一见到慕容浔,就露出久违的笑意。 兄弟二人一个站着,一个在马上,遥遥相视一笑。 他很快下马,来到慕容浔身边:“三哥!” 慕容浔宠溺地拍了拍慕容霁的肩膀:“霁儿,多月不见,你辛苦了,看着也清瘦了。这一场平叛,你功不可没。我们霁儿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国之栋梁,领兵奇才了。” 慕容霁被他夸得有些不自然,他咳了咳:“三哥尽取笑我。平叛和平息瘟疫,我虽然有功,可最倚仗的还是诸位将士齐心协力。如果不是众人协作,定不会那么快解决问题。” 听到他的话,慕容浔忍不住往人慕容霁身后看了看。 不过他第一眼没有看到赵轻丹的身影,目光不由探究起来。 慕容霁注意到慕容浔的动作,也心知他在找谁。 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他才小声提醒:“她在。” 慕容浔轻笑起来:“走吧。我奉父皇之名来迎接你们,但你不用急着进宫。舟车劳顿,父皇让你先回府上休息,几日过后,会在宫中设宴,论功行赏,你得空了也随时可以进宫。” 末了,慕容浔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父皇嘱咐过,赵玉也得进宫赴宴。” 慕容霁抿了抿嘴唇,慕容浔微一摇头:“无妨,你我都在,她自己也心中有数。” 既然慕容浔这么说了,赵轻丹缺席自然不妥了。 幸好外人压根看不出她是女子所扮,只要不出意外,一切都好。 因为不着急进宫,慕容霁就准备带着赵轻丹先行回王府。 谁知明漪郡主突然问:“不知,赵玉公子的府宅在何处?” 赵轻丹一时没有理解她的用意,慕容霁已经先一步开口。 “赵玉跟本王回府住。” 明漪郡主暗中咬了咬牙。 想不到慕容霁居然明目张胆地将人给带到王府里了! 他当真是觉得,赵玉是男子,就能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了吗。 明漪郡主在心中发誓,只要她日后成了王府的女主人,定将赵玉扫地出门! 不过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她只能格外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既如此,明漪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 第1779章 第1779章 回到王府,赵轻丹简直恍如隔世。 周洋他们早已恭候多时,一见到慕容霁带着赵轻丹回来,就纷纷涌到了门前。 “参加殿下,参见公子!” 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赵轻丹才有一种终于回家的感觉。 因为并非府上所有人都知道赵玉就是先王妃,所以他们很快就进到了夕照阁说话。 到了夕照阁里,阿楚和梅香难舍难分地抱到了一起。 赵轻丹摇着扇子在边上啧啧了两声:“光天化日,男男女女,有伤风化,不成体统。” 阿楚羞恼地看着她:“哎呀王妃!梅香虽然看着是小厮打扮,又不是真的男子。奴婢本来还想抱抱您呢,是不是也抱不成了?” 赵轻丹哈哈大笑,随即将阿楚往怀里一搂:“抱得抱得,本公子最爱娇俏的小美人,阿楚姑娘可比一些臭男人迷人多了。” 慕容霁好笑地任由她胡闹,等他们玩够了,门边一只小狐狸跐溜蹿了出来。 一起来的还有天天和岚岚。 岚岚高兴的鼻涕都顾不上擦,一头栽进赵轻丹的怀里:“婶婶!” “嘘,上次就说过,不能再叫婶婶啦。” 天天和岚岚都做出禁言的动作,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赵叔叔!” 岚岚说完还格外委屈地看着慕容霁:“可是四叔之前还说,如果撒谎就不是好孩子了。” 慕容霁连忙找补:“在四叔不知情的情况下撒谎就不是好孩子,可是为了保住婶婶的小命,不让她被坏人识破,就得保护好她对不对?” 岚岚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噘嘴在赵轻丹的脸上亲了一口。 “那好吧,为了婶婶好,岚岚愿意暂时不做好孩子。” 赵轻丹心都快化了,又陪着他们玩了许久。 正兴致高昂的时候,东越快步走来问话。 “殿下,公子。周管事说赵二小姐来了,便差属下来问问公子,见还是不见。” 赵轻丹一拍脑袋:“糟糕,我们上一次从江南回京待得时间太过仓促,不过短短几日,我都没来得及告知安兰我已经被你给从渝北带回来了。她一直都以为,我至今仍是渝北皇后。” 慕容霁是一贯知道这位小姨.子的脾气,不由失笑。 “罢了罢了,这种事情哪能瞒着她。她先前又知道你是‘丹心’的老板赵玉,说不定她是无意中听到关于赵玉的事迹,才会来兴师问罪了。” 慕容霁正是说到了点子上。 赵同进宫面见昭翮帝时,听昭翮帝提及赵玉,便当下一惊。 他当时就猜到,赵轻丹说不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所以一回府之后就问了赵安兰是否知情。 赵安兰哪里还能坐得住,随即来到宸王府一探究竟。 等被周洋请了进去,赵安兰就气势汹汹地推开门。 第1780章 第1780章 “姓赵的,你给我出来!” 赵轻丹不由扶额,大家都是姓赵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赵安兰一见到赵轻丹,就瞪大了眼睛。 然后不由分说地上前拉住她的袖子:“好啊你,你又来金蝉脱壳这一套!上一次你装死瞒着我,就让我哭了好久。这一回更过分了,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独自流落在异乡有多可怜吗,好几次梦见你第二天枕头上都是湿湿的,哪知道又被你给骗了!” 赵轻丹立刻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原本之前应该跟你们说的,但是这种事情,人越少知道越好。而且上次走的仓促,实在没来得及。” 赵安兰气不过,还是锤了她好几下。 她又不会功夫,手上能有什么力气。 可是慕容霁听着这一声声闷实的拳头声,还是心疼地将赵轻丹拉到自己身后。 “安兰,这事儿怪我。我秘密设法将你姐姐从渝北给换出来,她事先也不知情。后来江南平叛刻不容缓,我们回禀过父皇就第一时间离开了京城,她的身份谁都没有告诉过。让你和岳父岳母担心了,是我的错。” 赵安兰闷闷地坐下,看向赵轻丹。 “所以,你居然跟着宸王去战场了?你怎么这么不省心啊,一个什么功夫都不会的人,万一被人误伤打死了怎么办。还有瘟疫也是,父亲听皇上说,军中出了个叫赵玉的神医,可吓了好大一跳。你也不怕自己染上瘟疫,没命回来见我们!” 赵安兰说话语气冲,但关心的味道很明显。 赵轻丹双手合十:“我店里的首饰赵二小姐随意挑选,就算给你赔罪了。” 她说完又问:“不过我们离京多月,这京城里可发生了什么大事?之前看到消息说,宁国公被皇上亲手杀了,慕容澈母子又贬为庶人,为何会有这样的剧变。” “你有所不知,宁国公会死,慕容澈是出了力的。” 赵安兰将当日宫中种种告知于他们,赵轻丹和慕容霁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慕容澈竟然能做到这个份上,真想不到。” 赵安兰打了个响指:“还有更让你们想不到的呢。慕容澈现在开了家字画铺,每日就和连氏一起作画写字拿出去卖,生意居然还不错。” 她说到这里,又拉住赵轻丹问:“治疗郁病,可有良方?” 赵轻丹摇头:“得他自己想通了才行,不然药石无医。” “跟太医说的一样,罢了,我看慕容澈现在的性情比先前好上不少了,说不准过一段时间,他就自己痊愈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见时辰不早了,赵安兰才起身告辞。 赵轻丹倒是很想去赵府见见戚夫人,但又担心被外人碰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赵安兰摆了摆手:“那有何难?母亲若是知道你回来了,还不知该怎么高兴呢。你要想见她,明早你去丹心,我带她去见你就是。” 赵轻丹忙说好。 赵安兰回府之后,就跟赵同和戚夫人私下说了这事。 戚夫人果然喜极而泣,可是赵同却愁眉不展。 “你说是殿下用一个假的女子将轻丹给换出来了,他们真是胡闹!” 戚夫人有些恼:“老爷,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忍心看她一个人在异国无依无靠吗?” 第1781章 第1781章 赵同急得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走:“妇人之仁!她虽然是我的女儿,可她也已经是渝北的皇后了。那不是普通的身份,乃是一国之母啊,现在被换成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等到那位陛下知道,必然是滔天大怒。” 戚夫人不服气地冷哼起来:“我管旁人发不发火,我自个儿的闺女,我岂能不心疼!反正轻丹回到我身边,是再好不过的。老爷现在反对,可也来不及了。” 赵同当然知道来不及了,才会焦虑不已。 但事已至此,如卒过河不能退,唯有步步谨慎了。 很快,就是宫中的盛宴了。 期间慕容霁已经提前独自进宫觐见过昭翮帝。 昭翮帝见了他,先是将他训斥了一顿。 “朕给你连下多道圣旨,你都视而不见,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难道你就笃定朕不会治你的罪吗?” 慕容霁苦笑:“瘟疫当前,百姓心中的恐惧比开战的时候更甚。您让儿臣突然离开,虽说是关心儿臣的安危,可留下众人坚守,只会更害怕。儿臣之所以抗旨不遵,也是为了显示我朝的底气,让无雪城的人知道,朝廷从未放弃过他们。” 昭翮帝当然知道他说的极是,加上他功劳赫赫,哪舍得过多斥责。 在一番训话过后,就是心中止不住的自豪和欣慰了。 他忍不住褒奖:“这一次,你在江南的战术朕都听说了。不愧是朕看重的儿子,哪怕头一次出征,也势如破竹。你外公如果知道,定会慨叹后生可畏了。” “多亏手下人给力,众志成城,方能大胜。” 昭翮帝又问起赵玉:“你跟那个赵玉,是怎么认识的?” 慕容霁顿了下,昭翮帝一定知道赵玉是“丹心”的老板了。 如果他说旁的,反而容易惹他怀疑。 他只好说:“以前,轻丹喜欢去‘丹心’买东西,儿臣常陪着,是那家店里的熟客,就跟老板相识了。” 慕容霁冷不丁提到赵轻丹,昭翮帝尴尬了起来。 他挥了挥手:“好了,回去吧,记得带赵玉一起赴宴。” 为了显得正式一些,赵轻丹身着白色锦缎长袍,以玉冠束发。 哪怕她故意装扮了一番,让五官不似之前那般阴柔,肤色也加深了一些,仍能看出原本的眉目清秀。 慕容霁在边上耐心十足地等她,见她十分紧张,有些好笑。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怕什么。何况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们,如今换个身份,该更加从容才是。” 赵轻丹瞪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 “我这已经不是丑媳妇了,而是男媳妇了!你父皇要是知道你看上一个‘男子’,仔细他扒了你的皮!” 为了让赵轻丹放松,慕容霁一路上都跟她逗趣。 有他在,赵轻丹心情也舒缓了不少。 他们却在宫门处跟贺昭王父女狭路相逢。 明漪郡主还没有告诉过贺昭王,慕容霁对赵玉的感情。 她总觉得这种事情难以启齿,如果贺昭王知道了,难免会对慕容霁不满。 第1782章 第1782章 可贺昭王也看得出来,自家女儿尤其不喜这个赵玉。 他难免恨乌及乌,同样看赵玉不顺眼。 贺昭王见到赵玉衣冠楚楚地跟在慕容霁身后,即便是进了宫,两人依旧形影不离。 他心里有一丝难以形容的怪异,语气古怪地问:“今日是皇上嘉奖朝臣,赵公子怎么也跟着来了?” 赵轻丹淡淡开口:“圣上御口亲开,要在下务必赴宴,在下不敢不从。” 明漪郡主在袖子里紧紧握住手指。 明明她才应该是在江南最有美名的大夫,可惜有这个赵玉在,将原本属于她的风头都给抢走了。 不就是平息了瘟疫吗,换做是她,一样能做得到,有什么了不起的。 皇上现在能让他进宫,还不是因为对他和慕容霁的丑事一概不知。 若是有所耳闻了,恐怕不是请他进宫赴宴,而是将他碎尸万段了。 这么想着,明漪郡主的眼神就肆意了起来。 何况,一会儿她的父王就要当众向皇上求请了...... 赵轻丹无意中跟明漪郡主四目相对,后者飞快躲开了视线。 她心里觉得奇怪,莫名就多了些不安。 但愿今天不要出意外才好。 到了殿内,赵轻丹就不能跟慕容霁坐在一起了。 虽然她立了大功,如今却只是一介商贾的身份,只能坐在末席。 慕容霁又不放心地多看了她几眼,赵轻丹怕他分心,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并在宫女的引导下落座。 慕容浔从门外进入时,也路过她的身边。 赵轻丹向他点头示意,慕容浔抿嘴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昭翮帝等到众人到齐后也很快驾到,袁皇后陪同出席。 原本昭翮帝是想让琦贵妃一同前来,好给慕容霁庆功。 不过琦贵妃喜静,加上手指受伤后,更懒得出来应酬了。 昭翮帝举起酒杯:“诸位,连斯青在江南惹下大乱,宸王临危受命,不负朕之托付领兵平叛,和铁吾军前后夹击将叛军制伏,朕甚是欣慰。而宸王能有所作为,也是多亏了几位藩王的鼎力相助。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朕会铭记于心。来,这一杯酒,朕敬你们。” 贺昭王最先扬声道:“我等长久蒙受朝廷恩泽,本就无以为报。如今能够为皇上分忧,乃是臣子本分。宸王和铁吾军能够大胜叛军,除了殿下和罗将军的神勇之外,更是因为皇上洪福齐天,庇佑百姓啊!” 昭翮帝被这马屁拍的哈哈大笑,他看向贺昭王。 “贺昭王,朕听闻,这一次你助力可不小啊!不仅派出了最多的兵马,还及时送出药材,深受当地百姓的称道。” 贺昭王忙说:“说起药材,其实老臣是听了小女明漪的建议。皇上或许听说过,老臣的女儿明漪精通医术,她一听说战事突起,就准备了充足的药材送过去,想要帮宸王殿下一臂之力。” 昭翮帝经他提醒,又看向坐在贺昭王身侧的明漪郡主。 “喔?朕想起来了,之前朕去密亭城做客,就是明漪郡主全程作陪。你这个女儿啊,秀外慧中,不仅才华横溢,还能心怀天下,可真是你的好福气啊。” 第1783章 第1783章 明漪郡主被夸赞一番,自然是心花怒放。 又听昭翮帝问起:“不知明漪郡主今年多大了,可有婚配啊?” 贺昭王就等着昭翮帝问起这个,忙说道:“小女再过两个月就满十八了,确实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不过老臣一直疼爱这个女儿,总想着将她许给最靠得住的男人才能放心啊。” 昭翮帝闻言大笑:“贺昭王,你的心思朕非常理解。朕膝下也有几个女儿,都是异常疼爱,每每择婿时,也是颇让朕费心。现在趁着你带明漪郡主来京,倒是可以在京城里的名门公子中挑一挑,说不定,就有合你心意的良婿呢。” 贺昭王却是微微一笑,轻叹一声:“不瞒皇上,老臣心中倒是有一人选,不过不敢轻易开口,唯恐高攀啊。” 昭翮帝面露诧异:“你乃是朕亲封的藩王,女儿有是堂堂郡主,对方究竟是何身份,会连你都觉得高攀。你倒是说说看,兴许朕能撮合一番。” 听到这些对话,慕容霁不由蹙眉,心中莫名生出不适。 而坐在末席的赵轻丹也忍不住握住了手指,烦躁起来。 该不会...... 就见贺昭王朝着慕容霁的方向看了一眼,面上三分犹豫,三分欣赏和四分期许。 “这段时间,老臣跟宸王殿下接触颇多,眼见宸王殿下处处出众,简直是不可多得的天纵奇才。且他对百姓的热忱,也让老臣和小女感动不已,小女还曾直言过对殿下的欣赏......” 明漪郡主听到这话,故意害羞地拉了拉贺昭王的衣袖。 “父王~” 贺昭王笑了起来:“哈哈,皇上,看来明漪是害羞了,老臣可不敢再多说咯。” 赵轻丹心里冷笑。 他还不敢说? 都点名道姓地指出宸王了,在场的谁听不出来他想让宸王娶明漪郡主。 今天又是皇上犒赏功臣的日子,无论如何,昭翮帝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一时间,四面八方的目光都朝着慕容霁看过去。 有人在心里暗骂贺昭王这个老狐狸。 宸王大捷,朝中已有风声流出,说是新的太子必非他莫属。 岄王的腿疾虽然好了大半,终究是尚未痊愈。 且慕容霁本就深得昭翮帝厚爱,要是真的让他继位,合情合理。 这老狐狸倒是算盘打得响亮,宸王妃病逝,现宸王府恰好缺少一位当家主母。 原本不少京中的贵女蠢蠢欲动,都等着这块香饽饽回京之后有所动作。 可谁想贺昭王如此迫不及待地提及,他这么一说,旁人哪还有机会。 昭翮帝也不由看向慕容霁,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却见他面无表情,神态冷峻,仿佛刚刚贺昭王的话,在他这里没有丝毫的影响。 但贺昭王要说的都说了,当事人就是他的儿子,他总不好忽略过去。 昭翮帝只好尬笑一声:“这,贺昭王,想不到你看中的,竟是朕的好儿子啊。虽说朕极为欣赏明漪,但婚姻大事,还是应当看看儿女们自己的意思啊。方才看明漪阻止你开口,恐怕她未必看上宸王呢。” 明漪郡主未想昭翮帝会看不出来她那是羞涩之下的举动,心道现在务必得说些什么才好。 第1784章 第1784章 否则沉默以对,再叫旁人以为她是真的不满意慕容霁,那就误会大了。 所以明漪郡主也不再故作矜持地端着,声音娇柔地开口回复道。 “回皇上,宸王殿下英姿飒爽,品性高洁,乃是当世不可多得的人物,小女岂会不满殿下。只是小女蒲柳之姿,深怕殿下无意小女才是。” 说完,她频频朝慕容霁看去,面上灿若桃花。 在场的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出来她绝对是对慕容霁有意。 赵轻丹冷笑一声,放下筷子。 怪不得她说这郡主之前一路上能消停,敢情是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不过她实在太小瞧了慕容霁的坚韧。 哪怕是昭翮帝,也心中跟明.镜似的,未必会轻易给慕容霁做婚姻大事的主。 果然,昭翮帝心中思量了一番,觉得眼下委实是接了块烫手山芋。 他只得将这烫手的东西丢给慕容霁。 “宸王,这件事情,你意下如何啊?” 慕容霁心底的厌恶几乎都要压不住了。 他明明已经清清楚楚地告诉过明漪郡主,自己对她毫无好感,甚至表白过真正喜欢的人。 可没想到,她还是咬死不放。 竟然还在这样的场合,当众向父皇请命,简直不可理喻。 如果不是因为贺昭王有功,他真是半点颜面不想再给了。 不过现在,怎么都要想个说辞推脱过去。 慕容霁严肃地走出坐席,来到中间回复道:“父皇,儿臣的王妃病逝不久,暂时没有任何再娶妻的打算。还请父皇体谅儿臣对王妃的感情,让儿臣为王妃守丧。” 昭翮帝还没有发话,贺昭王却是先忍不住开口。 “宸王殿下对先王妃一片情深,真是令人感慨啊。只是伊人已逝,殿下又何必沉溺于悲伤中不可自拔呢。从来只听说晚辈为长辈守丧的道理,可鲜少听说,丈夫为妻子守丧的。” 慕容霁沉沉抬头:“本王心意已定,贺昭王不必再劝了。以郡主的条件,多得是出色的男子为之倾心,何苦委屈了郡主做本王的续弦,对郡主来说也不妥当。” 贺昭王还想说什么,皇后适时开口解围。 “皇上,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继续开宴吧。无论是宸王的婚事,还是郡主的亲事,都非同小可,不是这一时半会儿能说得清的。倒不如日后再从长计议。” 昭翮帝默契地点了点头:“皇后说的极是,这件事情,以后再议不迟。诸位先喝酒吃菜,好好欣赏歌舞奏乐。” 眼见着此事被昭翮帝揭过不提,明漪郡主恨得牙痒。 她是想着只要昭翮帝点头,就算慕容霁不肯,也不得违抗圣意。 谁知这昭翮帝不知怎么回事,就是不表态,而是反问慕容霁自己的意思。 若是这样,她还有什么机会可言! 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让昭翮帝率先松口才是。 第1785章 第1785章 过了一会儿,昭翮帝又想着他一直想见的人。 于是扬声问道:“赵玉何在,到前头来,让朕好好看看。” 赵轻丹听到昭翮帝特意叫自己,只得暗叹一声,调整好心情上前。 慕容霁则是跟着神情一紧,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赵轻丹走到前方跪下:“草民赵玉,参见皇上。” “起来说话。” 昭翮帝见他模样看着很年轻,不过动作沉稳,仪态得当,心中有些欣赏。 “赵玉,朕多次听闻,你在江南立下大功。不仅在平叛时深.入敌营,策反了几千人倒戈,还在瘟疫发生后及时隔离百姓,并主动带队去治疗病患。我们安盛有你这样的年轻人,朕甚是欣慰啊!” 赵轻丹忙说:“草民不敢邀功,此次都是宸王殿下带队有方,众多将士和大夫齐心协力,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听说你在京城时,还经营了一家珠宝首饰的店铺,生意一直十分红火。” 袁皇后忍不住道:“说起来,本宫和‘丹心’也有些缘分。岄王从前买了不少你们店的东西来孝敬本宫,本宫瞧着那些首饰,设计精巧,与市面上见到的大不相同,心中尤为喜欢。当时就想着,这背后的老板一定是个心思灵巧的人,今日见了赵公子,可算是解了心中所惑。” 赵轻丹拱手笑道:“娘娘若是喜欢,草民以后一定更加努力经营,将更精致的物件呈送到娘娘眼前。” 明漪郡主听了这话,心里越发不屑起来。 什么玩意儿啊,怪不得平日里这人阴阴柔柔的惯会勾引男人。 原来是个素来跟女子打交道的,一个大男人也好意思买珠宝首饰,真不知道害臊! 昭翮帝却是爱才心切,对皇后说:“哎,皇后。虽说这赵公子是个经营的好手,可朕倒觉得,他若是能在医术上有所建树,就更妙了。朕一直想为太医院补充新鲜的血液,如今看到赵玉,顿觉他是个合适的人选啊。” 赵轻丹面色微变,慕容霁也是愁眉不展。 一旦入了太医院,就是食朝廷俸禄,成了有编制的官员。 虽然对于寻常人来说,这是个极大的嘉奖。 可是赵轻丹的情况毕竟特殊。 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其中也不乏当初认识宸王妃的。 他们之中若有是谁对赵轻丹的医术感到怀疑就不妙了。 何况身为太医,难免要频繁进宫甚至住在宫内。 这时时在昭翮帝的眼皮底下,万一露馅了,赵轻丹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难逃一劫了。 赵轻丹当然也清楚这些,她斟酌着开口:“皇上,草民......” “父皇,赵兄他暂时并不清楚太医院的职权,恐怕不能第一时间作答。既然父皇如此器重他,不妨等宴会过后再私下详谈可好?” 明眼人都看出来,昭翮帝是真心想重用赵玉。 若是当面拂了他的面子,恐对轻丹不利。 所以慕容霁这么出生解围,昭翮帝也觉得有道理,就让赵轻丹先行归座了。 可赵轻丹却不知道,虽然她暂时没有应下太医院的事情,这消息却不胫而走,从殿内传了出去。 第1786章 第1786章 御花园里,晨妃正在跟身边的嬷嬷坐着喂鱼。 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几个宫女的谈笑声。 “你们听说了吧,皇上十分看中那位赵公子,第一次见到他就想让他进太医院呢。” “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啊,赵公子本是布衣出身,要是能进太医院,怎么也要是正六品的官员。如果皇上格外恩赐让他成为院判,岂不是直接青云直上成为正四品了。” “要我看那位公子仪表堂堂,英俊不俗,有医术了得,未来必然前途不可限量。” 嬷嬷听到这些议论,忙对晨妃说:“娘娘,也不知是哪个宫里的宫女,这么不知规矩,扰了您的清净。老奴这就去训斥她们,让她们速速离开。” 晨妃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手臂:“哎,等一下。让她们过来,本宫有话要问她们。” 这几个小宫女冷不丁被不远处的老嬷嬷叫过去,才惊觉晨妃娘娘在此。 她们原以为晨妃是要斥责,都跪地求饶。 谁知晨妃反而是问赵玉的事情:“你们方才说的那个赵公子是谁,跟本宫自己说说。” 有一个胆大些的小宫女忙说:“回娘娘。那位赵玉公子乃是宸王殿下的挚友,之前殿下平叛,赵公子就是随行的军医。后来遇到爆发瘟疫,他也立了不小的功劳,奴婢们听说他颇得皇上的赏识,皇上还开口说让他进太医院呢。” 晨妃像是来了兴趣:“赵玉?好了,本宫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前不久,晨妃的女儿黎华公主才刚结束一年的禁足重新得到自由。 此前因为故意将那位若兰公主给推下水被皇后责罚,面壁思过整整一年不得外出。 之后,不管晨妃再怎么求情,皇后和昭翮帝都不肯松口让人出来。 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晨妃却明显感觉到,黎华的性子阴沉不少。 先前哪怕荒唐,至少是个活泼的性子。 大概是一年不见外人,憋出了什么问题,恢复自由后,谁跟她说话她都爱理不理的。 这么下去,这孩子岂不是要废了。 何况黎华看着也大了,早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这京城里头有出息的世家子弟,要么已经在朝为官,要么就正在准备科举。 总归是离不开入仕的野心。 剩下年纪相仿的,多是些出身不俗但不够稳重的纨绔子弟。 晨妃差人物色了不少人,都没有一个满意的。 可如果未来的驸马在太医院当值,那就是另一个说法了。 按照安盛的制度,驸马的确不能在朝为官。 只有一种官员除外,那就是不参与朝政之事的太医。 听到那些宫女们的话,这位赵玉年纪尚轻,又长相出众。 既然能平息瘟疫,更证明此人能力超群。 要是黎华配给他,虽然的确是低嫁,但未来能做到院判,到底是比起那些终日无所事事的纨绔们要出息。 第1787章 第1787章 晨妃为了黎华的事情已经忧虑许久。 如今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好苗子,岂会轻易放过。 万一再被其他人给盯上了抢先一步,那就让人扼腕叹息了。 所以晨妃等到宴会一结束,就迫不及待地去找昭翮帝,提及这件事情。 昭翮帝听完晨妃说明来意之后,先是有些意外,随即又觉得好像还不错。 黎华再怎么胡闹,也是他的亲生女儿。 身为父皇,他总归是希望黎华能嫁得一个好夫婿的。 那个赵玉谈吐不俗,气质清雅,若是以后进入太医院,倒不算是委屈了黎华。 昭翮帝思忖着点了点头:“行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朕会仔细考虑的。” 有了他这话,晨妃就知道事情多半能成。 她回去见到黎华就将赵玉说了一番。 黎华听到赵玉的名字,才勉强从记忆中搜罗出这个人的模样来。 她以前是见过“丹心”老板的,可见面的机会毕竟寥寥。 加上她几乎与世隔绝了一整年,如今剩下的印象也不过一个浅薄的轮廓了。 黎华不感兴趣地把玩着手里的络子:“随便吧,母妃高兴就好。”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的事情也半点不热衷,回头真要是成了,可千万不能对驸马这么冷淡。” 晨妃有些心塞地拉住她:“我儿,母妃难道还会害你吗。总之,母妃一定向你父皇争取,让赵玉娶你!” 御书房,昭翮帝单独会见了赵轻丹。 赵轻丹暗中想好了一套说辞,谁知昭翮帝一开口却问:“赵玉,朕瞧着你年纪不大,家里应该还没有娶妻生子吧?” 赵玉不明所以,点了点头:“回皇上,草民眼下孑然一身。” “如此,甚好。” 之前在大殿上离得有些远,看得不够仔细。 现在近距离地看了看,不知为何,昭翮帝隐隐觉得这赵玉的五官有些许眼熟,倒像是某个熟悉的人。 赵轻丹被他看得犯怵,心里有些打鼓。 幸好昭翮帝收回了打量的视线,言归正传道。 “在庆功宴上,朕向你提出的,让你进太医院一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赵轻丹忙跪下:“承蒙皇上厚爱,草民倍感荣幸,本万死不该辞。但草民性格鲁莽,在外总是少了规矩,若是入太医院为官,恐怕不堪重任。何况草民行医时,习惯游历四方,并不能稳定于一处,实在不敢冒领朝廷俸禄,还请皇上另择合适的人选。” 这话说的漂亮,但就是婉拒了。 第1788章 第1788章 昭翮帝哪能想到,赵玉会放着这样天大的好事不接受。 他难免有些恼火,偏又想着晨妃说过的事情,索性趁机都说了。 “赵玉,朕实话跟你说吧。让你成为太医,除了是有意提拔你,朕还有另一桩打算。朕膝下有一极为宠爱的女儿,名为黎华,年纪看着同你相仿。朕近来一直在为她挑选驸马,看到你之后,就觉得兴许你二人会般配。” “怎么样,要是你肯入太医院,朕就将自己的公主嫁给你。老的院判如今年岁也高了,只要你尽心尽力地做事,未来,朕就提拔你为院判,那就是正四品的官员,比起区区一介商贾,地位可高处一大截了。” 赵轻丹听着这话,只觉得头疼欲裂。 苍天啊,这到底是什么该死的孽缘。 兜兜转转绕了一圈,昭翮帝居然让她娶黎华。 且不论她是个女子如何能娶妻,就她和黎华的那些过往,见了面不互相捅刀子都是万幸了。 赵轻丹无法,越发低头请罪。 “草民何德何能,得皇上这般青眼,竟让您愿意将公主许配给草民。可草民自知身份卑微,公主好比是高岭之花,草民却只是沟壑之尘埃,我二人之间差之云泥,草民岂敢攀附。” 昭翮帝见他没有任何欣喜的样子,反而显得愈加诚惶诚恐,更是不悦。 “朕说你可以,你就是可以,该不会,这样难得的机会,你都要拒绝吧。赵玉,朕向你抛出橄榄枝,是看得起你。要不是念在你在江南有功,这些难得的机会,怎么都不可能轻易落到你头上。” 赵轻丹心中叫苦不堪,几近恳求。 “草民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但草民委实不敢尚公主,也无高远的志向做出一番成就。还请皇上念在江南之功,让草民继续做一只闲云野鹤吧。” 昭翮帝两次被他回绝,多少有些怨气。 他冷哼一声:“不识抬举!” 赵轻丹低头不敢多言,只盼着昭翮帝赶紧将他赶走。 谁知昭翮帝还不死心,命人去请了慕容霁过来。 “既然你跟宸王交情颇深,不如听听宸王的意思。他是你的好友,总不会害了你吧。” 刘公公找到慕容霁后,他就匆忙赶了过来。 皇上单独召见赵轻丹,慕容霁已经心急如焚。 等急忙进了御书房,慕容霁给昭翮帝行礼之后,注意到昭翮帝面色不善,忍不住问:“不知父皇跟赵兄说了些什么?” 昭翮帝不满地开口:“霁儿,你这位小兄弟,倒是无欲无求得很啊!朕让他进太医院,他不肯。朕让他尚公主娶了黎华,他竟然也敢拒绝。什么时候,朕的女儿也轮到普通人随意推拒了?” 慕容霁心头一凛,跟着跪下:“父皇,万万不可!儿臣了解赵兄为人,他心思耿直,实在不适合拘泥于宫中制度。无论是太医院,还是成为驸马,他的性格都不相容,这是其一。其二,儿臣知道赵兄心里有一难以割舍的心上人,他的全心所愿也是跟那人共度一生,父皇若让他娶黎华,的确是强人所难了。” 昭翮帝没想到,这个赵玉竟也心里有人了。 他突然烦躁起来,一个两个的,都让人不省心。 “心上人?呵,朕怎么不知道,这男女之情这般难以割舍,连圣意都可以忤逆?” 昭翮帝又看向慕容霁:“不说他了,宸王,不如说说你吧。那贺昭王当众指出你才是他心中的良婿,明漪郡主也是一副心悦你的模样,朕是知道你的脾气,才勉强替你敷衍过去。可你身为位高权重的王爷,府里不可能永远没有女主人。你之前也向朕保证过,会将赵轻丹给忘记。今日却又以先王妃为由推辞,朕倒是看不透你的心思了。” 第1789章 第1789章 慕容霁只好说:“儿臣的确不喜欢明漪郡主,且暂时安盛战事刚过,江南也刚从疫情中缓过来,朝廷正是需要人出力的时候。儿臣眼下所想的,就是为父皇您分忧,别无其他。” 昭翮帝颇为探究地看了他好一会儿:“霁儿,别说是贺昭王了。在你回京的路上,已有不少大臣旁敲侧击地问过你续弦一事。就算你还不情愿娶妻,也不可避免一个事实,就是你日后不可能不续弦。” 慕容霁敛眉:“父皇,儿臣早已向您说明,此生并无任何继位的打算。只盼着三哥能尽快康复,好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要是三哥顺利恢复,儿臣娶妻与否,又有什么要紧呢。” 昭翮帝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赵玉,心想慕容霁还真是什么都不瞒着身边的人。 这等事关江山社稷的事情,他就不遮掩地在赵玉跟前说了。 万一传出去可如何是好。 不过赵玉的表情极为平淡,似乎并没有诧异和惊慌。 昭翮帝忍不住想,也许他们二人关系真的好到,慕容霁私下就跟他说过类似的话了。 他忍不住板起脸:“让你再娶,并非只关系到谁会继位,还有你自己府上的考虑。你才这么年轻,先王妃也注定不会回到你的身边,难不成,你想要一直孤身一人吗!就算你这么想,朕和你母妃也绝无可能答应。总之,朕虽然给你机会平复,却不会一直任由你胡来,你好好想清楚吧!” 昭翮帝说完,目光又看向赵玉。 他万没有预料到,赵玉会放着自己提出来的那么好的条件不要。 但是黎华眼看着也大了,别说是晨妃着急,他身为父皇同样想将黎华的亲事定下来。 昭翮帝想了想,对赵玉说:“这样吧,朕再给你些时间好好想想。赵玉,朕觉得你是个聪明人,可不要轻易让朕失望。” 从皇宫出来,赵轻丹和慕容霁都心情格外沉重。 谁也想不到,昭翮帝竟是想让她娶黎华。 赵轻丹揉了揉眉心,愁得简直说不出话来。 慕容霁只得安慰她:“反正今日.你已经回绝了父皇,父皇所谓的让你仔细考虑,也不过是觉得你可能会回心转意。若是你真的志不在此,坚决不肯的话,父皇也不能将你怎么样。” 赵轻丹心想也是。 她毕竟是治疗瘟疫的功臣,昭翮帝再气恼她的选择,也不好强人所难,逼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吧。 慕容霁心疼地看着她:“这哪里是庆功宴,我倒希望父皇不要注意到你,免得让人时刻提心吊胆。” 回到王府,赵轻丹不欲想这些烦心事。 岚岚和天天嚷嚷着要出去玩,赵轻丹就带着两个孩子去集市逛一逛。 不过她如今的身份是赵公子,总不好带着阿楚和其他丫鬟。 慕容霁就让梅香继续扮作小厮跟随,且吩咐东越寸步不离地保护他们。 赵轻丹倒是觉得没必要:“这里可是京城,宁国公的余孽们也被一网打尽了,应该不会有人敢随意动手吧。” “听话,让东越跟着你。虽然连家已经是彻底倒台了,可是贺昭王父女还有私兵在京城。明漪郡主想必对你恨之入骨,万一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让你陷入险境怎么办?” 赵轻丹听了这话不再推辞。 慕容霁还真没有想错明漪郡主。 那位郡主虽然没有派人暗中刺杀赵玉,但是却一直让人盯着宸王府和赵玉的动向。 第1790章 第1790章 因此赵轻丹前脚刚带着孩子们出门,后脚就被人给盯住了。 “郡主,赵玉身边是黎王的两个幼子,黎王夫妇死后,两个小殿下一直都是放在宸王府寄养的。另外,宸王殿下的贴身侍卫也跟随在赵玉左右。” 明漪郡主气得怒火中烧,嫉妒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给吞并了。 赵玉还真是好手段啊。 登堂入室不说,连府上的两个小孩子他都要收买。 而慕容霁对他更是难以形容的好,贴身侍卫都拨给赵玉用,好护着他的安危。 这是打算将赵玉圈在府里一辈子,跟他白头到老吗! 再想到在宫宴上,慕容霁当众拒绝了她父王的提议,她就恨得发颤。 说什么是思念先王妃才不肯续弦,他要是心中真的中意先王妃,又怎么会堂而皇之地将一个男人给带回王府里。 他分明就是不想娶她,一心被这个赵玉给霸占了。 不行,她一定要设法铲除掉赵玉这个碍眼的东西! 翌日,明漪郡主随贺昭王进宫觐见。 先前昭翮帝打算在庆功宴上询问贺昭王想要什么封赏,谁知他将话题扯到了明漪郡主和慕容霁身上,害得昭翮帝不好继续问下去。 密亭城富庶,不缺金银珠宝。 贺昭王到底立了不小的功劳,哪怕是为了收买人心,昭翮帝也不能太过敷衍。 他是有意将贺昭王的儿子提拔一二。 从先帝时期开始,寻常的藩王没有继承权。 除非藩王之子有相应的封号,朝廷才会考虑让其子继承王位。 昭翮帝有意暂且成全慕容霁,那么封赏贺昭王的儿子就是极好的办法。 如此一来,贺昭王占了这般大的便宜,总不好意思再揪着他女儿的亲事不放了吧。 也正如昭翮帝所想,当贺昭王得知昭翮帝有意册封他的长子后,他喜不自胜。 贺昭王跪地谢恩:“皇上隆恩浩荡,老臣不胜感激!老臣和犬子一定更加殚精竭虑地效忠皇上,效忠朝廷,为我朝江山稳固做出应有的贡献。” 一旁同谢恩的明漪郡主听了,却隐隐着急了起来。 她原本以为,今日召见他们入宫,昭翮帝会提及当日在庆功宴上说过后再议的事情。 可昭翮帝绝口不提,也不知是全然忘记了,还是故意避而不谈。 而在之前,她也跟贺昭王说好了怎么都要再提一次。 现在贺昭王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竟是将她这个女儿的终身大事抛之脑后了。 明漪郡主咬了咬嘴唇,冷不丁地开口:“皇上,小女有一事想要单独跟您说,不知您可否听小女一言?” 第1791章 第1791章 昭翮帝一听这话,顿觉得头疼。 这个明漪郡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都已经给她的兄长这般厚待了,她不是应该跟着感恩戴德吗。 可现在的态度,分明是要再来谈慕容霁的事情。 连贺昭王都觉得此时说这件事情有些不妥,所以尴尬地拉了拉女儿的袖子。 “明漪啊,时候不早了,我们怎么好继续打扰皇上处理公务呢。你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跟皇上说的,圣上日理万机,你别胡闹了。” 明漪郡主心里懊恼自己的父亲偏心。 他不让她说,她就偏要说。 “父王有所不知,孩儿想跟皇上说的事情,皇上听完一定会大吃一惊。不过这件事情,孩儿不能告诉其他的任何人,恐怕就连父王您也要回避一二了。” 昭翮帝不由挑眉。 难道这个明漪郡主要说的,不是她和慕容霁的事情吗? 否则为何要连贺昭王都回避...... 念及此,昭翮帝就故作和蔼地笑了笑:“既如此,朕就听听明漪要说什么吧。贺昭王,明漪让你先行回避,你便先去外殿小坐片刻吧。” 贺昭王连忙称是,临时的时候又有些紧张地看了明漪郡主一眼,生怕她说错话。 等所有人都屏退之后,明漪郡主跪在地上,面上露出极大的委屈。 “皇上,小女有一事一定要让您知道,不然的话,小女心中难安!” 见她都快哭了,昭翮帝也慎重了起来:“你且说说。” “那个赵玉,您可千万不能再让他留在宸王殿下的身边了,否则对殿下必然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 昭翮帝面色一凛:“此话何意?” 明漪郡主暗暗打定主意,壮着胆子说出实情:“其实,他压根不是殿下的什么挚友,而是一个以色侍主的脔宠!他背地里不知使了什么阴损的手段,让殿下对他也产生了别样的感情,他们之间,真的不是单纯的友情。” “不可能,这不可能!”昭翮帝沉下脸来。 “明漪郡主,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你莫不是自己得不到宸王的喜爱,便对他身边人疑神疑鬼吧。” 见昭翮帝不肯信自己,明漪郡主竖起手指。 “小女愿意指天发誓,如果有半句谎言,会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殿下千金之躯,身份何等尊贵,小女又怎么敢为了一己私欲,来故意抹黑他呢。实在是看不过眼赵玉的行径,此人表面一本正经,像个正人君子,背地里却是个下作的玩物。” 说到此处,她几乎咬牙切齿:“而且,小女曾亲眼所见,殿下屈尊降贵地给他擦脚穿鞋。小女不敢相信,当面问过殿下,他......也亲口承认了。” “什么?” 昭翮帝瞪圆了眼睛,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应该啊,宸王他一向对先王妃念念不忘,且喜欢的从来都是女子,绝不会变成男人。” 第1792章 第1792章 “所以小女才说,是那个赵玉手段非凡,不知背地里如何耍花招呢!” 明漪郡主又想到一件事,迫不及待地说:“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小女一定得告知于皇上您,那才是更加至关重要的!” 昭翮帝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又是何事?” “赵玉他,也不是普通的大夫,而是一个巫医!” 巫医? 昭翮帝连呼吸都慢了下来。 此前从江南发往京城的汇报中,从未有人提及过巫医一事。 他却不知,是慕容霁为了不让赵轻丹处于风口浪尖,故意命人避而不谈。 所以昭翮帝一直以来,都以为他是寻常的大夫。 可要是巫医的话,又是另一说了。 见昭翮帝脸色变了,明漪郡主就知道,他一定是对巫医的身份有所芥蒂。 所以她趁机添油加醋地诽谤说:“人人都说,巫医不详。一旦身在何处,都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威胁。当年渝北的那一位大名鼎鼎的巫医皇后,原本何等神勇,风姿无双。可她即将大婚的时候,渝北却灾难频发,连太后都突然暴毙。可见不祥之兆并非空穴来风啊!” 昭翮帝越发眉头深锁。 明漪郡主更显出担忧的神情:“说起来,这一次江南的瘟疫突然爆发,小女还觉得奇怪。在战事平息的初期,并未有任何瘟疫的征兆。可猝不及防地就有了这样的霍乱,万一是有人如同灾星降世,给当地百姓带来了这场人祸,并让人误以为是天灾,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昭翮帝目光冷冽起来。 虽然身为君王,他不可能对所有的谏言都听信。 他自然也清楚,明漪郡主这番话很有可能是对赵玉的报复。 毕竟赵玉若真的跟霁儿有那种关系,明漪郡主岂会不恨他。 但昭翮帝不能不防。 一个巫医,实在是太过特殊了些。 昭翮帝沉沉看向明漪郡主:“明漪,今日.你跟朕说的这些话,千万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连你的父兄,都不可以知情,否则给宸王惹了什么麻烦,朕唯你是问!” 明漪郡主忙伏低表态:“请皇上放心,小女一心为了宸王殿下好。不瞒皇上,小女自第一眼见到殿下,就惊为天人,对他一见钟情。可没想到殿下会被.奸人蛊惑,走了弯路。小女衷心希望他能够重回正道,摆脱掉那些玷污了他脏东西。” 昭翮帝无甚表情地挥了挥手:“下去吧,你对宸王的感情,朕会考虑。但你说的话是否属实,朕还要再做深究。不过希望你清楚,若是你为了私欲捏造扭曲事实,便是欺君之罪,朕绝不姑息。” “小女明白!” 等明漪郡主一走,昭翮帝气得锤了锤桌子。 他突然朝身后的暗处说了一句:“秦骞,你都听到了吧。这个明漪郡主说的事情,你怎么看?” 秦骞安静地从后面走出来:“微臣,不敢妄言。” “这件事情最说不通的地方,就是霁儿对赵玉的感情。如果超出了界限,对方还是一个男子,实在是格外蹊跷了。他对赵轻丹什么样子,朕还是一清二楚的,以朕对这个儿子的了解,他绝对不会轻易地忘记赵轻丹。” 第1793章 第1793章 昭翮帝说到这里,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在这一瞬间,他终于意识到了为何他觉得赵玉有些眼熟了。 赵玉虽为男子,五官却非常清秀。 甚至跟赵轻丹有些许相似。 如果赵轻丹有个差不多大的哥哥或是弟弟,说不定就长成赵玉的模样。 更巧合的是,他们都姓赵,还都是大夫。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 要不是他非常清楚,赵轻丹已经明确地成为了渝北的皇后,他都要有其他怀疑了。 且根据他安排在渝北的密探回报,渝北的帝后如今感情甚好,李默非常宠爱赵轻丹。 所以赵玉绝不可能是赵轻丹。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真的跟赵轻丹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以至于,如果慕容霁对赵轻丹念念不忘的话,看到赵玉这样相似的人,哪怕是男子,说不定都会在不经意间被迷了心智。 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实际上,慕容霁心中的挚爱还是赵轻丹。 可他如今求而不得,便退而求其次地将感情寄托在赵玉身上。 这要如何是好啊! 昭翮帝想到慕容霁说过的话,他分明是丝毫没有续弦的打算。 一旦他认定了赵玉,陷入一种诡异的旋涡中,便再也容不下旁人了。 虽说,王公贵族里,偶尔也会有些人私下养年轻俊美的脔宠,但这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昭翮帝又一向对慕容霁寄予了厚望,岂会容忍这样的事情被人非议。 何况他还是个巫医。 一个巫医,真的长久在霁儿身边,万一给他带来厄运怎么办? 他更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昭翮帝迟疑了片刻,转头对秦骞说:“让人去将赵玉带进宫。等他进宫之后,再带他去戒律司,朕亲自审他。” 秦骞有些担忧:“可那些毕竟是明漪郡主的一面之词,皇上如何确定,郡主所言就是真的。微臣还是以为,殿下理应不过对赵公子有异样的情愫,哪怕是亲口对郡主承认过,说不定是为了搪塞郡主的感情,故意那么说,来当做推拒的借口。” 这的确也是一个可能。 但是昭翮帝自打确信了赵玉像谁之后,那张脸就跟他心里赵轻丹的容颜不停交替。 他没有办法坐视不管。 “先让他进宫,朕自由安排。” 说到这里,昭翮帝又想起来,赵玉似乎一直都是住在宸王府的。 起先昭翮帝只当他和宸王关系亲近,没有想太多。 经明漪郡主一提醒,方觉不对劲。 赵玉的“丹心”开了可不止一年半载。 他在京城岂会居无定所,可偏偏非要住进宸王府里。 实在是...... 刘公公匆忙去了宸王府宣旨,说是皇上让赵公子进宫面圣。 第1794章 第1794章 赵轻丹眼皮一跳,但不敢不去。 慕容霁这会儿不在府上,周洋放心不下,等赵轻丹一离开,就立刻让人通知了慕容霁。 进宫之后,刘公公却没有带她去御书房,而是往西南方向走。 赵轻丹有些费解:“公公,请问您这是带我去哪里?” 刘公公尴尬地笑了笑:“公子到了就会知道了,皇上已经等候多时了。” 直到看见“戒律司”的牌匾,赵轻丹才意识到什么。 她不由握住了手指,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戒律司? 这不是朝臣犯错才可能来的地方吗,好好的,带她来干嘛? 该不会昭翮帝心眼变小了,见她不肯答应娶黎华,打算威逼吧。 进了戒律司,越往里面走,越让人感觉到阴森森的。 赵轻丹来到昭翮帝跟前跪下行礼:“草民叩见皇上。” “赵玉,朕让你考虑尚公主一事,你想得如何了?” 赵轻丹只好硬着头皮说:“草民回去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公主高高在上,草民委实配不上。” “是配不上,还是压根就不想配?先前宸王说,你有一个心上人念念不忘,那个人,该不会其实是宸王吧?” 听到这话,赵轻丹大气不敢出,伏在地上。 “草民,不知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宸王亲口向明漪郡主承认,他对你心存爱意。而你,上一次朕还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放弃大好前程不要,甘心做一个碌碌无为之人,连驸马之位都果断拒绝。现在才知,原来是你看中的不是朕的女儿,竟是朕的儿子。赵玉,你好大的胆子啊!” 赵轻丹真是恨不得将明漪郡主给碎尸万段才解气。 那个杀千刀的,她还真敢说啊。 她不确定明漪郡主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能苍白地否认。 “皇上,这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明漪郡主一向跟草民不合,必然不愿意草民和宸王走得近。加上她对殿下的心意昭然,殿下多番拒绝无果,曾拿草民当挡箭牌。” “挡箭牌,呵,朕看未必吧。” 昭翮帝冷不丁地问:“宸王提起过,已故的宸王妃是你店里的常客,那你应该也认识赵轻丹了?” 她心头巨震,险些绷不住。 隔了数秒才谨慎地点头:“认识。” “朕觉得,你跟赵轻丹的模样颇有些神似,除了性别不同,其他的倒是多有重合。” 赵轻丹连忙说:“草民一介布衣,怎敢跟先王妃相提并论,实在是折煞草民了。” “赵玉。你说有没有可能,宸王是将你当做了赵轻丹的替代品,让你留在他身边聊以慰藉。” “这,这应当不会。” 昭翮帝垂眸看了她几眼:“听闻,你还是个巫医。” 赵轻丹呼吸一滞,一时不知说什么。 看来,明漪郡主是打算置她于死地了! “为巫医者,能力高绝,放眼整个安盛恐怕也没有多少。可与之相伴的,则是不祥之兆。你有没有想过,留在宸王身边,很可能会给他带来不幸?” 赵轻丹声音干涩地解释:“皇上,所谓的巫医不详,只是毫无根据的言论,从来没有谁证实过。草民游历四方还听说一些不为人知的秘闻,哪怕是渝北的那位先皇后,当初也并非是害死太后的罪魁祸首。害死太后的另有其人,是之后故意嫁祸于她罢了。” 第1795章 第1795章 昭翮帝冷眼看着她:“那当初,渝北的一帮钦天监的官员说前皇后是灾星降世,又该如何解释?” “渝北的朝廷关系错综复杂,前皇后只是一介孤女,身后并无强劲的母族支撑。但渝北国君的后宫中,大多其他的妃嫔都是出自名门。一个独受宠爱的皇后,阻挡了他人的路,有些坐不住的官员才会借天象之手,铲除异己。” 见她说的头头是道,昭翮帝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你一个安盛人,倒是对渝北的宫廷之事了解的清楚。” “草民所说的这些,都是知情人相告,并非随意编撰。您身为明主,也必然清楚所谓的神迹宿命,多般是捏造出来唬人的说法,否则一个王朝走下坡路,无关于君臣大道,只跟巫医相关吗?这难道不是一些不作为的当权者,为了规避责任而故意提出的祸水东引之论吗!” “放肆!” 昭翮帝目光沉沉:“今日朕说了一句你是灾星,你就做出这般辩驳,莫不是在暗讽朕是昏君?” “草民不敢,不过是巫医这一身份,从来背负太多身不由己的骂名,心中有些委屈罢了。” “好,关于你的身份究竟是否不详,朕可以暂时不提。可你跟宸王之间的秘辛,朕绝不能袖手旁观。他因为一个赵轻丹,因此做出太多荒谬的事情,如今仅仅因为你跟赵轻丹有几分相似,他就罔顾伦常地跟你亲近,这简直......” 赵轻丹痛苦地闭上眼睛:“请皇上明察,此事绝非事实。” “是不是事实,朕有办法弄清楚。” 他话音刚落,秦骞就从外汇报说:“皇上,宸王殿下听闻了赵公子在这里,正在来的路上。” 昭翮帝眸光渐冷:“方才刘公公去宸王府的时候,宸王不是不在府上吗?这才一小会儿功夫,他就急匆匆地追了进来。别说朕还没将赵玉怎么样,这要是真的杀了赵玉,宸王是不是还要跟朕翻脸啊?” 赵轻丹听到这话忍不住提心吊胆。 慕容霁在此前并不清楚,昭翮帝已经从明漪郡主那里洞察到他们二人的关系。 他最担心的,应该是昭翮帝会识破她的身份。 所谓关心则乱,万一他一会儿做出什么冲动顶撞的举动,就大事不妙了。 赵轻丹主动说:“皇上,草民曾跟宸王说过,草民性情胆小,尤其在面圣时会紧张怯懦,所以宸王大概是担心草民殿前失仪才会赶来。还请皇上让草民见殿下一面,婉言将他劝回王府,也省得殿下和皇上之间起了什么误会。” 昭翮帝似是看出她所想,只是抬手制止。 “不必,朕是不会让你见宸王的。” 他反而吩咐秦骞:“你去告诉宸王,赵玉触犯君威,为大不敬,朕决定好好收拾他,将他抽筋剥皮方能解恨。” 赵轻丹身子一软,险些瘫软在地。 她哀求地看着昭翮帝:“皇上,何必这样刺激殿下。” “你不是说,宸王对你并无特别的感情吗?那好,朕倒要看看,为了一个普通的朋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殿下哪怕是对友人,也愿意两肋插刀。皇上这样的试探,根本不能说明什么。” 昭翮帝眉心紧蹙:“你错了,若宸王只是为了偏袒好友,他会跟朕讲道理,但万不会失去理智。唯有面对他动了情的人,他才会不管不顾,如疯如魔。” 赵轻丹不由抓紧手指,心中疯狂默念。 不要乱来,不要乱来。 第1796章 第1796章 慕容霁也想冷静。 可当他知道,赵轻丹被带来的地方不是御书房,或是其他正常的大殿。 而是惩罚官员才会来的戒律司时,他就没办法克制着情绪了。 他面色凝重,想要径直入内。 但在第一道门外就被看守的侍卫挡住:“请殿下留步,皇上有令,他在亲自审问,任何人都不可以擅闯打扰,哪怕是殿下您也不得例外。” 慕容霁握住了拳头,双唇抿出一条缝隙,整个人都仿佛被沉浸于深潭内,由内而外地发出冷冽的气质。 “本王只是想见父皇一面,你们让开。” “还请殿下不要为难我们。” 正说着话,秦骞自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秦骞,慕容霁敛住神情:“秦大人,还请你替本王向父皇汇报一声,就说本王有急事要启奏,耽误不得。” “殿下还是回去吧,皇上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谁都不会见的。” “气头上?是谁胆敢给父皇受气,如果是赵玉的话,本王就更要进去了。赵玉乃是本王挚友,他的一举一动,也跟本王息息相关,这种时候,本王总不能缺席吧。” 秦骞无甚表情地按照昭翮帝的意思开口:“赵公子他触犯君威,以下犯上,皇上已经发话说要将他抽筋剥皮,殿下还是不要再劝了。” “抽筋剥皮?” 慕容霁听得额头青筋暴起。 “赵玉到底是说了什么,才让父皇这般大动肝火?外头那些十恶不赦之徒,也未见得全部被处死,为何到了赵玉这里,父皇就要这么严苛?” 秦骞只得说:“皇上是天子,有权利处置任何人。” “可赵玉在江南立下大功,不赏就罢了,还落到这副下场......要是外人知道了,恐怕要说我朝上位者荒谬至极,是非不分了!” 秦骞听到这里,眼皮狂跳不止。 这样大不敬的话,宸王怎么敢堂皇地说出来。 昭翮帝就在里面,哪怕不能亲耳听到,也会有人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他知道。 就算宸王受宠,这样挑衅君权,也会惹得君心大怒的。 果不其然,当侍卫小心翼翼地将慕容霁的话转达给昭翮帝时,昭翮帝气得重重拍下桌案。 赵轻丹心里叫苦不堪,知道事情越发收不了场了。 昭翮帝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不是被逼到极点,借宸王十个胆子,他也不会这么口无遮拦。到这个时候,你还觉得,朕会相信你们二人清清白白的鬼话吗?” 赵轻丹咬了咬牙:“古有高山流水典故。钟子期死,伯牙终生不复鼓琴。可见君子之交绝非泛泛而谈,今日若是换做他人如东越江慎或是岄王殿下陷入困局,宸王殿下想必也会做出同样的举动。” 第1797章 第1797章 昭翮帝眯起眼睛:“不,宸王在朕膝下二十余载,朕不是没有处罚过他的身边人。甚至在几年前,跟他亦师亦友的文官被人构陷入狱,他也只是三番两次地来找朕求情,却不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情。多年来,朕能记得的宸王所有的失控,都只有一人息息相关。” 赵轻丹哑口无言。 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戒律司门外,秦骞跟慕容霁相对而立。 慕容霁剑眉冷指:“秦大人是不打算让开了?” “下官职责所在,唯听命于圣上一人,纵然殿下位高权重,秦某身为御林军统领,也没有退让的道理。” 慕容霁沉声质问:“若今日,本王一定要进去,秦大人又奈我何?” 秦骞极慢地抽出了随身佩剑,微微指向慕容霁。 “那下官,只能得罪了。” 艳阳之下,剑锋发出潋滟光芒。 慕容霁轻轻眯起眼睛,就在众人都没有察觉的时候,他突然一转身,从边上一个侍卫的腰间拔出对方的佩剑。 寻常时候,无论是臣子还是王爷进入宫内,都不得随身携带利器。 除非是来往的侍卫可以不受约束。 那侍卫哪能想到,慕容霁会冷不丁地做出这样的举动。 不由吓得大惊失色,陡声喊道:“殿下不可啊!” 秦骞也脸色惊变:“殿下还是想清楚的好,若您真的在宫内动武,性质可就跟言语的冒犯不同了。” 一想到赵轻丹在里面有性命之忧,慕容霁哪能顾忌那么多。 他刷地刺向秦骞,下一秒,两道剑光就在空中急促交闪。 秦骞不再礼遇,下手越发用力。 慕容霁则更是毫不留情,几乎使出浑身解数,将秦骞这样安盛数一数二的高手,都打得往后退让。 “殿下,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否则您的举动,只会让皇上寒心,使得父子情分离间。” “少废话!本王一定要见父皇,一刻都耽误不得。” 他们在外面打得密不可分,内殿,昭翮帝早已面布寒霜。 赵轻丹脸色灰白地低下头,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对策都没有了。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来人,将赵玉带到密室里,放宸王进来吧。” 赵轻丹被人拖进了密室之后,门外,秦骞才收了长剑,面不改色地说:“殿下请吧。” 慕容霁大步迈向内殿,可是找了一圈,却找不到赵轻丹的身影。 昭翮帝将他脸上的焦急看得清清楚楚,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确定的。 第1798章 第1798章 他的好儿子,当真是对一个男人动了情。 可这件事情归根究底的话,根源还是在赵轻丹。 “父皇,赵玉在哪里?” 昭翮帝冷眼看向他,若是旁人再这样锋利的目光注视下,恐怕要吓得发抖了。 但是慕容霁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加重了语气再次问了一遍:“父皇,赵玉在哪里?” “宸王,你手里的剑,是打算用来对付朕的吗?” 慕容霁手指动了动,但没有立刻放下。 “儿臣不知赵玉所犯何事,惹得父皇这般大怒。赵玉身为儿臣好友......” “只是好友?” 听昭翮帝冷不丁问出这四个字,慕容霁眸光一闪:“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跟他之间,究竟是何感情,朕已经一清二楚了。慕容霁,你当真是要气死朕才肯罢休吗,怪不得你说不再有续弦的打算,背后的真相竟是如此?” 慕容霁头皮发麻,昭翮帝到底是从哪里得知的? 知道此事的,恐怕只有一个明漪郡主了。 他只能回道:“儿臣心之所爱是谁,父皇应该清楚。” “正是因为朕非常清楚,才能想明白你为什么会对赵玉有别样的心思。赵玉,他跟赵轻丹实在太像了,若他是个女子,朕几乎要以为她们是什么孪生的姐妹了!” 慕容霁心头一震,昭翮帝一步步上前:“怪不得你说你放下赵轻丹了,到头来你不是放下了,你只是找到了替代品。” “你可知,现在朕最后悔的是什么?是当初怎么没有杀了赵轻丹一了百了!那个女人像是扰乱你心神的邪物,不管她在不在你的身边,都会让你方寸大失。如今,连区区一个替代品,你都要跟朕顶撞至此!” “父皇,赵玉纵然有冒犯您的地方,也恳请您看在他立下的功劳份上,饶过他吧!” 昭翮帝幽幽开口:“他是巫医的事情,也是你私心瞒着朕的吧。” 慕容霁遍体生寒:“打战的时候,若不是她有非凡的能力,儿臣也许已败在连斯青手下。甚至您所知的她去敌营策反了一大批人,也是因为连斯青想要将她收为己用。可她从始至终没有动摇过心智,才会为胜利赢得先机。” “用她的时候,可以不计较她的身份,用不到她的时候,却将其弃如敝屣,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昭翮帝不耐地打断他:“够了!朕要如何处置他,没有你说话的份!朕杀不了赵轻丹,还杀不了一个赵玉吗?宸王,你怕是病的不清吧,一个赝品也叫你捧在手心。要是传出去,天下人会怎么笑你,连带着朕都会面上无光。” 慕容霁狼狈跪下:“恳请父皇,留赵玉一条性命。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他身在低位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若是因为儿臣的私心牺牲掉无辜的人,儿臣的余生都会陷在悲痛和懊悔中无法自拔。” “你想救他?” 慕容霁霍然抬头:“是!” “好,不是没有办法。既然你走上了歪路,朕就该帮你拨乱反正,朕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你在跟赵轻丹有关的一切人和事里挣脱不出了......” 昭翮帝长叹了一声:“宸王府,是时候该有新的女主人了。你娶明漪郡主为妻吧。” “父皇!儿臣对明漪郡主没有任何男女之情,这样做,对她对儿臣都不是好的结局。” “当初朕让你娶赵同的女儿,你却一心被沈月秋蛊惑,还不是一样不肯答应。但之后你满心都被赵轻丹占据,恩爱胜过所有人。可见只有相处下去才知结论,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第1799章 第1799章 要不是现在的昭翮帝对原本的赵轻丹更起了杀心,慕容霁真的想将一切真相都告知他算了。 可眼下绝不是道出事实的时候。 毕竟昭翮帝不仅知道她是巫医的身份,还对赵轻丹积怨颇深。 一旦在扯到两国利益这样不能退让的问题,只怕,赵轻丹才真的是必死无疑了。 慕容霁只好说:“明漪郡主不是轻丹,儿臣也不会再喜欢上其他任何人。之前父皇不是也想过让人进入王府吗,可结果如何您也见到了,那个被您安排进来的赵娉婷,儿臣在失去记忆的时候都不曾对她有片刻的心动,如今心智清明,就更不可能了。” 昭翮帝怒目而视:“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赵玉因你而死吧!” “父皇!” “宸王,别怪朕没有给过你机会。路就放在你的面前,你想救他,就要按照朕说的去做。朕倒是很想让你挑个称心如意的王妃,可是你太倔了,不逼你,这辈子你怕是就要守着一个男人过了。既然明漪郡主已经明确表示对你有意,朕再安排旁人为王妃也是不妥,她是最好的人选。” 密室内,赵轻丹靠着铁门,颓然闭上眼睛。 原本他们以为回京之后可以掩姓埋名地低调过活,不想,事情还是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慕容霁是什么样的身份,只要他为宸王一日,王府后宅就不可能长久缺人。 终究是他们太理想了。 密室之外,慕容霁的声音再次传来:“请父皇让儿臣见赵玉一面。” “朕不会让你见他的。除非你答应朕的要求,娶了明漪郡主。不然你再见到赵玉,就只能是一具尸体了。” 慕容霁气得几乎呕血了:“儿臣曾答应过赵轻丹,这辈子只会有她一个妻子,否则就会遭报应。” “你少拿这些话来搪塞朕!她赵轻丹凭什么让你做出这样的誓约,她自己已作他人妇,你却要替她守身如玉,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这一瞬,慕容霁的脑子里闪过各种想法。 他甚至在想,昭翮帝是不是仅仅在吓唬自己,并非真的会对赵轻丹动手。 但是他不敢赌,这代价太大了他不敢赌啊。 一旦他说出一个“不”字,昭翮帝一怒之下真的将赵轻丹给杀了,他怎么办? 毕竟在昭翮帝的眼中,赵玉只是一个平凡的商贾。 命如草芥,不值一提。 可要是他接受了这个安排,等于断送了自己再娶赵轻丹的可能。 而且让其他的女人霸占他正妻的位置,他做不到! “慕容霁,一天,朕只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明日的这个时候,朕要听到你的答案,是答应还是拒绝,牵连着赵玉的身家性命,你最好想清楚了。” “至于你今日擅闯戒律司,还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行径,朕不跟你计较。并非朕心里毫无芥蒂,而是朕之前答应过你母妃,日后若你是再有冒犯可以从轻发落。但朕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你好自为之。” 等密室的门打开之时,赵轻丹整个人都陷落在一片阴影里。 昭翮帝已经离去了,只有秦骞走过来淡淡地说:“赵公子,皇上交代过,将您关在富春殿内严加看管,请移步吧。” 赵轻丹心知这件事情不会轻易算了。 现在给她和慕容霁的选择,就是进退两难。 第1800章 第1800章 不说她是女子,昭翮帝只会觉得他们二人有悖伦理纲常。 承认她是女子,等于告知昭翮帝她是赵轻丹,那就是死路一条。 光是想想就烦死了。 宸王府中,慕容霁后悔不已。 早知如此,他当初还不如将赵轻丹留在江南不带回京城。 哪怕日后他想办法去江南跟她汇合,也好过现在被困在死胡同里。 偏偏小酒还被留在了渝北,不然有小酒在,再做一次偷天换日的安排将赵轻丹给解救出来还有些许可能。 可眼下没有办法,什么都做不了。 难道真的要他娶明漪郡主吗? 想到明漪郡主,慕容霁就心生憎恨。 身为郡主却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要不是她在昭翮帝面前挑拨,昭翮帝原本压根不会对赵轻丹起杀心。 害了他的心爱之人,她居然还想嫁入王府。 简直是异想天开! 若是能够先假意答应将赵轻丹给救出来,再做其他打算呢? 慕容霁在夕照阁内来回走动,慢慢眯起眼睛...... 次日一早,他就去见了昭翮帝。 这一夜,他跟赵轻丹虽然身在不同的地方,却几乎都是没有睡过一刻的安稳觉。 昭翮帝见到他精神不济的样子,就知他必然深思熟虑过了。 果然,慕容霁闷声给了答复:“昨日父皇给儿臣的选择,儿臣已仔细想过了。儿臣......愿意娶明漪郡主,不过还请父皇承诺,在大婚之前,就将赵玉给放了。” 昭翮帝兀自一笑:“大婚之前?朕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在赵玉脱身之后耍什么花招?霁儿,你一向机警,若是真要做什么,朕未必能有所防备。” “这是儿臣唯一的要求。否则儿臣怎么知道,父皇会不会信守承诺,待儿臣娶了明漪郡主,一切板上钉钉无法更改之后,您却不肯放人,再对赵玉下手,那儿臣如何能忍?” “这样吧,大婚当日,朕一定会放人,君无戏言。” 慕容霁眉头深锁,心中开始飞快地盘算起来。 大婚当日的话,不知来不来得及。 他只好补充道:“在拜堂之前,儿臣得确定赵玉的自由。不然儿臣宁愿背负骂名,也不会跟明漪郡主拜堂。” 昭翮帝冷笑:“当日就当日。朕就不信,你人都在婚宴现场了,还能逃婚不成!” 慕容霁的眸中闪过一丝讥讽:“父皇说得没错,真到了成亲那一天,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儿臣的确毫无退路,断然不会悔婚。儿臣,说到做到......” 有了慕容霁的表态,昭翮帝就放心了下来。 他又不由感慨这个赵玉在慕容霁心中的分量委实不低,否则慕容霁岂是轻易委屈自己的人。 第1801章 第1801章 “殿下,您难道真的要娶明漪郡主吗?等王妃回来的时候,岂不是会很伤心。” “可是不然的话,王妃就会性命不保了。殿下为了救王妃才不得以而为之,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宸王府内,周洋和东越还有梅香等人围成一圈。 你一言我一语,皆是愁眉苦脸的样子。 慕容霁垂眸,一言不发。 隔了一会儿,门外有人汇报说:“殿下,岄王殿下来了!” 慕容浔被人推着进来,看到众人都聚在这里的模样,就知道他们在为赵轻丹的事情发愁。 事实上,连他自己也甚是担心赵轻丹的安危。 见到慕容浔,慕容霁才稍微有一些反应:“三哥,查的怎么样?” 慕容浔凝重地摇了摇头:“抱歉,霁儿,关于贺昭王,我什么重要的把柄都没有查到。贺昭王也好,还有他那位刚被封了世袭之位的长子也好,都没有私下犯过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你如果想用把柄来威胁明漪郡主,恐怕是无法了。” 得知这个结果,连慕容浔都有些许诧异。 一般能够在一方私地发张壮大的藩王,多半是经不起深究的。 如果真想彻查他们,总能找到一些为对方忌惮的事情。 可贺昭王多年来小心谨慎,当真是没什么问题。 难道正是因为昭翮帝按照了解过,才会放心让他的长子世袭? 之前,慕容霁想过,如果他自己迫于形势没有办法逃婚的话,可以想方设法地从明漪郡主下手,让她到了大婚当日自行放弃。 这么一来,只要两人没有正式拜堂,就算不得是正式的夫妻。 而在拜堂之前,昭翮帝应该会按照承诺的那样,将赵轻丹给放了。 那之后如何收场,都不重要了。 所以他才会请慕容浔帮忙查探一番,慕容浔早年为太子时,掌管情报司。 在有封底的藩王势力范围内,也会有一些得力的手下随时秘密调查。 可惜,连他都调查无果,走这条路就肯定行不通了。 慕容浔担心地看着他:“霁儿,如果不能以此跟明漪郡主谈条件,你还有其他办法吗? 慕容霁的目光浮浮沉沉,开口的时候却带了抹笃定。 “另一个对策,也许有效。不过,就要赌一赌明漪郡主到底怎么想了。” 入了夜的富春殿内,赵轻丹看着院子里还在四处走动的侍卫,心事重重。 昨日昭翮帝让慕容霁今日给他答复,如果他同意,她就能相安无事。 可如果他不同意,就会对她下手。 既然现在她还安稳地在这宫里待着,没有昭翮帝身边的人带她去哪里处置,是不是就说明...... 慕容霁答应要娶明漪郡主了? 想到这里,赵轻丹就感觉一阵胸闷。 之前慕容霁失忆的时候,她的确差一点将他拱手让给旁人。 第1802章 第1802章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介意,相反,她介意极了。 可当时事关两国,战或不战皆在她的一念之间,她没有第二个选择。 何况到现在,他们经历过数不清的同生共死。 感情根本不是寻常夫妻能够企及的,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娶别人为妻,光是想一下,就让她足够煎熬了。 虽然赵轻丹很清楚,慕容霁此生不会再爱上旁人。 他们之间,无论身体相隔千山万水,心总是在一块儿的。 但是,如果慕容霁为了救她做出这一步退让,比杀了她还难受。 正坐立不安的时候,赵轻丹隐约觉得自己的窗户动了动。 她迷惑地走过去,轻轻推开临着中心湖的那一面窗户,忽然一人影闪身入内。 赵轻丹深吸一口气,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却见来人身着玄色夜行衣,身姿苗条纤细,这分明不是慕容霁啊。 等对方拉下脸上的面巾,赵轻丹更是震惊地说不出话了。 “母......琦贵妃娘娘?” 琦贵妃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在桌边坐下。 她压着声音,确保外面不会有人听见:“你认得本宫?” 赵轻丹点了点头:“自然认得。” “你跟霁儿是什么关系,本宫听到了一些奇怪的风声,说霁儿为了一个男人听从了皇上的安排,要娶明漪郡主为妻。这不合理。” 一边说着,琦贵妃一边更仔细地看着赵轻丹。 好一会儿,她突然开口:“你长得有些像一个人。” 面对昭翮帝,赵轻丹不能说出实话。 可是对着贵妃,赵轻丹实在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她顺势往地下一跪:“母妃,我是赵轻丹。” 琦贵妃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将她的下巴捏着,不敢置信地问:“女扮男装?” “是,若是以女儿身露面,所有人都会知道儿臣没有在渝北。” “怎么可能?那渝北的皇宫里那位皇后是谁,先前渝北分明昭告天下他们的陛下娶了安盛的若兰公主为后,这难道还有假?” “那个皇后,是霁儿找过去替代儿臣的。儿臣手下有一奇人,精通易容之术,所以他给其他女子换了一张儿臣的脸,侥幸蒙混过关。” 琦贵妃轻轻放开她,几乎呼吸都要停滞了。 “怪不得,本宫说霁儿怎么会好端端地对一个男子如此上心,却没想到,你们竟瞒天过海地做了这么一出大戏。你们两个还真是在胆大包天啊,这种事情如果被皇上知道的话,本宫都保不住你们。” 赵轻丹面带愧色:“让母妃担心了,儿臣深感内疚。只是儿臣和霁儿难舍难分,放任儿臣成为他人妻子的事,我和霁儿都无法接受,才不得以想了这么个办法,这也是我们当时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琦贵妃美艳的眉目不由深锁:“可现在,皇上却因为你跟霁儿的关系,逼着他娶明漪郡主。你们这两个孩子,为何一路这么艰辛呢。” 赵轻丹听到这话,更是一阵心酸。 琦贵妃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既然叫本宫一声母妃,在本宫这里,就视同你是亲女儿了。霁儿认定了你是他唯一的女人,那你也就是本宫唯一的儿媳。本宫不会放任你不管的。” 第1803章 第1803章 她看了眼一门之隔的院子:“可惜你不会功夫,本宫没办法带你离开这里,不然逃了出去皇上找不到你,霁儿又何必受他禁锢。” 赵轻丹痛苦地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岂能再将母妃您给拉下水。父皇今日等霁儿的回复,只怕霁儿他已经答应了。” “富春殿内外,都有重兵包围。本宫能临水而来,已经是极其小心,甚至都险些被人察觉。你要是从这里逃走,只怕前脚刚踏出去,后脚就被发现了。” 赵轻丹当然知道逃不了,否则也不会烦恼至此了。 “你有什么话想对霁儿说,本宫可以代为传达。” 赵轻丹闻声一愣,明明很多话想说,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 她想让慕容霁不要娶明漪郡主,想让他不要担心,想...... 可她现在的处境,拿什么立场说? “不想让霁儿娶别的女人?” 听琦贵妃这么一问,赵轻丹只觉得绷紧的那根弦再也没法撑着,哽咽着哭了出来。 她靠在琦贵妃的怀里,又不敢哭出声儿,声音处处压着委屈。 “我就是想跟他一生一世一双人,他要是真娶了别人,再不喜欢,也得安置在府里,左右逃不掉做丈夫的责任,到时候我岂不是成多余的人了。” 琦贵妃跟着一阵心疼:“这是哪里的话,谁多余了你也不会多余啊。” 她见赵轻丹哭得厉害,轻声哄着:“本宫瞧着霁儿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你不信谁也该信他。他这会儿如此沉得住气,说不定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赵轻丹很少有这么脆弱的时候,也是因为在这里关着心思烦闷,心里急才情绪崩溃了。 听琦贵妃这么说,她又止住了泪意。 是啊,她根本不用担心君心不似她心。 慕容霁应该比任何人都不愿意走到那一步,他说不定还真能想到了什么对策。 没到最后一步,她可不能轻易觉得输了。 可让她给慕容霁说什么,她实在想不出来。 憋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我也没什么要交代的,就是才一日不见,已经很想他了。” 琦贵妃被她逗笑了,刚要再说什么,忽然面色一凛:“有人来了,本宫走了。” 话音刚落,她就刷得一下从窗边飞身出去。 两秒后,秦骞推门而入。 赵轻丹红着眼睛看着他,又重新冷下脸来:“秦大人这么晚了还来富春殿,未免太敬业了些。” “方才,秦某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 “哪有什么动静,不过是我心情郁闷,痛哭了一番,自言自语地说些伤心话罢了。” 秦骞的目光在屋子里扫视一圈,确定没有人藏身于此,他才重新缓缓开口。 “夜深露重,劝赵公子还是将窗户关严实了。” 赵轻丹冷哼一声:“还请下次秦大人进来之前先敲门。在下再怎么落魄,也不欣赏随意闯入他人房内不打招呼的人。” 秦骞只得敛眉:“抱歉。” 第1804章 第1804章 从房内退出后,秦骞吩咐边上的侍卫:“加强戒备,尤其是这屋子临湖那一侧,不要放任何人靠近。” 很快,宸王要迎娶贺昭王之女明漪郡主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一时间,京城里有闹得沸沸扬扬。 有些人想到慕容霁回京那一日的画面,忍不住说:“早前我就说了,宸王殿下跟那位郡主郎才女貌,般配得很,还有人不信。” “怎么好好的殿下就娶了旁的女人啊,先王妃过世还不足一年呢,新人就要进门了,可见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宸王府身处舆论旋涡,却仿佛事不关己。 连慕容苏听到了消息都要坐不住了,他和罗莹本就是坚定地赵轻丹维护者,小两口一合计就跑到了宸王府来敲门。 一见着慕容霁的面,慕容苏就咬着牙撞着胆子骂自家兄长。 “四哥,你,你简直是负心汉!” 罗莹跟着在心里附议了一通,却不像慕容苏那般胆子大,只得哀怨地看着慕容霁。 慕容霁淡淡地瞥着他们:“我这辈子第一次被人这么骂。” 慕容苏气不过:“虽然说明面上四嫂已经去世了,可实际上她人没死成了渝北的皇后,我们都清楚她是身不由己的。那你呢,你也是身不由己吗?我倒是没有阻拦你续弦的意思,但,但我就是替四嫂不值得。她一个人在渝北多可怜啊,还要成天对着一个完全不爱的男人,现在真正爱的人也要放弃他了。” 罗莹在身后重重点头。 慕容霁揉了揉眉心:“老六,我的事你们别管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怎么不是了?全京城都传开了总不会有假吧。你今日没有上朝,所以没瞧见贺昭王得意的模样,赵太傅就在他边上站着,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哥,你当初嘴上说得好听,会此生只爱四嫂一人,到头来一年不到就打脸了!” 听他提起赵同,慕容霁抿了抿嘴唇。 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不敢跟赵同打包票。 赵同那里,他还不能轻易做出保证。 慕容苏还在喋喋不休:“要是我家罗小莹出什么事儿,我这辈子都不会重新找人的。” 罗莹狠狠踩了他一脚:“闭嘴吧你!谁出事儿啊,会不会说话?” “呸呸,夫人莫要生气,是我失言了。” 慕容霁看他还在自己面前秀气恩爱了,越发不耐。 “老六,你差不多行了。我没想娶明漪郡主,现在是被逼无奈,父皇逼着我娶她,不然就会杀了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慕容苏一下子蹦了起来:“什么人能重要到让父皇威胁到你。” 前些日子是罗莹父亲的忌日,罗家人按例要去山上的庙里住上半月。 今年慕容苏主动要求陪同,所以作夜才刚回京城。 结果上朝的时候就听到一群人对贺昭王说恭喜,打听过后瞬时懵了,便拉着罗莹找上门。 可但凡他多了解一些,就会对“赵玉”这个名字有所耳闻。 当年赵轻丹带他纵横烟雨楼初见红茉的时候,便是化名赵玉。 赵玉,就是他的亲亲四嫂呀! 第1805章 第1805章 慕容霁知道,只要等慕容苏之后打听详细了,就会意识到事情的不寻常之处。 他对这个弟弟的信任不比对慕容浔的信任低,也清楚哪怕现在不说,后面让慕容苏自己了解真相反而更不妥。 慕容霁便和盘托出:“父皇拿赵玉的性命威胁我。” “赵玉?什么赵玉啊......等一下,赵玉不是四嫂曾经用过的化名吗?你身边还真有另一个同名同姓的人且对你很重要?” 罗莹跟慕容苏大眼瞪小眼,双双重新看向慕容霁。 “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赵玉,就是赵轻丹。你难道没听说过,有个随行的军医平息了南方的瘟疫吗?” 慕容苏吓得合不拢嘴:“开什么玩笑啊。随行的军医是赵玉?那就是四嫂?渝北的皇后又是谁?” 慕容霁很快将渝北发生的一切告知于他们,慕容苏都惊呆了。 罗莹也愣愣地眨了眨眼睛:“我哥要是知道,是不是得疯了。” “罗将军在江南没认出她是王妃,所以,得保密。” 罗莹连声答应。 慕容霁想到了什么,又看向慕容苏。 “老六,正好。有件事情,我还得让你帮忙!” “什么事?” “我跟明漪郡主成亲当日,你去替我迎亲接花轿。” 慕容苏瞪圆了眼睛:“不是吧四哥,这事儿为什么要让我来?我媳妇儿还在这里呢。” “因为我不想去。民间有礼法,迎亲这种事,可以由兄弟代劳。” “你别欺负我不懂俗礼啊,就算是兄弟代劳,那也是因为新郎有什么难言之隐比如生病受伤无法亲自去,人家当初三哥娶许曼欣的时候,还拄着手杖去呢。” 慕容霁看向罗莹:“六弟妹,老六代劳接亲,你会介意吗?” 如今满京城都知道娶明漪郡主的人是慕容霁,就算慕容苏去了,外人也会知道他是代替慕容霁去的。 而且他是成过亲的人,不拘小节,倒也无妨。 罗莹想了想,慕容霁不是那种喜欢为难他人的人,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 她就答应了:“没问题的四哥。” “媳妇儿,这事儿你答应那么快干嘛,回头惹你不高兴了,倒霉的不还是我吗?” “你闭嘴!” “又让我闭嘴。” 慕容苏委委屈屈地看着慕容霁:“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啊。” “我不会以新郎官的身份,去接任何人回府。除非坐在花轿里的人,是赵轻丹。” “可你不还是得娶她吗?” 慕容霁有所保留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贺昭王在去封地之前,在京城里也有一处祖宅。 所以此处他们进京,他和明漪郡主就住在祖宅里。 虽然明漪贵为郡主,但毕竟不是慕容霁的头婚。 不会像此前他第一次娶王妃那么郑重,所以按照昭翮帝的意思,会在一个月之后举办婚事。 到时候,明漪郡主也会从这里出嫁。 她当然不清楚慕容霁在想什么,可他不情愿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终于能够如愿以偿地嫁给慕容霁了! 第1806章 第1806章 哼,那个赵玉现在还是阶下囚呢,不得不在昭翮帝的眼皮底下苟延残喘。 当初他居然还敢在自己跟前跳脚,真是笑掉大牙。 就算他能勉强保住性命又如何? 等她真正嫁到了王府里成了宸王妃,对付一个小小的商贾,还不是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因为此行来的匆忙,明漪郡主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所以嫁妆还没有准备充分。 京城地大物博,她就打算在当地的饰品铺子里好好转转,挑选出最精巧的东西。 她带着丫鬟在集市上闲逛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丹心”的招牌。 丹心? 这不是那个赵玉开的珠宝铺吗! 虽然赵玉人不在此处,不能当面羞辱他。 但是到他的店里作弄一番,也不失为一个出气的好办法。 所以明漪郡主就来到了“丹心”,扬着下巴四处看了看。 店里,赵安兰正在跟小胖诉苦。 “皇上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啊!我姐姐为安盛做了那么大的贡献,他就那么对她,简直是昏君!” 小胖愁的两腮的肉都抖了:“二小姐哎,这话您别在这里说啊。这人来人往的要是给谁听了去可不得了。” 眼见有新客进来,小胖忙迎了上去:“这位姑娘想买些什么?” 明漪郡主轻蔑地睨了他一眼:“福满簪钿全套有吗?” 小胖卖久了首饰,一听对方要的东西就猜到是哪个出身不俗的女子在准备嫁妆。 他多嘴问了一句:“姑娘这是要成亲了?” 明漪郡主还没说话,后头的丫鬟轻哼一声:“别一口一个姑娘的,是你能叫的吗?这位是明漪郡主!不日,我们郡主就要跟宸王殿下举行大婚了。” 赵安兰本来坐在柜台里伤春悲秋,冷不丁听了这话,一下子坐直了。 眼前这个矫揉造作的女人就是明漪郡主,害了她姐的人? 今儿她要是不做点什么,她还就不叫赵安兰了嘿! 一听到“明漪郡主”这四个字,小胖也不吭声了。 这女人眼看着就要霸占他们家老板的王妃之位了,他还将东西卖给她,不是自找没趣吗? 所以他打算说没有货,让她们赶紧走。 可赵安兰已经施施然地走了过来:“原来是明漪郡主在准备嫁妆啊?行啊,小胖,把店里有的拿出来给客人瞧瞧。” 小胖疯狂给她使眼色,赵安兰也恍若未见。 他没办法,取了些存货出来。 明漪郡主拿了根簪子在手里掂量了几下,然后啪嗒往桌上一扔。 “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你也拿给本郡主?该不会,你们店里就只有这些杂品吧。” 这话一出,小胖就知对方是故意找茬的了。 他既知她的身份,拿的收拾便都不俗。 偏偏被她说成杂品,这存的什么心? 赵安兰也佯装嗔怒地看了一眼小胖:“你怎么回事,一点都不懂事呢。人家郡主要好的,你就该摆出镇店之宝才对啊!来啊,把上次那套天青瑟瑟所做的首饰拿出来。” 明漪郡主狐疑:“瑟瑟,那是何物?” 第1807章 第1807章 赵安兰哎呦了一声:“郡主不会连这种奇珍都没听说过吧。不过也难怪啊,毕竟你是小地方来的,封地再好,也比不得京城物种丰富的。” 明漪郡主被她说得来了火气,刚要发作,赵安兰却笑眯眯地催促小胖:“不过知不知道都没关系,但凡见了那东西,天下女子都会喜欢的。” 小胖只得将一个红漆妆匣给取过来,这匣子外头锁上了,小心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整套青金色的宝石。 说是青金色,并非说这宝石里头掺杂着金属状的东西。 而是通身碧透,在白昼的自然光线下,呈现出绸缎般丝滑的光芒。 饶是明漪郡主自认为自己见过了不少奇珍,乍看到这套东西,还是有些怦然心动。 但是再喜欢,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反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又不是所有不常见的东西,都值得称道。” 赵安兰掩嘴一笑:“那郡主可孤陋寡闻了。瑟瑟者,绿珠也。在枇斯族被当地人成为天赐之石,因为极其罕见,所以每年枇斯族上供的时候,都会呈送到皇宫中,也只有妃位以上的娘娘们,才有机会被赏赐呢。” 边上的丫鬟满脸不信:“你可别胡说八道了。这要真是贡品,为何民间会有,吹牛也不打草稿吗?” “谁告诉你宫里有的民间就不能用。只要银子给的多,枇斯族人也会将宝石流通到中原一带,再辗转到京城。‘丹心’乃是京城最红火的首饰铺,老板也比寻常商人有钱,有心要买的话,总是买得到的。” 见明漪郡主不吭声,赵安兰眨了眨眼睛:“不过我觉得,这毕竟是高位的主子们才配的物件,寻常女子买回去,多少不够格,也只有像郡主这样的女子才该买呢。郡主先前挑剔旁的不够好,现在这瑟瑟总不能再说不好了吧,不然我都该以为您是哪位不懂行的装懂呢。” 被赵安兰这么一激,明漪郡主深吸一口气。 加上她自己也瞧着这东西不错,虽然她有心找茬,可毕竟是出嫁这样的大事,能买得到合心意的首饰才是最重要的。 “谁说本郡主不懂行了,左右不就是一匣子东西,勉强能入眼,多少钱你们开价就是。” 赵安兰心里冷笑,手指比划了一个三。 丫鬟翻了个白眼:“这种东西也好意思要三百两银子?” 小胖和赵安兰对视一眼,噗嗤一笑:“三百两?还不够我们的工费呢。” 明漪郡主脸色一变:“这玩意儿若是买三千两,委实贵了些。本郡主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拿劣质品来糊弄人。” 赵安兰啧啧两声:“郡主,您可真有意思啊。前头我就跟您说了,这是镇店之宝,若真的只卖区区三千两银子,我们犯得着兴师动众地拿出来陪您这里耗着吗?” 她随即扬声吐出一个数儿:“实不相瞒,这一妆匣,不多不少,正好三万两!” “什么!” 明漪郡主和丫鬟异口同声地质问,都觉得不可思议。 第1808章 第1808章 “你们一定是在招摇撞骗,以次充好!本郡主都没听说过的东西,你们开口就是三万两银子,真是荒谬至极。骗人也要有个度吧,本郡主才不信,这天底下会有这么贵的石头。” 赵安兰啪得将妆匣一合,推给小胖:“去,客人买不起,还是收好了吧。不过有些人啊,买不起就算了,还口出恶言说别人以次充好?明明是自己眼拙,倒会往旁人头上泼脏水。” “谁买不起啊,你是哪里来的杂碎,也配这么跟我们郡主说话?我们郡主从小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岂是你这种平民能轻贱的。” 赵安兰随口说了另外几种奇珍的宝石,反问明漪郡主:“方才我说的那些,郡主听过吗?看这迷糊的样子,应该是什么都没听过了,就这也好意思说自己见多识广,快逗笑我了。” 明漪郡主气得脸色发白:“你少拿胡诌的东西来蒙我。” 小胖在边上接话道:“这位小姐可没有蒙您呢。她说的这些啊,小人都亲眼见过,而且您这丫鬟骂旁人杂碎也就罢了,敢骂您跟前这位,那简直顺便骂到皇上头上了,传出去那可是会掉脑袋的。” 明漪郡主眼皮一跳,还在强撑着。 “不可能,你总不会告诉本郡主,她是哪位皇亲国戚吧。” 赵安兰这才不紧不慢地把衣袖往上捋了捋,露出纤细手腕上的一圈手镯。 她手上这手镯不是旁的构造,正是瑟瑟宝石所制。 丫鬟眼尖,当即喊了出来:“我就说这是骗人的吧。什么人都能戴的东西,也好意思说是贡品,这种粗制滥造的东西,根本配不上我家郡主!” 赵安兰抬起手臂,在明漪郡主跟前晃了晃,随即看向那咋呼的丫鬟:“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镯子是哪里出的。” 丫鬟不屑地念出镯子下方一个金吊牌上的小字:“司珍局,这是什么鬼地方?” 明漪郡主闻言却是陡然一惊,也不顾其他,一把抓住了赵安兰的手臂仔细看了看。 没错,就是“司珍局”做的东西。 这是宫里专门给贵人主子做首饰的地方,所处皆有印记。 往年若是宫里有赏到贺昭王府,她也看到过。 怎么会,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你,你是何人啊?” 赵安兰随手拿起桌案上的一柄扇子,姿态风流地扇了扇。 “本小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赵,名安兰。家中祖母乃是当朝长公主,母亲是故去的怡庭郡主,所以不妨让你身后这个丫鬟好好想想,我要是杂碎,皇上算我表舅,他老人家又是什么?” 那丫鬟吓得嘴唇直打颤,看都不敢再看赵安兰一眼。 赵安兰漫不经心地抬手看了看自己的镯子:“这瑟瑟镯子,是当年我为太子妃时,皇后娘娘亲赠之物,我向来宝贝得很。竟不知到了明漪郡主的眼里,反而成了粗制滥造的东西。这话啊,我一定会好好地传达给京中的贵女们,让她们跟着听个乐呵。” 第1809章 第1809章 明漪郡主被她弄得这么没脸,岂会轻易忍下这口气。 “原来是赵二小姐。也不知本郡主跟你什么仇什么怨,让你这么咄咄逼人,针锋相对。” 她的丫鬟倒是想起了什么,在明漪郡主的边上小声说:“郡主,没记错的话,这位赵二小姐似乎是前宸王妃的亲妹妹。奴婢听说,已故的那位是赵府的大小姐。” 方才明漪郡主一时没转过弯,经身边人一提醒,方才意识到这赵安兰对自己态度恶劣的原因。 大概赵安兰是觉得她姐姐刚死没多久,她这个新人就要进门了,所以忍不住出口气了。 想到这里,明漪郡主反而得意了起来。 加上她知道,赵安兰先前是废太子的王妃。 可是慕容澈都被废了,她这王妃更是在早前就已经和离了。 现在到自己跟前耍横,亏她想得起来! 明漪郡主原本对文澜长公主的身份还有些许忌惮。 但是一想到她不日就要成为王妃了,哪怕赵安兰的祖母是长公主,也压不倒她。 赵安兰哼了一声:“郡主说的哪里话,这店铺是我一个朋友的店。我闲来无事替她做点生意,可拿出来的东西却遭不识货和买不起的人这么糟蹋,任谁心里都不舒服啊。这人啊,有多大能力就用多大的口气说话,别一口气张大了,自个儿撑不住,平白丢了人不是。” 明漪郡主狠狠瞪了她一眼:“动辄几万两银子,别说是贺昭王府。就算是京城里的富贵人家,也未必能一下子拿得出来。你不是为难人是什么?” 说到这里,明漪郡主又咬了下嘴唇:“我算明白赵二小姐今儿是什么意思了,你姐姐是宸王府的先王妃,不行暴毙了。可再过一阵子,我就要成为宸王府的新主人了,你心里不痛快,觉得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可是赵安兰,你姐姐又不是我害死的,她自己没福气长命百岁,也能怪旁人吗?我和宸王殿下的这桩婚事,那是皇上点头亲赐的,你觉得不高兴,找皇上说理去啊!” 赵安兰听她提起赵轻丹的口气没有半分敬重,反而是充满了奚落,顿觉火气升腾。 什么玩意儿,她背地里耍了那些阴损的招数,真当旁人不知道呢? 要不是明白慕容霁是有难言之隐,无法不顾赵轻丹的性命才不得已而为之,她早就去宸王府大闹一场了。 “胖儿,你有没有听过咱们安盛,关于续弦进门有一个习俗?” 小胖一听赵安兰这话,就知她要说点什么,忙捧场地问道:“小人见识浅薄,二小姐您且说说。” 她清了清嗓子:“据说啊,稍微讲究些的府宅,继室进门之后,无论身份如何,都要在已故原配牌位跟前态度恭敬地执妾礼。” 小胖呦了一声:“这么伏低做小呢?” “可不是嘛,我先前不懂,也以为是一样的呢。听了这习俗之后方知,原来差别大了去了!” 明漪郡主瞪圆了眼睛:“赵安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居然说本郡主是妾?我堂堂皇上亲封的郡主,难道还比不过你姐姐一个什么头衔都没有的赵府长女吗?” 赵安兰无辜地摊开手:“郡主怎么还急得跳脚了,我不过是跟店里的伙计随口一说。这习俗又不是我规定的,安盛自古有之,关我何事?” 她说完还补充道:“之前我还在书文里瞧见,说是那原配的夫妻啊,总被比喻成是琴瑟。因而在发妻离世的时候,才会被称为是断弦,再娶称为续弦。只是这后配的琴弦,听着就不像原装的牢靠!真是可惜哦。” 赵安兰私心里当然对一般人再娶续弦没有任何偏见。 她自己也和离过,本就是不拘于小节之人。 第1810章 第1810章 但是这会儿故意说这些难听话,就是为了刺激明漪郡主。 谁让她对赵轻丹这么不敬,要是不出口气,她就不姓赵了。 明漪郡主本就对慕容霁跟她的感情心知肚明,现在被赵安兰这么不客气地点出来,伸出长长的指尖就点着她的脑门。 “赵安兰,你放肆!” 她的指甲都戳到赵安兰的眉心了,赵安兰岂是会容忍下来的性子。 随即她就将明漪郡主的手面拍开,这一下拍得格外响亮,明漪郡主更是气炸了。 “本郡主今日一定要亲手教训你。” 说着,她就去扯赵安兰头上的发髻。 赵安兰被她生生拉了一下,疼得直抽气。 她也不甘示弱,动手去掰她的下巴,两人混乱打作一团,谁都拉不开。 因为担心店里地方有限,回头两人磕磕碰碰地摔了什么贵重东西,损失的还是赵轻丹。 赵安兰索性也不顾脸面了,直接拉着明漪郡主就出了大门,在街道上就打了起来。 路过的百姓并没有看清这两人是谁,但是光看这双方的衣着打扮,就是她们定身份不俗。 于是围观的人越发多了起来,明漪郡主带来的丫鬟急得不行。 这要是人愈发多了,传出去,岂不是坏了自家郡主的名声。 她想要靠近了提醒,但明漪郡主这会儿跟赵安兰胶着地撕扯着,甚至吼了起来:“我弄死你!” 哪里还有半分理智,分明是要跟赵安兰同归于尽的架势。 赵安兰心里好笑,她赵二小姐出了名的彪悍,连金鸣台都去击过鼓。 她什么场面没见过,还怕丢这个人吗。 可是明漪郡主在外一副款款淑女的模样,她今儿就非要撕了她这层虚伪的皮,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人骨子里有多野蛮无礼。 集市上,秦源有一桩陈年旧案正请教慕容霁,两人一并去了趟嫌疑人的住处往京兆府走。 远远的就看到不少人往前面跑,那些人一边跑还一边喊。 “有人打架啦,快去看热闹啊!” “别看那是两个弱女子,打得还真激烈!” 慕容霁闻声不由蹙眉,秦源急得不行。 “这,殿下,要不咱们过去看看?” 慕容霁微一颔首:“走,本王倒要看看谁敢在这地界如此放肆。” 第1811章 第1811章 两人策马过去,秦源见人群围着,高喝了一声:“京兆府办案,都散开!谁在此处闹事打架?” 听到有官员来了,围观的百姓忙让到了一边去。 赵安兰和明漪郡主也只得松了手。 但两人都挂了彩,赵安兰的手腕上被指甲给划破了好几道口子。 不过她可没让明漪郡主占便宜,她的侧脸都被赵安兰给划伤了,这没个三五天绝对消不掉。 二人的头发更是散乱不堪,哪还有一点贵女的端庄模样。 不知情的,定然会当做是泼妇闹街。 大概是这么分开了,又听说惊动了京兆府。 明漪郡主连忙理了理头发,想要先发制人地告赵安兰一笔。 不想她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马上的另一人。 这不是慕容霁又是哪个! 可慕容霁不是已经离开京兆府去掌管军管所了吗,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 明漪郡主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哪怕没有镜子,她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现在自己的样子有多可笑。 她撇了撇嘴,委屈地看着慕容霁:“宸王殿下,我......” 赵安兰一回头,也看到了慕容霁。 她因为慕容霁要娶明漪郡主的决定,这些天在心里对他颇有些成见。 可是这会儿还是声音清脆地喊了一声:“姐夫!我被人给欺负了,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慕容霁一见到赵安兰就眼皮跳了跳。 赵轻丹这个妹妹,哪里是个省油的灯。 居然还有她被人欺负的份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但是慕容霁护短,闻言关切地看过来:“安兰,你怎么了?” “这个明漪郡主仗着自己是郡主的身份,在人家赵玉公子的‘丹心’店里胡作非为,我看不过眼替掌柜的说了两句,就被她恼羞成怒地报复了。你看看,我手都被划破了。” 慕容霁冷冷扫了一眼明漪郡主:“竟有这样的事情?” 明漪郡主眉目含泪,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 “殿下竟要相信赵二小姐的一派胡言吗?明漪从来都是躬身自省,以礼待人,如何会胡作非为。分明是赵二小姐贼喊捉贼,先行对我动手,我实在气不过了才反抗的。” 说完,她用手绢擦了擦眼角,双目泛红地看着慕容霁,又显得楚楚可怜起来。 但慕容霁哪会吃她这一套。 要不是这个女人,他的轻丹何故被囚禁于深宫不得出。 这样心思阴暗之人,还好意思在他跟前装柔弱。 即便他心里有数,赵安兰绝对是在替赵轻丹出气,所以没少下绊子。 那又如何,只要赵安兰是赵轻丹的妹妹,他就护定了。 “安兰,你受委屈了。” 这话一出,慕容霁向着谁不言而喻。 第1812章 第1812章 别说秦源大气不敢出一下,边上的百姓心里早就炸开锅了。 这些天最热闹的,莫过于就是宸王殿下要续弦的消息了。 都说他要娶的就是明漪郡主,可不就是打架的这位吗? 而另一位偏不是旁人,是先宸王妃赵轻丹的二妹妹赵安兰。 他们三人凑一块儿,哎呦喂,那可是一出大戏啊! 明漪郡主没想到慕容霁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下定论,她也急了起来:“殿下这是何意?难道在您的心里,明漪就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嘛?您也不想想,好端端的,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跟赵二小姐起冲突。” 赵安兰恨恨地看着她:“因为你辱骂我的姐姐!你说她命不好才没活时间长,如今只得给你腾位置。” 虽然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但是赵安兰倒没添油加醋。 明漪郡主当时那个语气,本就是那般不堪。 慕容霁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本王的王妃,岂能是外人随意轻贱的?还请郡主自重,但凡辱了吾妻之人,本王绝不放过!” 明漪郡主登时落下泪来:“殿下何故这么狠心!我也是你的妻啊,都说夫妻本是一体,为何你不帮我,却这么帮一个外人。” 慕容霁像是听到了什么恶心的说辞,目光寒若冰霜。 “郡主不要说这等出格的话,在没有正式拜堂之前,本王同你毫无关联。本王的妻子,从来只有赵家长女一人。赵安兰是吾妻之妹,就是本王的妹妹,比起你,她可不是什么外人。安兰从小就心直口快,没有花花肠子,她是否说谎,本王还是能定夺的。” 明漪郡主如同被当头一棒,整个人都懵了。 人群里更是议论不休:“原来宸王殿下心中所爱只有先王妃啊。这位郡主看来是一厢情愿,压根不被殿下喜欢。” “呜呜太好了,我最支持宸王和先王妃那一对了!他们就是最甜的!” 慕容霁压根不再给明漪郡主任何眼色,他只是看了一眼赵安兰,吩咐道。 “来人,送二小姐回去,今日她受了惊,务必让她好好静养。另外路上再买些愈合伤口的药膏,可别留疤了。” 赵安兰心里这口气可算是通畅了,连带着对慕容霁都顺眼多了。 “多谢姐夫体恤!” 慕容霁不再逗留,跟秦源纵马离开。 等他们一走,赵安兰长叹一声:“哎,我姐夫对我实在是太关心了。没办法,这就叫爱屋及乌呢。谁叫我姐姐是他唯一的心上人呢,有些人可不知道啊,我姐姐在世时,被姐夫宠上了天,别说是当街训斥了,连说句重话都舍不得呢。” 明漪郡主气得直跺脚。 赵安兰哼了一声,笑嘻嘻地转身上了马车。 丫鬟小心翼翼地问明漪郡主:“郡主,咱们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当然是回府!” 她用力抹了把眼泪:“丢死人了,赶紧走。” 回到府上,明漪郡主气得饭都吃不下了。 贺昭王闻言也极为恼火。 “宸王竟这么对你。好闺女,别生气了,反正你很快就是王妃了,他再心里不乐意,不还是得遵旨娶你吗!” “可那么多人都看出来他爱的是原配,我竟像是插足的了。” 贺昭王眼珠子一转,往天上指了指:“只要来日宸王继位,你成了皇后,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谁敢瞧不起你。一个赵安兰,你还不是想杀就杀了!” 第1813章 第1813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若是贺昭王这个时候能从赐婚的狂喜当中抽身出来仔细想一想,他就该对慕容霁的态度感到迷惑。 慕容霁如果真的是有意权势之人,又怎么会先前执意推拒跟藩王之女的亲事。 贺昭王的封地密亭城毗邻无雪城,本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加上贺昭王父子皆有封位,寻常皇子要是有心,自当拉拢到自己这一方来。 可慕容霁从来没有,甚至内心格外反感,这哪里是争名夺利的态度。 偏偏贺昭王做着通天美梦,连带着明漪郡主也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见到赵安兰,慕容霁才想起来一桩事。 等到他设法将赵轻丹从昭翮帝手上给弄出来之后,如何安置她是个大问题。 宸王府必然是待不了的。 因为无论如何,他是不会真的娶明漪郡主。 那桩婚事,怎么都会被毁掉。 到时候昭翮帝迁怒,哪怕先前放走了赵轻丹,也一定会到处搜查她的下落,想要再钳制自己。 京中其他地方的话...... 岄王府还是算了,他一来不愿意麻烦慕容浔,何况人家府上还有个侧妃。 哪怕许曼欣说不介意,赵轻丹自己待着也不会自在。 “丹心”的后院里更是住不了的,只怕昭翮帝会下令第一个搜查那里。 老六那里也不行,以防人多口杂,他又不是稳重的性子。 思来想去,赵家,反而是最好的。 那么他只得先跟赵同说一声。 慕容霁命人从夕照阁里取了一盒愈合伤口的药膏,径直去了赵府。 太傅府上,赵安兰因为闯了祸,正在被赵同厉色训斥。 “你跟明漪郡主当街闹事,到底有没有脑子!皇上才刚下旨让宸王殿下娶明漪郡主,你身为先王妃的妹妹,这么横冲直撞地闹起来,传到皇上耳朵里,他会怎么想我们赵家?” 赵同气得指着她:“皇上一定觉得,我们不服圣意,心存叛念。加上宸王跟你姐姐之间的分分合合本就惹得皇上极为不满,明里暗里对赵家都有些成见。你在人前搞了那么一出,是还嫌不够乱吗?” 赵安兰发现,为人子女者,尤其是和离过的女子。 但凡在娘家待久了,总会被长辈格外嫌弃。 幸好她已经掌握了诀窍,深谙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道理。 戚夫人有些心疼地看着赵安兰,一个劲儿地在边上劝。 赵安兰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睛,谁知赵同突然说:“你仔细地挑选几样礼物,拿到贺昭王府上去赔礼道歉。须得明漪郡主原谅你了,你才能回来。” “凭什么啊!她先指着我的脑袋,我不过将她的手拍开就被打了,而且她那么说姐姐您难道听了能高兴?我才不去道歉呢,您就算打我一顿,我也不会给那个恶心的女人服软。” 赵同刚要发作,管家就在外头喊了起来:“大人,大人,宸王殿下来了!” 赵安兰趁机躲到戚夫人身后,回头看向外头。 第1814章 第1814章 果然见慕容霁被人领着进来。 赵同忙迎上去:“殿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若是被外人瞧见了,只怕对您又有非议。” “赵家本就算我的半个家,我来,外人说不了什么。” 他命人将药膏递给赵安兰:“这是你姐姐房里之前留下的,我记得她说过对伤口愈合很好,特地拿给你。” “多谢姐夫!我就知道我姐她背地里私藏了好东西,之前还骗我说没有灵药呢。” 赵同瞪了她一眼。 慕容霁才道明来意:“岳父莫要怪安兰,也不必让她去找明漪郡主登门致歉。安兰什么性子,父皇一清二楚,早就习以为常了,绝不会迁怒到赵家。何况说起来,我也是帮凶,要怪也该怪到我头上。” 赵安兰难得被慕容霁这么护着,心里对他的怨气也烟消云散了。 她忍不住问:“姐夫,您特意过来,就是给我送这个?定是还有什么话要说吧?” “不错。也是多亏了安兰这一闹,我此番上门才不显得突兀。如今轻丹在父皇手上,我必然是要救她出来的。等她自由之后,我想让她先回赵家住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戚夫人一听,哪能不愿意。 她当即表态:“好啊,她住回赵家当然好!圣上也不会想到她的身份,总不会搜查咱们赵家。” “正是。” 赵同却是满脸愁容:“那殿下的意思是,要将她一辈子藏匿在赵家了?等来日您跟郡主成了亲,府上便不再有赵轻丹的位置,那她......” “不会。” 慕容霁出声打断:“我不会跟明漪郡主拜堂。现在不过是缓兵之计,骗父皇将轻丹给放了。等真正拜堂的时候,我会想尽办法让明漪郡主悔婚。若是不成,我也会在成婚当日拒绝。” 赵安兰听到这话,面露惊喜:“当真?可你要怎么做到?” “让她悔婚,我自有主张。只是把握定然不会有十成。” 赵同深吸一口气:“郡主要是不肯悔婚,人都在婚宴上了,难道当着皇上和贺昭王之面,殿下还打算反悔吗。如此一来,殿下恐怕要背负骂名,不好收场啊。” 慕容霁淡淡开口:“我宁肯负天下人,也不愿负赵轻丹一人。” 赵同闻言怔在当场,久久说不出话来。 旁人做这样的承诺,兴许是逞一时口舌之快,未必会兑现诺言。 但是赵同知道,关于赵轻丹的事情,慕容霁一向是说到做到。 一时间,他竟不知是该替赵轻丹感到高兴,还是惆怅了。 “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岳父带路吧。” 两人便去了书房里。 待关上门,赵同才冷不丁地说:“老臣斗胆向殿下问一句实话,对储君的位置,殿下真的毫不在意吗?” 慕容霁动作一顿,反问道:“不知岳父是何意?” 他想到很久之前,赵轻丹没少说过赵同的坏话,猜测说不准赵同私心还想做个国丈。 “老臣只是觉得,如今朝中无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殿下您是最好的人选。要是您顺利继位,登上大宝之后,您和轻丹之间,还岂会藏着掖着。您想立谁为后,不立谁为后,都在您手掌之中。” 第1815章 第1815章 慕容霁并不恼火,再开口问道:“那在这之前呢?本王该老老实实地遵旨娶了明漪郡主,不触怒父皇,等待着他退位之后,才将轻丹给迎回来?这期间会过多少年,没人知道。可这段时间,轻丹就成了见不得光的女人,我的身边人也多了旁人。这样的事情,她忍不了,我亦忍不了!” 赵同沉默下来。 慕容霁继续说:“何况,轻丹从来不想成为凤临天下的女人。她只求能等到江山稳定之后,跟我去过无人打扰的清净日子。我们夫妻二人,真的无意于争夺这天下,我也无意被迫充盈六宫。此生,我有轻丹一人足矣。。” 赵同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了。 慕容霁见他不语,只好接着说:“岳父。我知道你为着赵家的前程着想,不甘心两个女儿曾为王妃,后来都没得偿所愿,心里不是滋味。可国丈没那么好当的,宁国公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再显赫的门楣,也未必能长长久久。但我可以保证,等安锦再长几岁,我一定会给他谋个好位置,让赵家屹立不倒。” 话都说到这一步,赵同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只得朝着慕容霁拱了拱手:“那老臣就祝殿下,一切顺遂了。”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慕容霁答应这桩婚事有多不情愿。 甚至连百姓都清楚,宸王殿下压根就没想过娶别人,能做出妥协定然是不能抗旨。 但这亲事还是得按部就班地筹办下去。 除了上朝,期间慕容霁只去过后宫一次,还是为了去见琦贵妃一面。 他从没有见过赵轻丹。 明里暗里,都没有任何动作。 连昭翮帝都心里起疑,却不动声色。 事实上,除了慕容霁本人,谁都不清楚他的打算。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距离婚期只剩一日。 原本明漪郡主和贺昭王都以为,宸王说不定会再做出什么反抗。 可让人诧异的事,当真是相安无事。 连宸王每日上朝,贺昭王见他的模样,都看不出所以然来。 明漪郡主反而渐渐安了心。 宸王必然是想通了。 这样才对嘛,为了一个注定不得善终的男人,跟昭翮帝闹翻对他可没有任何好处。 只有自己这样煊赫的身份,成为他的王妃,才能给他带来真切的利益。 他们,才是这世上最配的。 胜过从前此后的所有人! 临近成亲典礼,贺昭王妃拉住明漪郡主反复交代。 教导的嬷嬷更是含蓄地提醒洞房之夜要做的事情,明漪郡主含羞听完,脑子里浮现出慕容霁天神一般的容颜,早就双颊通红。 因明日天色初亮她作为新娘子就得起来做装扮,所以众人就退了出去,好让明漪郡主早些休息,养足精神。 赵府里,赵安兰急得在院子里来回走。 “宸王说的主意真的能行吗?我今日去外头打听了一圈,也没见贺昭王府上传出任何跟悔婚相关的话茬呢。他总不会这么沉得住气,明日都大婚了,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吧。” 戚夫人跟着长吁短叹,想到自己命苦的女儿,一个劲儿地掉眼泪。 看到她们的模样,赵同心情更是好不起来,只把自己关进书房里,一个都不愿面对。 富春殿,夜凉如水。 赵轻丹捧着水洗了把脸,忽然想到了什么,自内而外敲了敲门。 第1816章 第1816章 有御林军从外头扬声问:“赵公子有什么事情吗?” “上次我在房内,偶然听人议论说到宸王殿下迎娶明漪郡主一事。婚期,是否就在明日?” 对方并不清楚他跟慕容霁是什么关系,也不知赵玉被关在这里的缘由,只当他跟宸王是好友。 若是友人成亲,总是该跟着高兴的。 “公子记的不错,正是明日呢。” 见赵轻丹不出声,对方又觉得他被囚禁在这里许久了,委实有些可怜,便忍不住小声告诉他多一些。 “之前还有人说,宸王殿下不乐意娶郡主。可这段时间看来,殿下态度平和,并无异常,未必就像外人传得那么不情愿,也许这样的大喜事,他心里也是高兴的。” 原本这些话,他身为御林军是不该随意评价的。 但听赵玉偶尔问过几次,都是关于宸王的。 这人就心道他一定很关心宸王的事。 “不,他不会高兴的。” 赵轻丹冷不丁地开口,语气也跟着森冷下来。 回话的人还觉得不解:“这是为何?人逢喜事都会精神爽吧。” 赵轻丹不再回复,只是猛地将水盆掀翻在地,放出咣当一声。 外面的人紧张问:“赵公子,您没事吧?” 赵轻丹翻身合衣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床顶的精致木雕发呆。 毫无征兆的,眼角就滑落了一滴泪。 她不怪慕容霁做出这样的选择,她只怪自己考虑不周,才陷入这样的困境中不能脱身。 哪怕入了夜,贺昭王府内外都是一片喜色。 大红灯笼照亮了门上通红的“囍”字,院中的湖水里,也晃动着明艳的涟漪。 “啪嗒,啪嗒。” 巡逻的府兵本在小声地说着话,突然听到了不寻常的声响,便循着声儿摸索了过去。 眼看着明日府上大喜,今夜非同小可,绝不能出什么差池。 等人都被声音给引开之后,一道如燕身轻的影子却轻巧地融入到夜色之中。 只见这身影在一间房的外面听了小会儿,确定里头无人讲话,才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门。 房内,明漪郡主本来都躺下了。 但是想到明天发生的事情,她激动地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只盼着天早些亮,时间过得再快一些。 等明日的这个时候,她就该在宸王府的寝殿里以王妃的身份坐着了。 这会儿她听到声音,不由觉得奇怪。 一想也许是丫鬟或是婆子还有什么事没有交代,她便将衣服整理好走过去开了门。 谁知一打开门,却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男子。 对方不是旁人,竟是一身玄衣的慕容霁。 明漪郡主捂住嘴巴才不让自己叫出来:“宸,宸王殿下,您怎么现在过来了?” 第1817章 第1817章 慕容霁冷冷瞥了她一眼,侧身走了进去。 明漪郡主心里一阵狂跳,明明惊喜到了极点,嘴上还念念有词。 “殿下,这不合规矩。按理说大婚前夜,新婚夫妻是不能见面的。” 慕容霁恍若未闻,声音寡淡地开口:“关门。” 明漪郡主犹豫了一瞬,到底是将门关好了。 屋子里只有一支烛火在轻轻摇曳,她打算多点燃几支蜡烛,却被慕容霁制止了。 “不用点了。今夜本王暗访,不愿让外人察觉。” 明漪郡主猜到他是有其他目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她忙不迭地说:“殿下莫非还在为成亲之事耿耿于怀,可事情都到了这一步,根本不是你我能够再改变的。唯有遵从圣令,如约成婚,方能将赵公子就出囫囵。” 明漪郡主自觉这番话说得体面,颇有些不计前嫌为赵玉考虑的意思。 她偷偷用余光看向慕容霁,还未仔细看清他的表情,就听慕容霁漠然开口。 “谁说无法改变?只要明日,你能悔婚,这桩不该存在的婚事,就不会继续下去。” “您说什么!” 明漪郡主几乎是嘶吼了出来。 不过她身边随身伺候的丫鬟,已经被先一步弄晕了过去。 所以这会儿是没人能听到这房内的动静的。 “殿下,您莫要说种话来吓唬我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过了今夜我们就该拜堂成亲了,岂有悔婚的道理。难道婚姻大事,你我又是这样的身份,也能视作儿戏吗?” 慕容霁嗤笑了一声:“你不会真的以为,本王会依你所愿地娶你吧。害得本王心爱之人性命堪忧,你还有脸妄图做本王的身边人?” 他静静地转过脸来,目光竟比数九寒天的飞雪还要让人生寒。 “明日悔婚,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否则......本王会让你终生难忘,永无宁日。” 明漪郡主被他看得心惊肉跳,但一想到赵玉还在昭翮帝手上,就强撑着说:“殿下想要如何威胁我?若是我们成不了亲,赵玉便是死路一条!您都为了他答应了,哪有临门一脚反悔的道理?” “父皇答应本王,在拜堂之前,他会放走赵玉,不然本王不会拜堂。” 明漪郡主顿时又急又恼:“所以放走了她,您就让我遭受骂名吗?我无端退婚,皇上怪罪下来,贺昭王府怎么办!殿下这么做,未免太自私无理了些。”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本王平日里不喜欢为难旁人,可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越过本王的底线,这一切,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见她委屈地哭了出来,慕容霁冷淡地移开了视线。 “不过,本王倒是可以给你指出一种说辞,帮你脱罪,父皇看在贺昭王此次立功的份上,定然不会追究。” 明漪郡主哪里肯! 再周全的说辞,她都不会答应下来。 眼看着差一点点就够到了她想要的,现在慕容霁却残忍地要毁掉这一切。 第1818章 第1818章 她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慕容霁清楚她的内心所想:“你想做宸王妃,不过觉得本王是这朝中最有望继承大统之人。只要你嫁入了宸王府,以后就能成为安盛最尊贵的女子......那今夜本王就告诉你,绝无可能!” 他的侧颜在悦动的火光中,有一种似妖似魔的诡异美感。 “本王此生无心皇位,等储君确立,就会离开京城,再不沾染朝堂的任何事情。” 明漪郡主死死咬着嘴唇,原本想要辩解说她是真心爱他。 可听到慕容霁这么说,她又下意识地反驳:“您休想骗我!天下人哪有不喜欢权势的,您要是想以此理由来劝我放手,我是不会信的。” 慕容霁不屑地笑了出来,他随即慢慢敛住神情:“当初三皇子从太子之位退下,成了岄王,你可知为何?” 明漪郡主闷闷答道:“因为岄王突然生了怪病,有了腿疾。而安盛有规矩,凡身有残疾的皇子,不得为太子。” 慕容霁沉声将她最后一句话重复了一遍:“不错,凡身有残疾的皇子,不得为太子......” 他说完,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在明漪郡主如痴如怨地注视下,竟是用力将自己的小拇指往外一掰。 只听到骨头咯哒一声,明漪郡主吓得连连后退,仿佛见了鬼一眼指着他。 “殿下,你,你怎么能将自己的小指给折断了!” 慕容霁的后背已经疼出了一片冷汗,偏偏此刻还能勾起嘴角,肆意狂妄地笑了起来。 这幅样子,当真是跟游荡人间的鬼魅一般令人胆战心惊。 “现在,本王也是残废了。现在本王能亲手断指,就能有办法一直不让它恢复。而岄王,他的腿疾可是渐渐康复如初了,你觉得谁更有资格成为储君?” 明漪郡主吓得直哆嗦:“您疯了,为了一个赵玉,竟做到这个份上,他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慕容霁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一双眼直直看向明漪郡主。 “你说错了。本王的手,是为了不娶你才断的。这笔账,可不能算到赵玉的头上,而是该算到你的头上。是你,害得本王断指,害得本王残疾,你才是罪魁祸首啊,明漪郡主!” “不,不是我,不是我逼的!” 明漪郡主崩溃地跌坐在地,慕容霁忍住剧烈的痛楚继续开口。 “现在本王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按照我说的去做,这样你我之间,一笔勾销,再无瓜葛。第二,明日.你若执意不肯悔婚,我亦绝不会娶你。我会让你颜面尽失,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她喊了起来:“可是那样您自己也会背负骂名的!” “那又如何?” 明漪郡主周身都在发抖:“为了不娶我,你要做到这种份上?” “是!所以我早就奉劝过你,不要做无用功。我不想做的事情,谁都不能逼我。” 她恶狠狠地看着他:“好啊!那我会告诉我父王,让他禀明圣上,看皇上明日还会不会放走赵玉?既然殿下要拉我下地狱,那就一起都别好过。” 慕容霁早就预料到她会有这样的打算,他从容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第1819章 第1819章 “明漪郡主,本王劝你最好不要想着拉旁人一起下地狱,否则整个贺昭王府,都得跟着陪葬。你大概不知道,赵玉跟岄王、立王都是结义兄弟,情比金坚。要是赵玉出事,无论日后是他们当中的谁登基为帝,你动了赵玉的这笔账,他们都会记在心里。” 慕容霁的手面按在桌子边缘,那一根歪曲的小指落在边上,显得格外突兀刺眼。 “你父王大半生战战兢兢,而今要毁在你的一念之差,你觉得值得吗?” 明漪郡主深吸了一口气:“我父王立了那么多功劳,几位殿下却因为一个不值一提的人对付我们,难道这像话吗?” “像不像话,你说了不算,在乎赵玉的人说了才算。不信,你大可以试试。你的父亲,兄长,幼弟幼妹,也许都会被你的举动给拉下水,你觉得他们以后会不会恨你,连累了家族。” 见明漪郡主脸上明显的震动,慕容霁继续步步紧逼。 “何况,你就算不退婚,本王的态度摆在这里,你定是无法嫁给我的。退一万步讲,纵使你机关算进得偿所愿,我也永远不会爱你。我只会厌恶你,憎恨你,看到你的每一秒都觉得作呕,那是你想要的生活吗。你当真要为了一时的逞能,放弃这世间万千种选择,跟本王死磕到底?” 说这话时,慕容霁眼底的嫌恶昭然,明漪郡主看得清清楚楚。 她一直都以为,只要他们成亲了,一切都会慢慢变好。 可听慕容霁的意思,分明是一旦成亲了,她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值得吗,这真的值得吗? 用她家族的未来,去赌一口气。 跟皇族里的几位殿下作对,他们能讨到什么好处。 万一日后谁登基了,第一个将她给处死来给赵玉报仇的话...... 想到这里,明漪郡主不由打了个冷战。 “殿下,我,我愿意退婚!” 慕容霁闻言,这才露出一个薄凉的笑容。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明漪郡主,看来你还有点理智。” “殿下教我的说辞,明日真的能派上用场吗。若是皇上怪罪下来,要治我的罪......” “那本王一定会给你求情。” 闻言,明漪郡主惨淡一笑。 想不到,唯有等她肯放弃了,才能等到慕容霁对自己的一点点慈悲心。 得到了明漪郡主的应承,慕容霁转身要离开。 但又想到了什么,他侧身回头:“对了。这件事情,本王劝你还是不要让贺昭王知道的好。否则他沉不住气惹出祸事,我一样不会心慈手软。” 说完,慕容霁隐约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他勾了勾唇角,飞身越上屋檐,渐渐隐没于黑暗之中。 不多时,就有一群府兵快步过来。 他们看到明漪郡主的门开着,忍不住问道:“郡主,方才是否有什么可疑的人路过。属下们听到不寻常的动静,无奈找遍了也没发现人影。” 明漪郡主用力抹了把眼泪,啪得过去将门一关。 “滚,都滚开!” 第1820章 第1820章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美梦彻底被慕容霁给打碎了。 赵轻丹翻了个身就醒了。 准确来说,她一夜几乎没有合过眼睛,连因为体力不支勉强小憩的时候,也没有睡着过。 天边刚露出鱼肚白。 赵轻丹走到门边敲了敲:“兄台,今天天气好吗?” 外头的人答道:“好的很!天朗气清。今日可是宸王殿下大婚,想必老天爷定会赏脸,让婚典顺顺利利地进行下去。” 赵轻丹气得哼了一声:“我要洗漱!” 宫女伺候她洗漱之后,院子里传来秦骞的声音。 “奉皇上之命,今日会将赵公子给放走。赵公子,请收拾一下吧。我们随后就出发。” 贺昭王府里,明漪郡主的黑眼圈重的吓人。 边上的人看了都难免担心:“哎呦,郡主难道是一夜没睡好吗。不过也是,今儿就是大婚了,一辈子一事的顶天大事儿,给谁都会激动地睡不着。” 有人要来给明漪郡主梳妆打扮,她不耐烦地推开:“不用了!” 婆子在边上提醒:“那可不行啊。您现在的气色稍微欠了些,还是抹上胭脂水粉遮一遮吧。女为悦己者容,宸王殿下看到您明艳的模样,定会心生欢喜的。” 明漪郡主简直要骂人了,可是一想到慕容霁说过,不能走漏风声。 她只能忍下这口气,任人动作。 等这里收拾好了,她要换上喜服的时候,明漪郡主却突然说:“飞怜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可您这里光是飞怜一个人伺候,只怕不周到。这喜服穿着尤为繁琐,还是多派几个人随身伺候吧。” 明漪郡主早就按捺不住火气了:“本郡主说了,都出去,你们耳朵聋了吗?” 见她发火了,其他下人哪里还敢再耽搁,忙慌张地离开。 等走远了她们才忍不住议论:“真奇怪,今儿郡主她是怎么了?跟宸王成亲她不是最开心的吗,为何会显得这么烦躁。” 寝殿内,飞怜小心看着明漪郡主:“郡主,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明漪郡主冷眼看着她:“你,自己把喜服穿上。” 飞怜瞪大了眼睛:“奴婢没有听错吧,您,您让奴婢穿这衣服?” “让你穿你就好好穿上,废什么话?” 飞怜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郡主,您可千万别吓奴婢啊,这可是您跟殿下大婚的喜服,奴婢是何等卑微的身份,岂敢玷污。还请郡主您坐下,让奴婢伺候您换上吧。” 明漪郡主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你以为本郡主在跟你开玩笑嘛?今日,你不仅要穿上这衣服,盖上红盖头,还得上花轿,去宸王府里见所有人!” 飞怜大气不敢出,只是震惊地看着她。 明漪郡主咬着牙:“你以为,本郡主乐意让你代劳吗,不过是被逼无奈罢了。你听好了,等一会儿,你就按我说的做。” 等飞怜老老实实地换上了衣服,想到之后可能发生的一切,她还是吓得手抖。 第1821章 第1821章 明漪郡主替她将红盖头盖好,低声交代:“在去宸王府之前,按照规矩没有人会揭开你的盖头。你不要说话就行。” 说完,她就藏身到了柜子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敲了敲门进来。 来人看到新娘子已经全部准备妥当,不由笑起来。 “恭喜郡主,贺喜郡主啊!就盼着咱们姑爷来接亲咯。” 宸王府门外,慕容苏看着什么都没准备的接亲队伍陷入了迷茫。 “哥,你怎么这么对我啊。人家接亲不都备好糖果糕点,还请乐师欢声奏乐,一路相随吗?你们府上这什么都没有的话,回头我去了显得太寡淡了,贺昭王肯定对我有意见啊。” 慕容霁连喜服都没穿,仅仅穿了一件寻常的外袍。 他神色平淡:“你放心,贺昭王不会对你有意见,只会对我有意见。可他的意见,在我这里什么都不是。你只管去就是了。” 慕容苏别别扭扭地上了马,因为罗莹在边上,临走的时候他还再三说。 “媳妇儿,你可瞧见了,这是你点头同意让我去,我自己不乐意的。要是回府了你不高兴,千万别找我麻烦。” 罗莹翻了个白眼:“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你不是吗?” “慕容苏。” 慕容苏吓得夹了马肚就跑了。 罗莹看了一眼慕容霁:“四哥,那四嫂她,真的能顺利被放出来吗?” 慕容霁看了看头顶的天色:“这会儿,周洋已经进宫去接人了。” 从房内出来,赵轻丹一时有些不习惯,伸手遮挡住阳光。 秦骞已经等在院子里:“赵公子,请吧。皇上按照承诺,现在就会放您离开,您自由了。” 赵轻丹面无表情地往外走,一路到了神虎门外,果然看到了宸王府的车驾。 周洋见到赵轻丹和秦骞,忙迎了上去。 “秦大人,在下奉殿下之命,来接赵公子回王府。秦大人请留步,就到这里吧。” 秦骞点了点头,等看到周洋恭敬地将赵玉给请上了马车之后,他才小声吩咐身边的人。 “去,跟上他们。皇上有命,一定要时刻追踪赵玉的消息,不能让她从眼皮底下逃走了。” 便有暗卫偷偷跟了上去,秦骞的脑子里浮现出昭翮帝说过的原话。 “赵玉此人,留在霁儿身边只会是一个长久大患。他若不除去,早晚会成为霁儿的污点。哪怕他在江南有功,可念及他对霁儿的影响,朕也不能容下他。所以,等霁儿跟明漪郡主成亲之后,就找个机会,将他给杀了吧。” 马车内,周洋关切地看着赵轻丹:“王妃这些日子受苦了!” 赵轻丹摇了摇头,她只关心一件事:“王府在准备大婚?” “立王代替咱们殿下去接亲了。” 即便听周洋这么说,赵轻丹还是不能释怀。 接亲,多么刺耳。 “不过王妃放心,今日这亲事啊,结不成。” 赵轻丹眼皮一跳:“你说什么,怎么会?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难道还有回旋的余地不成?” 第1822章 第1822章 “原本是没有的,可是这回转的机会,是殿下自己挣来的。但是现在时间紧急,没有机会详说,您之后就知道了。” 周洋确定四下无外人,压着声儿说:“殿下的意思是,今日大婚不成,皇上肯定还会找您的麻烦。为了您的平安,他已经跟赵大人说话了,让您回王府住一段时间。等他安排稳妥了,再接您到身边。” 赵轻丹没想到赵同竟然能答应地这么痛快,轻轻点头。 她还沉浸在慕容霁不会成亲的诧异当中,一时无法回神。 虽然不知道慕容霁是怎么做到的,但周洋既然这么肯定,就一定是真的了。 赵轻丹又想到了什么,警惕地说:“周洋,路过集市的时候,记得找一间生意好的成衣铺子,最好是男人和女人的衣服都卖的店,我要下车去买衣服。” “买衣服?” 她靠近周洋小声说:“我觉得,一定有人在暗中尾随我们。” 周洋眯起眼睛。 很快,他路过集市上,就命车夫靠在路边。 而他则是陪着赵轻丹去了一家成衣店里。 赵轻丹进去换衣服的时候,周洋就站在店铺的外面等着,一动不动。 暗卫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说:“奇怪,怎么这个时候他们去买衣服?” “不知道,不过周管事既然没有离开,说明人就还在里面,总不会丢了,且等着他出来吧。” 赵轻丹进店之后,就让人拿了一件女装给自己。 掌柜的本来觉得奇怪,可看到赵轻丹面容清秀,又想到了京城里有些公子私下会有特别的癖好,也不敢多问,依言替她准备。 赵轻丹飞快地换好,又取了一条纱巾将自己的脸给遮了起来。 她扔了一块碎银子给店家,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也扔在这里不要了。 正好有几个妙龄女子结伴来逛街,趁着她们出门的时候,赵轻丹混在这些人身后,非常自然地跟着走了出去。 路过周洋身边时,两人没有任何交流。 只是赵轻丹的余光瞥了他一眼,周洋会意,依旧站着不动。 眼看着时间已经过去好久了,守在外面的暗卫都有些着急了。 “怎么回事,为何这赵公子买东西要怎么久啊,比女人还能墨迹。” “不知,该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话音刚落,他们忽然看到周洋动了。 可是周洋只是独自一人从店里出来,走向马车。 他身边哪里还有赵玉的身影。 暗卫深吸一口气:“糟了,我们是不是中计了?” 等周洋一走,他们便来到铺子里询问。 果然听见掌柜的说先前有一位公子着女子的衣服离开了。 “不好,果然是中计了!难道是我们的行踪被对方发现了吗,快,赶紧回去向秦大人汇报。” 赵轻丹从铺子里出来之后,一直往前走到了另一条街上,才拦住了一个送货的车给了车夫一些钱。 “劳驾,能请您送我去赵太傅府上吗,我是他们家丫鬟。” 第1823章 第1823章 另一边,慕容苏的接亲队伍到了贺昭王在京城的宅子门边,见众人都盯着自己,他有些尴尬地下马。 “哈哈,大家都在啊。那什么,宸王他的手受了伤,比较严重,不方便前来接亲,所以本王受宸王所托代为迎新娘子过去。” 见只有慕容苏来,贺昭王不由沉下脸。 可他不敢给慕容苏脸色看,随即又挤出一个笑。 “有劳立王走这一趟了,小女已经准备好了,只待吉时出门了。” 贺昭王妃则是往慕容苏身后看了看,除了几个一同来的人,哪里还有其他人的身影。 这敲锣打鼓的,一个都不在。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一路会有多冷清。 连寻常人家嫁女儿,也少不了这些热闹和体面。 怎么到了她女儿这里,好好一个郡主,还要被这么冷待? 贺昭王妃不满地瞪了贺昭王一眼,越发觉得这亲事不妥。 她只得走到明漪郡主的闺房里,忍不住抱怨说:“好女儿,你怎么偏偏就看上了宸王啊!他对你哪里有半分上心的样子,不仅自己没亲自来只是让立王代劳,这迎亲的队伍也毫无诚意,真真气死个人!” 这红盖头下面的,可是婢女飞怜。 她心里暗暗叫苦,贺昭王妃见无人应答,不解地问:“你怎么不讲话啊?” 飞怜哪敢开口,只是摇了摇头。 见她的动作,贺昭王妃哼了一声:“不过不怕。咱们王府可是你永远的后盾,不止有你爹,以后还有你兄长撑腰,母妃就不信他宸王半点面子不给。” 柜子里,明漪郡主用力攥住帕子,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慕容霁当真是好狠的心啊。 不肯跟她拜堂就罢了,连接亲这样的颜面都不愿给她。 幸好她已经下了决心悔婚了。 否则真的执意过去,后头还不知道要怎么丢人呢。 到了所谓的吉时,飞怜就顶着红盖头,在众人依依不舍的道别中走了出去。 因为是慕容苏来接亲,是不指望新郎背着新娘子进花轿了。 飞怜被人搀扶着进轿子坐好,手心一片冷汗。 一会儿,她不会被弄死吧。 宸王府,昭翮帝因为担心慕容霁不配合,跟皇后和琦贵妃都一并现身。 可是到了王府里,看到慕容霁竟没有去接亲,他顿时来了火气。 “霁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好好的腿脚便利,为何要让老六替你!” 慕容霁晃了晃左手:“儿臣的手受伤了,不方便。” “你手怎么了!” “断了。” 琦贵妃走上去:“没事吧,好好的,手指为何会断了。严重吗,能养好吗?” 被这么一打岔,昭翮帝也不跟他计较不迎亲的事情了。 甚至眼见他没有穿喜服,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今日他料定不会顺利,宴请的规模不大,都是极为亲近的人。 哪怕慕容霁不按规矩来,只要他肯成亲,已经是万幸了。 可昭翮帝这里刚坐下喝茶,秦骞却悄悄走到他身边,低声耳语了什么。 第1824章 第1824章 昭翮帝眼皮一跳:“你说什么,人跟丢了?” 他忍不住看了正站在院子里的慕容霁一眼,慕容霁似有所感,跟他四目相对,忽而微微一笑。 昭翮帝压住怒火:“罢了,让各城门严防。只要赵玉还在城内,总能露出马脚,一定会有机会找到他。先让宸王成亲要紧!” 话虽这么说,昭翮帝心里愈发没有底了。 老四这个小狐狸,一向脑子灵活。 看他方才的模样,分明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恐怕赵轻丹金蝉脱壳这一出,跟他脱不了干系。 会不会成亲的时候再出意外? 想到这里,昭翮帝忍不住催促道:“老六人呢!去接亲怎么还没回来,这都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立王殿下带着新娘子来啦!” 昭翮帝见这王府上下无人热情上前,不由训斥道。 “都愣着干嘛?鞭炮奏乐呢,为什么一点动静没有啊。” 东越瓮声瓮气地在慕容霁身边说:“回皇上,我们府上没有准备那些东西。” “没准备?周洋呢,他这个大管家是怎么当的,自家王爷大婚,他竟如此不周全,岂有此理!” 慕容霁却冷不丁开口:“还请父皇莫要责怪周洋。这些东西,是儿臣提前交代过不可以出现在王府的。王妃过世的三年内,王府不能奏乐放鞭炮,这是俗礼。” 昭翮帝心中暗骂。 这是什么狗屁俗礼! 她赵轻丹死没死,在座的人多是心知肚明。 宸王府又不是真的丧了女主子,需要忌讳繁多。 偏偏慕容霁说的一本正经,昭翮帝又不能当众反驳,只得狠狠剜了他一眼。 那头新娘子的花轿眼看着停下来了,慕容霁还是站着不动,昭翮帝气得咬牙。 “宸王!今天你要娶的好歹是一国郡主,你就这么怠慢了她,传出去的话外人会说我们皇室失了礼数!” 慕容霁再次晃了晃手指:“儿臣多有不便,相信郡主不会介意的。” 琦贵妃挑了挑眉,吩咐府里的下人:“去,将郡主给搀扶出来。” 飞怜一下花轿,就止不住的发抖。 原本拜堂的时辰还未到,可是昭翮帝怕耽误之后再生事端,便对礼官说:“现在就拜堂,别等了。” 礼官岂敢不从,忙让人将红色花球的一端递给新娘子。 “郡主,请您拿好这红绳,跟殿下行拜堂之礼吧。” 话音刚落,众人看到原本站得好好的新娘子突然跪了下来。 飞怜哪敢跟慕容霁拜堂啊! 她不敢再等,一把将自己的头盖揭开。 在周遭的惊呼声中,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 昭翮帝看清了人之后,大吃一惊,一下子站直了。 “怎么回事?你,你不是明漪郡主,你是谁,郡主去哪里了?” 飞怜吓得赶紧磕了几个头:“皇上,皇上饶命啊!奴婢是郡主身边的婢女,郡主说,她因为不得以的原因,实在无法跟宸王殿下成婚,所以今日便派奴婢前来悔婚!” 昭翮帝一拍桌子:“你说什么!荒唐!明漪郡主她好大的胆子,好好的,她悔什么婚?” 第1825章 第1825章 飞怜这是头一回见昭翮帝,早就吓破了胆儿。 她啜泣着说:“回皇上,郡主并非是有意为之,她实在是无可奈何啊!因为郡主她这几天来一直做梦,梦到的内容都是她和殿下成婚之后,发生了诸多祸事。这梦境显得格外真实灵动,完全不似虚构。郡主担心万一这是上苍给的提醒,一旦跟殿下成亲了,以后给殿下带来祸患,就罪过大了。” 昭翮帝闻言,还是觉得这说法太牵强了。 “糊涂!先前宫中已经命人将宸王和明漪郡主的生辰八字送到南诏寺去算过,没有出过任何的差池。可见他们的结合是不该有问题的,郡主现在贸然退婚,像什么样子?” 飞怜只得哭哭啼啼地求饶:“请皇上不要怪罪郡主小题大做,只因郡主在梦里梦到过殿下手指会受伤,结果昨日偶然得知,殿下真的伤了手,这才吓得魂不附体。若是梦境成真,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殿下。可殿下千金之躯,深得您的喜爱。要是他被婚事连累了,郡主自觉难辞其咎,才会果断放弃这桩婚。” 昭翮帝这才陡然一惊。 他方才问慕容霁伤从何来,他只说是意外。 该不会,真是因为婚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吧。 否则按照明漪郡主对慕容霁的执念,当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才是。 想到这里,昭翮帝又转头看向慕容霁,目光里充满了狐疑。 这一切,到底跟这小子有没有关系。 见昭翮帝盯着自己不放,慕容霁咳了一声,替明漪郡主求起请来。 “父皇,这件事情,儿臣以为您不该责罚明漪郡主和贺昭王府。明漪郡主能够为了儿臣的安危着想,看来是一个深明大义之人。既然上天给了如此明显的指示,儿臣若再不遵守,岂不是逆天而行,万一遭了天谴就不好了。” 昭翮帝重重哼了一声。 奇怪,实在是奇怪。 可是再怪,现在明漪郡主当众悔婚,这婚事势必是办不下去了。 “罢了!宸王和明漪郡主的婚事取消,往后不得再提。原本,明漪郡主犯下大错,实不该轻饶。可念在她是有苦衷的,朕就饶了她这一回,并限她一年内不得跟他府公子商议婚事!” 昭翮帝最后这话,当然是为了给皇室找补。 不过就算他不说,这举国上下,也不会有人有那个胆子,在这一年内跟明漪郡主议亲了。 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惩处,已经是天子格外开恩了。 昭翮帝气冲冲地要离去,皇后一脸担忧地跟了上去。 临走的时候,琦贵妃倒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慕容霁回了她一个笑容,她才无奈地摇头离去。 贺昭王府,贺昭王等人一听到婚事作废的消息,吓得大惊失色。 “明漪呢,她人跑到哪里去了?为何有消息传来说是她让婢女过去,代为悔婚?” 听到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明漪郡主确定婚事已毁,这才紧张地从柜子里出来。 一见到她人,贺昭王就啪得打了她一耳光。 “孽子!你为何要做出这等荒唐的事情,当初要跟宸王成亲的是你,现在悔婚的也是你。你是觉得皇上对我们王府最近太过宽厚了,想要毁掉一切才甘心吗?” 明漪郡主捂着脸颊,委屈地哭了出来。 “父王为何不问原由就打我?” 第1826章 第1826章 “好,本王倒要看看,你有什么不得以的理由!” 明漪郡主哇得哭嚎起来:“是殿下,是宸王殿下他昨夜悄悄造访,跟我见了一面,逼我今日一定要悔婚,否则我们王府必有大难。” “这是什么话?” 见贺昭王怒气冲天,明漪郡主只得将昨日种种都告知于贺昭王。 贺昭王一拍桌子:“岂有此理!他慕容霁简直欺人太甚。你脑子是浆糊吗,他明显是在吓唬你,你就被他给唬住了!那个赵玉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商贾,怎么可能是岄王和立王的结拜兄弟。本王就不信,赵玉真要是死了,那几位殿下会拿我王府怎么样!” 明漪郡主抽泣着:“但殿下为了表决心不惜自断小指,且如果女儿不依,他也不可能跟女儿成亲。他都这么说了,女儿何苦赌上自己余生的幸福和王府的命运呢。” 贺昭王妃一听这话,顿时心疼地搂住她。 “我儿,你的命好苦啊,母妃今早就说了,这宸王是半点没将你放心上。既然他执意如此,咱们不嫁了正好。” 贺昭王眉头深锁,还未从震惊中走出来,再次确认道。 “你确定宸王不愿做储君,不要江山?” “千真万确。若是父王您还打着做国丈的准备,不如趁早断了这念头。” 他沉沉闭上眼睛。 很快,宸王和明漪郡主婚事作废的消息就在京城中传开了。 原本全城的百姓都盯着这场盛事,无奈宸王府实在太过低调,半点不显隆重。 大家先是议论说,定是宸王不愿意娶明漪郡主。 可后来又听说,竟是成亲当日,明漪郡主先提的悔婚。 具体的原因尚不清楚,可是女方逃婚还让婢女去搪塞,是真真切切有人亲眼所见的。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这明漪郡主是个性情中人,女中豪杰的。 也有说她不负责任,负了宸王。 人群中,有一年过半百的女子戴着纱帽,目光深沉。 她低声问身边的小贩:“他们是在议论何事?” 小贩嗨了一声:“您不是本地人吧?” 女人点了点头:“是啊,我数个时辰前刚进京城,这一路却一直听到有人说起宸王和什么郡主的事。” “是明漪郡主,贺昭王的女儿!最近啊,那位郡主和宸王殿下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呢,先是明漪郡主主动对宸王殿下有意,可不知为何,真正该成亲的时候,她却悔婚不肯嫁了了,这贵人们的心思,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真捉摸不透哦。” “逃婚,不肯嫁?” 女人听到这里,不由攥紧了手指。 纱帽下,一张余韵尚存的脸,一瞬竟变得狰狞扭曲起来。 第1827章 第1827章 赵府里,赵安兰围着赵轻丹一张小嘴叭叭地讲个不停。 “想不到,真想不到啊!这么棘手的事情,居然真的被姐夫给解决了。你说他是怎么做到的?你不知道,前些天我跟明漪郡主在你店铺门口打了一架。那女人嚣张的很,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真讨厌死人了。我瞧着她不像是能轻易善罢甘休的人啊,连你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吗?” 赵轻丹不由挑眉:“打架,你跟明漪郡主?呦,你是因为想要替我出头才下的手吗,不得了啊,原来我在你心里地位这么重?” 赵安兰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谁在乎你啊,我是替天行道懂吗!” 赵轻丹微微一笑,随即垂眸答道:“但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慕容霁私下做了什么,我一无所知。” 说到这里,她又不免担忧起来。 万一他跟贺昭王府做了什么交易,或是付出了什么代价,那该怎么办。 慕容霁平日里是个较为理智的人,唯有碰到跟自己相关的事情,则会变得冲动无比。 “这容易啊,等姐夫来找你的时候,你亲自问他就是了。” 赵轻丹摇了摇头:“难。这段时间,我猜他一定不会来赵府。别说是他不来,连宸王府的其他人,也会跟赵府划清界限,不随意走动。” “这是为何?” “皇上这会儿肯定在到处搜罗我的下落。” 赵安兰蹙眉:“他不是放过你了吗,再说了,这一次是明漪郡主悔婚,算不得姐夫毁约,与你无关吧。” “无论是谁悔婚,甚至哪怕这婚结成了,我都难逃一劫。你以为,皇上会让我顺利活下去吗?” 赵安兰吓得一哆嗦:“那算了,这段时间你哪里都别去,就在家里好好待着。” 赵轻丹指了指脸上佩戴的纱巾:“无妨,我现在重新以女子身份示人,又带了纱巾,你只需对外说,我是你远房的表姐,不会有人在意的。” 她猜的没错,解决完了明漪郡主,慕容霁就交代身边的人最近不要靠近赵轻丹,以防被人盯上。 暂时不见面不打紧,毕竟这天底下所有的事情都不及她性命重要。 短暂的分别之后,才是长久的相守。 是夜,冷风萧瑟。 岄王府内,慕容浔的寝殿中,他和许曼欣早早就躺下休息。 屋子里烛火晃动,一室静谧。 “不,不要杀了我,我是无辜的!” “你这个毒妇,我们无冤无仇,为何你要对我痛下杀手!” 慕容浔双目紧闭,额头上却渐渐沁出了一层冷汗。 他不由自主地双手抓住了床单,许曼欣原本乖巧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也因为慕容浔剧烈的晃动,睡得不安稳起来。 “给我报仇,报仇......” “啊!”慕容浔最后看到一个死不瞑目,瞠着眼球的男人,直接被吓醒了。 许曼欣跟着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关切地看过去:“殿下,您怎么了,难道是做噩梦了吗?” 慕容浔喘着粗气,许久才平复下来。 第1828章 第1828章 忽而,他想到了什么,霍然抬头。 “死煞,是死煞!” 许曼欣不解:“什么死煞呀?” 慕容浔咽了咽口水,慢慢露出惊喜的表情:“快,需尽快通知轻丹。这第五道煞,总算来了!” 许曼欣看了一眼天色:“现在吗,都这么晚了,四嫂会不会已经睡了。” 慕容浔突然记起赵轻丹现在处境艰难,她从皇宫里脱身之后,就不见了踪迹。 这个时候,她一定是被慕容霁藏身于某个隐蔽的地方。 他慢慢冷静下来:“你说的对,不该这么急着将她找过来。那再等等,现在线索太少了,也许过几天,我就能梦到更多的东西了。” 许曼欣却一心想着他所说的“死煞”,忍不住问:“殿下,我隐隐听四嫂提起过。她说你不是生病,实则是被人下了煞。那是不是一道道解开之后,就能彻底大好了。” 慕容浔点了点头,即便是晦暗的光线中,他的眼眸里也熠熠生辉。 “是的。只是每一道煞出现的时间或长或短,没有定数。唯有与死煞相关的人现身时,才会触动我身体里的冤魂。所以我跟旁人不同,旁人巴不得永远不做噩梦,我却希望噩梦早些到来,因为梦境,就是线索。” 听他这么说,许曼欣也跟着生出了无限希望。 太好了,只要他完全康复,那个曾经风光恣意的太子殿下,就会完完整整地回来了! “那殿下,你方才说第五道煞,跟前四道会差不多吗?” 慕容浔微微一滞。 按照他跟赵轻丹之前总结的规律,这死煞要是当真跟佛家的六业息息相关的话...... 前有“杀生”,“盗窃”,“滛邪”,“贪心”,那么这第五道,就该是“嗔恨”了。 皇宫内,贺昭王负荆跪在御书房院子里,想要请罪。 即便这寒风瑟瑟,他也不敢起来,只等着昭翮帝发落。 虽说这件事情,分明是慕容霁咄咄逼人。 可这样的事实,他到如今却只能三缄其口,不能告知于昭翮帝了。 就像明漪郡主说的那样,左右亲事是结不成了,何必再跟宸王结怨呢。 日后无论宸王登基与否,两厢生恨,他们贺昭王府总归是占不到好处的。 昭翮帝批了一本折子,问身边的刘公公:“贺昭王跪了多久了?” “回皇上,已经快一炷香的时间了!这眼看着入冬了,贺昭王也一把年纪了,万一冻出问题来,只怕身体吃不消啊。” “罢了,让他进来吧。” 一见到昭翮帝,贺昭王就从后背上抽出一根荆条双上捧在掌心。 “皇上!老臣的女儿实在是任性妄为,竟做出这等错事给皇上蒙羞。她因为担心老臣出手阻拦,事先没有跟府上的任何人提及过,因而老臣才会被蒙在鼓里。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都是贺昭王府的错,还请皇上鞭笞老臣吧!” 昭翮帝将荆条拿起来,往边上一扔:“行了,赶紧回去吧。朕虽有怒气,但明漪郡主的苦衷也不能丝毫不顾及。反正宸王本就不满这桩婚事,只怕现在的结果正中他下怀。” 第1829章 第1829章 贺昭王暗自咬牙。 可不是正中慕容霁的下怀吗,这样的局面,可是你的好儿子一手促成的! 昭翮帝又说:“因为明漪的婚事,你们在京城已经耽误许久了。是时候动手回到封地了,无雪城虽有地方官员坐镇,但东南水军暂时群龙无首,朕还没想好让谁去执掌。所以之后的时间,你们密亭城离得近,须得多帮衬一些。” “老臣必不负所托!” 因为昭翮帝亲口赶人了,贺昭王也知道,再待下去不妥,便嘱咐家人开始收拾,准备不日离京。 慕容浔那边,暂时还不知赵轻丹的下落。 他便在上朝的时候,找了个机会偷偷询问慕容霁。 “霁儿,轻丹被你安置到何处了?可还安全?” “三哥放心,父皇应该不会想到那里。怎么了?” 慕容浔面露为难:“实不相瞒,这两日,我又重新开始做噩梦了。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当是第五道煞初露端倪了。” 慕容霁心头一凛:“那不能忽略,得让轻丹知道才行。不然这样吧,三哥,你设法自己去联系她,但一定要极为低调,不让人察觉。但不能通过我找她,现在父皇盯我盯得紧,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万一被父皇发现就糟糕了。” “好,她在哪里?” 慕容霁朝赵同的背影看了一眼:“赵家。” 一下了朝,严照就赶去了赵府。 这些天为了判定几桩棘手的案子,他终日奔波,都没有空去探望赵安兰。 万一赵安兰不高兴了,他心里就该不是滋味了。 所以他特意选了几件看着精巧的礼物,登门拜访。 赵家的管事一见到严照,立马喜笑颜开。 “严大人,您可算来了!咱们家二小姐前两日还念叨您呢,快里面请。” 将人请到半路,管家才想起来赵安兰的院子里可还有一位特殊的“贵客”在呢。 他当即扯开嗓子一路大喊:“二小姐,二小姐,严大人来看您呐!” 严照可被他吓了一跳,心想这位平日里看着十分稳重的管家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变得咋咋呼呼的。 赵安兰和赵轻丹这会儿正坐在亭子里下棋,一听见吆喝声,赵安兰心虚地起身。 “快快,你赶紧藏起来,别给严照发现了。他那个人眼睛毒辣得很,万一觉得你不对劲怎么办。” 赵轻丹这会儿正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美目。 她眨了眨眼睛:“你能不能看起来不这么慌张,镇定一点。原本严照根本不会想到我是谁,可看你紧张的样子,倒是会心中起疑。” 赵安兰撇撇嘴:“行啊,那你别走了,表姐!” 但赵轻丹还是起身,不紧不慢地往闺房走去。 严照一靠近了,就看到一位女子的背影,推门进了房间。 那女子的装扮不像是府里寻常的丫鬟,严照不免多看了几眼。 赵安兰见他的目光落在赵轻丹身上,不由用力清了清嗓子。 第1830章 第1830章 严照瞬时回头看着她,露出久违的笑意:“安兰。” “严大人,你的眼睛朝哪里看呢?” 严照指了指那扇被赵轻丹关上的门:“那位姑娘是谁?好像不是这府里的下人,可我之前又从未见过。” 赵安兰扬声道:“那是我的远房表姐,路过京城,便在我们赵府落脚一段时间。她见你来了,不想见外男才避让回房,你总盯着人家干嘛?” 严照忙说:“安兰,你别误会,我就是问问,可没有盯着旁人的意思。” 见他紧张地解释,赵安兰反而起了揶揄他的心思。 “哦?我看不是吧,你分明就是对我表姐感兴趣。莫不是瞧着人家细腰似柳,身段玲珑,所以被迷花了眼。” “当然不是!严某心里有谁,你不该一清二楚吗?” 赵安兰一歪头:“我不清楚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安兰,你呀你。” 严照无奈笑了起来:“我严照,此生挚爱唯有赵家二小姐赵安兰,还请二小姐万万不要怀疑严某的真心。” 赵安兰捂嘴偷着乐,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严照念及公事还没有办完,才告辞离开。 谁知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他竟是跟慕容浔以及许曼欣碰见了。 赵安兰送严照出门,见到两位来客,也是一愣。 因为想到他们很可能是来找赵轻丹的,所以她又担心地瞥了一眼严照,希望他别多想才好。 毕竟,慕容浔几乎从来不会到赵府来。 果然,严照在给慕容浔和许曼欣见过礼之后,颇有些诧异地开口问道:“不知岄王殿下和侧妃为何会到赵府来?” 慕容浔愣了一瞬,正想着用什么理由敷衍过去。 就听许曼欣看向赵安兰,极为自然地笑了起来。 “严大人有所不知,是我拉着殿下一同前来,找赵二小姐的。” 赵安兰忙上前:“侧妃找我有事吗?” 许曼欣拉住她的手:“以前偶然听人提及过,说是赵二小姐对胭脂水粉和美容很有研究。哎,我昨日不小心伤到了手臂,现下伤口的确愈合了,可瞧着极可能留下疤痕。所以我便舔着脸,来问赵二小姐有无祛疤的良方。” 她说完又看了眼慕容浔:“因为我一人不好意思过来,就拉着殿下陪同了。” 赵安兰哪能不知她在胡诌,当即附和道:“许侧妃可真真是问对人了!说起祛疤,再没有人比我更懂了,我房里还有不少以前姐姐留下的药膏呢,一会儿送你一些。” 严照听了这话,不好插嘴,心中更是不再有疑。 慕容浔索性问:“严大人可是要走?” “正是!下官还要回大理寺处理公务,就不陪殿下和侧妃小坐了,先行告辞。” 等严照一走,赵安兰送了口气。 慕容浔则是笑着睨了许曼欣一眼:“想不到,时隔这么久了,侧妃的演技还是有增无减啊。” 他想到当初在中原,她替自己糊弄那位表妹时的场景,越发觉得好笑。 许曼欣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又看向赵安兰:“赵二小姐,你也许猜到了,我们是来找人的!” 第1831章 第1831章 赵安兰轻咳了一声,引着他们往后面去。 路上,她悄声问道:“是宸王告诉你们,她在赵家的?” “正是!” “幸好严照方才走了,我可是连严照都不敢轻易告诉呢。” 到了院子里,赵安兰敲了敲赵轻丹的门:“姐,有人找你。” 赵轻丹轻轻开门,见到了慕容浔夫妇,顿时笑了起来。 “进来吧。” 等关上了门,她才小心地摘下面纱。 许曼欣唏嘘不已:“一别多日,我竟有些恍惚了。” 赵轻丹给他们倒了茶水:“也就是你们能来了,我和霁儿已经数月没有见过了。” 慕容浔只得安慰她:“断了骨头连着筋,过阵子大概就能长回去了。霁儿没事,你放心吧。” “说起来,我至今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说服了明漪郡主悔婚。三哥,他跟你无话不谈,你可清楚实情?” 慕容浔顿了一下,稍微犹豫了数秒之后,还是告诉她实话。 “其实,是霁儿在成亲前夜,去找明漪郡主断指明志,将对方给吓住了。” 赵轻丹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他亲手掰断了小拇指。具体的细节,我不是很清楚,知道的也就是这么多了。” 赵轻丹在屋子里不安地走动着,可她再心急,也不能轻易去见他。 隔了一会儿,她才冷静下来:“那你们今日来,可是有其他事情?” 慕容浔点头:“轻丹,我的第五道煞,应该是出现了。” 赵轻丹蓦然转:“你梦见了什么,跟我说说!” “一个男人,在我梦里反复说他是冤枉的,这倒是跟之前几道煞很像。可是其他的任何线索,我都暂时无法得到。往常还能有一些关键的物件,或是身份暗示,现在一无所知,我心里十分焦急。” 赵轻丹沉吟:“从什么时候开始做梦的?” “两天前。” 她又问:“两天前的话,京中可来了什么身份特别的人?” 慕容浔摇了摇头:“我特意让守城的官员查过了,他并未注意到什么身份特殊的人进京。所以我猜测,跟这道煞相关的人,说不定和上一次一样,只是寻常百姓。但这也麻烦,茫茫人海,到哪里找得到。” 赵轻丹从桌上拿起了切水果的小刀,二话不说划开了自己的手指,往他的茶水里挤了几滴血。 “喝吧,今夜再试试。” 慕容浔蹙眉。 他的本意,只是觉得赵轻丹知道了会更方便替他解煞。 但是她一次次地伤害自己,他会于心不忍。 “轻丹,你不用每次都如此。” 赵轻丹不以为意:“我知道你不愿意这样,可这对引出怨魂有奇效,别往心里去了,小伤口而已。” 许曼欣又深深朝她行了一礼:“多谢。” 赵轻丹噗嗤笑了起来:“瞧瞧,以前只有你一人谢我,现在拖家带口地道谢了,我可是赚了。” 说完,她又神情凝重地交代:“有任何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你的每一道煞都不能忽视,若有任何差池,都会连累到你的身体。” 当夜,慕容浔果不其然地梦到了更多。 第1832章 第1832章 一个身着红嫁衣的女子,对着镜子梳妆抿唇。 虽然她的五官看不清晰,不过能看到她身后站着一个男人。 “燕燕,你可真美,娶到你真是我的福气。” 说话的是男人的声音,那女子是何反应,慕容浔却没有印象。 之后又是一些跳跃的片段,零零散散,断不成型。 再之后,却突然是一处山崖边。 一道身影从山崖边张开手臂,跳了下去,后面传来了歇斯底里的叫声:“燕燕!” 慕容浔眉头紧锁,满脸都是汗水。 因为提前预料到他今夜不会太平,所以许曼欣毫无睡意,只是躺在他身边安静地守着他。 现在看到这情景,她心里十分着急。 但是又不敢贸然打扰,深怕会打破他的梦境。 她小心地用帕子将他的汗水擦干,眼底充满了担忧。 慕容浔无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手指格外用力。 许曼欣也不敢挣扎,哪怕有些发痛,偏只能忍着。 后来见慕容浔没有醒来的迹象,许曼欣才勉强睡了一会儿。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慕容浔自己醒了。 许曼欣跟着起身:“怎么样了?” “有眉目了,我要去一趟京兆府。” 京兆府内,秦源听到慕容浔说明来意,愁得直抓头发。 “殿下,您要找三年前跳崖身亡之人的档案,这可是不小的难度啊。咱们京城周边的山崖诸多,且大多风景秀丽。近年来,不少年轻人寻短见,他一不上吊,二不割腕,偏偏都喜欢跑去跳崖。所以每年京兆府处理跳崖案不在少数。” 慕容浔有些无奈:“本王要找的那人,身份特殊。她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新嫁娘,或是即将成亲的人,名字中或许带了一个‘燕’字。” 秦源忙记下来:“可还有其他的信息?” “还有她的爱人也跟着死了。” “莫非也是一同坠崖而死?” 慕容浔摇头:“非也。他应该是被其他什么人给杀死的。” 他想找的,就是后来杀了这新郎官的人。 秦源整理好信息之后向他保证:“您放心,下官从现在开始就组织手下的人翻查三年前的案卷,一定将您说的这女子给找出来,连带着她那爱人的情况一并查清,再向您禀明。” “有劳秦大人了。” 因为慕容浔要得急,秦源便带着人连夜将三年前涉及跳崖的案件都给整理出来。 经过十几个使臣没有闭眼的梳理,还真让他找到了当年两位跳崖的新嫁娘。 不过按慕容浔所说,对方的情郎跟着一块儿丢了命的,只有一个叫做“方思燕”的女子。 这女子名中带“燕”,又跟慕容浔给的提示对上了。 秦源料定,慕容浔想要找的必然是她无疑了。 为了不耽误慕容浔的要事,秦源第一时间拿着材料去了岄王府。 到了岄王府,慕容浔先是向他道了谢。 翻开之后,他轻声念了一遍死者的名字:“方思燕。” 第1833章 第1833章 秦源仔细答道:“这位方姑娘,的确是自行跳下山崖的。而且根据档案记载,她自尽前不久,刚跟未婚夫商议延迟了婚期。” 慕容浔费解:“延迟婚期?何意?” “好像是他们原本该立春那一日成亲,但不知什么原由,婚期改到了秋天。最蹊跷的是,明明二人改了婚期,可是在立春那一日,这方姑娘还是上了断崖,当着未婚夫和家人的面一跃而下,彻底断送了性命。” 轻薄的纸张上,能记录下来的东西也不够仔细。 他又看了看方思燕那位未婚夫的档案,更是语焉不详了。 “黄鸣?” “正是。方思燕的未婚夫,名为黄鸣,下官能查到的是,这黄明在方思燕跳崖之后没几天,就被人刺杀而亡。别的实在是不清楚了。” 秦源做京兆府尹不足三年,三年前的许多旧事,他都没有经手。 他不知情也是人之常情。 慕容浔看着资料上关于黄鸣家人的寥寥几笔,还是决定亲自找过去。 因为慕容霁对他的死煞也很关心,所以便陪着慕容浔一并去了黄家。 庆幸的是,这户人家并没有换地方,依照着案卷上的老地址一下子就找到了人。 眼见官府的人过来,为首的两人又看起来雍容华贵,黄鸣的母亲吓了一跳。 慕容浔看到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说明来意:“这位老夫人,您不用紧张。我们过来是想询问关于黄鸣的事情,他应该是您的亲儿子吧。” 听到黄鸣这个名字,老太太深邃的双眸瞬时湿了起来。 “对,黄鸣是我儿。可他几年前就不在人世了,你们突然问起他做什么!” 慕容浔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关于黄鸣的死,我们有一些细节想要了解。因为我们怀疑他的死因在很冤枉,才会想着替他伸张正义,以慰藉亡灵。” 老太太好生哭了一番,才将他们领进屋子里。 慕容霁四处看了看,这户人家瞧着并不宽裕,这房子年代已久,连墙壁都有些剥落了。 “说吧,你们想了解什么。” “根据官府的记载,黄鸣是被人给杀死的。这杀了他的人,会不会是他的仇家?黄鸣平日里可曾得罪过什么人,您清楚吗?” “那不可能。” 老太太一口咬定:“大人,你们有所不知。我儿和我那早死的丈夫都是一个性格,忠厚老实,平日里从来都不会轻易同旁人结怨,哪怕是外人做了什么错事,他们也会待人从宽很少计较。” “他未同人结怨,却无端死了......您应该也知道,在黄鸣出意外前不久,他的未婚妻方思燕也先一步跳崖了,会不会是他们之间生了什么间隙,惹得方家人心生不满,对他起了报复的心思。” 老太太又笃定地摇头:“也是不会的,我记得非常清楚。方姑娘死后,我儿伤心欲绝,我更多的却是担心。因为不清楚方姑娘的死因,之前又出了延迟婚约一事,很怕那孩子是为了延迟婚约才想不开。我还特意去方家道歉,谁知方家颇为大度,他们虽然伤心,但向我保证方姑娘的死和鸣儿绝无关系,让我们莫要歉疚,再问别的,他们也不肯说了。谁想到......” 第1834章 第1834章 她捂脸痛哭了起来:“谁想到隔了不久,我儿也被人给害死了!” 慕容浔和慕容霁对视了一眼,慕容霁忍不住问:“那他们都好好的时候,感情如何?一般人家既然定了亲事,总不会轻易延期的,他们二人却延期了大半年,这有些奇怪。” 老太太再次擦了眼泪:“具体为何要延期,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还能记得当时延期的时候,我儿心里很不好过。他回家之后痛哭了一场,说是没想到跟方姑娘会弄成这样,但他又放不下方姑娘。” 她慢慢陷入了回忆里:“我就猜测,这两个孩子可能是吵架闹了矛盾。但是无论怎么问鸣儿,他都不愿说具体的内情。我那时候心急,还催促过他,可鸣儿明明心中是有方姑娘的,还是不肯在立春成亲。” 慕容霁捕捉到不寻常的地方:“您是说,方家曾在方思燕死后,明确地告知过你,方思燕的死因与您的儿子没有关系?” “是的。不然人家好好一个姑娘,眼看着就要给我们家了,却在推迟婚约之后自尽了,我们哪能心安啊。可方家确确实实地告诉我,让我不必内疚,别的又不肯详说。” 等跟老太太聊了一通,她已经将所有知情的都交代清楚了。 慕容浔和慕容霁起身告辞。 慕容霁提醒道:“三哥,我觉得当年方家的态度有些奇怪。这位老太太显然是不清楚她的儿子为何而死,被谁所杀,事情又过去那么久,人都入土为安了早已没了决断。唯有从方家下手,方能再得到些许线索了。” 慕容浔自然赞同,两人又一并去了方家。 到了地方,他们才注意到方家是当地做丝绸的商户,家境还算不错。 慕容霁特意向附近的邻居询问过,原来三年前方家的条件跟现在比也没有差多少。 如此一看,女方家里倒是比男方要殷实不少。 看到官府的人上门,方家人同样紧张起来。 “不知几位大人到小人家里是做什么?” 慕容浔率先开口:“我们对三年前,你们府上方思燕小姐跳崖一事存疑,特意来调查清楚。” 听到他们这么说,方老爷脸色微变。 “那孩子都去了好些年头了,一直没有人找上门过。为何大人会在这会儿重新上门,倒是让我们费解了。” 慕容浔道:“不用紧张。只是问一些问题,你们不要隐瞒,如实回答就是。” 方老爷只得恭敬地回:“好,您请问吧。” “方思燕是你的女儿?” “不错。” “她在立春跳崖,你可知道原由?难道是因为跟黄鸣的婚期推迟,她心里难受才会想不开吗?” 方老爷忍不住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汗:“大人,实在对不住了。这问题我们家里人也不清楚啊。那孩子一向是个喜欢藏心事的,许多事情宁愿放在心里却不肯告知旁人,我们真的不了解。” 第1835章 第1835章 慕容霁盯着他的动作看了好一会儿,大概是察觉到了边上一道灼灼的目光,方老爷垂下头,不敢正视。 “方老爷,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又是不敢看我们,又是大汗淋漓的,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女儿不是跳崖自尽,是被你给推下去的呢。” 方老爷一下子站了起来:“哎呦,这位大人,您这话可别乱说啊!燕燕是我的亲生闺女,打小就被我给宠上天,我哪能有伤害她半分的心思!” 慕容霁走近了,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你最好如实交代,不然的话,我们绝不会轻易放过你。方思燕死因成谜,你若是被当做嫌疑人,这生意也别想做了,失了钱财还惹出话柄,损失可就大了。” 听他这么一吓唬,方老爷更是汗流不止。 “当初在断崖上,燕燕是当着家人和黄鸣的面自己跳下去的,官府也断了是自行了断。无非是因为跟黄鸣闹了别扭,小两口吵架心思太重,才会想不开罢了。” 慕容浔打断他:“不对。我们去过黄鸣的家里,问过他的母亲。老太太说,你们当年亲口安抚过她,让她不必过于介怀,确信方思燕的死跟黄家没关系。现在你却说她是跟黄鸣闹了别扭,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慕容霁接话这话:“恐怕,方思燕的死的确和黄鸣无关,只是跟你们自家有关。你说你将方思燕宠上了天,为何却将她下嫁给黄鸣。哪怕是三年前,黄家的家境跟你们家也是不能比的。黄鸣的生父早逝,孤儿寡母,难道你不担心自家千金嫁过去会受委屈吗?” 见他们咄咄相逼,方老爷整张脸垮了下来。 慕容霁冷哼一声:“再不说,小心我将你抓到京兆府大刑伺候!到时候酷刑轮番来,不怕你嘴巴硬。” “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方老爷唉声叹气:“不错,燕燕之死的确跟黄鸣无关,甚至他们二人延迟婚约,都不是黄鸣的错,而是燕燕她......她早前跟她表哥私定了终生。可她那表哥一向是个风流的性子,我跟她娘都觉得不靠谱,不肯将女儿嫁给他。谁知燕燕表哥在一次饮酒后失足,摔下山路死了。” “毕竟是连着亲的,那孩子意外出事我们也很伤心。只是燕燕整日以泪洗面,如何开导都不肯走出来,后来才知,他们竟是......竟是已经发生了关系,那死鬼登徒子夺了我女儿的清白!” 这样的事情,总归是家门隐晦。 饶是过了这么久,方老爷都颇为愤懑。 “我一想,总不能让女儿因为他耽误了一辈子,就打算给她找一个忠厚老实的人家嫁过去。当时黄鸣经常给我们店里送货,性格憨厚,面相也很和善。我看出来他对燕燕有好感,就有意撮合他们。黄鸣得知我这做爹的态度之后,对燕燕非常殷勤,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往她跟前送,燕燕渐渐也被打动了。” 慕容霁在心里暗自思忖。 敢情这方老爷是看上人家老实人,想瞒天过海啊。 怪不得以方家的条件,会同意跟黄家做亲,这中间竟还有这么一段隐情。 方老爷神情悲戚:“我也知道,这种事情是我们家不厚道。但我真的很疼女儿,不愿意她为了一个不守规矩的登徒子葬送余生。她也的确听了我跟她娘的劝诫,打算跟黄鸣成亲。这亲都订了,婚期也定在了立春,可我那傻女儿在成亲之前,将所有的一切都如实告诉给黄鸣了。” 第1836章 第1836章 慕容浔尴尬地咳了一声:“那黄鸣是因此心存芥蒂,才要推迟吗?” “不,黄鸣他最让我感动的是,知道了燕燕的过往之后,他还愿意继续跟燕燕成亲。” 随即他露出失望的表情:“但燕燕那个傻孩子,居然告诉黄鸣,她心中从未放下过她那个死鬼表哥!越是临近婚期,她就越不踏实。” 慕容霁摁了摁眉心。 他从未如此同情过一个男子,如此看来,黄鸣真是一个大写的“惨”字啊! 慕容浔了然:“但黄鸣还是不愿放弃,两人就商议将婚期挪后,令她有再冷静缓和的时间?” 方老爷点头:“正是!可人家黄鸣能答应,我跟她娘心里恼火啊!我们好不容易替她相中一个靠谱的夫家,眼看着就要大喜的日子了,她还惦记着那个死鬼,我们气不过啊!我,我就打了她一巴掌......” 说到这里,一把年纪的方老爷突然哭得像个孩子。 “她从小到大,我都没舍得打过一下。哪怕是她跟死鬼表哥发生过关系丢了身子,我也克制住了火气不对她动手。我心想孩子是年纪小,不谙世事容易被不怀好意的男人骗了,但看到她那么执迷不悟我心里恨啊,我恨她蠢恨她固执!大人,你们能明白我的心情吗,身为人父,谁不希望自家孩子一生顺遂呢。” 慕容浔听到这话,不由伤感起来。 他这一刻莫名地就想到了昭翮帝。 虽然昭翮帝是一国之君,高高在上无人可比。 但几年前他突然中了死煞倒下,再不能站立的时候,昭翮帝哭得也非常伤心。 连一向为人诟病最是薄情的帝王家尚且如此,寻常百姓家更不肖说了。 慕容霁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 等方老爷哭够了,他接续说:“大概是我对她难得的严厉,让她无法接受。她就把自己关在房内不肯出去,饭也不肯吃。后来立春那天,她说想去山间走一走,让家人随行,并叫上了黄鸣。我心里一高兴,还以为是她想通了,迫不及待地陪着她去了。” “谁知道,谁知道燕燕她竟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那么不管不顾地跳了下去......我要是知道那一天是她的死期,就算是让她一辈子不嫁人我也肯啊!我为什么要打她巴掌,我心里后悔啊,至今都后悔啊!” 说到这里,这位上了年纪的老父亲再次发出了压抑的悲鸣。 慕容霁不忍地别过脸去,心中充满了唏嘘。 可他尚存的理性又在问,不是方家,那到底是谁杀了黄鸣? 第1837章 第1837章 在他们临走之前,方老爷再三.保证,当初方家丝毫没有怪黄鸣的意思。 反而是因为方思燕的任性,他们对黄鸣有些亏欠。 后来黄鸣不幸遇难,他们心里还跟着难受了许久。 离开了这里,慕容浔问道:“霁儿,你觉得方家有没有说谎?” 慕容霁摇头:“他说的应该是真的,我在京兆府统管了那么久,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方才那几下,方老爷必然是真情流露。” 慕容浔不由蹙眉:“这就太奇怪了。所有人都说,黄鸣是个忠厚老实的性子,不会轻易和外人结仇。而方家也不是为女儿报仇杀了他的凶手,黄鸣当时的死相却格外惨烈,对方像是跟他有深仇大恨似的,太说不通了吧。” “刚刚你也听到了,方老爷说黄鸣的人际关系简单。他平时就是个跑腿送货的,又没有滥赌或是酗酒之类的恶习,得罪不到什么人。这样的人,却死的凄惨,的确疑点颇多。” 慕容浔低着头,脸上不乏失望的表情。 “原本以为只要查到对方的身份,就能搞清楚他的死因替他报仇了,没想到,现在还是一无所获。” 慕容霁拍了拍他的胳膊:“别担心,早晚的事。兴许你今夜回去再梦到多一些,就能够彻底解开谜团了。”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问:“三哥,你碰见轻丹,她还好吗?” 虽然昭翮帝的人没有明显露过面,可是慕容霁清楚,他们一直在王府周围探查。 所以为了赵轻丹的安全,他不能贸然前去相见。 加上她在宫里被关的时间,他们已经很多天没见过了。 慕容浔知道他思念心切:“这样吧,回头我找个理由在岄王府小聚,将赵安兰和轻丹也邀请过来,让你们有机会能碰上。” 慕容霁微微一笑:“你先不要为我们的事情烦心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你的死煞得趁早解开。” 可惜之后两晚,慕容浔都没有什么收获。 许曼欣担心地想要再去找赵轻丹,却被慕容浔拦住。 “还是再等等吧,总让她伤害自己给我血,我过意不去。” 这是岄王府一个平静的夜晚,可是此时的贺昭王住处,却一片混乱。 原本入了夜,不少人都已经早早睡去,进入了梦乡。 可没想到,住着女眷的后院不知为何,突然着了火。 而且还不止是一个院子,靠近墙边的几处宅子都走水了,有府兵在院子里找到沾满油脂的火把。 也不知是谁设法扔了进来,还扔得到处都是。 眼下入了冬,天干物燥,本是最该小心火烛的季节。 贺昭王被烟火味道给熏醒了,一边提醒让人灭火,一边就让王妃和明漪郡主到外面避一避。 后院这一团乱的,恐怕好几天不能住人了。 眼下他们的行李收拾了大半,还得再留几日。 “王妃,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作孽,要是让本王逮到一定弄死放火的人。不如你带着明漪去客栈先休息,等家里打扫干净了再回来。” 贺昭王妃点了点头,跟明漪郡主一并上了马车,找了一间临近的客栈先住下。 明漪郡主不悦地翻了翻被褥:“这居然还是天字号房,却这么简陋,母妃,我一点都不想住。” 第1838章 第1838章 贺昭王妃只得劝道:“好了,至少这一晚不能再折腾了。这三更半夜的,到哪里去找更好的地方啊,若是你睡得不舒服,我们明天再换总行了吧。” 明漪郡主不满地躺下,原本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屋顶上,却有一道人影闪过。 梁上之人戴着一顶纱帽,不是旁人,正是当日在集市上询问明漪郡主退婚一事的年过半百的女人。 天字号的房都在二楼,她揭开屋顶的瓦片往里看,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躺着辗转反侧的郡主。 女人的眼里闪过狠狞,往屋子里吹出一管迷香。 渐渐的,明漪郡主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就这么昏睡了过去。 客栈内的大堂里有侍卫守着,从正门进出是不可能的。 女人轻巧地翻到屋子的背面,撬开了窗户翻身进去。 她盯着明漪郡主秀丽的五官盯了一会儿,眼底迸发出诡异的恨意。 然后她伸出手,更用力地打在了郡主的后颈上,确定她绝不会醒来之后,才将人给套进麻袋之中。 窗下的后巷里,有一铺满了干草的牛车。 女人将麻袋往干草上砰通一扔,袋子里的人虽然受了重击,可并不能轻易醒来。 她这才驾着牛车,晃悠悠地离开了。 天亮了之后,贺昭王妃整理好仪容去敲女儿的门。 可是推开门却发现床榻上空无一人,她费解地去问守夜的侍卫:“郡主她是出门去哪里了吗?” 侍卫茫然地摇头:“回王妃,郡主自昨晚上楼之后就没露过面,属下没看到她呀。” “不可能,郡主不在屋子里,难不成还能凭空丢了?” 众人找遍了客栈也没有明漪郡主的下落,偏偏她的屋子里窗户大开。 侍卫紧张地说:“糟了王妃,兴许郡主是被人从后窗给掳走了!” 王妃气得大怒:“你们不是到处都派人看着了吗?难道那么大一个活人不见了你们都毫无察觉?” “可属下们真的没见到将郡主绑走的可疑人!” “快,赶紧告诉王爷!” 秦源刚下了朝,就把贺昭王府的人给拦住了。 “秦大人!不好了,我们家明漪郡主不见了。昨日王府走水,王妃携带郡主临时在附近的客栈里落脚,谁能想到睡了一觉她就失踪了。” 秦源暗道不好,这眼看着贺昭王一家没过几天都要离京了,哪想到这个节骨眼上会出事。 “走,带本官去客栈看看。” 秦源带人在房间里找了一圈,也没有留下什么关键的线索。 这明漪郡主难得进京,所以本不该在京城有什么仇家。 难道,对方是为了劫色或是劫财? 贺昭王妃哭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我儿不会是遇到花贼了吧!她那么一个水灵的小姑娘,刚取消了亲事还清清白白的,到底是谁那么缺德啊!” 第1839章 第1839章 贺昭王也唉声叹气地拉住秦源:“秦大人,你是京兆府尹,明漪的下落就交给你来找了,她是我们最疼爱的女儿,如果她出了事,本王和王妃可不知该怎么办了!” 秦源忙说:“王爷放心,下官这就向皇上禀告此事,并集结全城的兵力搜罗。” 皇宫里,昭翮帝听到京兆府的回禀,眉头深锁。 “明漪郡主不见了?到底是谁那么大的胆子,连一国郡主都敢劫持。秦骞呢,让秦骞速速带着御林军去驰援京兆府,务必将郡主找到。” 密.林深处,缓缓升起的阳光从树缝之中照射下来,落到了明漪郡主的脸上。 她被光线刺得动了动眼皮,极为不舒服地挣扎着想要起来。 可是后颈却仿佛有巨石压着,动弹不得。 意识到不对劲,明漪郡主睁开了眼睛,就看到自己竟然在山林当中。 “啊,这是在哪里!” 正惊疑不定的时候,一个女人走到了她的身边。 “你就是明漪郡主?” 明漪郡主瞪大了眼睛:“你是何人!既然知道我是郡主,竟然还敢挟持我,你不要命了吗,要是我父皇抓到你,必然将你碎尸万段!”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 女人捏住她的下巴:“这么漂亮秀气的脸,却偏要做出悔婚这等下作的事情,真是碍眼啊。” “悔婚?”明漪郡主被她看得毛骨悚然。 “我成亲与否,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有何关系?” 女人摘下纱帽,露出一张风姿绰约的脸。 明漪郡主确信她们没有见过:“你我素不相识,我没得罪过你吧。识相的你赶紧将我给放回去,不然一定会倒大霉的。” “死到临头了,谁倒大霉还不一定呢?” 女人掏出匕首,在她的脸上拍了拍。 “不如就由我先将你的脸划烂,再割了你的舌头,剪掉你的头发,让你死的面目全非如何?” 明漪郡主害怕地颤抖:“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因为我,平生最恨负心人!大婚当日.你却悔婚,这样无情无义的事情,难道你不该受到惩罚吗?” 打死明漪郡主都没想到,对方会因为这么一个荒诞的理由要弄死自己。 她哪里肯坐以待毙:“不是的,你冤枉我了!我才不是负心的女人,悔婚是不得以的。” “少给自己找借口了。” “真的,真的!实际上是新郎不喜欢我,让我一定要悔婚。你既然知道我是郡主,也该知道新郎他是当今的宸王殿下。他的身份贵重,我区区一个郡主怎么敢违抗,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遵照他的意思行事而已。” 女人眯起眼睛,眼底的恨意昭然。 “宸王?是他不愿娶你,你没骗我?” “没骗你!他在成亲前夜到我府上威胁我,不然就会让我付出代价。我太害怕了才会悔婚的,求求你,放过我吧。” “好!既然你说是宸王负你,那就设法让宸王来找你,我替你杀了他。” 明漪郡主恐惧地摇头:“不,不行,他是王爷啊,当今天子的亲儿子,何等尊贵的身份,我不敢害他。” “当今天子,哈哈哈!” 第1840章 第1840章 谁知对方听到这几个字,反而愈发显得阴鹜。 “他们皇室中人,果然是一样的薄情寡义!当朝皇帝如此,他的儿子也是如此。可恨,可恨呐!” 听到她的话,明漪郡主顿感不寒而栗。 她这么说话,怎么像是昭翮帝曾经负过她一般。 这女人一改先前的狠厉,慢慢蹲下来摸了摸明漪郡主的脸。 “你说宸王会来救你吗?他来了,我一定让他有去无回。” 明漪郡主剧烈地挣扎起来:“他不会来的!他对我毫无感情可言,怎么可能会来救我。” “但你毕竟是个郡主,他总要给你父王一些面子吧。”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又歹毒了起来。 “如果他执意不来,那死的只能是你了。” 御书房里,昭翮帝严厉地看着慕容霁:“明漪郡主被人劫持,不是你暗中授意的吧?” 慕容霁无奈地摊开手:“父皇,她不愿成亲正是遂了儿臣的意。儿臣感激她还来不及,何必多生事端。” 昭翮帝也觉得不会是慕容霁,但是他又想不通,明漪郡主初到京城,到底还得罪过谁。 贺昭王好歹是功臣,他的女儿在京城的地界出事,无论如何都要给他一个交代。 他刚要交代慕容霁去敦促秦源,谁知御林军匆匆赶来:“皇上,有人给贺昭王的住处送了一封信。信里说,今夜子时,请宸王殿下只身去明月桥后的林子里,对方就会放了郡主。” 昭翮帝脸色一变:“什么?让宸王独自过去,不行,这太危险了。” 话音刚落,刘公公就为难地进来通报:“皇上,贺昭王求见。” 贺昭王来,当然是因为看到那封信,又惊又疑。 他原想着对方带走明漪总要有个目的,如果是冲着王府来的,必然会给王府开出条件。 但现在根据信上的意思,劫匪分明是冲着慕容霁来的。 他跪在院子里哀求:“皇上,对方要宸王殿下亲自过去,老臣本不该厚着脸求情,可小女毕竟是无辜的呀。这信上说,说......” 慕容霁走过去拿起信件看完了,不由心头一凛。 这信上说,他原以为是明漪郡主负了宸王,想要教训她一番。谁知事实恰好相反,只能让真正犯错的人走一趟了。 昭翮帝沉重地扫了慕容霁一眼:“宸王,这是何意啊!难不成,悔婚一事,当真是错在你吗。” 慕容霁抿了抿嘴唇:“是。是儿臣劝郡主放弃的。” “你!” 昭翮帝恼火地瞪着他,但眼下不是发作的时候。 他又是生气,又是不情愿慕容霁以身犯险。 “这绑匪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和明漪的婚事,孰是孰非与他何干,他这话里的口气,倒像是哪里来的裁决者了。” 慕容霁眯起眼睛:“裁决者?” 是了,写信的人身份不明,甚至所针对的对象也不明确。 分明在此人的心目中,只要谁是犯错的人,谁就该接受惩罚。 第1841章 第1841章 不知为何,这个瞬间,慕容霁的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件事。 那件事看起来跟当下的境况没有任何牵扯,可彼此之间又隐约共通。 之前从方家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反复地想,黄鸣为何而死。 他死于某人的泄愤,死的不明不白。 现在听到“裁决者”这个身份,慕容霁不由闪现出另一种猜测。 如果杀了他的凶手,是在行使他自以为的正义呢? 方思燕和黄鸣婚事的内情,不为外人所知。 所以方思燕死的时候,世人的第一反应也许都跟他初初耳闻时一样,觉得她是因为婚期延迟,或是和黄鸣的矛盾受了刺激。 唯有后来知道内情,方能恍然原来黄鸣才是受了最大伤害的人。 那不知情的人呢。 假使一个藏在暗处的凶手,憎恶黄鸣毁了方思燕,所以他以“替天行道”的名义,再凶残地杀死黄鸣。 他完成了自我的正义,成为真正的裁决者。 因而黄鸣的魂魄不能蒙冤含恨,至今不能安息,才会引出慕容浔的死煞。 等一下,死煞? 慕容浔的第五道煞在最近突然躁动起来,原本毫无动静,则一定意味着,跟死煞相关的人进了京城。 现在明漪郡主又出了事,会不会绑架了她的人,跟三年前杀了黄鸣的人,是同一个? “你知道吗?我平生最恨薄情寡义的人。男人也好,女人也罢,明明得到了对方深重的爱意却要狠心践踏,那样的人,一定得付出代价。” 天色渐晚,距离信件送出去已经不少时辰了。 明漪郡主经历过最初的恐惧,但看到暂时自己还没有性命之忧,就壮着胆子问她。 “为何你这么恨负心人,难道你之前被人给伤害过吗?” 女人听到这话,一双已有眼纹的眉目中现出凄凄冷意。 她迟迟不作答,明漪郡主以为等不到答案了,却听她说:“是啊,我曾经很爱一个人,跟对方许下过山盟海誓,但那个人却为了自己的前途,狠心将我给抛弃了。” 明漪郡主忍不住继续问:“那,你也杀了他吗?” “杀了他......我当然想杀了他!” 她刷得站了起来:“如果可以,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可惜,杀了他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明漪郡主心道,连她贵为郡主,都神不知鬼不觉地被这女人给连夜绑了过来。 换做寻常人,岂不是更容易了吗。 这女人的身手一看就十分了得,真要杀了谁,这天底下还有她做不到的吗? 难道抛弃她的人也身居高位...... 天渐渐黑了。 慕容霁回府清点暗卫。 昭翮帝当然是不放心让慕容霁过来救人的,对方看起来邪得很,万一对慕容霁下杀手怎么办。 但是贺昭王求女心切,这件事情的根源也的确错在慕容霁。 他要是无动于衷,委实说不过去。 昭翮帝便叮嘱慕容霁,让暗卫随行,只要找到郡主就立刻回来。 慕容霁除了觉得自己对这件事情需要负一部分责任之外,还想要弄清楚,绑匪到底是不是当年的凶手。 否则慕容浔那里进展缓慢,实在是让人担心。 岄王府,许曼欣看着这几天慕容浔的脸色不好,心里越发踌躇起来。 连着几日没有眉目,说不着急是不可能的。 第1842章 第1842章 万一跟死煞相关的人离开京城,会不会就彻底错过了? 不行,许曼欣思忖过后,还是没有告知慕容浔就自己去了一趟赵家。 就算她自私一回吧。 赵轻丹割破手指她心里不是滋味,可事关死煞,到底是后者的分量更重一些。 见她再度登门,赵轻丹理解地点头。 “你们不找过来,我也正打算让人去问的。原来三哥这几天都没梦到过其他的,他怎么不告诉我呢,区区一点伤口又怕什么。” 许曼欣面露歉意:“我实在不忍看到殿下伤心,才贸然找过来。” “别这么说,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慕容浔还在府上,赵轻丹想了想,用面纱重新遮挡容颜。 “走吧,我随你一起去岄王府。皇上只在宸王府外做了设防,岄王府应该无事,且外人都以为赵玉是男子,我如今这模样不会被认出来。” 许曼欣感激不尽,就将赵轻丹带回府了。 看到赵轻丹到这里来,慕容浔一愣,随即看向许曼欣。 许曼欣轻轻低下头,赵轻丹笑了起来:“好啊你,跟我还客气什么,不拿我当家人?” “当然不是。只是每犯一次死煞,都要让你受伤,我实在是......” 赵轻丹啧啧一声,慷慨地切开手指滴了七八滴血到碗里。 “你喝下,我打算今晚就在你们这里不走了。我住在隔壁房间,如果有什么异常,你也好及时告诉我。” 临近子时,慕容霁骑着白马往明月桥的方向走。 因为太晚了,街道上除了打更人,几乎再无其他人的身影。 暗卫不敢骑马相随,只能用轻功一路跟着。 子时,实则是十二个时辰里开启的第一个时辰,也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候。 按照对方在信里的说法,过了明月桥之后不远,有一片林子。 往林子深处走,就是他们约定的地方。 夜风中,叶子被吹得沙沙作响。 偶尔传出乌鸦的啼叫声,显得萧瑟凄凉。 慕容霁紧紧拽住缰绳,不快不慢地往里走。 愈往深处,愈是不安起来。 他来到一片较为空阔的地方,扬声喊道:“本王乃是宸王慕容霁,如今按时赴约,藏在暗处的人还是速速现身吧!” “叮噔叮......” 丛林中,一道琴声乍起。 慕容霁蓦然回首,未见其人,却闻乐声。 岄王府内,慕容浔置身一片浓重的夜色中。 这一次,他终于在梦里看到了黄鸣的模样。 他正打算向黄鸣走近,却见他像是受到了惊吓,连连后退。 “不要杀我,我是无辜的。” 在看不见的地方,忽有女子声音随之响起:“哈哈哈!无辜?这世上所有犯错的人都会说自己无辜,你以为我会信吗?不要再挣扎了,乖乖受死吧!” 黄鸣从地上拿起一根木枝惊恐地望向四处,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他的耳边却传来一阵怪异的琴声。 期间还夹杂着女人凄厉的吟唱声:“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第1843章 第1843章 “不要!” 慕容浔从睡梦中惊醒了。 他捂住胸口,只觉得一颗心跳动地格外剧烈,几乎要蹦出了身体。 今夜,是许曼欣和赵轻丹一起睡的。 因为她担心会打扰到慕容浔,不敢轻易靠近。 两人随时注意到隔壁的动静,突然听到这声音,就知道是慕容浔醒了。 她们快步起身,敲了门进来。 慕容浔靠在床榻上,还没有完全从噩梦之中清醒过来。 赵轻丹见他脸色苍白,忍不住问:“你梦到了什么,为何反应如此激烈?” “我梦到了,黄鸣死前最后那一幕。凶手果真是残忍至极,几乎是将人给凌迟死的。” 任凭是谁梦到那么血腥的场景,都会心有余悸。 “那,你看到凶手了吗?” 慕容浔微微摇头:“没有看到她的正脸。但她是个女人,头上戴着一顶纱帽,听声音并不像是年轻女子,应该上了年纪。” 赵轻丹一惊。 想不到,一个女子下手也这么狠绝? 她正费解,门外忽有下人通报说:“殿下,宸王府的周管事来了。他说宸王殿下临时有急事要转告于您,但是时间太晚,周管事又担心您已经就寝了,所以让奴才来看看。” 慕容浔跟赵轻丹对视了一眼,都这么晚了,宸王府派周洋过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快请!” 周洋大步往里走,进了房间之后,他看到了赵轻丹也在,不由一愣。 “王妃,您也在此?” 赵轻丹点头:“你为何深夜造访,可是宸王府有要事?” “是殿下。殿下派属下过来告知岄王一声,他说似乎是杀死之前那个黄鸣的凶手有下落了,所以他已经出府,前去找凶手。” 慕容浔不由蹙眉:“这是什么意思,你讲清楚些。” 周洋便将明漪郡主被人绑架,对方送信给贺昭王让慕容霁去救人的事情说了出来。 赵轻丹握紧手指:“你是说,绑匪让霁儿只身前去?怎么会这样,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殿下清点了数十个暗卫跟着,对方看起来应该只有一个人,想来能应付地过来吧。” 听到这里,慕容浔想到了什么,霍然抬头。 “不对。如果霁儿去找的那个人,真的是杀死黄鸣的凶手,那就大事不妙了。我方才在梦里,看到对方虽然是女子,但手段凶残,还会利用琴声来蛊惑人心。是了,琴声......” 慕容浔心中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那琴声阴诡得很,会让听了声音的人心智迷蒙,如坠梦境。不行,我怕霁儿会有危险。” 赵轻丹呼吸一滞,掉头就往外走。 见她动作,慕容浔忙对周洋说:“快,你从本王的府上带一队人马跟上去,别让你们王妃和殿下有危险。不过记得,要提前塞住耳朵,以防你们也受到琴声的蛊惑。” 周洋沉声应下,飞快地点了七八个人跟着自己。 而赵轻丹早已等不及,翻身上了一匹马就扬鞭飞奔了出去。 那女子如果真的行为鬼魅,慕容霁定不会有所防备。 她决不能让慕容霁陷入危险之中! 林子里,慕容霁已从马背上下来。 他原本警惕地四处张望,想要找到绑匪的下落。 可是半个人影都看不到,琴声却愈发急促。 起先不察,可渐渐的,慕容霁却觉得呼吸不畅起来。 第1844章 第1844章 不对劲,这琴声之中,似是用了极为高深的内力。 听得时间越长,他就越是心绪难平,脑子里不断浮现出一些虚构的画面。 慕容霁的手指扶着树干,勉力喊道:“是谁在装神弄鬼,出来!”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一道凄凄厉厉的女声响起,在琴声之中,显得格外缥缈。 他忍不住深重地呼吸了几下,想要忽略这声音,但却难以做到。 渐渐的,慕容霁感觉自己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赵轻丹的身影。 赵轻丹身着一袭白衣,微风中裙摆浮动,美如天仙。 “霁儿,来。” 她回眸一笑百媚生,一瞬周遭都失了颜色。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慢慢向眼前人走过去:“轻丹。” “来,到我身边来,过来啊~” 他迷恋地开口:“轻丹,我好想你。” 除了慕容霁,林中的一众暗卫也都被琴声迷惑住。 因而纷纷出现了异动。 听见暗处的这些动静,女人勾唇讽刺一笑。 “果然不可信。我让你独自前来,你却带了这么些随从跟着。不过可惜,你带的人再多,今夜也还是要死的。” 说完,她就走了出来,将琴背在了身后,手上拿出一把长剑。 慕容霁失去了神志,双目都似乎没有了焦距。 女人的剑尖指着他,看着慕容霁这张脸,呼吸逐渐紧促了起来。 这就是那个人的儿子。 虽然他年轻时不似此子的风华绝代,但五官免不了有不少相似之处。 这对父子一脉相承,倒是一样的郎心如铁,祸害起女儿家的真心也丝毫不觉愧疚。 她的眼里蓦得泪光浮动,可下一秒,又重新现出森寒的冷意。 既然兜兜转转,那人的儿子如今落到了自己的手里。 当年他对自己做下的孽,今日就父债子偿吧! “宸王,慕容霁!好,好的很,你就去死吧!” 正当她的剑快要落下时,忽有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 接着是一支羽箭朝着自己直直射出。 她面色一凛,仓皇躲开,手臂上却被划伤了,擦出暗红的血痕。 女人勃然大怒,扭头看过去:“是谁!” 赵轻丹的手心全是冷汗。 天知道她刚刚看到那一幕时,几乎吓得灵魂都出窍了。 若是再晚一小会儿,慕容霁说不定就在此人的刀下丧命了。 她屏住呼吸,拿出第二根箭,对准林中那个女子的身影,再次射出。 女人凌空一跃,怒吼起来:“敢坏我的好事,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完,她就从身后拿出古琴,想要再奏。 见她的动作,赵轻丹忙用最快地速度封住了自己的耳门穴。 所以即便女人的琴声再妖邪,她也暂时听不到。 第1845章 第1845章 眼见自己的琴音对赵轻丹无效,女人气得咬牙。 赵轻丹不敢靠得太近,否则她不会功夫,定会被对方给擒了去。 她只能摸索出第三支箭,伺机再次射出。 但那人狠狞地看了过来,竟是啪得斩断了箭头,然后伸手就要继续对慕容霁动手。 赵轻丹瞪大了眼睛,不好,她的箭用完了! 来不及了! 她用力猛击了一下座下的马匹,马儿瞬时加速前进。 在对方的剑快要落下时,马蹄高高抬起,大半挡在了慕容霁的身前。 慕容霁躲过一劫,可白马的马腹受了伤,痛得失去控制。 它狠狠一甩,将赵轻丹给甩了出去。 她没拉住缰绳,被砰地甩到了树上。 这一下又急又猛,几乎将她的骨头都要撞裂开了。 “哇。” 赵轻丹一时没忍住,吐出了一大口血。 “霁儿!” 她挣扎着抬头,拼尽全力对慕容霁喊了起来。 慕容霁听到声音,茫然地回过头。 却在看到赵轻丹之后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快步走过来。 赵轻丹将自己的耳门穴重新解开,才能听到他说话。 “找到你了,你在这里!” 他笑得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若是放在平时,赵轻丹一定会跟着会心一笑。 但是现在只能说明慕容霁中招了,他已经被琴声蛊惑住了。 赵轻丹借着他的手臂勉强站了起来,将人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女人冷哼了一声:“都自身难保了,你居然还想替他挡住这一劫,可笑至极。” “咳咳,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因为他该死!”对方的眼底恨意昭然。 “大婚前夜,他逼迫那个郡主悔婚,将自己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这样铁石心肠的男人,凭什么苟活在这世上。唯有将他们都杀了,才能为受害者讨回公道。” 赵轻丹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恶狠狠地瞪着她。 “谁是受害者还不一定呢,哪里轮得到你来断公断案,简直是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 听到她这么说,女人瞪圆了眼睛:“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好啊,我知道了,看你跟这个宸王的模样,他就是为了你才负了郡主吧。你们这对狗男女,今晚一个都别想跑!” 赵轻丹心知身后应该有人跟过来,想要拖延时间。 “等一下!你还记得黄鸣吗?” 这个名字一出,女人愣了一瞬。 “黄鸣......” “是!三年前,黄鸣遭人下了毒手,死态凄惨,其实也是你所为吧。” 对方轻蔑一笑:“这几年,被我杀死的负心人不计其数。既然是有罪之人,死不足惜,还配让我记得吗?” “但那个人,你应该要记得的,因为你杀错了人!” 女人的笑容顿住:“你说什么?” 第1846章 第1846章 “我说你杀错了人!三年前在京城有一新嫁娘跳崖,你以为是新郎害死了她,实则不然。那个新娘子早就委身于其他男人,且临近大婚的时候还对旧爱念念不忘,黄鸣却从未有抛弃过她的念头。是她自己跟家人不和想不开跳崖,但你做了什么,你将黄鸣残忍地害死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 赵轻丹目光冰冷:“事实如此。你以为自己很正义吗,以为自己是什么绝世女侠吗,大错特错!你就是一个有眼无珠的刽子手,生性凶残,霸道欺凌。” “闭嘴!” 啪得一声,女人拂起袖子狠狠扇了赵轻丹一巴掌。 赵轻丹被打得别过脸去,面上仍是不羁的肆意。 “怎么,被我说的恼羞成怒了?如果你今日杀了慕容霁,那你更是大错特错,因为慕容霁从未负过任何人,这一切不过是明漪郡主咎由自取,自作自受罢了!” “原来你说这么多话,就是为了让我放过你们这对狗男女?我告诉你,休想,别再拖延时间了,你的死期到了。” 她提起剑,对着赵轻丹的脑袋就要劈下去。 赵轻丹闭上了眼睛,连呼吸都静止了。 但没有任何利器落下,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咣当的声响。 她小心睁开眼睛,看到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慕容霁不知何时也抽出了剑,跟对方交错到一起。 “霁儿?” 赵轻丹心头一喜,以为慕容霁清醒了过来。 那女人却怒目相对:“不可能!他中了我的催魂术,没有几个时辰绝不会醒来。” 她说的没错,慕容霁的确没有醒。 只是看到有人要对赵轻丹下手,他出于本能地替她挡住了。 赵轻丹怔怔地看着他:“霁儿?” “嘿嘿,我在。”他懵噔噔地笑着,看起来没心没肺。 赵轻丹鼻头一酸。 在最危险的时候,即便他意识全无,仍有本能爱意,毫无保留地爱着自己。 对方一见他的样子,不屑地勾了勾唇角。 “我就说嘛,他想清醒可没那么容易。” 说完,她就又打算动手。 这个时候,周洋他们总算赶了过来。 不怪周洋来得迟。 赵轻丹骑走了他的马。 他只得又是挑选人跟着自己,又是重新备马,还要找塞住耳朵的棉花,委实不易,已经尽最快的速度赶来了。 很快,后来的人就将女人给包围了起来。 女人眯起眼睛:“一大群人对付我一个女人家,你们也不害臊!” 赵轻丹将慕容霁重新拽到自己身边:“对付你这种女魔头,用不着心慈手软。快说,明漪郡主在哪里?” “呵呵,你刚刚不是说,她是咎由自取吗?若今日杀不了你们,弄死她也是一样的。她被我藏在了一个......没有人会找到的地方,那里没有吃的,没有喝的,过不来几天,她就会死掉。” 周洋为难地看着赵轻丹:“您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将这个女人带回去,严加审问。京兆府的大牢各种酷刑,不怕撬不开她的嘴巴。咳咳......” 她又没忍住,溢出了一口血。 周洋心头一紧:“您受了内伤!快快上马,属下带您回府医治。” 赵轻丹摆了摆手:“我没事,死不了。先处理好这个女人。” 周洋抬起手,身后的侍卫一涌而上,皆对那人下了死手。 第1847章 第1847章 即便她的功夫再高,也不可能以一当十,抵得过这么多人。 不多时,女人就被制伏住了。 “捆起来,带走!” 他们先行一步,周洋忧虑地看着赵轻丹。 “不如......” 赵轻丹打断他:“你将人送到秦源手中,并通知贺昭王府,想必贺昭王有的是办法严刑逼供。我先回赵家了。” “可是您这样子,属下不放心啊。” “我自己就是大夫,心里有数。另外切记,今夜之事,千万不能告诉殿下。他暂时迷了心智,想必清醒之后不会记得见过我,你也不要说漏嘴,尤其不能说我受伤的事,不然他会内疚的。” 周洋为难起来,赵轻丹板起脸:“我的吩咐,你也不听了?” “不敢!属下遵命!” 赵轻丹将还在对自己憨笑的慕容霁交给周洋。 她的目光掠过他的小指,不由想起慕容浔说过的话。 为了退婚,慕容霁断指明志。 所以他的小指才看起来有些不自然的扭曲啊。 赵轻丹想到了什么,又暗暗催动了灵力,调出了一瓶金固膏。 在内力受损的情况下动用灵力,无异于雪上加霜。 可是她压根无法对慕容霁的情况置之不理。 “咳咳,你将这个药膏拿好。回头抹在殿下的手指上,再用纱布缠住,有助于他的骨头愈合,这东西,你就说是我让旁人转交给你的,不要说别的。” 周洋忙小心收起来,赵轻丹才转身离开。 一回到赵家,赵轻丹就丧失了全部的力气。 赵安兰可吓了好大一跳:“你不是跟着许曼欣去了岄王府吗,怎么会弄成这个鬼样子?” 赵轻丹连说话的劲儿都没有了,浑身烧得像火炉一样。 赵安兰忙去找个大夫来给她看看。 “哎呦,这位小姐受了好重的伤啊!可得好生休养,最好这段时间哪里都不要去了。” 看到床榻上的人孱弱苍白,脸色几近透明,赵安兰气恼地跺了跺脚。 “听到没有,从今天起,你给我老实待在家里,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此时的京兆府,灯火通明。 秦源和贺昭王府的人看到周洋带着一个女人过来,都大吃一惊。 “周管事,难道掳走郡主的人,居然是这个女人吗?” “不错。秦大人,她不肯说出郡主的下落,殿下也着了她的道尚不清醒,就交给你们处置吧。” 贺昭王忙上前指着她破口大骂:“该死的东西,还不赶紧将本王的女儿交出来,否则本王让你生不如死!” “让我生不如死,好大的口气啊,我倒要看看,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 女人说完,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玉佩。 她往外一抛,稳稳地落到了贺昭王的手上。 “这是什么东西,这......徽?” 贺昭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莫名睁大了眼睛,这是曾经徽王府的令牌。 而昔日的徽王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圣上。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女人仰天大笑不止:“这样珍贵的物件,自然是它的主人亲手给我的。你现在问我,倒不如去问问它旧日的主人。” 第1848章 第1848章 说到这里,她的眸光彻底冷了下来。 “许多年未见,刚好,我也想重新会一会故人了。” 秦源看到玉佩也是惊诧不已,莫非这女子还牵扯到了跟皇上的什么风流债吗? 他只得硬着头皮问贺昭王:“王爷,您看咱们要怎么做?” 贺昭王虽然心中恨不得将她给千刀万剐了,但这手里的玉佩分量匪浅。 一旦真的对皇上的某个旧爱痛下毒手,万一惹恼了圣上,倒霉的就是他们贺昭王府了。 “去,将玉佩送到宫里,请示皇上。” 是夜,安盛宫城。 御林军一路快步往里走,来到昭翮帝的寝殿外。 秦骞上前拦住来人:“何事如此惊慌?” “大人,掳走了明漪郡主的凶手抓到了,但是对方似乎跟皇上相识,手里还有这块玉佩。” 秦骞狐疑地将玉佩拿过来一看,见到上面的“徽”字,陡然一惊。 皇家的玉佩质地特别,绝非寻常人能够仿制。 他一摸这触感,就知此物是真实的,不会是伪造的。 “大人,明漪郡主至今下落未明,生死难测,恐怕耽误不得。因着玉佩的关系,贺昭王不敢轻易对凶手动刑,可万一郡主有生命危险就不妙了。” 秦骞往里看了一眼:“知道了。” 他不再犹豫,用力敲了敲寝殿的门,依稀听到殿内传来起身的声音,才扬声道:“皇上,微臣有急事相告,不敢耽搁,只能打扰您就寝了。” 过了一小会儿,昭翮帝沉沉开口:“进。” 宫人飞快地掌了灯,秦骞走到床边恭敬地双手捧起玉佩。 “绑架明漪郡主的人找到了,只是对方手里竟有您曾经的信物。京兆府和贺昭王都不敢专断,特来向您请示。” 昭翮帝眉头深锁,从他手里接过了玉佩。 等他看清了之后,不由手指一抖。 玉佩失手砸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个绑架了明漪郡主的,究竟是何人?” 秦骞抿了抿嘴唇:“据御林军说,对方是一女子,年纪跟您相仿。” 昭翮帝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他低头死死地盯着摔落在地的玉佩,脑子里闪过一个有些模糊的身影。 是她,绝不会错! 当年,他还是王爷的时候,只将徽王的信物赠送过唯一的一个人。 想不到时隔多年,她竟然带着这东西找上门来,还惹出这样的麻烦。 “快,速速替朕更衣,朕要出宫!” 疾行的马车划破深夜的宁静。 昭翮帝坐在里面,小心地摩挲着手上的东西。 一晃眼,二十多年就这么过去了。 自从前一别之后,他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见到那个女人了。 时隔那么久,他甚至已经逐渐忘却了对方本原的模样。 只是能记得旧时那人常穿着一身红衣,笑靥如花。 到了地方,秦骞小心地替昭翮帝揭开车帘:“皇上,请下马车吧。” 昭翮帝深吸了一口气,临到门前了,他竟有些不敢上前。 第1849章 第1849章 秦源和贺昭王等人都匆忙来到门外相迎。 贺昭王看到昭翮帝果然亲自来了,心里七上八下。 这可如何是好,看来那女人来头不小。 昭翮帝沉沉扫了众人一眼,凝声道:“那人在哪里?” 秦源恭敬地引着他过去:“回皇上,刑房里的就是了。” “你们对她用刑了?” “没有没有!”秦源连忙解释:“原本她不肯交代出明漪郡主的下落,微臣按理说是该动用刑法的。只是她说自己是您的故人,微臣不敢贸然动手,才想听您的决断。” 昭翮帝缓缓推开门,里面的女人跟着转过身。 两人四目相对,昭翮帝竟是连呼吸都安静了下来。 她的脸逐渐跟他记忆之中的人重合起来,只是看清之后,方能体会岁月的残忍。 连曾经美如画中人的翩翩女侠,也已经有不少青丝都变成了白发。 眼角更是能看出明显的纹路,除了五官尚显出旧日的风华之外,别的,只能叹一句时光催人老了。 可老的何止是她一人呢,他自己也老了呀。 “苏棠,真的是你!” 苏棠的手脚都被秦源给锁在了椅子上,她不得走动,只是冷冷地哼笑了一声。 “慕容群,想不到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我还以为,你早就将我给忘干净了!” “棠儿,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心里还在怪我?” 听到这个称呼,苏棠怒吼起来:“不要这么叫我!像你这样薄情寡义的伪君子,也配跟我惺惺作态吗?” 秦源跟在身后吓得冷汗直冒,这等帝王的辛密被他听了去,他不会小命不保吧。 他小心地看了秦骞一眼,后者用眼神示意他先出去。 秦源就关好了门,不敢让人靠近。 反正有秦骞贴身护着昭翮帝,那疯女人又被禁锢住了,倒是不怕皇上出事。 “当年朕与你斩断情缘,的确是对不住你在先。可是朕身份特殊,肩负天下己任,连后宫的宫妃都要从江山社稷考虑,你的性子刚烈霸道,根本不适合留在朕的身边。朕那么做,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让你自由自在。” “慕容群!这样道貌岸然的话,你竟也说得这般堂而皇之,果然身居高位者满嘴的谎言。承认自己的寡情狠心有那么难吗,还是说,你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错的?” 昭翮帝深深叹了口气:“朕以为,你离开之后会好好生活,找一个能跟你双宿双飞的人共度余生。可为什么你犯下这样的罪孽,听说三年前,你还杀过其他人?” “可不止三年前,这二十年来,在我手里丧命的负心人一双手的手指都数不过来。不过都是些该死的东西,杀了又何妨。” 昭翮帝陷入巨大的失望和震惊之中:“你曾是游离江湖的肆意少女,怎么会沦落为这种丧心病狂的女魔头。苏棠,收手吧,不要再继续作孽了。老天是开眼的,你此前种下的所有的因之后都会变成恶果,你不怕报应吗?” “报应!”苏棠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情。 “慕容群,收起你假惺惺的怜悯吧。我若真的杀孽太重,也有你一半的功劳。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如果不是你招惹我又抛弃我,我缘何如此。” 听到她这么说,昭翮帝的手指都在发抖。 第1850章 第1850章 这一瞬,他几乎不敢看向苏棠。 苏棠说的没错。 她原本好善乐施,行侠仗义,所以当初才会在他命悬一线的时候舍身相救。 他因为一时的贪念跟她道明了情愫,得到了她的爱意之后,却为了顾全大局将她给抛弃了。 是啊,错的是他啊。 昭翮帝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你若是告知明漪郡主的下落,朕答应你,可以饶你一条性命,念在旧情将你给放了。可你要是还执迷不悟,别怪朕心狠了。” “好啊,你不如杀了我好了。原本是想让你的儿子去死,算他命大被人给救了,那现在好歹还有个郡主陪葬,我也不亏了。” “苏棠!你当真要做得这么绝吗?” 苏棠凄凉一笑,似乎没听到昭翮帝在说什么。 她只是反复地吟唱着自己的曲子,低迷哀沉,如泣如诉。 昭翮帝心里如受煎熬,到底狠不下心来。 他烦闷地从刑房里走了出来,贺昭王忙走近了问。 “皇上,里头这位愿意说出小女的下落了吗?小女一向胆子小,这夜深露重的,也不知在哪个阴森的角落里,实在是耽误不得啊。” 昭翮帝背着手,面色寒凉。 “她什么都不肯说。她心里怨恨朕,恐怕是宁死都不愿意交代了。” 贺昭王脸色一变:“那,那明漪她岂不是没救了?” “让御林军去明月桥附近仔细搜罗,未必不能找到。或者你们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听昭翮帝这语气,多半是不忍心对那个疯女人用刑了。 贺昭王咬了咬牙,又想到了什么,只得说:“皇上,不知那个赵玉何在?” “赵玉,好好的,你提他作甚?” “听闻赵玉乃是巫医,能够通晓兽语。若是他肯动用自己的本事,让城中的走兽飞禽都出动,帮着一起找人,那些畜生们的鼻子又灵,定是能事半功倍啊!” 昭翮帝因为狠不下心对苏棠用刑,已然对贺昭王有些赧然。 现在他要找赵玉帮忙,自己若再不应承,只怕不好交代。 “赵玉的下落,朕也不清楚,但宸王一定知道。行了,你的意思朕明白了。朕会尽快找到宸王,让他将赵玉带过来。” 可是等昭翮帝派了人去宸王府问话,才知慕容霁被苏棠的琴声蛊惑,迷了心智,现在还没有清醒。 他不由蹙眉:“知道了,那就让宸王苏醒之后,速速进宫见朕。” 秦骞小心地问:“那皇上,里面的人要如何处置啊?” 昭翮帝抿了抿嘴唇:“暂且将她关进京兆府的大牢里,吃的喝的,你看着准备些,她的命先留着。” 秦源忙应了下来。 他朝着那扇门看了一眼,才转头吩咐秦骞:“回宫!” 第1851章 第1851章 天亮之后,慕容霁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一眼四周,露出困惑的神情。 之前不是在明月桥之后的深林之中吗,为何会回到王府了? 还有他的脑袋昏沉地厉害,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听到寝室里的动静,东越才松了口气。 “殿下,您总算醒了!昨日您被周管事给带回来的时候,可吓死属下了。” “周管事?周洋去找了本王?” “是啊!昨日周管事按照您的吩咐到岄王府告知岄王殿下,恰巧岄王殿下梦见了跟凶手相关的事情,在梦里,那女人会利用琴声操控人心,周管事担心您的安危,就带兵过去,幸而及时赶到救了您。” 慕容霁似乎有一些模糊的印象。 但现在想来,更像是一场大梦:“将周洋叫来。” 周洋忙赶了过来:“殿下!” “昨夜,是你救了本王?除了你之外,可曾有其他人过去?” 听慕容霁这么问,周洋心里犹豫不定。 不过想起赵轻丹的厉色警告,他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只有岄王府随行的几位府兵,再无旁人了。” “奇怪,昨日本王依稀看到了王妃的身影,只是现在记不清了。” 周洋只好说:“听醒来的暗卫们说,那琴声能让人看到最想看到的幻境。许是殿下您太过思念王妃,才会在当时见到她。” 慕容霁自嘲一笑,又听周洋开口:“对了,昨夜皇上就派了御林军前来请您过去,属下说您尚未清醒,但宫里派人提醒,您这里一醒了,就该进宫见皇上。” 慕容霁抬了抬手:“让人给本王更衣!” 话音刚落,他的视线就被自己的小指给吸引住了。 他放到鼻尖闻了闻,一抹清冽的药香在鼻尖散开。 “这是什么药膏,何时给本王敷上去的。” “回殿下,这是王妃差人送到府里来的。属下听说此药对骨头愈合有奇效,就顺手替您包扎了。” 慕容霁闻言一笑:“是王妃送来的?她果然不论在哪里都念着本王。哎,不对啊,谁告诉王妃本王的手指受伤一事的?” 周洋连忙说:“反正不是属下说的,肯定是岄王殿下说漏嘴了。” 慕容霁叹了一声:“罢了罢了。反正暂时见不到她,最近让厨房多做一些帮助愈合伤口的吃食,免得再相见时,王妃见了担心。” 周洋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两位主子真是惯会报喜不报忧。 遇到受伤的事儿,第一时间总是想瞒着对方。 等进了宫之后,昭翮帝一见到慕容霁,开口就问:“赵玉在哪里?” 慕容霁未料到他这么急着召见自己,就是找赵玉。 “父皇,儿臣也不清楚。” 昭翮帝啪得一拍桌子:“朕不是在跟你商量,事出紧急,你必须将赵玉给带来,不然明漪郡主至今下落不明,耽误下去很可能性命不保。” 第1852章 第1852章 慕容霁不由蹙眉:“怎么会?儿臣听周洋说,那绑架了她的女匪已经被抓住了。对方若是不肯说,直接严刑拷打就是,大牢里那么多法子,还不能让那女人开口吗?” 昭翮帝一瞬的神情有些微妙:“不行,不能对她用刑。” “这是为何?” “朕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别想瞒着朕说不知赵玉的去处了,当日他是被周洋从宫里接走的,半路失了踪影,他去了哪里你必然一清二楚。” 昭翮帝冷下脸来:“何况明漪郡主遭遇此劫,都是被你牵连。先是你不肯娶她,暗中用了朕不知道的办法逼她退婚。现在她因被误以为是负心之人才被掳走,你不该负责吗?” “父皇,到底是为何您不肯对那女匪用刑,总要有个理由吧。” 昭翮帝沉沉开口:“她是朕的一位故人,朕在年轻的时候负过她,伤她至深,所以她落得现在这个地步,朕难辞其咎。你让朕对她下毒手,朕怎么能做到!” 慕容霁心头一紧,没想到这背后还有隐情。 他突然想到另一件事:“那您不打算杀了她吗?” 昭翮帝瞪了他一眼。 单看这一眼,慕容霁就暗道不好。 若是不杀了那女人,黄鸣的怨魂不得安息,慕容浔的第五道死煞该怎么解开? “还愣着干嘛,将赵玉带出来!” 见慕容霁不动,昭翮帝气得别过脸去。 “好了!朕答应你,不会杀了他,可以让他留在你身边总行了吧。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为了一个男人疯魔到这种地步,朕真的是......” “那女匪心里,对天下的负心人心生怨恨,就是因为当年您负过她吗?怪不得......” 昭翮帝一噎,说不出话了。 怪不得慕容浔说,第五道煞是嗔恨。 “嗔如剧毒,可以消磨掉人心中所有的善念,一步步地陷入万劫不复的余地。所有类似的遭遇,都会在她的心里激起千层浪。进而泯灭掉她的理智,让她成为一个被仇恨淹没的人。” 慕容霁幽幽道:“父皇,经过这一遭,您应该明白,这世间情爱皆有定数。您若执意逼儿臣也到了万念俱灰的程度,不就怕儿臣跟着生出嗔恨,为害苍生吗?” “你!” 昭翮帝死死地盯着他,许久,他才闭上眼睛。 “行了,朕答应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再左右你的感情。管他赵玉是男的也好,巫医也罢,哪怕他是赵轻丹本人,朕都不管了,你满意了吧!还不赶紧去找他救人。” 慕容霁心头狂喜:“好,儿臣知道了。所谓君无戏言,这话儿臣可是铭记于心了。” 见他兴冲冲地离开,昭翮帝忍不住骂了一句:“兔崽子!” 有了昭翮帝的保证,慕容霁也不再遮掩,径直去了赵家。 昭翮帝可是说了,哪怕赵玉是赵轻丹,都不会再插手。 那他们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赵同没想到慕容霁会亲自过来,他不由往慕容霁身后看了看。 “殿下怎么敢明目张胆地来,就不怕皇上找到轻丹吗?” “岳父放心,父皇已经答应本王,不会再阻拦我们的事了。轻丹呢?” 赵同为难地指了指后院:“她,现在有些不舒服。” 第1853章 第1853章 慕容霁闻言一怔,阔步往里走。 赵安兰在屋子里打盹,一听到动静就起来。 看到慕容霁过来,她吃惊地问:“姐夫,你怎么来了?不说是暂不相见的吗?” “你姐姐不舒服么,她怎么回事,莫非天冷了着凉?” 赵安兰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昨晚去了趟岄王府,回来之后就成这个鬼样子了。你是没瞧见,昨天她烧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慕容霁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她昨晚去了岄王府?好好的,去岄王府做什么?” “许侧妃来请的,说是岄王殿下身体不适,想让她帮什么忙。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她是什么时候回赵家的?” “反正很晚了,过了子时。” 他记起周洋说的话。 周洋分明是去过了一趟岄王府,从慕容浔手下借了府兵才去林子里接应自己。 但依照这个时间,当时赵轻丹应该也在岄王府。 所以她不可能不清楚自己去了明月桥,慕容浔能在梦里梦见跟琴音相关的事,也一定是喝了赵轻丹的血。 慕容霁呼吸一滞,大步走到赵轻丹的身边。 果然她仍在昏睡,精神萎靡。 虽然他不懂医术,可是探了探赵轻丹内息,就能发现她受了很重的内伤。 “她受了内伤?” “是啊!” 慕容霁握住了手指:“这个傻子!” 他将人扶起来,自她身后输送了内力到她的身体里。 赵轻丹不通武艺,所以不太会调息,身上莫名地燥热了起来。 “热,难受。” 她嘟囔了一句。 慕容霁捏住她的耳垂:“你也知道不舒服!那你还敢胡闹去救我,傻子,救了我也不知道说一声,还让周洋骗我。” 他心疼地将人搂在怀里,赵轻丹总算折腾醒了。 “霁儿?你,你怎么会来。” “我不来,这件事情你打算一直瞒着我了。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是不是?” “没有,我是自己不小心......” “骗子。” 他红着眼睛看着她:“我们那么久没见,一见面你就让我看到你病重不起的样子,你是要我的命吗?” 赵安兰嘶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离开,不愿打扰他们。 赵轻丹一头扎进他的怀里:“你好凶啊,你干嘛呀。既然知道我救了你,还不好言好语地道谢,就知道凶巴巴的。” 慕容霁不说话了,只顾着抱紧了她,怎么都不肯松开。 “再说了,你不是也骗了我吗?你的手指断了,也没有跟我说过。” 赵轻丹刚要数落,他闷闷地开口:“我舍不得你心疼。” “那我不是一样吗?” 两人对视一眼,皆苦笑起来。 第1854章 第1854章 “对了,你怎么会到赵府来找我?是不是出事了?” 慕容霁想到来意,却因为担心赵轻丹的身体,不愿多说。 “你告诉我吧!那个女匪交代明漪郡主的下落没有,等找到人,得杀了那疯女人才是,不然三哥的死煞解不了。” 慕容霁摇头,将具体情况告诉了她。 赵轻丹心头一急,又猛地咳嗽了几声。 “我想起来了!很久之前,在我还是若兰公主的时候,父皇为了劝服我放弃你,跟我说起过一件事情。” “他说,他以前有过一个非常爱的女人,甚至动过跟她相守一生的念头。只是那女子性情不羁,不受拘泥,不适合待在宫里。而父皇那个时候已经下定决心要问鼎江山,便狠心斩断了跟那女子的情谊。他当时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昨夜的女匪了。” 慕容霁轻声问:“非常爱的人?原来如此,父皇连伤她分毫都不肯答应,才会迟迟得不到郡主的下落,想要求助于你。” “他想让我利用鸟兽相助?” “不错,但是你的身体要紧,依我看......” 赵轻丹打断他:“我没事,我可以帮忙找人。明漪郡主出事,你我并非全无责任。我知道你一向是个心软的,她真的死了,只怕你会存有歉意。” 慕容霁板起脸:“我才不会。” “走吧,扶我到院子里。” 她找来树上的鸟,吩咐了一圈,让他们飞到明月桥附近仔细找人。 原本还想去一趟大理寺,再次借用严照的狗。 可念及严照之前见过她以宸王妃的身份跟猎狗说话,而现在她的处境特殊,多有不便。 “罢了,严照那里就不去了。京兆府也养了两只狗,不如找它们帮忙。” 赵轻丹就重新换上了赵玉的行头,跟着去了京兆府。 秦源这会儿正愁的脑袋两个大。 那女人不肯吃不肯喝,从昨天夜里被关进大牢之后,就一直盘腿打坐,油盐不进,难对付地很。 秦源一见到慕容霁,顿时像看到了救星:“殿下,可算将您给盼来了。自您离开了京兆府,下官办事可太难了。” 他看到赵玉又是一愣,赵玉笑了笑:“听闻秦大人也养狗了,在哪里,我想见见它们。” 秦源忙找人带赵玉到后院,慕容霁则是看了眼大牢的方向。 “关于那个女人,父皇是怎么交代的?” “皇上让下官好吃好喝地供着,没说要怎么办。可下官看皇上的意思,她日后定是会放走的。” 慕容霁脚步顿住:“不行,不能放她走。这个女人,必须得死!” “这,这下官可不敢下黑手啊!皇上显然对她留有旧情,万一死在京兆府里,下官的乌纱帽保不住且不论,说不定会被圣上一怒之下咔嚓了。” “如果父皇要放人,你提前告知本王。总之,这个人本王要定了。” 不然,慕容浔康复无望。 都等了那么久才看到的希望,如果因为父皇的一念之差就放弃,那慕容浔该怎么办。 何况这女人死有余辜。 她的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单凭帝王的眷恋,可洗不清满身的血腥。 赵轻丹跟后院的两只狗吩咐清楚之后,它们就飞一般地冲了出去。 能做的,她已经都做了。 是否能顺利找到明漪郡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慕容霁见她脸色憔悴,哪里还忍心她继续操劳。 “跟我回府,以后没人再管束我们了。” 第1855章 第1855章 也算是明漪郡主命大,赵轻丹派出去的鸟儿口口相传,到底是将她从一个破洞口给捡到了。 小鸟叽叽喳喳地赶回王府,跑到赵轻丹跟前邀功。 赵轻丹忙告知慕容霁:“快,它们找到郡主人了,你赶紧带人去救她吧。” 数个时辰之后,慕容霁总算在山洞里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明漪郡主。 那么长时间没吃东西,甚至没喝到一口水,她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又饿又害怕。 整个人狼狈的不行的时候,突然看到慕容霁,就像是看到了黑暗里的光。 明漪郡主一下子哭了出来:“殿下,您终于来救我了殿下!” 慕容霁命人将她搀扶起来,淡淡开口:“今日能找到郡主,功劳全在赵玉。郡主要感谢,还是感谢他吧。” 明漪郡主顿了顿,撇了撇嘴:“知道了,我一定会亲自跟赵公子道谢。” 将她送回祖宅之后,贺昭王对慕容霁千恩万谢。 慕容霁没再说什么,径直去宫里向昭翮帝交差。 他忍不住问道:“父皇,那还关在京兆府里的人,您打算如何处置?” 昭翮帝沉沉叹了一声:“人之初,性本善。她误入歧途也非有意,朕以为,还是宽容一些吧。” 慕容霁原本是打算,直接将人带走杀了,好让慕容浔的煞解开。 但是赵轻丹劝他不要肆意妄为,若是昭翮帝以后知道了,定会对他心生间隙。 这个篓子,本就是昭翮帝自己捅出来的,倒不如让他做个选择好了。 慕容霁想了想,还是如实相告。 “父皇,有件事情,儿臣一定要如实相告。这个女人的性命,其实事关三哥的腿疾,她若是死了,三哥的腿疾才有希望恢复。” 昭翮帝猛地起身:“你说什么?岂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儿臣所说,句句属实。父皇您不是一直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三哥的腿疾会阶段性地恢复,药石无灵,可过一阵子就好一些。” 慕容霁安静地看着他:“这是因为,他所谓的腿疾,从头到尾就不是一种病,而是一种叫做死煞的东西。” “死煞?” 昭翮帝不明白何为死煞,但是他能够感觉到这个叫法背后的阴森辛诡。 “这究竟是何物?” “集齐已经死去之人的无法安息的怨魂,将他们练就成煞气,强行地附身于某个人.体内。只要怨魂没有安息,煞气就会存在。但若是哪怕其中的一道魂魄得以安息,三哥的煞就会解开一道,从而能有所恢复。” 昭翮帝不敢置信地看着慕容霁:“怎么可能,这世间怎么会有这等阴损的东西!” “父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三哥当年身为一国储君,身份特殊,定是被有心人盯上了才会对他下这样的毒手。而寻常大夫医术有限,未能察觉,只是反复地用药,却毫无效果。直到......” 昭翮帝忿忿地敲了敲桌子:“直到赵轻丹见多识广,发觉到他病情的异样,才道出真相。那浔儿的腿慢慢变好,你们是如何做到的?” “解煞!” 第1856章 第1856章 慕容霁简略地将此前的四道煞分别告诉了昭翮帝,昭翮帝这才恍然。 “怪不得,怪不得你们会发现连斯青几年前在淞嘉岭做出那等罪孽深重的事情,原来是死煞指引的。只是奇怪,为什么连斯青以前也回京过,浔儿从未梦到过。” 慕容霁不想说赵轻丹是巫医,巫医的血可以引出这些煞。 他只是淡淡地开口:“许是机缘到了,所以梦见了。只是,如今三哥正在经历第五道煞的劫难,当年的死者,正是几年前被您那位故人杀害的无辜之人。若是她不死,冤魂尚在人家漂泊,无所归依,三哥的煞就解不了。” 昭翮帝失神地坐了下去。 他的手无意识地捏住桌角:“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弄到这个地步。” “不瞒父皇,儿臣曾想过,直接将那人杀了算了。可是看到您似有不忍,实在心中犹豫,才想着将如何抉择交由您来选。” 昭翮帝痛苦地捂住了脸。 一面是最怜爱的儿子的身体,一面是对其有亏欠的旧爱。 左右为难,要如何选择! 他有些恼火地看着慕容霁:“你三哥的事情,你们看来早就知道了,为何迟迟不与朕说,反而是自作主张!” “这样的事,告知了您和母后,也只会徒增你们的担忧。何况给三哥下了死煞的人,我们尚不清楚。对方在暗,我们在明,万一打草惊蛇总是不好的。” 昭翮帝气得发抖:“到底是什么人,敢谋害朕的儿子!那几道煞有共同点吗?” 慕容霁沉重地点了点头:“有一个非常关键的点。跟死煞相关的怨魂本身,都死于发现死煞的三年前。所以儿臣猜测,说不定是三年前发生过什么事情,让某个人或是势力,对三哥充满怨恨。” “三年前......” 昭翮帝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他登基多年,处置过的人数不胜数。 每年莫说罪大恶极之徒,光是贪官污吏都数不胜数。 这其中也定然不乏有人会心存不甘,才对他的儿子下这样的毒手。 “太多了,霁儿,朕不记得了。” 慕容霁一怔,昭翮帝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过这样脆弱的一面。 一时间,他竟不知如何安抚。 “父皇。” “原来浔儿不是生病了,什么怪病残疾,统统都不是,他是中了这种阴毒的煞。是不是朕多年来手上沾染的血太多,才会报应到我儿的身上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慕容霁上前,紧紧握住昭翮帝的手:“父皇,您是天子,为了社稷大业处死谁都是情有可原。身在其位谋其政,何错之有啊。” 昭翮帝有些颤抖地抬起手臂:“霁儿,你去,传朕的口谕让戒律司准备一杯毒酒,送到京兆府。朕可以为了私情纵容她,却不能对浔儿的煞不管不顾。所以这一次,朕不会再手下留情了。去吧!” 慕容霁鼻子一酸,沉重地应下:“好,儿臣会让人安排。” 第1857章 第1857章 戒律司的毒酒准备好之后,就第一时间让人通知慕容霁。 “殿下,东西何时送到京兆府比较合适?” 慕容霁想到昭翮帝的反应,便清楚那女人对昭翮帝来说,一定意义非凡。 亲手赐死曾经爱过的人,他不可能不痛苦。 “毒酒交给本王吧,本王亲自送过去。” 那一晚他未见其人,先闻琴声,所以还没有见到过女人的真实容颜。 后来见到了,也是神志不清,毫无印象。 现在来到大牢里,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虽然看出来她上了年纪,但五官姣好,仍可辨别年轻时的轻盈秀色。 苏棠看到慕容霁来,眯起眼睛。 “若你是打算让我说出那个郡主的下落,大可不必多费口舌了。我是不会说的,那人因你而死,你注定要背负下这命债了。” 慕容霁轻轻一笑:“明漪郡主已经找到了,的确用不着你开口了。” “不可能,你想讹诈我?” “昨日,我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她。她除了清瘦一些,并无其他大碍,你恐怕要失望了。” 苏棠恶狠狠地瞪着他,慕容霁将一壶毒酒放在了她的面前。 他亲手斟满了一杯:“这是父皇让人为你准备的酒。你喝了,就能没有痛苦地离开人世,仪容也会显得体面,不然其他的法子可就未必这么仁慈了。” 苏棠看着他手里的酒杯,凝望了半晌,突然莫名地笑了起来。 “怎么,我还要感谢他赐我一个全尸,留我一个体面吗?仁慈,可笑啊,你的好父皇,可真是天底下最有慈悲心的人!” “本王知道,你怨恨父皇当年的绝情,那的确误了你的终生,我在这里替父亲道一句抱歉。但你不能否认他是一个好皇帝,先帝在时举朝动荡,群狼环伺,是父皇拼尽全力镇压各方才换来了之后近二十年的国泰民安。他经历的苦,从不比你少。” 苏棠慵懒地倚在墙上:“要我饮下毒酒可以,我只有一个条件。我要见你的父皇,最后一面。” 慕容霁为难起来:“临到终了,你不能放过他吗?他本就对你有愧,若是亲眼见到你的死,余生每每念及这一幕心里也不会好受。” “你叫慕容霁?” 慕容霁一愣,不太清楚她为什么问起这个,只是点了点头。 “风光霁月,好名字啊。我猜,你父皇一定很喜欢你,很看重你吧。但有一件事你必然不知道,那就是这个名字,其实是我亲口取的。” 苏棠说完,慕容霁诧异地张了张嘴:“你说什么?” “我曾想跟他地老天荒,连以后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我说我们的孩子要叫慕容霁,风光霁月,天下无双。但后来,他把这个名字赐给了他和其他女人的孩子......” 慕容霁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人,他没有想到,他们之间还会有这样的羁绊。 “所以,霁儿,我可以这么叫你吗?让我见见你的父皇吧,然后我就彻底离开这个人世,再也不打扰你们了。” 他无措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只觉得手上的酒杯格外沉重。 一个死有余辜的女魔头,竟也能在这一瞬让他产生不忍。 许久,慕容霁才转身吩咐侍卫:“你进宫去,问问父皇是否愿意过来,就说,是这位苏姑姑最后的心愿。” 第1858章 第1858章 昭翮帝听到这话,果然还是来了。 慕容霁见了他,抿了抿嘴唇:“父皇,儿臣原不想让您看到这一幕,只是苏姑姑她......” 昭翮帝抬手:“朕知道了。” 他从手里接过那杯毒酒,递给苏棠的时候,手指都在发抖,甚至洒出来了几滴。 苏棠反而坦然地接了过来:“你我纠缠半生,或许更多的,是我一人的独角戏。我爱过你也好,恨过你也好,这一杯酒过后,就都不算数了。” 昭翮帝伸出手遮挡住自己的眼睛:“棠儿,我不想杀你的,可是,可是......” “可你终究还是杀了。” 她自嘲一笑:“也对,我是女魔头嘛,杀人如麻,死不足惜,就不苟活于世间,玷污你明君的清誉了。” 说完,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多时,苏棠就觉得一股腥甜的血气冲涌而上。 她的嘴角沁出了鲜红的血水,偏还能笑出来:“原来,人之将死是这样的感觉啊。” 昭翮帝跌坐在地,捂住胸口发疯似地嚎哭了起来。 苏棠双目含泪,用力朝昭翮帝伸出手:“慕容群,我可以最后再抱你一下吗?” 昭翮帝挣扎地往她身边靠近,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爬过去的。 慕容霁心里有些担忧,不放心他离得太近。 只是昭翮帝现在的状态,他压根拦不住。 “棠儿,对不起,若有来生,我不会再负你了。” 苏棠的眼角划过一滴眼泪,她的手上沾了血,轻轻地触碰着昭翮帝的脸庞。 可就在谁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她突然伸出另一只手,对准昭翮帝的后颈飞快地扎下了几根针。 慕容霁见到这一幕,急得大喊了一声:“父皇小心!” 但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 这针并不似刀刃,不过极为锋利,直直地插.进了他颈部的皮肉之中,却并不很痛苦。 慕容霁难以顾忌其他,一掌拍开了苏棠。 她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已是垂死弥留之际。 “这针上,被我加了一味名为‘离恨’的毒,每日子时,中毒之人都会受到噬心剧痛,但不会因此丧了性命。咳咳,我要你往后余生,没有一日能忘记这种痛苦,我要是你至老死,都别想忘了我......” 说完,她重重地倒了下去,双目浑.圆地睁着,没有瞑目。 昭翮帝低头怔怔地看着她,拔出了后颈的几根针。 慕容霁扑通跪下:“父皇,是儿臣错了。儿臣不该一时心软给她有机可乘的机会,不然您也不会来到这里见她最后一面,还被她下了这离恨之毒。” 银针落地,发出轻微的声响。 昭翮帝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仿佛丝毫不在意自己中了什么毒。 第1859章 第1859章 他只是伸出手将苏棠的眼皮给抹了下来,才淡淡吩咐:“让人准备一副棺木,再找一块风水宝地,将她立碑厚葬。” 慕容霁哽咽地应下:“是。” “霁儿,朕不怪你。这是朕欠她的,往后再痛苦,也是在还债罢了。” “父皇,可她说这毒日日都要发作,痛如噬心,这怎么能行呢?您为一国之君,日夜操劳,如何能承受得住这般痛苦。” 昭翮帝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朕老了,也该退位让贤了。你不是说,等苏棠死了之后,你三哥的煞就能又解开一道吗。到时候他会更健康,你们兄弟齐心协力,可替朕分忧解难。” “父皇!” 不等他再说什么,昭翮帝已经在秦骞的搀扶下离开了。 慕容霁不敢犹豫,交代秦源料理苏棠的后事之后,就飞奔回宸王府。 “王妃!” 赵轻丹正在用慕容霁刚教会她的简单招式调理内息,突然听到慕容霁焦急的叫喊声,她霍然抬头。 “霁儿,什么事情这么慌张?” “父皇,父皇他中毒了。那个女人在临死之前,给父皇埋下了一味叫做‘离恨’的毒,你听说过没有?” 赵轻丹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你们没有其他人在皇上身边吗,为何会给她下手的机会?” “都怪我,是我于心不忍,派人请了父皇来看她最后一面,不想她死到临头还不忘算计。据说这毒会日日噬心,却不知能否有法可解。” “走,带我进宫去看看。” 慕容霁虽不放心让赵轻丹现身于昭翮帝眼前,但还是放不下昭翮帝的安危。 赵轻丹便一袭男装,即刻随他入了宫。 昭翮帝的寝殿中,秦骞已经请了太医过来看过。 因昭翮帝暂时没有痛觉,连太医诊脉都没有发现异样,便忍不住问:“不知是不是那人故意吓唬皇上,老臣看脉象不像是中毒之症。” 秦骞也狐疑起来,他不由转向昭翮帝:“皇上,您觉得......” 昭翮帝一言不发,就听到外面通传:“皇上,宸王殿下带着赵玉公子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慕容霁快速地行了礼:“父皇,太医怎么说?” “殿下,老臣不才,没有看出究竟。” 赵轻丹拱手上前:“请皇上让草民看一眼。” 昭翮帝伸出手,赵轻丹探了许久,眼皮猛地一跳。 “皇上,您中毒了。这种毒,草民也没有办法找到解药。古书上曾有过类似的症状记载,也提起过但凡中了‘离恨’之人,会长久地遭受煎熬,虽无性命之忧,但会......生不如死。” 慕容霁呼吸一滞。 这就跟苏棠说的一模一样了,那个女人,还真是到死都心狠手辣啊。 昭翮帝轻叹一声:“无妨,朕已经做好准备了,反正朕又不是后继无人。” 话音刚落,又有一内侍行色匆匆地赶来。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 慕容霁不悦地转身:“天塌下来了吗,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岄王府,岄王府的老管家求见,他说,岄王殿下出事了。” 昭翮帝刷的起身:“岄王出事了?怎么可能!让老管家进来!” 第1860章 第1860章 赵轻丹和慕容霁对视一眼,也充满担心。 好好的,慕容浔为什么会出事。 苏棠既死,第五道煞合该顺理成章地解开。 慕容浔只会身心通畅,行动更加灵活才是。 到底出了什么意外? 老管家一见到昭翮帝就哭着跪下,眼泪不停地掉落。 “皇上,求您派太医去岄王府看看吧。殿下也不知怎么了,方才突然站不起来了,甚至原本已经康复的地方也都动不了了,竟又回到最开始瘫痪的状态。” 赵轻丹只觉得这话如同当头棒喝。 她健步冲到了老管家的跟前:“你说什么?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真的,我们也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殿下还陪着侧妃在书房里练了数个时辰的书法,可突然他就走不动路摔在了地上,再扶起来的时候,却是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了。” 赵轻丹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甚至没有跟身后的任何人打招呼,就大步往外走,头也不回地赶往岄王府。 昭翮帝急得喘着粗气:“快,让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到岄王府去会诊,务必要弄清楚岄王发生了什么,不得有误!” 慕容霁也如遭重击,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仓促道别:“父皇,儿臣也先告辞去岄王府了。” 赵轻丹率先来到岄王府,被下人一路带进去,刚走到慕容浔的寝殿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他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不复平日的半分温和,显得冷漠寡情。 “出去!” 赵轻丹的手放在门边,一时顿住脚步。 许曼欣带着哭腔的声音随即传来:“殿下,您至少要让我陪在您身边吧。现在还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未必就前功尽弃了呀。” “出去!” 赵轻丹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许曼欣转身见到她,如见救星一般拉住她的手:“救救殿下,求求您,救救殿下。” 赵轻丹揭开了床幔,只见慕容浔平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上方。 她没由来地就想到了很久之前,她第一次见到慕容浔的时候。 就是在一样阴沉的光线下,他的脸色苍白,呈现出疏离厌世的病态。 “三哥。” “我站不起来了,也没气力抬手臂了。轻丹,我这辈子无望恢复了。” 慕容浔空洞地睁着眼睛,眼泪无声地沿着侧脸滑落下去。 赵轻丹用力捂住了嘴巴,费尽全身的力气,才没有在这个时候哭出声来。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为什么? 明明第五道煞已经解开了,黄鸣若是灵魂安息,就该还慕容浔一个解脱才是。 她原本还充满希翼的想,说不定不用等到第六道煞,他在今日过后就会彻底康复。 谁能料到,等待着他们的不是重逢花期的喜悦,而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赵轻丹仓皇地抓住他的衣袖:“三哥,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但我们先前都好好的对吗,只要纠正过来定能重新好起来,一定是这样!” 第1861章 第1861章 慕容浔虚弱地问:“你不是说,只要解开了再多一道煞,我就会更好一些吗。那为什么,我连之前恢复的那些也都丢失了。” 赵轻丹死死咬着嘴唇:“我、我不知道。对不起,我暂时还找不到原因。但你给我多一些时间好不好,我一定将事情查清楚。” “可我坚持不下去了,轻丹。” 慕容浔慢慢闭上了眼睛,即便他此刻不再说什么,所有人也都能感觉到。 原本在慕容浔身上的微光,仿佛在一点点地流失。 赵轻丹止不住泪意地别过脸去,这个时候,说出任何安慰的话,他也一定是听不进去的。 毕竟这世上比失去更痛苦的,就是曾经以为拥有过,再彻底失去。 大起大落,意味着大喜大悲。 这样的罪过,不是寻常人能够接受的。 很快,慕容霁就带着太医院的众人赶了过来。 赵轻丹失魂落魄地站在一边,院判恭敬地对慕容浔说:“殿下,老臣等人奉皇命来给您看诊,还请殿下让老臣把把脉。” 慕容霁看向赵轻丹,却见赵轻丹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心中更有不安,就听床榻上的慕容浔冷漠开口。 “滚出去。” 院判为难地再度请求:“殿下,老臣知道您一时无法接受。可这病发的突然,总要有个由头,如果不调查清楚的话,岂不是对康复没有任何好处吗?” “滚出去,都给本王滚!不要让本王再说第三遍!” 看到他这么抗拒的样子,慕容霁只能对太医们说:“你们先行回宫吧,赵玉公子留在这里,自会照顾岄王殿下。” 太医无法,只能再次行礼退下。 慕容霁走上前轻声喊了一句:“三哥。” “你也走。” 赵轻丹几乎快要把嘴唇给咬破了,到底是没忍住,大步走了出去。 慕容霁见状跟了上去,离得远一些才问:“轻丹,三哥他......” “霁儿,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先让我自己待一会儿行吗?” 慕容霁一愣,没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走开了。 赵轻丹坐在亭子里,明明是白昼的时辰,天色却阴沉的厉害。 冬日的风,寒凉彻骨。 她捂住了脸,无声地哭了出来。 天渐渐暗了下去,岄王府开始陆陆续续地掌了灯。 只是今夜所有的灯火都显得黯淡失色,再没有了往日的温暖热闹。 许曼欣看向一片昏沉的寝室,想替慕容浔点上一根蜡烛。 但是她知道,进去也会被慕容浔厌弃。 甚至连再微弱的烛火他都会觉得刺眼。 她该怎么办,她真的没有办法了。 第1862章 第1862章 赵轻丹慢慢往回走,脸上都是倦色。 “许侧妃,接下来的时间,你要看好他。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他做傻事,务必要他按时吃饭,保全体力。我会尽力找到相关的事宜了解清楚,在那之前,三哥的生命安全你要顾全。” 许曼欣用力点了点头:“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啊!之前殿下听说皇上下定决心要赐死那位苏姑姑时,虽心里有唏嘘,但仍掩盖不了再解死煞的欣喜。我们全都在盼着这一天尽快来,谁能想到,会等来这样的结果。” 赵轻丹握住了手指:“也许是我没有弄清楚死煞的其他奥义,才会沦落至此,我......我先回府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完,她有些狼狈地离开,甚至连慕容霁都没顾上。 慕容霁见她走地仓促,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王妃,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任谁看到三哥变成这样都会难受的。但你也振作起来好吗,他还在等着你施救。” 赵轻丹似想到了什么:“你说得对,我得尽快找到答案。” 所以她回到宸王府就一头钻进了书房里,开始查阅各种医书,连用膳的时候都不愿意出来。 慕容霁看着一桌饭菜,垂下了眼眸。 “梅香,去给王妃送几道菜过去,让她记得趁热吃完再看。” 梅香忙应下,将东西送进去之后,她小心地说:“主上,殿下让属下给您送些吃的。就算要忙,您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啊。不然这么殚精竭虑,只会将自己先累坏了。” 赵轻丹头都不抬一下:“放着吧,我一会再吃。” 梅香还想再劝,赵轻丹有些不耐:“去吧,把门关好。” 这一看,就是整整一夜没有出过书房的门。 慕容霁一方面忧心慕容浔的煞,一方面又担心赵轻丹的状态。 他想要去书房里将人给揪出来,但是心里也十分清楚。 即便是强硬地将她给押回房内,她还是无法入睡,一心惦记着慕容浔的情况。 连他自己,都是躺在床上几乎没有合过眼。 轰隆,夜里几道闪电划过天际,随之即来的就是响亮的雷声。 宫人穿着蓑衣在宫廷中打更,子时到了。 寝殿内,昭翮帝痛的浑身都蜷缩到了一起。 他今日没有临幸任何一个宫妃,只是独自一人在殿内就寝。 白日里尚未显露的离恨之毒,终于按捺不住,给了他重重一击。 秦骞半跪在床榻便,满面愁容:“皇上,还是让御医来用些药吧,至少先止住疼痛。” 昭翮帝许久才摇了摇头:“是药三分毒,何况太医连朕中了什么毒都没看出来,指望不了他们了。” “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有解毒的方法了吗。纵使良药难寻,只要有头绪,臣愿意赴汤蹈火为您找来。” 昭翮帝死死抓住被褥仰头哼了起来,浑身已经因为剧痛被汗水浸湿了。 等平复了一些,他才声音沙哑地说:“秦骞,能否找到解药,朕已经无所谓了。守在皇位几十载,浮浮沉沉,朕还有什么受不住的。这场劫难,大概就是......就是老天让朕退下的意思吧。” “圣君难寻。您乃是安盛最好的皇帝,江山社稷岂能离开您的操持。” “御书房内最右侧的书架暗格之中,有一道新的圣旨。明日若是朕无力上朝,你就带着圣旨去朝堂宣读。” “皇上,那是?” “朕中毒难解,岄王一病不起,众皇子中能堪当大任者,唯宸王尔。” 第1863章 第1863章 天出亮时,赵轻丹还是没有从书房里出来的意思。 夜里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到现在反而势头重新大了起来。 慕容霁一打开房门就听到了哗啦啦的声音,他低头理了理袖子,从随身的侍从手上接过伞,径直往书房边走。 书房内的烛火还在晃动,他收了伞推门进去。 赵轻丹还在翻动着古籍,且手边已经堆满了七七八八的其他书籍。 慕容霁蹙眉看着她,等走近了,又注意到放在桌案边上的托盘内的菜肴。 这些还是昨日晚膳时候呈送过来的,分明是一口没动过,早就凉透了。 “梅香她们怎么回事,就放任你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赵轻丹翻了一页手下的书页:“别怪她们了,梅香已经重新热过几次,是我自己没胃口。” 说完,她忍不住闷声咳了几下。 之前的内伤还没有痊愈,一夜没睡,加上不吃东西,她早就精力透支了。 只是她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停下来,完全不给自己片刻的休息时间。 慕容霁听到这几声咳嗽,就知道她其实是在硬撑。 他有些恼火地按住数页,挡住她的视线。 赵轻丹才总算抬头看了他一眼:“霁儿,你这是做什么?”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眼底一片赤红。你已经一整夜没睡了,昨日我拦不住你,今日.你还要继续逞强吗?” 她无奈地想要将他的手拿开:“我没有在逞强,我反正坐着不用动,能耗费什么体力,你别管我了。” “赵轻丹!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我说了你不要再自责了你为什么不听。” 赵轻丹睁大眼睛看着他,许久,才似赌气地回了一句:“我心里有数,你别管了。” 慕容霁一把将她给拽起来,带着她往外走。 赵轻丹想要挣脱,但是力气岂能抵得过慕容霁的手劲儿。 她有些恼火地开口:“你要带我去哪里!” “回房间,睡觉!” “我不困!慕容霁,你放手,放开我。” 他一下子将人拽出房门,吩咐附近的下人:“将书房给本王锁起来,没有本王的命令,旁人不准进来。” 赵轻丹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我不管你,谁能管你?你看看你的样子,从昨天开始就不肯说话,不吃饭,不睡觉,你还想将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 见她不雨,他沉声劝道:“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谁都预料不到。可无论是谁都不会怪你的,你也不用跟自己过不去吧。” 赵轻丹有些执拗地甩开他往外走,慕容霁连伞都来不及拿,大步追上去。 “轻丹。” 第1864章 第1864章 大雨一瞬就将赵轻丹淋得湿透。 她微微垂着面庞,一时间竟分不清脸上是泪痕还是雨水。 “的确没有人怪我,但我不能不自省。他是我的病人,是我一开始信誓旦旦地将他从那个阴暗的房间里拉扯出来,跟他保证一定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可现在,他又将自己封锁回了黑暗里,我的承诺没有兑现,便是难辞其咎。” “你已经做了足够多了,前四道煞,每一步都按照你所设想的那样处理,结果也尽如人意。这第五道也许是一个坎,过段时间它就自己过去了呢?” 赵轻丹哑着声音:“若是我错过了什么细节,或是在解煞伊始没有事无巨细地弄清楚步骤导致了现在的差错怎么办。你让我坦然,可三哥他已经连求生的念头都在消减了,我如何坦然,我根本没办法不怪自己。” 慕容霁心疼地抱紧她:“你现在的样子我担心啊,你出事了我更会生不如死的。算我求你了,别折磨自己了,至少不能不顾惜身体吧。我从前就说过,你赵轻丹不是大罗神仙,只是一介凡人躯体。别三哥还没出事,你先倒下了。” 赵轻丹被禁锢在慕容霁的胸口,巨大的悲伤淹没了她。 昨日隐而不发的情绪,在这场瓢泼大雨中,也终于得到了宣泄。 她几近哀嚎地痛哭了出来,身体都在慕容霁的怀里剧烈颤动。 慕容霁担心她会着凉,等她的情绪有些平复了,索性一下子将人横空抱了起来,直接去往夕照阁。 “阿楚,梅香,备热水给王妃沐浴。本王要去上朝了,你们伺候她休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再累着。” 两人连声应下,慕容霁亲了亲赵轻丹的发顶,重新换了干净的衣服进宫。 除了挂念赵轻丹,他还满心地惦记着昭翮帝身体里的毒素。 昭翮帝中了离恨之毒一事,消息被秦骞给设法压住了,还没有扩散出去。 只是昭翮帝究竟如何,他还尚且不知。 眼看着就到了上朝的时辰,慕容霁先一步找到秦骞。 “秦大人,你随时随地保护父皇,那他昨天的情况你该清楚了。父皇他,究竟如何了?” 秦骞凝重地摇了摇头:“回殿下,皇上自子时开始剧痛不止,一度痛到昏厥,太医也束手无策。所以今晨,皇上的状态是上不了早朝了。” 慕容霁深吸一口气:“什么?” 若不是他让昭翮帝去见那个女人最后一面,也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深感自责,这一夜事小,但显然往后会夜夜如此。 天子身体抱恙,江山如何稳固? 秦骞从袖子里掏出一道圣旨:“殿下,实不相瞒,这是皇上命下官在早朝时将要宣读的圣旨。皇上他,想要册封您为太子,入主东宫,并即日起以储君的身份监国。” 慕容霁将圣旨展开迅速看完了内容,他的手指紧紧握住布帛的边缘,心绪难平。 “太子”,“储君”,“监国”...... 这些他从前避之不及的字眼,在这一刻像是一块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是不愿,但举目四望,朝中无人。 身为皇子,这份落到他肩头的责任,背后是数不清的苍生百姓。 他不能够再独善其身,必须得兼济天下。 慕容霁将圣旨合上:“本王监国可以,但本王,不做太子。” 第1865章 第1865章 秦骞脸色微变:“殿下,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您若不遵从旨意,皇上只会心里难安,更不利于康复了。下官知道您不喜欢权势纷争,但是当下您是最好的选择,再没有比您合适的人选了。” 慕容霁摇头:“等宣旨的时候,你略过太子和储君的旨意即可。本王会以亲王的身份监国,秦骞,左右都是监国,何必一定要成为储君。安盛现在面临的,是燃眉之急。可本王不信岄王会永远不得康复,本王笃定他能够重新归为东宫。太子之位若是更迭频繁,不利于朝廷大局,你应该很清楚。” 秦骞当然明白慕容霁的良苦用心。 太子之位中途已经换过了人,慕容澈入主东宫的时候,虽然他也算尽心尽职,但也因此,将朝中势力又无形地分割开了。 朝臣不明上位者的心意,只会有心攀附在其位的人。 真等到了慕容浔恢复如初的时候,且不谈慕容霁是什么心思,只怕朝臣之间,就会矛盾不断了。 但是,慕容浔现在的样子,实在是...... “殿下,可岄王殿下他如今遭受重创,下官担心他康复渺茫。为了安盛的长久大计,殿下还是不要推辞了。” 像是怕慕容霁不答应,他又补充道:“下官斗胆,将皇上私下评价殿下您的话说与您听。皇上曾说,您是‘上善若水’之人,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此乃谦下之德也。水善于滋养万物但不与万物争个高下,是至高的品格,若是您日后为君,一定会以德服人,普及苍生。” “原本在下官的心里,确实更偏向于岄王执政。只因岄王自小为太子,下官陪伴其长大成/人,了解他的心性。可如今熟悉殿下之后,却觉得未必您不是最合适的人,哪怕是岄王也不会有异议的。” 慕容霁淡淡扯了下嘴角:“多谢秦大人的赞许,但本王志不在此,你不必再劝了。本王能做的,就是在无人可用的时候挺身而出,等到日后再有合适的人,便将这担子转交于对方的手上。” 见慕容霁坚持,秦骞只好退让:“好吧,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 正式上朝之后,眼见龙椅空着,群臣议论了起来。 秦骞上前一步宣旨道:“诸位大人,皇上身体欠安,太医叮嘱一定要悉心调养。所以为了龙体安康,皇上决定暂离朝政,朝中诸事,自今日起皆交由宸王殿下主理,殿下......会以亲王的身份正式监国!” 这话一出,朝臣激荡。 慕容霁面色沉寂地上前,外人只觉得他无悲无喜,看不出任何别样的情绪。 “儿臣遵旨,定不负父皇所托!” 岄王府,许曼欣小心推开了寝室的门,忍住泪意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殿下,该吃饭了,让我喂你好不好?” 慕容浔的睫毛轻轻颤动着,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曼欣,你别管我了。” 许曼欣地咬着嘴唇,明知他看不见,还是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这话说的,我是你的侧妃,哪能不关心你啊。” 她端着粥碗来到床边,命下人将慕容浔给扶坐起来。 慕容浔只是将脸别到另一边,不再看她。 许曼欣像是哄孩子一样耐心十足:“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少吃一点吧。这是我亲手熬的粥呢,你要是不吃,我岂不是白费了心思。来......” “说了不吃。” 他并不转过来,只是伸出还能动的左手将她的手臂推开。 原本他是想挡住许曼欣的动作,可因为没有看着,手面打在了碗边。 她一时没拿稳,粥碗差点掉到地上。 许曼欣下意识地伸手去捞,却被滚烫的热粥给烫到了。 “啊。” 她低呼了一声,随即就忍住了疼痛,不再发出声音。 第1866章 第1866章 边上的下人则是惊声喊道:“侧妃,您被烫到了!奴婢这就去拿烫伤膏。” 慕容浔忙转过头:“手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轻微碰了一下,不疼。” “给我看看。” 她故作无事地甩了甩:“真的不疼的,这些下人惯会大惊小怪。” 说完,她又低下头:“就是粥翻了,我再给你盛一碗。” “许曼欣,别再徒劳了,我不值得。” 慕容浔冷不丁地开口,许曼欣蓦地转过身去,不让他看到自己滑落的泪珠。 她低头自顾自地盛粥,慕容浔却不放过她。 “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就是一个废人。初见你时,至少还有点人样吧,但眼下呢,我连下床都无法自理了。” 许曼欣悲得嘴唇都在发抖,偏还要做出不在意的样子。 “那又如何,府里那么多下人,自有他们在边上照顾。只要你活着,但凡有口气在,就是一个完整的人,不是什么废人!” “可我自己不能接受,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所以别再为我.操心了,也别再来看我,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许曼欣啪得将勺子放下,她没有立刻回头。 只是克制的情绪已然抵达了极点,无法再忍。 她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休想!” 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只想找个地方痛哭一场。 临到亥时,雨还在下。 南诏寺中,不一大师沉默地立在廊檐下,静听雨声。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他少年时就受命于师,成为这南诏寺的圣僧。 迄今已历经三代帝王,自己也到了垂垂老矣的暮年,再不复从前的心境。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的命运和这江山的命运早已坚牢地捆绑在一起,一刻都不得分开。 岄王瘫痪,圣上抱恙,宸王监国。 当一连串的消息传到南诏寺时,外面已是天翻地覆了。 这一天,总算还是来了。 身后的小僧见他迟迟不动,猜测他是为慕容浔的身体担忧。 小僧忍不住道:“师父,岄王殿下的病源头已久,非一朝一夕了。您还是看开一些吧,别伤了自己的身体。” “是第五道煞解了......” 小僧没有听清,想要再问,就听到不一大师轻声问:“我真的做对了吗?” 第1867章 第1867章 身后有弟子匆匆来报:“圣僧,宫里派人来传话,说是自明日起,皇后娘娘会在南诏寺长住,为岄王殿下祈福。” 不一大师长叹一声:“将南山的院子收拾出来,空置给娘娘和她的身边人用。从明天开始,南山为本寺禁地,寻常人不得靠近。” “是!” 自从慕容浔出事之后,袁皇后自己的身体也不太舒爽。 并且,她来南诏寺礼佛的频次逐渐增多。 连宫里也常年供奉神佛,日日燃香。 只是不一大师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劫,神佛渡不了。 能渡的,只有慕容浔他自己。 他只身往住处走的时候,半路忽然停下了脚步。 不一大师慢慢将伞面抬起,果然,身前已从树上飞身落地一人。 此人身着玄色雨披,看出身形修长高挑,但整个人都被裹在了遮挡之下,看不清容颜。 偏不一大师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来人。 “施主,久违了。” 来人轻轻一笑,走到了大师的身边:“圣僧,我方才听贵寺的小和尚说,袁皇后之后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不一大师脸色一变:“施主想如何?” “别紧张,我不够过随口一问,并未想怎么样。只是我很好奇,若是有朝一日,那位潜心礼佛且对大师您敬重有加的皇后要是知道了,她宝贝儿子的残疾跟您息息相关,她会作何感想啊?” 不一大师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伞柄。 注意到他动作,对方嗤笑一声:“如今宸王执政,袁氏从前的种种算盘,竟都打空了。可惜,可惜啊,煞费苦心一场,到头来还不是他人做了嫁衣。” “施主,收手吧。” 听到不一大师的话,这人猛地一回头:“收手?” 这一瞬,仿佛连漫天水雾都洗刷不掉他身上的怨恨。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从最开始布局的时候,就没想过收手的那天。何况这场游戏玩到今日,正是最精彩的时候,我又怎么会错过呢?” 说完,他戏谑地看着不一:“何况,圣僧您跟我,可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又有什么立场劝我放手,不是显得惺惺作态吗?” “因果报应而已,要怪,就怪他们自己做的孽吧!” 不一大师默然,对方已经重新消失于雨夜之中。 岄王府内,下人将饭菜端到了许曼欣的面前:“侧妃,殿下他不肯吃东西,您多少要吃一些吧。不然您跟着病倒了,奴婢们可就罪过了。” 许曼欣揉了揉昏沉的脑袋:“你去告诉殿下,他要是执意如此,我只好陪着他了。不就是绝食吗,大不了一起死好了,反正我这条命是他给的,就当赔给他了。” 下人精神一凛,忙将这话转达给了慕容浔。 慕容浔闷声咳了起来,许久才闭上眼睛:“将饭菜端来,本王吃就是了。” “侧妃,侧妃,殿下他终于肯吃东西了。” 许曼欣霍然起身,快步走到慕容浔的房间。 第1868章 第1868章 慕容浔瞟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他的右手不能动,小厮就在边上小心翼翼地喂着。 许曼欣索性端着一个碗站在床边,只要慕容浔吃一口,她就跟着吃一口。 但只要慕容浔不想吃了,稍微停下来,她也就跟着停下来。 慕容浔的余光注意到这一幕,只好又闷头将碗里的饭菜都吃完了。 许曼欣才跟着吃干净。 “都出去吧。” 慕容浔也不跟她说话,就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丝毫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许曼欣无声地凝望着他好一会儿,只觉得从他再站不起来的那个瞬间起,他们早已卸下的心防又被他给立了起来。 她鼻子一酸,沉默地走了出去。 此时的宸王府书房,赵轻丹给慕容霁沏了一杯茶放在他的手边。 “昨晚你才说我不顾身体,今日,恐怕夜不能寐的倒成了你了。” 慕容霁看着侧首堆成小山的奏折,揉了揉手腕。 “平日里总不能完全体会父皇的辛苦,直到现在正式监国,看到这么多奏折要处理,才能对父皇的不易更感同身受。” 赵轻丹走到他身后替他捏了捏肩颈:“那他们每日都会将奏折送来吗?” “这的确是麻烦的是,若是有人中途想要拦截什么消息,趁机劫走奏折就不好了。” 慕容霁转头:“轻丹,我想从明日去,在宫里办公。你愿意陪我进宫吗?” 赵轻丹挑眉:“进宫?岂不是会在宫里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你是真不怕我的真实身份被他们发现啊,若是有人得知我是女子,你父皇定然会搞清楚我是谁,到时候,又该麻烦了。” “他亲口说过,哪怕你是赵轻丹也不会阻止。君无戏言,难道说出口的话不作数吗?何况......他是真的病了,秦骞说离恨之毒将父皇折磨地厉害,他哪里还有精力来管我们的事。” 赵轻丹知道他为难。 既然领了这职责,留在宫内是最方便的。 可是一旦忙起来,两人想见面也不容易了。 “好吧,我陪你去。那么多事情都过来了,还怕身份被发现吗?” 两人便简略地收拾好东西,一同住进了皇宫的敬思阁内。 敬思阁距离御书房较近,原本是昭翮帝之前自己会小住的地方。 只因慕容霁不愿成为东宫主人,进宫也是为了图个便利,就没有再安排其他的主殿。 秦骞向昭翮帝汇报说赵玉一同进宫的消息,昭翮帝果然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 “皇上,您先前说,要找个机会将赵公子给......现在还需要吗?” “罢了,霁儿连进宫都将他形影不离地带着,可见对此人的心思远比朕以为的要深重。既如此,朕何必因为赵玉一人里间了父子关系。眼下正是朝廷离不开霁儿的时候,要是赵玉陪着他会让他开心的话,就随他们去吧。” 昭翮帝捂着胸口,面露倦色:“岄王府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据悉,岄王殿下之前不肯吃饭,但是侧妃陪着他绝食,殿下就心软了。只是殿下虽肯吃东西,却不与人交流,不知何时才能缓过来。” 第1869章 第1869章 昭翮帝难免伤感:“这样的痛苦,经历一次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了,偏偏浔儿还要经历两次。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朕让你派人盯着他,千万不要让他做傻事,你千万要盯紧了。” “请皇上放心,微臣让人仔细防着了。只是殿下自己的心结,还要殿下亲自走出来才行,其他人都帮不上忙。” “贺昭王那里,准备地怎么样了?” “微臣瞧着贺昭王及其家眷已经将东西都收拾好了,或许明日就会在早朝时辞行。” 昭翮帝嗯了一声:“他早些回封地也好,朕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东南水军无人掌管一事。原本是希望霁儿能代为掌管,只是他无暇分.身,朝里其他人又稚嫩了些。” 见昭翮帝神态憔悴,秦骞担忧地说:“您既然已让宸王殿下监国,不如自个儿歇一歇。这些事情交由殿下操心就是了,您的身子要紧。” “秦骞呐!” 昭翮帝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山河在心间,朕日省吾身,片刻不敢懈怠啊。” 果然如秦骞所料的那样,翌日一早,慕容霁在空置的龙椅下方放了一张木椅,听众臣汇报要事。 贺昭王就率先向慕容霁提出辞行。 “殿下,本王在京已耽搁数月,密亭城还有不少事务需要处理,不得不尽快赶回去。” 慕容霁颔首:“贺昭王,父皇抱恙,恐怕不便与你相见了。回到封地之后,江南若有任何异常,还请你费心相助。” “殿下放心,本王和长子一定听从朝廷号令,不吝援手。” 慕容霁又看向其他人:“说起江南,如今东南水军群龙无首,诸位可有推举的主帅人选啊?” 朝堂顿时议论纷纷,举荐谁的都有,还有人提议让慕容苏去带兵。 都是慕容苏自己喊了起来:“别别,本王自知深浅。东南水军主帅那样重要的位置,本王可没能耐管住了。” 慕容霁突然开口:“方才诸位说了那么多人,怎么没有人提及袁家长子,袁旭。若是本王没有记错的话,之前父皇在朝时问及过此时,当时可是有几位大人推举袁旭的。” 袁旭就是慕容浔的那位表哥,也是袁家这一辈之中最早就被送到过军营里锻炼多年的人。 如今袁旭担任阜炀城的节度使,总管阜炀的统兵之权。 他的年纪和资历,都是十分合适的。 原本提议袁旭的人,这会儿却都安静下来,生怕被慕容霁点名。 谁不知道袁旭是岄王殿下的表哥,更是皇后的母族袁氏小辈中的佼佼者。 推举袁旭,就等于是让袁家的势力从中原伸到江南。 若是之前昭翮帝在位也就罢了。 昭翮帝本就对岄王尤为偏爱,这些年跟袁氏的相处也颇为融洽。 袁氏盘踞中原,多年来没有传来过什么过分的消息,可以说君臣一派和睦。 可是慕容霁如今才是掌权者。 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有谁不长眼地刻意提起袁氏,不是等于分割慕容霁的势力吗。 慕容浔身体不得恢复已是几乎不会改变的事实,这天下,早晚都是宸王的。 他们可不敢轻易惹恼了慕容霁。 慕容霁见下首气氛为妙,坐在高处,看到台下之人的脸色也更清晰几分。 这些人脑子里打的什么主意,他突然就明白了。 第1870章 第1870章 原来他们是以为一旦举荐袁旭,就等于是公然站在慕容浔那一方,意味着跟他作对。 真是可笑。 即便他的态度再坚决,总有些不明事理的人认为他觊觎皇位。 怎么都说不通。 慕容霁也懒得解释,索性扬声道:“总之,本王以为,在所有人选之中袁旭是符合的那一人。这件事情本王会再跟父皇商议一番,若是父皇无异议,那就定下袁旭吧。” 不少人露出诧异的神色来。 慕容霁起身:“还有谁有事要奏,无事就退朝吧。” 下朝之后,他就去了趟昭翮帝的寝殿。 早朝的种种,昭翮帝都已经听秦骞说了。 所以见到慕容霁,他也不兜圈子:“你想让袁旭去东南水军?” “父皇觉得不妥吗?袁旭从军多年,如今的节度使身份也是领了武职,加上袁氏门内藏龙卧虎,英雄辈出,以后应该能帮到他不少。” 昭翮帝心里有些高兴,但还是忍不住问:“霁儿,你是刻意帮你三哥在培植势力吗?可你应该知道,他既然是死煞,恐怕无法可解,你还不如让自己想用的人坐上那个位置。” “父皇此言差矣,儿臣这里没有想用的人,只有契合的人。只要能让江南尽快稳定就是最好的。” “霁儿,辛苦你了。” “替父皇排忧,本是分内之事,谈何辛苦。只是不知父皇的毒还好吗?是否需要让赵玉再替您看看。” “不必了,朕心里有数。” 跟昭翮帝商议好之后,慕容霁就代为拟旨,并命御林军慎重将圣旨和虎符带去阜炀城。 而袁皇后不日便去了南诏寺,后宫诸事交由两位贵妃主理。 怡贵妃因着慕容霁执政的缘故,多番推辞,坚决让琦贵妃定夺后宫事宜,倒是让琦贵妃日日忙得够呛。 但是她也有高兴的事情。 慕容霁将赵轻丹给弄到了宫里来,琦贵妃便找了个让赵玉给自己请脉的由头,隔三差五地召见她。 母女两能一并说说话,就不觉得日子无趣了。 很快,宫里的旨意就快马加鞭地到了阜炀。 此前慕容浔一病不起,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的消息也先一步传到袁家。 袁老太爷跟着病了一场,连着多日食欲不振。 这会儿宫中有旨,他忙带着众人接旨。 御林军看了一眼袁旭,第一时间道了喜。 “小袁大人,恭喜啊。皇上册封您为抚远将军,即日起掌管东南水军,这是东南水军的兵符,请您收好。” 袁旭大为诧异地接了旨。 “这是皇上的意思?” “实不相瞒,如今宸王监国,让您胜任是宸王殿下亲口提议的,不过得到了皇上的首肯。这道圣旨还是殿下代笔的呢。” 第1871章 第1871章 袁旭压下心中不解,恭敬地接了旨意。 无论慕容霁的意图为何,他说不高兴是不可能的。 这可是东南水军啊,哪怕经过一场大战,仍有八.九万的人马在编。 能够成为一方重兵主帅,这绝对是天大的惊喜,岂能错过! 袁老太爷也很开心,对袁旭说:“还不请来宣旨的御林军回府休息。诸位一路风雨兼程,辛苦了,不如在阜炀小住几日再回去,何必急于一时。” 天色已晚,他们也的确很累了,就没有推辞留宿。 袁旭去江南是板上钉钉了,袁老太爷更关心的是,慕容浔如何了? “此前袁某听闻岄王殿下旧疾又发作,如今寸步难行,不知是否属实?” 御林军遗憾地点了点头:“想必袁家诸位已经知道了,此消息不假。但我们也不清楚原因,明明当初殿下已经好了大半,都能拄着拐杖下地走了,现在突然成这样,实在是叫人唏嘘。” 袁老太爷心中委实挂念,一边的袁非伊彻底坐不住了。 “祖父,表哥出了这样的事情,身边怎么能没有人陪着。他一向傲气,只怕心里难受的很,咱们袁家身为他的外族,总该派人去探望照料吧。” 她说的道理,袁老太爷何尝不懂。 他自己都恨不得拖着一把老骨头去京城探望外孙,但是这一路舟车劳顿怕是吃不消。 袁非伊忙说:“祖父,不如您让我去吧!之前表哥生病时,我就想去他身边尽点心意,可你们总说我十指不沾阳春水,不会照顾人便死活不让。可这都什么时候了,有家人在身边,表哥才能心情好起来啊,否则放任他独自伤感么!” 袁旭看了一眼袁非伊,将她拉到一边:“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还能不清楚吗?你无非是希望能留在殿下身边,让他对你产生感情。可你也看到了,上一次他对那位许姑娘关怀备至,后来还直接从侍妾封为了侧妃,这等殊荣旁人哪里有过。殿下不是容易改变心意的人,你就算做的再多也是徒劳,还是别挣扎了。” “哎呀,大哥,怎么连你都帮着外人不帮我啊。我可是你亲妹子啊!” 袁旭无奈:“殿下此前都说的那么清楚了,我们袁家正是身为他的外族,才更要懂得他的心思,如何能增添他的烦恼呢。这件事情,你不要任性了,听话!” “我不!” 袁非伊压根不理他,转头去求袁老太爷。 “祖父~趁着这些御林军的人在此,不如您就让孙女跟他们一同回京吧。这一路上有他们在,孙女的安危就有了保障。等到了京城,我就能知道表哥的真实情况了,不然光看到书信里的寥寥几笔,您不放心,我们也都不放心啊。” 袁老太爷眉头紧锁:“可是你的性子乖张,去了京城,恐怕要给你表哥添乱。他眼下正是失意的时候,你......” “我保证,我对天发誓,如果我让表哥厌恶了,就立刻回阜炀,绝不死缠烂打地久留京城,这总行了吧!实在不行,您让信得过的人跟着我,督促我的言行,我绝对老实听话,好不好嘛。” 因为被袁非伊缠得够呛,加上袁老太爷的确很惦记慕容浔,一直想让袁家的小辈去探望。 思忖之下,他就应允了,并让府上的大丫鬟盯着袁非伊,不让她胡来。 袁非伊大喜过望,心道无论如何,这一次她都要想办法留在慕容浔的身边。 此前就是因为被旁人占了先,才会挤掉了她的位置。 可现在正是慕容浔脆弱的时候,人在脆弱时,最是需要陪伴了。 第1872章 第1872章 尤其是那个许曼欣,她定是没做好身为侧妃的责任,才会让表哥的身体每况愈下。 那样的女人,压根就不适合表哥! 所以很快,袁非伊就收拾好了行李,跟着这些御林军一并离开。 临走之前,袁旭和袁老太爷都对她千叮万嘱,她再三.保证过才被放行。 而袁旭也在不久就收拾动身去江南。 府上的管事推着袁老太爷送袁旭远行时,言语中充满了慨叹。 “大公子年纪轻轻,就坐到这等重要的高位,可见朝廷对咱们袁家相当器重啊。老奴原本想着,前有连家身为外戚干政,宫里会因此心生芥蒂,不想今上对袁家仍坦诚相待。虽说岄王殿下情况不明,但只要大公子能做出一番成绩,也定能让袁家光辉延续下去。” 袁老太爷伸出手,遮了遮头顶有些刺眼的阳光。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老了,管不了咯。” 袁非伊初到京城之日,赶上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她从马车里揭开车帘,外面是粉妆玉砌的繁华都城。 虽然说阜炀城在中原一带已算得上是要领地带,但跟京城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御林军赶着回宫向皇上回话,就先将袁非伊送到了岄王府。 因着又一年年关将至,各家各户都在忙着操办。 尤其是大户人家,早有丫鬟仆从进进出出地置办年货,正是一年当中最热闹的时候。 偏偏到了岄王府门外,就能感觉到明显的冷清。 别说外头装饰的物件看不见多少,连来往的人都见不到,门庭十分寥落。 守门的府兵瞧见了停在门边的马车,上前询问。 御林军恭敬地将袁非伊请了出来。 府兵看出来对方的身份,拱手道:“不知诸位到岄王府是为何事?” 为首的人一笑:“我等是从阜阳城的袁家刚刚回京的御林军。因为前去袁家宣旨时,袁老太爷对岄王殿下颇为挂念,就让我们将袁家这位小姐给带到京城,探望岄王殿下。” 府兵这才注意到袁非伊,连忙行礼:“原来是袁家的表小姐,属下眼拙,方才失礼了。表小姐请,属下这就带您去见殿下和许侧妃。” 御林军点头示意:“既然袁小姐平安送到,我们就不久留了,告辞。” “多谢!” 跟在府兵身后往里走,袁非伊忍不住四处张望。 这还是她头一回进岄王府。 此前她虽然跟着袁家人来过京城,但是那会儿慕容浔还是太子,住在东宫里,不像现在单独立府封王。 第1873章 第1873章 袁非伊这一回来,提前并未打过招呼。 所以岄王府上下,没有一人做好准备。 等丫鬟匆忙跑到许曼欣身边通知她的时候,许曼欣陡然一惊。 “袁家的表小姐?难道是袁非伊?” 想到这个名字,她的脑海中难免浮现起当时在阜炀城中的情况。 袁非伊对慕容浔的爱慕不加遮掩,根本就不是秘密。 袁家众人知道,慕容浔自己也心知肚明。 只是慕容浔对她并无什么旁的心思,只当其为表妹。 也不知,这回这位大小姐突然造访所谓何事。 “走吧,表小姐远道而来,我总不能怠慢了。” 很快,许曼欣就见到了袁非伊。 袁非伊身边跟着一位在袁家见过的姑姑,名为流光。 可能是流光一直督促着袁非伊,所以她看到许曼欣时,态度也不似从前那么不客气了。 “许侧妃,你好啊,又见面了!” 许曼欣心情复杂地笑了起来:“是非伊表妹啊。怎么你从阜炀过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好让我跟你表哥知道。” “是临时起意,又趁着御林军从阜炀返回京城,我顺道跟来罢了。怎么,侧妃不欢迎我吗?” “当然不是。只不过,殿下的情况,你们在阜炀应该也听说了。他近来心情苦闷,不喜见人,甚至都不怎么跟我讲话了。只怕你到府上,他会冷待了你。” 袁非伊皱起眉头来:“表哥若是心情不好,更应该多多开导他才是。反正我打算留在京中,等他身体好了再回去。不然我不放心,家里人也不放心,我是不会走的。” 许曼欣已经预料到这位大小姐不肯轻易离开。 她也不拦着,只是让人给袁非伊安排了住处。 袁非伊放好东西就迫不及待地了慕容浔的寝殿。 慕容浔听老管家说起这件事情,心里顿生烦躁。 他知道袁家是好意,外公定是对他的病情太过担忧,才会放任袁非伊到京城来。 但是他无心周旋,也没有精力去招待或是应对她。 老管家有些为难:“殿下,表小姐恐怕已经往这里来了。您心里再怎么想,也总得见一面吧。” 不等慕容浔答应,袁非伊的声音已自门外传来。 “表哥,是我来了,我进门咯。” 袁非伊下一秒推门而入,看到了慕容浔的样子,她快步走到床边,拉着他的衣袖就哭了起来。 “表哥,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之前在袁家不是好多了吗,为何现在脸色看上去这么差。我还以为,你回京之后会调理得当,又娶了侧妃,她会将你照顾地很好才是。” 许曼欣跟在身后,冷不丁听到这句话,难受地低下了头。 慕容浔出事后,她虽然没有表露过,但是内心始终有些自责。 她以前以为,慕容浔一定会渐渐康复,所以没少说过对他康复之后的憧憬。 会不会是因为那样的话说多了,让慕容浔自己都充满了希翼。 以至于到现在这个份上,会落差天大,无法接受。 要是之前,她不将好听的话说的太满,反而是不停鼓励他。 说一些哪怕他好不了也没关系的宽慰,他也许就不会变得这般难过吧。 慕容浔的余光看到了许曼欣,也注意到了她面上的失落。 第1874章 第1874章 他只觉得心里抽抽地疼。 这段时间,他肉眼可见许曼欣瘦了许多。 甚至几乎再不见笑颜,哪里还有往日的半分开朗。 即便是她有心想要让他高兴,用轻松的语气说什么,也会在自己冷漠的对待里安静下去。 慕容浔很清楚,许曼欣的脾气倔。 为了让他吃饭,她可以跟着绝食。 明明不太懂医术,还经常一个人在书房里待很晚,好几次都是在书桌前困倦地睡过去的。 要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大概也活不下去了。 从前他在日渐恢复的时候,爱极了许曼欣的固执。 他私心且贪恋地品位着她全心全意、心无旁骛的爱意。 可如今他沦落至此,除了痛恨自己之外,再无其他办法。 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慕容浔不确定他还能坚持多久。 每一天,都像是游走在地狱的边缘,一着不慎就会坠下万丈深渊。 若是真有一日坚持不下去了,他想要放过自己,放过身边的人。 那届时,许曼欣能放过她自己吗? 慕容浔止不住地后怕。 见慕容浔沉默着不说话,袁非伊晃着他的手臂。 “表哥,你别不理我啊。我特意从阜炀过来,一路上都不敢停歇就是为了尽快见到你。我都担心死了,你跟我说句话吧。” 慕容浔微乎其微地叹了一口声,才缓缓开口:“非伊。” “我在,我在!让我陪着你好不好,我会学着照顾人的,我还会做蒸糕了。上次做给祖父吃,他还夸味道好极,连着吃了好几个呢。” 听到她这么说,慕容浔心里五味杂陈。 许久,他才淡淡地接话:“是吗,那下次也做给我吃吧。” 许曼欣有些诧异地抬头,似乎不相信这话是从慕容浔的口中说出来的。 从他出事到现在,这数月的时间,慕容浔几乎没有跟她有过多的交集。 连吃饭都是在她沉默的抗议下,才极为勉强地用下。 怎么袁非伊一来,他就变了态度。 正狐疑着,就听见袁非伊欢快地回应:“好啊!那你是答应我陪你了?” “既然来了,就多住些日子吧。” “我当然舍不得走了,谢谢表哥。这样吧,我去换身衣服,就给你做糕点,你等着我啊。” 袁非伊兴冲冲地起身,路过许曼欣的时候,想到她先前的话,语气也阴阳怪气起来。 “许侧妃刚刚说表哥会冷待我,但是现在看来他可没有哦。只能说许侧妃你对我们兄妹的感情还是了解甚少,我们毕竟身份亲近,总是与外人不同的。” 说完,她就得意地走了出去。 许曼欣静静地看向床榻:“袁非伊来,你心里真的高兴吗?” 慕容浔顿了一下,随即反问:“我为什么不高兴?” “你之前不是不喜欢你表妹总缠着你吗?” “可能人是会变的吧。” 第1875章 第1875章 许曼欣没想到慕容浔会说出这样的回答。 她不由露出了费解的目光,可是慕容浔已经没有交流下去的意思。 “出去吧,我之前就说过,你不用再来我这里了。” 许曼欣自嘲一笑:“你不想我来,但是却对你表妹不加抗拒?殿下,恕曼欣蠢笨,不明白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在你心里这么不堪了?” 见慕容浔不回答自己,许曼欣兀自点了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虽然受了气,可用膳的时候,她还是不能放心慕容浔。 像往常一样,她让厨房做了饭菜端过去,准备逼着他好歹吃一些。 可谁知道,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声音。 “表哥,刚刚的黑米糕好吃吧。我现在的手艺是不是精进不少,你再吃一块这个白的如何?” “啊,来张嘴,我喂你啊。” “吃慢一点呀,再喝口水吧。” 丫鬟也注意到了房内的动静,小心地问道:“侧妃,好像殿下已经吃了表小姐做的糕点了。那咱们还要进去吗?殿下胃口不好,恐怕吃不下再多了。” 许曼欣看着准备好的东西:“算了,端回我的房间吧。” 饭后,她又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 自分房睡后,她就一直跟慕容浔住在同一间院子里,好随时注意他的动向。 袁非伊来,许曼欣则是让人将她安顿在了较远的地方。 主要是担心袁非伊会打扰到慕容浔休息,不敢让她离得近。 谁知道,这才一小会儿功夫,袁非伊就指挥着下人进进出出,开始搬到这院子里另一个空闲的房间了。 且那房间就在慕容浔寝殿边上,紧密的挨着。 许曼欣走到门外,不由蹙眉。 “非伊,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怎么搬到这里来了?” 袁非伊倚着门槛一笑:“因为我想要离表哥更近一些,就问他能不能住隔壁,表哥同意了呀。” 她说完又补充道:“看侧妃的样子,似乎不太高兴啊。可是这王府里,应该是我表哥做主的吧,不好意思咯,我都搬过来了,是不打算搬走了。” 许曼欣忍不住看向慕容浔的房间。 袁非伊说的声音这样大,句句挑衅,她不信慕容浔听不到。 可等了一会儿,房内都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许曼欣心里很清楚,慕容浔不表态,就代表默许了。 他默许了袁非伊的亲近,又不动声色地跟自己渐行渐远。 究竟是为什么? 许曼欣深吸了一口气,索性一头钻进书房里。 第1876章 第1876章 有下人恭敬地来问:“侧妃,眼看着不久就要过年了。之前几年因为王爷的身体不好,咱们府上的确不热闹。可是去年开始就布置地喜庆多了,奴才们都不确定今年要怎么办。是按照去年的规格来装点王府,还是维持现状?” 她摁了摁眉心:“若是布置得太喜庆,只怕殿下看到了心情反而不好,容易形成反差。依我看,府里还是素净些吧。等以后殿下大好了,我们再热闹起来。” 下人忙应了声,转身去告知管家。 所以接下来几日,府里迟迟不动。 袁非伊算了算日子,知道离过年不远了。 她忍不住问老管家:“旁的府上都在张灯结彩地喜迎新年,为什么岄王府没有动静。该不会,你们就打算这么冷冷清清地过年吧,这也太没氛围了。” 老管家见四下无人,只好解释说:“表小姐有所不知,往年殿下身子不舒服的时候,我们府里都是这么过来的。唯有去年是给例外,但去年殿下身体见好,才会心情跟着高兴。但眼下,情况您也知道,侧妃就吩咐,一切都......” 袁非伊一脸不赞成:“平日里安安静静地就罢了,到了过年还是如此,不是将人给闷坏了吗。我看这王府里啊,走到哪里都沉闷地很,在这样的环境下,表哥的心情能好起来吗?这样吧,我去跟表哥说说。” 管家却觉得,袁非伊就算说了,以他对慕容浔的了解,殿下也是没心情应允的。 可他又不好拦住袁非伊,就见她径直去了慕容浔身边问:“表哥,都快过年了,岄王府怎么一点都不布置啊!我来时看到外面好些人家都挂着红灯笼,贴着红色的剪纸,漂亮地很。” 慕容浔对过年没有任何的期待。 他甚至无端生出了避世的心意,恨不得在那样的日子里,宫里不要派人来询问,其他人也不要来探望走动。 毕竟,他当下如同一滩烂泥,连活下去的念想都消散了。 袁非伊见他不说话,眼巴巴地看着他。 “表哥,老管家说这是许侧妃的意思。我早说过她那个人性子无趣的很,看着冷冰冰的,没想到心性也寡淡无味。真不知道你跟她是怎么相处地下去的,一点女子的雅趣都没有。” 慕容浔不由握住了左手的手指。 袁非伊这么说许曼欣,他听了比谁都不是滋味。 因为他看过到许曼欣最可爱烂漫的一面,那一面是许曼欣不为人知的惊喜。 只有深.入地了解了,才会发现她有多么粘人娇憨,温柔小意。 她根本不是袁非伊所说的那么索然无味。 只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许曼欣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快乐了。 她也会渐渐地像父皇和母后一样,为了他操劳费心,成为一个充满忧虑,面布愁容的可怜人。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自己的存在,真的是个害人不浅的祸害吧! 要是他死了,是不是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表哥,表哥,你别又不理我了呀。是不是我说许侧妃的不是,让你不高兴了。好好好,我改了就是,我以后不......” 他冷不丁地打断:“你想装扮王府,就去做吧,你开心就好。” 袁非伊顿时笑开了花:“真的吗?你答应让我布置王府了,是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吗!那我要全权负责,保证将你这偌大的府邸给变得喜气洋洋!” “去吧,你想怎么改都可以,我同意了。” 袁非伊越发喜不自胜,看向慕容浔的眼神充满了迷恋和欣喜。 第1877章 第1877章 也不知怎么回事,袁非伊明显感觉到,这一次表哥对她的态度比上次好多了! 而他对那个许曼欣,哪里还有当初的半分热情? 难道说,他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一定是日久见人心,那个许曼欣肯定是做出了某些让表哥不高兴的事情。 使得慕容浔对她心生间隙,再也不喜了。 若真的是那样,岂不是意味着自己的机会彻底来了! 有了慕容浔的应允,很快袁非伊就大刀阔斧地布置了起来。 不仅列了长长的清单让下人去置办物件,她还将王府转了个遍,连原本的一些摆件都换了位置。 许曼欣身边的丫鬟翠竹实在看不过眼,趁着无人的时候忍不住许曼欣感到委屈。 “侧妃,明明您才是这王府里的女主子。怎么表小姐一来,就反客为主了。您是因为担心殿下心情不好才做了那样的安排,表小姐却一口一个沉闷、寡淡,分明是将您的良苦用心放在脚下践踏,未免太过分了些!” 许曼欣垂下眼眸。 自从袁非伊来了之后,她再没有陪慕容浔一起用饭了。 只因袁非伊端给他的,无论是他喜欢吃的,不喜欢吃的,他都吃了。 可是自己哪怕亲自做的东西,慕容浔也不为所动。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许曼欣根本想不通。 但是她清楚地意识到,那些亲密无间的过去,已经离她很远了。 “她爱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与我无关。” 翠竹急得不行:“我的傻侧妃啊!您还没意识到吗,表小姐对咱们殿下的心思那可不是寻常的妹妹对兄长的态度,她分明是另有所图。这位表小姐可是出自袁家啊!” “袁家是什么样的门第,自开朝以来可是出过了好几任皇后,煊赫至极。她的亲兄长更是现在的东南水军统帅,若是她想要入府,殿下也不反对的话,她就会是未来的岄王妃啊!” 许曼欣啪得放下手里的筷子:“你说的没错,袁非伊的确对殿下另存心思,我很早就知道了。但那又怎么样,这件事情,我管得了吗?成与不成,皆在殿下自己,我根本看不透他的心思!” 翠竹听了这话,心底难过不已。 她是看着自家小姐和慕容浔终成眷属的,当初大婚的时候,是何等的恩爱无双。 之后小姐落难,殿下更是不顾身体亲自营救。 难道感情说变就变了吗? 大概是被翠竹的话刺激到了,许曼欣再坐不住,直接去了慕容浔的房间。 慕容浔大半的时间都是躺着,有时候被下人抬着坐到轮椅上。 但他不肯出去这道门,只愿意留在房间里。 许曼欣却不想再看到他这番模样了。 她将房间所有的窗户都打开。 慕容浔看着她的动作,微微侧过头。 她将轮椅推到床前:“今天外面的阳光很好,前几日刚下了雪,尚未消融。出去晒晒太阳如何?” 但这提议不出意外地被慕容浔一口否决:“我不想去。” “你的好表妹也装点了府苑,满眼望过去十分鲜活,你不想看看吗?” 第1878章 第1878章 慕容浔微微露出不耐:“说了不想去。侧妃若是这么闲的话,不如常出门走走,倒不用一直在府里待着哪里都不去。” 话音刚落,袁非伊就拿着剪纸推门而入:“表哥,你看这是什么!” 她一见到许曼欣也在,不由垮下脸来:“许侧妃也在啊,你找表哥有事吗?” 许曼欣回头,第一次语气不善地回怼道:“我跟殿下是夫妻,我来自己丈夫的房间里,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倒是非伊你,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你跟殿下的兄妹之情再亲密,也该注意些男女大防吧,犯得着成天待在这里吗!” 袁非伊瞬间委屈起来,走到慕容浔身边带着哭腔抱怨道。 “表哥,侧妃她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觉得你总待在屋子里太闷了,想方设法地逗你开心而已。为什么她要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成见啊,我哪里得罪她了!” 许曼欣一瞬不瞬地盯着慕容浔,等着他的反应。 慕容浔明知她心中所想,还是狠下心冷冷地开口。 “侧妃,给表妹道歉。” 她面上一怔,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你说什么?” “非伊不过是一番好意,为何你要用那样刻薄的话来针对她?难道平白地伤害了旁人,不该道歉吗?” 许曼欣含泪一笑:“若是我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不愿道歉呢。” 慕容浔无声地跟她对视。 反而是袁非伊觉得气氛微妙,轻咳了几声:“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计较了。表哥,我刚刚是想给你看看这些,是我跟嬷嬷学着剪的剪纸,这是一只喜鹊的模样,能看出来吗,可爱吧。” 慕容浔低下头,看着通红地剪纸,心不在焉地点头。 “可爱。” “外面还贴了好多呢,不如我推着你出去看看吧。” 袁非伊说完就将许曼欣方才拿过来的轮椅拽得更近了些:“来,我扶着你起身如何?” 许曼欣被推到一边,就听慕容浔轻松应下:“好啊。” 好啊? “走吧!”袁非伊连忙扶着他起身。 等他坐稳了,却被许曼欣一把拉住。 她双目通红,眼底的水光潋滟将落。 “慕容浔,你什么意思啊?我要带你出去晒太阳你不肯,她让你出门你就出门,你是宠着她呢,还是故意膈应我啊?” 自从跟慕容浔在一起之后,许曼欣几乎没有交过“慕容浔”这三个字。 她只会娇软地叫他“殿下”,纵然只是一个旁人都这么叫的称呼,也会被许曼欣念得千回百转,独有风情。 但是现在她连他的名字都说出来了,可见已经是怒到极点。 他只觉得一颗心当下揪到了一起,痛得呼吸都艰难起来。 偏还是故意做出冷情的模样:“非伊一来,我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许曼欣不依不饶:“那你说,为什么她一来你就改变主意了?” 袁非伊见她挡着不肯松手,顿时来了大小姐脾气。 她将许曼欣往后一推:“还能为什么呀?像你这种死气沉沉的女人,哪个男人见了心情能好起来?之前表哥不跟你计较就罢了,可他现在生病了,最是需要调节心情的时候,你却成天一副棺材脸在他面前晃,他能高兴吗!” 第1879章 第1879章 许曼欣不由握紧了手指。 其实无论袁非伊跟她说什么,她都不会往心里去。 她真正在意的,从来都只有慕容浔一人的想法。 若是往常,旁人对自己说这么过分的话,慕容浔早就加以呵斥了。 可是许曼欣等啊等,只等到慕容浔看向袁非伊,淡淡地说了声:“走吧。” 她再也忍不住,在眼角的泪滴也潸然落下。 “慕容浔,她说我死气沉沉,让你见到了会心情不好,是当真如此吗?” 慕容浔见过许曼欣倔强的样子,见过她咬牙不服输的样子,但从没见过她像现在这么脆弱的样子。 可纵然他已心痛到骨头都在发颤,还是硬着心肠开口。 “非伊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并非没有道理。这王府里,整日都是冷冷清清的,惹人生厌,我着实感到心烦。有她在,热闹不少,挺好的。” 袁非伊喜出望外。 之前在阜炀的时候,慕容浔百般向着许曼欣,让她不知折损了多少颜面。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如今慕容浔处处向着自己,反而是对许曼欣各种抗拒。 这真是大快人心啊! 许曼欣颓然松开他的衣服,袁非伊笑嘻嘻地将慕容浔给推了出去,只留许曼欣一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四周的窗户里透着寒凉的风,但更冷的是她的心。 偏她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站在原地哪里都不肯去。 等袁非伊数个时辰后推着慕容浔回来时,还见她等在房内。 她好生一吃惊:“喂,许侧妃,你这是干嘛?该不会被我说了几句就傻了吧,一动不动地吓死个人。” 许曼欣也不说话,只是红着眼睛看着慕容浔。 慕容浔只跟她对视一眼,就忍不住别开了脸。 “非伊,你先出去吧。” “可是表哥......” “出去吧,把门关上。” 袁非伊依依不舍地离开,房内便只剩他们两人了。 “你不是有多喜欢袁非伊,而是想让我离开你吧?” 冷不丁地,许曼欣突然开口。 慕容浔心头一动,面上镇定:“我不懂你的意思。” “自你觉得康复无望之后,就一直对我再三避让,疏离冷漠。可对袁非伊却格外纵容,一改初心。你别告诉我是你性情大变,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那我为何要这么对你?” “这该是我想问你的才对!慕容浔,难道在你的心里,我许曼欣就是一个只能共富贵,不能共疾苦的人吗?大婚的时候,虽然我没有说出口,也早在心里认定,这一生你健康也好,被疾病困扰也罢,我都会陪着你。我做好了跟你同生共死的决心,那你呢,你却在遇到困境的时候,选择将我推开,这就是你对我的信任?” 慕容浔的心被刺痛地厉害,反驳的话几乎都要到嘴边了,还是被他生生地咽了下去。 不是的,不是的。 正是因为他知道,她会生死相依,他才不敢冒险。 “你说这么多,无非是你不信我心中已经没有你了,更不信我会对袁非伊生出喜爱。” 第1880章 第1880章 慕容浔漠然抬头,脸上是他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冷酷无情。 “可是曼欣啊,我好像对你,真的不复从前的感情了。你不能让我感觉到轻松快乐,跟你在一起,我只有负罪感,只有沉甸甸的压力快逼得我喘不过气了,你明白吗?” 她连呼吸都安静了下来:“我不明白。” “对你,我有使命般的责任。但我如今承诺的无法兑现,既无颜面对你,也无法面对自己。时间一长,就只剩下相看两相厌了。” 许曼欣瞪大了眼睛,神情无辜又茫然。 这突然而来的变故,打得她措手不及,体无完肤。 她想要从慕容浔的表情里找出任何撒谎的迹象,可也不知他是太会装了,还是真情实感。 以至于她压根看不出来任何伪装。 若这是真的...... 她的存在,对他来说竟是这样的负担吗? 许曼欣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胸口,虚弱地靠在桌边。 慕容浔强迫自己不去看她,而是继续冷漠地开口。 “若是你愿意,我希望你能先行离开王府。反正这里已经有非伊在了,你也不用担心无人照料我。之前你不是经常跟我说,等我病好了,就陪我走遍安盛的每一寸江山吗?现在我的病是好不了了,但你腿脚无恙,倒是可以自行完成心愿。我会让几个人贴身保护你,你想去哪里就去吧,天大地大,总有你喜欢的地方,留下来度过余生也未尝不可。” 许曼欣死死地掐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得太狼狈。 她哽咽着问:“你要赶我走?” “说不上赶你走,只是这样的安排,对你对我,都有利无害。我甚至可以向父皇说明,废掉你岄王府侧妃的虚名。那么离开这里,你就彻底恢复自由身了。日后若是遇上什么称心如意的人,也可以毫无顾忌,再结良缘,如何?” 许曼欣一下子冲到他的面前:“这些话,你是发自内心地说出口吗!” “自然。” “你看着我说!” 慕容浔慢慢地抬起双眸,一双明眸静静地看着她。 他心里痛如刀割,脸上却平静无澜,像是在说一桩公平的买卖。 “我是认真的。” 四目相对,他如此开口。 “好,好,真好。” 许曼欣连说几个好,却不回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就转身离开了。 被她狠狠摔上的木门剧烈晃动几下,慕容浔的情绪也在这一刻濒临崩溃。 都走吧,别留在这里,别留在他的身边了。 因为不值得,因为会耽误了原本属于她的人生。 倒不如给她一个成全罢了。 回到房内,许曼欣就大哭了一场。 翠竹吓得在边上轻声安抚,却也无济于事。 等许曼欣哭累了,她才敢开口问:“侧妃,到底怎么了?您方才不是去找殿下了吗,为什么突然这么伤心。” “他不要我了。” “您说什么?” 许曼欣空洞地望着头顶:“他跟我说,看到我就会被压力压得喘不过气,会相看两相厌。我竟是不知,自己对他来说,会是这样一个累赘。” 第1881章 第1881章 翠竹忙喊了起来:“侧妃,您怎么会是殿下的负担呢!他有多爱您,我们先前都是看到的呀。在奴婢心里,您和殿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许曼欣掩面:“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到底想做什么。” “殿下大概只是一时糊涂了。毕竟那位表小姐缠得太紧,又是殿下的表妹,殿下总不能不搭理她。等她离开了,也许殿下就想通了呢。侧妃,您可别再伤心了,小心弄坏了身子呀。” 因着今日这一变故,许曼欣半点东西都吃不下。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浮现出了慕容浔的提议。 他要她离开,去游历四方,甚至要让她脱离王府,跟旁人双宿双飞。 慕容浔啊慕容浔,这样的话,字字句句皆如利器。 他怎么说得出口! 临晚时,老管家忍不住来到慕容浔身边。 慕容浔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有话要说。 “说吧,什么事?” “殿下。方才老奴听说,您打算让侧妃离开王府,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慕容浔绷着脸,不泄露出任何情绪。 “因为本王不想继续在王府看到她,让她离开是最好的,有问题吗?” “可王府怎么能后院无人啊!何况侧妃又跟当初那一位不一样,那位心如蛇蝎,您感到嫌恶就罢了。许侧妃蕙质兰心,对您是恨不得掏心窝地好啊,这样的深情厚谊,您怎么忍心辜负啊!” “你在教本王做事?” 慕容浔目光寒凉:“这件事情,是本王跟侧妃之间的事,旁人不得置喙,下去吧。” 管家一心替许曼欣感到惋惜,到底没忍住跪了下来求情。 “老奴陪伴在您身边十几年,最高兴的日子,莫过于您将许侧妃娶进门的那天。您当时身体不好,还亲自骑马去迎亲,更是破例将侧妃从正门迎回来。当时的种种,至今老奴都记忆犹新。老奴满心地盼着,您和侧妃能早早地诞下小主子,为这冷清的王府添上更多温情.趣意,谁想到,这一切会这么快就破碎啊。” 慕容浔低头看着他:“是,如你所见!本王就是这么不近人情,薄情寡义。要怪就怪她许曼欣瞎了眼爱上本王这样的男人!本王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大概就是放她自由,让她从此不受羁绊随心所欲地活着了。你听懂了么?” “但您分明不是这样的人啊,何故这般作践自己呢!” 慕容浔收敛住情绪:“纵然相识再久,谁都不能保证,自己完全看透另一个人。总之许侧妃离府一事,外人不得再议,府里的下人更不可以私下非议。否则让本王知道了,必当严惩。” “殿下......” “去吧。” 之后一连几天,许曼欣都没有任何动静。 甚至她有些反过来躲着慕容浔,似乎是害怕一旦碰上,他再说那些让自己心灰意冷的话。 人心肉长,一次的伤害,两次的伤害,或许可以慢慢愈合。 若是伤得太深了,她害怕被捅出一个血窟窿,怎么都缝补不上了。 第1882章 第1882章 偏偏慕容浔不放过她。 她不来,他就不得不逼她做选择。 袁非伊来陪他用膳的时候,慕容浔冷不丁开口。 “非伊啊,表哥有件事情想让你配合一下。如果你做得好,表哥就给你奖励,怎么样?” “好啊好啊,表哥你说,只要你提出的我都会照做的。” 慕容浔朝她招招手,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袁非伊瞪大了眼睛,到这时候,连她再迟钝的人都感觉不同寻常了。 不对劲,太奇怪了。 “表哥,你这话有些太伤人了吧?虽然我不喜欢她,但你看她说两句就哭哭啼啼的,肯定经不起这样的打击啊。上次我不过说了她一句死气沉沉,她就气得饭都不肯吃了。” “怎么,你不愿意?让许曼欣离开,不是你一直想做的事情吗?” 袁非伊犹豫起来:“哎呀,我是不喜欢她总赖在你身边,可是,可是她毕竟都嫁给你了,凡事总要有个度吧。” “而且,而且祖父就是怕我惹事,总让流光姑姑跟着我。上回我把许曼欣说哭了,流光姑姑训了我好半天,我可不想再被她骂了。” 慕容浔眯起眼睛:“你方才还说,只要我让你做的事情,你都会答应,这么快就不肯了?非伊,说话不算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袁非伊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你是认真的?表哥,你跟她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至今没想明白。” “没什么,我不过是有些喜新厌旧的劣根性而已。旧人在身边久了,感觉厌倦了,就想换个新的,不行吗?” 袁非伊又惊又喜:“你说的新人,是谁啊?难道是我吗?” 慕容浔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告诉她:“其实在阜炀的时候,她并不是我的侍妾。只不过我不想被你纠缠,她便提议我们合伙骗你。当时戏耍了你一通,这笔账,你不还回去吗?” 听到慕容浔这么说,袁非伊果然气得跳脚。 “原来如此!我说呢,她那种冷冰冰的模样,怎么会在人前那么不知收敛。好啊,敢情竟是她故意耍我,我要是不报复回去,我就不是袁非伊了!” 说到这里,袁非伊又看了看外面。 “这几天,你那位侧妃都喜欢在亭子里吹冷风。正好,我们趁她快要出来的时候,去赏月如何!” 袁非伊将慕容浔推出了门,给他倒了杯热茶。 她一边注意着许曼欣屋子里的动向,一面对慕容浔说:“表哥,今天的月色可真美啊。如此良辰美景,还能陪伴在你的身边,我感觉好惬意啊。” 慕容浔起先没有说话,但他一直听着身后的动静。 察觉到背后似有开门的声音,他突然开口:“月色哪有人美。非伊,这一次见到你,倒是觉得你比之前还妩媚动人了,果然是大姑娘了。” 身后,许曼欣的脚步霎时顿住。 袁非伊顺着他的话说:“那表哥,既然你的表妹这么美,你不考虑让她永远留在你的身边,做你的解语花吗?” 第1883章 第1883章 月光下,少女笑容甜美轻松,眼底止不住的热烈爱意。 像是院子里隆冬仍盛放的芬芳花卉,惹人怜惜。 许曼欣安静地站在身后,看着他们谈笑自如的模样,痛彻心扉地感觉到,她是一个多余的外人。 她想要逃离,但是她的脚步不甘心往回走。 袁非伊问得如此直白,却不知慕容浔会怎么回答。 似乎是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灼灼的目光在盯着自己,慕容浔并不回头,只是用能动的左手捏住茶盏,轻轻转动。 这是他刻意做的一场戏,劣迹斑斑,只要说出口,便会毫无疑问地伤她至深。 慕容浔在这一刻闪过沉重的迟疑,但这迟疑终究还是被他的悲观给打败了。 一个多月了,他的右手完全没有知觉。 连温热的杯盏碰触到肌肤,都感觉不到暖意。 何必再奢求呢,该死心了。 他嗤笑一下,几近自残地说:“未尝不可啊。” 袁非伊明知他的意图,听到这个回答,还是激动地一把抱住了慕容浔。 “啊,表哥,你说话可要算话啊!那我这辈子就赖上你了,反正我也不会嫁给旁人的,你可是我从小认定的人!” 许曼欣死死咬着嘴唇,下唇都被她给咬出了血。 还是袁非伊转头的时候见到她,方做出一副意外的样子。 “许侧妃,你怎么在这里啊,你什么时候来的!啊,该不会我跟表哥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慕容浔的手指紧紧抓住杯子,却没有回头的意思。 许曼欣深吸一口气:“抱歉,打扰到二位的雅兴了,我这就走。” 她头也不回地扎进房间里,开始将包裹拿出来,囫囵地将衣服将往里面塞。 翠竹见状忙拦住她:“侧妃,侧妃您这是做什么呀!” “他要娶袁非伊了,他不需要我了。既然殿下已经对我生了厌恶,我何必继续讨嫌,或许离开才是对的。” “侧妃,您不能这么走啊!奴婢岂会不知殿下在您心里是什么样的分量,您这一走,不是等于剥骨抽筋,如同断送自己半条性命吗!” 许曼欣手上的动作未停,眼泪一颗颗清晰地坠落。 她拂开翠竹的手,胡乱地将东西打包好。 “你也收拾一下,明天天一亮,我们就走吧。” “可能是王府侧妃啊,能走到哪里去?” 许曼欣自嘲一笑,泛着泪光看向她。 “殿下说,会废掉我的侧妃之位,所以翠竹啊,以后这世上再没有许侧妃了。我早该知道的,从跟他重逢的那天起,就恍如一场繁花似锦的美梦。但梦终究是梦,梦做完了,人就该清醒了。” 庭院中,慕容浔出神地望着月亮。 他耳力好,许曼欣的话也能尽数听清。 她说的每一个字,落的每一滴泪,都是他心里不可修复的疤痕。 临近年关,又是月半,月亮圆如玉盘,是个团圆的好兆头。 第1884章 第1884章 可惜,他实在是个运气太差的人,没有那样的福分,跟心爱之人共候好时节了。 许曼欣是天亮之后离开的。 她甚至没有跟慕容浔辞别,只是留了一封书信在桌子上,就带着翠竹和老管家告别了。 “这么久以来,在王府中,多亏了您的照拂。今日一别,再见不知何时,只愿您身体康健,能继续陪伴在殿下的身边。” 老管家没想到事情终究到了这一步,他不舍地抹着眼泪。 “侧妃,老奴有愧啊!老奴想要跟皇后娘娘提及此事,但是娘娘人还在南诏寺尚未回来,宫里的旁人老奴又说不上话......何况殿下也不知怎么了,铁了心似的做到这种份上,老奴实在是......” 许曼欣摇了摇头:“不用再说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跟殿下之间,只怕是有缘无分。既然殿下身边已有了解语花,我就不继续碍他的眼了。我在房内留了一封信,还请您代为转交给他。” “侧妃请等等,这些是府里为您准备的盘缠。您日后少不了游走四方,有这些银票傍身,才不会吃苦啊。” 许曼欣没有接过来:“王府已经给了我很多了,余生我和女婢二人足够过活了,这些就不必了。” “告辞。” 她说完,最后看了一眼慕容浔的寝殿方向,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老管家匆忙来到慕容浔的房内:“殿下,殿下!侧妃她走了,您真的不再挽留了吗,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啊。” 慕容浔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让董斌进来。” 董斌是慕容浔手下得力的暗卫之一,老管家以为他改变主意了,忙去叫人。 谁知慕容浔只是吩咐董斌:“带几个人,一路暗中保护许曼欣,不要让她有任何的危险。但也切记,不能让她发现你们。” 许曼欣跟她那个婢女都不会功夫,自然是不会察觉到有人跟随。 董斌得令离开。 老管家急切地:“您真舍得侧妃走啊!明明放不下才想着保护她,又为什么不将人留在身边呢?” “她有没有留下什么书信?” “说是给您留了一封信。” 慕容浔从他手里接过来,单手打开的时候,手指都在发抖。 入眼,是他太过熟悉的字迹。 “人说三世结缘,方得今生相守。许是与君前缘不足够,才致此生无疾而终。君乃檐上皑皑飞雪,自有金枝比肩,妾卑如尘泥,实不敢高攀。今日与君分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伏愿君千岁无忧,平安白首。许曼欣谨立此书。” 这上面的每一句话,都生生刻在了他的心口。 她写下这些字的时候,一定是恨极了自己吧。 慕容浔不知将这封信看了多少遍,原本簇新的纸张,都被他的手指捏得褶皱不平起来。 许曼欣走了。 带着对他的一腔失望,连最后一面都不肯相见,就这么彻底从他的生命里剥离了。 慕容浔起先是感觉心脏一阵阵地剧痛,到后来,是一种几近麻痹的空虚。 袁非伊听说了许曼欣离开的消息,就试探着来询问慕容浔。 见到慕容浔一动不动的样子,跟前一日判若两人。 他坐在轮椅上,完全不像是活生生的人,反而似失去魂魄的空壳。 第1885章 第1885章 袁非伊被他的样子吓到了:“表哥,你没事吧?你别吓唬我啊。” 慕容浔却一改之前的模样,半点不搭理她。 “不然,不然我再去给你做点吃的,还做上一次的点心好不好?” “非伊,今天开始,你不要住在我院子里了,回到之前的房间去住吧。没有我的允许,也不要随意踏进我的寝室。” 袁非伊如被当头棒喝:“为什么?先前不是好好的,你不是很喜欢我陪着你的吗?” “我不喜欢。” “你只是为了利用我,帮你赶走许曼欣!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是心里有她呢,还是没有她啊。表哥,我怎么半点都不懂你了。”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袁非伊跺了跺脚被气走了。 慕容浔用尚能动的左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酒入愁肠,却半点不解忧愁。 他看着窗外的云,自嘲一笑。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安盛皇宫中,秦骞担忧地禀告昭翮帝。 “皇上,根据潜伏在岄王府的御林军来报,说是岄王殿下和许侧妃似乎是发生了很大的争执,殿下将许侧妃给气走了。今日一早,侧妃就带着陪嫁丫鬟离开了王府,但是殿下派了暗卫偷偷跟了上去,不够没有将人给追回来的意思。” 昭翮帝不由一震:“怎么会这样呢?浔儿跟许曼欣那个孩子,不是两人的感情很好的吗?当初皇后不赞成他们的婚事,浔儿还对她百般维护,又岂会放任人离开。” 秦骞肃然:“微臣正是觉得这点很奇怪。据说是因为袁家那位表小姐进京住在岄王府,跟侧妃生了间隙,殿下却处处向着袁小姐,对侧妃的态度也冷漠不少。” “但也有下人说,自殿下的旧疾再犯之后,他对许侧妃就多番避让,很不寻常。这一次彻底闹僵了,只怕没有修复的可能了。” 昭翮帝连连叹气:“浔儿这个孩子到底想做什么呀?” “微臣斗胆,想向陛下求情最近这些天,让微臣能形影不离地看着殿下。” 听秦骞这么说,昭翮帝霍然抬头:“你这是何意?” “微臣总觉得殿下的态度非比寻常,不像是普通的闹别扭,倒像是故意为之。您应该知道,殿下从小就是重情重义之人,许侧妃一直陪伴在他左右,他不是轻易抛弃旧情的人。除非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昭翮帝紧张起来:“你是怕,浔儿想不开,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微臣不敢妄断,只是心里难安。” 昭翮帝凝重地看向秦骞。 秦骞虽然是御林军统帅,但是从小就被他留在身边培养。 而慕容浔一出生就是太子,两人同在宫中长大,可以说,秦骞是将慕容浔当做了亲弟弟一样看待。 相较于寻常的皇子,秦骞对慕容浔,也是有更深重的感情跟敬重。 他都这么说了,昭翮帝也不能放心。 “去吧,好好看着他,千万别让他做傻事。” 安盛皇宫的藏书阁内,赵轻丹持慕容霁玉牌,正在这里废寝忘食。 这里的藏书是宸王府的上百倍,宸王府找不到的古籍,说不定在藏书阁就能找到。 原本赵轻丹翻看的都是医书,但是她拿书籍的时候不小心掉落在地,低头捡的时候,看到了最下面一排是佛家秘典。 第1886章 第1886章 赵轻丹有些奇怪。 佛学类的书籍她进门的时候看到过,都是摆放在靠外的位置。 怎么单单这一本,夹在了医书中间。 她忍不住拿起来翻了翻,翻到中间的时候,突然看到“死煞”两个字。 赵轻丹呼吸一滞,连忙蹲下来看完。 “死煞者,因欲生念,念起而怨起,怨起而煞生。欲解煞者,须消解怨念。佛曰,修到一念不生之处,即是本来面目。” 赵轻丹将最后一句话反反复复地念了好几遍。 “一念不生之处?什么意思......一念不生,是指一个人什么念头都没有,断绝七情六欲吗,怎么看不懂啊。” 偏偏关于死煞的,只有寥寥数语。 翻到后面也全无注释,只能靠自己的理解。 赵轻丹想了许久也没有悟出其中的深意,她便将这本书给带了回去,打算仔细研究一番。 她从藏书阁出来的时候,已是夜幕降临。 宫里四处掌了灯,安静清幽。 却有凤卫小心地跟了上来,在赵轻丹耳边汇报。 “主上,不好了。属下今日得知消息,说是许侧妃从岄王府离开了。岄王殿下和侧妃不知为何闹翻了,侧妃带着婢女远走,岄王还有意废了侧妃之位。” 赵轻丹脸色骤变:“你说什么?这样的事情,怎么先前不通知我。” “属下方才想要寻您,却不见您踪影。后来得知您去了藏书阁,只是没有令件无法进入,只能在外等您出来才告知与您。” 赵轻丹不再耽搁,径直去找慕容霁。 御书房内,慕容霁正在批改奏折。 见到赵轻丹过来,他不由一笑,却发现她脸色不好看。 “你怎么了?” “许曼欣跟三哥闹矛盾,现在带着婢女离开王府了。三哥他,还想废侧妃......” 这下慕容霁也愣住了:“可他不是很爱许曼欣吗?” “我觉得事情不太对劲,想出宫一趟。不过宫门已经下钥了,得跟你说一声。” 慕容霁揉了揉她的脑袋:“国都监了,我这点权利还是有的。这宫里无论何时你都能出入自由,去吧。” “那,你也别忙得太晚了,早点休息。” 说完,赵轻丹就径直出了宫,守门的侍卫见到慕容霁的玉佩不敢阻拦,任由她离开。 岄王府内,慕容浔已经喝完了整整一壶酒,脸上浮现出不寻常的醉意。 想要在身边伺候的宫人,也被他全部都赶了出去。 这偌大的房间里,只余下他一个人。 许曼欣已经如他所愿地走了,此后无论他再做什么,她都不会知道了吧。 大概是为了防止他做出过激的事情,这房间里所有锋利的东西都被收走了。 慕容浔举目四望,目光慢慢看向了桌案上的一个花瓶。 第1887章 第1887章 曼欣,许曼欣。 请原谅我的自私,只是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这样活着的每一天,都像是身在混沌地狱里。 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这种看不到尽头的绝望,我想自行给一个痛苦的结局。 慕容浔用力将轮椅转到了桌案处,随即用力将花瓶一踹。 那名贵的薄胎瓶身,瞬时碎成了不大不小的碎片。 他费力地用还能动的左脚脚尖踮起一块,伸出手指拿在手中。 下一秒,便将花瓶的碎片放到了右手的手腕处。 因为怕被身边的人察觉,他连笔墨都不便留下。 “父皇,母后,孩儿不孝。若有来生,希望你们能有一个健康的孩子,不要像我这样,拖累你们那么久。” 说完,他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水。 在闭上眼睛的瞬间,锋利的碎片也划开了手上的脉络。 “殿下,不要!” 轰隆...... 下一秒,一道巨响将房内踢开。 秦骞飞身而入,如闪电般冲到了慕容浔的面前。 先前他一直屏息在屋顶上,从上方揭开一块瓦片看下面的情况。 见到慕容浔醉酒时,秦骞就觉得很不对劲了。 他无意窥探慕容浔的一举一动,但是特殊时期,又不敢掉以轻心。 谁知慕容浔会突然走到桌边将瓷器给打碎。 秦骞原本还在迟疑,以为慕容浔是在发泄内心的苦闷。 可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将碎片拿在手里,对自己下手。 纵然秦骞来得再快,慕容浔的手腕也已经被刮伤了。 大片的血染红了他皎白的肌肤,显得触目惊心。 秦骞慌张地扯下自己的袖子给慕容浔包扎,但是血还是不停地流,很快就把衣服给沾红了。 怎么办,怎么办! “来人,快来人啊!叫大夫,快去请大夫来!” 岄王府外,赵轻丹翻身下马,对守门的府兵现出玉牌。 “在下奉宸王殿下之命,前来探望岄王殿下。” 有人认出了赵玉来,当即喊道:“是赵公子啊,快请进。您怎么来了,殿下他近来心情不好,今日侧妃又......” 话还没说完,就见里面有人飞身赶来:“不好了,殿下割腕了,速速请大夫来!” 赵轻丹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她推开众人,一路狂奔到了慕容浔的院子里。 秦骞正手足无措地用衣物裹住他的伤口,一见到赵轻丹,他如见救星。 “赵公子!对,你是大夫,快,你快过来看看殿下的伤口。” 赵轻丹气喘吁吁地跑到床边,看到慕容浔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覆在伤口的衣料上却是染红了一片。 她浑身都在颤抖,但还是竭尽全力地克制着情绪。 第1888章 第1888章 “快,将他的头朝下,足朝上,能保证重要位置的血液供给。” 秦骞连忙按照她吩咐的做。 赵轻丹发抖地从袖子里渡出了止血的药粉和纱布,极其小心地撕开已经黏在上面的布料,在伤口上撒上药粉。 然后飞快地用力裹了好几层纱布,并不停加压包扎。 以防万一,她用手指用力夹住了主要脉络,避免血液持续流出。 因为坚持的时间过长,她的手指都开始无力地抽搐起来,还是不敢停下。 不知过了多久,确信血已经止住了,赵轻丹才扑通一声瘫软地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去探慕容浔的鼻息。 慕容浔早就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好在尚有气息在。 即便呼吸微弱,至少人还活着。 赵轻丹又为他诊了脉,转身命令人去熬夜,到底松了一口气。 秦骞极其轻柔地将慕容浔的手臂放下,让他平躺在床榻上,甚至不敢用任何的力气。 在这个当下,他觉得慕容浔就像是一只挣扎的蝴蝶。 太用力的话,就会折断翅膀,彻底失去生机。 “赵公子,殿下他真的没有性命之忧了吗?” 赵轻丹心有余悸地盯着慕容浔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 “应该救下来了。我,我现在心跳地特别快,感觉一颗心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这个混蛋,他怎么能,怎么能做出这样的蠢事!” 秦骞同样心中怜惜,却又觉得这位赵公子对慕容浔的态度有些古怪。 不过想想,此人既然身为大夫,定是不愿意看到有人寻短见的。 所以态度恶劣一些,也是情理之中。 “秦某听说殿下将侧妃给支出了王府,就觉得不太对劲。因为跟殿下相处多年,了解其为人,实在放心不下就在屋檐上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却不想,就见到了这一幕。” 秦骞说到这里,也跟着指尖冰冷。 但凡再迟一小会儿,慕容浔很可能就因为流血过重,再也救不回来了。 要是让他在自己的面前彻底闭上了眼睛,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自己的。 赵轻丹仍如坠梦境中,深思恍惚不已。 秦骞只听她喃喃自语:“死煞未解,他竟是连活下去的意念都没有了。这都怪我,都怪我。” “赵公子?” 赵轻丹捂住了脸,忽然下一秒屋子里又冲进来一个人。 “表哥,表哥你怎么样啊!” 袁非伊被慕容浔勒令搬出了院子,离得远了些,知道消息也迟缓不少。 原本她都闷闷不乐地躺下睡了,可听到外面闹哄哄的。 还没来得及问,流光就急切地告知她,慕容浔割腕了。 袁非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脚上只着了一层单薄的袜子就踏着冰凉的路面跑过来。 这一路,她哪里还顾得上地面有多粗粝,有多寒凉。 她只觉得心痛无比,震惊和恐惧交织不断,吓得她失魂落魄。 赵轻丹怔怔抬头,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子扑到慕容浔床前。 袁非伊的双眼早就被泪水给模糊了,她拼命地想要晃动慕容浔的肩膀,他却一动不动。 赵轻丹抓住她的手臂:“袁小姐,殿下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他还在昏迷,身体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你不要一直晃着他,让他好生休息吧。” 袁非伊颓靡地跪坐在地上:“我应该想到的,我怎么那么蠢啊。他对许曼欣那么好,什么时候将我放在眼里过,可我竟还以为他是改变了心意,沾沾自喜。我可真是个傻子!” 第1889章 第1889章 赵轻丹有些艰涩地开口:“这是,什么意思?” “表哥之前,一直对许曼欣爱理不理,反而是见我来了,对我十分宽待。明明之前在袁家的时候,他对我还再三避让。我早该认清事实的,可是我没想到他将许曼欣给故意气走,是因为不想活了。” 这一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赵轻丹死死咬着嘴唇。 她之前只是以为慕容浔会一蹶不振,可万没想到他会万念俱灰到这个地步。 但他们所有人,都不是当事人。 慕容浔并非意志不坚定的人,相反,他在上一次遭遇大难的时候,虽然心有抗拒,却从里没有想过轻生。 可哪怕再坚强的人,在同一个深渊口坠落两次时,大概都难以抵抗宿命的悲剧感吧。 他气走许曼欣,不是因为不爱。 相反是因为太爱了。 才不希望许曼欣看到这一幕,他只想给许曼欣真正的自由。 这个傻瓜! 流光追到房内,红着眼睛给袁非伊穿上了鞋子。 袁非伊的脚底都磨破了,还是浑然未觉。 这一瞬,赵轻丹觉得这位表妹也挺可怜的。 因为担心慕容浔还会做出类似的傻事,赵轻丹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她用勺子小心地给慕容浔喂了药,虽然流出来不少,到底喂了大半碗下去。 房间里的狼藉也收拾干净了,只是慕容浔尚未清醒,还没有任何意识。 “快点醒来吧。” 赵轻丹轻轻开口。 南诏寺,袁皇后从睡梦中惊醒,不由捂住了胸口。 “浔儿!” 身边的姑姑掌灯走近:“娘娘,您这是做噩梦了?” 袁皇后喘着粗气:“本宫梦见,梦见我儿出了意外,梦中景象如同真实发生一般,着实吓人。” “梦都是反的,娘娘千万别往心里去。何况您在寺庙里住了这么久,日日求神拜佛,佛祖定会看到您的诚心,让殿下的身体早日康复。” “本宫来这里多久了?” “已有一个半月了。后天,就要过年了......琦贵妃已经差人问了好几次,想询问您除夕之夜能否赶回宫里?” 袁皇后靠在床边:“这么快又是一年了。可为什么一年年的过去,宫里却越发显得冷清了。如今圣上抱恙,浔儿旧疾复发,宸王妃流落在异国,就连本宫一贯不喜的慕容澈和珞妃,都被赶出宫了。皇族凋敝,这年过得还有什么意思啊。” “娘娘。” “罢了,本宫身为一国之母,后宫诸事总没有全然不顾的道理。琦贵妃又不是一个热络的性子,她固然能勉强张罗,却也是为难她了。让人准备一下,明日午时动身,启程回宫吧。” 南诏寺距离京城并不远,几个时辰就能赶回,倒是来得及。 因为一场噩梦,袁皇后再无困意。 她索性穿好衣服起身下床,由身边的姑姑陪着一路往大殿走。 殿内,一个小和尚在闭眼打坐。 他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看到袁皇后顿时清醒了。 “小僧见过皇后娘娘!” “小师父不用见礼,本宫决定明日就回皇宫了,在临走之前,想要为我儿求一根签。不知小师父能否行个方便,为本宫解读签文。” 小和尚双手合十:“当然可以,娘娘请。” 袁皇后手执签筒,闭眼晃动了几下,只听吧嗒一声,落了一支签在地。 第1890章 第1890章 “一重江水一重山,谁知此去路又难。任你改救终不过,是非终久未得安。” 光是看到这字面意思,袁皇后心中生出一些不安。 她将签文递给小和尚,对方看了几眼,深吸了一口气。 “娘娘想要问的是什么?” “本宫的儿子,岄王的身体。” 他刚要作答,却听一道声音自身后沉沉响起。 “天净。” 被叫做“天净”的小僧忙对着来人行礼:“圣僧。” “签文给我吧,贫僧来为娘娘解读。” 袁皇后对不一大师颔首:“有劳大师了。” “无妨,只是不知为何娘娘会深夜来此?” 袁皇后叹了口气:“方才做了一场可怕的梦,萦绕在本宫心头久久不能散去。本宫心里难安,便来这里为岄王求一根签。” 不一大师看了一眼签文,犹豫了数秒才缓缓开口。 “娘娘,这支签的注解,只有七个字。” “哦?哪七个字!” “置之死地而后生。” 小和尚不解地看向不一大师,欲言又止。 但是看着他的表情,天净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袁皇后轻声重复着:“大师,这跟我儿的身体有何关系呢?” “娘娘,天机不可泄露,等时候到了,您自然也就知道了。夜深了,大殿里寒凉,娘娘还是回去休息吧。” 等她一走,天净忍不住问:“圣僧,方才那道签文真的是那个意思吗。可小僧怎么跟您解的全然不同。” 不一大师将竹签放回签筒之中:“无论皇后娘娘求了什么,我都会告诉她那七个字。” “这是为何?” 不一大师望向殿内巨大的佛像,眼底涌动着难以形容的情绪。 “因为,那本就是岄王殿下生来该有的宿命。” 这一夜,赵轻丹觉得格外地漫长。 等天亮的时候,她又探了探慕容浔的气息,才敢稍微闭眼小憩一会儿。 忽然身边人动了一下,赵轻丹顿时清醒过来,就见慕容浔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 “三哥,你终于醒了!” 慕容浔见到她,蹙眉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对方是谁。 “你,你怎么会来?” 手腕上的疼痛也蔓延看,刺痛着他的知觉。 慕容浔微微低头,看到自己被纱布包裹的手腕:“是你救了我?” “不,是秦骞大人。他在这里守了一夜,因为担心消息泄露出去,这会儿正在外面给府上的人立规,不让他们妄言。” 这件事情,毕竟非同小可。 要是传出去,定会引起动荡。 为了不给慕容浔惹出话柄,须得所有人三缄其口才行。 慕容浔漠然开口:“何必救我。我心已死,就算活着也是苟延残喘,倒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再也不用受这样的折磨。” 第1891章 第1891章 赵轻丹冷笑,饶是知道慕容浔的不易,她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怒火。 “你故意把许曼欣给气走,然后一声道别不说地寻短见,是不是觉得自己做的特别好。这样一来,许曼欣不会跟着你做傻事,父皇母后也不会再为你挂心,你想得挺周到吧。” 慕容浔并不答话,赵轻丹却是狠狠地盯着他。 “可你有没有考虑过,一旦你出了事,有多少人会因此郁郁寡欢!父皇中了离恨的毒,每夜子时必承受锥心之痛,母后至今还在南诏寺里,日夜为你祈福。你撒手人寰了是一了百了,那他们怎么办!” 他淡淡开口:“没有什么伤痛是不能愈合的,时间一长......” “要是父皇不堪悲伤,越发催出心头剧痛性命堪忧呢。要是母后失去唯一的儿子想不开做出傻事呢,你都不管了吗!还有许曼欣,你真的死了,消息谁能捂得住。她许曼欣就算走到了天涯海角一旦听说了你的死讯,你怎知她不会跟着你共赴黄泉。慕容浔,你是要害死所有人吗!” 赵轻丹自跟慕容浔相识以来,对他从来都是格外敬重,不忍说任何的重话。 可是这一次,她显然怒到了极点,压根控制不住情绪。 门外,秦骞听到了最后一句,心头一喜。 难道是慕容浔醒了! 只是,这位赵公子对殿下的情绪,实在是古怪了些。 他迫不及待地进来:“赵公子,可是殿下清醒了?” 见到来人,赵轻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秦大人。跟王府中的人,你都交代清楚了?” “放心吧,兹事体大,他们不敢泄露。何况岄王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对殿下忠心不二,不会让外人知晓的。” 秦骞走到慕容浔身边,一向冷硬的面庞,这会儿也显出一抹凄然。 “殿下,这又是何苦?从前那么几年都过来了,就算真的一辈子站不起来,也好过彻底离开人世啊。” 慕容浔刚经历过一场浩劫,这会儿仍显得虚弱。 秦骞纵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也都忍了下来。 赵轻丹冷不丁开口:“秦大人,不知皇上是否知道了岄王殿下出事的消息?” 秦骞犹豫地看了慕容浔一眼:“还未来得及......” “那就暂且先不告诉皇上吧。为人父母,最是听不得这样的消息,只怕圣上知道了,龙体会更加折损了。一把年纪了还要为后辈操心,也是可怜啊。” 赵轻丹虽然语气是为了昭翮帝着想,可是秦骞听出来她是在趁机讽刺慕容浔。 他思忖着应了下来,对慕容浔告辞。 “殿下既然已无性命之忧了,下官就先行回宫。这两日宫里在忙着除夕宴,御林军也需要人安排。” 秦骞一走,慕容霁也跟着让人来了王府。 只因赵轻丹一夜未归,慕容霁本就心神不宁。 他自己脱身不开,便派了梅香来询问。 昨夜一场惊变分明是惊心动魄。 可是一夜过去,又像是风过水面,再不留痕。 梅香狐疑地问:“公子,您怎么还不回宫?咱们王爷心系您和岄王殿下的情况,让奴婢前来询问。” 赵轻丹摇了摇头:“没什么,我打算这几天都留在岄王府,你去跟殿下说一声。” 梅香为难起来:“可是今晚就是除夕宴了,您是要让殿下一人在宫里过年吗,何况皇后娘娘也从南诏寺回来了,这会儿正在路上,想必娘娘也是希望岄王殿下能一同赴宴的。” 第1892章 第1892章 赵轻丹当然不忍心放任慕容霁孤零零地在宫城里。 只是慕容浔这里她又放心不下。 许曼欣不在,那位表小姐的话慕容浔又全然不听。 唯有自己说什么,他还能勉强入耳。 她转头对慕容浔说:“听到吧,今夜就是除夕了。但我知道,你是怎么都不会愿意进宫的,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会放心你进宫。只是母后已经回程,说不定会亲自来看你,你要是还这副模样,她心里能好过吗?” “不需要你陪我。” 赵轻丹稳稳在房内的椅子上坐好:“我哪儿都不去,偏就跟你耗着了。” 梅香只觉得他们气氛诡异,但赵轻丹又不说清,她只能回去告诉慕容霁,赵轻丹打算留在岄王府过除夕。 慕容霁心里一酸,虽然他很清楚,赵轻丹这么做定是有她自己的考究。 可他们若不能一起守岁,他还是有些遗憾。 “罢了,随他去吧。” 袁皇后赶回皇宫时,心里还在想着昨日的那一根签。 天色渐晚,各宫都早早地挂上了鲜红的灯笼,入眼之处皆是喜庆。 宫人恭敬地迎了上来:“皇后娘娘,您总算回来了,琦贵妃已经等候多时了。还请您尽快更衣,随皇上一同出席晚宴吧。” 皇后一边梳妆,一边询问最近宫里有无发生大事。 她难免问起岄王府:“岄王殿下可说今日要进宫?” “殿下不肯。” “许侧妃呢?” “侧妃她......她跟殿下似有不悦,已经离开王府了。” 袁皇后陡然起身:“怎会如此!可派人去问过原由?” “应该是非伊小姐从阜炀来京了,一直住在岄王府里。非伊小姐跟许侧妃之间有些龃龉,大概是许侧妃受了气,才会......” 袁皇后蹙起眉头:“胡闹!罢了,先赴宴。结束之后,本宫亲自去一趟岄王府。” 昭翮帝久违地露面于人前,但看到庭下坐着的人,他的心情还是无法抑制地伤感起来。 明明他膝下子嗣不算稀疏,可也不知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离他远去了。 人说含饴弄孙,可享天伦之乐。 怎么到了他的晚年,却是不停在送走后人。 袁皇后挂念慕容浔,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帝后二人都神情萧索,旁人更是战战兢兢,不敢嬉笑。 一顿年夜饭,吃的格外冷清,很快就结束了。 岄王府内,慕容浔被赵轻丹强硬地喂了几颗补气补血的药丸,闷闷开口。 “你不该留在这里,只怕霁儿会跟着不高兴。” “我就是要让你欠我的。你吃了我那么多药,喝了我那么多血,没还清债就想撂挑子咽气?我不是许曼欣,可没那么好骗。” 第1893章 第1893章 说到许曼欣,赵轻丹故意刺激他。 “可惜啊,那么一个娇柔的女子,临近年关却被人赶出家门,无处可去。只怕这个时候,许侧妃正在某个角落里伤心落泪呢。” “话说这越是逢年过节,外头却越不太平。战刚打完没多久,流民遍地,她带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在身边,万一磕着碰着遇到外人了,啧啧......” 慕容浔听到这话,竟是全无反应。 赵轻丹不是滋味地看着他:“你当真不在意了?” “从我做决定的时候开始,就想好了一切。你说再多,对我也无济于事的。” “慕容浔啊,你是打算断掉七情六欲,做个无欲无求的人吗?” 说到这里,赵轻丹却突然停住了。 她莫名涌上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很快,就从怀里掏出了那一本带回来的佛经。 “修到一念不生之处,即是本来面目......” 赵轻丹脑子里似有什么东西在拨动着,但是她一时理不清楚。 这会不会是死煞的真正解法,慕容浔现在的样子,算是一念不生吗? 她正冥思苦想,外面却有人通传说:“殿下,赵公子,皇后娘娘亲自来王府了。” 赵轻丹连忙起身,慕容浔依旧面无波澜。 大概是没想到赵玉会在这里,袁皇后有些意外。 “赵公子,为何你会在岄王府里?” 赵轻丹只好说:“听闻殿下身体有些抱恙,所以草民前来看看。不过他已经无碍了,还请娘娘不要太担心。” 袁皇后看了他一眼:“本宫和岄王有些话要单独说,赵公子不如先去外面喝杯茶。” 赵轻丹应着离开,等他走了,袁皇后才费解地问慕容浔。 “浔儿,你跟许曼欣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她为什么离家出走?” “是儿臣赶她走的。” “为何?” “没什么,不想看到她了而已。” 袁皇后咬了咬牙:“你少蒙本宫,你对她的心思,本宫岂会不知!还不老实交代,到底怎么了。” 见不得慕容浔油盐不进的样子,袁皇后有些气恼地上前,揭开他的被子想要将他给拉起来说完。 谁知碰到他的手腕时,却看到上面缠着一圈圈的纱布。 慕容浔来不及避开,尽数都被她看了去。 “浔儿,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浔的右边胳膊动不了,只能任她握住。 第1894章 第1894章 “说话啊!告诉本宫,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腕间会受伤,脸色又这么苍白。” 他不肯说,她就大步走出去:“赵玉,本宫有话问你,你进来!” 赵轻丹心头一凛,快步走来。 “娘娘。” “殿下手腕上的伤怎么回事!” “是......是不小心碰到了......” 袁皇后不耐烦地打断:“说实话!否则欺瞒皇后,等同欺君。” 慕容浔轻轻一笑:“母后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何必再问。如你所见,儿子不孝,活不下去了,打算一走了之。要不是被人及时救下,现在只怕跟您已是阴阳相隔了。” 啪! 袁皇后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慕容浔的脸上,力气之大,连她的手指都发麻了。 “本宫怀胎十月,又把你辛苦养育成材,哪怕你身患重症,本宫也从未有一天放弃过,你凭什么自己放弃。你是安盛唯一的皇嫡子,就算你不是太子,身上也背负着难以抗拒的使命。寻死一事,旁人做得,你慕容浔做不得。哪怕还有一口气在,你都得给本宫活下去!” 赵轻丹站在边上,跟着手足无措起来。 虽然她已经对慕容浔冷嘲热讽的一天,但真的看到他被教训,还是有些焦心。 “娘娘,殿下他也是因为打击太大,并非有意。他生性刚强,不是轻易折身之人,请您......” 袁皇后恍若未闻,只是紧紧地看着慕容浔。 “本宫昨夜,在南诏寺给你求了一根签。不一大师亲自为本宫解了签文,他说你的境遇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本宫原想着这算不算一个提醒,只要你熬过去了,就能化险为夷。却不想,你真当有求死之心。” 赵轻丹却是心头一惊:“您方才说,置之死地而后生?一念不生,置之死地......” 她不停地重复着这两句,猛地睁大眼睛。 “我明白了!这是死煞的其中一环,不是徒劳无功,一切归零,而是向死而生。” 赵轻丹一下子扑到了慕容浔面前:“我在佛经上看到,解煞需要除怨,这是我们之前一直在做的事情。可是它还附带了一句‘修到一念不生之处,即是本来面目。’我本来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这话的深意,但是听到签文的释义之后,我却豁然开朗了。” 她目光深沉地盯着慕容浔,看得慕容浔心头震颤。 “给你种下死煞的人,实际上就是想要逼死你。要么,你就背负着几道煞残疾而终,永世不得安宁。可一旦一道道地解开了,你就会慢慢康复。偏下煞的人心思歹毒,还要在这路上另设了一道关卡。才会在眼看着胜利的时候,重新将你推入深渊。” 慕容浔眸光一黯,呼吸都安静了下来。 赵轻丹用力扯住他的衣袖,心中惊疑难定。 “人最恐惧的事,不是从未得到过,而是眼看着就要得到想要的了,却被打回原点一无所有。若你熬不住这痛苦,决定彻底放弃了,便正中对方的下怀。可一旦你熬过去了,才是真正的柳暗花明!” 袁皇后原本听得云里雾里,等到后面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一把拉住赵轻丹:“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这么做,就是要岄王心灰意冷,自绝生路。” “是。如果昨天不是秦骞及时赶到,殿下就会因为失血过多死去,到那个时候,神仙难救。哪怕我们距离最终的胜利只有一步之遥了,那一步,也就生生地到此为止了。” 袁皇后跌坐在椅子上:“是谁,到底是谁这么恨我儿。他这是挡了谁的路,让对方下这样的毒手。若是让本宫知道,一定将害他的人碎尸万段!” 第1895章 第1895章 相较于袁皇后的盛怒,慕容浔却格外平静。 “你说置之死地而后生,那我已经约莫于死过一回,也算置身于死地了。现在不是依然动弹不得,无力回天吗?赵公子,别费力气了。我身陷这一局,往哪里走都是死路,没有生还的余地了。” 赵轻丹看着他:“不错,依设局之人来看,你的确没有生还的余地了。他要你斩断七情六欲,身死心死,才能彻底从煞气里解脱,这是唯一的解法。” 袁皇后急切地问:“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想要完全解煞,必须人死了才行?可人都死了,解不解的开还有什么意义,就算真的解开了,命也没了呀?难道真的是个死局,无法可解!” 赵轻丹握紧了手指:“本是死局,但有一个办法,未必不能一试。” 袁皇后忙拉住她:“你说,你快说!只要你能替岄王解开死煞,救他一命,本宫答应你所有的要求。别说是本宫,就算是皇上,也绝对会对你格外恩待。” 赵轻丹平复下心情:“娘娘大概不知道,我是个巫医。身为巫医,本事总是比寻常的大夫多一些的。其中有一个本事,名为招魂。” 慕容浔想到了什么,陡然看向他。 “你......” 当初慕容浔的第一道煞,是由何平当街刺杀了前工部尚书曹平春引出的。 可是何平此举,是为了给他的兄嫂报仇。 他杀了朝廷命官,按理当诛。 只是为了解煞,不让第一道怨魂不得安息,赵轻丹想方设法地保住了何平的性命,用的就是招魂法。 所谓招魂,就是先将他的魂魄从人的身体里召唤而出。 那么失去魂魄的身体等于一具空壳,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死人。 身一死,覆在身上的煞气也会尽数消散。 等煞气没了,到时候再将慕容浔的魂魄重新召回身体之中,说不定,就是真正的解法。 袁皇后目瞪口呆地听赵轻丹说完,吓得脸色刷白。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可怖的办法。听着好生吓人,万一魂魄真的被你给召唤出去了,但是之后却没有被召回来,又该如何?” 赵轻丹静静地看着慕容浔。 “的确,这是此法之中最关键的地方。我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召唤得起不情愿的人。一定要受用者心甘情愿,有足够的求生意念,才能在回魂的时候,顺利归位。” 她蹲下来,目光恳切地面对他。 “当初我对何平做过的事情,你曾有目共睹。你很清楚我能做得到,我能让你真真切切地死一回。但光有我一个人不够,还得靠你自己的意志。若你一心求死,我就算拼尽全力也无法让你重活于世。岄王殿下,你命由你不由旁人。是生是死,皆在你一念之间。” 慕容浔的眼底,终于现出了起伏的情绪。 他眸中水光盈动,令赵轻丹更添几分伤感。 “可这一切,只是你的推论,谁都不知道是否一定能够解煞。” “是,只是我的推论。” 慕容浔含泪看着她:“那要是,再一次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是无济于事怎么办。一次次地希望,一次次地失望。轻......赵玉,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强,我撑不下去了。” 赵轻丹的眼泪实在忍不住,一滴滴地往下坠落。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求你,算我求你了,最后信我一次吧。让我帮你解开这煞,我们那么多难关都度过了,不该在这种时候放弃啊。” 若是袁皇后这会儿足够清醒,就该察觉到这位赵玉公子身份的不寻常。 可她心急如焚,哪里还顾得上考虑其他。 “浔儿,如果他真的有办法,还是试一试吧。你连死都不怕了,难道还怕不能得解吗?” 在她们的凝望下,慕容浔慢慢闭上眼睛。 第1896章 第1896章 赵轻丹抓紧了他的手指:“殿下。” “好,我答应你。” 她猛地松了口气。 袁皇后还想在边上观望,但是赵轻丹将人给请了出去。 “娘娘,这件事情毕竟是逆天改命,容易反噬。为了您的身体安康,还请您不要在房内,也不要将此事告知旁人。否则外人听说了,只会觉得惊世骇俗,心生惧怕。” 皇后只得不安地点了点头:“那,那你也小心一些。本宫去外面等消息。” 赵轻丹让慕容浔平躺在床上,摆好祭台。 招魂法对人的精力耗费极大,有些手法生疏的人,甚至会因为反噬过重大病不起。 赵轻丹上一次做,也是为了救何平。 时隔数年,她自己都不确定是否能一切顺利。 但不管怎么样,这是她能想到的,救慕容浔唯一的路。 成败在此一举,再耽误不得了。 她慢慢汇聚通身的灵力,对着祭台施法。 “天地灵力,与我随行。日月相互,星辰同光。魂引此程,乘愿再来!” “慕容浔,魂出!” 床榻上,慕容浔只觉得在一瞬间,自己就意识全无。 他原本绷紧的手臂,也在魂魄离身的刹那,一下子无力地垂了下去。 因为他身体中的煞气太重,即便前面几道煞解开,怨魂散去,煞气却没有完全消除。 所以慕容浔的魂魄比何平当初,更难剥离。 这几乎是用尽了赵轻丹所有的力气,才终于冲破枷锁,分离出去。 “咳,咳咳。” 赵轻丹猝然跪地,伸手扶住祭台,一口血喷涌而出。 她眼前一阵晕眩,许久才自嘲一笑。 “这副身体,到底不如当年李歆的身子,这么经不起折腾。” 书房内,慕容霁处理完紧急的奏折,看了眼时辰,到底没忍住策马出宫。 赵轻丹关心慕容浔才没有回宫,他没有反对。 但是这样特殊的日子,他实在不想一个人待着。 到了岄王府,老管家连忙将人请了进去:“宸王殿下。” 慕容霁注意到另有宫里的马车在此,猜测道:“是皇后娘娘在府里?” “正是。不过,若您是来找岄王殿下的,现在还见不到人。” “为何?那赵玉呢,赵玉在哪里?” “具体的,老奴不清楚。但是皇后娘娘应该知道,您不妨问问娘娘。” 老管家将他请到外殿,袁皇后看到他一愣。 “宸王,你为何深夜造访岄王府?” 第1897章 第1897章 慕容霁不好直接说自己是来找赵轻丹的,只好说:“儿臣想趁着除夕,来看看三哥。母后也是挂念他才来的吧,但您怎么在这里站着,三哥人呢?” 皇后屏退旁人,低声道:“你的那个好友,赵玉赵公子正在里面替你三哥解煞。他说,他要做招魂法,让你三哥的魂魄先出来。你是不是之前也见他做过此法?” 招魂法? 慕容霁神情一怔。 当初何平“死”在他的身边,他还记忆犹新。 却没想到,赵轻丹打算将这样的办法用在慕容浔的身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袁皇后忧心忡忡,慕容霁问不出更多,只得陪着她一起等着。 大概是因为房内一点动静都没有,慕容霁又想到上一次赵轻丹虚弱的样子,实在放心不下。 “母后,儿臣进房间看看。” 他小心地推开门,就见屋子里只点了两根烛火。 赵轻丹疲倦地躺在椅子上,慕容霁忙蹲下来轻轻晃了晃她。 “轻丹。” 她无力地动了下眼皮,下意识地抓住了慕容霁的手。 “你,你的衣服上怎么会有血迹?” 慕容霁说完就知道了,一定是招魂法施用的灵力太大,赵轻丹一时受不住。 他心疼地将人搂在怀里:“好好的,为何要招魂。” “具体的,我之后再跟你细说。” 慕容霁又走到慕容浔的身边,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饶是知道,招魂的用意就是让人暂且“死去”,他还是被吓到了。 “为了让煞气走得更彻底一些,我会在天亮之后重新将三哥的魂魄给召回来。在此之前,需要保证他的身体无碍。而我也要休息一会儿。” 慕容霁担心地看着她:“你看起来很虚弱,比我印象中,你帮助何平的那一次反应强烈的多。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三哥长年受到煞气的折磨,魂体难分,需要用比寻常人多出许多的力气。不过没关系,如果我没有猜错,只要能顺利让他醒来,他的身体就会基本好了。” 慕容霁只得陪着她:“好,我不烦你了。你睡会儿吧,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等天亮了,我再叫醒你。” 安盛皇宫里,晨妃看着坐在镜子前面对着自己梳妆的黎华公主,面露愁容。 这孩子现在脾气古怪的很,成天就知道顾影自怜,但性子又沉闷许多。 也不知是不是关禁闭的时间太长,脑子关出问题来了。 晨妃有心将她嫁出宫外,因为太医说,总在一个较为封闭的环境里,不利于她恢复。 所以她一心盼着黎华能觅得良人。 晨妃忍不住又想到赵玉来。 说来也奇怪,皇上先前明明也对赵玉较为满意,可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这赵玉明明没有领了太医院的官职,还是跟着宸王住在宫里。 也不知是什么身份,六宫不禁。 晨妃将心腹照找来:“本宫让你去盯着赵玉,他每天都在宫里做什么?” 第1898章 第1898章 那奴才回答:“启禀娘娘,赵玉经常去藏书阁里待着,要么就是陪着宸王殿下在御书房里,其他的......就数去琦贵妃的殿内比较频繁了。” “琦贵妃?他一个男子,总去琦贵妃那里做什么?” “许是给贵妃请脉吧。总之,隔个三五日,赵玉都会去见贵妃,每每过去,也会待上数个时辰。” 晨妃不由面色一变。 “琦贵妃那种不喜外人打扰的性子,什么时候能纵容旁人待那么久了。莫说他赵玉还不是太医,就算他是,请个平安脉而已,犯得着耗时那么久吗?不对,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自慕容霁监国之后,晨妃这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宫里身在高位的人哪个不清楚,渝北所谓的两国联姻,嫁过去的根本不是什么若兰公主。 而是真正的宸王妃。 当初慕容霁跟赵轻丹是何等的神仙眷侣,感情甚笃。 被这么横插一断,被迫分离,说他心里不怨恨绝无可能。 连带着对渝北,只怕慕容霁也深恶痛绝。 这对旁人也就罢了,她却是确确实实的渝北人。 加上之前黎华和赵轻丹之间矛盾颇深,真要是日后宸王登基,这后宫还有她们母女的好日子吗? 之所以晨妃会看上赵玉的身份,不嫌弃他背景浅薄也想将黎华许配给他。 正是看中了赵玉和慕容霁之间的交情。 他们若是挚友,黎华嫁给他的话,慕容霁就算对她不喜,也会看在赵玉的情面上放过她们母女。 只是没想到,区区一介平民,还敢拒绝尚公主的提议。 如今他又跟琦贵妃不清不楚,简直让晨妃心里急得痒痒的。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你去,偷偷买通在敬思阁当差的婢女,让她趁着赵玉不在的时候,去他的房内好好翻查一番,说不定就能找到一些关键的信息。本宫对此人捉摸不透,实在是心里难安。” “是,奴婢这就去吩咐!” 敬思阁原本是昭翮帝偶尔会小憩的地方,之前后妃们为了得到圣心,跟这里当差的下人多多少少会有来往。 晨妃的人很快就找到了熟悉的宫人,塞了一锭金子,将晨妃的意思转达出去。 宫人一见这么大的赏赐,眼睛都直了。 “姑姑放心,晨妃娘娘吩咐的事儿,奴婢一定办得利索。正巧今日赵玉公子迟迟没有回宫,听闻连宸王殿下也不在宫里。奴婢这就去赵公子房里看看。” 这会儿正是丑时,哪怕天一亮就该过年了,整个宫里也静悄悄的。 天气冷,加上又是过节,值班的侍卫也松懈了不少,都聚在火炉边闲聊。 主子们不在,敬思阁的宫女更是早早就歇下了。 这女婢确信四下无人之后,拿了根火折子,偷偷潜入了赵玉的房内。 她不敢胡乱翻看,只是在床头枕边这些重要的位置摸索了一番。 但没什么收获,却怕晨妃会不高兴,她便又打开衣柜看了看。 借着微弱的火光,依稀能看到柜子里都是男子的衣物。 只是最下面,似乎摸到了两个摆放隐蔽的盒子。 她心头一动,忍不住将盒子拿了出来。 第1899章 第1899章 这盒子并不显眼,若是放在桌子上,这女婢恐怕都不会刻意打开。 偏偏被藏得这么深,倒像是有内情一般。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盖子,看到里面的东西,不由一惊。 里面是......一个翡翠镯子? 在宫里当差了那么久,她一眼就看出来这镯子的用料不菲。 而且这是女人家的东西,怎么会在赵玉一个男子的手里? 宫女人忍不住将镯子仔细看了看,在镯子的内测,看到了熟悉的“司珍局”字样。 这是宫里做的首饰! 关键是寻常的宫人绝不会有司珍局的东西,这一定是哪位主子娘娘的。 又被赵玉秘密地藏在柜子里,不让旁人看到,莫非,是私相授受? 这宫女心里起伏不定,又战战兢兢地去打开了第二个盒子。 等看到里面的物件之后,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这分明是......女子才穿的里衣! 她一下子捂住了嘴巴,心里不免生出一个猜疑。 会不会是赵玉跟宫里的那位主子私下纠缠不清,才会有对方的东西。 否则他一个男人,岂会得到这些? 宫女不敢耽误,偷偷将里衣和镯子都藏了起来,带了出去。 她趁着无人发觉,哆哆嗦嗦地去了晨妃的殿内。 晨妃原本就心神不定地睡不着,听到身边的姑姑说,敬思阁有消息,当即秘密召见了那女婢。 宫女一见到晨妃就脸色苍白地将东西掏出来:“娘娘,您让奴婢去赵公子房内搜查一番,却没有想到,赵公子他竟然偷偷私藏了这些东西。奴婢不敢声张,连忙拿给娘娘您看看,全凭您来定夺了!” 晨妃看到她拿出的物件后,也跟着陡然大惊。 “这,这些都是赵玉的屋子里翻出来的?天啊,他到底是跟宫里的谁有私情不成,怎么会有这么多女人的物件。” 这样切实的罪状,晨妃哪里还能沉得住气。 “快,去禀告皇后娘娘,一切交由她做主!” 晨妃身边的人提醒道:“娘娘,奴婢听闻皇后娘娘在宴会结束之后就出宫了,据说是去了岄王府,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会是不是岄王殿下身体不适,看样子,皇后娘娘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如今东西都已经拿出来了,一旦赵玉回来,必然会立刻发现。 可要是将东西放回去,岂不是等于丢了罪证。 晨妃把翡翠镯子拿在手里端详了许久:“这样碧透的水头,连本宫得到的赏赐里都鲜少有与之媲美的。若是寻常的低位妃嫔,定然是不可能得到的。” 她又想到了此前听人汇报,说赵玉隔三差五地去琦贵妃那里。 该不会是...... 晨妃越想越心绪难平。 第1900章 第1900章 要说这赵玉是宸王的挚友,琦贵妃召见他一回也就罢了。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外男。 纵然医术超绝,也没有频繁私下见面的道理。 莫非是琦贵妃跟他有什么讳莫如深的私情,又趁着皇上如今身子不爽,她代理六宫,才肆无忌惮地做出荒唐事? 真要是那样的话,只怕皇上会气得发疯。 哪怕慕容霁再受到皇上的宠爱,都会免不了受到牵连,岂会再担重任! 要说往日里,晨妃的确不是惹是生非的性子。 偏她对慕容霁太过忌惮,总因为赵轻丹被迫嫁到渝北去,担心他将怨恨转移到自己头上,终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安。 这或许,是她改变局势的最好机会! 晨妃咬了咬牙,不行,她等不到皇后回宫了。 当务之急,是一定要戳穿赵玉的真面目才是。 “走,你跟本宫去面见圣上!” 受她指使的宫女吓得匍匐在地:“晨妃娘娘,您只是让奴婢去找东西,可没说要、要面圣啊。” “你是敬思阁的下人,皇上认得你的身份,才会信你说的话。否则本宫平白无故地拿这两样东西去见他,皇上说不定会以为本宫是在栽赃构陷。” 她不满地将女子的里衣包起来:“这东西看着污秽,还是不要脏了皇上的眼睛为好。反正证物俱在,本宫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抵赖!” 于是,晨妃就带着宫人往昭翮帝的寝殿去。 这会儿已经过了子时,昭翮帝经历过剧痛,虽然已经平息了下来,仍然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刘公公一见到晨妃这架势,就猜到她一定是有急事禀告。 所以提前小跑进内殿对昭翮帝说:“皇上,老奴看到晨妃娘娘带着人过来了,似乎是有什么急事,不知您是否见她?” “晨妃?让她进来吧。” 得了允许,晨妃大步走了进去。 一见到昭翮帝,她就往地上一跪:“皇上!臣妾有错,请您责罚。” 昭翮帝疲乏地坐了起来:“什么事,说吧。” “臣妾因为总是想着为黎华觅得一个良婿,因此对那位赵玉公子多加照看,平日里也会不由自主地命人盯着赵公子的动静。谁知,谁知却听人说,那位赵公子总是琦贵妃的宫里,走动十分频繁,心里便有些不安。” 昭翮帝脸色一沉:“胡说什么。晨妃,你大半夜地劳师动众带人来见朕,难道就是为了跟朕编排琦贵妃的不是吗?那朕告诉你,谁都别想让朕对贵妃生出间隙,你再说这样的话,就休怪朕不客气了。” 晨妃咬了咬牙,加快了语气说:“您误会臣妾的意思了!臣妾原也没想着贵妃跟赵玉有什么牵扯,大概赵玉去给贵妃请安,只是请请平安脉。只是臣妾一直对赵玉的身份起疑,便忍不住让人去赵玉的屋子里看了看,却没想到,被人翻出了这些东西。” 她把那枚翡翠镯子拿了出来,递给昭翮帝。 “这是司珍局所处之物,且质地精细,绝非凡品,也不知怎么的就落到了赵玉的手里?还有一件东西,更是不堪入耳,竟是女子的私人衣物,臣妾就不拿出来污了您的眼睛了。” 昭翮帝眉头深锁:“你说什么?” 他将镯子看了几遍,目光逐渐深沉。 “这是贵妃的镯子。难道你怀疑,贵妃和那姓赵的有私情?” 第1901章 第1901章 晨妃连忙说:“臣妾自然不会以为是贵妃的不是!琦贵妃那般风华绝代的人物,怎么会跟赵玉那种嫩头青纠缠呢?说不定是赵玉趁着给娘娘诊脉的时候,顺手牵羊地偷走了贵妃的东西,关键是这里面还夹着密物,其心可诛啊!还请皇上彻查清楚,免得贵妃沉鱼落雁之貌,被心怀叵测之人给惦记上了。” 昭翮帝将镯子紧紧捏在手心。 他心里的疑虑,比晨妃更甚许多。 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赵玉不是跟慕容霁有不为外人道的感情吗,好好的,他怎么又和琦贵妃扯上关系了? 这要是琦贵妃因为知道他对于慕容霁的意义,隔三差五地召见他,倒也说得过去。 可召见就召见,镯子是怎么回事?女子的秘物又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些,昭翮帝身体越发不适起来。 “来人,将琦贵妃给朕请过来。就说,朕有重要的事情问她。” 晨妃不安地站在一边,心道,都这个时候了,他对琦贵妃竟还能这般客气。 不忘记用一个“请”字,这要是换做其他女人,只怕早就倒大霉了。 刘公公匆忙带人去请。 琦贵妃原本都睡下了,她操劳多日,好不容易等到皇后从南诏寺里回来,只想明儿睡个大觉,谁都别想打扰她。 可没想到,昭翮帝会在这个时辰派人来叫她。 琦贵妃不耐烦地回道:“也不看看这会儿什么时候了,不去,就说本宫乏了,起不来。” 刘公公为难地都要哭了:“娘娘,求求您可怜可怜老奴吧。皇上也不是无缘无故地将您请过去的,是晨妃娘娘深夜造访,似乎是出了要紧事,耽误不得。” 听他说的严重,琦贵妃只好穿好衣服上了步撵,一路来到昭翮帝的寝殿。 她一进门就掩着嘴唇打了个哈欠。 见到殿内灯火通明,不由细眉微蹙。 “这大半夜的,晨妃不睡觉跑到皇上这里来作甚?” 晨妃朝她行了一礼:“琦贵妃,我这么晚过来,其实也是为了您好呢。我发现那个赵玉公子似是心术不正之人,而您平日常跟他走动,担心您着了他的道。” 听到晨妃的话,琦贵妃冷笑一声。 “笑话!赵玉乃是宸王的挚友,两人关系亲密。晨妃说他心术不正,莫非是在指桑骂槐,说本宫的儿子也近墨者黑不是好东西了?” 晨妃露出诧异来:“贵妃真是冤枉我了,其间原委,我已经都跟皇上详说了,您还是听听皇上的意思吧。” 琦贵妃白了她一眼,面向昭翮帝:“皇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昭翮帝仔细地打量着琦贵妃。 说起赵玉时,她虽有维护,但是目光坦然,这可半点不像藏着私情的人能表现出来的样子。 第1902章 第1902章 昭翮帝将翡翠镯子递给她:“贵妃,这个是在赵玉的房内发现的。他放的位置颇为隐蔽,一般人找不到,但是朕一眼就看出,这是你的东西。” 琦贵妃眼皮一跳。 这确实是她给赵轻丹的。 说起来,她只是无意间随手赠送的。 就是偶然在珠宝匣子里看到了,觉得赵轻丹留着以后佩戴,一定会好看,便给了她。 虽然赵轻丹现在以男子身份示人,但是她总会有再为女儿身的一日。 琦贵妃哪能想到,她藏起来的东西,还能被人给翻出来。 “既然是放置隐蔽的东西,怎么会被人给翻到的?莫不是有人去旁人的屋子里做贼,得到的脏物吧。” 晨妃听出来她话里的嘲讽,忙反驳道:“贵妃还是先说一说,这东西到底是不是您给赵玉的吧。如若不是,则意味着是赵玉偷来的,皇上定是要问罪的。” 琦贵妃冷冷扫了她一眼:“当然不是!东西是本宫亲自送的,他多次替本宫诊脉,本宫心生感念,便随手给了他一个赏赐。” “可用镯子给一个男人当做赏赐,有些说不过去吧。他一个大男人,要这女人家的物件做什么,又不能自己佩戴,难道是留着睹物思人吗?” “什么睹物思人!左右是个首饰,他以后留着转送她人不行吗?” 琦贵妃语气凌厉起来:“晨妃,你这舌头要是太长了,不如割了算了。” 晨妃脸色一白:“贵妃怎么还咄咄逼人了起来。我不过是问了最关键的问题,你答不上来,就急着对提问者下手吗?好,且不说这镯子,宫人可是还在赵玉的屋子里找到了另个东西,乃是女子的贴身衣物!那难道也是您一时感念,赠与赵玉的?” 琦贵妃脸色一怔。 晨妃说的,一定是赵轻丹自己的东西。 她再怎么女扮男装,女儿家内里的衣物也是找不了的。 没想到竟有人丧心病狂,将他的屋子翻了个遍,什么都抖露出来了。 眼下慕容霁和赵轻丹都不在,万一昭翮帝误会了,就大事不妙了。 琦贵妃板起脸:“谁能保证,那东西是从赵玉的房内搜出来的。你们为何会有这些东西,他赵玉又没犯了什么事,平白无故地去他人房间搜查,还敢这么大摇大摆吗?” “贵妃何故避重就轻!依我看,您该不会是心虚了吧。” “心虚?本宫为人坦荡,有什么好心虚的。到底是谁找出来的东西,你不说清楚,本宫只能当你是故意栽赃,侮辱他人的名声了。” 晨妃把敬思阁当差的小宫女往前一推:“这是在敬思阁的女婢,她打扫赵玉房间时找到的。这样的事情,无故构陷是要掉脑袋的,她岂能不知。难道有人拿命来说谎吗,东西就是赵玉私藏的,铁证如山,您还有什么好为他开脱的。” “再说了,若是您也不知道那衣物的来历,说不准是他偷偷拿的,这等龌龊心思,不该严惩吗!” 琦贵妃握住了手指,饶是气得够呛,她也不能轻易说出赵玉是女子的真相。 昭翮帝原本就觉得他的五官跟赵轻丹有几分相似了,若是得知她是女子,只会断定她的身份。 但是眼下不说的话,这一关又糊弄不过去,真是让人焦心。 第1903章 第1903章 琦贵妃勉强维持着镇定:“皇上,这件事情,怎么也要等赵玉自己回来再说吧。东西是不是她的还不一定,这小宫女是否受人指使,谁又说得准呢?” 晨妃不服气:“贵妃这么为他开脱,就没有想过,万一赵玉真的心怀不轨,首当其冲的受害人就是您自己啊。” 琦贵妃还要再说什么,昭翮帝已不悦地伸出手制止了她们的争执。 “好了,现在立刻让赵玉回来!他不是一直都住在敬思阁吗,这大半夜的,他跑到哪里去了,宸王又去了哪里?” 昭翮帝望向身后:“秦骞!” 秦骞上前一步:“皇上。赵玉公子人一直都在岄王府,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宸王殿下应该也是去了岄王府。” “把他们给朕找回来。尤其是赵玉,就算是用兵押解,也得让他立刻来见朕,不得耽搁!” 秦骞只得应下:“微臣遵旨,这就去岄王府将赵公子带回来。” 琦贵妃烦躁地眉头深锁,闷闷地在桌边坐了下来。 晨妃见她动作心下一怔。 这琦贵妃的胆子,真是上了天的大。 如今的证据都指向她跟赵玉有私情了,她竟然还敢自行坐下,毫无惧色。 昭翮帝看到琦贵妃心神不宁的样子,不知为何,他完全没有动摇对她的信任。 一个愿意在危难之际不顾生死保全他的女人,怎么可能随意背叛自己。 而且琦贵妃不会不知道赵玉和慕容霁的关系,单就这一点,私情一说就是无稽之谈。 真相到底是如何? 此时正是黎明十分,也是破晓前天色最黑暗的时候。 赵轻丹虚弱地躺着,慕容霁安静地守着她和慕容浔,心里却不能平静。 他没有想过,有一天招魂之法被用到了慕容浔的头上。 现在躺在床榻上的慕容浔,说是一句尸体也不为过。 招魂这样的招数,赵轻丹不会轻易用才是,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霁正兀自想着,外面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动静。 他耳力好,依稀听到不少人的脚步声进了这院子。 赵轻丹还在睡熟,慕容霁看了她一眼,不由轻手轻脚地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袁皇后率先挡住了秦骞的去路。 “秦骞,好好的,你带兵到岄王府来做什么?” “回皇后娘娘,是皇上让赵玉公子速速回宫,说是有要事见他。” 这会儿天还没亮,火候未到,招魂尚未完成,赵玉岂能离开。 她厉色制止:“不行,赵玉不能走。你回去告诉皇上,赵玉需要处理急事,暂时脱不开身,等事情处理完了,自会回宫。” 秦骞想到宫里已经乱成一团,只得摇头。 “恕微臣不能从命。皇上有命,赵玉一定要立刻回去,还请皇后娘娘不要为难微臣。若是您......不放心殿下,让信得过的旁人守着他,也是一样的。” 袁皇后没有丝毫退让,又不能告知秦骞真相。 第1904章 第1904章 她语气声音地拒绝:“不行。只有赵玉能在这里,换做旁人本宫不放心。本宫就不信,宫里能出什么火烧眉毛的事情不成。就算今日外面传他赵玉杀人放火了,他也得在岄王府好好待着,谁都带不走他。” 慕容霁听到这些话,快步走了过来。 “母后,秦大人所谓何事?” 秦骞面色犹豫:“回殿下,实在不算小事,皇上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勒令下官将赵公子带回去。殿下若是一同回宫,自是最好的。” “秦大人,不是本王不愿意让赵玉走。而是岄王的病尚在反复,旁的大夫帮不上忙,只有赵玉能镇得住。你往常不是一心挂念着岄王吗,事关他的安危,你总不能不顾及吧。” 见慕容霁和皇后的态度都是如此,秦骞也紧张了起来,深怕慕容浔又有不测。 他只能先行让人回宫复命,自己留在王府里。 “既如此,下官就守在这里,等赵公子处理完了,再将他给带回宫里。” 慕容霁越发狐疑。 好好的,父皇让秦骞带兵深更半夜来拿人,态度也算不上温和,实在说不过去。 莫非是父皇知道了什么隐情,怀疑她的身份了? 他将秦骞拉到一边:“你一直都在父皇身边,定是清楚发生了什么,跟本王说清楚。” 秦骞沉默下来。 慕容霁冷笑一声:“秦骞,本王既然现在监国,难道使唤不得你了?这宫里的大小事宜,本王都有权利知道,你不说,今日可别想从本王手里拿人。” “是有人,今日在赵公子的房内搜出了一个镯子,和女子的衣物。那镯子是琦贵妃的,贵妃已经被皇上叫过去问话了,但是贵妃说,镯子是她赠予赵公子的,非他窃取所得。但是,衣物实在令人费解......” 慕容霁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有人去搜索了赵玉的房间?可好好的,去搜他的房间做什么,是谁搜的?” “是敬思阁的一个婢女,不过,人是晨妃娘娘带过去找皇上的。” 晨妃? 慕容霁眸光寒凉,他一直以为,晨妃最大的错误就是生了黎华那个不省心的东西。 现在看来,她自己也是个糊涂的! 好好的,让人去搜查赵玉的房间,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如今的局面的确棘手起来,若是母妃已经承认了桌子是她所赠,则说明她跟赵玉的关系匪浅。 那赵玉柜子里的女子衣物,又该是谁的。 父皇要是误会了,倒霉的,就是母妃了。 慕容霁一瞬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秦骞余光看着他的神情,也觉得奇怪。 他是为数不多的,知道赵玉和慕容霁关系的人。 怎么听到赵玉屋子里有什么,只看到慕容霁为赵玉担忧,并不见其他情绪。 天边,一抹鱼肚白划开了漫长的黑夜。 要天亮了。 袁皇后算着时辰,将慕容霁找来:“霁儿,是不是差不多了,你去问问赵玉,下一步要怎么做?” 慕容霁小心地推开门,外面那么大动静,赵轻丹都毫无知觉。 她太累了,等招魂之后,恐怕又是席卷而来的损耗。 第1905章 第1905章 只是万一赵轻丹熟睡过去,错过了将慕容浔召回来的关键时期,那就大事不妙了。 他俯下身,怜惜地将人抱住,在她耳边唤道:“轻丹,起来吧,先不睡了。” 赵轻丹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慕容霁想到了什么。 现在天大亮了,等于除夕之夜过去。 那么眼下,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他将赵轻丹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语气里是不由自主的宠溺。 “宝贝,过年好。愿你新的一年,万事顺遂,没有任何烦恼。” 赵轻丹迷迷糊糊听到了这一句,闭着眼睛笑了起来。 她借着他的力气坐直了,狠狠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也祝我的好殿下心想事成,健健康康。” 赵轻丹伸了个懒腰:“好了,一早就得到了夫君的祝福,我又活力四射了。咳,皇后娘娘还在外面吗?” 慕容霁点了点头,但他不想说秦骞来拿人的事情,担心她会分心,反噬到自己的身体。 他只是说:“你安心做接下来的步骤吧,我就在外面守着,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切量力而行,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知道啦。” 慕容霁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小心地退了出去。 房内,赵轻丹慢慢地走到了慕容浔的身边。 她握住慕容浔的手:“三哥,虽然你现在什么都听不到,但还是希望你有足够求生的意志。若是你改变主意一心求死,我纵有三头六臂都不能将你找回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赵轻丹说完,又通过他的掌心感受着他身体的煞气。 人死如灯灭,原本在他体内叫嚣的混杂气息,此时消失殆尽。 除了冰凉的体温,什么都感受不到。 赵轻丹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来到祭台边,点上了三根香。 然后她切开自己的手指,用鲜红的血液画了张符。 她将符纸贴在了慕容浔的额头上,静坐在床边,闭上眼睛默念口诀。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周身的力气都在一点点地流失。 可是她不敢停下来,停下来,招魂就会被中止,慕容浔就会有危险。 祭台上的香一点点燃尽,赵轻丹还是没有感应到慕容浔的存在。 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臂都在发抖,如坠冰窟。 “醒来吧,不然我撑不住了。” 赵轻丹在心里默念。 就在她觉得整个人都要体力不支昏倒的时候,床上的人突然动了一下。 赵轻丹一头栽下来,勉强扶住自己。 “三哥,你醒醒,三哥。” 慕容浔觉得自己恍若做了一场混沌梦境,梦里,所有过去的怨魂都在跟他道别。 可他的身体轻飘飘的,完全感受不到往常的麻痹和压力。 他想要伸手去捉住什么,也是一无所获。 “三哥,三哥,醒醒,快醒醒!” 慕容浔蹙起眉头,轻丹,是轻丹的声音? 她在叫自己吗,她在哪里,他自己又在哪里...... 慕容浔慢慢睁开眼睛,这才对上了面前一张焦急地唤着他的面庞。 真的是轻丹。 第1906章 第1906章 看到慕容浔醒过来,赵轻丹心头一喜。 她还未露出笑意,只觉得一阵地转天旋,整个人都倒了下去,重重跌倒在地。 “轻丹!” 慕容浔连忙伸手去捞她,可等他揭开了被子下床的时候,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自己的右手上。 刚刚,他的右手动了。 慕容浔连忙重新试了几下,果然活动如初。 他呼吸一滞,难以形容的惊喜蔓延开来。 将赵轻丹给扶着坐到了床边之后,他忍不住站起来走动着。 大概是许久没有走了,双腿突然活动起来,还有些不适应。 但是等适应了之后,慕容浔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向右腿。 在解开第四道煞之后,他的右腿还不能完全康复。 所以一直都是拄着拐杖,步履蹒跚。 可是现在,分明没有任何障碍,再感觉不到筋脉的困阻。 他的右腿也恢复了! 慕容浔不敢相信地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确定自己已经手脚康健了。 他忙走向赵轻丹,感激地看着她。 “轻丹,我能走路了,我可以不用拐杖走路了。你起来看看啊。” 赵轻丹虚弱到了极点,连他说什么,都听不见了。 “轻丹。” 慕容浔关切地看着她,摸到她的额头滚烫,但是她的手却冷的厉害。 怎么会这样? 一定是为了将自己给召回,损耗了她过多的灵力。 慕容浔自行将门打开。 慕容霁一直惴惴不安地等在外面,忽然听到动静,他猛地转身,就看到走出来的慕容浔。 他惊喜地张了张嘴:“三哥,三哥你能走了!” 慕容浔用力点了点头:“我的右腿也好了,原本以为此生再站立无望,没想到竟还能绝处逢生。这一切,都是轻丹的功劳。” 慕容霁发自内心地替他感到高兴:“轻丹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她发烧了,在里面,我叫她也没反应,你快去看看她。我让人帮她请个大夫来。” 慕容霁阔步冲了进去,看到赵轻丹倚靠在床边。 他摸了摸她的脸,烫得吓人,身上却一阵寒冷。 “轻丹,你别吓我,你不是说自己活力四射没有问题了吗?” 慕容浔走到外面,秦骞正在跟袁皇后无声对峙着。 秦骞先听到动静,闻声抬头。 下一秒,他就扬声喊了起来:“岄王殿下!” 袁皇后跟着转身,一见到身后的情景,一把捂住了嘴巴。 “浔,浔儿,真的是你。你好了,你的腿好了?” 慕容浔笑了起来,随即又露出歉意:“母后,孩儿不孝,让您挂心了。” “浔儿,快,快过来让母后看看。天啊,本宫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要不你掐本宫一下吧,不然本宫简直要以为这是梦境了。” 慕容浔上前拉住她的手:“此前万念俱灰,险些丧命,跟母后天人相隔,儿臣深感惭愧。如今,幸亏有了轻......有了赵玉公子在,得他妙手回春,方才能化险为夷。” 第1907章 第1907章 袁皇后喜极而泣,不停地擦拭着眼角的泪花。 “是要感谢赵公子,也要感谢老天垂怜,神佛庇佑。你大病了一场,所有人都觉得恢复无望了,谁能想到,还会有今日的大喜呢。” 慕容浔被她拉着转了好几圈,袁皇后连声说好。 人高兴到了极点,竟是一肚子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么多年的委屈,伤心和担忧,在重见天日的时候,都变得寂寂无声起来。 秦骞在边上也是眼见的喜悦,他没有想到,那个赵玉竟这么有本事。 慕容浔之前都心如死灰了,她还能妙手回春,让他彻底恢复。 真是个奇人啊。 想到赵玉,秦骞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皇后娘娘,岄王殿下,既然殿下的身体已经好了,微臣则需要按照皇上的意思,即刻将赵公子给带回宫里问话了。” 慕容浔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带赵玉回去问话,为何?” “殿下大病初愈,还是不要过问了。赵公子若是被冤枉的,皇上圣裁,自然不会为难他的。” “不可。赵玉为了救本王,精力耗尽,人都晕了过去。本王须得速速请大夫来为她诊治,绝不能将人交给你。” “可是殿下,皇上此前就交代过,一定要尽快将人带回宫里。因为您的病情耽误,这会儿已经是延迟了,若是见不到人,只怕皇上那里......” 慕容浔抬手制止他:“本王既然腿脚康复了,自是要进宫面见父皇的。赵玉的事情,本王会亲自跟父皇说,她暂时就留在岄王府养病,谁都不得打扰。” 袁皇后也赞成地点头:“不错,赵玉这一次立了大功,皇上知道了也会对他心存感激,不管他犯了什么错事,在本宫看来都没什么不能原谅的。这样大的恩情,本宫铭记于心,定会为他求情。” 秦骞叹了口气。 这两位主子是不清楚赵玉到底沾惹了什么麻烦,就一口应承下来。 殊不知那麻烦棘手的很,不解释清楚,根本不是谁求情能管用的。 只是慕容浔态度坚决,皇后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宸王殿下则是一头扎进了赵玉身边,眼见到心上人昏迷不醒,他更是不可能放人了。 管家很快就带着大夫过来,慕容霁让到一边,让大夫看诊。 大夫探了探赵轻丹的脉象,长吁短叹。 “这位公子的气息实在是弱啊,似乎是受了什么重创,可又不是受了内伤,为何会元气消损到这种程度。” 慕容浔闻言眼中更添愧怍,若不是为了自己,她何故这么辛苦。 现在他是好了,她却病倒了。 “大夫,是否需要用药调理?” “回两位殿下,若是府上有人参倒是可以熬成汤汁给这位公子服下。人参可令人元气增补,最是适合虚脱气短之人。” 慕容浔想起来自己库房里有许多上好的人参,便立刻派人去找出来熬汤。 他看到慕容霁焦心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 “霁儿,父皇不知找赵玉是问什么话,我打算先行进宫,为她开脱掉。你不妨就留在岄王府照顾她,等她醒了再回宫。” 慕容霁想到秦骞说的话,眼皮一跳。 第1908章 第1908章 “恐怕,单单有你求情是不管用了。有人私下在她的房内搜到了女子密物,而且还声称她跟我母妃走动频繁,分明是想借此几乎挑拨离间。若是处理不慎,只会连累我母妃的声明。” 慕容浔跟着锁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宫里胡乱翻看,这一定是故意为之。” “轻丹做事谨慎,有些东西,定是早就藏好的了。奈何对方别有用心,如今闹到了父皇那里,只有母妃一人辩驳,怎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摸了摸赵轻丹的面庞:“三哥,让你府上的人照顾好她。她应该是累着了,需要静养,好好地睡一觉兴许能好些。我随你们一起进宫。” 将赵轻丹安置妥当,秦骞也不敢轻易动她。 他只能带路,将袁皇后和两位殿下请了回去。 原本新年伊始,最是万家开心团圆的时候。 偏偏闹出了这样的事情,惹得人心烦意乱。 因为担心慕容浔的腿脚刚好,不便多走动,袁皇后便下令直接将马车驶到昭翮帝的寝殿外。 她和慕容霁先行下来,慕容霁本打算搀扶他,却被慕容浔轻轻挡住了。 “霁儿,让我自己试试。” 慕容霁退到一边,对于一个残疾多年,终于能行动自如的人来说。 此情此景,实在太过来之不易了。 慕容浔缓慢地走了下来。 等他稳稳落地,现身于人前的时候,边上所有的人都惊讶地看了过来。 刘公公本是恭敬地在外头候着,忽然见到这一幕,连一贯的规矩体统都忘记了。 他小跑着进去扬声道:“皇上,大喜,大喜啊!岄王殿下来了,殿下他能够下地走路了,看样子是腿脚康复了!” 昭翮帝久等赵玉却不见人影,原本是压了一肚子火气。 乍听到这话,还以为是幻听了。 “你说什么,朕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 “老奴说,岄王殿下能正常走动了!” 昭翮帝忙快步走了出去,果然一眼就看到了走在中间的慕容浔。 他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浔儿,朕的浔儿,你能走路了,竟是连手杖都不再需要了?” 慕容浔给他行了个大礼:“儿臣参加父皇。一直以来,都让父皇操心了,儿臣惭愧不已。” “好孩子,来,快起来。” 昭翮帝不敢置信地看了他许久:“这是怎么做到的,你之前不是突然旧疾复发,再不能动了吗。” 慕容浔笑了起来:“父皇,这些都是可赵玉的功劳。” 听到“赵玉”这个名字,昭翮帝神情一滞。 他往身后看了看:“赵玉人呢,朕从夜里就让人去请他,他倒是三推四阻了起来,怎么,跟朕摆架子吗?” “父皇误会了。为了帮儿臣治疗,赵玉元气大伤,这会儿意识全无,昏睡不醒。他对儿臣的恩情深重如山海,儿臣此生定不能忘。” 第1909章 第1909章 昭翮帝一瞬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晨妃看到慕容浔能够下地走动了,心里又惊又喜。 惊的是那样的顽疾都能痊愈,也不知经历了什么变数。 喜的是慕容浔只要康复,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只要继位之人不是慕容霁,她和黎华就还有退路。 她忍不住开口道:“岄王有所不知,赵玉所涉及的事情非同小可,事关后妃清誉和此人的心性品行,如若不察,后患无穷。” 慕容霁冷冷扫了她一眼,上前对昭翮帝说。 “父皇,这件事情,实属误会。” “你知道发生何事了?” “儿臣来时,略有耳闻。有人私自从赵玉的房内搜索出私物,并检举到您这里来,在儿臣看来,简直是丧心病狂,恬不知耻。” 听慕容霁这么说,晨妃不服气地喊了起来。 “宸王这是何意?本宫不过是看那赵玉身份怪异,出于好心和防范才提醒你们。你这般不管不顾地向着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一个男人的房内搜出了镯子就罢了,怎么连女子的衣裳都有。谁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 “因为宸王您的关系,赵玉明明不受一官半职,还能自由出入宫廷,六宫不禁。他要是真有问题,倒霉的,可就是所有人了。” 慕容浔有些担忧地看向慕容霁。 这个时候,为了洗清她的嫌疑,只能承认她本就是女子。 可父皇已经对赵玉的模样心存芥蒂,认为她跟赵轻丹有几分相像。 这要是确定她是女人,岂不是等于断定她就是赵轻丹! 慕容霁在来之前,就已想过各种对策。 既然昭翮帝此前说过,不会管他和赵玉的种种。 哪怕他是赵轻丹,他也不会过问。 倒不如索性承认了,一了百了。 只是慕容霁不能笃定昭翮帝当时说的话是否当真,万一他还是不肯罢休,赵轻丹就有危险了。 拿赵轻丹的安危做赌注,他赌不起。 “霁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慕容霁抿了抿嘴唇,冷不丁开口。 “儿臣和赵玉的关系,父皇早已明了,母妃也是知晓的。她经常召见赵玉,并赠送他一些物件,无非是因为儿臣的原因,想对他多些了解,而且比旁人亲近。” 晨妃茫然地抬头:“你们什么关系?” 慕容霁面不改色地回了句:“他是本王的......爱侣。” 晨妃只觉得当头一棒,差点没站稳。 难怪昭翮帝之前的表情那么微妙,竟是还有这一层缘故。 但她哪能轻易放过去:“就算如此,他有女子的衣物怎么解释,这分明......” 第1910章 第1910章 “只是闺房之趣,娘娘也要管吗?” 晨妃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衣服是本王给赵玉的,原本只是本王与他之间私下的小乐子,本王喜欢看他穿女子的衣服,怎么,晨妃娘娘有意见?” 一时间,殿内众人神情都有些诡异。 慕容浔挑了挑眉,不动神色的在心里给慕容霁竖了个大拇指。 这个理由真是绝到让人无法反驳,关键是,一般人还不好意思往深了追究。 偏晨妃不死心地追问一句:“可殿下看着阳春白雪,倒不像是喜欢那种趣味的人。” “晨妃娘娘,赵玉的容颜跟本王的先王妃有几分相似,您应该也看得出来。本王为什么那么做,自有我的道理,但那是本王跟他私下的事情,与您无关。” 他话锋一转,语气骤冷:“倒是您!无端让人去搜查赵玉的房间,买通敬思阁的女婢,还将旁人的辛密昭告人前。晨妃娘娘,您到底是何居心?” 被他这么一质问,晨妃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咬了咬嘴唇,许久才无力地辩驳。 “本宫本来是看他一表人才,想将黎华许给她,才会对他多番考量,却不想......” “若是本王没有记错,赵玉已经多次拒绝过。怎么晨妃娘娘还是纠缠不放,黎华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嫁人吗?” “宸王,你这是什么意思,黎华好歹是你妹妹!你跟一个男人纠缠不清,还有理了?” 昭翮帝不满地看着他们:“好了,别吵了!朕一夜未眠,到头来竟是处理了这么个乌龙,你们也不怕旁人笑话。” 他虽然心中有怨气,但想到慕容浔眼见的好了,一颗心到底是被喜悦给占据了。 “既然是个误会,那你们都回去吧。晨妃,不是朕说你,再怎么对赵玉好奇,你也不能让人搜查他的房间。下次若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朕对你严惩不贷。这一次,你自罚两个月俸禄以儆效尤吧。” 晨妃只得应下,不敢再有意见。 琦贵妃知道昭翮帝迫不及待地跟慕容浔说话,就随意地行了一礼:“皇上若是无事,臣妾就跟霁儿先退下了。” 昭翮帝尴尬地点了点头,临走时不忘哄人。 “深夜因为这样的事情惊扰了爱妃,朕实在过意不去。爱妃还是回去好好歇着吧。” 从寝殿里出来,慕容霁搀扶着琦贵妃。 “差点因为儿臣和轻丹的事情,让母妃声誉受损,儿子深感内疚。” “这倒无妨,你父皇只要脑子没生锈,就不会怀疑本宫。不过,我倒是对岄王的病情十分好奇,他怎么好好的又站起来了,真是轻丹的功劳?” “恩。但轻丹自己灵力消耗过重,也不知何时能缓过来。” 琦贵妃想到刚才的事,脸上有些玩味。 “你倒是为了替她开脱,什么话都敢说啊!闺房之乐,呵,那晨妃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就不怕失了自个儿的颜面?” 慕容霁无奈一笑:“父皇信了就行。儿臣的脸面并无要紧,只要轻丹无碍,别说是丢脸了,刀山火海我也不足为惧。” 琦贵妃正色问道:“但你看,今日就是一个警醒。她的身份不可能永远被掩盖,迟早会被人挖出来。届时,你又该如何?” “从儿臣去渝北将她带回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在江南时,儿臣和罗雀每每碰面,也多次提醒他小心防范渝北生变,所以铁吾军从未有过懈怠。监国的这些日子,儿臣的重心多在边境边防。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大不了就是儿臣亲自带兵再打一仗,难道怕了他李默不成!” 第1911章 第1911章 听慕容霁说起监国之事,琦贵妃想起慕容浔的身体已经恢复,岂不是意味着他有望重新成为太子。 “对了,你三哥如今康复如初。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皇后唯一的儿子,那他......” 慕容霁淡淡一笑:“母妃放心,三哥能恢复,正合我意。等他重新入主东宫,这监国的担子我也能卸下了。” “本宫看,你是巴不得无事一身轻,好跟你的轻丹神仙眷侣吧。” “是啊。”他眉眼里皆是温情。 恰逢年关,朝中百官休沐,政务也清减不少。 慕容霁又从太医院要了些补品,径直去往岄王府。 赵轻丹还睡得不省人事,慕容霁就坐在床边静静地陪着她。 这张脸,他好似怎么都看不够。 昭翮帝跟慕容浔好生说了一通,才依依不舍地将人放回去。 慕容浔回到宸王府,就见慕容霁趴在床边,手还拉着赵轻丹的手指不放,难得露出孩子气。 他轻轻一笑,不由就想到了许曼欣。 这个时候,许曼欣在哪里? 当时他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动力,恨不得所有人都将自己遗忘了,好让他无牵无挂地离开。 谁知命运捉弄,竟让他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反而重新拥有了健全的身体。 早知今日,他何必要让许曼欣离开! 要是她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高兴地不得了吧。 慕容浔再按捺不住,找来近卫。 “去,联系董斌,让他速速将侧妃给带回王府。就说,本王的身体康复,能够行动自如了。当初会对侧妃那么冷待,绝非本王的本意。” 近卫不敢耽误,即刻出去找人。 慕容浔却不知道,董斌这会儿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不为其他,许曼欣丢了! 说是丢了,倒不是许曼欣自己出了什么岔子,而是他们跟丢了人。 董斌原本一路相护,亦趋亦步,很是尽职。 许曼欣从王府离开之后,连京城都不愿再待,当晚就出了城。 她们主仆二人驾了辆马车,也不找旁人,就轮流驱车,走的并不快。 路上但凡她们在哪里住下,董斌的人都住在同样的客栈里,且随时有人盯梢。 只是没想到,他们路过集市的时候,眼见这两人进了一家店,马车也没动静。 但迟迟不见人出来,去问了才知道,他们跟店家换了两匹马,从后院走了。 董斌不敢置信,以为是他们露出踪迹被发现了。 其实不然。 许曼欣和翠竹哪里能察觉董斌这等高手,她是觉得和婢女二人都是姑娘家,出门在外容易遇到坏人。 前一晚住店的时候,就感觉到隔壁房间有个男客的眼神轻挑,让许曼欣生了警惕。 所以她就打算效仿赵轻丹,以男装示人,特意扮作一个书生模样。 翠竹也是妆扮成为他的书童。 第1912章 第1912章 董斌未料及许曼欣会有这么一手,到处寻而不得,便立刻给慕容浔书信一封,向他请罪。 因为不知道许曼欣的目的地在何处,董斌也没法追上去,只能先行打道回府。 天色将晚的时候,赵轻丹总算醒了。 她不舒服地动了动,慕容霁跟着惊醒过来。 “轻丹,你怎么样!” “霁儿。” 她虚弱地笑了下,跟慕容霁十指相扣:“你一直守在这里吗,这是岄王府?” “你帮三哥解开煞之后,就彻底不省人事了,可吓坏了我。不过万幸的是,三哥好了,彻底好了,连右腿都康复了。眼下别说是轮椅了,就算是手杖都不再需要。” 赵轻丹面露惊喜:“真的吗?太好了,三哥人呢!” “这儿呢。” 慕容浔自门外走进来,特意走动了两圈给她看看。 “你看,真是多亏了你,我做梦都没想过,还能有健全的一天。” 赵轻丹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不可思议,真的太不可思议了。我原本以为,你身上还有第六道煞。因为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测,佛家六宗罪,至今仅涉及五宗。按理,剩下最后一道的‘痴’,却是还未遇到。” 慕容浔也觉得诧异:“会不会只有五道?我记得你曾说过,死煞多则十道,少则五道。若真的是五道,也不是不可能。” 赵轻丹还是觉得费解。 下煞之人显然处心积虑,不像是会轻易放过他的人。 “你的手腕伸过来,我再替你看看。” 慕容浔为难:“你还是先休息吧。这还没彻底好,又要替我.操劳。” “行了,我们之间何须说这些。” 他依言将手腕给她把脉。 赵轻丹闭上眼睛,隔了好一会儿,猛地睁开双眼,眼底仍有惊疑。 “怎么会这样?” “啊,怎么回事?” 连慕容霁都吓到了,这眼看着天亮了,要是再出事,他都要替慕容浔哭了。 “先别担心,是我感觉到了,三哥体内仍有煞气存在。” 赵轻丹说完,又露出困惑的表情。 “可是奇怪的是,当时我用招魂术将你的魂魄召出之后,也探过你的身体。那个时候分明感受不到任何的煞气了,我就想,是不是因为人死了,怨气感受不到可以附庸的活体,就跟着消散殆尽。” 慕容浔跟着蹙眉:“煞气难道去而复返,我以后还会有残疾的可能?” “不,不是煞气去而复返。我只感觉到一道煞气,甚至奇怪的是,这道煞气没有在你的身体里游走,却无法让人忽视其存在。这难道,就是真正的第六道煞吗?” 听她这么说,慕容浔甚至动了动内力。 虽然他的武艺耽搁几年,内力稀薄。 可能够感觉到气息的运转,假以时日,该是能重新恢复功力的。 “我确定身体无恙。如果真的是煞气,该不会这么通畅才是,为何不见任何阻碍。” 赵轻丹摇头:“这实在超出了我的认知,我暂时不能解惑。不过无事就是好事,既然暂无征兆,就且先等着。解煞需要机缘,时机到了,自然就能解开。你先不要过虑,我相信你的身体不会再有异样了。” 慕容霁也点头:“是啊三哥,一定会没事的!” 第1913章 第1913章 因为敬思阁的人被晨妃收买,慕容霁心有余悸,还是不让赵轻丹入宫了。 他命梅香将赵轻丹的东西收拾好带回王府,并让江慎随时照看她。 回到宫里之后,慕容霁就去找昭翮帝商议立储一事。 “父皇,三哥如今身体已痊愈了,是不是该让他重回太子之位了。他原本就是名正言顺地太子,比起儿臣来更是合适的人选。” 昭翮帝近来受毒素的折磨,身形越发憔悴。 听到这话,他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暂时不急,浔儿自己的意思也是他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有你看着国事,朕是放心的。其实,朕心里视你和浔儿是一样的。安盛只有一位嫡子,却不一定偏要浔儿继位。以你的才能,坐稳江山定是没问题的。” “父皇,咱们先前就说好的,儿臣对权势从来无意,您也别为难儿臣了......” 昭翮帝打量了他几眼:“你是不是还没忘记赵轻丹?” 慕容霁神情微顿,沉默下来。 “朕想告诉你一件事,但你先保证,听完不要太激动。” “何事?” “赵轻丹怀孕了。朕在渝北的探子刚刚回报,说得到较为确切的消息,渝北的皇后已有身孕。不过因为月份还小的缘故,并没有对外太过公开。只是密探私下能打听到,应该错不了。” 霍芙蕖怀孕了? 慕容霁一瞬有些尴尬。 他有什么好激动的,又不是赵轻丹怀孕。 但是表现得太平静,只怕昭翮帝要看出来。 慕容霁只好拙劣地皱起眉头:“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父皇以后别告诉儿臣了。儿臣实在太不高兴了,先行告退。” 昭翮帝...... 他嘴上说着不高兴,怎么看着不像? “你说什么,霍芙蕖怀孕了!” 宸王府里,赵轻丹听到消息有些意外,随即又庆幸起来。 “真要是这样,他们直接有了孩子便是一个羁绊,李默若真的察觉霍芙蕖身份有异,会不会也看在这孩子的份上绕过她?” 慕容霁挑眉:“李默那个疯子,凡事可说不准。万一他大发雷霆,连霍芙蕖带孩子一起弄死也不无可能。” 赵轻丹听了又担忧起来:“终究她是替我受了这一劫。” “但她也亲口说,从不后悔遇见李默。你看,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对你来说痛苦的事情,对她来说却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你无需自责,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且看霍芙蕖自己怎么走吧。” 渝北,凤阳皇宫。 霍芙蕖喝下一碗莲子粥,站在庭前看着小宫女们在院子里堆雪人,脸上露出了笑意。 瑾秋递给她一个暖炉:“娘娘别冻着手。” “渝北的雪真的很大,不像在......这几年雪才开始下的大一些,以前都是薄薄的一层,踩一踩就化了。” “您是想家了吗?” 霍芙蕖脸上浮现出一抹怅惘:“我父亲年事已高,虽然得到了宸王殿下的庇佑,能有个老来安居的地方,可我总归是担心他的身体。他的腿脚不好,遇到雨雪天气有时候下不来床,也不知他如今怎么样了。” 正说着话,忽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大福出了事,陛下正急着找您呢。” 第1914章 第1914章 “大福?” 在这里这么久,霍芙蕖当然知道这是李默豢养的那一只海东青。 赵轻丹能通兽语,但她不能。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尽量避免跟大福接触。 有了身孕以后,更是以静养为由不怎么出未央宫,连带着大福也没见几面。 霍芙蕖和瑾秋对视了一眼,瑾秋忙问:“大福出了什么事,为何如此慌张,小心惊扰了娘娘凤体。” “请娘娘恕罪。是大福今日误事了一只野兔,那兔子似是有什么问题,大福吃了之后,就开始咳血了。太医们束手无策,陛下本不愿打扰娘娘休息,可念在这海东青是您和陛下都心爱的宠儿,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它遭罪,才派奴才请您过去。” 霍芙蕖紧张地攥紧了手指。 瑾秋安抚地看了她一眼:“既如此,奴婢便陪着娘娘一道去吧。” 走在路上,霍芙蕖有些焦急地小声问:“怎么办!我什么都不懂啊......” “您不是这段时间看了不少医书吗,不如看着说几句,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能一样吗!海东青又不是人,何况我那些医术也只是看了个皮毛,还有太医在跟前呢,很容易露馅的。” 瑾秋提醒道:“太医都说是兔子的问题,您便让太医说说对策,应承几句便是。我家主上虽然是巫医,也不是包治百病的。” 霍芙蕖只得硬着头皮走近,李默一见到她,就拉住她的手。 “皇后,你快问问大福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一直咳血,我们都听不懂兽语,只能靠你询问清楚了。” 大福这会儿不舒服,一双眼睛却不失锐利,直直地盯着霍芙蕖。 霍芙蕖被它盯得犯怵,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在李默期待的目光中,她小声地问出口,大福却丝毫不作回应,甚至还别过头去不理她。 “它怎么不听你的话?” 李默的语气有些急,霍芙蕖声音干涩地说:“许是它不舒服,不愿意理人。” 霍芙蕖撞着胆子想去摸一摸它的头,谁知大福猛地回头,鹰喙还险些啄到了霍芙蕖的手指。 她吓得一哆嗦,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摔了。 幸好李默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腰,想到她腹中胎儿,他面色紧张。 “皇后,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 “你怎么在发抖?” 李默摸了摸她的手,却握住了一手的冷汗。 “怎么回事!你不会不舒服吧,太医,替皇后看看。” 太医忙上前诊脉,过了一会儿困惑地看过来:“娘娘可是哪里不适,微臣瞧着脉象,您一切如常。” 霍芙蕖不敢再靠近大福,只是低着头轻轻说:“臣妾并无不舒服的地方,陛下莫要担心。” 李默狐疑地看了她一会儿,目光又落到大福身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福似乎不喜欢亲近皇后了。 第1915章 第1915章 霍芙蕖看出来李默的欲言又止。 她稳住心神:“陛下就按照太医的意思来吧,这种情况,臣妾之前没有遇到过,大福现在又不跟我亲近,我也帮不上忙。” 李默黯然地嗯了一声,嘱咐太医好好照顾好大福。 等他们一走,他却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霍芙蕖。 “歆歆,你是不是还对我有怨气。所以连带着对大福都有些迁怒,以前它要是哪里不舒服,你定是比我还着急的,之前它因中毒眼睛受伤,你还将并蒂蝴蝶莲慷慨相赠,怎么现在这么......” 霍芙蕖握了握手指:“陛下想说什么?” “其实我早就感觉到了,每每提及我们的过去,你总是避而不谈,还好几次故意岔开话题。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叙旧,我们的过往,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吗?” 她自怀孕之后,本就心思敏.感一些。 多了孩子之后,顾虑更多。 如今被李默这么一问,霍芙蕖都要哭了。 她悲伤地看过去:“臣妾跟陛下说过很多次,不要再怀缅过去。难道我们的现在不好吗,我对你还不好吗,我已经用尽全部力气去爱你了。可如果你总是提起往事,提起那些......早就该被掩埋的事情,我怕自己会坚持不下去。” 见她眼中含泪,李默紧张起来。 “皇后对不起,是朕不好。是朕思虑不周,让你伤心了!你说的对,我以后不提以前的种种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们过好当下最重要。你现在就很好,特别好,朕甚至觉得日日都是一场美梦,足够满足了。” 李默轻声哄着她,这束手无策的模样,哪里还有平日里为君的凛冽威严。 霍芙蕖对他的柔情根本没有抵抗力,她很快就被哄好了,又想到了什么,便跟李默提议道。 “陛下,既然我们要珍惜当下,就更该好好相处才是。平日里您日理万机,臣妾也不敢打扰您处理公务。现在既然是年关,事务不多,不如您带我出宫走走吧。” 到渝北那么久了,她还没有逛过凤阳城。 霍芙蕖私心想着,在宫外,她或许能更好地了解李默。 这也有利于他们二人的感情增加。 李默当然没有意见:“有何不可!朕早就想带你去宫外转转了,但之前怕你对朕有怨言,不敢相邀。之后又是你怀有身孕,担心你的胎气。” 霍芙蕖心里有数,之前他不是不敢,他是怕赵轻丹逃了。 可如今肚子里的子嗣,就是他们密不可分的纽带。 李默当然能宽心不少。 很快,两人就扮作是寻常的小夫妻,由龙卫暗中保护,一路出了宫。 渝北和安盛的风土人情大为不同,这些对霍芙蕖来说,都极为陌生。 虽然她有心显得熟稔,但还是掩饰不住好奇和向往。 李默却当她是闷坏了,乐意陪她四处闲逛。 他拍了拍钱袋:“朕今日可是带足了银子,皇后喜欢什么,朕都掏钱买。” 霍芙蕖抿嘴一笑:“您可说错了,现在您是少爷,我是少夫人。” 第1916章 第1916章 李默跟她十指相扣:“夫人请。” 凤阳城里最热闹的一家酒楼名为千仙阁,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里面经常请多才多艺的人来表演,颇为热闹。 他们路过此地的时候,就见里面熙熙攘攘,客人络绎不绝。 霍芙蕖忍不住问:“怎么这么多人?” 在外接客的小二接话道:“这位小夫人莫非不是本地人,竟不知道这几日是凤阳城里一年一度的斗琴盛会。城中擅长琴技的闺秀们在斗琴大会上,都会比试一二,其中拔得头筹者,能够获得宫中音律所的琴师亲手制作的古琴作为奖励。” 李默听到这话,靠在她耳边小声道:“这奖励还是你提议的,怎么自己不记得了?” 霍芙蕖眸光一闪:“想起来了。” 李默拉住她往里走:“正好,赶上热闹了。我也许久没有观摩过斗琴大会,不想如今声势已这般浩大了,走,我们去楼上听听。” 两人被安顿在比试台附近,有一颇有人气的世家女弹奏到尾声,周遭叫好声此起彼伏。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姑娘在凤阳城里,必然是极受欢迎的一位。 霍芙蕖从小是吃苦长大的,最是羡慕这些能够展现风雅之趣的女子。 她被琴声吸引,赞许道:“真好听啊。” 李默一挑眉,有些不以为然:“虽技巧灵活,却功力不足,后劲不稳。歆歆何须长他人志气,你的琴我亲手教导的,便是你使出三成琴技,就能将她轻易比下去了。” 他这话颇有些自得,却是因为太过得意,惹得边上的人不满。 “你知道弹琴之人是谁吗,也好意思口出狂言!那位是明静明大人家的千金,咱们凤阳城最负盛名的才女,寻常女子,怎么敢跟明小姐比。” 李默冷笑,他当是谁呢,原来是明静那个老迂腐。 当初李歆巫医身份不详一事被人诟病之后,明静那个迂腐的老头儿还跟着跪地谏言。 这口气,他到现在都记得。 “歆歆,不如让他们瞧瞧你的琴艺。省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没见过凤凰傲天,拿麻雀当神鸟呢。” 霍芙蕖脸色一白,拉了拉他的袖子。 “夫君,算了,我今日不想弹琴,我们还是走吧。” “呵,看来你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比不过就先逃了。既如此,以后还是少说大话。” 李默面色不善地扣住霍芙蕖的手腕:“走什么走,你可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啊。斗琴斗琴,技不如人当然可以被比下去。你随便去弹一曲即可,我就不信......” 霍芙蕖无措地看着他,这不是要她当众露馅吗! 不行,她坚决不能上去。 “夫君,你一定要逞一时之快吗,我本就身体有些不适,你也不知怜惜我,还让我去比试,你心里当真有我?” 李默一惊:“那我们不比了,你哪里不舒服,我们回家?” 霍芙蕖趁机拉着他到一楼:“可我还不想那么早回去。难得跟你出来,须得尽兴才好。” 她指了指角落里的两个人:“夫君可知道民间有一技艺,名为口技?” 第1917章 第1917章 李默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那里有一个不显眼的小台子,上面似站着两个卖艺人。 台下稀稀疏疏地坐着人,跟楼上的盛况完全不能比。 “口技?那是什么?” 霍芙蕖私心想让他了解一些自己的过往。 不是属于赵轻丹的过去,而是属于她的,霍芙蕖真真切切的过去。 她耐心地解释:“这是一种卖艺的技能,就是表演者可以利用嘴巴,模仿出天底下各种各样的声音。” 李默对此了解甚少,见她说起时露出笑意,他便料定霍芙蕖喜欢这个。 两人来到一张桌子前坐下,就见台上一老者说道:“丛林之中,本是万籁俱寂,突然一阵狂风骤雨......” 紧接着,李默就听到了真实的风雨声音。 他忍不住望向窗外,偏是晴空万里,哪里有刮风下雨的迹象。 霍芙蕖见他动作噗嗤一笑:“这声音,是这老人家发出来的。” “怎么可能?人如何能比拟风雨,还这般惟妙惟肖,以假乱真。” 霍芙蕖挑眉,眼中闪过一抹难得的得意。 “这有何难,我也会啊。” 说着,她就贴在李默的耳边,发出了一阵雷鸣的轰隆声。 李默瞪大了眼睛:“歆歆,你,你竟然还会这些!看起来很有意思,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无意中学会的,你喜欢吗?” “当然!你怎么这般聪慧,这样难的技艺也能精通,真是我的至宝。” 霍芙蕖被他夸得不好意思。 她在心里想,才不是呢。 没有天赋异禀,她更不是什么天降奇才。 是她此前寂寂无名的人生,一直在做着这件事情讨生活。 她活得这般寡淡枯燥,下里巴人。 没有名门闺秀们精湛的琴艺,也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本事。 不过是想用这种贵人们眼中也许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博君王一笑罢了。 “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常学给你听好不好?” “好啊,我自然喜欢,歆歆若是得空,便日日说与我听。” 霍芙蕖的心情一瞬大好,两人随即起身,去其他地方再逛逛。 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处香粉铺,李默想着李歆从来都喜欢这些东西,便带她去店里转悠。 他挑了一盒香粉递给她:“这个好闻,清淡素雅,哪怕你有孕在身也不会刺激,你喜欢吗?” 霍芙蕖抹了一些:“恩,的确不错,就买这个吧。” 李默殷勤地付了钱,两人刚走到外面,谁知却迎面碰见了两个熟人。 “陛下,您怎么在这里!” 见到他们,洛善忍不住压着声音问。 她问完扫了一眼他身边的女人,又看到了李默手里购置的东西,一瞬了然。 看来陛下是刻意陪心上人逛街,哄人开心。 可见男人身份再高贵,在对上心爱的女人时,都不能免俗。 霍芙蕖在赵轻丹还在渝北的时候,就听她提起过洛善。 之后她们也在宫里有过数面之缘,有瑾秋和雨墨两位姑姑提醒,她到底没出错处。 第1918章 第1918章 这会儿见到她,霍芙蕖也没慌张。 反而是洛善身边的傅山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几眼,又淡淡收回目光。 “洛善,你跟傅山也是来买东西?” “是啊,只是没想到,陛下竟同样有闲情雅致。” 洛善说完,似笑非笑地睨了霍芙蕖一眼:“到底是咱们皇后娘娘魅力无边啊。” 霍芙蕖暗道多说多错,便不接话,也不看她。 她的模样冷淡,洛善心里冷笑,嘴上跟着不服气。 “皇后娘娘怎么不理人?怎么,这天底下是除了陛下,无人能入得了你的眼睛了,连我这位皇姐,你也不屑一顾?” 霍芙蕖尽量平和地答:“公主说笑了。” 洛善刚要反唇相讥,就听傅山冷不丁打断:“你刚不是要买香粉么,还不趁天色未晚买了回府,就不要打扰陛下和娘娘的清净了。” 她转头娇嗔地看了傅山一眼。 每每她想跟赵轻丹有口舌之争时,她的好驸马才会出声岔开。 真不知道,这女人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洛善撇撇嘴,又看向李默手里的东西:“看来陛下也为皇后买了香,不如让我闻闻,做个参考。” 李默嘴上说:“那可不行,这香料是朕特意为皇后挑选的,你不准跟她一样。” 但是李默还是递给她看了看。 却没想到,洛善这里刚打开,不远处一条狗挣脱了绳子,极快地冲了过来。 傅山最先注意到,他低喝了一声:“小心后面!” 洛善回头看到这一幕,吓得一哆嗦。 她手里的香粉没拿稳,盒子堪堪落下,霍芙蕖却是想到这是李默送给自己的礼物,如何都不能丢了,及时伸手接住。 可惜还是打翻了不少出来,落在了衣服上。 洛善怕这狗儿乱来,下意识地退到一边。 这狗却是一直围着霍芙蕖转动,不时汪汪地叫喊几声,还用牙齿咬住她的裙摆。 霍芙蕖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场面,也非常害怕,不停往后躲开。 李默伸手将她拦在身后,一边扭头问:“你问问它为什么盯着你不放啊。” 一般这种情况,李歆通晓兽语,定是能游刃有余。 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被小狗吓成这样的。 霍芙蕖有苦不堪言,记得面色发红。 傅山索性一把将那狗拉开,偏它死死咬住她的衣服不放,傅山无奈,只能用力掰开它的牙齿,将布料给扯出来。 大概是用的力气重了些,这狗越发凶了起来。 它竟是一张嘴,在傅山的手面上咬了一口。 洛善紧张地捂住嘴巴,这还得了! 之前她听说有些人被疯狗咬过,不日就神志不清,疯疯癫癫地死了。 傅山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被这么一咬,傅山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洛善尖叫起来:“这是谁家的狗,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放出来伤人!它可有主人,主人在哪里!” 她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翁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抱歉,抱歉诸位,这是老朽的狗。” “老头儿,你怎么养一只疯狗啊!” 老翁连连摆手:“误会,误会,这狗儿平日里乖巧地很,方才也不知怎么了,一个劲儿地往前冲,我怎么都拉不住。” 第1919章 第1919章 洛善看到傅山手上的伤口,气得大骂:“胡扯!你这狗就是有问题吧,你看它还咬了我的夫君,你可知我是什么人,你是活腻了吧!” “冤枉啊姑娘,老翁一把年纪了,岂会养一只疯狗来折腾自己。这狗儿我养了六七年,一直性情温良,我出门在外也都牵着它,从未遇到过像今日这样的事情。” 洛善冷笑:“我看你分明是在替自己开脱。” 咬了傅山之后,这狗果然知道害怕了,一个劲儿地往老翁身后躲。 只是它还盯着霍芙蕖不放,总是朝着她叫唤。 不知为何,叫唤的声音却不似之前那么高亢,竟似隐隐哀求。 老翁见状,不由靠近了霍芙蕖一些。 他突然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香气,顿时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我说毛豆方才为何突然像是发狂一般,原来这位姑娘身上的香气让他失控了。实不相瞒,这位姑娘身上这种香,是老朽已经亡故的发妻最喜欢的味道。这家店在凤阳城开了二十几年,吾妻在世时多次光顾,我这狗定是将姑娘当成她了。” 李默和霍芙蕖对视了一眼,未料到还有这层缘由。 洛善哪能听他的说辞:“你都多大年纪了,你那亡妻就算还在世的时候也是老人家了,这狗怎么会认错人!” “毛豆的眼睛不好,之前受过伤,瞎了一只眼。” 他将狗的脸掰过来,果然有一只眼睛是坏的。 霍芙蕖试探地将香粉盒放到它的面前,毛豆瞬间摇着尾巴叫起来。 看样子,它就是对这香味敏锐无疑了! 一时间,霍芙蕖心软下来。 原以为是出门碰见了一条恶犬,谁能想到,背后竟还有这么悲伤的事情。 这狗定是日夜思念旧主,才会在闻到相似的味道之后,就挣脱着盯着她不放。 洛善却是急得不行:“好了好了,我们没空听你在这里讲故事。你先说说你这狗到底有没有病,它咬了我夫君,若是我夫君有任何不测,别说你这狗要倒霉,我必杀光你全家!” 老翁吓得连声赔不是:“对不住对不住!您还是赶紧将这位公子送到医馆去瞧瞧吧,不过您放心,我这狗真的没有生病,不是外头的疯犬。” 洛善又转头看向霍芙蕖,因为焦急,她的语气有些冲。 “你还愣着干嘛呀!傅山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你又是大夫,怎么还不替他看看!” 霍芙蕖心头一紧,目光盯着傅山的手面,嘴唇都有些哆嗦。 她之前看到未央宫摆放的医书里,偶有提及到相关的,都是狂犬病。 说是一旦被疯狗咬了,沾染了这样的病,生病之人会有性命之忧。 甚至他们不能听到喝水的声音,否则就浑身难受,如遭重击,不能自持。 但是这老翁又说狗没有病,算不得狂犬。 那具体要怎么治疗,她实在不清楚。 “还是,还是尽快去医馆吧。” 洛善不满地看着她:“我敬你身份尊贵,不想跟你闹得不悦。可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为何还要推脱!傅山不是跟你颇有交情吗,你难道要见死不救?医馆里那些医术平平的大夫,跟你怎么能比,你就不能替他看看吗!” 霍芙蕖被她这么一吼,心里越发焦急起来。 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想替他看,可万一弄巧成拙看错了,她会自责死的。 洛善之所以如此咄咄逼人,也是太过担忧了。 第1920章 第1920章 却听傅山淡淡地说:“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医馆很好,里面的大夫医术高明。娘娘如今怀有身孕,方才经历那一遭定是被吓到了,还没有回过神来。洛善,你不可跟娘娘发难。” 霍芙蕖红了眼睛:“你赶紧去找大夫,别耽误了!” 洛善瞪了她一眼,刚要再说什么,傅山已经跟李默示意了下,掉头就走。 李默旁观了这一幕,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皇后不对劲。 今日有许多地方,都让人感到费解。 她向来精通兽语,最开始被这狗纠缠的时候,就应该能够第一时间了解到内情。 可她接连避让,还露出极大的恐惧,这十分不寻常。 再有,按照傅山跟她的交情,他被狗咬了一口,她一定会全力医治。 怎么会放任他去找附近的医馆,也站着一动不动? 这有些说不过去吧。 尤其是傅山还是因为替她解围才受的伤,连他都有些歉意,皇后为何不肯看诊。 这么多疑虑在他心里反复发问,李默看向霍芙蕖的目光,也变得充满了考究。 霍芙蕖这一瞬心跳地极快。 怎么办,他看出来了吗,他会不会多想! 再不说点什么,等到李默越发怀疑的时候,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夫君,我,我有事要告诉你。” “何事?” 她一把抓住李默的衣袖:“你听我说,我,我不能再通兽语了。” 李默的神情一怔:“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你不是巫医吗?” 为巫医者,通兽语是最基本的能力,她好好地怎么会听不懂了。 霍芙蕖死死地抓着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再也听不明白鸟兽说话了。我想过很多种办法去恢复原来的本事,却无济于事。” “竟有此事,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有较长一段时间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不能再跟大福交流。它哪里不舒服,我压根不得而知,它也渐渐地不愿亲近我了。” 李默心里担心起来:“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还自己藏着掖着,让我也跟着心中不安。” “我,我怕说了,你会觉得我不像之前那么厉害,会不高兴。” 听她如此说,李默气笑了。 “你傻啊!我管你厉不厉害,我是怕你身体不舒服。你纵然有通天的本事,也是我妻,纵然这一身本事都没了,还是我妻。我对你的感情,跟那些外在的东西何干?” 霍芙蕖闻言鼻子一酸,险些落泪。 她又骗了他,甚至说了这种荒谬的借口。 但是李默还是信了。 她实在不敢去想未来所有的谎言崩塌的时候,他们会何去何从。 第1921章 第1921章 这狗虽然发作另有内情,但它确实冒犯皇后在先,又咬伤了驸马。 李默打算下令让官员将狗给处置了,霍芙蕖于心不忍,拦住了他。 “这老人家一把年纪,妻子又亡故了。如今孤孤零零的恐怕就指着这狗陪伴了。不然算了吧,不过勒令他必须牢牢看紧家宠,若再出事必定重罚。” 她既开口求情,李默自然会应允。 但他提醒道:“可别让洛善知道你为他们开脱,按洛善的脾气,定是恨不得将这狗生生剥了。要让她知道你不发落,洛善定对你心存抱怨。” 医馆里,大夫查看了傅山的伤口,将伤口处的血挤出来不少,又用热灰烫了他的手面。 洛善看到傅山的手面都被烫的皱起来,瞪大了眼睛:“好好的,你烫我夫君干嘛呀!” 大夫为难道:“夫人有所不知,用热灰烫在伤口处,有以防感染的功效。虽然你们说那狗不是病犬,但凡事都有例外。也有人被普通家犬所伤之后病发的,一般来说,只要大半个月之后没有出现异样,就是真的无碍了。” 洛善急得跺脚:“怎么要等那么久!是不是你医术不精,要真的等到十几日之后才有定论,那他都病入膏肓了,哪里还有命活。” 大夫赔笑:“都是这么治的,您再着急也是没用的。” 傅山起身拉住她:“好了,我们先行回府。我暂时没有不适,别大惊小怪。” 洛善忿忿不平地跟着他,一路上没少抱怨赵轻丹。 “你不是她的旧部吗,往常我一说她几句,你都刻意维护。现在好了,你为她受了伤,她连问都不问一句。那种女人有什么好护着的,你以后别理她了!” 傅山想到之前,小酒设法跟他见过一面,就告知了他未央宫那桩秘辛。 所以他很清楚,现在的皇后压根就不是赵轻丹,不过是一个模仿入木三分的民间女子罢了。 回到公主府,洛善又去请了太医来看。 结论都大差不离,跟之前的大夫说的没什么区别。 傅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了,不要折腾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又何可惧的。” 洛善一听这话,立即屏退了旁人,将他压在贵妃榻上。 “我不准你说死不死的!” 她捏住他的下巴,伸手流连地摸着他的面庞。 “你的命早就是我的了,可由不得你自己。” 傅山想要别过头去,但被她用力按住。 洛善盯着他轻薄的唇瓣看了一会儿,俯身低下头吻住了他。 傅山倏地睁大了眼睛,将人用力推开。 “你疯了?” 他面带愠色:“若我真的感染了狂犬病,说不定会传染的。你这段时间离我远一点,别靠近我。” 洛善不在乎地笑了笑,重新覆了上来。 她偏要含着他的唇齿用力咬了一口:“你觉得我是害怕这些的人吗?” 傅山冷笑:“怎么,若我出了事,公主还打算殉情不成。” “那当然不会了。你要是敢死了,我就继续养我的面首,每天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听到她的话,傅山的眼底闪过一层薄怒。 洛善察言观色,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他的不满情绪。 第1922章 第1922章 她勾住他的小腿:“驸马,你生气了?还是说,你吃醋了?” 傅山懒得再搭理她,洛善顺手抱紧了他:“别生气嘛,人家逗你玩的。你要是出事,我会很痛心的。你看,虽说我之前过得胡闹了些,可自从嫁给你之后,无一人不是只钟情于你一人,身边哪里还有其他男人的位置。” 说这话时,洛善身上的香气浮动在他的鼻息。 他想到起初跟她有交集的时候,他还很不习惯。 到如今,竟是越发习以为常了。 习惯,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傅山抬眸扫了她一眼:“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如果有一天,渝北和安盛再度交战,我无法背叛自己的国家,你却是渝北的长公主,你当如何?” 洛善一挑眉:“不可能。赵轻丹就嫁过来了,咱们陛下怎么敢惹她生气。他要是真的对安盛做什么,那赵轻丹不把未央宫给掀翻了?” “人都是会变的,谁知道以后发生什么。而且我只是做个假设,又不是真的。” 洛善贴在他的胸膛上:“做假设也不准。你都是我的人了,怎么能还想着安盛。你在安盛不过一个小小的副将,哪里有在我渝北做驸马来的风光!总之,你可不准背叛我,不然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她眉眼潋滟:“听明白了吗,夫君。” 岄王府里,慕容浔看着面前的信件,神情黯然。 许曼欣跟丢了? 那她和婢女两个人独自在外面,万一遇到什么危险,该怎么处理! 越想,他心里就越发自责。 因为自己的一时怯懦,就将许曼欣给气走了。 如今连人去了哪里都不得而知,他都做的什么事。 “来人,告诉董斌,让他派人去一趟津州。津州是侧妃的故里,如今许家失势,侧妃无处可去,说不定会回到那里。如果有她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本王。” 门外,有人敲了敲门。 “表哥,我可以进来吗?” 听到袁非伊的声音,慕容浔叹了口气:“进。” 此前因为慕容浔有心寻死,袁非伊吓得数日精神不济。 等看到他彻底康复了,她才重新高兴起来。 只是慕容浔一好,便命人四处找许曼欣的下落。 可见他的心里,从未有片刻忘记过许曼欣,一直以来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表哥,我已经将你康复一事写信告诉祖父了,想必他得到消息,一定会很开心的。” 慕容浔点头,又想到什么,便开口问袁非伊。 “你打算在京城玩到几时?” 袁非伊哀怨地看过来:“怎么,表哥这是嫌我烦了,打算将我赶回阜炀了?你才刚好,我陪陪你不行吗,咱们难得见一面,你就这么讨厌我?” 慕容浔睨了她一眼:“你非要待着可以,但是我先提醒你,等侧妃回来,你绝对不准惹她生气。” 第1923章 第1923章 袁非伊咬了咬牙:“我就知道!我陪着你做了一场戏,到头来最可笑的竟是我自己。表哥,我虽然总被你们说任性,但我也是有心的,就活该被践踏么!” 她这回是真的伤心了,一抹眼角就跑了出去。 慕容浔揉了揉眉心,顿生出无力感。 他是真心将袁非伊当妹妹,想要爱护她的。 偏袁非伊对他是男女之情,让他无所适从。 很快,袁非伊就被袁皇后给召见了,她心中有些气恼慕容浔的无情,索性搬进栖梧殿里小住。 袁皇后倒是真的疼爱这个侄女,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宠着。 袁非伊一肚子委屈,只得抱着皇后诉苦。 “娘娘,表哥要是对我像您这般就好了。” “怎么,你表哥难道欺负你了?” 袁非伊委屈地撇嘴:“他之前为了气走许曼欣,故意跟我蜜里调油。现在目的达到了,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还想将我赶紧走,哪有这样的道理。” 袁皇后捂住她的嘴:“小祖宗,你可知蜜里调油什么意思,就口无遮拦。小心被外人听了去,还以为你们兄妹有什么私情呢。” “本来就是表哥招惹我在先,用得到我的时候,恨不得将我比作天上嫦娥仙子,还说愿意让我永远陪着他。我还以为,他是打算娶我呢。” 袁非伊晃着她的胳膊:“我打小就喜欢表哥,这辈子除了他之外,我想都没想过会嫁给旁人。您就帮帮我吧!若是我和表哥喜结良缘,以后他跟袁家的联系只会更紧密,兄长如今又执掌了东南水军,岂不是如虎添翼。” 袁皇后沉默下来,袁非伊说的话当然是极有道理。 其实不管是为了慕容浔好,还是为了袁家好,这婚事若是成了,肯定是促成双赢。 袁家钟鸣鼎食百年,出了几代皇后,非伊又是这一辈之中,跟慕容浔的年纪最接近的。 如今慕容浔身体健全,宸王摆明了无意皇位,这天下迟早落到慕容浔手里。 再出一位皇后,对袁家来说,无疑是锦上添花。 虽然慕容浔偏爱许曼欣,可许曼欣的身份低微,是绝不可能担不起皇后重责的。 这件事情不用她强调,连慕容浔自己都很清楚。 见她不言语,袁非伊撒娇道:“怎么,您不愿意吗?” 袁皇后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啊,成天小孩子气,想成为你三哥的贤内助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我会改还不行吗。他要是真的那么喜欢许曼欣,我大不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跟许曼欣计较。反正我就想嫁给他,别的我都能容忍。” 袁皇后闭上眼睛:“再说吧。” 慕容浔康复的消息传到阜炀城袁家的同时,也随之传到了江南。 三月初春,乍暖还寒。 袁旭初初上任,虽有大刀阔斧重整东南水军军威的决心,期间却是阻碍不断。 经历一场大战,纵使是富庶的江南,也免不了动骨伤筋,折损了根本。 第1924章 第1924章 且自当初连斯青纵容东南水军在无雪城走私茶叶之后,百姓就对军队营商颇有怨言。 连斯青此前在当地胡作非为,甚至使得几大富商的累积被洗劫一空,袁旭无论如何都不能再以此法为军队牟利。 并且身为一方主帅,他理当和当地官员同气连枝。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袁旭的当务之急就是敦促州府,一起为振兴经济有所作为。 江岸,一艘小船逐渐靠近。 天气阴沉,无雪城这几日一直在下小雨。 一位老仆匆忙来到渡口,给从船上下来的玄衣公子撑伞。 “公子,您总算回来了。此前连斯青四处搜刮钱财,险些累及到我们,幸好我们按照您的吩咐主动给他们送了不少银子,才免于重创。” 被称为公子的年轻男子低头一笑,复又想到什么,眼中现出一抹寒光。 “袁旭他......已经任职了吧。他最近在做什么?” “正是。袁将军这段时间跟地方官员走动频繁,还跟几大商会的负责人有不少接触。” 这一切都跟他设想的一般无二。 男人面无表情地吩咐:“袁旭既到了江南,便是终于落到了我的手里。你们按照事先的计划行事,务必请君入瓮。” 老仆轻声应下:“必定不让公子失望。” 回到府宅之后,男人径直去往祠堂,关上门之后,他看向摆放成一排的几个牌位,目光哀恸。 他上前点了三根香,素白细长的手指,也在一瞬有些颤抖。 “父亲,母亲,阿岁,阿年,我回来看你们了。这些年,我没有一天忘记过报仇。眼看着黎王、禹王都走上了不归路,昭翮帝连折两子。慕容浔也被煞气所困,垂垂濒死,本以为他能彻底断送性命好让狗皇帝痛不欲生,却不想,他竟然能侥幸重新站起来了!”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现出了与年纪不相符的薄凉漠然。 “不过你们放心,袁家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我必叫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让他们永远都后悔,当初因为一己之私让无辜之人蒙冤受难。” 将军府内,袁旭刚送走了一位前来拜访的官员,面上春风得意。 慕容浔重回康健的消息传遍了之后,原本态度微妙的不少官员,在一夜之间就对他格外推崇。 不为其他,慕容浔是当朝唯一一位嫡子。 他几年前就已经是太子,要不是突然生病,哪里还有其他人造反作孽的份儿! 虽说宸王执政,但宸王未入东宫,储君至今空悬。 慕容浔成为下一位国君几乎板上钉钉,袁旭是慕容浔的表哥,未来定是不可限量。 夜已深,袁旭回到房内,他夫人见他模样忍不住问。 “夫君为何这般喜悦,可是有什么开心事?” “你有所不知,方才来拜访的那位大人,是东南宝库的理事官。为夫正为着财政发愁,他就替我想了个主意。他打理东南宝库,说那宝库里头有许多名家字画,瓷器奇珍,几乎都是多年来从抄查了罪臣府邸之后没收的。因为这些东西运送不易,朝廷只让放在当地保管,没有要求上缴。” 第1925章 第1925章 袁夫人面露不解:“可这些东西再珍贵,也无法变现,能对你有什么帮助?” “如今国库很不殷实,江南又需要大笔开支。那位邱大人提议说,若是能将这些字画卖掉,用于政务,倒是个不错的处置方式,对为夫的政绩也必定大有助益!” 袁夫人见他喜上眉梢,也跟着笑起来。 “你们是打算如何买卖?朝廷不让营商,虽说此举和私贩茶米油盐不同,可手段应该是一样的吧。万一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会不会弄巧成拙。” 袁旭搂住她:“夫人还是多年如一日的谨慎啊。不过你放心,邱大人出了一个极好的点子,我认为十分可行。这些字画,毕竟出处不光彩,如果光明正大地流通到市面上,恐怕会惹得百姓非议。毕竟在朝为官者被抄了家之后搜刮出各类奇珍,难免引起民怨。” “那夫君如何打算?” “邱大人说,民间有一种商铺,专门做促成买卖的中间生意。买家想要什么,会去店铺里打听是否有合适的在售货品,谈拢了价格之后就付钱买下。店铺卖出后,会收取轻微的佣金,再将货款返款于卖主。” 袁夫人不由慨叹:“江南一带当真是妙趣横生,怪不得不少商人富甲天下呢,这经营的手段,都比其他地方要丰富得多。” 袁旭笑容更甚:“我正是听邱大人说起这种处理方式在本地尤为常见,便愈发放了心。只要将那些东西拿过去卖,得了银子用于政事,对百姓也好,对军队也好,都有利无弊。我初来乍到,能做出政绩来的话,也是给岄王殿下面上增光啊。” 袁夫人又疑惑起来:“可东南宝库不是应该属于地方官府管制吗,你作为军队主帅,如何能插手此事?” “夫人你这就有所不知了,东南宝库是隶属于东南水军的。据邱大人的意思,江南比起其他地方,搜罗的东西多出不少。且名贵珍宝更是不胜枚举。” “放在官府下面管着,唯恐疏漏,早年更是常有胆大包天的贼人设法盗窃。所以自我朝开朝没多久,高祖就下令让军队接管,以保证宝库的安全。” 为了尽早变现,天一亮袁旭就让邱大人那边着手准备,尽快将东西送往商铺备案。 接手的商铺字号老道,在商圈内颇有盛名。 对方办事的效率也格外靠谱,不过几天的时间就将所有货品登记备案,只等找到合适的买家了。 袁旭心满意足,却不知,一张专门为他织造的天罗地网,正不动声色地落下。 一间私宅内,那位被袁旭赞不绝口的邱大人正面色灰白地看着面前的玄衣男人。 “公子,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做了,袁旭如今已然上当。您可否将那些账目交还于我,别再为难我了。” 听了这话,男人邪气地低头一笑。 “邱大人急什么,你之后还大有用处,早早地将东西交给你,你中途反悔了怎么办。” 他的衣袖轻拂,慢慢走近了俯身看向邱大人。 “你放心,事成之后,我必然将你害怕的东西尽数毁掉,也会帮你脱罪。” 邱大人哆哆嗦嗦地看着对方,自被此人盯上之后,他就怵意难消。 “不知你为什么如此针对袁旭。世人谁不知道,他可是岄王殿下的表哥,是袁家这一辈里最为出色的将才。日后若是岄王登基,他封侯拜王都说不定。如今对他下这种黑手算计,你难道不怕岄王殿下以后发难吗?” “发难?哈哈哈,可笑。” 男人目光寒凉冷冽:“我的事情,奉劝邱大人最好不要多嘴想问。否则知道的太多,只会无故害了自己。” 明明对方只是一介商贾,并无一官半职在身。 他的模样更是像个柔弱书生,肤白清瘦。 可不知为何,他身上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阴狠,让人莫名产生惧怕。 邱大人擦了擦冷汗,连声告辞。 看着对方落荒而逃的声音,男人眯起眼睛。 第1926章 第1926章 为什么害袁旭? 呵,他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 就是不知道,那位为人称道的岄王殿下,在袁家声名狼藉的时候...... 是会蓄意维护呢,还是会秉公执法? 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袁非伊在宫中一住多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袁皇后对她十分宠爱。 连皇上都召见了袁非伊几次,给了她不少赏赐,还让她在京城多留一段时间。 虽然她在岄王府不受待见,在宫中倒是如鱼得水,风头无二。 晨妃自从上一次被昭翮帝斥责之后,有好几次面圣都被拒之门外。 黎华更不必说,皇上大概是已然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个女儿了。 明明尊贵为公主,如今在宫中的处境,竟是被袁家女比了去。 都怪那个该死的赵玉。 身为男子却勾引宸王,还恬不知耻地做出令人误会的行径,害得她被昭翮帝厌弃。 亏得她还曾想将黎华许配给他,真真是瞎了眼。 晨妃在忿忿不平的同时,又免不了担惊受怕。 她一个异国的妃子,在安盛孤立无援。 没有家族的庇佑,能够指望的就只有帝王的宠爱。 可她又没有惊为天人的貌美,跟被皇上放在心尖上的琦贵妃如何能相提并论。 琦贵妃明面上没对她做什么,可私下里定是有心报复她。 往年分配给齐荣殿的春例布料用作量体裁衣,都是云锦金丝。 可今年送到她这里的就是普通的绸缎和银丝,哪里还有昔日的华美。 偏偏负责春衣事宜的就是琦贵妃,这不是她蓄意交代,内务府的人怎么敢这般怠慢! 晨妃一肚子怨气还不敢去找昭翮帝诉苦,否则在昭翮帝看来,又是她故意挑事了。 她哪里知道,这件事情真的是冤枉了贵妃。 琦贵妃的确对晨妃颇有不喜,但她性子直率,压根不屑做那种小把戏。 她不过是念在国库不丰,六宫当率先开源节流,才让阖宫上下都降低了标准。 因着焦虑不断,晨妃成天坐立难安。 只要宸王府一天得势,她们母女哪还能有好日子过。 可宸王和岄王的关系亲近,皇后和琦贵妃也毫无矛盾。 要是能有什么办法,离间了两府关系,届时岄王上位之后,和宸王不复从前的兄友弟恭就好了! 第1927章 第1927章 晨妃身边的大宫女见她愁眉不展,小心地劝道:“娘娘不如去御花园里走走,解解闷。” “嗯,走吧。” 来到御花园,晨妃往池边的亭子走,刚靠近了就听到一阵笑声。 隐约可见几个女子在亭子里坐着,晨妃不由蹙眉。 “前头的是什么人啊?” 宫女去看过了之后回话:“回娘娘,是袁小姐在呢。似乎是请了说书的女先生在讲故事,她听得兴致勃勃的。娘娘可要过去看看?” 袁非伊? 皇后还真是将她看作眼珠子似的宝贝啊,竟是特意找了说书先生进宫来哄她开心,换作让人谁能有这样的待遇。 晨妃顿时兴致全无,怏怏地转身。 “既然袁非伊在这里,本宫就不过去凑热闹了,免得看了心里不是滋味。皇后这心思啊,倒也是不加遮掩了。岄王府如今正妃之位空悬,又耳闻许曼欣不知所踪,谁看不出来,她是想要扶自己的亲侄女上位。” 宫人小声询问:“您的意思是,这位袁小姐很有可能成为日后的太子妃?” 晨妃的语气有些酸涩:“多半如此了,连皇上都对她纵容宠爱,显然是默许了。袁家已经出了好几位皇后,以后再加袁非伊,更是盛免流芳了,实在是羡煞旁人啊。” 她们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里走,晨妃忽然注意到边上有几个小太监在捣鼓什么东西,便走了过去。 “你们在做什么?” 小太监听到声音匆匆转身:“奴才参见晨妃娘娘。回娘娘的话,奴才们是在修整这个秋千。原本这里秋千有些陈旧了,我们依着栖梧殿的意思,将木板换成新的。” 晨妃不解:“栖梧殿?栖梧殿要这秋千做什么?” “说是给袁小姐玩耍用的,袁小姐昨儿看到了秋千很感兴趣,内务府的总管今日就让奴才们来收拾了。” 晨妃点了点头,面上不显,心里却冷笑不止。 哼,这宫里的人,一贯是会看人下菜碟的。 袁非伊不过随口提了一句,内务府就巴巴地派人来讨好。 这巴结的心思,当真是再明显不过了。 宫女看出晨妃心情不好,忙搀扶着她往回走。 晨妃打算去看看黎华,才刚走近殿内,就听到里头传来黎华不满的声音。 “怎么就没有了,这会儿正是清明前,茶叶最是碧翠可口的时候。本宫不过想要吃几块新鲜的绿茶糕,让内务府送几盒明前龙井到这里来给小厨房加工,他们竟也敢推脱,真是无语!” “黎华,怎么了?” 见晨妃走进来,黎华委屈地看着她。 “还不是内务府的人办事不周到,往年这个时候跟他们要明前茶,那可是一要一个准。今年偏偏就说没有,气死女儿了。” 晨妃为着袁非伊的事情本就恼火,现在跟自家女儿一对比,越发怒火中烧。 她好歹也是四妃之一,黎华更是名正言顺的金枝玉叶,怎么竟还能叫她袁非伊比下去。 那些人有功夫给袁非伊修缮劳什子的秋千,就没有功夫为黎华找几盒茶叶么! 许是愤懑难平,晨妃气得好几天都没睡着。 因为夜里难以入眠,晨妃只得命人将盒子里的药物拿出来。 “将此前渝北使臣来京的时候,带来的一些安神药拿来给本宫服下。就是白瓶子里的东西。” 第1928章 第1928章 宫女看到有两个白瓶子:“娘娘,请恕奴婢眼拙,一时分不清哪个才是。” “都给本宫看看。” 晨妃指了指其中丸状的东西:“以后记住,这个才是。至于另一个......” 她看了一眼,又飞快地塞了起来。 “哟,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得收好了,别拿错了。” “这是什么呀?” 晨妃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没见过吧,你没见过就对了。这是渝北宫廷里的一种鲜为人知的秘药,专门用来审讯下人的。这种粉末如果散落在皮肤上,起初会觉得浑身酸痛,到后来,则是奇痒无比,寻常人根本撑不过这两种酷刑般的痛苦。” 宫人小心地要将东西给收好了。 可晨妃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制止她。 “等一下!” “娘娘可是有用?” 晨妃目光深重起来。 对啊,这东西或许另有用处呢。 反正这是渝北才有的秘药,安盛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 若是她用来对付袁非伊,正好能出了最近心中的一口郁气。 光是对付袁非伊还不足够,她最恨的人莫过于赵玉和宸王府。 要是能将他们给也拉下水...... 晨妃思忖良久,心生一计。 “最近,袁非伊是不是都在园子里荡秋千?” “正是呢。每日用完午膳,袁小姐都会过去。” 晨妃招招手:“你来,替本宫做一件事。” 宫女听完她的耳语后,瞪大了眼睛。 “这,万一被人发觉了,会不会追究到您头上。” “谁会察觉到是本宫所为,你真当这药物寻常人能有耳闻?尽管放手去做,本宫偏要他们乱成一锅,窝里斗!” 天初亮之后,晨妃就第一时间去了昭翮帝那里。 昭翮帝本对她仍有怨气,可晨妃红着眼睛,一副要哭的模样,刘公公不得不转告,昭翮帝就让她进来了。 一见到昭翮帝,晨妃便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皇上,您这些日子都不怎么搭理臣妾,可是还对臣妾心存不满。” “朕身体不适,晨妃你是知道的。并未有不满一说。” 晨妃擦着眼睛:“其实就算您宽宏大量,不与臣妾这等小女子计较,臣妾心里每每想起时也是万分自责的。且不论赵公子私下如何,就他为了岄王出了那么大的功劳,臣妾都不能那般抹黑他。” 昭翮帝不自然地咳了几声。 他明知赵玉功不可没,却也没有论功行赏,无非也是因为还对他的身份介怀。 这晨妃也不知怎么回事,一个劲儿地说:“您是不知,这几天臣妾日日都睡不着觉,一想到此前的过错就难以安心。不如您给臣妾一个机会,让臣妾将赵公子召进宫里来,亲自向他赔礼吧。” 第1929章 第1929章 昭翮帝本来觉得不妥当,偏偏晨妃不停地强调若是不让她表达歉意,自己就夜不能寐。 且念及晨妃之前的莽撞举动,的确很过分。 昭翮帝就答应了。 “多谢皇上!若是臣妾自己派人去请,只怕赵公子定会推脱的。须得您金口玉言,他才愿意进宫。” 昭翮帝只好说:“晨妃,凡事过犹不及,你若真的心存愧疚,找他过来赏赐些许物件作为弥补就是了。其他的话,倒也不必说太多。” “臣妾都明白,您放心吧。” 很快,昭翮帝就传了口谕,让赵玉进宫一趟。 在上一次替慕容浔强行招魂解煞之后,赵轻丹的身体好不容易才有些恢复。 但是那天在宫里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情。 慕容霁怕她不高兴,尽数隐瞒了下来,没有让人透露。 这会儿听说昭翮帝宣她进宫,慕容霁又担心起来。 他特意从御书房出来找到昭翮帝:“父皇,您好好地让赵玉进宫作甚,您不会还想继续为难他吧。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帮了三哥的忙,也解决了您的心头大患,难道还不能被谅解么?” 昭翮帝听他字字句句的维护,不满道:“朕哪里有追究他的意思,你这般急切地跑来,是跟朕兴师问罪?” “儿臣不敢!” “你不敢,但凡沾染上跟赵玉有关的事情,朕看你没什么不敢的。好了,其实是晨妃想要见他,晨妃自觉上一次做得过火,始终心里觉得歉意,特意向朕提出来,要跟赵玉当面道歉。” 慕容霁蹙眉:“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晨妃娘娘何必多此一举。何况儿臣压根没有告诉赵玉当时的事,再被她提起的话,赵玉免不了担惊受怕,失了颜面。” 昭翮帝瞪了他一眼,心道他这儿子对那替身倒是体贴地不像样子。 “朕都已经答应晨妃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有反悔的道理。况且晨妃是好意,有心消解之前的间隙,朕自要成全。总之,朕已经派人去宸王府宣人了,这件事情你就不要过问了。” 说到这里,昭翮帝又敦促了慕容霁一顿。 “朕听说今日朝臣商议了不少大事,想必御书房的折子这会儿都堆成山了。你不好好地去批奏折,为了这鸡毛蒜皮的小事特意来找朕,岂不荒唐。还不赶紧滚回去做事!” 昭翮帝说的没错,慕容霁眼下的确被诸事缠得脱不开身。 既然是晨妃找赵轻丹,而不是面圣的话,定不是她的身份被人起疑。 那应当是无事的,慕容霁稍稍安心。 赵轻丹是用了午膳之后得了口谕进宫的。 她原本以为自己要见的人是昭翮帝,却不想,被公公径直带到了御花园里。 “公公,为何会走这条路?” “赵公子不必担心,今日想要见您的人并非是皇上,而是晨妃娘娘。娘娘是怕您不肯想见,特意向皇上求了口谕邀您进宫。” 赵轻丹有些摸不着头脑,待走近了,果然看到是晨妃坐在亭子里。 她上前行礼:“草民参见晨妃娘娘。” 晨妃命人上前扶起他:“赵公子不必多礼,快快请坐。本宫今日找你来,不为其他,就为了上一次的鲁莽向你致歉。” “上一次?” 第1930章 第1930章 她神情茫然,不似作假。 晨妃有些诧异:“怎么,赵公子竟是不知道吗?” 她尴尬地咳了一声,心道慕容霁竟是连这样的事情都瞒着他,莫非是故意不让他忧心。 想不到,一个脔宠也这般受宠。 晨妃只得挤出一个笑:“赵公子有所不知,上一次有一宫女帮你打扫敬思阁的房间时,不慎翻出了一些私人的物件。因为那宫女跟本宫身边的下人相熟,就将物件交给了本宫处置。本宫一时不察,惊动了皇上,后来才知道,竟是误会一场。” 赵轻丹顿时生气不好的预感:“不知您所说的物件是?” “就是一些,女子的东西......” 听到这话,赵轻丹脸色刷白。 该不会,他们知道自己是女儿身了吧。 但这样天大的事情,怎么没有听慕容霁提及过,莫非他想到了什么理由替自己遮掩过去了? 下一秒,就听晨妃叹了一声:“却没想到,你跟宸王是那种关系。那些小玩意儿,也是你们二人私下的乐趣。本宫心中甚是惭愧,差一点因为无心之失害了你,所以才想着将你召进宫里见一面,好有一个机会当做弥补。” 晨妃往后看了一眼:“这一对花瓶做工精致,本宫就赏赐给你了。” “这,草民不能收下!” “你要是不收,本宫的心结难解,你必须拿着。” 她们互相推脱的时候,晨妃暗中向身后人使了个眼色。 后者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示意已经做好了准备。 果不其然,不多时就听到了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喊声。 “不好了,不好了,快来人请太医过来。袁小姐身体不舒服,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难受得紧。” 晨妃一听这话,面露关切。 “哎,他们说的袁小姐,该不会是岄王的表妹袁非伊吧。那孩子是怎么了,为何突然不舒服了。” 她看向赵玉:“对了赵公子,你不是大夫吗,赶紧去给袁小姐看看吧。这里离太医院那么远,别再出事了。” 赵轻丹忧心袁非伊的情况,无暇顾及其他。 不等晨妃说完,就大步往袁非伊的方向走。 她身后,晨妃慢慢勾了勾嘴唇。 赵轻丹走得很急,袁非伊是慕容浔的表妹。 慕容浔虽然对她的纠缠感到厌烦,但是对这个妹妹还是较为疼爱的。 她可不能出什么意外啊。 走到一个秋千前,赵轻丹见袁非伊坐在椅子上缩成一团。 因为疼痛,脸色都显得苍白孱弱。 赵轻丹连忙说:“我是大夫,让我替袁小姐看看。谁能说一说具体发生了什么,为何她会变成这样?” 边上陪着袁非伊出来的宫女吓得直摇头:“奴婢也不知情啊。小姐并没有吃其他东西,就坐在这里玩秋千,没过多久就喊浑身都疼。” 第1931章 第1931章 这秋千瞧着稳当地很,袁非伊又没有从上头摔下来,理应不是外伤。 赵轻丹替袁非伊诊了脉象,面露不解。 就脉象看,她气息平稳,没有不妥。 可这疼痛又是肉眼可见地不会作伪,她都疼的眼泪直流,快要失去意识了。 晨妃匆忙跟了上来,一见这模样唉声叹气。 “这,这怎么回事啊!袁小姐的模样瞧着真让人心疼,可别出事啊。” 她指挥着跟随袁非伊出来的两个小宫女。 “你们两个,速速去通知栖梧殿,最好再去找太医过来给袁小姐看看。虽然说赵公子的医术高明,但多个人看诊,更容易有定论。” 小宫女不疑有他,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喊人。 晨妃见袁非伊屈坐在椅子上,故作善意地提议道:“这里离本宫的齐荣殿很近,还是令人将她抬到殿内诊断吧。在这里多有不便,让袁小姐躺下来说不准好一些。” 赵轻丹一心想着袁非伊的病情,囫囵点了点头。 晨妃招了招手,径直让几个小太监将椅子给抬了回去。 袁非伊整个人缩在椅子上,脸上几乎没有了血色。 赵轻丹越发惊疑不定。 怎么会这样? 痛到这等地步,脉象却不得昭显,这是什么症状,还真是棘手! 等袁非伊被小心地平放在床榻上,边上的下人们也都迅速退了出去。 晨妃做出一副焦急的模样,吆喝着宫人去烧水。 “说不定是受了凉气,没准儿喝点热水就好了。” 赵轻丹一心焦虑袁非伊的病,并未察觉到,身后的门被人轻轻关了起来,这殿内除了她们却无旁人了。 袁非伊正顶着剧痛,胡乱抓住赵轻丹的手,几乎要将她的手腕给捏碎了。 赵轻丹吃痛,又挣脱不得,只得轻声哄着。 “好了,好了,你先松开我,我替你想办法。” 话音刚落,也不知怎么的,那袁非伊突然松开了,却开始往自己的身上摸。 赵轻丹狐疑地看着她的动作,就见她似是身上有什么瘙痒的东西,一直不停地扯着自己的衣服。 只听袁非伊口中不停念叨着:“好痒,真的好痒啊,难受。” “痒?” 赵轻丹眼底闪过一瞬的诧异,怎么会这样。 起先是剧痛,隔了一会儿便是奇痒无比。 这症状,怎么像是当年在渝北的时候,宫里审讯下人的一种秘药...... 袁非伊痒到了极点,哪里还存有清明。 她胡乱扯开衣物,想要用手去抓身上的肌肤。 因为太过用力,肩膀上的衣服都被她拉拽了下来。 赵轻丹似想到了什么,刚要伸出手去将她蒙在被子里。 这个时候,晨妃她们却走了进来,但听她扬声喊道:“赵玉,你,你在对袁小姐做什么?” 床榻上的袁非伊香肩外露,的确是引人遐思。 偏偏他在外人眼里是个男子,这平白将小姑娘的身体看了去,简直是天理难容。 第1932章 第1932章 哪怕他被认定跟慕容霁是那种关系,眼下也洗不清这罪行了。 赵轻丹的脑子转的飞快,竟是抽丝剥茧地抓到了事情的重点。 这位晨妃娘娘,可是个渝北人。 看袁非伊的状态,分明是中了渝北的飞粉毒。 如果没猜错的话,一会儿这飞粉的毒性褪去,袁非伊就会恢复如常。 只因审讯之时为了逼供出真相,不会一直让受审的人沉浸于痛苦之中。 所以这疼痛加上瘙痒的时间,会约莫持续一炷香的时间。 果然,袁非伊渐渐地安静了下来,脑袋却十分昏沉。 赵轻丹抬手用被子盖住她,晨妃就一脸痛心地上前拉住他。 “你还不住手!方才你对袁小姐做的事情,本宫和身边的宫人可都看到了。你怎么能趁着她身体不适,四下无人的时候,就对小姑娘意图不轨。赵玉,你到底存的什么心思,该不会一边钓着宸王,又一边惦记着女子吧!” 面对晨妃厉色的斥责,赵轻丹面沉如水。 她还真是敢做。 袁非伊是什么身份,她若是出了事,帝后都不会善罢甘休。 为了拉自己下水,晨妃竟然连袁非伊的清白都算计起来了。 事情一旦传了出去,就是天大的麻烦! 要知道,像她这么身份贵重的女子,无缘无故被“外男”看了身子。 怎么都是奇耻大辱,清誉重损。 即便赵轻丹说自己是为了给袁非伊看病,外人却不会相信,只当他是故意的。 这罪名要是坐实了,她还有命活下去吗? 按照晨妃的料想,她必然是希望自己被皇后和昭翮帝治罪。 最好再惹得袁非伊大闹一场,寻死觅活,更是惹得宸王府和岄王府产生离间。 毕竟在晨妃看来,慕容霁对她格外包容宠爱,一定会在关键时候护着自己。 而袁皇后和慕容浔则少不了心疼袁非伊,要拿她开罪。 如此一来,双方的梁子可就结大了。 赵轻丹要真的是个男子,昭翮帝出于顾虑,恐怕会一气之下杀了自己来为维护袁非伊的清誉。 细细向来,谁不说一句,这位晨妃娘娘好恶毒的心思! 亏她想得出来! 晨妃见赵轻丹不开口,越发言语犀利。 反正算算时间,栖梧殿的人以及太医院的太医也该过来了。 只要咬定了是赵玉故意为之,让袁非伊蒙受大辱,他赵玉就别想逃过此劫。 ”赵玉,你再不承认也是无用的。一会儿若是皇后娘娘来了,你亲口跟她解释吧,看看她会不会相信你的连篇鬼话。这袁小姐待字闺中,如今遭受这样的磨难,实在是命苦啊!” 赵轻丹冷冷地看着她,因为她太过冷静,晨妃眼中的快意狠绝,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晨妃娘娘,戏演过了吧。” 她冷不丁地开口,晨妃一愣,随即如同被人踩了尾巴一样喊起来。 “什么演戏不演戏的,本宫是看不过去你这等道貌岸然的行径,要替袁小姐主持公道,你还不服气么!” 赵轻丹猝不及防地靠近了晨妃的耳边,吐出三个字:“飞粉毒。” 晨妃原本得逞的暗笑也在当下消失殆尽,她如遭雷击一般看着赵轻丹,像是看着可怖的鬼魅。 第1933章 第1933章 怎么可能,这里是安盛,居然会有人知道飞粉毒? 这赵玉到底是何许人也! 晨妃急切地拉住了赵玉的袖子,甚至有些不顾体统。 “你,你刚说了什么?” “我说,袁小姐之所以会有这个症状,其实是中了飞粉毒吧。不过晨妃娘娘,若是在下没有记错的话,飞粉毒乃是渝北特制的秘药,在安盛鲜少能够看到。怎么这么巧,袁小姐会在皇宫里中招,不如您替我解解惑。” 外面传来了不小的动静,该是栖梧殿和太医院的人来了。 晨妃不由生出了慌张,生怕赵玉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毒药和渝北的渊源说出口。 她恶狠狠地瞪着赵轻丹:“你休得胡说!本宫压根不知道你在讲什么东西。是不是被本宫抓到你的丑恶行径,所以你试图转移话题,让本宫替你背锅,是何居心啊!” 赵轻丹薄凉一笑:“那好啊!既如此,不如在人前我就将种种告诉皇后娘娘,相信她自有定夺。只是一旦事情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不知他会如何看待。” “不如让我猜一猜吧。晨妃娘娘您是怎么将这毒粉下到袁非伊身上的呢,哦,是不是通过秋千啊。只要将毒粉布置一些在秋千的顶上,等袁非伊晃动的时候,自然会散落下来一些。也许肉眼看不真切,可身体早就沾了不少粉末。说不准这会儿让人去秋千上仔细查看,还能有一些残存呢。” 晨妃紧张地擦了擦汗,还真让她给猜到了! 见赵玉没有退让的意思,她只得缓和了语气。 “这件事情,本宫真的不知情。可要是有人蓄意为之嫁祸给本宫,那麻烦的就是本宫了。不然这样,你今天对袁小姐做的事情,本宫当做无事发生。你要清楚,若是你坚决抹黑本宫,自己也免不了罪责。哪怕皇后相信你又如何,你看了闺中女子的身子,于情于理都是极大的罪过,说不定难逃一死。” 晨妃急切地说完,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你什么都不说,对你对我,都是好事。” 她话音刚落,袁皇后就带着人破门而入。 袁非伊这会儿早就不省人事,在经历巨大的折磨后昏睡了过去。 袁皇后焦灼地上前:“非伊,非伊你没事吧!” 赵轻丹和晨妃退到一边,袁皇后看着袁非伊苍白的脸色,心疼地不行。 “到底怎么回事啊!这孩子打小就身体很好的,一直无灾无病,怎么逛了个园子就突然成了这副模样。”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赵玉:“赵公子,你是大夫,想必也已经给非伊看过诊了。可是察觉出什么异样了?” 晨妃格外紧张地盯着她,一双眼睛恨不得将赵轻丹的脸给看出个洞来。 赵轻丹当然注意到晨妃的注视,她心头一转,在极快的计较之后,沉声回道。 “回娘娘,若是草民没有判断出错的话,袁小姐应该是中毒了。” 晨妃大气不敢出,死死地抠着手指,心里乱成一团。 第1934章 第1934章 糟糕了,赵玉是准备跟她玉石俱焚,谁都别想好过了么? 谁知她话锋一转,紧接着说:“这入了春之后,天气还暖,御花园里的毒虫也很多。想必是袁小姐荡秋千的时候被某些个毒性极强的虫子给蜇了一下,些许毒素进入体内,才会让她这么痛苦。” 呼。 晨妃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后背都沁出了一层冷汗。 她不敢插嘴,只能安静地站着,原先嫁祸于赵轻丹的说辞,也半句不敢吐露。 袁皇后则是不放心地问:“竟是园子里的毒虫么?这倒是很有可能,那,那非伊现在怎么样了,她还会有危险吗?” “还请皇后娘娘放心,毒虫毕竟只是小小的一只,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会有过量的毒素。方才草民见袁小姐的气息已经平稳了下来,想必是熬过去了,只要回去之后用皂角好好地洗净身体,应当无大碍了。” 闻讯而来的太医也替袁非伊把了脉,确定她的脉象平和,察觉不出中毒或是生病的症状。 袁皇后就更相信了中毒之说,这才放了心。 见袁非伊还没醒来,这会儿不方便将她给弄回栖梧殿。 袁皇后就看向晨妃,吩咐道:“晨妃,这里是你的齐荣殿,非伊暂时就麻烦你照顾了。等她醒来了,本宫再让她回栖梧殿去。” 被褥之下,袁皇后并没有看到袁非伊衣衫不整的样子,所以全然没有想到其他。 晨妃一口应承下来:“请皇后娘娘放心,袁小姐在这里定会休息妥当。反正赵公子还没走,有他照拂也十分稳妥。” 袁皇后点了点头起身,又嘱咐了宫人几句才离开。 等所有人都走了,晨妃眯起眼睛看着赵玉:“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知道这个药粉的事?” “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药粉之事是您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个道理,晨妃娘娘不会不知道吧。” 晨妃哪里肯承认:“反正,这件事情跟本宫没有任何干系。她袁非伊同本宫无冤无仇的,我何苦害她?” 赵轻丹的神情变得冷冽起来:“恐怕你不是为了害她,而是为了害我。或者说,再通过这件事情,顺便将宸王府和琦贵妃给拉下水。晨妃娘娘,草民一介布衣,何德何能让娘娘这么大动干戈,痛下杀手啊。” “满纸荒唐,一派胡言!本宫今日之所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过是不想沾染这些乱七八糟的混账事,也算是放了你一马。你要是识趣,就该知道,这件事情休得再提,不然袁小姐清誉不保,你的小命也跟着完蛋!” 晨妃这一手颠倒黑白的本事,还真不愧跟黎华是母女啊。 若是类似的事情发生在其他人身上,赵轻丹绝不会放过去,一定会让人彻查飞粉毒的根源。 到时候,她绝对跑不掉,免不了要被袁皇后重罚。 只是她也确实说到了关键的一点,那就是事情闹大了,对袁非伊来说绝不是好事。 她是慕容浔的妹妹,赵轻丹不能不替她着想。 第1935章 第1935章 赵轻丹一口戳破她的借口。 “娘娘假惺惺地让我进宫,以防我不配合,还故意借了皇上之手,以圣意相逼。而且特意将见面的地方安排在御花园的亭子里,距离袁小姐玩秋千的地方极近。她一出事,最先需要赶过去的,可不就是我这个大夫吗?” 她面含讥笑:“我给袁小姐治疗的时候,您又何故要屏退左右,空留我一人在寝殿之中。要是我孤陋寡闻,现在大概要含恨而死了。” 今日之事,她能放过去,归根到底都是为了袁非伊。 可是晨妃此人,既然已经心术不正了,就不能不做敲打。 “看来晨妃娘娘非常喜欢用渝北的药物害人,可不巧了,在下生平最爱钻研药理,对天下名药奇毒都有研究。要是娘娘还是执迷不悟,滥用这些东西的话,就休怪在下有所反击,对公主做些什么了。” 晨妃深吸一口气:“赵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是敢害黎华,本宫必定将你千刀万剐。”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赵轻丹垂眸揉了揉指尖:“我必加倍奉还。” 袁非伊已然无事,赵轻丹怕她醒来再生事端,索性离开了齐荣殿。 现在哪怕是借给晨妃十个胆子,她也绝不敢再对袁非伊做些什么了。 否则人在她的殿内出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她自己。 赵轻丹既然进了宫,就径直去了御书房,趁机跟慕容霁见了一面。 慕容霁看到她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拉住她的手。 “你可算来了。先前听说父皇派人去请你入宫,吓了我一跳,生怕你再度被他盯上,陷入什么麻烦。” 赵轻丹无奈地笑了笑:“那你可算猜对了。我差点就惹了大麻烦,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她将之前在御花园里发生的一切告知了慕容霁,慕容霁胆战心惊。 “该死的,晨妃她怎么敢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她大概是不满先前指控你的行径受到了父皇冷落,又对袁非伊有所嫉恨,所以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慕容霁眸光寒凉:“上一次,我只当她是一时糊涂。可现在看来,她是坏在了骨子里。这件事情,我自会给她记一笔,来日让她付出代价!” 齐荣殿内,晨妃气得将手边的花瓶摔碎了好几个,都难解心中不甘。 原本一切都按照她设想的进行,就等让赵玉身败名裂,被皇后记恨上了。 现在倒好,她反而被赵玉抓了那样大的把柄。 不仅不能拿她如何,自己还得忧心被她反咬一口。 真是晦气! 宫女不解地看着晨妃:“娘娘,您不是说,这飞粉毒乃是渝北的宫廷秘药吗,就算这位赵公子见识多,也不该是这么清楚才是。怎么看样子,他连药物发作的症状都了然于心,莫非是飞粉毒传出了宫外,民间也有所为耳闻。” 晨妃笃定地摇了摇头:“不可能!这东西用在渝北的深宫里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除了凤阳皇宫,此物从未在其他地方出现过。这药物是多年前一位老御医制成的,可毕竟是害人之物,不会声张。本宫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从小在皇宫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否则,她绝不会贸然使用。 这不是平白地引火烧身么! 那个赵玉,莫非是有通天的本事不成。 第1936章 第1936章 他不仅能够让慕容浔重新站起来,还对这等不见天日的药物如数家珍。 晨妃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行,一定要弄清楚赵玉的底细,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是区区的一个首饰铺子的老板呢。 晨妃忍不住提笔,写了一封信命人送到渝北去。 她总觉得赵玉说不定跟渝北皇宫有什么关联,会不会是凤阳宫里哪个犯了事逃出来的太医?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晨妃索性附了一张赵玉大概的画像图在信件中。 她沉声吩咐下人:“速速将此信传出宫外,尽快带回渝北,最好是能够带到宫里去。尤其是渝北的太医院,让他们好好想想,有无赵玉这一号人物。要是他真的跟渝北有纠缠,本宫可要好好地还击,以报今日之仇!” 数个时辰之后,袁非伊终于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她翻了个身,忽然想到了什么,揭开被子看向自己的身体。 这身上的衣服被拉扯地无法蔽体,肌肤上还有明显的抓痕。 袁非伊隐约回想起之前那一幕,不由瞪大了眼睛。 当时,赵玉是不是在她身边来着! 她瞬时捂住了嘴巴,眼中蓄满了眼泪。 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 齐荣殿的宫女按照晨妃的吩咐,已经给袁非伊准备了新衣裳。 她们听到动静发现袁非伊醒了,就忙过来替她更衣。 袁非伊心中悲愤交加,委屈地堪堪落泪。 晨妃走过来,做出一副关切地样子,嘘寒问暖。 “袁小姐可算是醒了。你昏睡的时候,皇后娘娘都不放心过来看过你了。不过你放心,听赵公子说,你应该是被花园里的毒虫给蛰到了,现在已无大碍,不必紧张。” 袁非伊见晨妃不提她衣物的事情,也不愿轻易提及。 可是她要哭不哭的模样,眼角都染红了一层,晨妃自是看在眼里。 哼,袁非伊大概是记得发生什么了。 说不定,她自己都不会放过赵玉呢! 从齐荣殿离开之后,袁非伊就心事重重地跑回了栖梧殿。 她小心地问皇后:“娘娘,我之前在齐荣殿里,没发生什么事吧?” 袁皇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都被毒虫咬了昏迷过去,受了那么大的折磨,这么大的事情还不算么?” “我是指其他方面,除了昏迷之外呢?” 袁皇后迷惑地摇头:“应当......再无其他事了吧。不过你最近不要再去御花园了,瞧着怪吓人的,就好好地在屋子里待着,别乱跑了。” 袁非伊只好问:“不知赵玉去了哪里?” “赵玉?他近来没有住在宫里,应该是在宸王府吧。你问他作甚,莫非还有哪里不舒服?” 第1937章 第1937章 袁非伊心神不宁地摇了摇头。 她冷不丁地开口:“娘娘,我想回岄王府了,可以吗?” 袁皇后看了她一眼,确定她身体无事后有些戏谑地问:“哦,怎么突然要回去了。之前你不是对你表哥不满,所以不愿意见到他吗,该不会这段日子没见到,又想他了吧。” 袁非伊难得没有羞红了脸,反而一本正经地说不宜在宫里久留。 袁皇后见她真心想走,就命人将她送回了王府。 一回到岄王府,袁非伊就迫不及待地去见慕容浔。 慕容浔倒是对她人在哪里没什么反应,可是袁非伊一把将他抱住,怎么都不肯撒手。 “非伊,干嘛呢,你先松手。” “表哥,你就让我抱一会儿吧。” 她声音里都带着浓重的哭腔了,慕容浔一怔。 袁非伊一向没心没肺地惯了,怎么会突然这么伤心。 莫非,她是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被人给欺负了? “你怎么了,跟我说说。” 袁非伊依依不舍地放开他,对上慕容浔关心的目光,她就忍不住别开脸去。 “没事,我就是心情不好。” “谁欺负你了不成?可我听说你在宫里逍遥自在的很,理应无人敢得罪你吧。” 袁非伊脑海中不时浮现出赵玉那张脸来,气恼地咬了咬牙。 “我,我要出去一趟。” “你去哪里,喂......” 慕容浔摇了摇头,反正管不住她,不如随她去了。 袁非伊命下人将自己送到了岄王府,开口就说要找赵玉。 周洋认出她是慕容浔的表妹,又是坐岄王府的马车前来,自是不会阻拦。 得了赵轻丹的应允之后,袁非伊匆匆往里走。 她一进门就对赵轻丹身边的下人说:“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单独跟赵玉讲。” 阿楚看了赵轻丹一眼,但见她轻轻颔首,便将其他人都带了出去,替他们关上门。 赵轻丹抬眸:“不知袁小姐找在下......” “赵玉!你看到了对吧!” 袁非伊冷不丁提高了嗓门,赵轻丹被她吓了一跳。 “什么?” “你还装蒜!我知道你看到了,我那个时候虽然意识不清,可醒来之后还是能记得的。当时,当时我觉得浑身瘙痒的厉害,忍不住去挠,还将衣服给......” 她说完气呼呼地瞪着赵轻丹:“你一个男人,竟不知避嫌吗!” 赵轻丹揉了揉眉心:“袁小姐,当时你都痛苦成那个样子了,我能不替你看诊吗。为医者心怀慈悲,没有杂念,管你是男是女,在我眼里都没有任何区别,你别想太多。” “谁稀罕你治了!”袁非伊眼泪刷刷流下来。 “连我表哥都没有对我那样过,如今却旁人占了便宜,我,我恨死你了!” 赵轻丹简直哭笑不得。 但是将心比心的话,这对尚未出阁的女子来说,的确是天大的事情了。 尤其是袁非伊自小就被家人宠爱到大,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 第1938章 第1938章 瞧着她委屈到极点的模样,赵轻丹也有些不忍。 “那你想怎么样?” “这件事情,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知道吗。我看皇后娘娘似是不知情的样子,晨妃也一副没有在意的模样,那只有你和我两个人清楚发生了什么吗?” 赵轻丹点头:“是啊。所以你不用担心,且我对女子不感兴趣,你只管放心。” “你说得轻巧!吃亏的又不是你,你当然没事了。” 她突然捂住了脸,哭得好不伤心。 “我从来都为表哥守身如玉,没有一刻不想嫁给他。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还怎么有脸面见他,我不如死了算了。” 赵轻丹面色一沉:“至于吗?” “当然至于了。女儿家的清白,比命还重要呢。” 她越说越伤心,眼泪如何都止不住。 赵轻丹瞧着她是多半过不去这道心结了,实在没有办法,开口制止了她。 “好了!服了你了,别伤心了,你的清誉还在,我也是女子,有什么不能看的。” 袁非伊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你没骗我吧。” 她用力抹了抹眼泪,凑到赵轻丹跟前:“不对啊,虽说你模样清隽秀丽,五官有些阴柔。可,可你分明是个男子!” 赵轻丹歪头睨了她一眼,然后伸出手,将自己束好的头发给扯了下来。 下一瞬,青丝落肩。 即便她的妆容做了改变,还是能看出女子的模样。 袁非伊吓得捂住嘴巴:“怎么可能,你,你当真是个女人。” 说完,她还忍不住在赵轻丹身上摸了摸。 赵轻丹一把将她拍开:“别动手动脚的。你见也见了,总不能再哭了吧,更不可以寻死觅活的。否则你出了什么事,倒是我的罪过了。” 她又飞快地对镜将头发重新束好,再度成为先前的样子。 袁非伊连连惊叹:“原来这世上真有刻意女扮男装之人啊。可你为什么要扮作男人,做女子不好吗?” “为了方便。不过这件事情,你务必要保密,对谁都不能说漏嘴。这是我的一个秘辛,原本我不会轻易告诉旁人。要不是看在你是岄王的表妹,还伤心绝望到这等地步,我也不可能将这事情让你知晓。记住了吗?” 袁非伊咬了咬嘴唇:“那,我表哥也知道吗?看得出来你们关系很好,你又是他的大夫,他必知情咯?” “恩。” 袁非伊顿时由阴转晴,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又笑意盎然了起来。 “太好了,我的清白没有丢掉,我不恨你了。” 赵轻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小没良心的东西,她这无故被牵连,都是因为谁啊。 “行了,我回岄王府了,你有空就去岄王府找我玩吧。” 临走的时候,袁非伊又止不住好奇小声问。 “对了,你为什么会住在宸王府里啊。你跟宸王殿下......是那种关系吗?” 赵轻丹皮笑肉不笑:“袁小姐,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切,不肯说就算了,小气。” 她高高兴兴地再去找慕容浔。 慕容浔一见她眉开眼笑的样子,只觉得怪异。 明明之前伤心得像是经历生离死别,怎么好好的又高兴成这样。 第1939章 第1939章 “你去哪儿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袁非伊拉住他的衣袖晃了晃:“表哥,我刚才去宸王府找那个赵玉了。想不到,她居然实际是个女子啊,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慕容浔心头一惊,厉色看向她:“谁告诉你的。” 袁非伊被他的目光看得一愣,跟着一颗心提了起来。 “是,是她自己说的呀?” 赵轻丹亲口说的? 按照她的谨慎,当不会告诉袁非伊这样的事情才是。 在慕容浔严厉的逼问下,袁非伊只好把宫里发生的一切告知于他。 说到衣衫不整的时候,她仍然心有余悸。 “幸好她是个女子,不然的话,我可真不想活了。哪怕她是为了救我,但我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慕容浔不悦地扫了她一眼:“这件事情,你对任何人都不可以说。此事非同小可,甚至干系到她的性命。如果不是为了怕你做傻事,她绝对不可能告诉你。她既一心为你着想,你定不能负了她的好意。” 袁非伊被慕容浔的样子吓到了,讷讷地点了点头。 慕容浔又想到了什么,蹙眉看向她。 “赵玉跟你单独在房内的时候,你发生了什么,并无外人看到吧?” 袁非伊想了想:“应该没有吧。皇后娘娘一定是不知情的,她完全没有问起衣裳的事情。至于晨妃娘娘......我是在她殿内醒来的,她也闭口不提,想来是没注意到。” 不过她又觉得奇怪:“可是我醒来的时候,齐荣殿给我准备了新的衣裳。” 慕容浔心头一动,总觉得事情不是眼见的那么简单。 还是得找个机会问问轻丹为好。 “好了,你之前不是不舒服吗,去休息吧。以后,没事的话就不要随便进宫了。你的身份特殊,以防有人故意害你。” “不会吧,我可是你的表妹,谁敢害我!” 慕容浔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连我曾为太子时都被人下了毒手,何况是你。总之,提防一些总是没错的。” 因为袁非伊突然离开了栖梧殿没有继续待在安盛皇宫里,所以她和赵玉后续的情况,晨妃不得而知。 可又没有其他消息传出来,晨妃便私下猜测,定是赵玉跟她谈拢了,两人都三缄其口,当做无事发生。 她越发恼火起来,这一次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失了先机,以后就绝无可能再拿他们二人说事。 毕竟空口无凭,谁会承认这种事。 晨妃心里对赵玉气恼不已,只盼着她交出去的那封信件能够尽快到渝北去,好查出跟赵玉相关的蛛丝马迹。 渝北,凤阳皇宫,李默一脸紧张地看着霍芙蕖。 “皇后,你怎么样,还想吐吗?” 霍芙蕖捂着嘴巴,原本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恶心感,又因为扫到了桌上的饭菜涌了上来。 她摇了摇头,俯身干呕了起来。 李默忙叮嘱瑾秋:“还愣着干嘛,这些菜都给朕撤了,换些清淡素净的来。皇后最近吃不得油腻,以后让御膳房日日准备清粥糕点,不可再大鱼大肉。” 第1940章 第1940章 过了好一会儿,霍芙蕖才接过宫人递来的漱口水净口。 她缓慢坐下:“没事,你别大惊小怪的。这不过是正常反应,我的体质大概就是容易孕吐,也许再过数月就能缓和一些了。” 李默怜惜地看着她:“每每到吃饭的时候,你就没有什么胃口,这才过了多久啊,整个人清瘦了一圈。这么下去,你们母子都要遭罪了,朕哪里能坐视不管。” 霍芙蕖温柔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肚子。 李默将修长的手指覆盖在她的手面上,如今她的腰身仍然纤细,没有显出孕相来。 但里面却切切实实地有一个小生命在不动声色地成长。 这是他和李歆的孩子。 无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会是这世上最尊贵和幸运的孩子。 李默早就下了决心,要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这孩子,让他无忧无虑地长大。 他将霍芙蕖圈怀里:“朕的后宫妃嫔并不多,以后你要是身体不适,就不要管她们了。后宫诸事,朕随便找个妃子处理就是,免得让你受累。” “日后带孩子的奶娘朕也已经让人仔细挑选了,务必要身家清白,还经验老道,做事利落能干的。” 霍芙蕖抬头含笑:“这么急作甚?这才几个月,哪里就用得到奶娘了。” “须得先行准备好才是,你肚子里这个,可是我们渝北的掌上珍宝,半点不能怠慢的。” 听到他的话,霍芙蕖将头埋在他的肩颈处。 这样闲暇安逸的午后,能陪伴在心爱之人身边,肚子里还有他的骨肉,实在是最美好的事。 李默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朕去书房处理政务,先不陪你了。回头让御膳房送些爽口的点心来,你多少都得吃一些,别让朕担心。朕晚上再陪你用晚膳。” 霍芙蕖捂嘴偷笑:“陛下,您怎么越发啰嗦了起来。以前臣妾只觉得您专伐果断,可现在却是......” 李默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好啊,你居然敢嘲笑朕。朕这么忧心焦虑,是为了哪个小没良心的,嗯?” 霍芙蕖目送他出了未央宫,之后就靠在门边看了看天上的日光。 要是往后余生的每一天,都像现在这么安宁温馨就好了。 书房内,李默才刚坐稳,就有龙卫来报。 “陛下,今日有一封从安盛传来的密信,送进了凤阳城内。这封信,若无意外,应该是在安盛宫廷的晨妃娘娘写的。” “晨妃?” 李默动作一顿,不是不意外的。 那位晨妃自从嫁到安盛之后,鲜少跟渝北再有联系。 因为她多年前就和亲过去,还给昭翮帝生了个女儿。 且跟她相熟的人是自己的父皇母后,按照辈分,那位算是李默的长辈。 她跟李默并不熟悉,两人之间一向无甚往来。 “好好的,她写信到渝北做什么?信呢,给朕看看。” 龙卫忙将密封好的信件呈送上来。 第1941章 第1941章 李默随手打开了信件,可等他看清了上面的内容,眼睛却一下子瞪直了。 晨妃她在这信上说,她在安盛遇到了一个非常熟悉渝北宫廷秘药的男人。 那个男人名为赵玉,但是这名字极有可能只是化名,不是真的。 此人本名不见经传,是个底细未明的大夫,只听说是在京城里经营一家叫做“丹心”的首饰铺子。 可他不仅医术高绝,将岄王慕容浔的腿疾给彻底医治好了,而且在她暗中使用飞粉毒的时候,还能一下子将那症状认出来。 看到这里,李默的手指都在发抖,几乎拿不住手中轻薄的一张纸。 赵玉,丹心?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他当初私下去往安盛,就是被赵轻丹给安置在了“丹心”的后院,以摆脱官兵的搜捕。 那是赵轻丹经营的店铺! 留在那里打理生意的,也不过只有小酒小胖他们几人。 当初还有个傅山,但是傅山如今成了他渝北的驸马。 其他人之中哪有什么大夫,这位凭空而出的赵公子是从哪里来的! 李默迫不及待地往下看,就看到晨妃说,她认为此人的身份可疑。 保不准是凤阳皇宫里的哪位叛逃到安盛的太医,否则其他人绝无可能对飞粉毒有这样的了解。 李默的呼吸都沉重了下来。 飞粉毒他当然很清楚,可那确实是渝北皇宫里才有的秘药。 先帝还下过皇命,不得流传到宫外。 那晨妃在安盛私下使用已经是大忌,怎么可能被会其他人知晓。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李默的脑子里横生,赵玉为何听起来这么耳熟。 同样姓赵,该不会是赵轻丹女扮男装的吧。 他颤抖地打开了第二张信纸,在上面看到了一个简笔的人像。 虽说是简笔,可晨妃毕竟是渝北贵族出身,画功不俗,仍能清晰看出此人的神韵。 李默盯着信上人的眉眼不知看了多久。 旁的人他可能能错,但赵轻丹他不会认错。 但这张脸,分明是如今日日夜夜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枕边人的脸。 若她真的是赵轻丹,未央宫里的那个人,又是谁? 一瞬间,李默只觉得手脚冰冷。 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立刻去未央宫去,确认皇后真实的身份。 可是他却坐着迟迟未动。 莫大的惧意涌上他的心头,从记事起到今日,哪怕是在沙场上浴血奋战,他也从未像现在这么怯懦过。 所有被他有意无意忽略掉的细节,此刻在他的脑海里无限放大。 为什么慕容霁对赵轻丹爱到了骨子里,却在他们大婚的时候,他完全没有露面,连个人影都没有。 又为什么皇后会突然转变了态度,由最开始的奋起反抗,到后来的温顺乖巧。 还有她不再通兽语,也鲜少提及医术药理。 甚至从来不愿意再跟他说起前尘旧事。 每每自己提到了,皇后都会很不高兴,言语间避让的意味昭然。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龙卫看到李默的样子,吓了一跳。 第1942章 第1942章 “陛下,您,您没事吧?” 李默张了张嘴,捂住了胸口。 龙卫忙要上前,却被他做手势制止。 “朕要去一趟未央宫。” 未央宫内,霍芙蕖正准备躺下午睡。 可宫人又禀告说:“娘娘,陛下他去而复返,又朝着咱们这里来了。” 霍芙蕖不明所以,随即露出无奈的笑容。 “陛下怎么回事。我刚说起他变得啰嗦了,想不到他不仅言语如此,连行为举止都婆妈了起来。难道当了父亲的人,性情转变会这么大吗?” 瑾秋和雨墨对视一笑,尚未察觉到骤雨将至。 霍芙蕖翻了个身要起来,才刚坐直了身体,就跟阔步走来的李默四目相对。 她的笑容还未来得及展露,却在看到李默的脸色之时,凝固在了脸上。 不对劲,他的样子为何这么吓人。 霍芙蕖试探地问:“陛下,怎么了,好好地为何又回来了?您方才不是说公务繁忙,要去书房处理要事么?” 李默定定地看着霍芙蕖,并未即刻开口。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如鹰,几乎要将霍芙蕖给看得无处遁形。 这张脸,他不知深深凝望过多少次,从来没有绝对哪里不妥。 可是现在,他却不敢确定了。 “朕有话要单独跟皇后说,所有人都出去!” 雨墨和瑾秋被李默的模样震慑到了。 她们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但是心中惊疑不定,总觉得会发生不妙的事情。 两人关上门,却不敢离得太远,都心照不宣地守在门外。 这样里面有什么动静,她们也能第一时间听到。 霍芙蕖眼看着李默步步逼近,艰涩地挤出一个笑容。 “陛下,您突然这样子,让我有些无法适从了。究竟发生了何事,您......” “赵轻丹,你真的是赵轻丹吗?” 霍芙蕖惊恐地抬头,眼里的恐惧藏都藏不住。 她不知道李默为何会怀疑到自己,只能用尽全力地让自己不至于无措到极点。 “您在说什么奇怪的话,我是谁您不清楚吗!这天下难道还有长得一样的人不成?” 李默俯下身,手指在她的脸上游走着。 霍芙蕖浑身都绷紧了,大气不敢出。 那双手的动作并不粗鲁,甚至在当下仍有些许温柔。 若是平日里,霍芙蕖一定会觉得被心爱之人如此抚摸,美妙非凡。 但是现在,她只觉得他的手指像是一条游走的蛇,随时会将自己给吞了。 “陛,陛下。” “是啊,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容颜。还有声音,你们连声音都一模一样,朕不该认错人才是,对吗?你回答我,告诉我,你就是她!” 他的眼眶中竟泛起了一层薄泪,直直落入霍芙蕖的眼底。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想要伸手去握住他的手指,告诉他不要再问一下,不要再怀疑自己。 可是下一秒,李默的手指却往下摁了摁,摸到了她脖颈处几乎不得见的一层轻薄的轮廓。 霍芙蕖瞪大了眼睛,就见他用力地揭开了覆盖在上面的东西。 第1943章 第1943章 霍芙蕖感觉到屈辱和疼痛交杂并行,它们尽数朝着自己席卷而来。 巨浪一瞬间吞没了她,将她所有的伪装给冲刷个干净。 这张精致的,足以以假乱真的假面,也被他给撕碎了。 完了,什么都完了! 霍芙蕖捂着脸抬头,看到李默的脸色苍白到极点。 她心里疼得几近抽搐,好似被什么利器生生凌迟。 死到临头了,她脑子里想的却是,李默发现自己被最爱的人给骗了,一定很伤心吧。 李默双目赤红,盯着她许久才露出一个狠绝的笑来。 “是你,原来朕这些日子宠爱的人,竟然是你!” 她挣扎地起身,扑通跪在了地上。 原本霍芙蕖想要伸手去拉住他的衣袖,可是被李默狠狠甩开:“滚开,不要碰朕!” 霍芙蕖跌坐在地,含泪看向他:“陛下,我不是有意要骗您的。实在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王妃她是不可能留在您身边的。” “王妃?” 李默狰狞地盯着她:“什么王妃,她赵轻丹从来都是朕的妻子,算什么狗屁的宸王妃!不,甚至连赵轻丹这个名字都跟她毫无相干。她是李歆,连她的姓都是朕所赐,如今却为了一个安盛的王爷,背叛了渝北,背叛了朕......” 他用力握住了手指,关节因为用力咯噔作响。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被她给安排进来当做替身的。朕还奇怪,好好的未央宫怎么会进来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鬟,可朕宠着她呀,什么都不插手,就被她反手给算计了。” 霍芙蕖泣不成声,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李默的眼角划过一滴眼泪,脸上也由先前的盛怒,变成了难以形容的悲戚。 “她就这么不肯留在朕的身边吗,处心积虑地离开,连皇后这样重要的位置,都像是杂碎一样毫不惋惜丢下,丢给一个陌生人。” 霍芙蕖啜泣着反复说:“对不起陛下,对不起。” “朕不接受你的道歉!霍芙蕖,这几个月,朕把你当成她,给了你所有的爱。你的心里可有过片刻的愧疚,你不心虚吗?朕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是不是一个荒唐至极的昏君,一个可笑的傻子,啊,你说啊!” 她痛哭着摇头:“不是的,不是的陛下。我没有想过骗你的,我是真的爱您,我用性命发誓,我对您真心实意,绝不敢有半点的亵渎。” “你爱朕?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且不说朕根本就不相信你的鬼话,就算是真的又如何,你配吗,你扪心自问,你霍芙蕖是个什么东西,配做朕的皇后,口口声声地跟朕说真心实意吗?” 霍芙蕖被他的话伤得浑身都在颤抖,她虚弱地垂着头,心早就碎成一地。 原来人痛到极致的时候,竟是这样的感觉。 第1944章 第1944章 连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心更是乱成一团,却好似千疮百孔,再深重的伤口也麻木了。 李默的神情逐渐冷漠下来:“所以当初被放走的那个霍芙蕖,才是真正的赵轻丹?可你不是说,她跟那个太监情投意合吗......那个太监叫什么名字,让朕想想,雨齐,雨齐......” 他眯起眼睛,忽然想到了什么,仰天大笑,满面嘲讽。 “慕容霁,他竟是慕容霁!可笑朕被蒙在鼓里,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二人携手离去,却在宫里将一个赝品宠上了天。” 霍芙蕖实在不忍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这样的李默,就像是被人践踏地体无完肤。 她不由感到莫大的后悔,如果从一开始,她就不答应宸王殿下的请求,不来渝北,不遇到李默。 也就不会有这一桩孽缘了。 “陛下,求您不要再兀自伤心了。如果您怨恨我,就杀了我吧。从最初答应王妃的那一刻开始,这条命我就已经豁出去了。能死在您的手里,我也......” 说到这里,她又低下头,想到了自己腹中的胎儿。 再也无法抑制的苦涩喷薄而出,她泪眼婆娑地抬头。 “虽然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一切如同镜花水月,早晚会有破碎的一日。可我妄想能瞒天过海,将孩子平安生下来。初初得知自己有孕的时候,我除了感慨造化弄人,却依旧止不住欣喜。若是能将这孩子生下来,讨得您的喜欢该多好啊,我每天都这么想着,盼着,可是,可是终究什么都没了。” 李默垂眸看着她:“孩子?呵,好一个孩子。你是不是想着,用这个孩子将朕给笼络住,等到真相大白于.天下的时候,好将他当做你的保命符。霍芙蕖,你想的可真是周到啊。你该不会以为,有了朕的孩子,就能相安无事了吧。” 霍芙蕖摇了摇头:“没有,我真的没有那么想过,更没有将孩子当做筹码来获得庇佑的念头。我只是希望能有一个属于我们的骨肉,我......” “闭嘴!” 李默哗啦从身上抽出佩剑:“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欺君之事,朕只会对你恨之入骨。别说是杀了你,就算将你大卸八块,拨筋剔骨也不足为过。” “这个孩子,你以为能留得住吗?” 门外,瑾秋和雨墨隐约听到里面的动静,心都猛地一沉。 起初她们察觉到李默已经知情,不敢贸然进门。 可是听到他说要杀了霍芙蕖,两人再也沉不住气,同时破门而入。 “陛下!陛下不可啊!” 李默红着眼睛转过头,脸色冷得骇人。 她们硬着头皮上前跪在一边:“这件事情,霍姑娘的确是无辜的。她也是受了主上之托才忠于人事,并非有意欺瞒您。还请陛下看在霍姑娘对您痴心一片的份上,饶了她的性命吧。” “无辜?你们竟然敢在朕的面前,说霍芙蕖无辜。你们未央宫上上下下,可有一个无辜之人?朕乃是一国之君,被你们这般玩弄于鼓掌之中。雨墨,瑾秋,枉费朕从前将你们二人视作肱骨,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朕的!” “属下罪该万死,不敢自辩,一切全由陛下处置!只是霍姑娘她已经有了您的孩子,她腹中可是您的亲生骨血啊。若是一尸两命,对您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第1945章 第1945章 李默指着霍芙蕖:“那你们将朕真正在意的人送出宫外,却留了一个外人在朕的身边,对朕难道不残忍吗?现在居然还敢口口声声地说孩子,这个孩子,不要也罢!” 霍芙蕖垂泪看着地面,早已心如死灰。 之前李默对她有多包容宠爱,现在就有多冷漠残酷。 这都只是因为,她不是赵轻丹,不是他的心中挚爱。 就像是偷来的东西,被戳穿之后再也无法面对,终究不是自己的。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脸上是赴死的绝望。 李默看着现在跟赵轻丹毫不相同的容颜,眼底悲恨交加。 他之前还觉得皇后会说口技,是一件很有趣味的事情。 现在才知道,这根本不是趣味。 这是为了让他不加设防,特意找了一个能够模仿赵轻丹声音的来取而代之。 更不肖说那些字迹,霍芙蕖大概是私下练习了很久,才学出了赵轻丹的几分神韵,将他彻底给瞒住了。 李默想到这里,简直恨不得将整个未央宫给掀翻了。 大婚当日,他为了弥补她在前世的凄苦,几乎是将能想到的荣华都给了她。 十里红妆,华美艳服,昭告天下。 群臣之中,不乏有人频频劝告他,让他不要立一个异国和亲的公主为皇后。 可他坚持要娶,不顾阻拦地做了所有的事情。 到头来,就换来这样的结果。 李默只觉得周身寒凉,是发自心底的心寒。 他的剑慢慢指向了霍芙蕖,剑尖就抵在了她的肩头。 霍芙蕖感受到一阵刺痛,她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肩头沁出的血痕。 他们也曾,在未央宫度过数不清的日日夜夜。 也曾砥砺纠缠,耳鬓厮磨。 也曾做过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人。 她脸色苍白地笑了笑,泪水从侧脸划过,看起来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凄美。 “陛下,能死在您的手里,我没有任何怨言。之前有人问过我,我也问过我自己,这么做就不会后悔吗。毕竟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等待着我的,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可是我想了很多很多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不后悔。此生有幸与君相逢,妾无怨亦无悔。” “只是,我对您充满了歉意,对这个无辜的孩子更是充满了愧疚。如果不是因为出生于我这个赝品的肚子里,他一定能够快乐平安地长大,会无忧无虑地过好一生,而不是还未面世就不幸夭折了。” 瑾秋哀痛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扬声道:“陛下,一日夫妻百日恩啊!虽然说这是一个谎言,但霍姑娘对您的好,我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这么久的相处,您也应该能够感觉到她的真心。杀了她,您当真心里会好受么?” 李默手里的剑几乎快要拿不稳了。 他死死地盯着剑尖上的血迹,在她一身白衣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这是他朝夕相处爱到骨子里的女人。 可又不是真正的那一个。 偏偏他记得他们在一起所有快乐的感觉。 如果他真是将赵轻丹禁锢于身边,只怕得到的唯有冷眼疏离。 这就仿佛是霍芙蕖顶着赵轻丹的脸,陪着他做了一场浮华美梦。 第1946章 第1946章 梦碎之后,他却分不清楚,终究自己放不下的是赵轻丹,还是放不下他们相处时的温存喜悦了。 咣当。 李默手里的剑应声而落。 霍芙蕖有些震惊地看着他,李默冷冷扫了她一眼。 “从今日起,你就在未央宫里闭门思过吧。你哪里都不要去,朕也不会见你,这个孩子,即便生下来朕也不会在意了。朕不杀你,是因为不想对一个孕妇下手。但你我之间,再无半点情义!” 瑾秋和雨墨松了一口气。 霍芙蕖的命能够保住就好,就算以后再也不会得到圣宠,但她能活着已经是李默最大的仁慈了。 李默漠然往外走,路过她们二人的时候,眼底泛起了杀意。 “盛水堂,很好,好极了。” 两人心下一沉,暗道不妙。 下一秒,她们就听到李默沉声吩咐龙卫:“将在凤阳中的盛水堂所有人给禁锢起来,一个都不要放过。从今天开始,封锁未央宫,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能离开。” “另外,未央宫发生了什么,不可对外泄露。否则泄密者格杀勿论!” 如此一来,所有在凤阳的凤卫势力都会受限。 只怕不仅是受限,她们的安危都会受到威胁。 从发誓忠于赵轻丹的那一日起,她们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但是两人担心的不是自己,也不是盛水堂会如何。 而是赵轻丹怎么办! 李默能够察觉,一定是安盛的京城里走漏了什么风声。 现在天下皆知,安盛的若兰公主嫁给了渝北皇帝为后,两国交好。 可要是传出去皇后是假的,对于渝北来说,就是天大的耻辱。 李默心中再恨,也不可能将这种事情公布于世。 所以他才会下令不得泄露消息。 但李默是什么性格? 他受了这等欺瞒,岂会忍气吞声地算了。 万一他暗中给安盛施压,道明了赵轻丹压根就不在渝北的真相,赵轻丹就危险了。 瑾秋抓住雨墨的手:“不知为何,我总有不好的预感。陛下绝不会轻易放过主上的。我们盛水堂出事就罢了,主上决不能出事。当务之急,是必须要找个人给主上通风报信,让她提前做好准备,免得陷入被动才是。” 雨墨赞同地点了点头,可是她们压根没有办法离开未央宫。 整个宫殿,从里到外全部都被包围住了,水泄不通。 只怕以李默的谨慎,她们想要传信出去难如登天。 怎么办,必须得想个法子才行! 瑾秋看向霍芙蕖,她整个人都没了生机,就魂不附体地坐在地上。 她走过去将人扶起来:“娘娘,地上太冷了,别冻着自己。您的肩膀受伤了,奴婢替您包扎一下吧。” 霍芙蕖自嘲一笑:“娘娘?姑姑以后不用再这么叫我了。戏已经演到头了,演戏的人也该散场,回到原点了。” 第1947章 第1947章 看到霍芙蕖的模样,瑾秋和雨墨都格外担心。 但是这个时候说再多劝慰的话也是无用的,她对李默的心思,谁都知道。 李默或许自己也能感受到,可那又如何呢。 结局早在开始的时候就注定了,费了再多心思,也是徒劳无功而已。 从寝殿里出来,瑾秋看着满院子的龙卫蹙眉。 她还在想改用什么办法将消息给传出去,就被一人从暗处拉了一下。 瑾秋回头,就看到了小酒易容之后的小太监。 她面上一喜。 对啊,未央宫还有这么一个奇人在呢。 李默大概是气糊涂了,都没有质问霍芙蕖的假面是如何得到的。 只要小酒能够混出去报信,说不定还来得及。 “到底怎么回事?陛下好好的为何会发现霍姑娘的欺瞒,按理说,安盛那边暂时是风平浪静的才对。否则有任何异样,烟雨楼的凤卫都会第一时间给盛水堂通风报信。” 瑾秋摇了摇头:“陛下究竟如何知道的,我们也不得而知。明明他用午膳的时候还对霍姑娘分外柔情,两人相处得十分融洽,谁知他去了书房没有多久,就发生了这种事情。我猜测一定是他得到了什么隐秘的信函,跟主上有关系。” 说到这里,瑾秋越发担忧。 “烟雨楼没有消息传来,只能说明主上自己不知身份暴露。可要是旁人察觉到她不对劲,她本人却没有发觉的话,处境就不妙了。所以小酒,你务必要想办法混出去......这样吧,你先去铁吾军里,找到红茉。” “红茉,对,她一直都在恕南边境,找她会快捷很多。” “红茉掌握着安盛的消息流通渠道,传信给便利一些。总之,你也得给她提个醒。现在陛下盛怒,拿盛水堂开刀。偏陛下也是知道红茉底细的,之前没有道破无非是看在主上的面子上。如今闹成这样,凤卫和陛下是真的站在对立面了。红茉姑娘也得尽快自保才是。” 小酒被她的话一惊,连连称是。 真的说起来,红茉的处境同样艰难。 她所嫁的人乃是安盛的一品武将罗雀,罗雀守在边境,就是安盛的一根定海神针。 但要是让外人知道,罗雀的夫人居然实际上是渝北人。 还是个渝北的密探头目,只怕会掀起惊涛骇浪。 小酒不敢耽误,须得伺机而动。 只是今日的设防太过紧密,实在找不到能够溜出去的机会。 哪怕他是个不显眼的小太监,也被记录在册,不得随意走动。 为今之计,只有再寻机会,易容成某个龙卫的模样偷偷出宫了。 离开未央宫之后,李默整个人还没有回过神。 他回到自己的殿内,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在他的脑子里反复回放。 到最后,他痛苦地俯身狠狠捂着胸口,压抑地哭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平静下来。 之所以他们能瞒天过海,主要还是因为整个安盛的消息,已经鲜少能传到他的耳朵里。 此前凤卫为他所用时,颇有得力。 可赵轻丹重新掌管了烟雨楼之后,能得到的消息就少之又少。 第1948章 第1948章 再到后来,直接就是毫无音讯。 这也是为什么,赵玉在京城里已崭露头角了,他却只能通过晨妃的信件得知。 倘若没有这份突然而至的密函,他还不知要被瞒到什么时候。 李默阴鹜地抬头。 这件事情,凤卫脱不了干系! 就算她们效忠于皇后又如何,他才是这渝北的天子,赵轻丹既然连皇后都不肯做了,又凭什么再动用旧部为自己效力。 所有背叛他的人,都应该付出代价。 李默沉声命人进来:“准备一下,朕要亲自动身去恕南。再去一趟公主府,让驸马随行。” 恕南就是执王的封地,在两国边境。 他此行,自然不是为了找执王那位毫无作为的兄长做什么。 而是要将红茉伪装多时的这层皮,给她彻底扒下来。 就像是霍芙蕖的假面一样,都不该继续存在了。 只是不知道,若是那位忠君爱国的罗将军知道,自己疼爱的好夫人竟是敌国的细作,会作何感想啊。 这,就是背叛渝北的下场。 凤阳距离恕南不过数日的马程就能抵达。 小酒那边暂时没有找到恰当的时机出去,李默却已经先一步动了身。 傅山之前被狗咬了一口,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已然无碍,洛善彻底放了心。 现在又听说李默让傅山随行去恕南,她又提心吊胆起来。 “陛下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让你去恕南,可不像是带你去执王府做客的意思,难道他另有其他打算。” 要知道与恕南一面城墙之隔的地盘就是铁吾军的驻地。 洛善最是担心傅山跟铁吾军再次扯上关系,一万个不情愿。 偏偏圣意难为,她只能央求着要跟着傅山一同前去。 李默倒也答应了。 他们一行抵达恕南,执王自是恭敬相迎。 “陛下突然来恕南,怎么也没有跟臣兄说一声,不知您是为何而来?” 李默平静开口:“你设法给铁吾军送一封请帖,以你执王府的立场做东,在边围的护城亭设茶水宴。朕要亲自跟罗雀见一面。” 执王听闻大吃一惊:“这,这不妥吧。铁吾军何等凶悍,若是罗雀有心伤害到您,岂不是处境危险。您乃是一国之君,万不能冒险啊。” 傅山在身后也心中猛地咯噔了一声,警惕地看着李默。 未央宫发生了什么,别说是宫外,连宫内的其他殿内都不得而知。 所以傅山并不知道,霍芙蕖的身份已经被人戳穿了。 他对李默的用意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心里有不详的预感。 李默则是淡漠地笑了笑:“护城亭在两国的国界线中间,双方各有兵防。铁吾军不敢造次,朕也无所畏惧。朕找罗雀,只是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傅山一眼:“想必驸马应该也很思念自己的前主帅吧。朕特意带你来,就是为了让你见见故人。王兄在邀请函之中,可务必要提及驸马也会亲临一事。” 第1949章 第1949章 傅山整个人都绷紧了。 他看向李默时,神色有些发冷。 “陛下此举,究竟是何意,难道真的是想让我跟罗将军见一面?虽说两国现在交好,可当初我是如何成为渝北的驸马,在罗将军心中必是心结。陛下这么做,难道就不怕引起不必要放纷争吗?” 执王听到这番话,吓得瞪了他一眼。 “驸马!你也太放肆了,怎么能跟陛下这般说话。看来是黎华将你宠坏了让你不知天高地厚。陛下想如何安排,我们遵守就是,轮不到你来反对吧。” 李默抬手打断执王的话,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傅山。 “怎么,驸马是不愿意再见到铁吾军的故旧么。朕还以为,见到故人,你会很高兴呢。不过不高兴也没关系,朕对你的心情并不关心,只要能通过你的缘故将罗将军给请来做客就是了。” 看到李默的态度,傅山便知道他心意已决。 虽然他一点都不情愿以现在的身份去面对他们,可他不能不去。 以免渝北想要对罗雀做什么,他还能从中周旋。 执王的这封邀请函,请的并不是罗雀一个人,而是罗将军及夫人。 红茉看到信上的内容之后,忍不住蹙眉。 “好好的,执王府为何要请我们过去。还有傅山,他为什么又来了恕南?” 罗雀同样面露不解。 这么久以来,他的人想要跟傅山见一面非常艰难。 纵使傅山真的有办法要见到自己,也不会通过执王之手,以这样的方式正式相见才是。 莫非是另有隐情? 罗雀沉吟:“不管怎么样,以防傅山那里有要事相告,我不可能不去。他们既然会在护城亭设宴,则必然不会轻举妄动。两边都是军力,计较起来,我们更胜一筹。眼下若兰公主又是渝北皇后,传闻备受宠爱,他们的皇帝,当以和为贵才是。” 红茉赞成地点了点头。 其实就私心来说,她并不想跟渝北的皇族见面。 毕竟她的身份特殊,哪怕已经弃暗投明,过往的时光仍是一段讳莫如深的经历。 不过她常年待在渝北,除了李默跟她有过一面之缘之外,其他的王公贵族倒是不会认出她来。 对方又特意清了,红茉自然是要去看看。 两人就带着一对人马,按照约定的时间去了护城亭。 李默则是带着傅山和洛善等人,自亭子的另一边拾阶而上。 双方几乎同时抵达,还未落座,红茉就看一眼看到了李默。 她眼皮一跳,下意识地想要躲开。 罗雀感受到她脸色有些难看,轻声问道:“怎么了?” 红茉挤出一个笑:“无事,走吧。” 看到来客,执王上前拱手道:“这位就是罗雀罗将军吧。久闻罗将军大名,但是本王从未有机会同你见过。今日一见,果然是气质绝伦,英勇非凡啊。” 第1950章 第1950章 罗雀虚虚回了一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傅山身上。 傅山平静地看着他,但袖子却被洛善拉住。 洛善有些不满地挽住他的手臂,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傅山只好收回了视线。 罗雀心下有些苦涩,还未反应过来,就听执王开口说。 “对了,罗将军,你大概是不知道,今日我朝陛下也一同来了。” 罗雀诧异地抬头,就看到李默微微一笑,从人群中往前走了两步。 此人看着二十余岁,面冠如玉,风度翩翩。 虽然早有耳闻渝北的国君年纪轻轻,但是真的看到了,他还是心下翻涌。 难怪对方气场沉沉,不怒自威,竟是一朝天子。 他是安盛的武将,自然不会向李默行大礼。 罗雀拱手示意:“原来是渝北陛下,百闻不如一见,罗某今日总算见着您本尊了。” 李默打量着他,面上闪过戏谑。 “那罗将军觉得,朕看起来如何?” “陛下乃是开辟宏图的风云人物,自然不是罗某寥寥数语能够赞许的。只是不知道,陛下会特意见罗某,是为何事?” 李默蓦地一笑,走到了亭子里率先坐下。 罗雀他们一方人也跟着走过去,李默扬了扬下巴示意道:“来者是客,诸位都坐吧。” 红茉小心翼翼地睨着李默,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李默的神情古怪,目光还似有若无地扫向自己。 罗雀却是伸出袖子替她擦了擦凳子,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夫人,坐我身边。” 红茉拘谨地笑了笑,始终不敢抬头再看李默。 “实不相瞒,朕找罗将军,是为了感谢罗将军昔日培养出傅山这么一位得力的骨干,前不久他还救了朕的皇后,朕对他甚是欣赏。加上朕的皇姐也对驸马非常满意,罗将军的这份人情,朕一直记着的。” 罗雀目光冷下来:“陛下劳师动众地邀在下过来,就是为了嘲讽罗某吗?” “嘲讽?哪里的话,朕是由衷地在表达谢意,罗将军可千万不要误会。说起来,当初皇姐和驸马能够结缘,还是沾了罗夫人的关系。若不是罗将军误会了谣言,以为罗夫人深陷囫囵,大概也就不会有驸马去执王府一说了。” 红茉心头猛地跳动,她万没有想到,今天这样的场合李默会亲自过来。 而且说这些的话,他真正的用意是什么! 罗雀见红茉的样子,以为她是对此感到愧疚。 他忙出声维护道:“当初之事与我夫人没有任何关系,都是罗某一时判断失误,还连累了傅将军。这件事情,一直都是罗某的伤疤,陛下何苦揪着不放。” “哎,朕可没有揭人伤疤的癖好。其实今天来,还是想着罗将军和罗夫人成亲都有好长一段时间了,朕却没有送什么礼物给你们,以表庆贺。” 李默朝身后看了一眼,就有宫人呈上了一个檀木盒子。 看到那个盒子,红茉惊惶更甚。 李默似是一眼将她看破,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红茉,按照先皇后在世时的规矩,盛水堂的凤卫若有人出嫁,都会赠与一枚玉镯添妆。这枚镯子,朕给的迟了些,你可不要介意。” 第1951章 第1951章 红茉吓得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坐不住了。 罗雀听完李默的话,则是瞪大了眼睛。 “不知陛下如何认得我夫人,您提到的盛水堂和凤卫,又是什么?” 李默露出微微诧异地表情来:“咦,怎么这样大的事情,红茉你从未跟罗将军提起过吗?朕还以为你们夫妻情深,无话不谈,你的过往来历,也都尽数跟他细说了呢。” 罗雀发怔地转头:“红茉,到底怎么回事,你难道事先竟跟陛下相识么?” “我,我......” 李默低头一笑:“何止是相识,应该说是颇有渊源才是。罗将军有所不知,红茉可是朕的那位已经故去的先皇后,手下极为得力的一名部下。你或许有耳闻,朕身边重用的侍卫赐名为龙卫。而皇后有一支同样骁勇的巾帼部下,名为凤卫,所谓盛水堂,就是凤卫的主营了。” 在罗雀震惊地注视下,李默肆意地勾了勾唇角。 “红茉此前一向是个极为聪慧能干的,更是凤卫之中的翘楚。所以当初朕知道她要婚配的人是罗将军你的时候,还暗暗称道,这是一桩......天造地设的婚事呢。” “不可能!” 罗雀下意识地反驳:“绝不可能!我夫人乃是在安盛的京城开设酒楼的老板,此前当从未踏足过渝北境内,如何会跟凤卫和盛水堂扯上关系。陛下一定是认错人了。” 李默摇了摇头:“罗将军,其实你们大婚前夕,朕亲自去过一趟安盛的京都,也在那一晚跟红茉姑娘见过一面,才会至今记忆犹新。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那天晚上,红茉姑娘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嫁给将军你呢。如今你能有幸抱得美人归,算起来可是少不了朕的功劳。” 罗雀如何能不记得,大婚当天,他寻红茉不得。 连烟雨楼的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后来好不容易才让她放下芥蒂,能够跟自己成婚。 李默能将这样的事情都说出来,是不是意味着,他说的都是真的。 罗雀只觉得心头像是崩塌了一片,他不解地看着红茉,却只能看到红茉面无血色,一言不发。 如果不是真的,按照她的脾气,怎么会不为自己开脱。 何况这里不止有他们几人,身后还有铁吾军的部下,他们听到了这话,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来。 盛水堂,凤卫...... 这个组织光是听起来就能感觉到,是先皇后的极为器重的旧部。 关键是红茉一直都生活在安盛,在安盛的京城开设酒楼,这难道是他们渝北放置在安盛的细作么! 要真的是这样,罗将军娶的这位夫人,岂不是敌国的奸细。 红茉觉得通体冰凉,许久才慢慢抬头看了罗雀一眼。 跟罗雀四目相对的时候,她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夫君,我,我不是有意要隐瞒你的。只是我......” 她一时语塞,心知这个当下无论说再多的辩词,也是无济于事了。 敌国的特务,安插于安盛京城,经营着那里最繁盛的酒楼。 这些年来,陆陆续续地传回渝北多少消息,还有细细道来么。 罗雀的五官痛苦地几乎扭曲起来:“红茉,你是渝北人?” “是。”她沉重闭上眼睛。 “你竟是渝北人,还是渝北先皇后的部下,为他们所用?那你嫁给我,为的是什么?” 这个瞬间,李默看着罗雀的模样,无端生出一抹快意。 第1952章 第1952章 之前他在霍芙蕖那里遭受的痛苦,总算还有人能有所雷同。 这天底下,还有什么痛比最挚爱的人的欺瞒谎骗更让人心寒的呢。 他就是要红茉再也无法相安无事地留在安盛,甚至不惜让整个烟雨楼付之一炬。 届时,这把火烧得旺盛,又怎么会烧不到她赵轻丹的头上! 盛水堂也好,烟雨楼也罢。 他要亲自将她们都摧毁掉,让赵轻丹再无自己的势力。 不仅如此,她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忠心为她谋划效忠的部下们,一个个地陷入危境。 这就是她胆敢背叛自己的代价! 傅山深吸了一口气,不赞成地看向李默:“陛下,您这样做,就不怕皇后娘娘她不高兴么?” 李默冷笑着反问:“驸马指的是哪一位皇后?是朕已故的先皇后呢,还是现在未央宫里的若兰公主?” 这两人在李默心里,分明应该是同一人才对。 怎么听起来,他形容地如此怪异。 傅山担忧地看着罗雀,果不其然,从罗雀确定了红茉的身份之后,他整个人就魂不守舍,如遭雷击。 外人是不知道赵轻丹当初转世重生的事迹。 只怕说了,寻常人也会觉得匪夷所思,绝不会相信。 可傅山很清楚,红茉并不是为了私利接近罗雀。 她的确是凤卫,但是在跟赵轻丹相认之后,赵轻丹卸下了她沉重的身份枷锁,给了她足够的自由。 所以她不过是像这世上任何一个普通的女子那般,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 但是这件事情,罗雀不会知道。 任凭安盛的任何人听说了,都只会以为,红茉有所图谋。 说不定是为了获得军情,刻意接近铁吾军的主帅。 一旦两国交锋,她就会偷取情报,随时叛变。 红茉的手指都在发抖。 她不明白李默为什么一定要摧毁自己,莫非是因为再也得不到安盛的情报了,索性将她们全部毁掉吗。 那赵轻丹...... 红茉一瞬惊醒了。 赵轻丹压根就不在凤阳皇宫里,该不会是未央宫那位假冒的皇后身份被戳穿了吧。 但是并无任何风声传出来,红茉根本不知情。 现下的处境,想要打听已是不可能了。 李默看着他们的模样,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 他拍了拍衣摆起身:“看样子,罗将军对这个结果格外震惊啊。若是给你们夫妻造成什么疏离,倒是朕的过失了。不过罗将军千万莫怪,朕真的是一片好意,想要祝愿你们百年好合的。” “好了,朕的礼物送到了,就不久留了。” 他扫了红茉一眼:“罗夫人,你好自为之吧。” 第1953章 第1953章 等李默一行人一走,剩下的人都神情微妙。 站在罗雀身后的一队人欲言又止,但是看到了罗雀黑云压城般的表情,他们又忍住了。 大概是哀莫大于心死,红茉在这一瞬竟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平静。 她仰起头:“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 罗雀率先起身,临走的时候,红茉还不忘拿走了李默给自己的镯子。 她不想要这烫手的东西,但这的确是盛水堂的添妆之物,她不可能丢下。 回到了铁吾军中,罗雀命令所有人都出去,唯独和红茉独自面对。 他无声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红茉反而是先开口:“你想要问什么,就问吧,我不会再隐瞒你了。” “你真的是渝北的奸细?” 红茉垂眸:“我曾经算是吧。只是奸细一词,听来实在是沉重了些。原本我在安盛,只是通传一些情报,了解当地最准确的消息。以防有些风声从安盛传到渝北的时候,变得不那么准确。想必安盛也有一些密探在渝北潜伏的,不是吗?” “烟雨楼在京城颇负盛名多年,接待的人之中不乏达官显贵,你敢说,这些人里面没有你利用过,来帮助渝北做事的吗?” 红茉轻笑:“我的身份摆在这里,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单凭一张嘴说不清楚,你也不会信。” 罗雀眼底泛红,声音都跟着沙哑起来。 “我问你,你接近我,到底是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对你来说,我是你刺探情报的工具,还是真心托付的人。” 红茉苦涩地转过头:“罗雀,你不要忘记了,当初皇上比你还要先见到我,他甚至有意让我进宫,但我没有答应。如果我真的想从你身上得到情报,我什么不直接一些,进宫待在昭翮帝的身边,做一个祸国妖妃?” 罗雀苦涩地摁住眉心。 红茉说得对,甚至她会跟自己那么快在一起,还是因为不想要成为皇上的女人。 可就算如此,红茉是被安置在安盛的细作头目已然是事实。 除了他之外,其他兄弟也都听到了。 这根本无法隐瞒,也不能隐瞒。 烟雨楼还在京城有条不紊地营业,但凡多经营一日,就很可能将一些不能公布的消息传到渝北。 毕竟那样一个官员常去的地方,但凡有哪位大人喝多了酒被人套了话,都极为危险。 所以这种事情,必须要禀告给宫中。 但这就意味着,红茉,他护不住了。 以他的立场,也不能护。 “红茉,我父亲曾为安盛朝的第一武将,十六岁就去了战场,三十多岁死于战场。我从小就励志要继承父亲的前路,一生为国效力,做一个忠于国,忠于君,忠于百姓的将军。我罗家的名声,不能败在我的手里。” 他的眼中含着泪水,连她的脸都逐渐模糊起来。 “可是现在,我才知道自己娶的夫人,是一名敌国的细作。就算你什么都没有做过,我都无法原谅自己,更不说你在安盛多年,到底帮渝北做了多少事。若我放过你,我问心有愧。” 第1954章 第1954章 红茉的睫毛都在打颤。 她自嘲一笑:“这一天竟还是来了。我原想着,能够跟前程划开界限,但怎么可能呢。” “你嫁给我的时候,想要逃避婚事,真的是因为李默吗?他当时为何会在京城之中,难不成,他是混迹于那一群渝北的使臣里了么?” “不错。其中一个戴面具的男子,就是陛下。他也的确在你我成亲前夕见过我,并责令我嫁给你,以在后来为他所用。” 罗雀瞪大了眼睛:“竟是真的?他故意让你嫁给我,就是为了在我身边安插一个间谍?” “可我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的一切,铁吾军的一切,我都没有跟渝北透露半个字。我要是想害你,罗雀,你我夫妻夜夜同床共枕,我有一千个一万个机会能杀了你。你觉得自己还能活到现在吗?” 罗雀的心头巨震。 红茉说的没错,她若想要毁掉铁吾军,何须其他,杀了自己再逃之夭夭,就足以搅乱风云。 但是她从未做过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 她是真的想要嫁给他的。 罗雀痛苦地背过身去,红茉却是长叹了一声。 “不过,今日陛下这一招实在太狠,当着双方那么多人的面戳穿了我,还真是一点退路都不给我了。你要是不捉拿我,如何能跟昭翮帝交代。罢了,这条命我给你就是了,我不后悔。” “这不会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身为你的夫君,理当承担同样的责任。我会向陛下请罪,你我一同面对。娶你,是我罗雀执意要娶的。说起错,我比你错的还要离谱。” 他低下头:“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会限制你的自由,以防你通风报信。在圣裁未定之前,你就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能去。”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那道门重新关上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未央宫,小酒和瑾秋合力将一个单独路过的龙卫打晕,并将他给藏到了柜子里。 小酒照着他的脸做了一张假面,又将他的衣服给换上,这才蒙混过关地离开了院子里。 他到了宫外才买了一匹马,一路不敢耽误,径直去往铁吾军。 到了铁吾军的阵营外,小酒刚要靠近了询问红茉是否在军中。 谁知下一秒就听到有两个人在小声议论。 “都说将军夫人是敌国奸细,这是真的假的?” “当时有不少的弟兄都听到了,虽然是罗将军下令不让议论,但保不准大家震惊啊。想不到那么美的夫人,居然是个间谍,听闻夫人还是烟雨楼的老板呢。我之前跟你说过的,烟雨楼可是京城第一名楼啊!” 小酒呼吸一滞,整个人都怔住了。 不好! 红茉为何会突然身份暴露,该不会是李默做了什么吧。 不行,红茉若真的有难,京城恐怕会出事,他得尽快赶回去才是。 第1955章 第1955章 京城,又下了一场春雨,天气渐渐回暖。 赵轻丹尚不能得知异国的震动,每日调息身体,在院子里饮茶看书,倒也自在。 慕容浔确认无事之后,就跟慕容霁一起处理政务。 但是他仍对最后一道死煞不放心,所以没有答应慕容霁推脱监国的说法,更不肯当下重回东宫。 许曼欣一天没有消息,他的心里就一天不好过。 早知如此,当时无论如何也不该将她给气走。 原本是想着能放过她,谁知却是失去了她。 袁非伊大概是在京城待得无聊了,又不肯回阜炀城去。 她初来乍到,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反而是想着赵玉是个女子,跟她也熟悉,便隔三差五地往宸王府跑。 赵轻丹都服了:“袁小姐,你这样不知收敛,外人还以为你要么对宸王有意思,要么对我有意思。莫非你真的打算移情别恋,放下你表哥不成。” “才不是呢!” 袁非伊不服气:“我一个人在岄王府很可怜的,祖父让流光姑姑看着我,说是袁家如今身份特殊,须得处处提防,不准我去人多的地方。可他们眼里安全的地方,除了皇宫和王府再无旁处了。” 她随即一歪头:“但你们宸王府就很热闹啊。你身边的丫鬟都很健谈,还有天天和岚岚两位小殿下,甚至还有一只灵狐,简直安逸的不得了。” 赵轻丹正在设计“丹心”新首饰的图纸,懒得跟她搭话。 袁非伊凑过去看:“你还真是开首饰铺子的呀,这些首饰的模样真好看。你现在画的这手镯我就很喜欢,等做出来我一定要买的。” 赵轻丹挑了挑眉:“那你可要铆足了劲儿去抢了。这是限量版,全京城只有不到十只,女客人们都眼巴巴地等着新货呢,你不一定能抢到。” 袁非伊不服气:“我们都这么熟了,你怎么不为着我呀!大不了我让表哥帮忙买,你不给我面子,总得给表哥面子吧。” 赵轻丹放下笔:“岄王殿下近来身子可好啊?” “好得很呢。他这是彻底痊愈了,现在连功力都恢复了不少。你不知道,我表哥以前做太子的时候功夫可好了,飞身若仙,百步穿杨,特别厉害。” 说到这里,她有补充道:“好在他现在也很厉害,我今晨还看到他隔空将院子里的桃花掠下几枝,不过那花全被他放到许曼欣房内了。” 赵轻丹来了精神:“许侧妃回来了?” “没有,据说半点消息都没了,也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表哥却偏要日日去她房内坐一会儿才出来,真是受不了。” 赵轻丹低头一笑,袁非伊不高兴了:“你笑什么呀,许曼欣哪里好了。她的出身家世不行,能做到侧妃已经是表哥格外抬举了,再说我觉得她性子太冷,相处起来难受得很,你们干嘛都向着她呀。” “袁小姐,在感情之中,身份高低在我看来是最不重要的。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管她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会成为对方的珍宝。以你表哥的心性,哪怕有人用一国公主许配给他做王妃,他都不会同意的。” 袁非伊急了:“什么公主啊!你别乱说,才不会有公主再和亲呢。” “你现在知道难受了?公主的身份比起袁小姐你,到底是高了些的,真的两相对上,按照你的道理,你也不够格不是吗?那为何不能将将心比心,对许侧妃宽容一些。” 听了赵轻丹一席话,袁非伊先是郁闷,而后又悻悻地说:“她要是回来的话,大不了我不挤兑她就是了。你们都怪我气走了她,但我也是为了配合表哥啊,这总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吧。” 第1956章 第1956章 赵轻丹心下觉得好笑,这小姑娘的脾气,倒是跟赵安兰有几分相似。 看着沉不住气,但是本性不算太坏的,纯属是被家里人给宠溺出来的刁蛮。 她把设计得差不多的图纸卷起来:“你要是答应以后不欺负许曼欣,这镯子我就送你一个,好不好?” “谁欺负她了......” 袁非伊撇撇嘴:“那你要说话算话哦。” 将她高高兴兴地送走了,周洋过来回禀:“王妃,王爷方才着人传话,说今夜回府里住,还陪您一同用晚膳。” “是吗?那就让厨房准备几道王爷爱吃的菜,我等着他就是了。” 她心情越发舒缓起来,走到院子里看了看天上的日光。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整个人间都有一种平静的温暖。 要是未来永远像这么安宁就好了。 近来各地诸事都进行地有条不紊,加上没有心怀异心的党羽作乱,朝堂也清净不少。 慕容霁处理好较为紧急的公务,就回到府上去找赵轻丹。 谁知他前脚刚离开御书房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后脚就有一封加急密信传到了宫里。 因对方是铁吾军的人,御林军不敢耽误,带着他径直去找了秦骞。 秦骞得知慕容霁回府了,便将此事回禀了昭翮帝。 事关边境,昭翮帝心头一紧。 “快让人来见朕。” 铁吾军的人一见到昭翮帝,就将密报呈上。 “皇上,这是罗将军命令属下交给您的请罪书。” “请罪书?什么意思,罗雀他一向对朕忠心耿耿,何罪之有?” 来人想了想,叹了口气:“还是皇上您自己看吧。这件事,实在是让人意料不到。” 昭翮帝飞快地将信纸展开,待看完所有的内容之后,他震惊地说不出话了。 “怎么可能,罗雀说,他那位夫人红茉竟然是渝北派来的细作,一直都秘密潜伏在京城里。连整个烟雨楼也是她们在京城的大本营......这太荒唐了!岂有此理!” 昭翮帝不由捏住信件,脑子里还浮现出当时初见红茉的惊鸿一瞥。 却不想,对方居然是这样一种身份。 得亏了他没有执意将人纳入宫里为自己的女人,否则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她嫁给罗雀,也是颇有心计了。 昭翮帝沉沉拍了拍桌子:“秦骞,你速速带人去包围烟雨楼,将里面所有的人都给抓起来,关押进大牢,好好地审!” 第1957章 第1957章 夜幕降临,正是湖畔的烟雨楼最热闹的地方。 来往宾客刚筹交错,络绎不绝。 掌柜的笑吟吟地将一批客人送走,正打算再招呼一些新来的客人时,看到迎面而来的一群人,脸色突变。 来的不是旁人,竟是一大队官兵。 掌柜迷惑地迎上去,对着秦骞拱手:“官爷,不知发生了何事,为何会带人来到烟雨楼啊?” 秦骞冷冷扫了他一眼,伸出手示意:“来人,将烟雨楼包围起来,所有人全部拿下!” 掌柜的惊呼起来:“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烟雨楼好好地做生意,可没有做违反律法的事情,您凭什么抓我们?” 秦骞才不管他,身后的御林军也一拥而上,不多时,就将整个楼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了。 客人们大惊失色,不少人抱头鼠窜。 御林军一一确认过来客的身份,将不是这楼里的无关人员给放了出去。 其他人,统统都扣下了。 任凭掌柜的怎么询问,秦骞就是不肯说出包围他们的缘由。 其间也有不少凤卫心中惊疑不定,这般大动干戈,莫非是她们在京城的身份暴露,被朝廷盯上了? “不好了,不好了王妃!出大事了!” 赵轻丹本已经洗漱过准备入睡,突然听到梅香的敲门声。 她和慕容霁对视一眼,应声而起。 “进!” 梅香一进门就匆忙开口:“王妃,烟雨楼出事了。属下方才收到信号,便出府去了一趟,谁知道在附近看到烟雨楼被一群官兵给围住了。带队的大人正是御林军统领秦骞秦大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周遭的人都在指指点点地议论呢。” 赵轻丹忙披上衣服,示意梅香掌灯。 慕容霁在她身边坐下:“怎么会这样?秦骞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封锁一个正常营业的酒楼,我今日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还相安无事,从未听谁提起过烟雨楼发生了什么乱子。莫非是在我离宫之后出了事,秦骞受到父皇的指示去查封那里。” 赵轻丹握住手指:“不行,一定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能坐以待毙。烟雨楼是凤卫在京城的主营,里面不少人都是我的属下,她们决不能出事。” 慕容霁整理好衣物往外走:“我现在回宫去问清楚,你且稍安勿躁,等我打听清楚再说。” 他很快就阔步离去。 赵轻丹想到什么,问梅香:“对了,边境最近可有什么消息吗,红茉写信给你们没有?” 梅香摇头:“姑娘已经多日没有消息了,只是最近两国平静无澜,我们以为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你现在让人去一趟罗府,问问罗老夫人可清楚状况。若是罗府不方便,就去一趟立王府,找罗莹打听。” 梅香听了这话即刻离开。 等她到了罗府门外,却看到果然有一小队人马在罗府周围。 这跟寻常的府兵不同,分明都是御林军的人。 梅香暗道不好,又匆忙去了立王府。 第1958章 第1958章 不过还好,立王府现下倒是无人看守,还算平静。 她不敢从正门进去,飞身到后院的墙上,轻巧跃了进去。 避开了巡逻的府兵,她依据之前陪着赵轻丹来过的时候看到的罗莹的寝室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罗莹的声音:“进来吧。” 罗莹和慕容苏正在房内下棋,本以为是丫鬟来伺候他们睡觉,谁知来人竟是梅香。 慕容苏随即起身:“你、你不是四嫂身边的人吗,怎么到我们这里来了,还无人通报。” 梅香拱手道:“请殿下恕罪!奴婢不该贸然造访,只是烟雨楼出事了,罗府也被御林军给围住了,奴婢受宸王妃之命来打听消息。” “什么?” 罗莹脸色一白:“罗府也被围了,怎么会这样呢?烟雨楼,那是我嫂子的酒楼啊,御林军为何会对付那里?” “宸王殿下已经先行进宫打听消息了,只是王妃不放心,深怕漏了其他消息,特意让奴婢出来询问您。” 罗莹面色迷茫:“可是,最近没有不对的风声啊......若只是寻常的经营问题,为何会牵扯到罗府去。不行,我想先回一趟罗家。” “我陪你一起回家。” 慕容苏话音刚落,就有管家匆忙跑来报信:“王爷,王妃,有御林军到咱们王府来了,说是奉圣意前来传话。” 罗莹心头一紧:“速宣。” 梅香闪身藏进屏风后面,很快进来了几个人。 为首的人对慕容苏和罗莹拱手道:“抱歉深夜打扰殿下和王妃休息,但边境急报,罗将军亲笔表明罗夫人,即烟雨楼的老板红茉是渝北细作,不知两位主子是否知情?” “不可能!” 罗莹扬声反驳:“绝不可能!我嫂子一直都生活在安盛,怎么可能会是敌国间谍,莫不是有人以我兄长的名义写信给皇上,故意挑拨离间吧。” 慕容苏也一脸不可置信:“红茉一个弱女子,岂会是什么奸细。这脏水泼的太离谱了些,依本王看,这是有人故意滋事,想要边境不安,父皇可千万不能上当啊!” 屏风之后,梅香一下子捂住了嘴巴。 她哪能想到,红茉居然会身份暴露了。 怪不得会突然查封烟雨楼,恐怕昭翮帝已经掌握了什么证据,烟雨楼危矣! 御林军又交代了他们二人几句:“殿下,王妃,此乃多事之秋,以防你们被牵连,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还请二位在王府里静候音讯,不要随意走动。” 这是要暂时禁足了。 连立王府都被封了,可见事态严重。 等御林军退出院子,梅香寻了个机会出去:“奴婢先行告退。” 罗莹却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她拉住梅香:“等一下。为何宸王妃会对烟雨楼这般关注,又猜测会牵扯到罗家,是否王妃知道某些隐情?” 若是她没有记错,赵轻丹和红茉一向交好,而且这交情来得突然,颇有些令人不解。 如今想来,总像是另有原因。 梅香犹豫了一瞬:“奴婢不知,之后有消息,奴婢会尽力传达,先行一步了。” 第1959章 第1959章 梅香趁着还无人发觉,一路飞奔回宸王府。 赵轻丹正在焦急地等着,见到梅香忙问:“怎么样?” “主上,是真的出大事了!红茉姑娘的身份暴露,被皇上确定为敌国细作,而烟雨楼也不可能幸免。现在无论是罗家还是立王府,都暂时被封锁,不让里面的人出来。” 赵轻丹怔怔坐下:“怎么会这样?莫非是边境出事了,否则以红茉的谨慎,不该会被发现才对。” 她越想越不对劲:“可是红茉自从嫁给了罗雀之后,再也没有替盛水堂做过什么。我说过,无须你们再传递情报到渝北,随时可以过自己的生活。莫非是李默那边又发了什么疯?” 念及李默,赵轻丹就感觉不妙。 霍芙蕖的存在一直都是潜伏的炸药,万一哪天炸开了,事情就棘手了。 安盛皇宫,慕容霁听完前因后果,也是心惊肉跳。 他只得苍白地解释:“父皇,儿臣以为这或许是有人从中离间,故意伪造书信来......” “霁儿,密信上了红漆,上面有罗雀的私印,其他人谁有本事伪造?又是铁吾军的人自行送来,身份笃定,这种事情,根本就是坐实了。罗雀能大义灭亲,是他做得出来的事,因此朕能确信红茉有问题,烟雨楼有问题。” 慕容霁垂眸:“既如此,这件事情就由儿臣来处置吧。父皇您身体欠安,不能劳神,儿臣一定将事情查清楚禀告与您。” 昭翮帝看了他一眼:“烟雨楼众人已经被朕安置到大理寺牢狱之中了,若他们真是敌国密探,只怕再怎么审问都不会有结果。安盛本也有情报司在渝北,情报司如何运作,朕还是一清二楚的。他们宁死都不可能交代更多的事......所以朕想着,直接用严刑逼他们签字画押,随后一律处死。” 处死? 慕容霁的手指微微颤动:“可是父皇,万一是误会......” “其他事情,或许能够有回旋的余地。可是涉及通敌,这就是天大的过错。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霁儿,他们是细作,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你莫非还对一群敌人心慈手软不成?” 在昭翮帝的厉色质问下,慕容霁拱手:“儿臣并无此意,父皇说的极是,若是敌人,自不可放过。请父皇放心,儿臣知道分寸。” 从寝殿出来,慕容霁面色阴沉地派人回了王府:“通知王妃,红茉被罗雀亲笔确认为渝北的奸细,烟雨楼众人凶多吉少,只怕本王都无法保住。” 他随即去了大理寺,而赵轻丹听到慕容霁的回话,心中生寒。 若是慕容霁能在消息传到昭翮帝那里之前压下去,兴许他们还能有一条活路。 至少慕容霁能够提醒烟雨楼速速撤离。 可是现在打得人措手不及,纵然是慕容霁监国,也无济于事。 圣上尚在,今夜这动荡定是京城惊动,只怕到天亮的时候就传遍了。 想想一直以来,凤卫对她的忠心耿耿。 多次她深陷囫囵,都是凤卫东奔西走,救她于水火。 如果放任她们不管,她如何能安心! 不行,一定得想个法子救人。 这一夜,赵轻丹几乎没有闭眼。 天亮之后,果然跟她料想的一样。 第1960章 第1960章 烟雨楼盛名在外,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如今门上被贴了封条,直接封锁了整个楼宇,百姓见状议论不休。 不用多久,就已经传遍了家家户户。 经常光顾烟雨楼的官员们各个都恨不得销声匿迹,不在这个时候沾上关系。 毕竟若是被人点名有泄露朝廷机密的可能,可是天大的罪过。 慕容霁在大理寺待了数日,顺便试探了严照的口风。 若是人被押送在京兆府,他倒是能直接插手。 但是京兆府如今是慕容苏遥领,而慕容苏跟罗家,跟红茉都联系紧密。 所以昭翮帝大概是想到了这一层,才没有将他们关到京兆府去,反而是尽数扣在大理寺。 虽说严照和宸王府的关系一向不错,可是这样涉及原则的事情,以严照的性子,没有任何徇私的可能。 如此看来,想要将人救出来,难于登天。 严照按照宫中的旨意,对烟雨楼中几位掌事的人施以严刑。 不过哪怕是女子,也没有一个松口的,只说毫不知情,坚决不肯承认身份。 严照反而愈发笃定:“寻常人无论男女,能抵得过这酷刑的都少之又少。偏生这些人没有一个松口认罪,全部扛下去了,这种硬骨头的,多半是训练有素的情报人员。” “且她们看着没有功夫,指腹却有常年拿兵器留下的痕迹,仔细看就能看出来,所以她们一定在撒谎。” 即便无人肯认罪,有这些罪状陈词呈送,公布出去外人也只会觉得没有冤枉了她们。 赵轻丹已经多日没有睡个好觉了,她甚至想过再利用招魂之术,将人给救下来。 但是这太难了。 招魂术何等凶险,当初能从牢狱中救下何平,是因为他是一人。 可烟雨楼数百人牵扯,其中的凤卫占据一半之多,一个个救,她自己得先丢了性命。 慕容霁知她心急如焚,也知那些属下对赵轻丹来说意义非凡。 以她的性格,绝不会轻易放任部下死去。 所以他沉吟道:“事情若真的到了那一步,我可以让宸王府的所有暗卫玄衣掩面,前去劫狱。父皇要是让他们午门问斩的话,在人群中劫囚车同样可行。” 赵轻丹瞪大了眼睛:“这,万一不成,或是其中有谁的身份被人察觉是出自宸王府,你会被千夫所指,成为安盛的罪人。这怎么能行?” “可不救也不行,以你的心思,他们要是葬送性命,你会余生难安。为了你,我与天下人为敌一次,有何不可?” 赵轻丹眼眶泛湿,许久才忍住泪意。 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让我想想,未必一定要宸王府的暗卫动手,京城中除了烟雨楼,应该还能有散落在四方的其他凤卫,我会想办法将人手集结起来。” “你确定人数足够么?烟雨楼是主营,上百人都被带走了。你若手下只有区区几十人能用,如何能跟御林军抗衡?” 第1961章 第1961章 赵轻丹垂眸:“大不了,我让人去雇一批收钱办事的死士。总之,我不会将你给拖下水的。他们是我的部下,本就不是你的责任,我......” “王妃,赵轻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语气虽有抱怨,动作却极为轻柔。 慕容霁摸了摸赵轻丹的脑袋:“你我之间,从来没有拖累一说。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你将希望寄托于旁人,为何不能让我为你做点什么。” 赵轻丹跟他十指交缠,眼底悲喜半掺。 “霁儿,你的心思我完全明白,我也没有对你见外将你置之度外的意思。但是这件事情太过特殊,涉及到家国大义。我要护着的人,的确是敌国的细作,虽然她们没有对安盛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可她们的身份摆在那里,谁都能偏袒,你不能。” “你是安盛正在监国的王爷,肩负天下苍生。若是沾染上通敌的罪名,那你为安盛所做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我不能冒这个险,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 “轻丹......” 赵轻丹苦涩地笑了笑:“车到山前必有路,她们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因为御林军并不清楚宸王府和烟雨楼的纠葛,所以封了各个地方,偏偏就没有关联到宸王府。 小酒策马扬鞭了一路,总算来到了京城。 他原本想着先去烟雨楼通风报信,让他们及时做好准备。 谁知靠近了,才看到门上的封条。 小酒吓了一跳,连忙拉住路过的人询问道:“请问,好好地为何烟雨楼会被查封啊,莫非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那人一看到他风尘仆仆的模样,随即了然。 “你是刚回京吧,怪不得。这么大的事情,整个京城谁还不知道啊,说是烟雨楼实则是个奸细楼,上到老板,下到仆从都是渝北安插于咱们安盛的人,如今身份被戳破,自然要将他们捉拿回去审问。” 小酒面色骤变。 对方嗨了一声:“虽然说这样寻欢作乐的好去处说没就没了,我们都感到可惜。可她们干得毕竟是通敌的勾当,那渝北一直对咱们不安好心,岂能容她们作乱,要我说啊,抓得好!” 小酒不愿再跟他多说什么,第一时间回到了宸王府。 周洋一见到小酒,面露惊喜。 可想到了什么,又惆怅了起来。 “你怎么好好地回来了,王妃不是让你待在渝北的凤阳皇宫随时给那位皇后易容么。” 小酒连连叹气:“说来话长,殿下和王妃在哪里,我有要事禀告。” 慕容霁这会儿在宫里处理政务,赵轻丹听说小酒回来,忙迎上去。 “怎么回事!可是渝北出事了?” “大事不妙,霍芙蕖的身份暴露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陛下突然就发现了她是伪装的,原本那天两人还一起用了午膳,气氛甚是温馨。到了饭后他不过去了趟书房,再回到未央宫的时候,就一下子认定了霍芙蕖不是您。” 赵轻丹差点没有站稳,她扶住了桌子,勉强继续问道:“然后呢。李默做了什么,霍芙蕖和未央宫上下又怎么样了?” “陛下大发雷霆,差点将霍姑娘给弄死了。不过霍姑娘已经有了数月的身孕,加上有瑾秋雨墨两位姑姑以命相求,陛下到底留了她一条性命,孩子也还尚好。只是,她们都被软禁在未央宫里,暂时封锁了消息。” 小酒又想到了烟雨楼,紧张地问:“不过王妃,为什么烟雨楼会突然遭殃。属下原本是想第一时间找到红茉姑娘,让她传信给您。只是没想到,红茉姑娘的身份也被发现了。这件事情,只可能是陛下故意的。” 赵轻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第1962章 第1962章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李默恨她的欺瞒,所以拿所有的凤卫出气。 恐怕整个盛水堂都不能幸免,连在安盛的凤卫他都要一并毁掉。 李默当然清楚红茉是她的手下,这样一个人偏偏是罗雀的夫人。 罗雀那样一个刚正不阿,对朝廷和君上忠心不二的人,自是宁肯自断手足,也不会遮掩真相。 到头来,是她这个做主上的害了所有人。 如果不是为了将她从皇宫里给偷换出来,凤卫何故会惹怒李默那个疯子。 又何故会招来杀身之祸。 看到她的表情,小酒有些担心:“王妃,那烟雨楼的人您准备......” 赵轻丹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小酒。 “我有一计,说不定可行。你回来的实在是太及时了!” “您打算?” 赵轻丹在房内走了一圈:“我原本想着,最下下策,就是让人劫狱,甚至劫囚车。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少不了有人受伤丧命,万一救人不成,再赔了夫人又折兵就惨了。” 小酒瞪大眼睛:“这,这实在是太过冒险。” “不过你回来之后,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什么?” “易容!” 赵轻丹眸光流转:“比如,易容成秦骞的模样去大理寺带人离开。” 小酒抿了抿嘴唇:“可被关起来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吧,但凭秦骞一人将那么多人带出来,大理寺定会怀疑。难不成,要将其他人易容成御林军的模样么?” 赵轻丹看了他一眼:“倒也不必。如果烟雨楼的人都昏倒了,不就没有力气反抗了吗,那到时候‘秦骞’哪怕只带几个人押送,大理寺也不会阻拦。” 她靠近小酒耳边说了几句,小酒面色一凛,沉着点头。 之后一整天,赵轻丹都在府上做一种药酒。 做完之后,她就让人给小酒送了去。 慕容霁见状十分奇怪:“这是做什么?” 赵轻丹低声道:“这是能让人昏睡的酒,我想到一个主意,可以救烟雨楼于水火,至少能保住他们的性命。不过,这恐怕还要你的协助了。” “你说。” “我想让你,在明日想法设法,缠住秦骞,务必不能让他出宫去!” 听完了赵轻丹的计划,慕容霁有些担心。 但这比起劫狱来,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好,我帮你。” 第1963章 第1963章 夜幕初降,今夜并不是秦骞值岗。 但是因为昭翮帝的毒,他多半都会留在宫里,以防昭翮帝出现什么意外。 不过子时尚早,秦骞打算先带人在宫里巡防一圈。 他正走到半路的时候,就被慕容霁给截下来了。 “秦大人,不知现在可忙啊?本王近来听到了民间有一秘方,说是练习一种太极功法能够将‘离恨’之毒化解,但是不知真假。询问宫里的太医们,他们也不得而知,所以本王打算亲自去藏书阁看看是否有相关的记载。” 秦骞一听这话,大喜过望:“殿下您说的莫非是真的?若是如此的话,皇上的毒岂不是有希望能解开了?” “是啊。” 慕容霁在心里默念,父皇,对不住了,为了救人先利用您一回。 他对秦骞淡笑:“不过本王对太极功法、阴阳之道所知不多,秦大人练就的功夫却是相似的,如果我们二人一起去找的话,应该会事半功倍吧。” 听到慕容霁的提议,秦骞哪里会拒绝,便很快跟着慕容霁去了藏书阁。 慕容霁临走的时候故作不经意地对守着藏书阁的人吩咐:“今晚本王和秦大人会在里面有要紧事做,不得被打扰。有什么事情,都等我们出来再说。” 秦骞迫不及待地往里走,慕容霁跟在他身后,抬眸看了一眼窗外。 轻丹,愿你那边一切顺利。 大理寺,严照看着手里被批复的奏折,手指敲了敲桌子。 边上的少卿问道:“大人,宸王殿下已经给了答复,他在批复里是如何交代的?” “殿下说,他跟皇上商量过了,这些人既然是敌国密探,自然是性命留不得。不过因为他们人数较多,一并斩首的话会比较麻烦。所以他会再斟酌一个合适的法子,将这些人给处置了。” 严照放下批文:“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必死无疑的。让审问的人也不必费力了,她们之中虽然多是女流之辈,可骨头硬的很。审了这么几日,有人骨肉分离了还不松口,可见即便杀了她们,也不会有人认罪。” 虽然这些人是渝北人,但是一眼看去,多是些柔弱纤细的女子。 想不到竟能够在生死关头犟到这个地步,这就是训练有素的凤卫吗? 连他都无端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正在思索的时候,忽然外面有一阵动静。 严照闻声而起,就见秦骞穿着一身玄衣,大步向自己走来。 “秦大人,你怎么来了,为何又这身打扮。” 往常见了秦骞,他都是身着御林军的衣服,倒是很少见他穿旁的衣服。秦骞低声咳了几下,声音明显有些沙哑。 在严照不解的目光下,他摆手虚虚一笑:“昨夜着凉了,嗓子有些不舒服,严大人莫怪。” “无妨,秦大人入夜来大理寺,莫非是为了烟雨楼的那些人?” “不错,我奉圣上之命来将他们给秘密处置了,这些酒都是会让人意识昏沉的药酒,服用过后,神仙也醒不了。等他们都失去意识,就将他们带出城外的荒郊野岭给活埋了。这样一来,既不会动静太大惹得议论不休,又能处死奸细,可谓是最好的办法了。” 严照方才还在想,皇上会怎么决定。 没想到这么快就等到了。 第1964章 第1964章 他有些意外:“活埋?这,我以为皇上会当众处死他们。毕竟这样的重罪,当以儆效尤才是。” 秦骞摇了摇头:“若是只有寥寥几人,自是午门斩首最为妥当。但是这么多人一起,场面实在太过血腥。而且若是激起两国矛盾,对于安盛来说,未必有利。” 他说的倒是有理,严照便不再阻拦,任由秦骞动作。 秦骞命人将药酒抬上来,责令所有人都喝下去。 果然不多时,他们都无一例外地倒了下去。 “严大人,既然现在他们都失去意识了,也就不用担心会有人反抗。所以我现在就将他们都给运走,带到荒山秘密处置了。” 严照往外看了一眼,秦骞带来的人果然都是一身夜行衣,还多数以黑纱蒙面。 虽然他们是想要低调行事,但是这阵仗未免太小心了些。 “秦大人,以防这其中有人还清醒着装作昏迷,恐怕会有漏网之鱼。不如还是让大理寺的人护送你们一程吧,我看你带的人并不多。” 秦骞忙制止他:“就是想要人少一些,方能动静小一些,宫中才做了这样的决定。外面的人都是御林军,训练有素,不会出乱子的。严大人不必插手了。” 见秦骞态度坚决,且他们都是做了万全准备的样子,严照不便多说什么。 “好吧,秦大人请。” 他命令人帮忙将这些人从牢里给搬运到一辆辆地马车里,竟是装满了十来辆车。 等安置好后,秦骞翻身上马,向严照拱手:“多谢严大人,我们先走一步。” 目送他们远去,少卿忍不住唏嘘:“这应该是最体面的死法了吧。昏迷时被活埋,差不多也没有再醒来的可能。至少还能埋骨青山,留个全尸。” 严照轻叹一声:“是啊。” 到了城门边,守城之人一看这么多的马车一并出城,忙上来询问。 秦骞在马上冷冷扫了他们一眼:“本官奉圣命办事,行事机密,不得耽误,也不能声张,速速退让。” 一见到秦骞,守城的人哪能不让。 这位赫赫有名的御林军统帅谁人不识。 “原来是秦大人,小的们打扰了,这就放行。” 等出了城门,小酒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责令驱车的人:“快,一路快马加鞭不要停歇,尽快赶路,不能让宫里发现。” 宸王府,赵轻丹站在院子里举目四望。 忽有一道烟火的划破天际,在看清烟火的图案之后,赵轻丹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 梅香站在她身侧,激动地拉住她的手臂:“主上,是凤卫的暗号,小酒他们成功将人给救出去了。” 赵轻丹用力点头:“不错,只要出了城就自由了。他们能平安活着,以后正好可以不再做凤卫,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 第1965章 第1965章 梅香伤感地看着她:“主上。属下们从来没有过任何时刻后悔过为凤卫,我们都是蒙受主上您和盛水堂恩情的人,纵死也不会背叛您。” 赵轻丹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谢谢你们这么多年来一直守护着我。” 所以,她拼尽全力,也不可以让她们死在自己面前。 安盛皇宫内,秦骞翻遍了跟太极神功相关的所有典籍,也没有找到跟离恨之毒有关的解法。 慕容霁在他边上装模作样地同样翻了许久,眼看着外面天色都快要亮了,他才打了个哈欠。 “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翻遍了这里,都没看到所谓的解毒办法。该不会是某个不靠谱的江湖郎中拿谎话来诓骗本王吧,害得本王白高兴一场。” 听到慕容霁这么说,秦骞也情绪失落。 “皇上日日受锥心之痛摧残,身体每况愈下。若是没有良药,只怕以后会越发痛苦。下官真的担心皇上身体撑不住,毕竟这种毒,绝非常人能够承受。” 慕容霁垂眸:“罢了,本王一定会再想办法替父皇解毒。时辰不早了,一会儿还要早朝,我们出去吧。” 从藏书阁里走出来,还没有人发觉异常,所以无人通禀。 慕容霁心下松了一口气,这样最好了。 说明严照那里完全没有发现异样,因此绝不会派人追上去。 如此一来,就能够个小酒足够多的时间,让他将那些人给带走。 只要他们醒来,自然可以行动自如,分散于各处。 到时候再稍稍易容换面,就绝对不会再被人抓到。 慕容霁回到敬思阁去换上了朝服,秦骞也往外走,正巧碰见了打算入宫的严照。 严照朝秦骞颔首示意:“秦大人已经回宫复命了?看来事情都办妥了,那些人都埋葬下去了吗?” 秦骞不明所以:“严大人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为何会回宫复命,又是去埋葬谁?” 严照着实被他的反应给吓到了:“这,这不过才过去几个时辰,秦大人怎么就不记得了。不是你将烟雨楼的众人给带走,说是会将他们活埋于荒山野岭的么。” 秦骞大惊失色:“你说什么!谁去将人给带走,带到哪里去?我整整一夜都跟宸王殿下在藏书阁里,为皇上寻得秘方,如何能一身两位,去到大理寺拿人。严大人,还是把话说清楚些吧!” 听到他这么说,严照也难得地慌了神色。 “怎么会这样,不是你亲自去的大理寺么。我们大理寺上上下下都亲眼所见是你本人前往,当时你身着一袭玄衣,还带了十几个随从。那些人也都是穿了黑色的夜行衣,说是为了低调处置。难道,这也有假?” 两人纷纷傻了眼,都径直往朝堂方向走。 第1966章 第1966章 一上朝之后,严照就忙将这件事情向慕容霁汇报。 “启禀殿下,昨夜有人以秦骞秦大人的模样前去大理寺带走了烟雨楼的一帮囚徒,说是会将他们秘密处置于荒山。但是今晨下官和秦大人遇到,方知秦大人一整晚都没有出宫,可是烟雨楼的数百人已经都被带走了,如今不知去向,现在看来,分明是有人故意扮作秦大人的模样蒙骗大理寺,下官有罪!” 他说完跪下请罪,秦骞也跟着跪下:“殿下,昨夜我们都在藏书阁找书,从未踏出阁楼半步。也不知是什么人,竟然能够伪装地这么天衣无缝,瞒过了严大人,也瞒过了大理寺众人将罪犯从他们的眼皮底下带走,实在是匪夷所思。” 慕容霁随即露出震惊的神情:“什么!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那么多罪犯说不见就不见了?到底是何人所为,委实胆大包天。” 严照面露愧色:“说到底,这一次是大理寺办事不利,没有核查来者的身份就放走了他们。下官难辞其咎,甘愿领罚。” 慕容霁叹了口气:“严大人,虽然说责任在你们大理寺,但是谁都料想不到会发生这样荒谬的事情。对方其心可诛,还扮作秦骞的模样,无论是谁都防不胜防啊。所以本王先不罚你,待禀明父皇之后,再做处置。” 出了这样天大的事情,早朝自是不欢而散。 下朝之后,慕容霁就带着严照和秦骞一同去见昭翮帝。 昭翮帝听完了他们几人的叙述之后,气得手指都在发抖。 “岂有此理!到底是什么人,敢用这等手段带走罪犯。这可是通敌叛国,死一万次都不为过的大罪!” 慕容霁心中一紧,口中却跟着附和。 “父皇所言极是,儿臣一定会派人在京城内外反复搜查,力图找到这些人的踪迹。” 严照摇头:“作日听那人的口风,他分明是打算将众人给带出城外,所以昨晚他们一定就出了城,不会继续在京城久留。若是对方风雨兼程,我们现在去追,铁定是追不上的。” 慕容霁敛眉:“依儿臣看,这一定是渝北留在我朝京中的余孽所为。那些人看到烟雨楼覆灭,便想了这等招数将人带走。” 昭翮帝捂住胸口:“若是传出去,安盛的颜面往哪里搁。放任敌国奸细在京城营生,将生意做得红火非凡,其老板还嫁给了铁吾军主帅。如今好不容易抓住了人,又让他们给跑了,不行,此事决不能轻易放过。” 他看向慕容霁:“霁儿,你还要派人去打听一下,这京城中可有什么能够更改容貌的奇人异士。若真是如严照所说的那样,整个大理寺无人察觉不对,可见对方模仿秦骞入木三分。这样神奇的招数,绝非常人能做到。” 慕容霁眼底闪过一丝流光,依言答道:“儿臣,遵命。” 而严照听到这话,却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脑子里一闪而过。 能够轻易改变人容颜的奇人异士,而且可以以假乱真的本事...... 为何他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严照细细想了好一会儿,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当初为了彻查水凝香的时候,分明是用到过那出神入化的易容术! 第1967章 第1967章 从昭翮帝的寝殿出来之后,严照不由打量了慕容霁几眼。 但是慕容霁心事重重,并没有注意到严照的注视。 秦骞则是不断在叹气。 虽然人不是他放的,但是对方易容成他的样子,总让他觉得这件事情自己也有责任。 三人各怀心事地离开了,严照想到其他事情,跟他们告辞之后就出了宫。 他径直去了“丹心”的铺子里。 没想到赵安兰也在这里。 赵安兰是平日里百无聊赖,就想找人说话。 因为赵轻丹如今在宸王府,还是以赵玉这样的男子身份示人,如果她经常去的话不妥当,她索性有空就到店里来。 一来可以帮助小胖看店,二来可以有人聊天打发时间。 严照一见到赵安兰就愣住了。 印象里,赵安兰好像很喜欢这家店,莫非她跟赵玉也有几分交情? 小胖最先注意到来人,哎呦了一声,提醒赵安兰说:“赵二小姐,您的严大人来了。” 赵安兰一回头,顿时喜笑颜开:“严照!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莫非是知道我在此处,特意来找我的?” 严照略微尴尬地愣了一下,随即反应道:“没有,我想给你买点礼物,路过这里就进来了。没想到你本人就在这里。” “原来你是想给我惊喜啊,那我今日来的岂不是不合时宜了。早知道,我就不出门,乖乖在家等你的礼物了。” 严照被赵安兰的话逗笑了,他摸了摸赵安兰的头:“喜欢什么,你自己挑,我去付钱。” “好啦,我才不是真的想要呢。你不要破费了,之前为了我扣了几个月的俸禄,你省着点花吧严大人!” 见赵安兰坚持不肯要礼物,严照只得作罢。 他没有忘记今日来的目的,便看了一眼四周,询问小胖:“我记得,这里原先还有个清瘦的年轻掌柜,怎么似乎好久没有见过他了?” “严大人,您说的是小酒吧......他,他出去云游四方了,已经很久不在京城之中了。” 赵安兰忍不住说:“你不是刚刚跟我说,小酒前几天回来了,但是昨天又走了吗?” 小胖有些心虚地睨了她一眼,他不过是因为赵安兰问起了,随口一说。 没想到她会直接说出来,不行,一定得嘱咐她不要对外说这件事了。 幸好严照看样子只是随口一问,他又不认识小酒,应该无事吧。 严照却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赵安兰话中的信息。 他故作漫不经心地问:“哦?人回来又走了,我还以为他是长居京城呢,怎么难得回来一次,这么急匆匆地离开?” 小胖的汗都要出来了。 他憨憨一笑:“这谁知道啊。他那个人浪.荡惯了,对什么都不在乎。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岂是旁人拦得住的。” 赵安兰不服气地替小酒辩解:“好你个小胖子,你的小酒哥哥不在,你就在背后这么编排他。也不知道是谁当着他的面,总说他办事靠谱,值得信赖,现在一转眼就不认人,说人家行事浪.荡了?等小酒下次回来,我一定要告状。” 小胖只求赵安兰赶紧闭嘴,他的余光不停扫向严照。 第1968章 第1968章 不过严照看起来并无异样,反而是手下挑了一根簪子插在了赵安兰的头发上。 “这个好看,戴着,让我送给你。” 赵安兰小脸一红:“都说不用送了。” “不能拒绝。” 严照难得有这么霸道的一面,不过态度还是十分温柔。 赵安兰偷笑,又朝着小胖眨眼睛:“还不赶紧收钱,严大人的银子不赚白不赚,不过记得打个折哦。” 买好了东西,严照和赵安兰一起从“丹心”出来。 严照送她回去,路上一副无意的样子问起:“安兰,你好像跟这家店的伙计关系非常好。是有什么缘由么?” “也不是啊,他们家东西很好嘛。而且伙计很幽默风趣啊,我平日里总在家里待着无聊,就找人说说话咯。” “那你跟那个赵玉,是不是也相识?” 赵安兰怕他想到别的,清了清嗓子:“还好吧。以前赵玉是我姐姐的朋友,走动地多了,我就认识了。你该不会是吃那个赵玉的醋吧!” “没有没有。”严照连忙摆手:“我就是好奇问问。那位赵公子和宸王殿下的关系匪浅,自然不会跟旁人扯上关系。” “好了,你今天怎么对‘丹心’这般上心,说点别的吧。我听说,烟雨楼被查封了,一群人都被关进了大理寺里,已经好几天了。皇上是打算将他们都给处死么?说起来,烟雨楼还是我一直想去逛逛的地方呢,那么一个颇负盛名的风月场,竟然会是藏匿奸细之处,真是不敢相信。” 严照没有告知她那些人已经被带走的事,他只是淡淡说:“皇上自会有处置。” 将赵安兰送到赵府之后,车夫问严照:“大人,我们现在是回大理寺吗?” 严照抿了抿嘴唇,目光凝重。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沉声吩咐:“不,折返回宫。” 进宫之后,严照没有去找慕容霁,而是越过了慕容霁,直接去见昭翮帝。 见到严照去而复返,昭翮帝有些意外。 “严卿,你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回来?” “皇上,臣一时失察,使得奸细逃脱,心中难安。” 昭翮帝叹了口气:“好了,这件事情错不在你,朕不打算追究大理寺的责任。你也不用一直介怀了。” “臣之所以回来,是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能够使用易容之术,轻易改变人的面貌,像是有神来之手的人。” 昭翮帝瞪大了眼睛:“哦?莫非这天底下真有如此奇妙的异术......易容术?说来听听,你是从哪里听闻的,会施用此术的又是何人?” 严照握了握手指,心里闪过一瞬的犹豫。 他如果将小酒给指出来,赵安兰会不会责怪自己。 可是他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替大理寺开脱。 而是那群人毕竟是敌国的细作,这些年来也不知收集了多少安盛的辛密。 无论如何,为了家国大义,都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赵安兰应该会理解自己的吧。 第1969章 第1969章 严照深吸了一口气:“京城内,那家叫做‘丹心’的店铺里,有一位前掌柜的名为小酒。他便是精通易容术的人,此前有一次为了彻查市面上的水凝香,以及其中涉及到的命案,小酒就将宸王府的一个婢女易容成了一位逝者,而后骗得凶手归案。” 他的面上有些颤动:“因为那是微臣第一次见到这么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只觉得心下震惊不已,对那位小酒也印象颇深。方才,微臣特意去了‘丹心’的铺子里寻他的踪迹,却不想被告知他已经离开京城很多天了。但是,臣偶然听闻,他前几日在京中现身,可是昨天临时又离开了。” 昭翮帝瞬时坐直了身体:“此话当真?‘丹心’?那家店不是赵玉的产业吗,所以你说的小酒,应该是赵玉的人无疑。他前几日现身京中,昨天开始再次离开,怎么时间这么凑巧,就是烟雨楼出事的日子!” 严照低下头,拱手道:“微臣正是觉得时间过于巧合,才会心存怀疑。兹事体大,又涉及到那位赵玉公子,微臣不敢隐瞒,也不敢向宸王殿下禀告,只能直接来找皇上您了。” 昭翮帝急促地呼吸了几下,随即用力拍了拍桌子。 “好啊,若真的是赵玉手下人所为,恐怕赵玉和渝北也脱不了干系!朕本来就觉得他来路不明,区区一介商贾,却跟一朝亲王亲密无间,实在是令人疑惑。若是他是渝北余孽,有心接近宸王来获取情报,则决不能饶恕!” 想到慕容霁平日里对赵玉的维护,昭翮帝眯起眼睛。 “严照,你现在速速去找秦骞,让他将赵玉给带进宫来,任何人都不得阻拦。这件事先不要惊动宸王,以防他从中作梗。朕倒要看看,那个赵玉的皮囊之下,是人还是鬼!” 严照闻言面色一凛:“臣,遵旨!” 他很快就找到了秦骞,将昭翮帝吩咐的事情转告与他。 秦骞心头一紧:“莫非这件事情真的跟赵公子有关系?可是,他若是渝北的奸细,怎么会对岄王殿下施以援手,将岄王的腿疾给彻底根治了。而且他在江南伴随着宸王身边作战,立下赫赫功劳,以上种种,都不像是一个敌人会做出来的。” 严照点了点头:“我之前跟你想的一样,认为赵公子不是那种人。但是易容术,我只在他店里的伙计那里见过。何况时间都能恰好对上,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可能。这样的事情,总是要找到人问清楚的。” 秦骞也正色起来。 严照说的没错,他们认为赵玉如何,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赵玉究竟是什么人。 哪怕他做了再多的好事,只要他坐实了细作身份,安盛就容不下他! 秦骞便带着一队人马,悄无声息地出了宫。 以防会让慕容霁提前知道,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到了宸王府,周洋看到来了一队御林军,神色凝重起来。 他上前见礼:“秦大人,您为何会带人到宸王府来。我们家殿下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宫里么,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秦骞沉声道:“赵玉赵公子,现在应该在宸王府吧。本官奉皇上旨意,请赵公子进宫叙话。” 周洋心中惊疑不定,笑容也勉强起来。 “秦大人,如果有什么要紧事,能否先行透露一二。属下得了宸王殿下的叮嘱,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让人带走赵公子。当然,若是皇上的命令,纵使是殿下在府上也阻挡不得。但是属下总要知道前因后果,好给殿下说明。” 秦骞漠然摇头:“抱歉,本官也不知情。具体的,还是要等赵公子进宫之后再谈。只要赵公子行事磊落,皇上也不会为难他,周管事又有何惧。” 他都这么说了,周洋不好再拦着。 第1970章 第1970章 御林军甚至不等王府的人带路,就先行冲到了里面,径直围住了赵玉的院子。 听到动静,赵轻丹走了出来。 她一开门就看到了秦骞,心头一跳。 “秦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请赵公子随秦某走一趟。皇上要见您。” 赵轻丹的目光掠过四周,心中骤升出不好的预感。 她暗暗想,应该不是小酒那边露出马脚了吧。 小酒做事干净利落,人也都被带走了,难道是其他人搞了鬼。 赵轻丹一瞬想到了李默。 该不会是李默因为发现了自己欺骗的真相,派人给昭翮帝说了什么吧。 见赵轻丹站着不动,秦骞催促道:“赵公子,走吧,别让皇上就等了。” 赵轻丹一言不发地跟着他出去,周洋担忧地目送他们离开,随即吩咐身边人:“快,即刻进宫告诉殿下,我总感觉事情不妙。” 踏进宫门的时候,很奇怪的,赵轻丹竟莫名笑了一下。 这笑容有些难掩的酸楚,还有宿命般的无奈。 她并不清楚前面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可冥冥中已经能够感知到了之后的境遇。 可笑的是,她一生从一扇宫门,走向另一扇宫门。 看似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却实际从未走出四面八方困囿住自己的宫墙。 再见到昭翮帝,两人四目相对,竟有一时怪异的沉默。 随后赵轻丹从容跪下:“草民拜见皇上,不知皇上召草民入宫,所谓何事?” “赵玉,你是‘丹心’的老板,没错吧。” 赵轻丹应下:“是。” “昨天夜里,有人易容成御林军统帅秦骞的模样,到大理寺带走了一批本该被赐死的囚犯。那些人都是敌国的奸细,出自烟雨楼,你可认得他们?” 赵轻丹心中费解,口中自不能认下:“草民从前的确去过烟雨楼数次,但是跟那里的人并不熟悉。” “哼,还敢狡辩!你手下有一个叫做小酒的人,精通易容之术,你承不承认!” 赵轻丹掩盖住眼底的惊涛骇浪,竭力辩驳:“不知皇上是从何处听来的消息。草民店里的确曾有一伙计,擅长打扮,不过也谈不上易容,最多是画一些模仿的妆容。” 第1971章 第1971章 昭翮帝冷笑了一声:“模仿的妆容?朕看未必吧。大理寺卿严照已经去你的店里探查过一番,他分明听你店里的伙计提起过,那个叫小酒的人,前几日回过京城。可不知为何,昨天又离开了。” 他目光冰冷:“怎么就这么巧呢,烟雨楼一出事,他就从外面回来了。偏偏就有人扮作秦骞的模样,去大理寺带走了那批奸细。旁的不说,单就改变容颜,变换做秦骞的模样,这世上就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得到。赵玉,你不要再狡辩了。识相的,就赶紧将小酒给交出来,好好认罪。” 赵轻丹露出困惑的神色:“回皇上,草民这些日子都是住在宸王府里,压根就没有去过‘丹心’,也不知小酒回过京城。他一向行踪不定,到哪里,回哪里,岂是草民能够左右的。还请皇上明察,这等天大的罪责,草民不敢沾染啊!” 昭翮帝见他怎么都不松口,愈发不耐起来。 “说起来,朕一直都觉得你的身份很值得商榷。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商贾,在京中却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还能跟王公贵族交情不凡,要说没有目的,实在是令人怀疑。” “草民与殿下的交情,在之前就已经交代过了。何况草民确实是土生土长的安盛人,从来没去过渝北,又怎么会跟渝北奸细有关系呢。” “口说无凭,须得有证据才是。你不如说说,在经营‘丹心’之前,你家住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亲人,附近邻里又有哪些。你说了,朕自会让人仔细地去查谈,要是有半点欺瞒,你就别想逃脱罪责。” 赵轻丹心下一沉。 她转世重生,一睁眼就是赵轻丹了。 所谓的朋友亲人,也都是赵家人罢了。 而赵玉这个身份,不过是她随意捏造出来,为了便于行走江湖才有的。 现下要找赵玉的亲人,就是将安盛的土地都翻过来,也是不可能找到的。 她只得硬着头皮说:“回皇上,草民的父母早就过世了,他们自草民很小的时候就行商在外,远离家乡,就算还在人世,原本的亲戚邻里也都是不认得了。何况他们辞世多年,草民和其他人的瓜葛更是寡淡了不少,因而,并不认得什么亲戚。” “赵玉,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在满口雌黄!朕看你根本就不是安盛人,而是渝北人吧。一个在安盛没有根本的人,莫名出现在了京城里,还通过先宸王妃的关系认识了宸王。偏偏你手下的人帮助奸细脱险,这等险恶,朕岂能容你!既然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好,朕就将你给杀了,一了百了!” 赵轻丹还没来得及开口,自外面已经传来了一声急切地喊声:“父皇,不可!” 即便有御林军阻拦,慕容霁还是强硬地闯了进来:“父皇......” “滚出去!” 昭翮帝怒火中烧:“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啊,朕分明不准让人告诉你,你却自己找过来了。怎么,他一出事,你连正事都不处理,丢下一切就来了吗?出去,任何人不能进来!” 第1972章 第1972章 慕容霁哪里肯走,已经率先在赵轻丹身边跪下。 “请父皇开门,虽然儿臣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儿臣了解赵玉的心性,他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到旁人的事情,说不定,又像上一次那样是遭人陷害的误会。” 昭翮帝气得指着他:“误会,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敢开口求情?他的手下有一人精通易容之术,极有可能是放走了烟雨楼众人的罪魁祸首。这件事情,你敢说你不知道么?严照都曾亲眼见过你和那个叫小酒的有过来往,他清楚的事,你身为他们的相识能不清楚?朕看你就是有心为赵玉和那小酒遮掩,不肯如实相告!” 慕容霁心里一紧,原来真的是为了那件事情。 千算万算,他没算到严照曾经见过小酒帮人易容。 时隔太久,他自己都忘记了。 如今被严照提起,难怪昭翮帝会发作了。 慕容霁只好说:“父皇,您总不能因为小酒在妆容上有些造诣,就认定他是伪装之人吧。凡事都要有确凿的证据才能做出判断,仅因为模糊的猜测就定罪,未免对赵玉和小酒都太不公平了些。” 昭翮帝厉色看向他:“朕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这样的事情,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人。这个赵玉,连自己的父母是谁,家在何处都说不清楚,他分明就不是安盛人!你莫要昏了头,被他的容貌蒙骗。宸王,你清醒一些,他可不是赵轻丹!” 说到容貌,昭翮帝眯起眼睛:“甚至,朕怀疑他是有意为之,看到你对前王妃一片痴心,为了接近你,便特意做出一张跟赵轻丹相似的脸庞来蛊惑于你。若真是如此,其心更是可诛!总之这个人,朕万万留不得!你要是还记得自己是谁,就别再惹朕生气!” 慕容霁神情凝重:“他是儿臣最为亲密的人,真实容颜如何,儿臣一清二楚。他若是渝北人,为何救三哥,帮助儿臣平定江南。难道那些天大的功劳,父皇都要揭过不提,就抓着一点怀疑置他于死地么,这实在不是明君之行!” 赵轻丹在边上听得心惊肉跳,她紧张地看了一眼慕容霁,生怕他会惹恼昭翮帝,给他自己招惹麻烦。 昭翮帝被他气得嘴唇都在抖:“反了你了,从前你护着赵轻丹就罢了,现在连一个脔宠,你都要顶撞朕?慕容霁啊慕容霁,若不是朕知道你的情蛊已解开,还以为他又给你下了什么邪祟之术呢。” 慕容霁闭上眼睛,心知这一遭格外凶险。 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样东西,随即睁开眼睛。 “父皇,儿臣可以不跟您争执,但是赵玉这个人,儿臣是救定了。之前您曾经赐给宸王府一块免死金牌,您应该还记得吧。” 昭翮帝闻言瞪大了眼睛:“你,你想做什么!” “免死金牌,能赦免天下所有罪责,哪怕是灭顶的死罪。现下赵玉罪行未定,本就不至于死地。但是儿臣愿意用免死金牌,彻底换他一条命,只求父皇能够信守诺言,不再追究!” 第1973章 第1973章 昭翮帝怔在当场,许久才锤了锤桌子:“你疯了,你真的是失心疯了!那是朕赐给赵轻丹的东西,你拿来给一个疑似奸细的人用?你可真行啊慕容霁!” “儿臣以性命担保,赵玉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安盛的事情。若是他真的意图不轨,儿臣甘愿以死谢罪,还请父皇不要再为难他了。” 昭翮帝盯着赵玉看了许久,眸中寒光渐浓。 “你不会是给宸王下了什么巫术吧,身为巫医,你能将岄王的煞气驱除,谁知会不会暗中对宸王做手脚。赵玉,宸王乃是朕看重的儿子,你要是敢对他私下做什么手段,朕定将你碎尸万段!” 赵轻丹淡淡开口:“草民不会那么做。草民宁肯自己出事,也不可能拿殿下的身体开玩笑,若这话有假,天打雷劈亦不为过。” 昭翮帝冷哼一声:“宸王,就算你有免死金牌,朕不能反悔。但是你不要忘记,免死金牌只能对真正的安盛子民有用。他要是渝北人,朕的赦免可轮不到他头上。现下这赵玉无法证实自己的身份,你要是能有办法替他洗脱嫌疑,确认他是土生土长的安盛人,朕再放过他不迟。” 赵轻丹和慕容霁对视了一眼,明显感觉到慕容霁眼中的挣扎。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慕容霁冷不丁地又问:“只要证明她是安盛人,父皇就一定会放过她对吧。这免死金牌要是不能发挥作用,便与儿戏无疑,父皇也不想失信于人吧。” 昭翮帝冷冷扫了她一眼:“你先找到证据再说吧。” “要证据,可半点都不难。” 慕容霁随即深深凝望了赵轻丹一眼,她意识到什么,倏地睁大了眼睛。 下一秒,慕容霁突然将她头发上束发的玉冠给摘了下来。 赵轻丹深吸了一口气,压根没有办法阻止,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青丝散落于肩。 昭翮帝看清她的模样之后,大步走到了跟前。 赵轻丹的脸上虽然做了修饰,不如之前那么白净透亮。 可还是能够看出,她是彻头彻尾的女人。 “这,她,她到底是谁?” 慕容霁无畏地抬起头:“她是儿臣的王妃,赵轻丹。” 昭翮帝摇了摇头:“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赵轻丹不是已经嫁到渝北去了么,朕在渝北的密探分明回信说,凤阳皇宫里帝后二人深情不渝,十分融洽。这难道能有假吗!” 赵轻丹自知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只好给昭翮帝行了一个大礼,匍匐于地请罪。 “儿臣赵轻丹,参见父皇。此前情非得已,只能隐瞒了身份扮作男子,但实际上,儿臣很早之间就被霁儿设法从凤阳带出来了。真正在凤阳皇宫的那位皇后,是我们找的替身。” 第1974章 第1974章 “好大的胆子,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将两国君王玩弄于股掌之中,当真不怕事情败露,引发两国争乱不休吗!” 慕容霁扬声道:“这件事情,与轻丹无关,皆是儿臣一人的主意。她那个时候被人掳走,后出于无奈被李默营救回渝北,脱不了身。儿臣身为人夫,绝没有放任妻子不管不顾的道理。便找了个跟她有几分相像的人,命人易容成她的样子,将轻丹换出来了。” “易容,又是易容?” 赵轻丹抿了抿嘴唇:“那件事情,确实是小酒所为。可小酒早在很久之前就是儿臣的属下了,您不放心赵玉的身份,可总该放心赵轻丹的身份吧。儿臣自小在太傅府长大,父母家人都在安盛,跟渝北没有半点瓜葛,怎么会私自放走渝北奸细呢,这实在是没有道理!” 昭翮帝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了。 她是赵轻丹,她竟然真的是赵轻丹! 此前有好几次,他看到赵玉的这张脸,都会忍不住想到赵轻丹。 但是没有一次,他对她产生过怀疑。 只因他绝不相信,他们能做到这种瞒天过海的地步。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喃喃道:“朕该想到的,朕早就该想到的!如果不是你,慕容霁这个情痴怎么会喜欢上旁人。” 慕容霁认下:“是,儿臣所爱的,没有其他的任何旁人。从头到尾,只有她,只有一个赵轻丹。轻丹又怎么会是渝北奸细呢,请您别因为她手下有相关的能人异士,就误会了他们。” 昭翮帝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个替身,在渝北当上了皇后,难道你们觉得她能长长久久地骗下去吗!要是渝北的国君发现了怎么办,后果会有多严重你们想过没有!” “可您曾经也答应过儿臣,不会为难轻丹。她当初要不是被人蓄意劫走,这会儿只会在宸王府风平浪静地生活着。” “但朕是让她假死以做推脱。不管渝北信或是不信,若兰公主和宸王妃都是死了,偏偏她被渝北救了,事情到了这一步,难道不是命中注定么,你何必执拗至此。” 纵然昭翮帝再怨愤,现在也无济于事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哪里还有避退的机会。 他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是巫医?你不是赵家的女儿么,就算之前精通医术,又怎么会跟巫医扯上关系!” 赵轻丹只得说:“儿臣也是无意中才得知自己另有灵力的。但当初因为渝北那位前皇后的死因,外界都说巫医不详,儿臣不敢声张。渝北那位国君之所以想要将儿臣占为己有,也是因为他辨别出儿臣巫医的身份,认定儿臣跟他的亡妻有关系,才会步步紧逼。” “怪不得,可那先皇后不是他亲手赐死的吗,他怎么又找上你了?” “因为所谓的巫医不详,根本就是有人编造出来陷害那位皇后的。李默知道实情之后,悔不当初,想要有所弥补。偏偏故人已逝,再也无法挽回失去她的事实,他才会想要从儿臣身上弥补,来舒缓他的内疚罢了。” 慕容霁忙补充道:“所以父皇,巫医的身份压根就没有问题,外界传闻都是虚妄之言!还得靠轻丹的特殊灵力,才有幸帮三哥恢复如初。现下三哥体内的煞气还有最后一道,病情是否会反复谁都说不准。唯有轻丹好好地替他守着,我们才能安心啊。” 第1975章 第1975章 昭翮帝对他们已经无话可说了。 兜兜转转了这么大一圈,到头来,站在慕容霁身边的人一直都是赵轻丹,哪里还有过其他人。 他一方面觉得怒火难熄,一方面又忍不住唏嘘不已。 作为帝王,他从来都觉得儿女私情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或许可能成为人生之中的调剂品,但绝不能左右重大的决定。 可慕容霁显然为了赵轻丹,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 他不明白,怎么都想不通,但又无可奈何。 赵轻丹有免死金牌在手,即便所做的事情再荒谬,他也不能将她给处死了。 否则只怕慕容霁要将这皇城给掀翻了。 他头疼地摁了摁眉心:“你们两个都给朕滚出去!早知有今日的种种,当初朕就不该轻易赐婚,不然现在也不会受这样大的气。” 赵轻丹小心看了他一眼:“父皇,您的身体还好吧,离恨之毒儿臣实在是束手无策,已经在想办法替您寻得良方了。” “身体?你们眼里哪里还有朕的身体,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有想过后果么。朕对你们实在是......” 慕容霁拉了赵轻丹一下,回复道:“既然父皇不想看到我们,那我们就先行告退了。放走烟雨楼众人一事,实属巧合,儿臣一定会督促京兆府和大理寺一起搜罗,不放过任何线索。” “等一下!让赵轻丹将头发束好,难道她是打算这副模样离开吗,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宸王妃死了,岂有再现王妃的道理。这既然是你们的选择,那她就给朕藏好了,永远不要被旁人戳穿了身份,否则休怪朕不客气!” 慕容霁点头,亲手替赵轻丹将头发束好,一转眼又恢复成男子的模样。 昭翮帝冷眼相看:“趁早将免死金牌还给朕,这一次你们已经将东西用掉了,那么下一次,如若再有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记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条命。” 慕容霁道了一句是,头也不回地拉着赵轻丹离开。 昭翮帝重重叹了口气,忍不住捂住了胸口。 都说生儿育女,是在老了之后能够享受到天伦之乐。 可谁能想到,他这几个孩子,一个个都这么让人不省心。 从昭翮帝那边退下后,慕容霁还是止不住地心有余悸。 “幸好这一劫勉强糊弄过去了,千万不能让父皇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赵轻丹同样忧心忡忡:“不过李默既然发现了霍芙蕖是伪装的,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我。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担心他会私下和父皇互通消息,告知父皇我是转世重生之人。我方才一在强调,李默让我做皇后就是因为他认定我和李歆有什么关系,才会想要在我身上找好到弥补。这是因为我希望父皇不会相信他的话。” 慕容霁当然清楚她心中所想,他温言安抚。 “我以为,父皇不会轻易相信的。这样的事情,无论是谁听起来都太过荒诞了。连我之前听说之后,都觉得不可思议,消化了许久。” 赵轻丹蹙眉:“但愿吧。今日实在太过凶险了,幸好父皇对我作为赵轻丹的身份,还留有几分薄面。不然恐怕我是没法活着走出这宫门了。”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走到那个地步,就算是做出离经叛道的事情,我也一定会将你救出来。” 第1976章 第1976章 赵轻丹趁着四下无人,摸了摸他的脸。 “我最怕的就是你跟父皇闹僵了。倒不是说别的,我心知你很珍视父母亲情,如果因为我一人,就跟父皇分崩离析,我会问心有愧。” 慕容霁眉眼含笑:“走吧,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见母妃。上次出了那么大的乌龙,竟是连你们见面都避讳了起来,总得告诉她一声,父皇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两人便一起去了琦贵妃的殿内。 “丹心”内,小胖听到阿楚带来的消息,这会儿急得团团转。 赵轻丹竟然被人召唤进了宫里,他总担心是严照察觉了什么。 以防万一,小胖特意去了趟赵家,找到了赵安兰。 赵安兰原本见到他还挺意外:“小胖儿,你不在店里好好待着,怎么跑来找我了?” “二小姐,我想跟你确认一件事情。就是先前严照严大人送你回府的时候,有没有再问起小酒的事?我心里实在不安,唯恐出事,一定要提醒你一声。” “怎么了?” 赵安兰跟着紧张起来:“你别吓唬我,小酒不会犯事了吧!” 小胖压着声音说:“你应该也听说过前几日烟雨楼被查封的事情吧,说是抓了一大群敌国的奸细,都被关在了大理寺里听候发落。” “当然,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谁不知道啊。” “那些人跑了!” 赵安兰心下一惊:“什么,怎么可能呢,你说说清楚!” 小胖不敢跟赵安兰说得太仔细,以防她口风不紧。 他只得含糊地解释:“我有个很好的朋友,在大理寺内当个小差,听他提起过说是昨天夜里有人易容成秦骞秦大人的样子,将一群犯人给带走了。所以现在全城都在秘密搜查会易容之术的人,你可还记得小酒最是精通这玩意儿,万一被严大人盯上了就惨了。偏偏小酒离开的时间有相仿,最是容易惹人怀疑。现在王妃已经被御林军给带走了,我......” “你说什么,我姐被人带走了?该不会是皇上得知了小酒是赵玉的属下,对他身份存疑,便拿他下手吧。” “不是没有可能,所以我才格外着急啊!” 赵安兰想到严照确实提了好几次小酒,还问过她和“丹心”众人的关系。 当时她没有感觉到异样,还傻乎乎地回答。 可现在想起来,严照其实是在试探自己吧? 念及此,她不由动了怒火。 如果真的是严照将这件事情禀告给昭翮帝,赵轻丹岂不是凶多吉少了。 这样天大的事情,一旦受到牵连,哪里还有脱身的机会。 赵轻丹免不了要被兴师问罪,严刑逼供,想到这些,她就咬了咬牙。 “不行,我要去找严照问清楚!” 第1977章 第1977章 小胖见她怒气冲冲的模样,想要将赵安兰拦住让她先行冷静。 赵安兰哪里能冷静地下去,她不顾阻拦地就跑到了大理寺去。 严照这会儿也心中不安,一方面,他是希望尽快能将案子破了,能早日水落石出。 可是另一方面,他对赵玉存有隐隐的不忍。 只是这份不忍,在原则性的问题面前,被他给摁了下去。 严照心神不宁之际,就听到手下汇报说,赵二小姐来了。 他打起精神,笑着站起来打算迎接赵安兰。 谁知赵安兰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己,只见她将身边的人都打发走,关上门之后,格外严肃地转身。 “严照,我有事情要问你。” 严照茫然地看过去:“你说,怎么了?” “你有没有跟宫中,说起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比如跟我朋友相关的事情。” 听到赵安兰的问题,严照不由眯起眼睛:“你指什么?安兰,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隐情。” 赵安兰一看到他的样子,就觉得肯定是他做的。 “严照,你跟我就不必兜圈子了吧。我现在问你,赵玉被御林军带进宫审问了,这件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 严照敛住神情:“你为什么会想到是我告知皇上,安兰,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看来你很清楚。那我是不是可以确定,你心知小酒精通易容,也已经知晓昨夜有人私自将敌国罪犯们给带走。” 赵安兰昂起头:“不错,我听说了。” “你听谁说的,该不会是‘丹心’里的人心虚,自己暴露了吧。” “当然不是!赵玉现在还在宫里,谁都不知道她被带走的真正原因。但是我今晨就感觉你频繁地提起小酒很不对劲,便找人打听了一下,你们大理寺里自有人能够告诉我详情。所以我就猜到,你定会怀疑小酒就是放走渝北众人的人。” “不错,是我所为。我原本还对此持疑,可是现在看到你的反应,我反而觉得自己抓对人了。” “才没有!”赵安兰越发恼火:“严照,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过分了么,你明明很清楚,我和他们几个人的关系很好,友谊深厚,你却陷我的友人于不义。要是皇上不问青红皂白地将赵玉给处置了怎么办,她对安盛做的事情还不够多么,还换不来你的一丝体谅么!” 严照按住她的肩膀:“安兰,这不是什么儿戏,也不是你念及私情的时候。哪怕你平日里和他们相处再好,你也不一定知道他们的底细。现在涉及到敌国密探,如果不将他们揪出来,对于安盛来说就是长久之患。我身为朝廷官员,当以身作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又怎么能帮着欺瞒圣上呢!” 赵安兰却要急哭了。 是他,果然是他! 竟是因为严照,才让赵轻丹出于水深火热之中。 若是皇上严惩,说不定会弄死她的。 他怎么能这样! 第1978章 第1978章 “所以真的是你,你特意去‘丹心’,也根本不是为了给我买礼物。你就是为了探查小酒的行踪,还问出那些试探的话。早知如此,我才不要跟你说那么多呢,你简直枉费我的信任。” “你不要忘记,我们之所以能够得知烟雨楼暗藏猫腻,正是因为罗雀将军在边境大义灭亲。如果不是他扣押了自己的夫人,将消息传到京城来,烟雨楼还会肆意地开下去。你以为罗雀拿下罗夫人的时候,心中会痛快吗,只有伤心罢了。可是身为臣子,忠军报国是本分,我亦不能例外。” 赵安兰哭了起来。 严照沉沉看向她:“安兰。” “你不要叫我!你会害死她的你知不知道!” 赵安兰几近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红茉是真正的奸细,可赵玉不是啊!那是什么样的罪名,你一下子扣到赵玉的头上,你让他怎么解释。” “清者自清,皇上乃是明君,自有办法查证。若是他能证明自己跟渝北没有瓜葛,或是交代出小酒真实的去向,总会有办法替自己洗清嫌疑的。” “你说得容易,要是皇上不听呢。他又不是什么位高权重之人,说的话能有什么分量,皇上若宁肯错杀也不放过,他就必死无疑了。严照,他是我的好朋友,你出卖他之前,就不能先自己了解清楚么?” 严照挣扎地看着赵安兰:“我并非要置他于死地,也不认为这是出卖。安兰,这只是按部就班的调查,没有提前告知的道理。” “那要是她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怎么办。她就是个孤儿,落叶无根,她拿不出证据自证清白又该如何?” 见她情绪崩溃,严照大为震惊。 他没有想到,赵玉在赵安兰心中的分量会这么重要。 除了家人,赵安兰维护一个外人,也能够做到这种份上? “你跟他是何关系?他不过是突然来到京城营商,与你有过几分交情,你就对他推心置腹,完全信任了吗!你如何确信他没有瞒过所有人,包括你在内......” “她不会的!” 赵安兰咬着牙,红着眼睛瞪着他:“我就是知道她不会是奸细。没想到竟是我的一时不察害了她,早知是这样,我压根都不愿意理你。” 说完,她赌气地拔下了头上的簪子。 严照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要拦住她的动作。 赵安兰却是用力将东西往地下一摔:“反正这是你为了试探才假意买下的,根本都不是真心诚意。谁稀罕你的敷衍啊,要是他真的出事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说完,赵安兰就眸中含泪地跑开了。 严照无措地看着她的背影,随即看向地下。 他小心地将簪子给收好,用力抿了抿嘴唇。 赵安兰知道实情会生气,他其实早有预料。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她会大动肝火到这种程度。 只是他并不后悔,哪怕赵安兰怨恨他,他也不能放任渝北奸细在京中横行。 “来人,派人去宫里打听一番,皇上会如何处置赵玉,须得尽快向我回复!” 第1979章 第1979章 赵安兰从大理寺离开之后,就径直去了宸王府等消息。 她忧心忡忡了好几个时辰,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动静。 赵安兰小跑着出去,就看到赵轻丹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她一下子冲了上去,扑到了赵轻丹的怀里。 赵轻丹被她这么大阵仗吓了一跳,顿时哭笑不得。 “怎么了,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回来?” “你说怎么了!我方才听人说你被皇上给召唤进宫了,还是跟烟雨楼那些奸细有关系。要是你被皇上认定是包藏细作,岂不是要小命不保了。我都吓死了。” 赵轻丹忙将她搂在怀里哄了哄:“别怕别怕,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走,我们进去再说,别在这里站着了。” 一关上门,赵安兰就忙问她前因后果。 “皇上是不是为了那件事情找你?我都知道了,就是严照那个该死的臭男人。他以前发现了小酒会易容的事情,一直都记在心上。所以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小酒,还特意去‘丹心’查探了。我也是对他没有防备,完全没看出来他的心思,还说漏嘴告诉他小酒前几天回过京城的消息。” 赵轻丹睨了她一眼:“所以呢,你该不会去找严照算账了吧?” “我当然要找他算账了!我们方才大吵了一架,他偏要说什么忠于君国之类的话,就是个榆木脑袋,怎么都不开窍!” “你呀!”赵轻丹叹了口气:“不过现在,皇上那里应该不会再计较了,他知道我是赵轻丹了。” 赵安兰捂住嘴巴:“不会吧!那,那该怎么办,皇上是不是很生气。毕竟你们是欺君之罪啊,又涉及到渝北,万一以后两国出现什么矛盾,会不会这笔账算到你的头上。” 赵轻丹苦笑一声:“这也没办法的事情。当时的情况紧急,如果我不能证明自己是生长于安盛,皇上会立刻将我处死。殿下就索性全盘托出了,为此,还动用了之前我得到的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怪不得,怪不得你能全身而退。那这金牌是能保你永远都不被处死么?” 赵轻丹摇了摇头:“一会儿还得让人将东西奉还给皇上,下一次就没这么好运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不会再出事吧。” “肯定不会出事了!你最大的秘密不就是女扮男装么,这层窗户纸都戳开了,其他的任何事情还有什么无法原谅的。” 赵安兰说的理所应当,赵轻丹却只能摸了摸她的头。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身体里的灵魂,从来都不是她真正的姐姐。 若是李默不发疯,不将这件事情想法设法地告诉安盛中人,她或许还能求得余生的安宁。 但他要是真的将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情抖露出来,未来会面对怎么样的疾风劲雨,便不得而知了。 见赵轻丹沉默下来,赵安兰又紧张起来:“你到底怎么了?” 赵轻丹蓦的一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没事啊。你这个小坏蛋,不准再跟严大人计较了。他此前也帮了我们很多次,只是因为对赵玉的身份存疑,加上身为大理寺卿肩负重责才会格外小心罢了,何必跟他闹脾气。” “他要是害死你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难得看到赵安兰这么为自己出头的时候,赵轻丹不是不感动的。 但她并不怪严照,她无法原谅的,是李默。 那个人明知道凤卫对她的意义何在,偏要让红茉深陷囫囵,让烟雨楼险些无人生还。 第1980章 第1980章 这样的狠心,无非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就是不知道此刻在凤阳城,霍芙蕖的境况如何了。 宫里的消息虽说没有外泄,但严照还是有所耳闻。 “赵玉被放走了?” 他颇为意外。 并不是说他希望赵玉伏法,而是以他对昭翮帝的了解,当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跟通敌沾边的人才对。 莫非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大人,莫非皇上是因为宸王殿下给赵公子求情就心软了?可赵二小姐突然过来质问,整件事情都透露着蹊跷。如今外面的人压根就不知道那些烟雨路的奸细怎么处置了,只当他们还在大理寺里好好地关押着。赵二小姐却能提前得知,其中分明有异,若是告诉皇上......” “不必了。” 严照抬起手:“如果皇上已经放了人,说明宫里已有了结论,恐怕确实是我们误会了。大理寺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别的不可再提。” “可是......” “没有可是!退下吧。” 严照看了眼桌子上破碎的簪子,抿了抿嘴唇。 也不知,赵安兰会不会不肯原谅自己。 严照心情郁郁,翌日进宫的时候碰到慕容霁,也有些尴尬。 目前来看,赵玉相安无事,难免此前种种都是误会。 那赵公子又是宸王相当在意的人,之后遇见总归是显得他不厚道。 严照特意跟慕容霁道歉:“殿下,下官因想到小酒擅长易容,就将那件事情告知了皇上。但绝非有意针对宸王府和赵公子,实在是情急之下,为了今早找到烟雨楼的同谋才......” 慕容霁对他自然有抱怨,语气也淡了不少。 “严大人不必介怀,你行的是分内事,本王懂得。只是父皇那里已经洗清了赵玉的嫌疑,以后就不要再将这样的罪行安在他头上了。” “是!” “走吧,该上朝了。” 这些日子各地都在大力复兴,但是国库不见充盈。 慕容霁不忍百姓在战后赋税加重,所以敦促各地的地方官员开源节流,甚至开放了对军队的营商权限,以振兴经济。 可惜朝廷不愿修改条例加大税款,京城又无法拨出大笔支持的银子,地方官员近来也是绞尽脑汁,叫苦不堪。 御书房的折子堆成山,到处都在嚷嚷着缺银子。 连早朝的时候,都有官员当众抱怨。 户部尚书却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诸位都说重建不易,三天两头地找老夫诉苦。但再看看江南一带,自从袁将军上任东南水军统帅之后,人家可做出了不少漂亮的功绩啊!” 第1981章 第1981章 这话一出,立马有人附和起来。 “是啊是啊,袁帅真不愧是出自袁家的青年才俊,能力就是比寻常人强上不少。江南明明是之前战事最紧张的地方,需要修缮的工程也最为繁重,偏偏东南水军还能跟当地官府相互协作,出了不少功劳,真乃是一代表率。” 要说之前慕容浔还没有彻底康复的时候,因为慕容霁执政的关系,朝中一度无人敢替袁家说话。 可眼看着慕容浔恢复如初,在上朝的时候,提及袁家尤其是袁旭的人就开始增多了。 慕容霁心里觉得好笑。 朝堂就是江湖,人心莫测,委实多变。 倒是慕容浔自己觉得蹊跷:“东南水军业绩频出,是如何得出的结论?” “回殿下,老臣收到江南各地发来的例报,说是东南水军开拓了商路,以兵为商将当地的器皿,布帛等物品运送到周边的城镇,互通买卖,实现那一代的双赢互利。” 慕容浔蹙眉:“但军队营商亦需要本钱,赋税不加征,光靠着一点军饷如何能够?东南水军是怎么做到的?” 户部尚书挠了挠头:“这,老臣还不知细节。” 慕容霁便提议道:“既如此,不如就让袁将军命人整理好相应的计策,传播到各地以供其他地方学习。只要是对地方利好的政策,都可以推广。” 下朝之后,慕容霁就给江南去了一封信函,让他们将对策记录在案,以便旁人参考。 谁知道还没有等到袁旭的回复,慕容霁就收到了谏官参袁旭的奏折。 在参本之中,有官员指出,袁旭借由身份肆意在江南贪腐,说是替百姓效力,实则是搜刮当地富贾的银子,来替自己的政绩铺路。 慕容霁原想着袁旭绝不是这样的人,认定其中有什么误会。 可是他看完了内容,却发现内容不似无端地诽谤,倒像是有几分属实。 他没有即刻声张,而是先将慕容浔找来商议。 “三哥,袁旭是你的表哥,我无论如何都该是信他的。只是这折子上说,他私下将大量伪造的珍宝交给第三方的买卖商行里售卖,实际为假,却指鹿为马,指假为真,当做真的奇珍交易,价格高得离谱。若是有想要找袁旭办事的人意图搭上线,就会去这买卖商行里买下某些东西,并委托商行将名单交给袁旭。” 众所周知,在军队势力极大的地方,地方官员能干涉的政务远不及一军主帅来的多。 如今朝廷为了振兴经济开放军队行商的权利,更是提高了军队的灵活性。 若有些商人想要打通商号,免不了要跟主帅打交道。 要是对袁帅的指控当真,则决不能姑息。 第1982章 第1982章 慕容浔眉头紧锁:“霁儿,不是我替袁旭辩解,但他绝非是那种人。袁家百年盛誉,人人爱惜羽毛,他如果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完全可以理解。但他要是故意借由商行谋私,就全然不似他的品性。这其中,要么是有什么误会,要么就是有人蓄意栽赃。” 慕容霁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我必然要先摁下去,等弄清楚实情再说。不过按照惯例,有谏官发声指责,少不了要派人去查探一番。” “好,查清楚最好不过了。” 谁想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御史台的几人会一同当众上奏。 “宸王殿下,我们刚收到的关于东南水军主帅袁旭的消息,听到了大为震惊,不得不公之于众。据说袁旭利用职权在江南搜刮富贾的钱财,与当初连斯青在时的做法一般无二。只是袁旭将所得用于政务和营商方面,为自己赢得了声誉和口碑。” 慕容霁和慕容浔对视了一眼,没想到消息传得如此快。 御史台向来有“掌以刑法典章纠正百官之罪”的职责,一旦有所耳闻,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慕容霁见朝堂上已经有人开始议论,只得说:“这件事情,本王已经派人去调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定论。江南不在京城附近,传来的消息未必属实。在没有确切的结果之前,诸位还是不要做过多评判为好,以免伤了袁将军声誉。” 御史台一位执法官上前到:“殿下要是派人调查,下官职责所在,也想跟随前往。” “可以。有方大人协同,当更为公正才是。” 很快,京城的人就第一时间去了江南驻地。 他们刚准备先去摆放当地知府,未料到刚走到官府门外,就看到一群人跪地喊冤。 “青天大老爷,替我们做主啊!我们都是做桐花木的商人,家里祖祖辈辈经营桐花木,字号也一向老道。之前沿江的战船或是游船都是用桐花木建造,可是袁将军上任之后,就一下子全部都改成了梨棠木,桐花木从此再无人问津,这不是要了我们的命吗!” 不多时,就看到知府匆忙跑了出来。 “哎呀,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清楚,非要跪在这里说。这人来人往的,百姓难免会多想。” 有人不服气地喊道:“我们就是心中愤懑难平,才会想要喊冤。众所周知,桐花木多年来都是江南一代用料最多的木材。现在因为东南水军的缘故突然改了材料,市面上桐花木大片滞销,对我们太不公平了!” “就是,就是!” 知府擦了擦汗:“东南水军做了这样的决定,自然不会是没有用意的。梨棠木一定有其他优势是桐花木没有的!” “那可不一定!有人暗中透露说,城中梨棠木最大的经营商曾在闵林商行一掷千金,为的就是搭上袁将军的人脉。该不会是因为我们没有光顾闵林商行,被蓄意针对了吧?” “休得胡说!”知府怒喝:“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话,你是何人,竟敢当众抹黑我军主帅,是何居心?” 那人冷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之前连斯青在江南已经剥了我们一层皮,现在这位袁帅却是连我们的骨头都啃了,谁知道他背地里搞了什么勾当。就算我豁出一条命,也一定要说出这见不得人的阴私!” 第1983章 第1983章 知府不敢让他们在这里久留,便责令手下的侍卫即刻将人都给轰走了。 有人不肯走,带头闹事地也先被扣押了起来。 从京城来的几人见状,忙带着圣旨上门。 知府一见到圣旨,吓得脸色骤变。 “这,下官不知京中几位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吴大人,方才我们一行人看到官府门前有不少人在争吵,说是受了东南水军的影响,让他们的生意大受折损,此事可当真啊?” 知府忙道不知:“下官并非有意隐瞒,而是实在不知情啊!此前袁将军大兴水利,还修缮和重铸了不少因打仗报废的船只。这算是东南水军的决定,下官是插不上手的。在几位大人莅临之前,也没有人来到过官府门前喊冤。今日真的是第一次,也不知他们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出言诬陷袁将军,实在可恶!” 御史台的那位方大人板着脸问:“吴大人,你怎么就确信,那些商贩一定是诬陷袁将军?实不相瞒,我们几人之所以从京城赶到这里,就是为了彻查袁旭是否涉嫌贪腐。御史台和宫内都收到参本,说袁旭为了做出政绩以权谋私,京城都有消息了,你作为地方官员,敢说从未听闻过么?” 知府脸上喊冤:“大人,下官是真的没有听说过啊!下官昨日还跟袁将军见了面,商议运送布帛一事,袁将军办事勤勤恳恳,是真的替百姓着想。我们周边的几个重要城池也都稳步发展起来,户部不是还特意派了人来取经,让我们将经验传授他方的吗?” 方大人冷哼一声:“口说无凭,我们得亲自查证了才是。方才那些人提到的闵林商行,究竟是什么地方?” “闵林商行遍布江南,是一处类似于中介的商号。有人要买,有人要卖,那么商行会回收卖家的货品找到合适的买家,促成交易,并从中收取些许佣金。” 几人面面相觑:“如果这商行的作用只是促成买卖,为何那些人要指控有人通过这商行来联系到袁旭,其中必然还有隐情。” “要下官说,这分明就是子虚乌有,不可轻信。” “我们来到此处,就是为了让事情水落石出。既然远道而来,岂有空手而归的道理。刚刚还有人提到了梨棠木,那正好,就去找经营梨棠木的商户打听清楚,我就不信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很快,他们就将梨棠木在无雪城占额最重的经营商给找了过来。 方大人责问道:“你前段时间,是不是去闵行商行里买过什么东西?” 对方一听这话,一脸警惕,起先什么都不肯说。 方大人冷笑:“本官奉劝你最好不要隐瞒,我们是朝廷派来严查此事的人,一旦袁将军真的涉案其中,你以为你自己能逃得了干系?” “各位大人,小人实在听不懂你们的话呀!” “再有隐瞒,本官只能动用刑罚了。你要是不想平白受了皮肉之苦,还是趁早说了,省得找罪受。” 看到他们身后的刑具,这人叫苦不堪。 又听闻他们是京城里来的人,都查到自己头上了,说不准袁旭这回真的要栽了。 方大人见他游移不定,便换了个说法问:“我们不为难你。但你具体买了什么,务必要交代出来,否则便是妨碍办案,决不轻饶!” 第1984章 第1984章 迫于无奈,这人只得将买下的几幅字画呈现了出来。 几人围着看了一圈,懂行的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前朝大画家赵磊茗的绝笔之作吗!莫非是真迹不成,你花了多少两银子买下来的?” 对方支支吾吾地不肯道明,又有人仔细看了画卷。 “不对,这纸张不对。这宣纸的年代看着新鲜,纹路清晰,一看就是三年内制造的新纸,这幅画一定是赝品!” 要是赝品的话,又跟参本里说的,指鹿为马,以假当真对应上了! 他们顿时警铃大作,直直看向此人。 “还不老实交代,你到底拿了多少银子出来?” “总共约莫八百两。” 八百两,折算下来便是超过了百万文钱! 要知道,单个士兵一整年的军饷不过不到十两银子,八百两可以足足养活近百人足年的开销。 赵磊茗的画就算再怎么值钱,勉强算它能够得上白两银子。 他买的另外两幅,还都是初露头角的小画家。 几人的真迹加在一起堪堪三百两已经是给了面子给里子。 可现在,这些画压根就不是真迹,几眼就能识破的拙劣仿制品,如何能卖出这等天价。 这袁旭当真是胆大包天! “快说,你到底为何要买这些画!” 此人见糊弄不过去,只好小心翼翼地开口:“具体的,小人也讲不清。但是在江南经商多年,一些门路我们还是有的。其实从前朝开始,就有隐蔽的诀窍。要是营商的人想看看自己能不能跟哪位主事的大人沾上边,就可以去当地一些类似闵林商行用途的场所去询问,只要问对了人,自然就能有想要的答案。” “小人因为听说了东南水军要修筑大批船只,发现了商机。我们梨棠木和桐花木其实价钱相当,质量也相当,但是因为桐花木的年代久远,在这一代口碑深重,想要争夺市场总归是不容易的。所以小人就暗访了闵林商行,刚巧和他们里头一个说得上话的管事相熟,对方便提醒道若是能买几幅字画,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 听到这话,一行人大为吃惊。 “果然有此事!然后呢?” “小人一听这话,就让那位管事的指了路。他推荐了这几幅画,小人联合几位朋友一起买了回来,原本还心惊胆战,庆幸几日之后,总算是有了好消息......” “荒唐,真是太荒唐了!” 方大人愤然起身:“朝廷对袁旭寄予厚望,本以为东南水军总算能等到忠厚的将领,却不想这是送走了豺狼,又来了虎豹?说起来,最难的还是当地的商贾啊!” 第1985章 第1985章 这位当地的吴知府听到这话也跟着懵了,他虽然对这些私下的动作一直都有所耳闻,但从未想过袁旭会沾上边。 如今被这么指认出来,多半是真的了。 他们哪还坐得住,一并去了东南水军大营找到袁旭。 袁旭甚至对发生了什么还一无所知。 这段时间军中营商成果甚佳,业绩颇为突出。 既然仗已经打完了,也无需再为军事犯愁,他便一门心思地搞起了副业。 现下突然被这么多人找上门,袁旭委实震惊不已。 御史台的那位方大人率先掏出慕容霁亲拟的旨意:“袁将军,我等奉宸王殿下之命前来彻查你跟商行勾结,鱼肉商贾之事。现已有了证人和证物,若是将军识趣,还是自行招了吧。” 袁旭像是做梦一样:“几位大人说的这是什么意思?袁某为了江南部署殚精竭虑,未有一日敢懈怠,何来鱼肉商贾一说?还请你们明示!” 吴知府上前提醒他闵林商行的事情,袁旭连声喊冤。 “本将军什么时候跟闵林商行勾结了!如果你们说的是字画等珍品,那些的确是从东南宝库里拿出去的珍品,交由商行转卖,但是得到的银子全部用来为百姓效力,还带动了当地的布帛器皿等许多方面的经营。相关的商贾皆有受益,纷纷对朝廷心存感激,何来受剥削一说?” 方大人摇了摇头:“事到如今,袁将军就别找借口了。那些东西绝无可能是出自东南宝库,且不说能够有幸存放于东南宝库的东西,只会是不可多得的珍品,而不会是赝品。朝廷另有规矩,各地宝库的奇珍在运送困难的情况下,虽然说可以存放当地,但地方官员不得轻易处置,岂有交给商行转卖的道理!” 袁旭瞪大眼睛:“不对啊,是掌管宝库的那位邱大人亲口跟我说,可以将东西处置了用于政务,我才会放心地交代他去做。商行也的确卖出了不少东西,这段时间颇有些进账,如何能是赝品,你们的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明白!” 这回连吴知府都开始擦汗了:“袁将军,您当然将宝库里的东西私自转卖了,这可是不合规矩的呀!在此之前,您怎么不跟下官商议一二?” 袁旭烦躁地说:“东南宝库一直都是东南水军在掌管,管辖权也在军中,我以为没有同你们商议的必要。但是你们要说本将军以权谋私,便是大大地栽赃,不如让邱大人过来给你们解释清楚!” 不多时,那位东南宝库的主事官员就战战兢兢地来了。 虽然他就知道,背后那位幕后推手一定会对袁旭下手,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邱大人朝众人行了一礼:“不知大人们叫下官前来所谓何事?” 第1986章 第1986章 “你是东南宝库的管事?袁将军说,是你提倡将宝库里的东西挪用,拿去转卖之后变现成银子的,是否属实啊!” 姓邱的一听,连声否认:“这,怎么可能呢!宝库里的东西无论如何不能动用,原本是该充入国库的。下官身在其位,绝不敢以身试法!” 袁旭顿时垮了脸:“你什么意思?当初你跟本将军说的时候,可不是现在的说法,怎么一转眼就换了说辞,你难道是故意坑我?” 邱大人一脸无奈:“将军,您到底在说什么呀?下官再怎么糊涂,也不会拿这等事情来开玩笑。当初您询问下官关于宝库内物件的时候,下官就表明过立场的。” “你!不是你说跟城中的商行相熟,要将宝库里的东西交由他们转卖的吗,而且那些银子都到了本将军的手里了,这还有假不成?” 邱大人竖起手指,恨不得指天发誓:“下官愿以身家性命担保,绝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还请大人们明察,换下官一个公道。宝库的东西一直都在下官那里保管着,几位大人可以一同去查看,从未有过少了哪一件的。每一件都明细清晰,何时入库,价值几何皆有备注,没有半点欺瞒!” 众人便一同去往东南宝库查看一番,到了地方,就见这宝库里里外外上了许多防锁,看着格外周密。 进去一看,果然摆放整齐,物以类聚,甚是清晰。 方大人又提出查看了账目,这上面果然只有进账,没有出账。 懂行的更是随即抽取了不少宝贝细细观摩,随后点了点头:“没错,这些都是真迹,并不是伪造的。” 袁旭登时就呆住了。 要是这些都是真迹,那被送到商行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这姓邱的搞什么鬼,何苦突然陷自己于不义。 同朝为官,他来江南才这么短的时间,之前也没有做过得罪他的事情,怎么就落到这个份上了。 邱大人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之前袁将军说,喜欢这宝库里的东西,说想要拿回去看看,就借了几日。虽然于理不合,但因为下官不敢忤逆将军的意思,还是借出几天,好在很快又还了回来,下官也确定东西是真的。” 方大人随即喊了起来:“好啊袁旭,该不会你趁着那段时间找人临摹,随后将赝品放入商行售卖。那些商行的各个都是人精,又岂会分不清真的和假的,唯有一种可能,就是你们狼狈为奸,故意诱导买主。已经有做梨棠木的商人交代,说买了字画后不久,梨棠木就在东南水军中广泛运用,这你如何解释?” “哼,这等拙劣的陷害,你们难道还真信了?从头到尾都是这个姓邱的算计我,枉我之前对他格外信任,托付真心,他就是这么对我的!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商行的人,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联系。找商行的人对峙就能知道。” 邱大人则显出苦闷的模样:“将军,我之前还敬重您对江南的贡献,逢人就夸赞您的功德。可万没想到您为了政绩,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还嫁祸给我这个芝麻小官。实在是,哎!” 第1987章 第1987章 袁旭气得发抖,这邱大人生的一脸和善,看上去格外忠厚老实。 可是说起谎话来,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么多人盯着自己,倒像是他真的做出那等伤天害理的事情一般。 “有本事,你们将商行的人叫过来,当面对质!本将军倒有看看,是谁跟商行勾结,故意陷害。” 很快,无雪城内最大闵林商行的掌柜就赶了过来。 听闻是官府问话,他也显得有几分拘谨。 方大人拿出之前从那个经营梨棠木的商人手里扣押下来的赝品,厉色问道:“掌柜的,这些东西都是旁人从你们商行里头买的,对吧?” 这人起先不肯认:“大人说的哪里话,每天卖出去的东西那么多,小人如何能记得住。” “你们私下收了多少赝品,拿出去动辄就卖几百两银子,这样的天价物件,你却说记不住,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吗?非要本官让人重重审罚,你们才肯认罪?” 袁旭耐心全无,他冲到前面,指着邱大人问。 “你认得此人吗?” “自然认得,这位是东南宝库的管事,邱大人。” 袁旭一听,忙露出了然的笑容:“看吧,他们分明是认得的!可见之前的往来都是他们自行商议的,与本将军毫无瓜葛。” 那掌柜却是摇了摇头:“将军有所不知,我们做商行生意的,无论是谁,都会认得邱大人。因为每一家商行都觊觎东南宝库的宝贝,所以少不了向邱大人打听。只是可惜,那些宝贝不能被拿出来售卖,我们也只能败兴而归啊。” “你们果然拿不到真迹?那为何会收下一众赝品出去骗人?又为何在外玷污本将军的名声?” 掌柜的立马变了脸色:“将军慎言!莫非您是被人查到了,就要将责任尽数推到我们商行头上了么?” “你就说是不是姓邱的授意你们做的!” “我们与邱大人交集无甚交集。” 御史台那位方大人听到此处,脸色愈发嘲讽起来。 “袁将军,你真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儿吗。既然那些人花重金买了赝品还没有来找商行的麻烦,可见事情都是办成了的。就拿梨棠木来说,不过买了几幅画,就顺利地得到了利好,这样赚钱的生意谁不喜欢?可这等重要的决定,邱大人一个小小的宝库掌事官员,哪里能做得了主。这一切,不都是得经过你的决定吗!” 袁旭大喊起来:“我之所以想要用梨棠木,是因为身边有精通木材的属下提议说是梨棠木的质量更好一些,而且采买的部下说商人愿意让利降低售价,东南水军才会大批量地采购。我压根没有跟那些商人见过面,也没有让他们去卖假冒的字画!” “这天底下,岂有这么巧的事情?这个是算计,那个也是算计,莫非袁将军你的人缘就这么差劲,所有人都在给你挖坑?” 邱大人随即拱手:“还请诸位大人明察啊!在袁将军来到江南上任之前,下官从未跟他有过交集,自然是无冤无仇。何况袁将军乃是出自袁氏一族,又是当今岄王殿下最为器重的表哥,这样尊贵的身份,下官何故要跟他作对,难道是活腻了吗!” 这是袁旭最想不通的点。 但也成了旁人最为相信的点。 是啊,邱大人身为属下,巴结袁旭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给他下套害他呢。 这一切,能说得清楚的理由恐怕只有袁旭自己行径暴露,不得以嫁祸于旁人,现在又死不认账了。 第1988章 第1988章 方大人扬声道:“既然是证据确凿,还请袁将军不要顽抗了。我等奉命行事,求得就是个真相。若东南水军的主帅是这样的人品,别说军队上下不服,外头的百姓也不会服你。袁将军要是觉得委屈,不如随我们一起回京城,向皇上和两位殿下解释清楚!” 袁旭梗着脖子:“回就回!你们单单凭借他们串通一气的供词就捏造我的罪名,实在是蠢不可及!” 有人看向闵林商行的掌柜:“无论如何,你们商行协同贪腐的罪行已经坐实了,还不速速将买卖的明细交出来,或许你们的老板能减轻一些罪责。从即日起,闵林商行歇业关门,听候发落!” 掌柜的只得应下,心里却唏嘘不已。 东家苦心经营多年的商行,一朝就损失惨重。 他纵然千金散尽恐怕都不会在乎,所求的,不过是将袁旭给扳倒。 所有的账目,卖给了谁,卖了什么,都是精心准备好的。 只要翻阅过来一一对应,就能看出来,这里头的水太深了。 从商行重金买过物件的商人,多多少少,都在袁旭管事之后有所获利。 连袁旭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若说之前他还能替自己辩解,梨棠木只是巧合罢了。 可蚕丝锦,同轴白瓷等等,皆有涉及,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 这些都是他上任之后大力发展的一些物品,还利用军队的运送便利,往各方输送,收益颇丰。 相关的商人们,自然也赚的满盆。 但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偏偏是他们去过闵林商行,自己又为什么对这些类目格外上心。 袁旭初来乍到,身边参谋提议的人诸多,他明明记得不少提案都是有理有据才将他给说服的。 如今,就算他将理由说出来也无济于事了。 这就像是一张铺天盖地的网,细细密密地将他给缠绕住。 他根本抽身不得! 即便是刻意隐瞒,这件事情的风声还是走漏了出去。 百姓纷纷议论,说这东南水军主帅一职,是不是命里带冲。 不然为什么谁来坐,都接二连三地出了事。 一处府邸内,年轻男人手里提着鸟笼,轻慢地逗着里头的小鸟。 管家低声耳语了几句,他方才微微一笑:“这场戏,就让他们去京城慢慢唱吧。我倒要看看,一向自视甚高,爱惜羽毛的名门袁氏,会怎么处理这场闹剧。” “少爷,您是否也要出发回京啊?” “再等等,不急。” 第1989章 第1989章 无论袁旭认罪与否,他如今身为一品武将,乃是一方统帅,都不是普通的官员能够定罪的。 所以袁旭回京是必不可少的。 这一路,他都陷入了极大的懊悔之中。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轻易相信这姓邱的话。 只是他一心想做出一些成绩,又不愿过度向朝廷索要军饷,才会落到这里外不是人的份上。 在袁旭的要求下,邱大人自是一同被带回京城问话。 他原本就有把柄在那人手中,眼下只要将自己洗得干净,至少能逃过一劫。 不然先前的账目被朝廷发现,才真真是砍头的大罪。 东南宝库的确不能妄动,里面桩桩件件的宝贝都要保管得当。 若是朝廷什么时候要了,须得原封不动地奉还上去。 可是当初连斯青在位的时候,为了发展兵力,还是逼着邱大人拿出了数量可观的宝物贩卖。 当时走的渠道,也是闵林商行。 之后连斯青伏法,他第一时间修改了账目,想要瞒天过海。 但是闵林商行却有无法销毁的明细,一旦暴露出去,他便会毫无疑问地被打成乱臣余孽。 再加上擅自处置朝廷秘宝的事情,两相罪责累积,恐怕是要诛九族的。 邱大人的确和袁旭没有任何仇怨,要怪,就只能怪袁旭得罪了那一位。 那位要他身败名裂,连自己的产业心血都能毫不心疼地付之一炬,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他们一路车马飞速,很快就回到了京城里。 众人不做耽搁,当下就进了宫。 慕容霁已经从信函上听说了简略的情况,他和慕容浔都感觉到事情的不寻常,但据说证据确凿,让人不得不信。 如今见到袁旭,慕容浔率先问出口:“袁将军,这些事情,真的是你做的吗?” 看到慕容浔,袁旭羞愧难当。 他原本一心想着,等自己在江南做出一番建树之后,就能给慕容浔的面上增光了。 可完没有想到,被人如此一通算计,颜面尽失不说,还给慕容浔也抹了黑。 “殿下!臣再怎么糊涂,也断然不会拿袁家的清誉随意挥霍啊!臣委实是受了奸人蛊惑,被他蒙骗着了道,才会信以为真,以为只要将宝库里的东西转卖就能换得本钱为营商谋划。若是早知这是一场骗局,臣万死不会答应!” 方大人却拱手道:“岄王殿下,虽然下官非常清楚您向来公证严明,不做偏颇。但袁将军毕竟出自您的外族,这件事情,您还是避嫌为好。” 第1990章 第1990章 慕容霁抬手打断:“岄王公私分明,从来不会包庇了谁,避嫌就不必了。只是如今这些罪证,说是确凿,却又未必。若是邱大人联合商行陷害袁将军,也未可知啊。” 方大人显然不赞成:“邱大人在这件事情中,没有任何的受益,除了得罪了袁家和袁将军甚至招惹一身麻烦之外,更无其他好处。但真正的受益人,只有袁将军一人。此前他在江南的种种,好生得意,外人皆赞不绝口。银子是实实在在地流入东南水军的,这难道还有假吗?” 慕容霁蹙眉。 如今的局面,袁旭明显是出于下风。 即便他和岄王力保,信得过他的人品。 但也不能对那位邱大人滥用刑法,不然传出去,只会说他们身为皇子,有心包庇。 才会对无辜之人用刑,严刑逼供。 如今袁旭的事情已经捂不住了,无论如何都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慕容霁仔细看完了从闵林商行收集的所有明细。 看完之后,他实在无法违心地说一句袁旭无辜。 若袁旭真的不知情,那么处心积虑害他的人,心思也太过深沉了些! “现在还不能盖棺定论,先将袁旭押入戒律司待侯发落,其他人先行退下。” 等袁旭被带走,其他大人都离开之后,慕容霁看向慕容浔。 “三哥,这次想保袁旭,只怕不会容易。” “我在想的是,如果袁旭真的没有做过这些事情,那位邱大人一定是他有过过节,但是袁旭自己并不知情。只是如今严刑逼供必不可取,不知可有其他办法,能让他说出实情。” 慕容霁抬眸:“未必是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过节。江南一带,盘根错节,富贾云集。要是邱大人背后还有其他的势力,跟袁旭,或是跟袁家利益冲突,则也不是没可能对袁旭下手。” “连斯青已死,宁国公伏诛,连慕容澈都已经被逐出宫门了。若真有背后的势力,也绝不可能是连家。可除了连家之外,还有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找袁家的麻烦呢?” 慕容霁敲了敲桌子:“这样吧,我会派人细细查清那位邱大人的下落,包括打听清楚他之前跟什么人来往密切,或是家中和朝廷里那股势力沾亲带故。否则一头雾水,难以辨别对方的身份。” 慕容浔心神不宁地点了点头:“我先回府了,还得给外公修书一封,询问他那边近来是否有什么异常。” 回到岄王府之后,慕容浔前脚刚进门,后脚就被袁非伊给拦住了。 “表哥,我刚刚听人说,我大哥被带回京城了,有人举报他贪赃枉法,是真的还是假的?” 慕容浔看了她一眼:“是真的。” “不可能!你们自小相识,大哥什么人品,你应该清楚的呀!表哥,你帮帮他吧,一定是有人冤枉他,该不会是因为他突然坐上了东南水军主帅的位置,朝中谁眼红嫉妒,蓄意抹黑吧!” 慕容浔打断她的话:“非伊,慎言!在没有足够的证据给袁旭洗清嫌疑之前,纵然是本王,也不能断言他是无辜的。” “若是连你都不信他了,他还有翻身的机会吗!祖父自幼教导我们要躬身自省,不做有违家国、伤害百姓的事。大哥是在祖父膝下长大的,绝不会忤逆祖父的意思。” “本王知道,你跟袁旭兄妹情深所以放心不下。但现在的证据对袁旭极为不利,光着急有什么用。你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情,我和宸王自会处理。” 第1991章 第1991章 是夜,阖府静寂。 慕容浔独自躺在床上,看了一眼枕边空空的位置,忍不住凌空伸出手。 许曼欣至今毫无音讯,也不知道究竟人在何处。 他已经命津州的官员暗中帮着找人,只要她出现在津州,就第一时间将消息告知京城。 只是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加上被袁旭的事情困扰,慕容浔睡得心神不宁。 可到了后半夜,他却突然梦到了古怪的东西。 一行人官兵来到一户宅子里,将里面的东西都给查封了。 哄闹之中,传来孩子哭啼的声音。 还有一个锦衣男人被官兵给押走了,只是能看到一个背影,却看不到真切的模样。 梦境里,似乎所有人都在哀嚎拉扯。 慕容浔想要看的更真切一些,可过了一会儿,他却只能看到一个空荡荡的庭院。 那院子枯木衰败,徒留断壁残垣。 这是哪里? 他闭着眼睛,眉头深锁,周身都因为这陆离的梦境紧绷了起来。 “我诅咒你们,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 慕容浔在梦里质问:“是谁,是谁在说话?” 那道声音阴冷的声音却渐行渐远,再也听不见了。 夜深露珠,他莫名感到一阵寒凉,方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屋子里没有掌灯,一片漆黑。 床榻上也没有了往日的暖意,只有他一人独守的寂寥。 慕容浔安静地做了好一会儿,好好的,他为什么又做梦了? 梦里的人究竟是谁,可惜从头到尾,除了最后凄厉的诅咒声,再无其他人说一句有用的话。 这难道,是跟还残存于他体内的第六道煞有关吗? 今日回京的人之中,以袁旭一行人最为突出。 莫非,是跟袁旭有什么关系? 慕容浔久久不能平复下来,反复地回忆起方才梦境里的场景。 看样子,那似乎是谁的家被抄了。 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会不会查出关键的信息呢。 天亮之后,他就立刻去了趟大理寺,找到严照。 严照一见到他连忙行礼:“殿下怎么来了?” “本王想让你帮忙查一些案卷。就是三年前......哦不,按照现在来看,应该是四年多前了,有没有哪些官员被判了抄家,甚至最后不幸身亡的。” “抄家?” 严照狐疑地问:“殿下指的是在京城为官的人,还是其他地方也包括?” “只怕不单单是京城,而是整个安盛境内。” “这,这恐怕要需要费些心力去查了。在朝为官者数量庞大,且不说单一个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就足够多了,再加上地方上的,每年犯各种事的人也数不胜数,还请殿下多给下官一些时间去准备。” 慕容浔当然清楚,理解点了点头:“你尽力而为吧。其实就算立刻将名单给找出来,本王也不能很快判断出究竟要找的人是谁。毕竟,其他的线索本王一概不知。” 第1992章 第1992章 “殿下为何要突然要找几年前被抄家的官员?” 慕容浔垂眸:“等找到了,也许就知道原因了。” 之后的数日,他一直频繁地梦到类似的画面。 一个女人站在屋子里,用白绫上吊而死。 两个小孩子被仆人拉扯着带走,哭闹不休。 可惜不管慕容浔如何用力,他都无法看清楚梦中人的五官。 没有容貌,便失去了线索。 他只能猜测,也许是因为府中的男主人因为出了什么事,连累了家人。 所以他的夫人跟着自尽,两个孩子也流落府外。 而第一天听到的那个诅咒,也一直在他的耳边萦绕不绝。 “你们会遭报应的......” 又究竟是谁的报应? 慕容浔总觉得,这梦来得突然。 说不定会成为袁旭一事的突破口。 如果真的跟袁旭有关,也许会牵扯到袁家之前的昔日恩怨。 若袁旭此次是无辜的,说不准,真的是仇家报复,才会被连累至此。 为了尽快查清真相,慕容浔还是去找了赵轻丹。 宸王府内,赵轻丹听完慕容浔的话,陷入深思。 “你的意思是,第六道煞很可能来了?” “没错。可要是这些梦真的是第六道煞,又让人有些费解。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到的前面的几道煞,都会梦到跟凶手相关的画面。但是这一次却全然没有凶手的痕迹,每日都是这一户人家的境况。” 赵轻丹在院子里走动着:“此人如果真的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状,会不会被朝廷给赐死啊。可若是赐死,就不算被人谋害而死,追根溯源的话,凶手还能算到朝廷手上头上不成?” 慕容浔沉吟了一会儿:“之前的几道煞,死者都死的冤枉,才会充满怨气,不甘心让游魂离开人世。唯有替他们找到真凶才能平息怨气,可现在,我连死者是谁都弄不清楚,要是这人真的是被陷害抄家的,也无从替他洗脱冤屈啊。” 赵轻丹还是坚持给他喂了自己的血,好让他能够感受到更多。 可是没想到,喝完了巫医之血之后,当晚他不仅没有看到死者的真容,反而是如同沉浸在梦里一般,身临其境般地感受着一道道死亡。 男人在狱中自刎而死,女人在屋内自缢而亡。 两个孩子被仆人带走之后,因为一时不察,被混乱中的马匹践踏死去。 他们的模样,他完全不得而知。 可是慕容浔却能够体会到真切的痛苦。 他甚至在想,如果这些是他的家人,他们在经历着怎样的炼狱。 家破,人尽亡。 人世间最凄惨的事情,莫过于此了。 直到天亮后睁开眼睛,他都无法从那种莫大的悲伤里走出来。 因为许曼欣不在府上,赵轻丹还特意嘱咐袁非伊要照顾好慕容浔。 所以听到屋子里有动静,袁非伊急切地进来看望他。 “表哥,表哥你还好吧?赵玉让我看着你,说担心你会沉溺于噩梦里。” 昏暗的房间里,慕容浔慢慢抬头,整个人都有些失神。 袁非伊被他的样子吓到了,一下子扑过来扶着他:“表哥,你别吓我啊。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的眼眶红红的,是想到难过的事情了吗?” 第1993章 第1993章 慕容浔迷茫地看着袁非伊,许久才开口:“我夜里梦到,有一家人全部都死了,没有一个幸存。那两个孩子大概到我的膝盖怎么高,丁豆点大,却死在了乱马的脚蹄之下,再也醒不过来了。” 袁非伊不明所以,半抱住他,拍着他的后背。 “没事的,梦里都不是真的,肯定是虚构的。现实里他们一家人一定开心地生活着,你别跟自己过不去。” “不,我知道这是真的。否则我不会梦到这样的画面。” 袁非伊只好说:“但你认识他们吗?如果不认识,这天底下的可怜人那么多,每天都在有人死去,表哥,你心地再善良,也不能替所有不幸遇难的人赶到悲悯啊。” 慕容浔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已经痊愈了,这道煞气还停留在我的体内。它没有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也没有从我身边脱离。” “我要是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反正你彻底好了,何必再为了这些事情烦恼呢。倒不如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慕容浔摇头:“不行,我一定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就传来了赵轻丹的声音。 赵轻丹敲了敲门:“三哥,我能进来吗?” 袁非伊瞪大眼睛:“三哥?赵玉她为什么要这么叫你啊。” 慕容浔没有跟她解释,只是应了一声:“进吧。” 见袁非伊在,赵轻丹并不多说什么,只是开门见山地问:“如何了,你梦见凶手或是死者真容了吗?” “没有。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家人全部都死了,无一幸免。所以我甚至不能断定,这缠绕于我身边的怨魂,到底是其中谁的游魂。” 赵轻丹一怔:“还是没看到脸?也还是没有凶手吗......奇怪,这真的太奇怪了。这道煞从一开始就显得格外不寻常,若是跟从前一样,你本不该立刻就康复。偏偏你的腿脚恢复了,它还残存着,实在是不应该啊。” “对了,我突然想到一点。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梦里有个男人的声音一直在说因果报应......可是我判断那男人的声音似乎很年轻,但死去的男人又像是过了一定年纪,他们未必是同一个人。” 想到这里,慕容浔不舒服地摁了摁眉心。 一整夜的共情,都沉溺于这种真实的悲戚之中,直到现在他都不能走出来。 赵轻丹担忧地看着他:“最后一道煞,按照我们的推论,应该是痴愚。我理解的‘痴’是指人失去了清明的心智,变得是非不分,不明事理。书上说‘诸烦恼生,必由痴故’,会不会你梦境里那个口口声声说着报应的人,才是真正的痴人?” 袁非伊听不懂他们的话,她有些焦急地问:“哎呀,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 “我总觉得,这件事情跟袁旭有关。可惜我梦不到关键的信息,只能凭借这梦是在袁旭进京当天而成,做出简单的推论。” 袁非伊霍然抬头:“跟我大哥有关?那,那要不要去问问大哥,有没有他认识的什么人,一家老小都死绝了的,说不定他能知道对方的身份呢。” 慕容浔和赵轻丹对视了一眼,赵轻丹点头:“非伊说的有道理,这也是一个突破口。” 他便迅速起身,收拾妥当后打算进宫。 第1994章 第1994章 几人正要一起出门,严照那里就命人送来了一本姓名簿。 “殿下,属下乃是大理寺的人,这是我们家严大人吩咐要送到岄王府的东西。说是殿下您之前要的名单,还请殿下过目。” 慕容浔面上一喜:“有劳了,替本王向严大人道谢。” “为殿下办事,不敢承谢。属下先行告辞。” 赵轻丹上前打开,就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名字。 她不由唏嘘:“怎么会这样?难道每年安盛境内被抄家的官员有这么多吗?这也太夸张了吧,我原本以为,至多有百人。怎么会有数千人?” 慕容浔则表示:“这很正常。食朝廷俸禄者,不计其数,连官员册上的都不够详尽。地方上或是藩王封地,有时候还会自立一些小的官员门类再上报朝廷,甚至会有不少忽略的官职。而有实权的高位官员,有些情况下还可以自行对属下处置再陈情于京城。” 赵轻丹为难起来:“这要是一两百人倒还好,现下密密麻麻的这么多人,要从里面找到相关的可是太难了。” “不管怎么样,我打算先进宫找袁旭,让他仔细查阅这些名单,看看其中是否有因为袁家受难的人。” 赵轻丹点头:“事不宜迟,赶紧去吧。说不定还能一石二鸟,将袁旭一并从囫囵中拉出来,摆脱他的困境。” 袁非伊听了这话,嚷嚷着一定要跟着进宫去见袁旭。 慕容浔央不过她,就将她一并带去了戒律司。 慕容霁闻讯也及时赶来,看到慕容浔手里的名册,他拿过来翻看。 “三哥,这是什么?” “这几日,我频繁地梦到一户似是朝臣的府邸被抄,举家灭门的惨况。之前轻丹说我身上还有没解开的第六道煞,我难免会联想到一起。为了解惑,就让严照将四年前所有被抄家的官员名单整理出来给我。” 慕容霁深吸了口气:“居然这么多......” “我怀疑,我要查的案子,跟袁家有些关系。” 戒律司的人见到他们,哪敢不让袁旭出来。 袁非伊一看到袁旭,就哭花了脸:“哥,哥你怎么样啊,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短短几天功夫,袁旭就瘦了一大圈。 戒律司反复地审问,甚至还用了些不轻不重的刑罚,都没让他改变说辞。 虽然袁旭坚信一定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但比身体的折磨更痛苦的,是精神的折磨。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要是因为自己的一着不慎给袁氏门楣蒙尘,他简直成了袁家的罪人。 现下看到袁非伊,袁旭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跟着哭了出来。 第1995章 第1995章 兄妹两人隔着镣铐哭抱做一团,袁旭几乎指天发誓。 “我袁旭生为袁氏子孙,从未有过一刻将家门祖训忘记过。为了维护家族的光辉,纵死都不会皱眉头,这真的是有人蓄意栽赃。恐怕其目的不仅仅是要我如何,要的是整个袁家都因此受累。” 慕容浔沉沉看了他一眼,将名册扔过去。 “这名单上的人,你仔细过目一遍,看看有没有认识的官员,或是能够想到的,跟袁家息息相关的人。” 袁旭费解地接过来:“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被抄了家的官员,不限于中原一带,而是整个安盛境内。袁家的势力一向分布交广,以防出现偏漏,你务必从头到尾地看完。” “可,可现在我只是牵扯到东南宝库的案子,为什么要跟这些犯了事的官员找到联系,殿下,您还是说清楚些吧,我实在不明白。” 袁非伊急了:“表哥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只要找到关键的人物,就能顺藤摸瓜地救你了。哎呀大哥,你别耽误了,赶紧看完吧!” 袁旭不敢耽搁,迅速地翻了起来。 虽说名单繁琐,但是真的看起来也不算很慢。 他们便没有离开,就地等待着。 每每有相熟的名字,袁旭都会用红笔给勾出来。 几人就静坐着等着好几个时辰,袁旭才整理出一份更精确的名单。 慕容浔忙问:“这些人你都还有印象吗,他们家里可有阖府上下全部不幸离世的。尤其是家中夫人和两个小孩子也跟着死去的。” 袁旭为难起来:“说实在的,这里面我做了标记的,有些人连模样都不记得了,就是有个模糊的印象,但是以防疏漏还是标上了。如果他们真的跟袁家相关,则先前为官时多半是在中原一带。可这些人的后续如何,我真的不清楚了,更不用说他们的家人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 慕容浔只好问:“有无直接被袁家抄家的官员。” 袁旭指了指其中两个:“这两位,周大人和杜大人。他们当时是犯了同一件事,强抢良家女作奸犯科,被祖父知道了,责令抄家,还是袁归兰亲自督办的。” 袁归兰是袁老太爷的得意门生,能力出众,也是现在的三江巡抚。 慕容浔的注意力顿时被这两人给吸引了。 这两人都是六品官员,官阶相仿。 “你仔细想想,他们家中可有后来如何了。这件事情很重要,如果你想不起来,我还得派人亲自回一趟中原,再彻查他们的境遇。” “他们都被赐死了,是喝毒酒死的,不过这姓杜的我有些印象,他出事的时候刚成亲没几年,家里无论是夫人还是小妾都没孩子,当时还特意一家人去了山上拜佛求子,我听人偶尔提及过。所以您梦里的那两个孩子,肯定跟他没关系。” “那周大人......” “这周大人岁数倒是不小了,而且也有子嗣,别的我不清楚了。” 慕容浔蹙眉:“你确定他们都是喝毒酒死的吗?” 第1996章 第1996章 “不会错。当时袁归兰去袁家征询祖父的意思,祖父让他自己看着办,他就说了处置办法。我那会儿正在现场,尚有印象。后来这事还上报了朝廷,毕竟死的人是朝廷命官,都要呈送详情的。” “那就不对了。” 慕容浔摇头:“我梦境里的人,不是被毒酒赐死的,而是在狱中自尽的。” 如此一来,线索又断了。 慕容霁看了一眼名册:“实在不行,就让人去一一对照着其他被标注的名单去打听,看有谁是在狱中自尽而亡的。又有谁家里妻子儿女都不在人世的。虽然这难免耗费一些人力精力,但毕竟是一个关键的方向,不要轻易疏忽了。” “丹心”里,赵轻丹心不在焉地坐在,还在思考慕容浔的事情。 赵安兰闲来无事找到这里,一眼就看到她在发呆。 她上前一拍桌子:“你干嘛呢?” 赵轻丹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不吭声啊。” “见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不忍打扰嘛。你在想什么那么入迷?” “江南的一些事。” “江南......难道跟东南水军有关吗?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玄学,那个东南水军是不是风水有问题啊,连着三任主帅都出了事,还都发生在同样的地方。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诅咒了呢......” 赵轻丹当她这话孩子气,可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脸色一边。 “诅咒?被诅咒了......” “是啊,外面的百姓都在议论,说东南水军主帅是个高危职位,谁做了谁就会出事。我寻思着也是,当初黎王和禹王不都争抢着要坐主帅的位置吗,按照连斯青后面的操作,其实不管他们谁在其位,都免不了会走上造反的不归路吧。” 赵轻丹眉头深锁:“可黎王会出事,是被连斯青所赐。连斯青会造反,也是他个人蓄谋已久,跟旁人没有关系啊。”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难道皇子和权臣谋反,只因为手里有兵吗。朝廷的态度、身边人的态度都很关键,也许哪个点就成了导火索。我总觉得,这么大的事情,不能只因一人的执念造成的。就像是慕容澈,他看着是不肖子孙,有不臣之心,可多数是受了连家氛围的渲染。说到底,这绝不是一个人能造成的局面。” 赵轻丹听完,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清明。 “你说得对,三位主帅都出了事,看似巧合,可巧合都撞到了一起,就未必是真的巧合了。连家造反,或是黎王造反,万一身后还有不为人知的其他推手藏在暗处呢?” 她霍然起身:“不行,我得进宫一趟。” “哎,你干嘛呀!” 赵轻丹折返回来,摸了摸赵安兰的脑袋。 “想不到你平日里糊涂得很,这回倒是给了我一个大提醒,总之,得好好表扬你一下。” “我说什么啦,哎,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不顾赵安兰的挽留,赵轻丹忙命人驱车进宫。 第1997章 第1997章 因为之前身份在昭翮帝面前被戳穿了之后,即便昭翮帝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赵轻丹还是有些避讳。 所以她再没有主动进宫找过慕容霁,就是怕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现在这个点,她突然觉得很有必要告知。 慕容浔他们在找梦中人是谁,按照之前的思路,局限的点一直在袁家和被抄家之人。 可要是真正相关的,是之前的黎王,连斯青,甚至东南水军主帅的身份呢。 不管方向是否正确,都应该让他们尽快知道,好找到关键的局中人。 而且冥冥之中,赵轻丹总觉得,这个人跟慕容浔所有的死煞息息相关。 这是最后一道煞,但是它从开始到现在,都表现出和前面几道的格格不入。 因为太过反常,才格外引人深思。 排除了各种慕容浔潜在的敌人,都没有将真正的下煞之人给找出来。 但是分明那个人应该是恨他入骨的,否则怎么会将他害到那种地步。 之前她还让赵安兰有意无意地去打听过慕容澈那边的说辞,他们对死煞一无所知。 都到如今这个份上了,连家没有说谎的必要。 那么将慕容浔拉入深渊的那只手,究竟是从什么地方伸出来的,至今无人得知。 赵轻丹越想,就越心惊肉跳。 宫门边的御林军见到她,倒是没有阻拦,反而老老实实地见礼。 “赵公子!” “在下有急事禀告宸王殿下,不得不进宫一趟。” 御林军忙说:“公子来就是了,殿下早已吩咐过,不得阻拦您进宫。” 赵轻丹颔首示意,阔步往里走。 得知他们一行人都在戒律司,她也赶紧走了到了那里。 慕容霁听说赵玉在外面找他,亲自出去将她给迎了进来。 “轻丹,你怎么来了?” “三哥那里有线索了吗。” “暂时还没有,袁旭的确圈出来一部分人,只是仍无头绪,还需要时间去一一打听。” 第1998章 第1998章 赵轻丹跟着他往里走,见到他们开口道:“我想到了另一层,也许能给你们些许提示。还是今日听赵安兰说起的,她说外面都在传言,东南水军的位置风水极差,接连三位主帅都出了事,不得善终。” 袁旭闻言苦笑起来:“这位兄弟说的还真不错,我原以为这是一桩天大的好差事,接得不亦乐乎,现在才意识到,一着不慎可是要送命的。” 慕容浔看向赵轻丹:“你想到了什么?” “我之前想着,虽说这差事是有些不顺,但前头两位会出事,也是有缘由的。毕竟黎王是被连家所设计,而连斯青自己又是狼子野心,跟袁将军的处境大不相同,本不该被混为一谈......” 她顿了顿,随即说道:“但是,安兰又说,一个人造反,绝对不会只跟他一个人有关系。那人所处的环境,身边的人和发生的事,甚至朝廷的态度,都会影响着对方的行为。若我们大胆一些设想,这三件事,背后都有同样的人在搅局呢。” 赵轻丹话音刚落,慕容霁和慕容浔就对视了一眼,都怔了一下。 虽然这样的事情,听起来太过荒谬。 毕竟谁有能力,连造反的事情都掺和其中,而且是连着三件事。 可万一呢? 赵轻丹又提醒道:“三哥,别忘了给你下死煞的人,还没有线索。” 慕容浔突然有些不寒而栗。 听赵轻丹提到连斯青,慕容霁不由在屋子里转了几圈。 “要是轻......赵玉的思路是对的,那袁旭被人陷害是定居,那位一同进京,陷害他的邱大人也是关键证人。” 袁旭扬声控诉:“那个奸贼害我至深!当初是他特意去我多番府上拜访,殷勤至极,我府里的下人也都看到了。我那个时候还特意跟夫人说了此事,夫人原本还担心,我却天真地劝她不要多虑。现在想想,真应该听她的话,不能轻信于人。” 慕容霁沉吟:“话说,他掌管东南宝库,还交出了一直以来的账目。可我有一件事情想不太明白,赵兄,你还记得我们去江南暗访的时候,连斯青那会儿在位,为了招兵买马,将无雪城里的几大富庶的商贾都给整个了遍,并将他们的财产占为己有。他为了谋财那般不择手段,为何偏偏就放过了遍布奇珍的东南宝库。” 慕容浔眼睛一亮:“对啊,东南宝库按理说,还隶属于东南水军的管辖之下。连斯青身为东南水军主帅,都已经打定主意要造反了,没有任何理由不动宝库里的东西!” “可邱大人送上来的账目,据说一一对应,没有丝毫差池。这真的合理吗?” 慕容霁说完,赵轻丹也恍然。 “会不会是他其实已经将账目动过手脚了,现在的根本就不是当时真正的进账出账。若我们再想的深一些,那位邱大人真的跟袁旭没有任何宿怨,他不惜得罪袁家做出拉他下水的事情,又是为了什么......人做某一件危险的事情,要么是为了谋财得利,要么就是被逼无奈,受限于旁人。如果,他是被人抓了把柄,被迫陷害袁旭呢?” 赵轻丹如此一说,众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慕容霁点头:“是啊,我们一直拘泥于袁旭和邱大人之间的仇怨,却没有想过他们或许是无冤无仇的。那姓邱的害他很可能是被他人威胁了,而威胁他的人,才是真正要对袁旭和袁家下手的人。” 袁旭眯起眼睛:“闵林商行......那个商行也不对劲。他们要是串通一气,也不无可能。真像这位公子说的,连斯青在位时动过宝库的话,他恐怕也是要经过商行之手才能变现出真金白银。这么一来,邱大人会那么熟悉变卖流程便说得通了。” 慕容浔忙问:“霁儿,你去查了闵林商行,查出他们背后的老板没有?” “我正想说,这是奇怪的地方。那位老板神龙见首不见尾,据说常年不在江南,近到他的人少之又少,一般都是各店里的管事接待要客,他本人从不露面,神秘的很。” 第1999章 第1999章 赵轻丹眯起眼睛:“若是普通的商行,老板至于这么神秘吗?平日里都不露面,私下的营生却多少跟官员有勾结,此人也许背景恨不寻常,该不会,是跟某些朝臣沾亲带故吧?” 慕容霁点头:“很有可能......眼下,若是能撬开邱大人的嘴,便是再好不过了。这是外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们没有恰当的理由,难免被不知情的人说徇私不公......” 赵轻丹挑了挑眉:“要我说,你们的顾虑实在是太多了些。真想要将邱大人拉下水,用得着什么理由,有一个最直截了当的办法,谁都不能说出什么错处来。” 慕容浔忙问:“是什么办法?” 赵轻丹朝着袁旭扬了扬下巴:“简单,给袁将军身上搞点伤,对外宣称是有人来谋害他,声称要灭口,但是没有得手。既如此,‘灭口’之人,一定是牵扯其中且和袁将军有矛盾的人。既能通过谜团替袁将军挽回一些信任,还能趁机审问姓邱的。” 慕容浔蓦的一笑:“说得极是。” 戒律司的人一脸迷茫地站在不远处,就看到慕容浔随手抽出一把剑,对着袁旭的肩膀刺了一刀。 立马有人上前:“殿下,这,这怎么回事?” 慕容浔淡淡地扫了对方一眼:“袁将军昨天夜里被刺客刺伤了,现在本王和宸王要查办此事。” “可,可是袁将军的伤不是您刚才捅进去的吗?” 慕容浔对着他微微一笑:“你想清楚再说,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那人哆哆嗦嗦地看了慕容浔一眼,随即笃定道:“是刺客闯入戒律司伤了将军!属下这就去告诉大人。” 袁旭受了这一回痛,捂着伤口闷哼。 慕容浔白了他一眼:“这就算给你的教训了。谁让你轻信于人,不够谨慎。以后再不长记性,未必有人能救得了你!” “是是,臣谨记殿下教诲!” 有了这一出戏,外面虽然对有人闯入戒律司刺杀袁旭半信半疑,可也不能放任。 很快,邱大人就被慕容霁给提审了。 原本这姓邱的一直以为他们不会对自己严刑逼供,心里还存了几分侥幸。 万万没想到,会突然传出来袁旭遇刺的事情。 他不相信这会是那个疯子作为,那人要的是袁旭身败名裂,而不是他不明不白地死去,甚至有望洗清污名。 所以,这一切会不会是宫里的人为了帮袁旭,故意为之。 想到这里,邱大人就一阵后怕。 慕容霁冷冷扫了他一眼:“邱大人,昨日袁将军遇刺,对方口口声声地说,要将他给灭口,让他不能活着离开京城,这件事情,是否跟你有关啊?” 邱大人匍匐在地,抖成了筛子。 “殿下!冤枉啊,下官这几天一直都被关押在宫内,根本没有外出的机会。怎么可能会关系到袁将军遇刺呢,何况戒律司戒备森严,本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才是。有没有可能是袁将军之前的什么仇家复仇啊!” 慕容霁冷笑:“但是来人分明说的是灭口,袁旭最近惹上的麻烦,只有这一桩。本就疑点重重,跟你脱不了干系,现在险些死在牢里,本王按照规矩,自然得好好地审你。” 说完,他就挥了挥手,几人上前将邱大人压住。 邱大人鬼哭狼嚎起来:“殿下饶命啊,岂能因为一丝怀疑就对下官动手,这未免太过了些。” “查案而已,如果不使些手段,岂不是没有耽误进度。邱大人不必担忧,若你是无辜的,等本王查明之后,一定会派太医给你好好地诊治,不会让你有什么后患。” 第2000章 第2000章 话音刚落,他就被摁到了刑凳上坐好。 这凳腿上特制的金属夹子,锐利非凡,使用在皮肉上越来越紧。 明明不会留下伤口疤痕,但刺痛感极强。 不多时,邱大人就疼得嗷嗷直叫。 “放过我吧,痛死我了!” “这才只是开胃菜,后面的还有很多等着你呢。邱大人,本王劝你最好老实交代清楚,究竟谁是你的同谋,或是谁指使你陷害袁旭,对他下毒手!” “殿下,您这是滥用刑法,就不怕谏官反对吗!” 慕容霁低头凉凉一笑,漫不经心地揉了揉手指。 “等你有力气出去,再找谏官参本王一本不迟。” 人顺理成章地到了慕容霁手里,自然有的是办法治他。 哪怕前头这位邱大人口风紧密,咬死不肯透露。 可大半天下来,也半条命下去了。 天黑之后,他实在撑不住了,趴在地上喘着气。 慕容霁还准备让人去将他给捞起来,他吊着一口气开口:“殿下,我招,我都招了。” 他是想要活下去,可是架不住这一通折磨。 说不准他凄凄惨惨地死在审讯室里,还平白让那个疯子逍遥法外。 “是下官故意陷害袁将军的。” 慕容霁眸中闪过一丝冷冽流光,总算大发慈悲地起了身。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邱大人身边:“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下官,下官有把柄在闵林商行,不得已而为之啊!” 果不其然,还真是跟赵轻丹料想的一样。 慕容霁示意他接着说,就听邱大人啜泣着开口:“当初,当初连斯青在无雪城的时候,肆意掠夺东南宝库里的东西,并威逼下官将东西拿到闵林商行去处置,换得银两给他置办军用。下官迫于无奈,只得屈服。但这件事情本是朝廷不允的,下官不敢向朝中汇报,深怕被打成连家同党。” 有可能被打成同党,虽然说得过去。 不过只怕,真相是这位邱大人当初是主动投诚连斯青,才会这么战战兢兢。 否则心里没鬼,大可以细细向朝廷陈情说明。 何必这么做贼心虚,遮遮掩掩的。 慕容霁没有立刻戳破他,只是让他接着说。 邱大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痛心疾首地表示:“一步错,步步错。下官因为通过闵林商行处理宝物,他们那里便有一份细致的账目。所以......” 第2001章 第2001章 慕容霁瞥了他一眼。 “所以闵林商行的人找到你头上,以账目为要挟,要求你必须引得袁旭上钩,将他拉入深渊里。不然的话就将你之前犯的罪行公之于众,让你被打为连氏余孽。” “正是!下官不过一个小小芝麻官,哪里敢得罪袁将军,更不敢得罪袁家。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自保而已,还请殿下放下官一条生路吧。” 慕容霁面色凝重:“你还没有说明白,那个闵林商行的人为什么要害袁旭。背后的老板你见过吗,他是什么人,跟袁家莫非有深重的私仇?” 邱大人喘着粗气,又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劲说话。 “下官见,见过他几次。那是个清瘦的年轻人,个子高高的,身形修长,像是读书人的模样。可,可他就是个疯子!” “疯子?何出此言啊?” 邱大人露出恐惧的表情:“下官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他对下官却没有丝毫的敬意,多次出言不逊。有一次下官不想见他,让人拦住他,他竟然命手下杀了我院子里好几个随从。” 慕容霁眼底闪过杀意:“这么嚣张?到朝臣家中随意杀人,他倒是胆子大。” “是啊!人命对他来说就如草芥,他压根不在乎。他跟连斯青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从前下官在连斯青身边见过他两次,但是向旁人打听,都问不到想要的答案。” “他到底是谁,你该不会也不知道吧。” “下官真的不知道啊,他的行迹很隐蔽,平日里主动去找他根本不可能找到,唯有他自己找上门来才能见上一面。而且多半没有好事,所以下官一点都不愿见到此人!” 慕容霁沉默下来。 跟连斯青有关,难道是连家余孽? 可是不对啊,连家上上下下,有亲近关系的都已经被处置干净了。 莫非是有其他不为人知的渊源? “你既然知道他的样子,就赶紧将此人的容貌画下来,光是形容起来并不细致,如何能确定身份。” 可邱大人还是让慕容霁失望了。 虽然他掌管东南宝库,里面多得是字画收藏。 但没想到,这人的绘画造诣实在是等不了大雅之堂。 莫说能完美地还原对方的模样了,连画出寻常的轮廓都格外艰难。 看到画纸上扭曲的一张脸,慕容霁简直跟着扭曲了。 “你到底是怎么当上这位置的,该不会走了后门吧!” 邱大人哭丧着脸,说又说不清楚。 最后还是慕容霁亲自动笔,按照他的形容做了一张草图。 按照邱大人的印象,勉强有四五分相似。 第2002章 第2002章 慕容霁无奈地让人将画像收好。 “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为什么会针对袁旭?”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下官忍不住问起过,但是那人却威胁说,知道太多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么一来,下官可不敢多嘴。” 能将一个朝廷命官震慑到这种地步,可见那人绝非池中之物。 慕容霁见从他嘴里撬不出其他什么有用的线索了,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人带他下去。 之后,他就将结果跟慕容浔他们说了。 “他果然承认了?该不会真的是连家的余孽在江南作怪吧。” “这实在蹊跷。若真的是连斯青的心腹,本应该在连斯青出逃的时候就跟着离开才是。可对方非但没有离开,还能在那场浩劫里全身而退,毫发无损,心思实在是精巧。” 赵轻丹想了想:“的确跟着连斯青逃走的都是他的心腹,是对他忠心不二,宁死也要跟着他左右效忠的人。但谁说,连氏余孽一定就誓死追随连斯青了?若是他在连家得势时,依附连家的势力。而感觉到风头不对了立马抽身退出,保全自己呢?” 慕容浔虽然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心里仍有疑虑。 “我最大的不解在于,他要真的是因为连家的原因才对付袁旭,未免说不过去。毕竟他就算将袁旭拉下台,连家也不可能死灰复燃,这样做完全没有必要。除非他是有其他目的......” 慕容霁看了他一眼:“你是想到了他或许跟袁家有私仇?” “我不得不多想。我梦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说什么报应。是谁的报应,很可能就是针对袁家。等一下,让我把思路顺一顺......那个人跟连斯青有关,又跟袁家有关,说不定和当初的黎王都有关系,会是什么身份?” 赵轻丹抿了抿嘴唇:“他会不会是帮着连斯青对付过黎王的人,那个时候连斯青给黎王下套,不是在他身边安插了不少人吗?莫非是哪个东南水军的副将?” 慕容霁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 “不对,不是副将,我想到一个人。” “谁啊?” 他的眼皮请轻颤动了一下:“你们还记得,大哥出事之后,大嫂曾在给岚岚和天天的衣服里,留了一封信吗?正是因为那封信,我们才知道连斯青对黎王夫妇的所作所为。在信里,大嫂提到了一个人。” 赵轻丹恍然:“我有印象了,他叫,林,林......” “林清殊!” 慕容浔跟着怔了一下:“林清殊,这个名字听着好生耳熟啊。” “他曾经是裕华书院的学生,算起来便是宁国公的门生,所以跟连家的关系亲近也是必然的。再有,此人被人称为百年难遇的奇才,极为聪慧,天资过人。当年所有人都断定他会一举夺魁成为新科状元,谁知他的父亲,当时的三江巡抚林缪突然出事,被人查出了贪腐,锒铛入狱,之后不久,林清殊就从京城销声匿迹,再也没有了音讯。” 听到慕容霁说完,慕容浔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如果真的是他,则意味着他父亲过去是三江巡抚。而现今的三江巡抚正是袁归兰......会不会,袁归兰和林家有过什么过节,让林清殊心存记恨,蓄意报复。” 慕容霁摇了摇头:“现在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还不能断定背后之人就是他。可要真的是他,反而说得过去了。能够有如此周密的部署,还能洞察人心,蓄势待发,对方一定是个脑子极其灵活的人。我虽从未和林清殊见过,他的传言却是听了不少,总不会是空穴来风。” 第2003章 第2003章 赵轻丹忍不住问:“我有个疑问,三江巡抚听起来应该是从三品的官员了吧。这么高的职位,袁家不可能轻易.查办吧,那当初这件事情也必然是京城受理的。如果三哥梦中的那个府邸真的是曾经的林府,说要报复的人也真的是林清殊,那么他要报复的对象,究竟是袁家,还是整个安盛?” 慕容霁心头一震,很快反应过来。 “不错,林清殊的父亲林缪,应该是父皇亲自下令彻查抄办的。即便是和袁家有关,归咎到底根源还在朝廷。林清殊若是真的家破人亡,心头存了恨意,他恨得很可能是整个天下。” 慕容浔抬眸看了他们一眼:“霁儿,我想起来,林缪的确是自尽于狱中身亡的。林缪死后,林家众人如何,也无人再在意。但他牵扯到第六道煞,岂不是意味着,其中另有冤情?” “三哥,这件事情倒不必急着盖棺定论。这最后一道煞,通身透露着不寻常。说不定前面的是真的冤,后面的是自以为冤。可要是你的死煞也是林清殊所致,他便是真正的罪无可赦了。” 慕容浔心里冷不丁想起此前反复做到的梦,他虽然不是梦里人,却身临其境,感同身受。 灭门之痛,痛不欲生。 若是因一段冤情倾覆的灾难,便更是难以形容的人间惨剧。 他心底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悲悯,甚至连原本的恨意,都消淡了不少。 “三哥......” 听见赵轻丹喊他,慕容浔自嘲一笑:“是我想太多了。罢了,现下还不能确定,为今还是尽快找到林清殊为好。只是当初黎王出事之后,再没有此人的消息了。听邱大人的口气,他的势力还在江南,说不定此时还盘踞于江南,务必要将他找到。” 只有找到了人,所有的谜团才有机会一一解开。 寂静山路上,一辆马车不紧不慢地往京城方向行进。 忽有一人纵马驰骋而来,迎向了车驾。 “公子,京城传来急报。” 林清殊自车内伸出手撩开车帘,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透露出掩饰不住的凉薄。 “说。” “据说袁旭突然遇刺,宫里在搜查凶手,并言行审讯了邱大人。只知邱大人被审了整整一日才被带走,现在重新被关押起来,可所有的消息都封锁了。” 林清殊冷哼一声:“袁旭遇刺?呵,慕容浔还是对他偏袒得离谱!” “属下担心,万一邱大人将您给暴露出来,您此刻进京,会不会被人发觉?” “姓邱的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且就算被他们猜到又如何,能抓到我才是本事。” 他重新放下车帘:“将袁归兰对林家做的一切都整理好。真到了避无可避的那一日,我们就把陈年旧账,好好地一笔笔算清楚!且看看那些荒唐到极致的丑恶嘴脸,还有没有藏身之处。” 齐荣殿里,晨妃心烦意乱地在殿内来回走动。 “到底怎么回事啊!上一次本宫给渝北的信已经送过去那么久了,送信的人也确保说一定送到,为什么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渝北还是半点消息都没有?” 边上的人只好问:“娘娘,会不会是赵玉并不是渝北宫中的人,所以那边的太医院不清楚,就没有给您回复。” “可本宫劳师动众地让人去问了,总归要有个答复才是......不行,你差人去宫外问问,务必打听清楚。” 很快,晨妃就让心腹出了宫,找到接应的人。 谁知对方竟是交给了她一封信:“娘娘当时的信函,一被送到宫里之后,就第一时间交到了陛下的手里。所以是由陛下亲自回复的,现在这信也是陛下的回信,刚从渝北送来没几天,我本想找个机会送到宫里去,正好姑娘您来了,便带给娘娘吧。” 第2004章 第2004章 听闻是渝北的陛下亲自回复的,宫女心头一紧,不敢耽误,当下就拿着封了红漆的信入了宫。 晨妃小心地拆开,等看完里面的内容之后,吓得面色苍白。 宫女一见她的模样,连忙问道:“娘娘,到底怎么了,您这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晨妃哆哆嗦嗦地将信函重新拿起来,一个字一个字地重新过目。 确认没有看错之后,她声音发颤地答道:“你说的没错,本宫是见鬼了。” “这,这是何意啊?”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晨妃在寝殿里失了魂儿般地走动着,像是惊吓到了极点。 李默在信上说,这世上本没有什么“赵玉”,有的只是前皇后“李歆”,也就是现在的赵家女,宸王妃赵轻丹。 李歆不是死了吗! 死了的人,怎么会变成赵轻丹,又怎么会成为赵玉? 晨妃只觉得周身冰冷,可信里,李默御笔亲书,甚至用了御用的红漆封锁,怎么可能是假的。 “你,你掐本宫一下!” 宫女忙往后退:“奴婢不敢。” “本宫真的不是在做梦吧,陛下若没有说笑的话,赵玉竟是那个人?” “娘娘,您现在的样子奴婢太担心了,不如您告诉奴婢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晨妃瞪着眼睛:“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重生转世一说吗?” “这怎么可能呢,虽然画本子里会提及到,可绝不会是真的呀,不然也太惊悚了些。” “是啊,这太惊悚了!” 晨妃慢慢坐下来,回想起之前的一切。 可上一次的香粉,她几乎断定,赵玉就是渝北人。 不然寻常人怎么会一眼就看出渝北宫廷阴私的秘药。 现下李默金口玉言,还能有假吗? 那可是李默啊,是跟李歆青梅竹马,相识多年的人。 他会一眼认出李歆,哪怕隔着阴阳和轮回,也不足为奇。 只是李歆会变成赵轻丹,对方又女扮男装,化作赵玉,是晨妃万万没想到的。 “怪不得,怪不得所有人都觉得,宸王妃在突然某一天,性情大变,整个人都与之前不一样了。所以她才不是藏拙,也不是灵光开窍,而是彻头彻尾地换了人......” 第2005章 第2005章 宫女仍是一脸费解:“娘娘,奴婢对您的话完全听不明白,您还是解释清楚些吧。” 晨妃将信函收好,猛地推开她走了出去。 “不行,本宫要向皇上说清楚!这样天大的事情,皇上怎么能蒙在鼓里。既然是他们不让本宫好过,索性大家都别好过了!” 不顾身后人的阻拦,晨妃阔步走了出去,直奔昭翮帝的寝殿。 殿内,昭翮帝刚和袁皇后说完话。 前几日,因为袁旭的事情,帝后两人闹了不少矛盾。 袁皇后自然是相信袁旭无辜,声称袁旭绝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可是昭翮帝接连被御史台的人找上,听到他们提及的那些证据,心里烦躁不已。 原本他也在怀疑袁旭,心里难免产生怨气。 但慕容霁他们又推翻了证据,说是有人蓄意栽赃,便值得深思了。 因此今日跟袁皇后商议时,昭翮帝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若是袁旭当真无辜,他自然不会怪罪袁家。 毕竟之后还需要袁家费心费力,为国效力。 袁皇后说完刚要起身离开,就听到外面的太监扬声道:“晨妃娘娘,您怎么来了,皇后娘娘这会儿正在里头跟皇上商议要事呢。” 紧接着就是晨妃急切的声音:“本宫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皇上禀告,请皇上一定要见我一面啊!” 昭翮帝自然也听到了,不由蹙眉。 “这个晨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毛毛躁躁的,行为举止半点不见端庄,也不知她的体统都去了哪里!” 袁皇后只好说:“还是先将她放进来,听听她要说什么吧?” 晨妃很快就进来,看到袁皇后也在这里,她不由捏紧了手里的信。 皇后一向喜欢赵轻丹,加上赵玉又是将岄王的病给治好的人。 万一她在这里,处处偏袒,说她故意胡说八道挑拨是非,那岂不是成她的不是了。 所以当昭翮帝不耐烦地开口问:“晨妃,你又怎么了,这回是什么事情这么喧哗?” 晨妃忙说:“皇上,这回是十分要紧的事情,让臣妾委实吓了一跳。只是臣妾不便让旁人知道,即便是皇后娘娘,也希望能先回避一二。” 皇后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也懒得争执。 “既然晨妃不希望本宫在此,那本宫就不多留了。皇上身体欠安,你也不要总是拿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来烦他,省得让皇上受了气,回头还发现与事实相悖,惹得人不高兴。” 这是故意提点她上一次针对赵玉的事情了。 晨妃随口应下,等皇后一走,她急忙跪在地上。 第2006章 第2006章 “皇上,您有所不知,那个赵玉身上有天大的秘密!她其实压根不是什么京城商贾,而是......” “好了!” 昭翮帝不满地打断她,眼中闪过一丝警告。 “关于赵玉的身份,朕已经知道了,不用你再做提醒。” “您知道她其实就是赵轻丹了?” 昭翮帝冷笑一声:“是啊。所以呢,晨妃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晨妃咬了咬牙,将攥在手里的信递过去:“皇上,您还是先看完这个吧。看完之后,您就会清楚,她根本不是真正的赵轻丹!” 她这话说得极为怪异,甚至这一瞬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 昭翮帝狐疑地将信接过来,从上到下看清楚之后,眼皮一阵狂跳。 “这是什么东西,从哪里来的,谁给你的!” 她颤抖地掏出了信封,上面一片火红的漆封。 从前昭翮帝也收到过渝北的信函,如何能不认识这红漆意味着什么。 他倏地瞪大眼睛,拿过来定神看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将东西往桌上一拍。 “一派胡言!这是渝北那个皇帝给你的?朕怎么不知道,你身为安盛的宫妃,居然还敢跟旧国互通有无?” 如果不是因为赵轻丹这件事情对于晨妃的震撼太过深重,直接让她的理智粉碎,她也不至于如此不管不顾地跑过来。 但是现在,她哪里还顾得上那些。 “皇上,臣妾之所以私心给渝北写信求证,实在是因为看那赵玉的许多行径太过诡异,颇像是渝北深宫里的人。加上之前不知道她是赵轻丹,心里越发怀疑她来路不明,说不定是渝北安插在咱们安盛的人。她和宸王的关系实在亲密非凡,臣妾担心宸王安慰,担心宫廷安危,才会自作主张地去询问啊。”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有些打颤。 “可谁能想到,陛下会亲自回复臣妾。他说赵轻丹根本就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人,实际上是那位前皇后重生转世。若她真的是李歆,便一切都说得通了!您不要忘记,李歆也是巫医啊!” 昭翮帝怒斥:“朕看你是糊涂了,脑子彻底不清醒了。巫医再怎么神通广大,还能死而复生活成旁人不成?之前赵轻丹已经向朕解释过这个情况,渝北的那个皇帝是因为对先皇后念念不忘,才会见赵轻丹是巫医就将思念转移到她身上,一心想将她占为己有。如今没有如愿以偿地得到人,便不停臆想罢了。” “不,这不会是臆想。起先臣妾也不信,可是臣妾左思右想,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可能了。您不要忘记了,赵轻丹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一个人再如何伪装,也不会让人陌生到那种地步。” “臣妾记得清楚,赵轻丹最开始有变化,就是跟黎华相关。臣妾听黎华说过好多次,那个时候她在宸王府里小住,跟赵轻丹起了争执,宸王当时对王妃满心厌恶,对她施加重刑,之后她就完全不是之前的样子了......” 晨妃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有极深的恐惧。 像是看到了什么鬼神灵异,整个人都有些魔怔。 昭翮帝被她的语气说得心底生寒,面色难看到极点。 “闭嘴!这种荒唐至极的话,你让朕如何信?” “皇上,渝北的陛下跟前皇后李歆是从小到大的交情,他们二人自在一起后就形影不离,可以说不分彼此,是对方最熟悉的人。他要是认定赵轻丹是李歆,就绝对不会认错的!” 第2007章 第2007章 说到这里,晨妃又想到了什么。 “何况,前阵子烟雨楼不是出事了么?烟雨楼里的人都是凤卫,凤卫就是李歆亲卫,连陛下都无法调动,她们只效忠于前皇后!” 昭翮帝怔了一下。 现下突然听到她提起烟雨楼,他才想起烟雨楼众人都被人给放走一事。 那件事情至今还没有任何后续,无论找了多少地方都没有发现那一行人的踪迹。 当时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赵玉,毕竟她手下可有那个能够易容的小酒。 偏偏慕容霁点出赵玉就是赵轻丹,压根不是渝北人。 正是因为昭翮帝当时断定赵轻丹不可能为渝北人做事,即便她被李默强抢了过去,可她生在安盛,不会帮着一群凤卫。 而且她冒着天大的风险从渝北跑回来,可见心中对李默没有任何的眷顾,一心只想着慕容霁。 这样的人怎么会替渝北的奸细着想呢? 但要是真的像晨妃所说,她是前皇后李歆灵魂转世...... 念及此,昭翮帝目光严厉起来。 “不可能,这种事情朕绝不会相信。除非你有确凿的证据,不然就是危言耸听,少拿怪力神学来糊弄朕!” “可您要如何解释,赵轻丹会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似的。她是巫医啊,能活死人肉白骨,还能通兽语,将岄王的残疾都给治好。这些天大的本事,随便放在寻常人身上就足够称奇了。” “皇上,您不要被她给蒙蔽了,如果她就是渝北的前皇后,留在安盛,必定是天大的隐患!说不定,宸王殿下是被她蛊惑了,日后这江山要是传承到宸王手上,会不会被妖女给彻底颠覆了去!” 昭翮帝面色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晨妃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一把抓住昭翮帝的衣袖。 “臣妾想起来了,‘丹心’!那个‘丹心’根本就是有问题的!从前李歆在渝北为陛下开疆辟土的时候,曾创立了自己的胭脂品牌‘昭花’,和‘丹心’一脉形成。就是通过各种噱头,在凤阳城造势,引得凤阳的贵女争相购买,盈利惊人。而后李歆的所得,全部献给了陛下当做军资,为他平定江山立下汗马功劳。” 昭翮帝的眼皮跳了跳。 是的,这件事情并不为世人所知,但是他有不少密探在渝北,还是有所耳闻的。 “昭花”至今还开不败,仍是渝北皇族盈利的一项利器。 若不是李歆跟渝北那位太后一向不和,又不知为何突然爆出巫医不详的说法。 她其实一直都是渝北最令人尊敬的皇后。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她出生平平,却能平步青云,一步登天受世人仰望。 李歆为渝北做的,又何止是提供了军资。 她在作战时多次利用鸟兽,频频大捷。 甚至对上铁吾军的时候,也有过不少浓墨重彩的手笔。 算起来,她可是铁吾军的老对头。 要是赵轻丹真的是李歆...... 第2008章 第2008章 昭翮帝的呼吸越发粗重起来,整个人都陷入了自我怀疑的状态。 他艰涩地开口:“这可能只是巧合。” “‘丹心’营业的时间,就是在赵轻丹整个人发生巨变之后。之前那么长时间,她都不曾动过经商的念头,而后动了这念头就被大获全胜,名动京城。若是没有多年的经验,她难道是什么经营奇才吗。皇上,诸多蛛丝马迹都能看出来她的不对劲,您为什么不肯信。” 昭翮帝心里一直有两个声音在争执。 一方面他不愿意相信这种荒诞的事情,宁愿这是那位渝北的陛下疯魔了,故意让他们对赵轻丹下手。 另一方面,他心里却又隐隐地信了。 巧合一次两次,可以视而不见。 那么多的巧合,无论是巫医,还是对渝北的了解,甚至是丹心...... 何况烟雨楼的事,赵轻丹并没有彻底洗清嫌疑。 以她对慕容霁的感情,为什么要帮渝北奸细。 除非那些人,本就是她的手下。 她是她们的主人,才会想法设法地营救。 昭翮帝沉沉闭上眼睛:“所以,凤阳皇宫内看来已经知道现在的那个皇后是假的了?” “是啊,也不知她之前是如何瞒天过海的。这种事情,必定会让陛下觉得面上蒙羞,万一他对安盛下手,赵轻丹第一个脱不了干系!” 昭翮帝蓦地睁开眼睛,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朕不知你究竟是向着哪一边的,但朕警告你,这件事情你给朕咬死了,谁都不可以泄露!” “皇上!都到这个份上了,您还要维护赵轻丹不成?臣妾虽然从前是渝北人,可是自嫁到了安盛之后,便一心将自己当做了安盛人,绝不会做出有害安盛的事情啊!” ”这件事,朕自有定夺,出去吧。” 晨妃咬了咬牙,昭翮帝现下之所以没有行动,一定是因为仅凭猜测,无法给赵轻丹的身份坐实。 除非能有更具有收服力的证据,让昭翮帝彻底信服。 从昭翮帝那里出来之后,晨妃仍然无法克制住情绪。 她身边的宫女急得脸色都变了:“娘娘,您可算出来了。奴婢瞧着您方才的样子,委实吓人。” 晨妃无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你说,要是能彻底证明一个人的身份,该用什么办法才好呢?” 宫女茫然地看过来:“一个人的身份?自然是身边人都说她是谁,她便是谁了,人活着总归有朋友家人作证吧。” “身边人?” 晨妃打断她,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对啊,她要是真的李歆,则身边一定会有凤卫通风报信,甚至贴身伺候。赵轻丹的贴身婢女说不定就有鬼!” 想到这里,晨妃又当即转身,重新跑回到昭翮帝的寝殿。 “皇上,臣妾知道坐实她身份的办法了!赵轻丹身边的婢女当中,多半会有凤卫隐藏其中,尤其是功夫了得的随从。臣妾记得从前听人偶然提起过,凤卫会被喂一种特殊的药物,掩饰住内力。但是这药物会在人的后颈留下三颗红痣,只要看宸王府中是否有这样特征的女子,就能水落石出了......” 第2009章 第2009章 昭翮帝呼吸一滞:“你是说,所有的凤卫都有这个特征?” “是的,凤卫的大本营叫做盛水堂。只要是从盛水堂出来的女子,都会有这种特殊的印记,是为了用药物控制她们,让她们保守机密。哪怕之后不再用药,这印记还是会继续留下,伴随她们的一生。” 晨妃有些急切地说:“所以皇上,如果赵轻丹真的是李歆,跟凤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臣妾料定宸王府一定有凤卫的存在。您不妨让人去宸王府查探一番,就会知道臣妾所言非虚了!” 昭翮帝哪里还能坐得住。 赵玉是赵轻丹这件事情,给他的冲击虽说极大。 但再如何,他都能承受得住。 可如果赵轻丹压根不是赵轻丹,而是渝北的前皇后,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 他想起来另一件事:“罗雀在信上说,他的夫人红茉是凤卫。那么她的身上也应该有这种印记了?” “是的!皇上若是不信,还可以去信去向罗将军求证。” 昭翮帝沉沉闭上眼睛,对外面扬声道:“来人,将秦骞找来。” 秦骞进来之后,就听昭翮帝吩咐:“你去找几个嬷嬷一同去宸王府。让她们查清楚王府里所有的女婢,务必要看每一个人的后颈。但凡后颈上有三颗红痣的人,全部给朕带回来。同时,也要将赵玉给带来!” “是!” 晨妃握紧了手指,李歆啊李歆,不要怪她心狠。 谁叫她总是跟自己作对呢。 宸王府,周洋看到秦骞就笑容一滞。 这御林军怎么隔三差五地来宸王府。 不是说王妃的身份已经被皇上知晓了吗,难道皇上有不高兴,还想找她的麻烦? “秦大人,您......” “周管事,本官奉圣命来找人,现在你让府中所有的女婢都到前院来。” “这是何意啊?” 秦骞看了他一眼:“不必多问。” 无奈之下,周洋只得吩咐女婢们过来集合,并让人通知了赵轻丹。 赵轻丹很快带着人出来,看到秦骞就蹙起眉头。 “秦大人怎么又来了,就算是皇上的意思,总得让我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秦骞常伴昭翮帝身边,心底早已清楚赵玉真实的身份。 他朝赵轻丹行了一礼:“您来的正好,您身后这几位,就是您的贴身婢女吧。” 赵轻丹眉心一跳:“是又如何?” 秦骞向身后人使了个眼色,嬷嬷快步上前,将梅香和阿楚团团围住。 “两位姑娘得罪了,我们想要看点东西,很快就好。” 赵轻丹顿时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你们做什么?” 阿楚不明所以地被人扯开了衣领,对方细细看了几眼之后松开了她。 而到了梅香那里,后颈之上,虽然不明显。 不过仔细看清之后,就能看到三颗红色的小痣。 第2010章 第2010章 嬷嬷倏地瞪大了眼睛,走到秦骞身边耳语了几句。 秦骞冷冷扫了梅香一眼,厉色道:“拿下!” 不多时,梅香就被几个御林军给摁住了。 赵轻丹赫然变色:“秦大人!这是我的心腹,不知到底所犯何事,竟被你这么对待?” “这件事,现在下官不便多解释。但皇上要见您,您还是亲自去向他解释清楚吧。” 梅香和赵轻丹对视了一眼,赵轻丹想到方才嬷嬷的动作,心里越发惊疑。 她们为什么要看后颈。 后颈...... 不对,梅香的后颈有三颗红痣! 莫非昭翮帝是派人找这个? 赵轻丹想到这一点,面色刷白。 如果昭翮帝真的意图在此,岂不是说,他知道了有凤卫窝藏在自己的身边。 若是再往深了想清楚,他会不会知道更隐秘的事情了。 赵轻丹心中惊疑不定,总觉得一定是渝北暗中动了手脚。 这段时间看似风平浪静,实则一直波涛暗涌。 李默,岂会那么容易放过自己? 怀着忐忑的心情,赵轻丹一路被看押到了皇宫。 这一次跟昭翮帝见面,却不是在他的寝殿内,而是到了戒律司一处隐蔽的密室里。 梅香被押着跪在地上,秦骞上前禀告说:“回皇上,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宸王府里的婢女们都查看过了。最终发现有一人后颈有三颗红痣,这位就是王妃身边的贴身婢女,梅香。” 果然如此! 梅香闻言,立马辩驳:“皇上,奴婢不知什么三颗红痣?奴婢这段时间吃坏了东西,身上一直有些过敏,总是起了红点。所以后颈不过是遗留下来的印记罢了。” 秦骞淡淡扫了她一眼:“姑娘还是不要说笑了,过敏和痣,嬷嬷们又岂会分不清楚。皇上要找的人就是姑娘,这件事情你跑不掉的。” 赵轻丹慢慢跪下:“父皇,儿臣......” “宸王妃,不如你回答朕,朕是该叫你赵轻丹呢,还是该叫你......李歆?” 她的手指骤然抓紧,许久才失神地松开。 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干涩到极点。 “儿臣,不明白父皇的意思。” 昭翮帝凝视着她,目光深重如山。 “李歆,渝北大名鼎鼎的前皇后,也是一位巫医。她自李默少年时期就常伴其左右,南征北战,与其两小无猜,亲密无间,为渝北立下赫赫功劳。如果不是后面出现的意外,她本早就是一国之后,可惜,她却被赐死了......” “李歆被赐死后不久,在安盛的宸王府,也有一个女人因受了重罚,不堪重刑死了。却没有想到,因缘际会,那个女人会重新活了过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成了别人?宸王妃,这个故事,你听着耳熟吗?” 赵轻丹连呼吸都安静下来,她虚弱地笑了笑:“父皇刚刚说的故事,虽然有趣,可也太诡异了些,怎么可能是真的。” “朕比你还不想相信这是真的,所以朕在听到伊始,就斥责了说故事的人。但万万没想到,又有一个‘巧合’!” 他颤抖地指了指梅香:“一个烟雨楼是巧合,难道你的贴身婢女还能是巧合吗!赵轻丹,她是什么人你当真不知?将凤卫留在身边最亲近的位置,暗中庇护烟雨楼众人,你又究竟是谁!” 第2011章 第2011章 既然昭翮帝都知道,凤卫的后颈有三颗红痣。 那么赵轻丹此刻再如何辩解梅香不是凤卫,都显得借口太过单薄了。 昭翮帝也不会相信。 她心中千回百转,想了无数种说辞。 到最后她才克制地问出口:“不知父皇是从哪里听说三颗痣的事情?” “李默给晨妃写了一封信。在信里,他笃定你是他的皇后。你不要再试图用他是在臆想的借口来蒙骗朕了,你从来都不是赵轻丹。” 说到这里,昭翮帝的神情仍止不住震惊。 “想不到,这世上真的有灵魂转世一说。人人都说,人死如灯灭,不会有复生的那一日,可为什么你就能寄托于旁人的身体重现于世。可怕,这真的太可怕了。” 她身上一直遮掩的最大的秘密如今被人戳破,赵轻丹竟也从之前的慌乱了。 相反,她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秦骞站在一边,则是听得心惊肉跳。 人人都说宸王妃性情大变,是因为她之前藏拙了,才故意装疯卖傻。 可谁能想到,她压根就是换了个人! 这样的事情,根本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只怕天都要变了。 昭翮帝死死盯着她,想看她此刻的反应。 赵轻丹却自嘲地笑了笑:“如果父皇坚持己见,认为儿臣就是李歆的话,我无话可说。” “李歆。当初你跟着李默打仗的时候,跟铁吾军可是死敌。退一万步讲,你的立场和安盛都是对立的!就算如今成了赵轻丹,也改变不了你的过去。一个人的身体属于安盛又如何,你的灵魂和情感都在渝北,对于你来说,安盛不过是个短暂的栖息地罢了!” “父皇既然知道李歆是如何死的,又怎么会以为我还向着渝北呢?” “你在安盛不过区区数年,可你此前一生都是在渝北度过的!宸王对你好,或许你会有所动容,但李默跟你之间的羁绊如何能解开!你敢说你心里没有李默吗,你们的少年情谊到夫妻情谊,难道是一条命就轻轻松松地抹去的吗!” 赵轻丹抬头看了昭翮帝一眼,竟是连跪都不愿再跪了,索性平静地站了起来。 她甚至往前走了一步,更靠近昭翮帝一些。 秦骞警惕地挡在了昭翮帝的面前,目光惊惧又紧张地盯着她。 第2012章 第2012章 却听赵轻丹幽幽开口:“是,我和他自小相识,从前也一度以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将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我带回皇宫,悉心教导我,庇佑我长大,因此我在临死的时候,都没有真正恨过他,有的,只是失望罢了。” 昭翮帝喘着粗气:“你承认了,你终于承认自己的身份了。既如此,你又怎么能留在霁儿身边!” “我还没有说完。” 赵轻丹冷冷打断他:“可我后来才知道,自己的父母兄长,都因为李默而死。是他的自私毁了我的所有亲人,而我在仇人身边一无所知。我脚下的每一步,都沾染着家人的血,我和他之间的交集越深,只会让我觉得自己越可笑而已。” 昭翮帝看到了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怔了一下。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看到这个一向擅长伪装的儿媳真正的面目。 她不再是那个隐忍求全的赵轻丹,那股蛰伏的傲气此刻再也遮掩不住。 一颦一举都是俾睨天下的气势,连对着他这位国君都不遑多让。 “您还觉得,我会对李默,对渝北有如何的感情?我与李默之间,早就不可能冰释前嫌。李歆已经死在了几年前,老天都让我再活一次,我绝不会重蹈覆辙。” 昭翮帝稳住心神:“你的身份,霁儿知不知道?” 赵轻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无声地别过脸。 昭翮帝怒骂:“这个疯子,他果然知道!李歆,你要是真的为了他好,就不该再缠着他!他已经为了你做了太多违背原则的事情,如果你的身份泄露,天下人怎么看待他?朕甚至觉得,他是不是被你用歪门邪道给蛊惑了,否则怎么会荒唐到这种地步!” “皇上要是这么想,那只能说明您根本就不懂这世上什么是真正的感情。我若爱一人,与时间长短无关,与世俗身份无关,只因我们彼此惺惺相惜,不舍分离。沈月秋曾用情蛊试图控制他,但是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性命去反抗。所以这世间,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控制人心。” 昭翮帝冷笑:“李歆,你就算把天说破了也没有用!霁儿可以不计较你曾经的身份,朕不能拿祖宗打下的江山开玩笑。当年李默都能杀得了你,朕难道杀不得吗!不说别的,纵容烟雨楼一帮奸细逃脱的事,你现在总脱不了干系了吧。在安盛境内汇集敌国势力,这些年不知明里暗里地送了多少情报出去,一桩桩一件件细数下来,你有几条命够领罪的。” 说到这里,他甚至有些感慨。 “不过就算朕杀了你这一次,你恐怕还是能侥幸换个身份继续活下去。这等邪祟之术,简直是闻所未闻。怪不得从前渝北的朝臣纷纷谏言要赐你死罪,如此不受控的秘术谁能不畏惧?” 赵轻丹眸光冰冷:“你杀了我,霁儿只会恨你。弄得父子亲情消耗殆尽,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们夫妻从来无心权势,只求天下太平之后将权势交由有能力的人,从此浪迹天涯再不过问庙堂诸事。我若是你,还不如成.人之美,也能成全父子情分。” “让霁儿跟你这妖女在一起,朕怎么可能放心。你说你无心权势,可谁又能看穿你真正的目的?一旦你心怀叵测,跟李默里应外合毁我慕容氏的江山,朕和宸王都会成为千古罪人!今日朕就算让霁儿心生憎恨,也绝对容不下你!” 其实赵轻丹很清楚,从昭翮帝的立场来说,他对她心存忌惮也无可厚非。 他身为一国之君,将她这样的隐患留下,万一真的出现意外酿成大祸,对天下人便无法交代。 只恨人不能陈心明志,好让他看清自己内心的想法。 第2013章 第2013章 御书房内,慕容霁听完周洋的话,手里的笔都快要捏碎了。 他沉声问:“嬷嬷看了梅香的后颈,就将人给抓走了?” “是的,属下怎么都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府里所有的女婢都被检查了后颈,可只有梅香姑娘一人被拿下。看当时秦大人的神情格外严肃,想必又要出大事了。” 慕容霁眉心狂跳。 曾经他好奇赵轻丹为何会留下梅香,加上猜到梅香是凤卫的身份,他还对此表示不解。 毕竟在当时,即便是凤卫也不可能知道她们的主上还没死,反而活成了另一个人。 而红茉和梅香等人又常年生活在安盛的京城,赵轻丹虽为其主,但凤卫人数众多,她不可能所有人都认识。 她们彼此能够相认,实在是让人惊奇。 赵轻丹那个时候就告诉他说,凤卫会服用一种特殊的药物,使得后颈留下三颗红痣。 当时她择选贴身婢女的时候,原本是不打算留用梅香的。 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特殊的记号,才改变了主意,拍板将人留下。 联想到过去赵轻丹对自己说过的话,慕容霁心里已经确定了七八分。 昭翮帝一定是不知从什么渠道,得知了凤卫的后颈有红痣一事。 如今霍芙蕖身份被识破,渝北的危机随时都会引爆。 一旦昭翮帝确定梅香是凤卫,自然会联想到烟雨楼的人被营救一事。 那么赵轻丹如今的处境,必定是水深火热! 慕容霁方才让人去找过,秦骞已径直带了人去了戒律司。 现下戒律司外重重包围,硬闯是闯不进去的。 何况就算他能够进去见到昭翮帝,也不可能将赵轻丹给顺利救出来。 昭翮帝的底线,慕容霁很清楚。 他或许能够对赵玉是赵轻丹一事忍而不发,暂且不计较。 可他绝不可能对李歆的身份视而不见。 相较于原本可控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王妃来说,李歆却是有自己的势力,又曾搅动风云的女人。 她能跨越阴阳生死再现于人世,这种莫测的力量,甚至凌驾于君权之上,没有任何一个帝王能够容忍。 免死金牌已经用掉了,他就算费尽心思求情,也不可能救下她。 慕容霁的目光阴森起来。 他放下手里的玉笔,并随手合上了刚刚批复好的奏折,动作甚至还显得有一丝漫不经心。 但是周洋看着他的表情,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惧意。 不对劲,这样的慕容霁看着委实让人有些害怕。 “殿下,您打算如何救出王妃......” “周洋。” 慕容霁出声打断他的话:“你说,如果有人一定要她的命,本王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事还坐以待毙吗?” 周洋心里更生出不好的预感,格外沉重地摇了摇头。 “可对方是皇上,您......” “是谁都不行!” 他淡淡抬眸:“将御林军副统领,姚召之找来。” 第2014章 第2014章 周洋惊骇地抬头,忍不住往后看了看,确定没有外人在此处才重重往地上一跪。 “殿下,请您三思!” 慕容霁扫了他一眼:“周洋,你还真是本王肚子里的蛔虫啊。本王还什么都没做,怎么你就能猜到用意了?” “殿下!即便您关心则乱,也要等皇上如何处置再做打算啊!若是真的滥用权力,万一被朝臣知道了,说不定会有人说您有不臣之心,让您被千夫所指啊!” 慕容霁一抬手,哗啦一声将桌上的东西泼洒在地。 “千夫所指又如何,一直担惊受怕让她受尽委屈的日子本王受够了!如果现在的路都容不下她,本王就亲自劈开一条路让她完好无损地走下去,谁敢阻拦,我就杀了谁。” 周洋心惊胆战地抬头,就看到慕容霁的眼尾都泛起一抹近乎妖冶的红。 只多看一眼,都觉得杀气凛然,如疯如魔。 “殿下......” “去找姚召之,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 “是,是!” 周洋仓促起身,走路的步伐都有些飘忽。 过了不多时,御林军副统领姚召之就被带了进来。 他暂时还不清楚戒律司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知道秦骞亲自去宸王府里提了赵玉回来,皇上正亲自审问。 他们已经在里面许久,迟迟没有动静。 现在突然被宸王找过来,姚召之一脸困惑。 尤其是看到御书房里满地狼藉的时候,他更是心中不安。 “不知殿下让下官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姚召之,你在御林军多少年了?” 姚召之乍被问及这个问题,愈发忐忑起来。 “回殿下,到年底就该六年了。” “六年了,那也是一段漫长的日子了。本王见你身手了得,为人处世也颇为得力,倒是个很值得重用的人才。” 莫名被慕容霁这么夸奖,姚召之心头狂喜。 “下官不敢受殿下这般赞誉,实在是折煞下官了。” “看你的年纪,比秦骞秦大人还要年长几岁吧。” “是啊,下官虚长了秦大人两岁。” 慕容霁挑眉:“依本王看,你的能力其实在秦骞之上,所以本王有心提拔你为御林军统帅,将秦骞取而代之,你意下如何啊?” 姚召之吓得跪下:“殿下,这如何使得!秦大人为统帅多年,一直都能力出众,颇为让手下的兄弟们信服。下官跟他在御林军里的威信相比,肯定是比不了的!” 慕容霁嗤笑了一声:“你都没有试过,如何知道不行?本王说你可以,你就是可以。秦骞之所以稳坐御林军的统帅,不过是仗着父皇的宠爱。他自小就进宫伴驾,对父皇来说如同半子,才会青睐有加。但这对于御林军其他人来说,可不见得有多公平。” 说到这里,他不紧不慢地起身,走到姚召之身边将他给扶起来。 “姚大人难道就甘心始终屈与人下,没有任何出头的机会?” 对于秦骞,慕容霁早有防备之心。 秦骞无疑对昭翮帝忠心耿耿,是个不可多得的忠臣。 但是这也意味着在特殊时候,他不会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反而会成为阻碍。 所以慕容霁一直关注着御林军的其他统帅。 第2015章 第2015章 姚召之就是慕容霁重点关注的人之一。 此人性情外向,十分擅长与人打交道。 他跟秦骞的关系明面上很好,但是又没有过分的深交。 只是观其平日里的行事作风,还是能看出他强硬的一面。 这样一个人,不可能是甘心一直屈与人下的。 之所以没有表现出异样,无非是因为他很清楚,只要昭翮帝在,秦骞就无人可动。 既如此,慕容霁倒是很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果然,听到慕容霁的话,姚召之没有继续立刻拒绝,只是试探地开口。 “殿下为何会突然想要扶持下官,难道是对秦大人有什么不满吗?” 慕容霁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本王很不喜欢秦骞。现下是本王执政,他却总是自作主张,在没有本王命令的情况下擅自行动。恐怕是他在父皇那里得到的特权太多,让他昏头了,难免有时候惹人生烦。” 说到这里,慕容霁话锋一转。 “不过姚大人你看着可就聪明多了,本王有预感,若是你能接手御林军,会将这支队伍带得极好,成为本王的左膀右臂。姚大人,你会让本王失望吗?” 姚召之默默观察了慕容霁好一会儿,确信他不是在说笑。 “下官自然是希望能够替殿下您分忧,殿下您日理万机,已经足够繁忙了,御林军又怎么能给您添乱了。只是皇上一向器重秦大人,现下秦大人也没有做错事情,贸然将他的统领一职换下去,恐怕皇上会不答应,也让您左右为难。” 慕容霁微微一笑:“父皇近来身体欠安,每每到了子时,更是痛不欲生。一旦身体承受极大的痛苦,思路也容易不清楚。所以宫中的事情,自然是由本王做主,你说是吗?” 姚召之忙拱手道:“殿下所言极是!下官,全听殿下调遣。” 等姚召之一退下,周洋就担忧地看着他。 “殿下,您怎么就确定,姚召之一定信得过?如果他将今日您跟他所说的这番话告诉皇上或是秦骞,则您的处境堪忧啊!” 慕容浔垂眸:“不会的。如果是之前,父皇身体康健,大权没有外落于任何一位皇子的时候,就算借给姚召之十个胆子,他也不可能背叛父皇。可是现在父皇的颓败之势已定,本王名正言顺地执政,若真的想换掉秦骞,不是他也会轮到其他人。与其将这么好的机会拱手让出,倒不如自己机灵些把握住。” “那皇上那里,您打算如何对待?” “让江慎进宫,本王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江慎一到了御书房,慕容霁就开口问:“若是本王想让父皇暂时开不了口,甚至行动都不便利,但不会对他的身体有实质性的伤害,可有办法?” 听到这话,江慎吓得脸色一白。 “殿下,您,您怎么会这么对皇上......” “类似的药,本王记得你以前用过。” “有是有,可是这种东西如何能用在皇上的身上,若是被外人知道还得了!” 慕容霁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其他选择了。” 戒律司内,昭翮帝身心疲惫,沉重地咳了几声。 秦骞扶着他:“皇上,您没事吧?” “朕的身体每况愈下,却没有想到在此之前还会发现这种荒诞的事情。” 说完,他看向赵轻丹。 “你暂且在这里待着,朕绝不会轻易放过你。若是宸王还没疯到彻底失控,朕倒是可以让你们再见最后一面。” 第2016章 第2016章 赵轻丹紧紧握住了手指。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难道还会怕死吗? 死有何惧呢,可怕的,不过是跟慕容霁分离罢了。 昭翮帝命人将她看押好,走出戒律司的时候,忍不住询问外面看守的御林军。 “宸王方才可有来过?” “回皇上,殿下并未来过此处。” “哦?” 昭翮帝有些意外。 以慕容霁的消息灵通,应该早就知道赵轻丹被他给带到了戒律司问话。 要是往日里,他应该不可能坐得住。 必然会来戒律司闹事,或是直接找到他求情。 岂会如此毫无动静? 虽然疑惑,昭翮帝还是松了口气。 经过跟赵轻丹方才那一通对峙,他的身体越发感觉到不适,便让秦骞扶着自己回寝殿休息。 等坐定之后,他才吩咐:“让人去请宸王过来。” “父皇不必请了,儿臣自己来了!” 门外,慕容霁扬声回道。 昭翮帝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果不其然,就知道他绝不会放任赵轻丹不管。 因为这样大的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昭翮帝让所有下人都退了出去,唯独留下秦骞在屋子里。 慕容霁向昭翮帝行了一礼:“父皇。” “在你心里,还知道朕是你的父皇吗!慕容霁,你好大的胆子,明知赵轻丹真正的身份压根就不是赵同的女儿,而是渝北的皇后李歆,你还袒护她到这种程度,你的心里,还有江山社稷吗!” 昭翮帝看到他,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就算他心中对赵轻丹情深义重,不忍伤害她。 至少这样天大的事情,他应该向宫里禀告,而不是竭力隐瞒。 将敌国的皇后留在身边,他就不怕枕边人哪天翻脸要了他的命吗! 慕容霁从容请罪:“原来父皇已经知道了......儿臣无话可说,亦无言以对,无论您如何处置,儿臣都不敢有任何怨言。” “当真?这倒不像你一贯的作风。朕还以为,你又要歇斯底里地跟朕反抗,势必救出赵轻丹呢。” 见慕容霁不吭声,昭翮帝虽然心底狐疑,却还是冷着声音说:“既如此,那朕就告诉你,想救她,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她是确凿的渝北人,又身份特殊,与我们从来都是敌人。何况她在京城布防多年,还不知埋下了多少势力。如果不将李歆除去,必然后患无穷!” 说到这里,昭翮帝心里也不好受。 他靠在椅子上,面色十分难看。 慕容霁低头请罪:“父皇原本就身体不适,还为了儿臣和赵轻丹的事情操心至此,儿臣深感内疚。时辰到了,您还是先行服用例常的药物吧,千万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第2017章 第2017章 昭翮帝不满地看了他一眼,秦骞则连忙替他找出每日服用的药丸递过去。 接过药丸,昭翮帝拿起桌上的杯盏服下。 慕容霁看到他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可是想到赵轻丹,他的脸上随后又露出了一种近乎残忍的淡漠。 很快,昭翮帝就感觉到了身体的不对劲。 他捂住了胸口,重重呼吸了几下。 但是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秦骞吓得脸色苍白:“皇上,皇上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昭翮帝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但是却连手臂都无力抬高了,嗓子更是沙哑到极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低头看了看手边的茶盏。 随后,他又看向了慕容霁,目光里是极大的震撼和惊诧。 秦骞也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看向慕容霁。 “殿下,该不会是您在茶水里动了手脚吧!” 慕容霁抿了抿嘴唇:“父皇,您不用太过紧张。茶水里放的东西,只会让您暂时的失声,同时身体会感到乏力困倦,但是不会有更多的伤害。只要您稳定心绪,说不定,还会对离恨之毒有所缓解呢。” 昭翮帝伸出手,想要指着他。 可惜怎么都抬不起来。 秦骞愤懑地盯着慕容霁:“殿下!您怎么能对皇上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样的行径,与谋反有何区别?” “秦大人,你觉得是本王想要走到这一步吗?” 他眯起眼睛:“本王想要的,从头到尾不过是王妃平平安安地陪在本王的身边,我们夫妻能够无忧无虑地白头到老。我难道要的多吗?” 说到这里,他不由看向昭翮帝。 “可父皇为什么又要逼我至此呢?您明明知道,赵轻丹比我的性命还要重要,却怎么都不肯放过她。哪怕您给她一丝生存的机会,我都不愿意做到这种地步。可您偏偏要杀了她......” “殿下,她根本就不是宸王妃,她不是赵轻丹。一个能够投胎转世,鸠占鹊巢的人,与妖邪有什么区别,您千万不要被妖物蛊惑了,丧失理智啊!为人臣者,不可犯上,为人子者,不可不孝。您现在收手向皇上请罪,尚且还有一丝退路!” 听到秦骞的话,慕容霁低低笑了起来。 “退路?秦大人该不会以为,本王都已经走到这一步,还想要什么退路吧。那今日我便将话说清楚,我不会允许这世上有任何人伤害赵轻丹。哪怕,那个人是我的君王,是我的父亲。” 昭翮帝死死地咬着嘴唇,即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能从他的眼神里读出复杂的情绪。 慕容霁避开了他的目光,就听到秦骞冷冷开口。 “殿下觉得御林军是摆设吗?就算您现在执政又如何,御林军的职责就是保护圣上,您做出这样以下犯上的事情,当真不怕后果吗?” 听他这么说,慕容霁勾了下唇角。 “有一件事情,本王差点忘了跟秦大人说了。秦骞,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是御林军统帅了。执掌御林军的另有其人,本王已重新任命。” 第2018章 第2018章 秦骞心头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觉得绝不可能,以为本王在诓你?” 他的眸光森冷:“可惜,本王要的东西,没人能阻拦。要怪,就怪你太过忠心,挡了本王的路!” 秦骞快步走出去,谁知刚打开门,一道长剑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看向对方,呼吸一滞。 “姚召之,居然是你!” “秦大人,下官只是奉殿下的命令行事。是皇上圣旨亲封殿下监国执政,既然皇上没有收回这话,殿下在宫中便有调配御林军的权利。” 慕容霁转身看向秦骞:“听到吧,秦大人。你当真以为,御林军是你秦骞一人掌控吗,这些日子,你数次越过本王隐而不报,去宸王府找了多少麻烦,本王可都一一给你记在心里呢。” 秦骞握拳看着他,几乎是从牙缝里咬出了几句话。 “下官所做的一切,都是遵照圣意。就算您监国又如何,只要您一天不是天子,皇上一天为帝,就没有人能够凌驾于皇权之上!” 慕容霁不想再听到他说这些话,他平静地伸出手。 “本王念在你只是护一心护主,没有其他错处,自然不会杀了你。这药你服下去,会功力散尽,出现跟父皇类似的情况。不过等服用了解药,一切都会恢复如常。” 见秦骞不动,慕容霁眼底闪过警告。 “如果不肯服用,那么本王只能有些惋惜地将你给杀了,那也是你自找的。” 如果慕容霁说服了姚召之,加上他在宫里的地位,以他一人之力,眼下如何能扭转乾坤。 秦骞自知暂时没有办法挽回局面,只好接过药物,不甘心地咽了下去。 过了一小会儿,他果然浑身酸痛,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慕容霁伸手探过他的脉象,确信他的功夫都被封住了才放开他。 他转头叮嘱姚召之:“秦大人突然身体不适,务必要将他安置妥当。” 这就是要软禁秦骞的意思了。 随即他又看向昭翮帝:“父皇,儿臣无心伤害您,也对权力纷争没有任何兴趣。当初您将太子之位捧到我面前,我都视而不见,难道现在会改变主意吗?” 他弯腰俯身,慢慢靠近昭翮帝。 “等救出她,将宫里的事务尽数交接给三哥之后,我就带着她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惹您生气。但这段时间,就请您去京郊的别宫小住,不要留在宫里了。” 昭翮帝憋得脸色胀红,还是无法说出什么。 慕容霁面上泛起一丝难掩的哀伤。 “这是儿臣做过最疯狂的事,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都占了个遍,想必您心里一定大失所望,对我心生恨意了吧。可儿臣是不会后悔的,只要能让她好好活着,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说完,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漠然。 昭翮帝的心里生出无限的悲凉,为什么连他最疼爱的儿子,都同他走到了这一步。 第2019章 第2019章 戒律司内,光影逐渐昏沉。 赵轻丹闭眼靠在墙边,心里盘算着有没有办法能替自己解围。 这一次实在是太过棘手,且措手不及,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也不知慕容霁会不会跟昭翮帝闹翻天。 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闻声睁开眼睛,就听到有人将密室的门锁给打开的声音。 赵轻丹以为是御林军或是其他昭翮帝派来的人,谁知下一秒,就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她不由悲喜交加。 “霁儿!” 慕容霁没有立刻靠近,而是仔细将她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确认她的身上没受到什么逼供的伤痕,才放下心来。 他大步走过去,将人一把揽入怀里。 “让你久等了,我来救你了。” 赵轻丹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忍住眼底的潮湿。 在听到他说“救”自己的时候,赵轻丹愣住了。 “救我?你不是听你父皇的差遣,来见我最后一面的吗,他分明说过,怎么都不会放过我......” 慕容霁抚摸着她的脸,眼中的温柔怎么都克制不住。 “不会有人能够伤害你,连父皇也不行。跟我走,先出去再说。” 赵轻丹有些担心地拉住他:“等一下,我虽然很想获救,可你总要跟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明不白地跟你走了,再让你闯下大祸,我如何能安心?” “轻丹,你相信我吗?” 看着慕容霁澄澈的眼睛,赵轻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那就足够了。你不是想要离开朝堂的一切纷争吗,我会带你走,我们很快离开京城。” 赵轻丹被他说得心里狂跳,她隐隐预感到事情也许已经失控了。 但她甚至不敢问出口,不敢问为什么御林军没有阻拦,为什么皇上毫无反应。 等她从戒律司出来,再见到外面的天光时,整个人还有些恍惚。 宫内的确有御林军来回走动,不过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可分明先前她被关押在这里的时候,外面还被层层包围住。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你先回到宸王府,命下人收拾东西,梅香也会很快安然无恙回到你身边。我会尽快跟三哥交接朝中诸事,等一切稳定了,我们就离开这里。” “霁儿,慕容霁。” 赵轻丹回头拉住他:“你跟我说一句实话,至少让我心里有数。你究竟做了什么,难道你控制了你父皇?” 慕容霁反握住她的手:“这只是暂时的,我保证。” “你疯了?你是不是疯了?” 她的眼中涌起惊涛骇浪:“就算我们能够脱险了又如何!从此以后,你的身上都会背负着滔天的骂名,在所有人的眼里,你都是一个狼子野心的乱臣贼子!那你从前为安盛做过的一切,岂不是白费了!” “轻丹,你觉得我在乎吗?你要是连命都保不住了,我就算受万人敬仰爱戴都没有任何意义。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倒不如搏一搏,彻底摆脱这困局!” 第2020章 第2020章 说完,他责令人将赵轻丹送走。 赵轻丹无力地看着他,却又没有办法阻拦他。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有什么立场去责怪慕容霁呢。 所有的一切,都因为她而起。 送走了赵轻丹,慕容霁又让人将梅香给找出来。 梅香显然受过了刑罚,这会儿看起来十分虚弱。 见到慕容霁,她急切地问:“殿下,主上,主上她怎么样了!” “她没事,你不用担心。” 慕容霁劈开她身上的镣铐:“本王会命人送你回王府,你好好陪着王妃,不要让她胡思乱想。” 梅香瞪大眼睛,没想到自己还有活着出去的一天。 她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慕容霁的神情,又都忍住了。 将她们都放走之后,慕容霁径直去了琦贵妃的宫里。 琦贵妃一看到他的样子,就心头突突直跳。 她眯起眼睛:“是不是出事了?” “母妃,有件事情儿臣须得告诉您。父皇想要处死轻丹,儿臣无法视而不见,所以......就给他用了药,现在父皇说不出话,周身也无力气。他宫里的近侍都被儿臣控制住了,秦骞也被儿臣给撤了。” 慕容霁每说一句,琦贵妃的眼角就抽搐一下。 等他交代完所有的事,琦贵妃猛地抬起手,啪得甩了他一巴掌。 “逆子!你怎么敢对你父皇下毒手?” 慕容霁垂下眼眸:“情急之下,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外公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举国上下,无人不钦佩他的神勇忠心。而今你却因为一己之私,作乱到这等地步,此等行径,与连斯青有何不同?” “儿臣无话可说,亦不算为自己辩解。父皇已知我的目的只为救下赵轻丹,断不会牵连到您和外公,所有骂名,儿臣愿一人承担。” 琦贵妃气得怒骂:“慕容霁,你是觉得自己手握重权,所以能耐了是吗!你一人承担?你以为自己几斤几两,当真能瞒天过海地离开吗!秦骞都被你给撤了,御林军震荡至此,你父皇的身体又突然出现异样,只要但凡有谁察觉到不对,你下一秒就会被百官讨伐,人头落地!” “我已经派人请岄王进宫了。” “你三哥难道也知情?” 慕容霁淡淡道:“他暂时还不知道,但就算知道,他也会站在我这边。” 琦贵妃见他神情笃定,不似玩笑,心下一怔。 自己儿子疯魔到这种程度就罢了,慕容浔会跟着纵容他吗? 若是慕容浔会放下原则祝他一臂之力,事情倒是会容易不少。 她慢慢平复下来:“你打算怎么安置你父皇?” “朝中的要事太多,我不能即时脱身,否则只会变成一团散沙,百官也会有所怀疑。我需要一段时间跟岄王交接,以防中途出现变故,需要先将父皇送到京郊别宫小住。” 琦贵妃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只要岄王替你隐瞒,皇后那里倒是能够应付过来。但其他人......罢了,我可以陪你父皇去别宫,也好稳住他。” “母妃,孩儿不想将您扯进来。 “你闭嘴!” 第2021章 第2021章 琦贵妃狠狠瞪了他一眼:“现在说这些废话还有什么用,天下皆知你是我的亲儿子,你出了事,我能独善其身吗?” “母妃......” “不要再说了,本宫心意已决。若我在你父皇身边照顾他,他兴许还能看在我的情面上放过你一马。但你跟我说实话,为什么他会突然对赵轻丹下手?之前他不是已经知道赵玉是赵轻丹了么,先前一直没有动静,好端端地,你们是不是又惹了什么麻烦?” 慕容霁担心琦贵妃会因为赵轻丹的真实身份对她心存偏见,只是摇了摇头:“儿臣也不清楚。” 琦贵妃锤了锤桌子:“事情到了这一步,能隐瞒住最好。你还是先去跟岄王见一面,以他对赵轻丹的情分,总是会偏袒些的。” “在此之前,儿臣还要解决一个人。” “谁?” “晨妃。” “晨妃?好好的,你替她做什么......” 慕容霁敛眉:“这段日子,晨妃频繁地找轻丹麻烦,据说就是因为她找到了父皇,不知说了些什么话,才让父皇对轻丹发作。此人心术不正,擅长挑拨。如果她发现父皇有异常,难免会影响到儿臣的行动。” 琦贵妃挑眉:“知道了,本宫会将她处理好。” 母子两虽然生了隔阂,但琦贵妃岂能放任他不管。 这里刚见了慕容霁,她随后就召见了晨妃,让她去南诏寺祈福。 晨妃起先不肯。 她一直在等昭翮帝的消息,谁知迟迟没有音讯传出,也不知赵轻丹有没有被惩处。 现在让她离开宫里,她怎么会答应。 偏偏琦贵妃说,昨日太后托梦给她,说太后在梦里说想念黎华。 当初太后过世时,黎华正在关禁闭,连她老人家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这会儿琦贵妃点名了让她带着黎华去祈福,帮太后完成心愿,晨妃要是拒绝,倒显得格外不孝了。 晨妃本还想推拒一番,却被琦贵妃冷冷打断:“方才本宫去找皇上提及了此事,皇上也觉得派你去最合适不过。怎么,这样简单的一桩事,晨妃也要拒绝不成?太后她老人家在天之灵,只怕要寒心了!” 被她这么厉色地斥了一通,晨妃心里怄的要死还不敢反抗,只得应了下来。 临走之前,晨妃还想再找昭翮帝探听虚实。 可是还没到靠近寝殿就被姚召之给拦住了。 “娘娘,皇上在休息,谁都不能打扰!” “可本宫是有重要的事情要......” “谁若靠近半步,按宫规处置!” 晨妃被他吓了一跳,无奈之下带着黎华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南诏寺,被琦贵妃勒令待上至少半月才准回宫。 另一边,慕容浔径直去见慕容霁,走进书房之后,脸上愠怒不止。 “御林军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得到消息,说秦骞突然身体不适,你就将旁人做了御林军统帅?” 慕容霁抿了抿嘴唇,也不跟他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道。 “父皇知道轻丹实则是李歆了。大概是渝北跟晨妃互通有无,所以晨妃找到了父皇,将一切抖了出来。因此父皇现在一心要轻丹的命,你说我怎么办?” 第2022章 第2022章 “怎么会这样?” 慕容浔面色一惊:“晨妃就算有跟李默互通的信函,这件事情仍是太过诡异,父皇不该轻易相信才是。” “不知为何,父皇知道了凤卫身上特殊的印记。而梅香正好有同样的印记,且她是轻丹贴身婢女,再怎么辩驳,这件事情也不可能过去。” “轻丹现在如何了......” “她被我送回王府了,不过以防意外,很快我就会将她送走,先藏起来。” 慕容浔眼皮一跳:“父皇怎么肯放她走?” “因为不是父皇放的,人是我放的。父皇,被我用药物控制住了......秦骞也一样。” 听到慕容霁说完,慕容浔震惊地许久说不出话,好一会儿他才拽住慕容霁的衣领。 “你怎么敢!” “那个药不会对人有过分的伤害,只是不能说话,力气丧失......” “这就是你所谓的没有伤害吗?父皇体内的毒素还没解开,现在你又让他雪上加霜,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慕容霁静静地掰开他的手,眼中一片淡漠。 “所有人都可以怨我,但我不后悔所作所为。” 慕容浔死死盯着他,即便他再怎么疼爱慕容霁,也不可能对他毫无怨言。 可是想到赵轻丹身份暴露,若是没有任何举措,多半难逃一死,他的心里又怎么都无法接受。 被夹在缝隙之中的,其实又何止是慕容霁一人呢。 他慕容浔亦然! “你打算怎么办?” “先以父皇身体欠安为由,将他送到别宫去疗养。这样朝臣不会怀疑他的去处,针对御林军的注意力也会分散开。” “然后呢?” “朝廷诸事,我尽数移交与你。而我自己会带着轻丹离开,等我们走后,你再将父皇接回来,到时候我别无他求,只希望三哥您能护住我的母妃和外公。他们先前完全不知情,也极其无辜,不能因为我一人,就连累了他们。” 慕容浔用力锤了锤慕容霁的肩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我想将你这混蛋东西给好好收拾一顿,又下不了狠心。可你现在的做法,无疑是在将和父皇的父子情分逼上绝路啊!” “三哥,我从小到大求过你的次数不多,这一次,我是真的需要你的帮助。若我彻底不管不顾,大可以在救出赵轻丹之后,就立刻离宫,放下一切事务给你留一堆烂摊子,但我终究做不到丢下责任。我已经负了父皇,不能再负更多了。” 听到他的话,慕容浔一阵伤感。 他说的没错。 慕容霁又不要权力地位,他想解脱,何须等到现在。 只要抛下所有带着赵轻丹走,他这会儿说不定已经离开京城了。 可他没有走,还是等着自己的首肯。 他终究做不到彻底地自私自利一回。 慕容浔闭上眼睛:“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无力回天,就按你说的做吧。” 第2023章 第2023章 很快,皇上身体抱恙,前去京郊别宫静养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前御林军统领秦骞一并随同,由副统领姚召之代领统领一职。 宸王下令,任何人不得去别宫打扰皇上,否则必以重罚。 与此同时,袁旭一案有了新的进展。 东南宝库主事官员邱某承认自己受人指使,在袁旭不知情的情况下误导其利用宝库藏品作为东南水军营商资金。 邱某意在陷害袁旭贪赃,并联合江南一地闵林商行伪造账目。 因为袁旭的事闹得太大,几乎是占据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所以昭翮帝去疗养一事反而没有引起太多关注,毕竟龙体欠安已不是秘密。 慕容霁趁机让慕容浔协同监国,朝中自是无人反对。 赵轻丹只在宸王府待了一个晚上就被周洋秘密安排到了酒楼里住下。 事已至此,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慕容霁真的为了自己,做尽了所有错事。 不管他的出发点是什么,只要这件事让外人知道,他都会被打为乱臣逆子。 即便他从未想过参与皇位争夺,他想要的,只是她平安而已。 可一旦泄露出去,史官的笔还是会给他写下这注定黑色的一笔。 她颓然捂住脸,生平第一次,对李歆这个身份乍起了些许恨意。 如果她不是李歆,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 慕容霁大概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两难局面了吧。 可是她现在甚至见慕容霁不得,只能靠着随从随时传递的消息来判断朝局。 庆幸的是,似乎还无人发现异常。 外人都被袁旭一事给吸引住,举朝都在议论陷害袁旭的人会是谁。 这的确很令人诧异,连斯青都伏诛那么久了,连家也颓败不起。 背后竟还有人敢对风头正盛的袁家下手,实难理解。 京城一处小院里,林清殊的手里盘着佛珠,目光却并不平静。 第2024章 第2024章 “公子,咱们安排在宫里的人回复,说是起先秦骞去了趟宸王府将那位赵玉公子给带进了宫里,皇上还亲自去了戒律司。可之后就不知道下文了。” “昭翮帝既然有力气去戒律司见人,说明他压根没有到那种病入膏肓的地步。好好的,他就被送往了京郊别宫去疗养,之前却一点风声都没有泄露,奇怪,真是奇怪。” 林清殊随手将佛珠戴回手腕上,面上越发狐疑。 “退一步将,就算他昭翮帝的病是真的,秦骞跟着去别宫无可厚非。但为什么......御林军统帅一职会被人给替换掉,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边上的人还没察觉到异样:“不是说暂代统领一职吗,等昭翮帝从别宫回来之后,秦骞必然还是要继续任职的,公子,这有何不对?” 林清殊思索着摸了摸下巴:“昭翮帝之前在戒律司里总不会是找赵玉叙旧,或者说什么寻常事,多半是赵玉犯了什么事,被拉过去受审。赵玉现在在何处?” “应当已经回到宸王府了吧。现在戒律司外没有任何布防,昭翮帝又去了别宫,宸王岂会关着赵玉,肯定是第一时间就将人给放走了。” “根据你们先前的汇报,那个赵玉跟慕容霁的关系非比寻常,格外亲密。慕容霁甚至将他放在王府里同住,可见十分器重他。能打听到赵玉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被昭翮帝召见的吗?” 手下人摇了摇头:“公子,实不相瞒,属下能打听到赵玉被带进去过戒律司已经不容易了。这件事情十分隐秘,除了戒律司的人,和一些之前守在外面的御林军之外,再无人知晓。而具体的内容,更是打听不出来。” 林清殊眯起眼睛:“隐秘?这世上哪有绝对的隐秘,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不让消息泄露。如今能在安盛皇宫一手遮天的人,除了他慕容霁还能有其他人吗......莫非,真的是慕容霁安排的。那昭翮帝突然病重,被送出了宫外,该不会也是他的手笔吧?” 手下听到这话不由一惊:“应该不会吧!要说旁人有可能生出反心就罢了,宸王却是一等一的忠孝两全。何况他已经手握重权,又深得昭翮帝的喜爱和信任,大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无上的权力,何必多此一举,给自己招惹一身麻烦?” 林清殊挑了挑眉:“若是之前,宸王的确没有必要这么折腾。可是现在,慕容浔的腿脚已经好了。就算狗皇帝对慕容霁十分喜爱又如何,他心里最疼爱和器重的人,一定是他的宝贝嫡子。这世上,唯有慕容浔才是他的心尖肉。” 说到这里,林清殊又蹙起眉头。 “但这也很奇怪。慕容霁之前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对权势的贪慕,他甚至毫不避讳地重用了袁旭,可以说,袁旭能成为东南水军的主帅,是慕容霁钦定的。而帮袁旭,等于帮慕容浔。包括慕容浔的腿疾,应该也是慕容霁让那个赵玉亲手治好的......所以,他没理由跟慕容浔在这个节骨眼上争权夺势。” 手下人忙说:“听闻岄王即日起一同监国了!之前他只是帮着处理政务,但现在却是有了监国之权,这必然是宸王放了权。” 如此,就是印证了林清殊心中所想。 他们并未站在对立面,那出现在昭翮帝和秦骞身上的变故,究竟是因为什么? 这件事情,寻常人看不出错,可是林清殊总感觉有不对劲的地方。 他一向机警敏锐,更是对昭翮帝的事情格外关注。 如果真的按他所想,昭翮帝离宫不是出于本心,是慕容霁强制安排的,一定有一个让慕容霁必须这么做的原因。 “你派人想法设法,从宸王府好好探听一番。我想知道,赵玉现在人究竟在哪里,他和慕容霁又到底是什么关系。” 手下人为难起来:“可是宸王府并没有我们的人手,若是王府戒备森严,未必能有路子得到确切的消息。” 林清殊有些不耐烦:“那你便好好地想想办法!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我教你吗,偌大一个王府,难道一个能收买的人都没有?” 第2025章 第2025章 听到林清殊语气不耐,下人不敢多言,匆忙退下。 但就如他向林清殊汇报的那样,想要从宸王府里找到线人实属不易。 好不容易,他才通过一个熟悉的酒楼老板,知道宸王府有个看后门的老头每天晚上都会到这家店里买一坛子酒。 趁着人还没来,林清殊派来人忙问到:“这老头的脾气如何,不知是否容易打交道?” 老板点了点头:“他人挺不错的,就是嗜酒如命,每日不喝上几杯,怎么都睡不着觉。好好的,你找宸王府的人做什么?” “哎呀,宸王殿下如今权势滔天,总有求着他办事的时候。我家主人便命我想想法子,打听打听殿下的喜好。” 这理由倒是说得过去,毕竟现在的京城之中,想要高攀慕容霁的人实在太多了。 临晚的时候,老板说的那位老人家果然来买酒了。 林清殊的手下见他穿衣打扮都是朴素,袖子上甚至还有一块不显眼的补丁。 看样子,他的手头并不阔绰。 虽然人是在王府里头当差,可到底不是身居要职,恐怕平日里的例钱并不多。 偏偏这老头儿还离不开酒,说不定正是一个好下手的缺口! 他已经提前跟老板通过气,所以老人家来买酒的时候,老板就拿出了几坛子陈酿来。 “郭老,来,这是我们店里刚从后山挖出来的好久,藏了好些年份,味道醇正地很,你可一定要尝尝!” 老头舔了舔嘴唇,狐疑问道:“呦,怎么突然给我推销起好酒来了,该不会这酒贵的很,你想赚我的银子吧!” 老板一听哈哈大笑:“你倒是说对了一半。这酒还真是不便宜,而且供不应求,你要是来得晚一点,肯定就被卖光了。不过呢,今日这酒钱就不用你出了,有人替你买单了!” 他说完,指了指老头身后:“那一桌的朋友已经结过账了,酒坛子你直接抱走就是。” 郭老眸光一转,径直走到对方的桌前坐下:“这位小兄弟看着面生,我们应该不认识吧。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替老朽我结了这酒钱,这可让我不明白了。” “老人家放心,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想和您交个朋友!您请坐,千万别拘泥,今日这酒您随意喝,想喝多少都算在我账上。而且不止是今日,以后每一日,只要您来了,酒钱都不用自己结,可好啊?” 郭老闻言放声大笑:“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好事!不过无功不受禄的道理,老朽还是懂的。小兄弟,你究竟有什么打算,不如跟老朽说一说,也许我能帮到你,也算谢过这酒钱了。” 见郭老没有推辞,来人自是心头大喜。 他压低了声音说:“实不相瞒,是我家想做些官家生意,便差遣我来打听打听宸王殿下的喜好。偶然得知您老人家是宸王府里的老人,想必对王府的情况十分了解。您只要跟在下稍许透露一二,且不用说些机密的,就是家长里短即可。这以后啊,您的酒钱就不犯愁了。” 郭老哎呦了一声:“好啊,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 见郭老半点不推拒,他心里更是欣喜。 如此甚好,竟能一下子就找到门路,也省得他再废其他心思去攀关系了。 第2026章 第2026章 他先随意问了两个关于慕容霁喜好的问题,郭老也一一答了。 且他的回答,和林清殊之前让人查的倒是相差不多,可见没有隐瞒。 他越发放了心,终于问到了点子上。 “听闻你们王府里住着一位姓赵的公子,他是一直都住在你们府里吗?也不知那位赵公子跟殿下是什么关系,我家主人心里十分好奇。毕竟赵公子这样重要的人物,我们可不能轻易得罪了,须得了解多一些,方能避开冒犯。” 郭老啧啧了两声:“那赵公子跟我们殿下,自然是......好朋友了!” “只是好友吗,可瞧着不像是一般的好友啊。莫非是结拜之交,有什么过命的交情?” “就是寻常好友而已,至于过不过命,也得殿下说了算,老朽我说了可不算啊。” 对方连连称是,又忍不住问:“那,那位赵公子现在还在府上吗,就没有搬出去住?” “就在府上啊,能搬到哪里去住。赵公子性子稳重,平日里也不爱出门,所以很少现身于人前。” 郭老说到这里,顿了顿:“说了这么久,还未请教你家主人是?” “这在下可不敢多说了。不过您放心,我们对殿下那是尊敬地很,绝没有任何其他心思。” 见他不肯说,郭老也不纠缠,只是微微一笑,自顾自地小酌起来。 等他喝得有了醉意,才依依不舍地抱了剩下的酒回了王府。 目送他离开之后,林清殊的手下也打算赶紧回去向林清殊汇报此事。 反正郭老这根线搭上了,日后想要打听消息也方便许多,不愁再无门路。 林清殊听完他的汇报之后,思忖片刻。 “他当真那么说?那老头的话可信吗?” “属下以为绝对可信!而且为了试探,我趁他喝得有些醉了还又问了相关的,他也照实说了。人说醉后吐真言,总不会是假话。” 林清殊垂眸:“明日.你不要再去见他了。” “为何?公子,您难道没有其他事情想跟他打听的吗?” “以防万一,别被人盯上暴露自己的行踪,只需跟老板交代一声替他结清酒钱即可,以保证这条线不会断掉。不过,他说赵玉还在王府里,看来宸王府暂时没有什么异动......莫非真的是我想太多了?算了,先静观其变吧。” 宸王府,郭老一进门,脸上原本的醉意就褪去大半,整个人都显出一种与先前迥然不同的清明。 他将酒坛放好,径直去找了周洋,将今日在酒楼的种种详尽地汇报于他。 周洋眉心一跳:“竟有这样的事,对方的身份知道吗?” 郭老摇头:“他含糊其辞地不肯说,我怕逼问得太紧让他心生警惕,就没有追问。” 第2027章 第2027章 周洋点了点头:“你不追问是对的,依我看,对方来路不明,很可能心怀叵测。如果问的太紧,让他心生警惕,反而不容易.查出其身份。这样吧,他不是说要日日帮你结清酒钱吗,那你明日继续去喝酒。届时,我让人偷偷暗地里跟着和你见面的人,查清他的来历。” 若是其他人,想要阿谀奉承慕容霁倒是常见。 可打听到赵轻丹头上,还特意从一个开门的老人家下手的,总觉得意图不明。 周洋随即让人将事情禀告于慕容霁。 慕容霁听到之后,跟着警惕起来:“那人问了郭老几遍和赵玉相关的事情?” “是啊!郭老后来故意装醉,对方倒是没看出来他是装的,却担心他蒙骗自己,所以又问了跟之前同样的问题。可见他就是冲着王妃来的......属下已经让郭老再去见他的,打算跟踪他看其出处。” 慕容霁点头:“务必要查清楚。现在是特殊时期,任何人都可能带来麻烦。尤其是,袁旭的事情还没有头绪,如今除了宫内隐蔽的变动,林清殊的下落同样要紧。此人是这场乱局里最大的变数,却至今下落不明,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了。” 周洋再三应下,特意挑选了几个功夫极好的暗卫去追踪。 可没想到,等翌日郭老再去那酒楼的时候,老板的确没有收他半文酒钱。 只是昨日之人,迟迟都没有现身。 郭老忍不住问:“老板,为何请老朽喝酒的好心人今日没来啊。昨日我与他相谈甚欢,还打算继续好好地聊聊呢!” 老板摇了摇头:“他也是我这里的一个客人,平日里出手挺阔绰,可是来的频次并不很多,未必天天露面。不过他交代了,你的酒钱他都会代结,你就别担心了!” 郭老面上不显,心里却警惕起来。 对方竟没有再来,却还是替他给了酒钱。 天底下真有这样容易的好事? 不过是随口问了几个问题,就换得这样丰厚的报酬,看来,这次的水不浅啊! 之后接连好几天,郭老都去了酒楼。 那人还是没有现身,郭老又向老板说:“无功不受禄,这一天天的总是受人恩惠,我心里过意不去。不如这样,等他下次来的时候,你务必通知我一声。我必当面道谢,顺便,他还想打听什么,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慕容霁一直关注着郭老这里的动向,心里越发感觉到异样。 那人说了,自己的主人是在京城之中营商的。 可是最近这段时间,他都没有对商人提出什么新政策,更没有什么举措为某些生意牟利。 平白无故地在这种节骨眼上找上门,委实显得不合时宜。 偏偏几天过去了,也不见对方的动静。 看来,他们想要打听的就是赵轻丹是否在府里。 为了确认,慕容霁故意让府里的人做出搬家的阵仗,颇有动静地在王府里外进出了几次。 赵轻丹虽未露面,可是给不知情的外人看来,就是什么人从宸王府离开的模样。 第2028章 第2028章 果不其然,好几天没有露面的人,却在当晚又去了酒楼里,找到了郭老。 郭老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见到来人还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哎呀,总算见到你了小兄弟。这些天都让你替我结账,我真的过意不去。一直都想谢谢你来着,可惜迟迟没见到你。” “最近我家中比较忙,不得空来见您。今日也是凑巧路过,所以想来陪您喝两杯。” 他替郭老斟满酒,故作不经意地开口:“白日里,我偶然路过宸王府的时候,似乎看到里头在搬什么东西,本来想去找您说几句话问个好,不过见您府上比较忙,就不敢随意叨扰。不知,贵府是在做什么呀?” “嗨,也没什么。你上次不是问赵公子在不在王府吗?他之前是在的,不过今天搬走了,下午下人们来回走动,就是为了搬东西。” “他搬走了?” 对方心下一震,忙问道:“之前不是说,赵公子跟殿下是好朋友,住在王府习以为常吗,这好好的为何要搬走啊?” “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只是似乎听人说,赵公子不愿给殿下添麻烦,坚决不肯再留下,因为他执意要走,谁都拦不住,所以......” 两人都各怀心事地喝了几杯酒,那人见郭老又有些醉了,便匆忙起身:“时候不早了,在下就先回去了,您也早些回府吧。” 等他起身一走,周洋安排在附近的暗卫就跟了上去。 只见这人上了一辆马车,不紧不慢地往外走。 可是集市的时候,那人却从马车里下来了,转眼走进了人群之中。 华灯璀璨,正是一天之中京城最热闹的地方。 他一身玄衣走在人群里,若是不定睛看着,实在很难找到人。 跟了一小会儿之后,几个暗卫都茫然地互相看了看。 人跟丢了! “跟丢了?” 周洋一拍桌子:“怎么会这样!好不容易才碰见他,原想着你们一定能追查到他的来历,居然那么大一个活人还能跟丢了,这让我怎么跟殿下交代?” “周管事,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人身材平庸,个头不高,模样也寻常,走在人群之中,一眼根本不容易被注意到。谁都想不到,他会弃马车步行,而且看他的步伐,应该是个会功夫的。” “会不会是你们暴露了行踪,被他发现了。” 暗卫很确定地摇头:“应该不可能。我们没有离得很近,这也是为什么会跟丢了人。他即便是绝世高手,也不该察觉到我们的动静,只能说此人的戒备心极强,是提前做了防范。” 周洋不敢耽误,立刻将这件事情告知慕容霁。 慕容霁之所以让人做出搬家的状态,就是为了试探对方是否对赵玉会不会离开宸王府做出反应。 现在他们果然上了钩,可见背后之人十分关心赵玉的去向。 放眼整个朝堂,因为慕容霁第一时间控制了御林军,将昭翮帝封口,连晨妃都送走了,所以消息压得密不透风。 第2029章 第2029章 可以说压根无人联想到这件事情和赵玉的联系。 那么对方究竟是谁,能够一眼看破这背后可能的牵扯,还迅速做出反应。 想到这样缜密的行动,甚至连暗卫都能将一个小小的仆从跟丢,可见他身后真正的主人,一定非池中物。 慕容霁莫名就想到了一个人。 林清殊,至今还未有下落的林清殊。 明明他已经第一时间派人去了江南,将闵行商行查了个底朝天,可却始终找不到闵林商行的老板究竟是何身份。 最蹊跷的是,闵林商行此举的意图让人颇为费解。 现在查封了他们在江南境内所有的生意,可以说让他们的整个营生遭受重创,几乎是将其全部摧毁。 换做是寻常的生意人,只怕早就要到处走动,来为自己开脱,以求能继续做下去。 可是闵林商行的老板稳如磐石,始终不露面,也不对这些生意做出反应。 好似对这个人来说,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 万贯家财,是毁于一旦也好,能够存留也罢,全部都不重要。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不顾不顾到这等地步。 若真的是林清殊,慕容霁也不得不去思量他的真实想法。 当年林缪一案,以朝廷判定林缪贪腐定论,将其捉拿问罪。 而后袁归兰代理查办,林缪自刎于狱中,算是以死谢罪了。 可要是真的另有冤情,林清殊必然会恨袁归兰。 会恨袁家,也会连带着对慕容浔心生憎恨。 这也许还不足够,整个朝廷,都会成为他仇恨的对象。 往深了想,他被连斯青安排到黎王的身边,教唆黎王谋反。 之后再回连斯青左右效力,但眼看着连斯青高楼万丈起,复又坍塌的时候,他没有随行,反而及时抽身。 在之后,就对袁旭下手了。 东南水军,或许只是他的一个报复的工具。 最狡猾的鱼游动在水中,所到之处涟漪四起,偏偏没人能抓得到他。 只是原本平静的水面波澜横生,再不复从前的平静。 慕容霁眯起眼睛,越发觉得眼下这件事情,或许真的跟林清殊有关。 林清殊,很可能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京城。 他要是想报复朝廷,就一定会时刻关注着皇家一举一动。 第2030章 第2030章 旁人观察不到的细节,他却不会错过。 慕容霁思忖了好一会儿,敲了敲桌子:“去,请岄王殿下前来叙话。” 慕容浔很快就来到御书房,慕容霁将这些天发生的种种跟他说了一遍。 他也跟着警惕起来。 “你怀疑,是有人察觉到不对,想要弄清楚赵玉的下落,以此推断你宫里真正发生了什么。” “我以为,这件事情背后少不得有林清殊的手笔。虽然直到现在,还找不到任何的证据证明和林清殊有关,但正因为如此,才显得不寻常。对方越缜密,就说明身份越蹊跷。我们到处寻林清殊不得,他又何尝不是在暗处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呢。” 慕容浔不由蹙眉:“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一定会格外小心,不让自己的行迹暴露。连一个下人都谨小慎微到那种地步,你府上功夫最深的暗卫都能将人跟丢,想要找到林清殊本人,谈何容易。” 慕容霁抬眸看了他一眼:“三哥,我倒是有个想法,也许能引鱼儿上钩。” “你说!” “现在外人看来,你我之间兄弟情深,没有矛盾。这样其乐融融的状态,多数朝臣自然是乐意见得,毕竟权谋之争,你死我活,实在是太过伤筋动骨。可是你站在林清殊的立场,还会希望我们这么和睦相处吗?” 慕容浔心头一动:“自然不会。他恨的是整个安盛,他巴不得安盛分崩离析,皇子们自相残杀才好。这样一来,便是朝廷自食恶果了。” “不错!他甚至最希望看到的,是天家父子相残,血流成河。你的梦境之中,一直有人在说报应。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报应比家破人亡,国破山河寂更悲壮的。” 慕容霁的声音沉沉:“他要的,就是让父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每一个孩子你争我夺,最后不得善终。到时候君王孤苦,茕茕一人,悲愤而死,天下也跟着乱成一团。如此,安盛就彻底毁了。” 慕容浔痛苦地靠在柱子上:“你说,会不会我的死煞也是他促成的。当初我突发重病,父皇陷入极大的痛苦,时间好巧不巧,就是那一年。所有的煞气,都在那一年汇聚于我一人身上,这绝不是巧合,只能是有人故意为之。” 想到慕容浔身上还有最后一道煞没有解开,慕容霁仍然放心不下。 万一他带着赵轻丹远走高飞,留下慕容浔独自处理所有的政务。 但他的煞气再复发,到时候连赵轻丹都不在边上照看,就真的大事不妙了。 慕容霁绝不能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一定要在离开之前解决林清殊一事。 唯有除掉林清殊,找出当年的真相,解开慕容浔的最后一道煞,他才能安心离去。 “三哥,我方才说的计策,正是需要我们两个人,在明面上做出彻底反目的局面。” 慕容浔困惑地看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要将林清殊逼出来,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他当初之所以去黎王的身边,就是为了让黎王彻底反叛,再无退路。这等推波助澜,让大哥和父皇父子为敌的事情,他最为乐意促成。” 听到慕容霁这么说,慕容浔顿悟。 “你的意思是,如果你也故意效仿大哥,做出一副野心勃勃的模样,林清殊很可能会主动接触你。” “正是!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我和你彻底站在对立面。否则你我二人同心同德,对安盛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唯有兄弟之争再起,胶着不下,才是有心人插/入混局的最好时机。” 慕容浔不由担心:“可是林清殊一定对我们几人格外了解。你心性如何,他必是清楚的。一个从来不追名逐利的人突然起了反心,他能信吗?” 慕容霁静静看着慕容浔:“三哥怎么忘了,我已经反了。我和赵玉的关系,就是诱林清殊入局的关键!” 第2031章 第2031章 没过两天,去了南诏寺祈福的晨妃就带着黎华回宫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刚回宫准备去跟昭翮帝请安,就听说了皇上去京郊别宫疗养的消息。 晨妃大吃一惊,连忙去找袁皇后询问。 袁皇后淡淡地说:“皇上身体不好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平日里在宫里,说是将朝堂之事放下了,还是会隔三差五地有官员前来找皇上叙事,惹得他心烦。倒不如去了别宫里,谁都打扰不了,图个清净。” 晨妃一心想着赵轻丹的事情,昭翮帝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轻易放过赵轻丹的。 可现在却得知他不仅没有处置赵轻丹,反而自己被送到了别宫去,这还得了! 见皇后一副平淡的模样,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劲,晨妃急了。 “皇后娘娘,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十多天前皇上还在宫里的时候,曾经召见过那个赵玉!” 袁皇后微微蹙眉:“皇上找过赵玉吗?可能是他觉得身体不太舒服,御医的说法老生常谈,便找赵玉前来询问吧。” “不是,皇上并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找赵玉的,而是......” 晨妃四处看了看,压着声音凑到袁皇后身边:“而是皇上发现了赵玉是敌国奸细的确凿证据,才会勒令御林军去宸王府拿人。当时我就在边上,确信这一次没有错怪赵玉,总之,皇上是不可能轻易放过他的!” 袁皇后对具体的细节并不清楚,她其实对昭翮帝突然去京郊别宫感到十分诧异。 原本在他临走的时候,她还打算去问候一番。 但是袁皇后还没来得及去,就被慕容浔挡住了。 之后琦贵妃就伴驾随行,袁皇后心想不过是去养病,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有过问。 现在听晨妃说得这么玄乎,她越发迷茫起来。 “是什么证据,你总要告诉本宫,本宫才能信吧。” 晨妃倒是非常想透露,但是转世重生这样的事情,说出来袁皇后也不可能会相信。 何况昭翮帝警告过她,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泄露出去。 这的确是惊天的秘闻,一旦暴露,赵轻丹毕竟是宸王妃。 一国王妃,竟然是敌国的皇后,还跟如今监国的皇子情比金坚,必将引起举国震动,民心不稳。 晨妃咬了咬牙:“娘娘,是渝北宫里的人亲笔书写,说赵玉乃是曾经的渝北人。也不知道他怎么从渝北逃出来的,之后隐姓埋名地来到了安盛。可是他私下里一直跟渝北互通消息,并且烟雨楼的人也是她放走的!” “晨妃,现在皇上不在宫里,只有你一人的说辞,本宫如何能信?之前你就多番对赵玉表现出莫名的敌意,本宫看得出来,你非常不喜欢他。可凡事都要讲究证据,空口无凭,任谁都不能接受。” 晨妃想到了什么,忙问道:“秦骞呢。当时就是秦骞奉命去宸王府拿人,而且全程他也在戒律司里陪同审讯,他肯定知道实情。” “秦大人也跟着皇上去了别宫,不过,他的大统领一职先行卸下了,由姚召之代领。” 第2032章 第2032章 “什么!” 晨妃急得直跺脚:“怎么可能呢,好好的,连秦骞的位置都被卸下了。这一定是宸王的主意,娘娘,您可千万别被宸王给骗了。皇上压根就不是突然生病,说不定是宸王对皇上下了毒手,控制了皇上的自由。他连御林军都换了统帅,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此前秦骞哪怕不在京城,统帅一职也没有由旁人代替过,其中必定有诈!” 其实这件事,袁皇后也有些想不通。 她本来打算找慕容霁问清楚,但是慕容浔说这是他和慕容霁共同的决定。 袁皇后料想他们兄弟两必然有自己的想法,就没有过多插手。 现在听晨妃的话,越发感觉到不对劲了。 可是她并不是听风就是雨的人,即便心里觉得可疑,面上还是镇定。 “晨妃,这样的话你不可瞎说!宸王乃是皇上疼爱的儿子,他们父子两一向感情深厚,他如何会对皇上下手。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有挑拨之嫌,你可千万要慎言!” 看到袁皇后始终不为所动,晨妃憋了一肚子火气。 她忍不住说:“不然这样,娘娘您跟我一同去别宫里探望皇上吧。反正别宫离得又不远,虽然说那里不会缺了吃穿用度,到底比不得宫里来得便利,不如给他送一些皇上喜欢吃的点心。” 皇后本来就有些存疑,听到她的提议,就思量了一番。 “好吧,明日本宫与你同去别宫探望一番就是了。” 答应了晨妃之后,袁皇后就将打算去别宫探望的决定,派人告知于慕容浔。 她总觉得慕容浔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或许是他暗中和慕容霁商量了什么,不过并未言明。 慕容浔听说了皇后和晨妃要求别宫的消息,突然生出一个主意。 他并没有阻拦,而是颇为赞成地回道:“母后想去探望父皇,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还请母后替儿臣,代为向父皇问安。” 见慕容浔没有反对,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她就和晨妃上了马车往别宫去。 一路上,晨妃都在反复地跟皇后说赵玉身份有异,听得皇后半信半疑,心里沉甸甸的。 赶了小半天的路,一行人总算进了别宫。 看得出来,这里有不少御林军的布防,十分周密。 晨妃来不及想其他的,迫不及待地想要见昭翮帝。 随行伺候的宫人却是极为为难:“皇后娘娘,晨妃娘娘,皇上这会儿已经睡下了,不方便见人。” 晨妃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你少拿这套说辞来推脱。就算皇上已经休息了,本宫和皇后娘娘特意舟车劳顿地赶来探望,皇上还能因此埋怨不成?你赶紧去通传一声,今日我们一定要见到皇上!” 这小宫女面露忐忑:“还请晨妃娘娘饶了奴婢吧,皇上龙体欠安,御医左右叮嘱不能打扰他休息。奴婢实在不敢惊扰。” 第2033章 第2033章 看到这婢女的态度,连袁皇后都怀疑起来。 她厉色道:“让你通传你就赶紧通传,本宫在这里,就算皇上怪罪下来,本宫也恕你无罪。别愣着,还不快去!” 被袁皇后这么呵斥了一番,婢女自是不敢不从。 很快,就看到琦贵妃从里面打开了门。 晨妃一看到琦贵妃,登时拉下脸来。 “琦贵妃!怎么只有你一人出来了,皇上呢?” 琦贵妃淡漠地睨了她一眼,随即看向皇后。 “皇后娘娘,不知为何您会突然到别宫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倒是并无要紧事。不过本宫身为皇后,之前皇上离宫的时候,就没有出面相送,心里一直不踏实。现在他到别宫也有一段时间了,总归是要探望一番,才能放心一些。” 说完,她又朝里面看了一眼:“只要跟皇上说几句话,确保他身体无碍,本宫自然不会多打扰到他休息。” 琦贵妃抿了抿嘴唇:“实不相瞒,皇上现在的情况不太好,说话都说不清楚了。只怕皇后您见了他,说再多,皇上也无法回答。” 皇后心里咯噔一声,晨妃更是沉不住气。 “怎么会这样呢!我去南诏寺之前,皇上分明精神抖擞。虽说他受毒性折磨,到了夜里会很不舒服。但是白日里一向是正常的,最多显出些许疲倦,什么时候到了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地步了!” 晨妃目光灼灼地盯着琦贵妃:“贵妃,该不会你谋合宸王,对皇上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吧!若是圣体有损,你们可是天大的罪状,当真是以为宸王执政,就能一手遮天了吗!” 琦贵妃冷冷地看着她:“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晨妃,你想诬陷本宫,也要拿出证据才是。” 皇后虽然心里惊疑不定,还是抬手制止了他们。 “好了,具体的也要先见了皇上再说。琦贵妃,带路吧。” 琦贵妃只得带着她们去了后面的寝殿里。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昭翮帝这会儿已经醒了,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但是眼睛却是睁着的。 一看到昭翮帝的模样,晨妃立刻扑到了床边。 她拉住昭翮帝的手哭嚎起来:“皇上,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您跟臣妾说说话呀,不然臣妾心里委实担心。” 昭翮帝听到这里微微侧过头,双目无神地扫了她一眼,一言不发。 虽然说,他是服用了药物,说不出话来。 可是对着晨妃,他也确实什么都不想说。 皇后听不得晨妃一阵阵的哭嚎,将她拉到一边,自己俯身看着昭翮帝。 第2034章 第2034章 “皇上,您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吗?” 昭翮帝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怎么会这样呢!先前在宫里的时候,不是一切如常吗,难道是到了别宫之后才失声的,该不会是被谁下了毒药吧?” 说完,她警惕地看了琦贵妃一眼,忍不住道。 “皇上,要不然这样吧。您要是不能说话,就写字告诉臣妾好不好?您有什么心里话想说的,都可以写下来告诉臣妾,至少要让臣妾知道真相吧。” 昭翮帝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还是没动。 晨妃大喊起来:“该不会,你们连皇上的手臂都下了毒手,让他无法抬手写字了吧!” 琦贵妃心里也很烦闷,毕竟晨妃猜的没错。 这些都是她那个疯了的儿子干出来的好事! 她皱着眉头回了句:“皇上的手臂也毫无征兆地失去力气了,总之,提笔写字对皇上来说现在有些困难。” 皇后的神情彻底沉了下来:“琦贵妃,你这是什么话!皇上前不久还瞧着康健,怎么一到了别宫,到处都是毛病。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该不会真的如晨妃所言,是你暗中做了什么手脚吧。” 晨妃忙喊道:“娘娘,您还何须质问她,依我看贵妃是死都不肯认罪的。咱们还是尽快将皇上给带回皇宫去,让朝臣们好好看看宸王和贵妃的真实面貌。他们背地里做出这等谋逆的事情,群臣却一无所知,还对宸王恭敬有加,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皇后闻言也颇有些愤懑,她不满地看向琦贵妃。 “贵妃,平日里本宫一向很信任你,对你十分礼待。在本宫看来,你是一个心有大义的人,能够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但会誓死护着皇上的周全。可现在发生的一切,本宫却不得不怀疑你的居心了。今日,本宫一定要将皇上带走,请太医好好地替皇上诊治。如果发现你真的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定不会轻饶了你!” 琦贵妃深吸了一口气,敛住神情,眼底显出一抹抗拒。 “娘娘,是皇上主动要来别宫疗养的,如今他开不了口,无法表达,但他一定是想留在别宫的。所以谁都不能替皇上做主,私自将他带回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宫要迎接皇上回宫,你还打算阻拦不成?” 琦贵妃挡在床榻前,伸手将昭翮帝的床帘给拽了下来,生生挡住了他。 袁皇后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的动作。 “琦贵妃,你放肆!” “我素来放肆,您应该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总之今日,只要我在这里,谁都不能带皇上走!时候不早了,你们想见皇上也见过了,不过他不能多操心,还需静养,请回吧。” 晨妃气得发抖:“好一个琦贵妃,连皇后娘娘的懿旨你都敢忤逆了?秦骞呢,怎么不见秦骞的身影,他不是伴驾跟着来别宫了吗,我要找他问清楚!” 琦贵妃面不改色:“秦骞身体不适,也在静养,不便见人。” “你,这么拙劣的借口你也敢说?琦贵妃,你们母子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就不怕被外人知道,将你们绳之以法吗!” “晨妃,你从头到尾在说什么鬼话呢?本宫留在别宫里,悉心照顾皇上的病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为何你咄咄逼人,处处诬陷,你是何居心啊。” 第2035章 第2035章 听到琦贵妃的辩词,晨妃咬牙切齿。 她看向袁皇后:“贵妃连您的旨意都不遵了,您总该信我的话了吧。现在皇上处于水生火热之中,皇后娘娘,您得赶紧救皇上啊!” 袁皇后心烦意乱地看着琦贵妃:“该不会真如她所说,你和宸王控制了皇上,还将秦骞给换了,好让御林军对你们言听计从吧?琦贵妃,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跟本宫说清楚。但还是执迷不悟的话,休怪本宫不留情面!” 琦贵妃岿然不动:“还请皇后娘娘离开这里。” 皇后想要揭开帘子,去看昭翮帝的反应。 可是琦贵妃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目光分毫不让,甚至有一丝难掩的凌厉。 饶是袁皇后都被她逾矩的行为吓了一跳,只得握紧手指甩开了手臂。 她大步走到外面,扬声道:“御林军听令!本宫要带皇上离开别宫,谁都不能阻拦。” 可她刚说完,为首的侍卫就上前拱手道:“还请娘娘息怒,宸王殿下吩咐过,皇上需要静养,谁都不能打扰皇上休息,也不能请他离开别宫。” 袁皇后连说了几个“好”:“想不到啊,御林军居然连本宫的懿旨都敢违抗,是不是你们都只听令于宸王一人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皇上,有没有本宫这个皇后!” 晨妃也被这阵势吓到了,小心翼翼地问:“娘娘,咱们现在怎么办?” “既然琦贵妃坚持要这么做,本宫到底没那个本事从御林军手里抢人。只是人做任何事情,都得想到后果。能不能承受的住,就是另一桩了!” 说完,她就带着晨妃离开了别宫。 等他们一走,琦贵妃将昭翮帝的床帘给重新挂好。 她安静地坐在床边,伸手握住昭翮帝的手。 “今日之事,近日种种,都是我儿闯下的祸事。我身为他的母妃,同样责无旁贷,等您脱身之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昭翮帝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沉沉闭上眼睛。 几个时辰之后,袁皇后就气势汹汹地带着晨妃回到了安盛皇宫。 坐定之后,她立刻将慕容浔给找了来。 一见到慕容浔,皇后难掩怒火。 “浔儿,你跟本宫讲清楚,宸王到底在做什么事情!本宫今日去探望你父皇,方才感觉到不对劲。你父皇如今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而且连手臂都虚弱无力,拿不住笔。这样眼中的情况,琦贵妃完全没有向宫里汇报,甚至本宫想要将你父皇给带走,还被她强行阻拦了!” 慕容浔从她决定去别宫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这也是他跟慕容霁商量好的一环。 原本晨妃的存在,就是个极大的隐患。 晨妃知晓所有的事情,一旦她公之于众,那么慕容霁不可能安然无恙地抽身。 除非他在晨妃离开之前就走。 如果不是因为疑似林清殊那边出现了异常,慕容霁恨不得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所有的政务都交接给慕容浔。 偏偏临时出了变故,他又放心不下。 既然来不及走,倒不如利用晨妃来激化矛盾。 果不其然,现在连皇后都生疑了。 第2036章 第2036章 “宸王到底想要做什么,他怎么敢对皇上下手,莫非真的像晨妃所说,他是为了救赵玉,但是皇上不同意,他就生出了这样可怖的心思!” 袁皇后倒是不相信慕容霁是那种为了权势地位对皇上下手的人。 如果他想,他在很久之前就成为太子了。 如果他想,他大可以不用费心费力地为慕容浔医治。 所以这个理由在慕容霁的身上不会成立,一直以来,她对慕容霁也是心存感激的。 只是现在昭翮帝的处境让她不得不对慕容霁产生怀疑。 琦贵妃的行为也太过反常,他们究竟想干嘛! “母后,您相信儿臣吗?” 袁皇后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从即日起,儿臣会跟宸王针锋相对。因为儿臣会质疑他限制了父皇的自由,妄图做出逆臣之举。而宸王也会适时回击,我与他之间,会闹得不可开交。” 慕容浔这话说得委实古怪。 他不像是在发泄愤怒,倒像是提前呈现之后的状态。 袁皇后心思一动:“你,你是不是跟宸王商量了什么计策,故意做出这一出,你跟本宫讲清楚!” “具体的,现在一时半会儿跟母后说不清楚。您只要知道,之后我们兄弟反目,您肯定是站在儿臣这一边,一起讨伐宸王母子。但他有执政之权,簇拥他的朝臣也不在少数,加上没有确凿的证据说他生了反心,场面定会十分胶着。” “你们,当真是在做戏?” 慕容浔搀扶着她:“一条大鱼正在随时观望着朝局,这条鱼上不上钩,就要看戏做得真不真了。” 翌日早朝的时候,慕容霁准时上朝,慕容浔一左一右,坐立于龙椅两侧。 两人对视了一眼,下面的官员还没说几句话,就听大内总管扬声高呼。 “皇后娘娘驾到!” 朝臣纷纷露出诧异的神色来,上朝多年,皇后从未来过前朝。 怎么好好的,她会突然过来。 群臣从中间让出一条路来,皇后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走到最前方的她顿住了,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看着众臣。 “本宫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情格外不解,想向宸王求教,还请宸王为本宫解惑。” 慕容霁眉头深锁,露出戒备的神情看着袁皇后,朝她虚虚行了一礼。 “母后想问什么,等下朝之后,命人差遣儿臣去一趟栖梧殿就是了,何须您凤驾特意到前殿来?” 袁皇后冷冷地转身看向他:“因为这个问题,单独询问宸王恐怕不能得到答案吗,须得朝臣们都在,一同商议才是。宸王,本宫昨日和晨妃一同去京郊别宫探望皇上,可皇上却说不出话,手臂无力,你可知此事啊!” 皇后话音刚落,边上的人就议论不休。 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病重到这等地步,比他们料想的可严重多了! 第2037章 第2037章 慕容霁并不吭声,就听袁皇后冷笑了一声。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不知宸王你是因为不知情啊,还是因为心虚啊!” 边上一位大臣连忙问:“皇后娘娘,您何出此言啊。皇上身体抱恙早来有之,跟宸王殿下有何干系,为何您会如此质问殿下。” “因为在离开皇宫之前,皇上的精神可跟现在大不相同!那个时候他明明行动自如,说话也利索地很。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生出这样的变故,实在让人疑惑。尤其是,好好的,御林军统领秦骞也跟着生病了,同样一病不起,他一向身强体壮,怎么会病倒!” 说到这里,她直直看着慕容霁。 “御林军统帅是宸王换掉的,让皇上去别宫修养的消息也是宸王决定的。该不会是他暗地里做了什么手脚,不敢让外人知道,才急切地将皇上给送走吧!” 四下顿时哗然,几乎是平地一声雷。 慕容霁的神情也冷下来:“母后这话未免太过激进了。父皇身体不适已有多时,举朝皆知。他在离宫之前身体就已经不好了,这种事也怪儿臣吗?” “本宫去探望,想要将皇上带回宫内悉心料理,却被琦贵妃给阻拦了。你们母子两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母后光凭着这些猜想就下定论,未免太草率了些吧。” “本宫不信什么巧合,但凡跟皇上的龙体扯上关系,本宫就不可能放任不管。宸王,你赶紧将皇上从别宫给接回来,帮他恢复如初。若是皇上说你没做出格的事情,本宫届时会亲自向你道歉。可要是皇上指认你......” 慕容霁不耐烦地打断:“母后,儿臣已经派了太医前去别宫,日日给父皇看诊。再说您的那些指责毫无根据,儿臣为什么要那么做?” “谁知道你包藏了什么祸心。” 赵同听到这话,忍不住上前为慕容霁辩解。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众所周知,宸王殿下对皇上敬爱有加,也从来没有争权夺势之心,连岄王殿下的身体,都是宸王手下的人帮忙医治的。您说宸王有祸心,老臣实在费解。” 慕容浔随即起身,他看向慕容霁:“宸王,本王也不信你会做出不忠之事。但是母后所说,也是本王的困惑。别宫虽然清幽,可到底不如宫里方便,且父皇人在别宫里身体每况愈下,根本对他有害无利,为什么你执意让他留在宫外。” “再有,秦骞为何突然生病,他一贯身体康健,若是出现和父皇同样的症状,难免有人可以下毒的嫌疑。本王以为,追根溯源最为重要。万一父皇身边多了什么有心人,岂不是防不胜防。” 第2038章 第2038章 慕容霁听到这话,表情一瞬难看起来。 “岄王这是何意,难道连你都怀疑我的用意了?三哥,我怎么可能对父皇下手,如果不是当初你病情未愈,我甚至不愿意执掌朝政,现在也希望你能一并执政,为的就是能够将权力移交于你的手中。若我狼子野心,有必要等到现在吗?” 礼部尚书也上前一步,拱手答道:“宸王所言甚是,臣以为,这其中必有误会。诸位有所不知,皇上曾经颁下的圣旨,是认命宸王殿下为太子,直接入主东宫。可是宸王殿下无意储君之位,执意推辞,最终只肯接下监国之责。所以老臣绝不会相信,宸王殿下会对皇上做出有害的事情。” 皇后上前一步:“各位,本宫从未怀疑过,宸王有谋反之心。但是本宫得知一个消息,皇上在离宫之前,曾经召见过宸王身边那位亲近的友人,赵玉。据说当时皇上和赵玉起了争执,甚至将赵玉扣押住。可是不久就传出来皇上离宫的消息,赵玉也顺利被放了出去。这一切不是太巧了吗?” 慕容霁摇了摇头:“母后,难道儿臣会因为一个朋友,就对父皇下手吗?这样的理由,您即便说出来,大臣们也不可能相信,实在太荒谬了些。” 慕容浔却谨慎地看着慕容霁:“可是宸王,赵玉对你来说可不是寻常友人,你们是生死之交,情比金坚。要是父皇真的准备对他下手,你一时冲动做出什么错事,未必不可能。” 皇后沉声道:“不错!本宫之前就听说过,皇上一度怀疑赵玉跟渝北有关,甚至烟雨楼的那群奸细都是他的同党。此人虽然救过岄王,本宫心存感念。可他毕竟来路不明,身份未可知。要是他真的是渝北人,皇上必不会放过。宸王,你已经不止一次替赵玉求情甚至顶撞皇上了,谁能保证,这一次你就不会做出过激的举动。” 慕容霁岂会认同,他态度坚决地否定。 “母后,儿臣也不知哪里得罪了您,让您这么咄咄相逼。若您能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儿臣犯下大错,儿臣一定认下。可您仅仅靠着猜测和恶意的揣度,就将儿臣判为逆子奸臣,儿臣绝不会答应。” 慕容浔冷冷开口:“宸王,本王一直都将你视为最亲近的人,即便从前你有任性的时候,也多是纵容你。可父皇是本王的底线,无论你是谁,都不能伤害父皇半分。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将赵玉的身份交代清楚,不然本王不会善罢甘休。” 说到这里,慕容浔又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严照。 “严大人,之前烟雨楼的事,都是你全权负责的。不如你跟众位大臣说一说,赵玉是否跟此事有关啊。” 严照冷不丁被点名,一时竟有些踌躇。 当时种种,赵玉无疑难逃关系。 可是赵安兰那里......他们至今都没有恢复如初,他再提及赵玉,她还不知会气恼到什么地步。 但是眼下皇上安危不定,他身为臣子,岂能不顾君上的死活,只想着儿女私情。 所以严照如实答道:“回殿下,那位赵公子,的确颇有嫌疑。皇上也曾因为审讯过他,可是后来却不了了之,宫里只传话说赵玉和烟雨楼无关,再无其他,臣也不尽可知。” 第2039章 第2039章 严照的公正严明,一向是有目共睹的。 既然他说赵玉有问题,皇上也曾经调查过此人,多半不会出错。 所以有一部分朝臣动摇起来,这些人之中,本就有不少鼎力支持慕容浔的人。 即便现在是慕容霁执掌大权,他们仍坚持最后继位之人,只会是慕容浔。 另有其他的朝臣则认为,慕容霁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大夫就对皇上下手,做出这等恶劣的行径。 他那样一个聪慧机警的人,在乱局中尚能清醒,不与浊世为伍。 怎么可能趁着眼下有所异动,简直荒谬。 眼见下方的群臣议论不休,争执声不停入耳。 慕容霁不动声色地跟慕容浔对视了一眼,静候下文。 临晚,一幕僚打扮的长袍男子悄悄走进了林清殊的住处。 见到林清殊,他就将朝廷上的争吵向林清殊说明。 林清殊放下杯盏,思忖了一会儿。 “慕容浔居然会和慕容霁当众争执,实属难得。” 来人笑起来:“公子有所不知,主要是这次的事情太过蹊跷。皇上离宫之前还生龙活虎,短短十多日,就重病不起,似有中毒之兆。连皇后都无法将其从别宫给带回,更有御林军公然顶撞,这等逾矩皆是受了宸王的授意,皇后自然愤懑。” 林清殊露出玩味的神色:“先生怎么看这件事?” “依属下以为,袁皇后的猜想多半是对的。过半的朝臣虽然不认为宸王会为了一个赵玉做到这种份上,可属下经多番打听,确信赵玉对宸王来说意义非凡。宸王将其揽入府中久住不说,更是为他动用了宸王府的一块免死金牌。” 林清殊眼皮一颤:“免死金牌?” “正是!据说那块免死金牌,乃是已故的宸王妃赵轻丹所有。曾经京城无人不知,宸王和王妃情深似海,宸王妃所受荣宠可让许多名门贵女羡慕地红了眼。可惜伊人香消玉损后不久,宸王就开始和这赵玉亲密无间了。” “你没弄错吧,赵玉可是男子。” “但有私下见过宸王妃和赵玉的人说,他们二人的五官有几分相似,还都是大夫,总之是有不少共同点。若是宸王将对王妃的思念转移到此人身上,便一切说得通了。” 林清殊听到这话,不由笑意更甚。 “有趣,真是有趣。要是宸王真的对昭翮帝下手了,那简直中正我下怀。狗皇帝当年杀我父母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一天的几个儿子都接连造反,现在连他最疼爱的宸王都会为了一个男人反叛,啧啧啧,报应不晚,报应不晚啊!” “公子,那我们现在该如何行事?” 林清殊敲了敲桌子:“要是慕容霁真的敢对昭翮帝下手,慕容浔那里会同他反目就不让人意外了。慕容浔是嫡子,自小蒙受帝后最多的爱护,何况他康复之后,继位一事顺理成章。现在慕容霁来了这么一手,他必定防备。且看他们二人鹬蚌相争,我便能渔翁得利了。” 第2040章 第2040章 说完,他又眯起眼睛:“你找准机会试试接近慕容霁,务必要将他们兄弟之间的火燎起,烧得越旺越好。好不容易有一个能跟慕容浔旗鼓相当的对手,可千万不能让慕容浔占了上风。先帮慕容霁得势,将慕容浔彻底扳倒,我也能慰藉父母家人的在天之灵了。” “属下自然乐得接近宸王,以帮助公子您达成目的。只是宸王心思细密,恐怕不容易糊弄。以寻常身份接近他,未必能够获得他的信任。” 林清殊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角:“这有什么难的。慕容霁不是在江南暗中搜罗我的踪迹吗,他到处寻我不得,一定也想多方打听我的消息。你就说,你是我的旧识,将我的身世背景悉数奉上,慕容霁一定会留下你。也正好,你能趁机试探试探他的虚实。” “万一连累了您......” “只要能让他们自食恶果,你觉得我会在乎自己这条命吗?” “属下明白了。” 宸王府外,周洋看着来人,面露狐疑。 “你是何人,为何要找我?” 来人微一拱手:“在下徐元,江南人士,自无雪城而来。因无意中得知宸王殿下在江南打听林清殊的消息,特来相告。” 听到林清殊的名字,周洋面色一紧,神情也微妙起来。 “阁下是什么人,为何会知道宸王府在找林清殊?” “无雪城的官府暗中悬赏,说知晓林清殊情况的人告知官府可以领取赏金。” 周洋挑眉:“所以你是为了赏金而来?” 对方摇了摇头:“在下是为报恩而来。当初宸王殿下在无雪城带人抵抗瘟疫,曾救过我的夫人,我一直心存感激,却不得机会报答。实不相瞒,在下在几年前林府没有败落之时,曾在林家做过先生,教导林家的孩子读书,所以对于林家非常熟悉。” 听到了对方的身份,周洋心头一动。 “你曾是林家的人?” “不错!恰逢宸王想要查林家,我便想着这是一个好机会让我报答当初殿下的恩情。如果殿下不嫌弃,在下愿意随时为殿下提供线索,效忠于殿下。” 见周洋沉默着,他掏出了一个看着有些陈旧的木牌递给他。 “这是从前林府的物件,便于我们进出方便和对外示出身份。制作的木料和工艺据说是朝官门第专用的,寻常的百姓可没法伪造。” 周洋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不多时就露出了欢欣的笑容。 “那可真是太好了。你说的没错,殿下的确一直在找跟林清殊相关的人,要是你能够提供有用的线索,帮助我们找到林清殊的话,殿下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顿了顿:“你叫徐元?这样吧,徐先生,你既然颇有诚意地远道而来,就先在王府里住下吧。殿下如今多是在宫里,但不时还是会回府过夜,你会有很多机会见到他的。” 徐元一口应下,周洋就让人带他去安置了。 等他走远了,周洋便吩咐侍卫:“盯紧他,尤其是他出门的时候,一定要看住了。另外,速速将此事告知殿下!” 第2041章 第2041章 御花园内,慕容霁坐在池水边,慢慢捏着鱼食往水中撒下去。 鱼群簇拥而上,水面哗啦作响。 周洋派来的人一一禀告:“那人说自己名为徐元,是从江南过来的。当初他的夫人感染瘟疫,受了您的恩泽才捡回一条命,因此对您感恩戴德。” “你说他有物证,证明自己是林家的故人。” “是的,周管事已经证实过那个木牌,的确是官家才有的东西,寻常人家不会见到,这应该不会错。” 见慕容霁一时不语,侍卫小声问:“殿下,现在该怎么办?” 慕容霁又扔了一小簇鱼食到水中。 他垂眸看着鱼群争相夺食,轻声道:“如果没猜错的话,鱼儿到底是上钩了。具体如何现在还不能断定,本王要的可不是小鱼,而是得等那条大鱼现身。” 从御花园回来,慕容霁看了眼天色,心里不由闪过了慕容浔之前跟自己讲的话。 那一天,他们决定要做一场大戏,引得袖手看热闹的人忍不住动手。 可当时,慕容浔也警告过他。 “霁儿,若是你现在走,尚能够有完全脱身的机会。父皇毕竟还可控,群臣也没有发现你的异动,我自然也会放过你。可若你耽误下去,拖延到父皇回宫,也许就真的失控了。到时候,你要背负的罪名连我都不敢想。” 慕容霁的动作停下来,自嘲一笑。 他如何不想远走高飞,自私到底呢。 原本策划了这一切,不就是为了带走赵轻丹,和这处处受限的境况彻底剥离吗。 可是林清殊成了突然的变数,如果不是他,他一定会下定决心离开。 但林清殊太过特殊了。 此人和慕容浔的死煞息息相关,还和黎王之死,连氏谋反都有牵扯。 不抓住他,曾经发生在慕容氏身上,如同诅咒版的厄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所以他选择留下来了。 这场被他掀起巨浪的风暴,他没有在巨浪落下之前离开,就注定要卷入浪潮之中。 届时命运会如何,已经由不得他来决定了。 想到这里,慕容霁忍不住换上了一件外出的衣服,在没有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被东越掩护着出了宫。 到了宫外,他特意戴了纱帽,一路去往赵轻丹栖身的酒楼之中。 自从赵轻丹那一天被他从皇宫里救了出来,两人就没有再见过。 赵轻丹日日想要跟身边人打听慕容霁的下落,但是身边的人岂敢多言,或多或少都隐瞒了。 她提心吊胆,可没有坏消息传出来,只能安慰自己就是好消息。 偏偏连着多夜都睡得极为不踏实,整个人也清瘦了不少。 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赵轻丹示意梅香去看看来人是谁。 梅香敞开一条门缝,却见对方头戴纱帽,看不清之下的面容。 她忍不住警惕地问:“是谁?” 第2042章 第2042章 “是本王。” 听到熟悉的声音,赵轻丹一跃而起,越过梅香就去开门。 一见到来人,她用力抿了抿嘴唇,心中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梅香见状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替他们将门给关好。 慕容霁将纱帽取下,赵轻丹看到他的动作,已经猜到了几分。 “莫非最近有人在盯着你?” “以防万一,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你的行踪。”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平复住不断起伏的情绪。 “我听人说,皇上的病情加重被人给送到别宫去疗养了......可当时他审讯我的时候,分明没有表现出异样,是不是你......你做了什么?” 慕容霁勉强笑了一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目光却依旧带着安抚的温柔。 “别想太多,父皇本就身体不适,离恨之毒无法可见,你是知道的。” “他不可能放过我,也不可能在这种节骨眼上离开皇宫去别宫。霁儿,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慕容霁握住她的手,眼眶有些发红。 赵轻丹跟他十指紧扣,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我不问你值不值得,也不问你后不后悔。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给自己留下退路。如果没有退路,只要皇上不死,你谋害君上的罪行就彻底坐实了,你要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 慕容霁微微蹙眉,眼底是散不开的一团悲伤。 “其实,我此前是想过退路的。只要用最快的时间将政务移交于三哥,我就在外人发觉到异样之前带你离开京城。我们隐姓埋名,浪迹天涯。天下之大,总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处,谁也不能找到我们。” 赵轻丹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但又很快熄灭了。 “但你至今还没有走,为什么,难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担心母妃和外公会因此受到牵连,于心不忍,所以......” “不是。父皇再因为这件事情记恨我,都不会对母妃和外公下手的。他很清楚,我之所以会跟他作对,并无恶毒的心思,只是想保住你。母妃和外公相当无辜,他倒不至于连坐将他们问罪。” “那,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慕容霁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抱歉轻丹,临时出了点变故,我走不了了。” “何意,你讲清楚。” 他叹了口气:“林清殊有动静了。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想找到他的下落,可是此人极其狡猾,根本无法发现他的踪迹。偏偏宫里出现异常之后,有陌生人三番两次地打听虚实,我猜测是林清殊的手笔,又反向试探了数次,几乎有了定论。” “真的是他?他莫非知道宫里不对劲了?” 慕容霁点了点头:“林清殊的聪慧远胜于常人,所以他才能第一时间感觉到变故。可聪明反被聪明误,当旁人都毫无反应的时候,最先按捺不住的聪明人,反而可能引起注意。” “你的意思是,你想留下来,趁机捉拿林清殊?” 慕容霁定定看着她:“我迫切地想抛下一切带你走,可我又做不到放任不管。轻丹,这条鱼好不容易在慢慢靠近了,我必须得等他浮出水面。” 第2043章 第2043章 慕容霁坦言:“如果没有猜错,他在宫里安排了人。我今日来找你,行为隐蔽,寻常人自然不会注意到。可是林清殊真想盯着,未必不会察觉。” 赵轻丹眼皮一跳:“他要是发现了......” “发现了也好。他对我们的关系,一定极其好奇。林清殊多番试探,为的就是想弄清楚我和父皇反目的真相。若是他见我对你格外关心,心里也会有所定论。” 听到慕容霁这么说,赵轻丹有些许不解。 “你既然是不怕被他发现的,为何还要故意用纱帽遮面,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慕容霁勾了勾唇角:“原因有二。其一,这样不会让其他人发现你的踪迹,便不会对你的安危造成威胁。其二,越是处处小心,林清殊反而会认为我是有所忌惮,更显出你的与众不同。若是我大摇大摆地来见你,哪里有半点引人入局的姿态,分明是刻意为之,他反而不会上当。” 她摇了摇头:“林清殊一定想不到,他这是棋逢对手了。你们如此对上,饶是他再聪明,也未必逃得开这天罗地网。” 可是想到慕容霁的处境,赵轻丹又鼻子一酸。 虽然她什么都懂,但心里的担心怎么都止不住。 “我明白你想要抓住林清殊的迫切,可你也会因此丧失离开的最佳时期。万一皇上被人营救出来,你被问罪拿下,到时候,你要怎么脱身?”慕容霁对她笑了笑:“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离开。父皇身体衰败已经是定局,即便我不做什么,他也无法康复了。届时朝政落入三哥手中,我总会有出路。” 他摸了摸赵轻丹的头:“可是父皇想要对付的人是你,你总得先离开才是。不管怎么样,京城总归是不安全。轻丹,我想让周洋安排你尽快离京。你到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等我去找你,如何?” “我不走!让我一个人离开京城,却留你在旋涡之中独自挣扎,我绝不会做到。” “轻丹。” “我们之间,没有只保全一个人的道理。” 慕容霁叹了口气:“好吧,我不逼你。”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时候不早了,我不能离开皇宫太久,以防出乱子,不得不先回宫了。如今林清殊刚有动作,为了保险起来,之后我可能不会频繁地来见你。你要照顾好自己,只有你好,我才能好。” 慕容霁定睛看着她,眼底的不舍深刻浓稠。 好一会儿,他才用力抱住了她,随即放开了她,阔步离去。 赵轻丹皱了皱鼻子,忍不住打开窗户朝外面看。 慕容霁一身青衫淹没于人群,走了一段路之后才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马车行驶后不久,一人从隐秘处离开,来到林清殊的院子里。 “公子,今日宸王避开耳目,轻车从简地从皇宫里出来,出宫之后他还特意带了纱帽,之后进了一家酒楼。” 林清殊挑了挑眉:“他去见赵玉了?” “那酒楼附近应该有不少宸王府的人手,属下怕贸然打听会引起注意,不敢去询问住客的身份。不过赵玉已经离开了宸王府,也没有再于‘丹心’露过面,总不会莫名地就从京城里消失了。因此属下推断,宸王今日所见的就是赵玉不过有错!” 林清殊戏谑一笑:“真没想到,宸王竟是个痴情种。偏偏他痴情之人,还是个男人。” 第2044章 第2044章 他心里越发笃定,这个赵玉一定跟慕容霁格外亲密。 慕容霁为了他对昭翮帝下手,如今看来,倒是有理有据了。 “徐元是不是还没见到慕容霁?” “是的。宸王府对徐先生倒是颇为礼遇,但是宸王迟迟没有回府,先生也没有机会进宫去找宸王。这倒是有些奇怪,明明宸王之前还到处打听您的下落,为何又不急着跟徐先生见面了?” 林清殊思忖道:“他或许现在自顾不暇,无心去处理袁旭的事情。岄王和皇后在那一日早朝时跟宸王站在对立面,大臣们也分成了两派,争执不断。可万一慕容浔和慕容霁私下谈拢,再统一战线,岂不是又白费了这一出好戏。” 那简直太便宜慕容浔了! 林清殊冷笑一声:“既然这把火已经烧起来了,就没有轻易让它熄灭的道理。” 他在手下耳边耳语了几句:“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就不信,出了这样的事,慕容霁还能心平气和地跟慕容浔和睦相处。” 按照林清殊的吩咐,街头巷尾很快就传出来慕容霁意图谋反,将皇上给控制住的言论。 甚至还有不少人议论说,皇上其实中了剧毒,就是宸王长久以来,慢慢给皇上服下的。 实际上宸王才是野心最深重的那个人,他从头到尾都觊觎着皇位。 如今眼见到岄王殿下身体好转,宸王心中嫉恨,担心岄王会重新归为于东宫。 因此宸王才会对袁家下手,诬蔑袁旭贪赃枉法。 更有阴谋论者声称,宸王此前之所用重用袁旭,任命他成为东南水军的主帅,并不是为了提拔他。 宸王这么做,无非是通过先将袁旭拉到高位,再给他狠狠地抹黑。 如此一来,袁家百年盛誉受损,连带着岄王的威信也跟着一落千丈。 最后的最大的赢家,就成了宸王自己了! 这些流言在京城里传得遍地都是,神乎其神。 原本只是在百姓之中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可经过不断地发酵,传播范围也逐渐扩大。 到了后来,竟是不少官员都听说了此事,心里暗暗生疑。 该不会真的像外面所说的那样,慕容霁从头到尾就没安好心,故意给袁家使绊子吧。 一时间,不少人都陷入了迷茫当中,对慕容霁的质疑也越来越多了。 因为影响渐增,宫里也开始有所耳闻。 东越听到了这些流言蜚语,气得浑身发抖。 “这到底是谁散步的谣言!当初您分明是真心想让袁旭上位,还力排众议地将他推举上去。如今因为袁旭自己行事不谨慎落人把柄,怎么反而成了您的过错,这实在是荒谬!” 第2045章 第2045章 慕容霁转了转手里的笔:“外面还说了什么?” 东越委屈地撇了撇嘴:“总之都是一些难听的话,说什么的都有,您还是不要听了。这该不会是袁家在京中的势力妄自揣测,散步出来的说法吧?难道是袁家想为袁旭开脱,故意这么说?” 虽然邱大人交代了是自己诬蔑袁旭,但至今还有确切的证据能完全证明袁旭是无罪的。 袁旭也因此还在囚禁中,尚未被放出去得以解脱。 慕容霁敲了下桌子:“你觉得,岄王会允许袁家私下做出这种事情吗?” “可现在,不知情的人都以为岄王殿下跟您在闹矛盾,袁家如果会错意,误会岄王殿下和您的关系,擅做主张也未尝不可能啊。” “不会。” 慕容霁一口否认:“这件事情不会是袁家所为,更不可能是岄王纵容。如果本王没有猜错的话,这背后必然有推波助澜之人。” “您是说......林清殊?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属下还是不明白。外头的这些言论,摆明了是对您格外不利,反而有为袁旭洗脱嫌疑的意思。从林清殊的立场来看,他恨袁家,恨岄王一定更甚于您。若真是他所做,他为何要帮助岄王,来抹黑您呢?” 慕容霁失笑:“恐怕他的意图不是在于抹黑本王,而是希望本王感觉到愤怒、委屈,从而毫不留情地反击。” 他看着东越:“你看,你不是就被人挑起怒火了吗?林清殊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如果本王像你一样,误会了岄王或是袁家,那么本王一定会从心里对岄王感到恨意,坚决跟他站在对立面,这不就彻底成了敌人了吗?” 东越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 “是不是因为您迟迟没有动手,这几日,朝局僵持不下,双方维系着一种微妙的稳固,林清殊有些坐不住了。” 慕容霁起身:“恐怕是如此了。他好不容易等到能够再搅乱风云的机会,又怎么会轻易错过呢。” “可您也无法确定不是吗?” “确不确定,试探一下就知道了。周洋不是说,那个叫徐元的人一直在王府里待着,等着见本王一面吗。走吧,我们现在就回府。” 宸王府,徐元从外面晃悠一圈回来。 进门之后,他一见到周洋就露出愤懑的神情。 “荒唐,实在是太荒唐了!” 周洋见他模样,就猜到他还有下文,便接过这话茬问道。 “徐先生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怒气冲冲,可是外头有什么人得罪你了?” “周管事有所不知,得罪在下倒是无妨的。偏偏我方才出门闲逛,竟听到街头巷尾好些人在议论宸王殿下的不是,听清那些内容之后,我心中格外不是滋味,险些跟那些人吵起来。” 周洋一贯是消息灵通,那些流言蜚语,他早就知晓了。 这会儿还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且好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第2046章 第2046章 徐元便趁机将事情说得严重了几分。 “也不知道是谁放出的消息,说宸王殿下恶意对皇上下毒,让皇上如今身体大不如前,不能自主。还说袁旭将军在江南的所有,都是宸王殿下故意为之,先将他推荐到高位再将其拉下来,以折损袁氏一族的名声。” 周洋面色严肃:“胡说八道!殿下清风高洁,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正是啊!依我看,分明是有人故意扩散流言,好让殿下的声誉受到伤害,引起百姓不满。若是连朝臣都被人误导,只怕对殿下是极为不利啊。” 周洋还没有接话,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句清冷的声音。 “说的不错!” 徐元心下一惊,和周洋一齐回过头。 下一瞬,他就看到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走进了内庭。 来人面冠如玉,风度翩翩,阳春白雪,不是名动京都的宸王还能是哪个! 周洋随即迎了上去,恭敬地行礼:“殿下,您总算回府了!” 徐元跟着在后面行了个大礼,慕容霁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周洋,这位是......为何看着如此面生?” “回殿下,这位就是之前属下跟您提到的那位徐先生。他从无雪城而来,曾受过殿下您的恩惠,心中感念。因听闻殿下您在暗中寻找林清殊的下落,便前来相助。” “哦,徐先生。” 慕容霁的笑容十分友善:“前些日子一直公务繁忙,不得空来见先生一面,还请莫怪。” “殿下说得哪里话,您对小人一家的大恩,小人没齿难忘,区区等待何足挂齿。” “本王方才听先生似乎是在说外面的流言,可是你也听到了外头那些人对本王的非议?” “正是!小人实在是气不过,才会一进门就跟周管事倾诉。像殿下这么品性高洁之人,绝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必然是有人故意煽风点火,想祸水东引,栽赃于您啊!” 慕容霁在首位的椅子上坐下,颇有兴趣地看着他。 “那不如先生说一说,究竟谁最有动机栽赃本王呢。本王心里其实已经有个猜想,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徐元忙说:“想要追根溯源,就要弄清楚这件事情背后最能得利的势力是谁。如今看来,种种说法都是在为袁家声讨,将袁氏的过错归咎于您一人身上。这是在无法不让人多想,是有人想为袁旭开脱,并蓄意针对您。” 慕容霁冷笑起来:“谁说不是呢?本王还真是好生体会了一把被倒打一把的滋味。想当初群臣之中举荐袁旭的人寥寥无几,他是本王一手提拔上去的,本王原本是想给岄王和袁家一个面子,现在倒好,竟成了他们拿本王开刀的由头了!” 徐元连连叹气:“小人都替您感到寒心,流言喧嚣四起,一时半会儿必然是无法平息的。百姓愈传愈甚,还不知后面会有什么样的构陷,时间一长,就会如洪水猛兽一般将您给吞没啊,还请殿下速速做好对策!” 第2047章 第2047章 慕容霁似乎也被徐元的说辞给激地越发怒火中烧。 “本王就不明白了,当初好心好意地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到头来所有的付出却被这样无情地糟蹋。他们袁家为了救袁旭,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本王倒是私心希望这些流言跟袁家无关,可是举朝上下,除了他们还有谁会这么做,真是欺人太甚!” 徐元忙附和道:“正是如此。袁家此举,无非是想利用舆论来逼迫您放了袁旭。可就算袁旭一案有冤情,他自己过失于前,岂能完全推脱。这样的做法,实在让人不齿啊!” 慕容霁听到这里,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徐先生听起来好像对袁旭的案子很熟悉,怎么,你从江南远道而来,也深谙案情吗?” 徐元拱手解释道:“殿下也许已经知道了,也许还不知道,那闵林商行,其实背后的老板就是林清殊。” 慕容霁微微一笑:“何以见得?” “原本小人在林家时,是负责教导林府的两位小主子念书,跟林大公子林清殊也极为熟悉。当初林家出事后不久,我们这些在林家的下人就跟着散了。小人转投了另一户人家继续教书,但过了一段时间,就被林清殊给找到,他说想要经营一桩生意,希望能找到林府的旧人帮忙。” 徐元这么一说,慕容霁很感兴趣。 “他找了你,想让你去闵林商行?” “是啊。偏偏闵林商行和外面的其他营生不同,做的是类似于掮客的生意。小人此前从未有接触过相关的行当,完全不懂行。加上那个时候林清殊自身的实力不足,人脉尽废,小人对他并没有很多信心,就婉拒了邀请。” 说到这里,徐元又忍不住唏嘘。 “但是不得不说,林清殊的确是个奇才。短短数年时间,闵林商行在江南一带就声名鹊起,再过数年,已经颇有规模了。只是人人都说,其背后的老板身份成谜,不为人知。小人想着林清殊乃是我的前主,出于情分也没有对外宣扬过他的身份。” 大概是怕慕容霁误会他是背信弃义之人,他又补充道:“不过殿下您想了解什么,小人定会知无不言。您对我夫人有大恩,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要能有用得到小人的地方,小人一定尽力而为。” 慕容霁示意他坐下说话:“徐先生,你说林家除了林清殊之外,还有两个孩子。那你可否知道,那两个孩子之后的近况如何了,那位林夫人又如何了?本王只知道,林缪死于狱中,可林家其他人的情况,倒是不太清楚。” 徐元沉默了几秒,心里在斟酌着如何回答。 根据林清殊的指示,他并不介意林家的事情被慕容霁知晓。 甚至他对自己的安危都显得漠不关心。 林清殊想要的,从来都是让当年的刽子手遭到反噬。 眼下他奉命来宸王府接近慕容霁,也是为了获取慕容霁的信任。 如果遮掩着不肯如实相告,只怕会弄巧成拙。 所以徐元定了定神,再度开口道:“小人是知道的。不瞒殿下,那位林夫人在林大人辞世之后不久,就在被查封的林家老宅之中自缢而亡了。那两个年幼的孩子,被托付给了多年在林家伺候的仆从,可惜一时不察,两个幼子在集市上被乱马给踩死了。至于林清殊,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音讯,直到他想要经营闵林商行,小人才重新见过他一次。” 第2048章 第2048章 尽管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再听到知情人将那段过往复述出来的时候,慕容霁还是莫名地有些心颤。 对上了,都对上了! 这些境况,跟慕容浔梦里梦到的一模一样。 梦境没有错,则意味着林家和第六道煞有关。 即便他可以安慰自己说,说不定这都是林清殊的阴谋。 前五道煞气是冤情,最后一道未必会是。 可他却冥冥中能够感觉到林清殊背负的恨意。 有冤情也好,是真的罪行坐实也罢,对于身在其中的人来说,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 当家人一个个地离自己而去,连年幼的弟弟妹妹都没能保住的时候...... 那个风光无限,也曾绝艳京城的天才少年会怎么做。 慕容霁不由握住了椅子的扶手,手指都有些发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强行平复住情绪。 ”如此看来,林家的遭遇还是挺让人惋惜的。当年林缪出事的时候,本王对案情并不了解,毕竟林缪是三江巡抚,并不是京城的官员。山高水远,究竟发生过什么,实在说不清楚了。” 他复又盯着徐元:“徐先生可知晓当中的来龙去脉?” 徐元的情绪在一瞬差点没有崩住。 可慕容霁眼睛都不眨地注视着自己,盯着他的目光,他只能极其勉强地摇了摇头。 “小人只是个教书先生,主子的事情都太过隐秘,小人不得而知。” “如今的三江巡抚,乃是袁家的得意门徒袁归兰。听说此前林缪一案,就是袁归兰经手督办的。这好好的,林清殊的闵林商行牵扯进了袁旭一案,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林清殊对袁家的故意报复?” 徐元尬笑了一声:“这种事情,自由心证。小人虽然与林清殊相识,可并不了解他的为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本王先前还一心想着,要将那林清殊给找出来,好给袁旭开脱,为他洗清嫌疑。谁能想到袁家暗地里阴了本王这么一遭,现在本王倒是肠子都悔青了。要是能有个机会让袁旭翻不了身才好,也就不枉本王平白受的这些个窝囊气了。” 见慕容霁抱怨地真情实感,显然是动了真格。 徐元心下一喜,随即献计道:“其实想要摁死袁旭,殿下还是有机会的。听闻是东南宝库的那位邱大人承认自己栽赃,眼下所有的证据,也都系在他一人身上。他既然能把黑的说成白的,那么同样也可以再将白的说成黑的。打蛇打七寸,只要抓住他的要害,还怕邱大人不翻供么?” 第2049章 第2049章 慕容霁眉间一冷,好在情绪能收放自如。 这个徐元还真是有备而来,连邱大人的七寸在哪里都能知道。 先前若自己还对他的身份存疑,现下已经彻底确定了。 这场戏唱到如今,等的就是林清殊坐不住。 林清殊想出击,偏偏又免不了谨慎。 才会让徐元来打头阵。 可慕容霁要的不止是徐元这个小卒,得设法将林清殊给逼出来才是。 “你且说说,是什么好办法,能让姓邱的改口。” “在来京城之前,哦不,应该说做好打算陷害袁旭之前,那位邱大人应该已经安顿好了自己的妻子儿女。毕竟这趟浑水性命攸关,他自己一着不慎可能就没法活着离开京城了,总要给家人一个退路。” 慕容霁做恍然状:“你的意思是,找到他们的家人,就能逼得姓邱的再翻供?” “小人不才,但在从前投奔的府上,主人家和邱大人颇有些交集。所以应该有办法帮助殿下您找到他家人的下落,到时候将他们抓来扣在您的手里,也就不怕姓邱的敢不对您言听计从了。” “呵,徐先生的人脉还真是不少。” 慕容霁似笑非笑,随即却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 “不过,祸不及妻儿。这样的做法,本王心里有些内疚,实在不愿意如此行事。何况,本王能以家人威胁他,焉知岄王不会以同样的理由反击,到时候真的给本王扣上一个威胁逼供的罪名,洗都洗不清,岂非自寻苦恼。” 见慕容霁一口就拒绝了提议,徐元有些懊恼。 他原本信誓旦旦,可以将那位邱大人的妻子儿女给控制住。 只要逼得姓邱的翻供,硬拉袁旭下水。 袁家铁定坐不住,跟慕容霁彻底撕破脸,双方就不会再有回旋的余地。 可现在慕容霁不肯这么做,该不会是还对岄王留有余情吧。 那就不好办了。 慕容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徐元的神色,将他的想法猜出了大半。 他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再有,诚如你所说,如今所有的线索都系于姓邱的一人身上,主动权岂不是交给他了。姓邱的要是反复修改供词,这口供的价值只会越来越低,毫无意义。届时百官以此人满口谎言为由认定袁旭是无辜的,要求本王放人,本王便被动了。” 说到这里,他对着徐元循循善诱。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什么证据,可以帮助本王打压袁家的吗?其实不一定非要针对袁旭一人,本王气恼的,是整个袁氏一族。皇后和岄王如今持续跟本王作对,背后也是因为有袁家势力的撑腰。只要将袁家声誉毁了,他们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听到慕容霁这么说,不知为何,徐元有一瞬的恍惚。 他有一种古怪的感觉,这位宸王殿下,该不会是对林家昔日的灭门惨案有所了解吧。 莫非,他猜到了其中另有冤情? 可这不可能啊,朝廷怎么会对几年前一个官员的死再度调查。 且当年牵扯之人,都跟林清殊息息相关。 第2050章 第2050章 只要朝廷重新调查,一定会让林清殊察觉,此前根本就没有动静。 谁料下一秒,慕容霁就坐实了徐元的猜测。 “徐先生,既然本王已经确定你是林家的旧人了,有件事情便不打算瞒着你了。本王觉得,当年林家遭遇重创,其实很有可能是遭人构陷的。” 徐元一时激动,竟是哗啦一下站了起来,再也坐不住。 他的动静太大,突然站起来之后,自己也感觉到不对劲,便竭力找补道。 “这,这是真的吗?小人是听到您说的话被吓到了,毕竟在小人看来,三江巡抚一职已经是极其高位的官职了,若真的有人构陷,还让整个林家家破人亡,构陷之人也不知什么意图。” 慕容霁没有接话,只是一下一下地拨弄着杯盖,沉默以对。 他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徐元越发焦灼,忍不住追问。 “殿下可否说清楚些,为什么您会做出这样的猜想,可是已经有了什么线索?若是这条线值得追究下去,小人愿竭力为殿下您找寻证据!” “这实实在在的线索嘛,倒是谈不上有的。不过,冤情一事,还是岄王曾经自己跟本王提及的。你不知道,我们那位岄王殿下可是个妙人啊,他隔一段时间就会做梦,梦中梦见的情景在现实当中皆有印证。且梦里牵扯到的人,都是曾经无辜受难之人。” 他幽幽抬眸:“那位林缪林大人,就数次出现于岄王的梦里。” 徐元一阵心惊。 慕容霁说得是死煞! 他竟然连岄王的死煞都随随便便地透露给了自己,这到底是慕容霁在试探自己,还是想从岄王的梦境下手,打击袁氏。 徐元只好干涩地问:“可梦境毕竟是梦境,未必能当真。” “偏岄王此前的几段梦境,都在现实里找到了真相。一次是巧合,接连多次就是事实了。只是本王想的却是,当年督办林家的是袁归兰,若有隐情,袁归兰知不知道?是他知道了,对朝廷隐而不报才导致林氏蒙冤呢,还是说他也参与了构陷一事,直接或间接地促成了林家的悲剧......” 徐元不由握住了手指,整个人都绷紧了。 他没有想到,慕容霁竟然能猜到这种地步! 此人的敏锐远超于他的想象。 徐元忐忑地看着慕容霁,心中已经千回百转。 眼下有一条路摆在他的面前,等着自己去抉择。 给林家翻案,是林清殊毕生致力的事。 灭门之痛,痛不欲生。 可比灭门更痛苦的,是家人无辜受难,至今都背负着骂名和污垢,死后仍不得安息。 要是能借慕容霁之手帮助林家翻案,替他们洗脱冤屈,会不会是一个极好的办法。 可现在慕容霁的态度如何,他不能完全确定。 他究竟是恨袁家,还是另有所图。 徐元陷入极度的挣扎之中,一时竟不知要不要将林清殊多年来整理收集的证据交给慕容霁。 第2051章 第2051章 慕容霁甚至不给他考虑的时间:“所以,本王认为林家遇难一事疑点颇多。说不定就是袁归兰做了什么手脚,不然为什么那么巧,现在的三江巡抚不是旁人,偏就是他袁归兰呢?” 徐元试探地问:“殿下的意思是,须得设法找到袁归兰陷害林家的证据,好趁机对袁家下手吗?” “不错。还有什么比构陷朝廷命官更严重的行为。若是能有切实的证据,袁家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吧。” 见慕容霁说得言辞犀利,半点不似玩笑。 徐元想了想,还是拱手道:“小人愿意为殿下效犬马之劳,将之前林家发生的一切打听清楚,争取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慕容霁满意地笑了笑:“先生若是能帮上忙,就最好了。” 徐元忍不住又问:“不过,小人一直有件事情不明白。此前岄王殿下没有康复如初之际,坊间总有传闻,说是皇上有心立您为太子。可为何迟迟不见动静,直到现在东宫还空置呢。” “因为本王不愿成为太子,所以只接受了监国的职责。” 说到这里,慕容霁又话锋一转。 “不过现在,本王反而改变主意了。之前,本王总是对岄王推心置腹,将他当做心中最为敬爱的兄长,谁料到他会为了袁旭这么对待本王,甚至帮助袁皇后在早朝的时候公然于本王作对。以上种种,都让本王寒心不已。他不是想做太子吗,本王偏不遂他的意!” 最后一句,慕容霁甚至说得咬牙切齿,眼底的寒光都不似伪装。 徐元附和道:“说起来,小人心里总觉得您才是继承大统最为合适的人选。当初在江南,瘟疫那么棘手天灾您都能力挽狂澜,这样的魄力和本事,又岂是寻常人能比的。日后江山落到您的手里,百姓才能沐浴福泽啊。” 慕容霁懒得跟他说这些场面换周旋,他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 “实不相瞒,谁坐定江山,本王压根不在乎。可如果上位者跟本王作对,想要抢走或是伤害本王心里在乎的人,就算是颠倒乾坤,本王也在所不惜!” 徐元心里一震,不由想到他和林清殊商议过的事。 听慕容霁的意思,他所说的在乎的人,不是那位已经搬离了王府的赵玉还是哪个! 看来为了赵玉,慕容霁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既然他大有可能起了反心,慕容浔和皇后设法制裁他便是顺理成章。 慕容霁自己也很清楚,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想到流言四起很可能是有人从中挑拨。 毕竟根据岄王的态度,一般人都只会想到,这就是袁家故意为之。 徐元随即拱手道:“那小人先行告辞,这就外出替殿下探访那桩陈年往事。定不负殿下所托。” 慕容霁招呼周洋:“派几个人跟随在徐先生身边,为他所调遣,一切都听先生的安排即可。” 徐元欣然应下,心里却知道,慕容霁对自己也不会全然放心,定然会派人盯着自己。 第2052章 第2052章 等徐元带人一走,周洋费解地问:“殿下,您为何明面上让人跟着徐元?这么一来,他更加不会亲自去见林清殊了,毕竟在您的态度未确定之前,他不可能让林清殊以身犯险地现身于人前。” 慕容霁凉凉一笑:“你以为,凭林清殊的警觉,就算本王表明上不派人看着徐元,徐元就会去见林清殊吗?” “难道不会吗?” “你还记得之前郭老在酒馆里碰见的那个人吗,王府秘密派出去好几个暗卫盯梢,最后还是让人给跑了。林清殊想藏,你能找得到?” 他又提醒:“何况,若是不派人跟着徐元,林清殊更会怀疑。本王在他的心里,应该也不是那种毫无戒备的人。一旦无所戒备,只能说明其间有诈,他越发不会上钩了。” 周洋随即恍然:“还是殿下您想的周到,是属下疏忽了。” “可要是他不去见林清殊,您的计划会不会被打乱。” “只要时机成熟,不怕林清殊不露面。他现在藏匿于暗处,不过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盟友。他派徐元过来,就是想要搭上本王这条线。唯有确定本王会跟他同仇敌忾,他才会以同盟者的身份来见本王。” “林清殊难道能从您目前的态度,就确定您是同一阵营的吗?” “当然不会。但没有猜错的话......当年林家的案情中,那些不为人知的隐蔽,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周洋不由紧张起来:“这,岂不是会对岄王殿下不利?” 慕容霁摇了摇头:“走到明处的敌人,永远都会比暗处的敌人好对付。如今先将林清殊引出来最重要,至于真相是如何的,最后本王打算交由岄王自己来定夺。” 他很快起身:“东越,回宫!” 到了宫里,他就和慕容浔秘密见了一面。 “我之前跟你说过,林清殊很可能派人来接近我了。” 慕容浔看着他:“有后续了?” 慕容霁点头:“我已经确定那个人就是林清殊的手下,同样还有一件事不得不告诉你,为了逼林清殊现身,我让对方去想法设法寻找当年林缪一案的真相了。” “真相......他有没有说过什么相关的事?” “他对我自有保留,不敢多言。不过可以确定你梦到的人都是出自林家,林清殊的两个弟弟妹妹,的确是被乱马踩死的。” 慕容浔呼吸一滞,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霁儿,你也觉得,林缪很可能是蒙冤惨死的吗?” “我们还没有任何证据下定论,但你的死煞......三哥,我的打算是,以同你反目为由让林清殊决心来见我。若他真的是给你下了死煞的人,前面用了那么多枉死的无辜之人做铺垫,说明他认定林家是清白的,必会一心翻案。要是他手里真的有对袁氏不利的证据,我们更应该设法知道详情,才能对症下药。” “万一是真的呢?” 慕容浔眉心蹙起:“要是事情真的由袁归兰挑起,或者因袁家才酿成大错,我又该怎么办?” 第2053章 第2053章 慕容霁心里叹了一声。 “三哥,说实话,我这个人一向没有什么原则,只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很多的东西都不是非黑即白的。有人做错了事,初衷很可能是有难言之隐。有人一直行善,内心却可能残忍无比。” “如果当初,林家的惨案真的和袁家有关系,或许你应该搞清楚前因后果,再做定夺。但林清殊并不无辜,这一场场的乱局都跟他少不了干系,将海晏盛事弄得浑浊不堪,他可是出了大力。” 慕容浔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我明白,我都明白的。” 只要林清殊现身,他们就有机会将他一网打尽。 届时不管有多少无法抹灭的证据,两个权势滔天的王爷,总能将其摁灭在摇篮里,不为外人所知。 而知情的人,也可以统统让他们闭嘴,以保袁家清白不损,长盛不衰。 可午夜梦回的时候,每每想到这件事情,真的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慕容浔叹了一声:“霁儿,你且看林清殊如何安排吧。我总觉得,他不会一下子将所有的证据都抛出来,而是会慢慢放出线索。所以一开始,你的态度很重要。如果你从最初就偏私于我,林清殊必然不会上当。” “我知道。” 从宸王府出来之后,徐元径直去了密州,也就是林缪之前做官的地方。 果然如慕容霁所想的那样,他并没有和外人见面的迹象。 但林清殊早已安排好了一切,稍微往深了查,很多线索都能浮出水面。 徐元是当年是知情人,林缪为何牵扯到贪腐一案,他心知肚明。 因此探查的时候,很快就能找到关键的路径。 说到林缪涉嫌贪腐,其实跟先前的另一桩案子密不可分。 几年前,林缪还是三江巡抚的时候,曾经审理过一件罪恶滔天的大案。 一个家族上上下下三十九口人被人灭门,轰动了整个密州。 那个时候,外界纷纷传言,说真正的凶手是东亭银庄的少东家。 只因被灭门的三十九口人,是那少东家的岳丈家。 偏偏小夫妻两人自成亲之后就争吵不休,关系极为不好。 小夫人性情泼辣,很是善妒。 少东家又偏偏喜欢流连烟柳,醉生梦死。 传闻在小夫人一家灭门前两日,她亲自去某个烟柳之地将丈夫给揪出来,还狠狠羞辱了一众烟花女子。 那少东家恼羞成怒,当众嚷嚷着要休妻,两人闹得不可开交。 后来小夫人就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再后来不多久,就阖府被人杀光了。 纵观前情,最有杀人动机的人,就是她的丈夫,那位东亭银庄的少爷。 因为杀人手法极其利落,判定为江湖人所为。 当地的百姓就声称,一定是东亭银庄买凶杀人。 那位少东家对小夫人积怨已久,甚至迁怒到了整个亲家,才会一个人口都不留,杀了个干净。 兹事体大,这件事情一再往上呈送,最终案件递交到了三江巡抚林缪的手上。 林缪第一时间将东亭银庄控制住,捉拿了那位少东家,也曾严刑拷打,逼问其是否有买凶杀人的作为。 那位少东家誓死不认,坚决说自己不是凶手。 第2054章 第2054章 林缪又一并找人去查探其他下落,最终确定了雇佣的杀人帮派,乃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红水帮”。 之所以叫“红水帮”,是因为其杀人手法格外残忍, 所到之处,往往都是血流成河。 “红水”就是血河。 因东亭银庄如何都不肯认罪,且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少东家就是凶手,林缪最终将人给放了出去。 此案就成了一大悬案。 可凶手没抓到,最大的嫌疑人被放了,坊间非议不断,有人暗戳戳地指出,林缪或许是被人收买了。 毕竟东亭银庄最不缺少的就是银子,若是为了救自家少爷,花重金来息事宁人,也未尝不可。 但坊间传闻总是做不得真,也无人会在明面上对林缪有所抱怨。 直到之后不久,林缪和夫人同一日过生辰,邀请了不少同僚官员过府贺寿。 那天的寿宴极为热闹,刚筹交错,谈笑不休。 可宴席进行到尽兴的时候,几个在院子里嬉笑打闹的孩童之中,有人不小心撞翻了摆放盆栽的花架。 整面盆栽都坠落到了地上,摔个粉碎。 盆栽摔碎了不打紧,打紧的是里面的东西。 众人闻声凑过去看,就发现原本该装着泥土的盆栽,里面竟全部都是黄灿灿的金砖。 不止是一盆,每一盆都是如此。 林缪当时就面色剧变,吓得魂不附体。 偏偏在场的官员中,就是督查的吏官,当众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如何能坐视不理。 吏官当即让人搜查了整个林府,竟是从林府搜出了数万两的黄金。 一个官员每年的俸禄才多少钱,这些黄金加起来,林缪便是拿一辈子的俸禄也无法攒下。 何况林缪出身寒门,而非钟鸣鼎食之家,所以不可能是继承家业所得。 事情一下子就失控了。 寿宴还没办完,林缪就被人给捉拿下去。 吏官将此事紧急上报朝廷,朝廷便派人前去督办,督办的不是旁人,正是当时也在寿宴上,亲眼目睹了那一切的袁家得意门生。 袁归兰。 袁归兰彻查了数月,据说是事事巨细,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最终交给朝廷的结论是,他坐实了林缪的贪腐之罪。 因为那些被搜出来的金子,上面都有东亭银庄的印记,便可以追溯到其出处。 东亭银庄少东家涉嫌杀人一案,几乎是板上钉钉,但人最后还是被林缪给放了。 不为其他,就是因为林缪被东亭银庄收买,才会颠倒是非黑白,纵容了罪大恶极的凶手。 朝廷听闻之后,岂能轻易放过林缪,便下令择日将林缪处死,直接问斩。 林缪没有等到斩首之际,就自行在狱中了断了。 之后,林夫人跟着殉去,林清殊不是所踪,两个幼童,也不久丧命。 曾光耀一时的门楣,最终湮灭沉寂,成了一块坟冢。 第2055章 第2055章 徐元回到京城之后,就第一时间向慕容霁汇报了他查到的线索。 “殿下,我们此去密州一切顺利,小人也了解到了不少之前忽略的细节,也许能够给殿下您一些提示。” 他当然不会让慕容霁知道,之所以这一切都那么容易被查到,离不开这些年来,林清殊的努力。 这世上多数唾手可得的东西背后,往往藏着旁人不可见的艰辛。 慕容霁表现地极有兴趣:“你且说说。” 徐元将东亭银庄的案子和林缪寿宴串联起来,告知于慕容霁。 慕容霁这才恍然:“怪不得袁归兰能够将林缪的罪证坐实。前有三十九口的灭门惨案,外界必定众说纷纭,这么大的案子,凶手却无法抓获,百姓心里定然会有所不平。” “正是如此。坊间一直暗暗地有人在诋毁林缪,说他收受贿赂,纵容凶手无法无天。不过没有证据,就不能拿林缪怎么样。直到在寿宴上出了那样的事,林缪怎么都解释不清楚府里的黄金万两是从哪里来的,他在接受审问的时候,也只是反复地强调自己并不知情。” 慕容霁不由蹙眉:“他如果是真的不知情,那便是遭人陷害。对方能有这样大的手笔,将数万两黄金藏匿于林府之中,可见财力雄厚,且对林缪恨之入骨。” 毕竟牵扯到这样的案情之中,所涉数额越大,罪行就会越严重。 林府里搜查出来的东西,一旦确定,林缪必死无疑,绝不可能会有退路! 这不是恨他又是什么。 徐元继续说:“方才小人说的这些,卷宗里头皆有记载。但这一次去密州,小人探查到了另一些事......几年前在林缪寿宴上,在院子里嬉笑打闹,最先将花架给撞翻的那个孩子,是如今正四品的官员,密州督察使方田的小儿子。” 慕容霁挑眉:“好好的,你为何要提起一个孩子。那孩子怎么了?” “那孩子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方田此人,却有些不寻常之处。” “说来听听。” “林缪出事之后不久,方田连跳了三级,由一个原本是从五品的官员,一下子晋升到了如今的位置。但在那之前,以及成为督察使之后,方田的职位都几乎没有过变动。” 听到他这么说,慕容霁不由坐直了。 “徐先生是怀疑,方田突然的晋升,显得不合常理,很有可能跟林缪的那桩案件有关系?” 第2056章 第2056章 “小人不敢断言是或不是,但是您想让小人找到林缪或许蒙冤的证据,小人便只能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探寻。那个孩子打翻花架,或许是无意为之。可那件事情,到底成为了林家覆灭的导火索。” 慕容霁若有所思:“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发现吗?” “林缪出事的时候,袁归兰大人也在现场。他如今成为了新的三江巡抚,这件事不提您也知道。世上的巧合或许有,这么凑巧的,未免蹊跷了些。” “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林缪出事之后,三江巡抚之位空置,袁归兰是当时朝廷最好的人选,朝廷又正值用人之际,让他补上空缺合情合理。” 徐元接着说:“如果殿下觉得,这件事情不能说明问题,也许还有一件事情,你会察觉出异样。” 慕容霁示意他继续开口。 就听徐元幽幽道:“东亭银庄因为跟林家密不可分,朝廷处置了林缪之后,那家钱庄也跟着受到了牵连,不久后生意就做不下去了。现在整个密州,已经早就没有东亭银庄的存在,想要追溯当年,也不那么容易的。” “只是,小人此次却找到了几年前曾经在东亭银庄做过伙计的人。他起先对当年事三缄其口,不肯透露。但听闻小人是想打听林缪,他又露出惋惜的神色来。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他勉强说出实情。” “原来,曾经出现在林府的一大批金子,实则是在东亭银庄的少东家被林缪无罪释放之后,才被人从银庄里陆续取出的。起先银庄并没有在意这批金子的去处,可不久后知晓林家藏匿了万两黄金才意识到不对劲。林家的藏金,极有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取出后不声不响地放进林家的。” 慕容霁眸光一闪:“你是说,那批金子的确出自东亭银庄。但不是在他们的少东家被林缪无罪释放之前取出的,而是在那之后才被人刻意取出。” “正是!如果林缪贪腐坐实,整件事情的顺序就颠倒了过来。林缪若真的有心贪腐,包庇凶手的话,在那少东家还关押的时候,银庄就必然已经将钱财急切地送往林府了。可是银庄没有这么做过,他们的明细账目里,清清楚楚地记录着金子出库的时间。” “你又如何确定,银庄的账目没有作假呢?或者他们要是真的谈拢了条件,大可以私下留下契据,在少东家被放走即事成之后再根据票据取财,也是极有可能的不是吗?” 徐元听到慕容霁的话,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听殿下的意思,怎么像是仍在坚持林缪贪腐是事实。那小人查了这一遭,倒显得多此一举了。” 慕容霁跟着笑起来:“徐先生误会了。本王之所以处处质疑,可绝不是为袁归兰开脱。袁归兰是真真切切的袁家走狗,连姓都跟着改了,本王恨不得将他的假面撕开,早些揭露他的恶行才是。现下质疑林缪,不过是抛出了日后他人会提出的疑惑,总要有人解惑不是吗?” “殿下思虑周全,自然说得极是!不过根据那位伙计的说法,他们的少东家确实是无辜的,且当年,林缪并非是因为证据不足才放了人。放人的原因,恰恰是因为,林缪有了确凿的证据还了少东家的清白。” 慕容霁脸色微变:“你说什么?有确凿的证据还了东亭银庄的清白,究竟是什么证据?” “那伙计回忆道,东亭银庄的老庄主为了救儿子,用尽一切办法找到了红水帮的下落。而后红水帮之中,就有人亲自去找过林缪。” 第2057章 第2057章 慕容霁眉头深锁:“这红水帮竟然这么大胆,将一大家子灭口之后,还敢去找朝廷命官?倒是闻所未闻。” 徐元解释道:“朝廷查案,但凡涉及命案的,也要分成好几种情况。若是江湖恩怨,迭代世仇,官府哪怕知道凶手是哪一方势力,一般都不会轻易插手。” “哦?这红水帮和被灭的那家人,难道还有江湖恩怨不成?” “正是!死去的那一家,实则跟红水帮的帮主世代结仇,那帮主的家人都是尽数死在前者手上的。虽然之后他们隐姓埋名想要躲避追杀,但还是被红水帮给追查到了,才会赶尽杀绝。但只要红水帮将来龙去脉告知官府,就能证明这件事情跟东亭银庄并无干系,绝不是因为小夫妻的矛盾惹出来的命案。” 慕容霁敲了敲桌子:“你怎么知道,红水帮找林缪具体说了什么内容。” “小人并不清楚,不过那位少东家,确实是在那之后被放出来的。由此可以推断,红水帮一定是起了关键作用。既然红水帮愿意作证,那少东家无罪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东亭银庄何故再用万两黄金去收买林缪。何况即便是真的杀了人,万两黄金都显得太过沉重,更不肖说少东家是无辜的了。” 徐元愿意将这些说出来,就表明林清殊的手里一定有人证或是物证。 但是他又遮掩着不愿全盘托出,就意味着林清殊实则是将最为关键的证据都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唯有等他相信了自己是真的跟岄王反目,一心扳倒袁家,林清殊才有可能将东西都交出来。 慕容霁不再犹豫,沉声道:“好一个袁归兰!他既然负责审问林缪,那么关于那宗灭门之案,林缪一定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但是其间的细节,卷宗上全无记载,根本不为外人道。本王看来,他袁归兰就是故意的!” “没记错的话,袁归兰在取代林缪成为三江巡抚之前,是正四品的官员。偏偏密州一带并没有什么空缺给他填补,他该不会是因为想要钻这个空子,才特意瞄准了林缪,对他下手吧?” 说到这里,慕容霁自己又迷惑了起来。 袁归兰再急切地想要升迁,也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对无辜之人下手,害得林家家破人亡,莫非他和林缪之间另有什么私人恩怨? 徐元见慕容霁的神情,忍不住出声提醒。 “殿下,您是不是忘记了一件关键的事情。” “何事?” “林缪的长子林清殊,在林家没有出事之前,可是出自裕华书院......而且他是裕华书院最为得意的门生之一。裕华书院偏偏又和宁国公密不可分,因此林清殊很受连家的器重,一旦日后入仕,成为了朝廷的官员,也必然会成为五殿下的左膀右臂。” 慕容霁呼吸一滞,这才想到这一层关键的点。 是啊,林清殊可是出自裕华书院。 他少年成名,和书院之中此前查出来的徇私舞弊的人完全不同。 林清殊是绝对有真才实学的,所以他是裕华书院格外器重的人才。 连家又怎么会放过这样一个好苗子,自然是打算等他为官之后委以重任的。 既然要用林清殊,他的父亲林缪也是关键的一层。 所以冥冥之中,林缪和连家的桥梁已经因为林清殊的关系,不声不响地搭建了起来。 “若袁归兰真的对林缪做了什么,很可能不是觊觎那三江巡抚的位置,而是因为忌惮林缪投奔连家,成为宁国公在密州的势力。” 密州对于安盛来说,其实极为关键。 第2058章 第2058章 此地位于江南和中原的地界交接处,贯通了横向的地势。 得密州者,很有可能将自身的势力往另外的方向蔓延。 再看当年的局势。 那个时候慕容浔的身体好好的,没有任何问题,正是风光无二的唯一嫡子,当朝太子殿下。 偏偏那一年,也是连家得势之际。 珞妃连挽晶被封为了珞贵妃,宁国公党羽密布,裕华书院又颇负盛名。 连袁两大家族,可以说是锋芒最利的两家。 所以他们注定会与对方为敌。 如果林缪父子投奔了连家是定居,密州很可能会成为连家的势力范围。 基于这个考究,袁家想要将林缪给除去,并让一个袁氏子弟入主密州的话,就一切就说得通了。 慕容霁拍案而起:“原来如此,这样看来,袁归兰绝不无辜。徐先生,这一次你找到的这些证据,人证也好,物证也罢,都整理好,一并带到京城来。本王这就拟旨,让袁归兰进京问话!” 见慕容霁态度强硬,丝毫没有犹豫,徐元心下一喜。 如果慕容霁真的当机立断,不给袁家留有情面,说明他对慕容浔的恨意已经超过了兄弟的感情。 如此一来,翻出陈年的愿望,给林缪和林家洗清冤屈,没准真的指日可待了! 徐元亲眼目睹慕容霁提笔,飞快地亲书一封,命人送往密州。 他拿出自己的玉佩,交给了送信之人。 “你携本王玉佩过去,见玉如见本王,务必让袁归兰动身来京城,不得耽误。若有推辞,必不轻饶!” 说完,他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将姚统领给找来。” 很快,新人御林军的统帅姚召之就前来见慕容霁。 “殿下,您找下官有何吩咐?” “姚大人,你速速点一支御林军的队伍,护着本王身边的属下前去密州。此次前去,是为了请三江巡抚袁归兰进京。他要是识趣,看到本王的信函主动配合就很好。如若不从,御林军直接将人押解回来,不容抗拒!” 姚召之心下一怔,徐元也跟着大吃一惊。 慕容霁这么做,倒不是说他派去的这一对人马能够抵抗袁归兰在密州的人手。 哪怕御林军再骁勇,到了密州的地盘,原本也是不能跟对方的势力抗衡。 但特殊就特殊在,御林军的性质极为不寻常。 御林军实则是昭翮帝的亲卫军,若是出动了这支队伍,便是意味着兵临城下,如见君王。 第2059章 第2059章 如今昭翮帝病重退居别宫,宸王受命于天子,执掌百官。 所以他有权力调遣这支亲卫军,也有权力调遣任何的地方官员。 一旦袁归兰不肯来,甚至做出违抗御林军的动作,就意味着他是对天子不敬。 要是将这行径往大了说,就是目无君上,自然会被问罪! 姚召之有些担心:“殿下,虽说以御林军的名义将人押回京城可行。但总得师出有名,如果平白无故地对正三品的官员做出此等行径,只怕会引人非议,尤其对殿下您的声誉会受到影响。” 慕容霁冷哼了一声:“本王已经在信函中提点过他,有人质疑他有残害同僚之嫌,且送了奏折到本王这里。为了平息此事,袁归兰务必要当面向本王解释清楚,进京刻不容缓。他要是不从,便是心里有鬼,不敢面对这些指控。御林军押解也就顺理成章了!” 听到慕容霁这么说,姚召之拱手应下:“下官遵命!” 徐元在边上目睹这一切,心头暗暗窃喜。 没有想到,慕容霁的行事会这么雷厉风行。 如此一来,袁归兰势必不能逃脱此劫,他胆子再大,也绝没有办法躲避回京。 只要袁归兰人到了京城,被慕容霁控制住。 届时他们再拿出更多的证据,将袁归兰的所作所为给揭露出来,公之于众,看他袁归兰拿什么为自己开脱! 御林军带人去密州,就算再怎么行事低调,都不可能不被察觉。 私下里,慕容浔和慕容霁早就已经谈拢了。 为了钓大鱼上钩,前期完全将事情给压下去绝无可能。 所以慕容霁还是要故意与袁家为敌。 在早朝的时候,慕容浔则是当着众人的面质问:“宸王,本王听闻,昨日有一支御林军出了京城,正是前往密州方向。不知你突然派御林军去密州,所谓何事?” 慕容霁神情寡淡地开口:“岄王好灵通的消息,此次本王派人前去密州,原本不欲引起非议,所以动静极小。可岄王还是第一时间知道了,真是让人佩服。” “宸王,本王再问你问题,为何避重就轻?” “避重就轻?三哥,只怕我将前因后果说出来,你会按捺不住,对我这个当弟弟的心生埋怨。其实,是因为本王在最近收到了地方上弹劾的奏折,说是三江巡抚林缪在密州,有打压伤害同僚之嫌,行迹委实过分。本王为了了解事情的真相,自然需要将袁大人给请到京城来,给他当面解释的机会。” “荒唐!” 慕容浔怒目而斥:“宸王,你这是什么意思?三江巡抚袁归兰,乃是袁氏一族的得意门生。他自幼在袁家长大,蒙受本王外祖父的谆谆教诲,品性高洁。以袁家素来端正的家风,他绝对做不出那等欺压同僚的事情来。为了这种莫须有的诟病,你竟然逼着他到京城来,还让御林军出动,你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第2060章 第2060章 “三哥这么激动做什么?本王不过是按规矩办事,既然有人提出了问题,总要解决,否则朝臣上奏却无人问津的话,求助的官员岂不是会寒心吗!再说,袁归兰身为三江巡抚,位置何等关键。他的行事不该有半点差错,不然落人话柄,对朝廷也不利。本王请他进京来,提醒一二,本是出于好心,三哥这也要怪罪吗?” 慕容浔闻言冷笑不止。 “宸王,你怎么好意思说袁归兰须得行事谨慎,不该落人话柄。那你将父皇安置在别宫里,怎么都不肯迎接父皇回朝,又是安得什么心思!” “三哥莫不是心虚了?因为本王提起袁归兰行事不端,你怕牵连到袁家,所以这么急着转移话题,将脏水泼到本王的身上吗?父皇一事,若是你能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本王大逆不道,本王绝不反驳!否则,就不要将本王的孝心和好意拉出来随意践踏,只会让人不齿罢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慕容霁和慕容浔都站在高位。 两人的气氛这般剑张跋扈,着实让下方的朝臣们都吓了一跳。 一时间,有人忍不住劝和。 最后以慕容浔怒气冲冲地甩袖离去,慕容霁面无表情地宣布退朝收尾。 下了朝之后,在无人窥探的地方,两人却格外默契地再度碰了头。 徐元说过的话,慕容浔早先就已经让人转告于慕容浔了。 只是今日这一场戏,能不能逼出林清殊还很难说。 林清殊太过狡猾,轻易不肯现身,恐怕还需要一剂猛药,才能逼得林清殊从暗处走出来。 “我有个提议,也许可行。” 慕容霁想了想:“不过这件事情,还要轻丹帮忙。” “怎么说?” “在林清殊的心里,他一定已认定了赵玉对我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人。我可以不惜为了赵玉跟父皇反目,并将她偷偷藏在府外。这甚至能够侧面映射出,为了赵玉,我愿意做任何事情、任何妥协,甚至违背自己的原则。” 慕容浔有些不解:“所以呢?” “对于林清殊来说,现在是一个关键时期。只要我坚持与你为敌,他林家就能有机会彻底沉冤得雪。山穷水复的时候,好不容易碰到柳暗花明的契机,他那种像赌徒一样行事的人,怎么可能放过去?” “但如果,你将轻丹假意虏获,让林清殊以为,赵玉落到了你的手里。而本王对赵玉用情至深,为了救下赵玉的性命,不得不向你妥协,愿意放弃与你为敌。你觉得,执拗于林清殊,他会怎么做?” 慕容浔不由一怔:“他多半会气得发疯吧。” “林清殊绝不可能再坐得住。即便是再怎么冷静克制的人,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绝好的机会溜走。林家当年的惨案,必定在他心头萦绕多年,是他不能忘却的一道疤痕。在我看来,林清殊这种疯子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都希望能将真相揭露。所以他会想办法接近我,说服我,蛊惑我。不信,我们且看后续。” 第2061章 第2061章 对于慕容霁的盘算,徐元当然一无所知。 但是今日早朝时发生的种种,尽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止不住内心的窃喜。 现在慕容霁已经公然对袁归兰动手了,袁归兰对于慕容浔来说,又是亦兄亦长的人,意义深重。 这么一来,袁姐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和慕容霁抗衡到底。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林清殊想要的,不就是看着他们兄弟两人自相残杀吗。 当年昭翮帝让他林家遭受了灭门之灾,短短数年之后,慕容氏的内乱就没有停息过。 若是慕容浔和其背后的袁家再被拉下水,林清殊就是真的大仇得报了。 因此,徐元一心等着密州传来消息,巴不得袁归兰早点被带回来。 他不敢贸然去见林清殊,但是平日仍是有机会在一切安排了自家人手的地方命人代为传话。 总之彼此之间的联系仍然不会断掉。 何况林清殊在朝中自有人脉,早朝发生过什么,他一定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正在他迫切地等着下文的时候,慕容霁已经不知不觉地安排好了一切。 酒楼中,赵轻丹不解地看着前来回话的暗卫:“你说什么,今晚会有人来劫持我?” “您不用担心,劫持您的人,实际上岄王府的势力。这一切都是咱们殿下和岄王殿下商榷好的,为的就是下一盘棋等着林清殊上钩。一方面,林清殊已经知道了您的存在,必然会时时盯着这里的动向。另一方面,殿下也是觉得住在外面不够安全。若是能够借此机会将您暂且安置于岄王府,到底比这里让人放心的,以免被旁人先下手,那殿下就该乱了。” 这是慕容霁和慕容浔商议好的,赵轻丹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她安静地等在这里,甚至还让人将常用的东西提前收拾好。 到了子时,她故意灭了灯,但是迟迟没有入睡。 走廊里果然传来了一片打斗的声音,混乱之中,有人打开了房门。 赵轻丹蓦地睁开眼睛,就听到一个声音在黑暗里问:“赵公子,您在这里吗?” “我在。” 赵轻丹翻身下床:“怎么打算?” “一会儿,小人会将刀剑放在您的脖子上,将您给挟持出去。唯有如此,才能顺理成章地将给您掳走,外人瞧不出异样来。” “可以。” “那就得罪了!” 他话音刚落,就将长剑抵在了赵轻丹的脖颈上。 不过他的手上劲道控制得当,并没有伤害到赵轻丹分毫。 两人一并出了房间,劫持他的人就大吼一声。 “赵玉在我手上,都住手!谁如果再敢阻拦,我就杀了赵玉。” 赵轻丹也故意扬声道:“都住手!” 如此一来,两边打斗的动静纷纷平息了下来。 守护在酒楼里的宸王府的人不敢贸然上前,只能退出一条出路,让他们往外走。 第2062章 第2062章 挟持之人被人护在中间,很快将赵轻丹给带到了楼下。 街道外,林清殊派出的一直盯着这里动态的下人看到这一幕,不由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那个姓赵的会被人给挟持了,眼下受控于人,宸王的手下不敢动手,哪里还有救下他可能。 赵轻丹被人推搡着上了一匹马,一行人断后,劫持她的人趁机带着她绝尘而去。 双方又打斗了一会儿,场面一度有些胶着。 林清殊的人边上反而急得不行,这些宸王的人到底怎么回事。 眼睁睁地看着赵玉别人带走了,不赶紧想办法追,还在这里跟他们纠缠作甚。 赵玉这会儿都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了! 要知道,公子曾经说过,这个赵玉很可能是一个最大的变数,让他务必要将人给看紧了。 宸王之前为了见他,还特意低调打扮,不愿引人耳目。 如果现在赵玉出了事,会不会坏了公子的好事? 想到这里,盯梢的人就坐不住了,当即纵马扬鞭,去找林清殊。 林清殊已经入睡,突然听到外面急切的敲门声,眼皮狂跳了几下。 他连衣衫都来不及整理,就起身去开门。 见到来人之后,林清殊登时拉下脸来。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盯着赵玉吗,莫非是他出事了?” “公子猜的没错。属下原本是在附近盯着,突然听到了那间酒楼里传来了打斗声,就飞身出去探听,谁知道看到两伙人打了起来。其中一派就是宸王府派来保护赵玉的人,另一部分人身着夜行衣,动作干净利落,也是各个身手不凡。” “赵玉呢?” “那个赵玉被一个黑衣人给挟持了,之后就被人塞到马上带走了,现在已经不知所踪。宸王府的人没有来得及追上,只怕后面想要找她的下落也不容易了。” 林清殊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既然知道赵玉被人给带走了,为什么不立刻追上去,至少要弄清楚他们的下落!” “公子莫怪,属下的马当时还在后院里,就算折返回去骑马一路追赶,也是来不及的。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对赵玉下手了。说起来也奇怪,他不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商人吗,为何会惹出这么大的波澜。” 林清殊压根不愿跟他多费口舌:“你说对方派来人身手了得,训练有素,那一定不是普通人了。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件事情,应该是袁家的手笔。” “袁家,您是说,岄王殿下......” “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袁归兰刚被慕容霁摆了一道,赵玉就出了事。慕容浔跟那个赵玉也是识得的,他心里肯定清楚,慕容霁真正在乎的人其实是赵玉。控制住了赵玉,或许就能钳制慕容霁了。” 想到这里,林清殊一拳打在了墙上。 “该死,到底是我疏忽了,可是慕容霁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最在乎那个赵玉的吗,竟也能让慕容浔有机可趁,真是该死!” “公子......” “出去,继续盯着宸王府。有机会再像徐元暗中打听,看看慕容霁究竟会如何对待。” “是。” 第2063章 第2063章 岄王府,赵轻丹被人从后门秘密带入,走进去之后,她就熟门熟路了。 慕容浔已经在府里静候她的到来,此时见到她,两人相视一笑,过多的解释自是不必了。 赵轻丹在他对面坐下:“怎么,莫非是林清殊动作频繁,你们想要以此来逼他一把了?不然何故大动干戈,将我给劫持过来。” “这是霁儿的主意,我也觉得赞同。在林清殊眼中,现在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他以为我和霁儿彻底反目,霁儿恨不得置袁家于死地。”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酒楼之中藏身,消息实在封闭。你们有什么动静,不妨都给我说一说。” 慕容浔沉默一瞬,到底是将袁归兰和林缪当年的事情跟她详说了。 赵轻丹大为吃惊:“如此看来,林清殊真的牵扯到第六道煞。没想到第六道煞仍然是冤案,可那位袁归兰大人,不是袁家的门生吗?” “袁归兰对我来说尚且还好,但是对我外公来说,几乎是半子一样的存在。我外公一生不曾对谁赞誉过盛,袁归兰就是其中之一。我们上一辈的叔伯之中,能够撑起袁家门楣的人,其实并不多,我母后算是顶梁柱了。” “可袁归兰的出现,让我外公又看到了希望。可以说他一直对袁归兰给予厚望,袁归兰也确实没有辜负期许,待人处事,表现得都极为出众。他虽然现在是三江巡抚,可是这条路走得稳了,迟早要入京为官,位列一品也未必不可。” “该不会,他真的为了对付连家,所以对跟连家关系密切的林缪下手吧。” 慕容浔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虽然在我心里认定,外公不会授意他做这样的事情,袁归兰也本不该刻意陷害。可是,我心里没有底气。” 赵轻丹叹了口气:“现在想那么多也没有用了。霁儿不是派人去将袁归兰押回京城了吗,等见了面,你再好好问他吧。” 慕容浔无奈一笑:“因为袁家的事情,让你受累了。最近这段时间,你就在王府里好好歇着吧。反正,霁儿肯定会故意闹一次前来找人,但是我自然有办法让人搜查不到你。” “想不到,你们两还会有反目成仇的一天。虽然是做戏,但还是让人称奇啊。” “轻丹,其实说实话,我对霁儿的做法是有埋怨的。” 他敛住神情:“父皇再怎么执拗,终究是我与他的父亲和君主。霁儿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及到了底线。即便他没有给父皇实质性的伤害,用来控制他的药物也是有法可解。但对于一个君王来说,天威不可触犯,他犯了大忌讳。” 赵轻丹被他戳中心事,不由低下头。 “皇上在别宫的事,究竟还能不能拦得住。其实这些天,我每天都在提心吊胆。我恨不得他离开跟我一起离开这里,趁着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可是,可是林清殊又露面了。” “我能向你保证的是,只要处置了林清殊,我会竭尽全力地将你和霁儿送出京城,之后再将父皇给迎回来。现在就但愿中间不要出现什么变故吧。” 赵轻丹沉重地点了点头,去往岄王府给自己准备好的院子休息。 另一边,宸王府却是灯火通明。 第2064章 第2064章 周洋当然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林清殊必然会派人盯着宸王府的一举一动。 而且徐元还在宸王府里,怎么都要将戏做下去。 夜半三更,徐元闻声而起,就见到周洋在院子里重罚了不少人。 他意外地走近了问:“周管事,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好的,为何大半夜大动肝火。” “还不是这帮没用的东西,连一个人都保护不了!赵公子原本被殿下藏在府外,行迹隐蔽无人得知。可今晚居然被人硬闯了进去,对方径直将她给带走了。现在赵公子踪迹全无,到处都见不到人影,殿下如果知道了,还不得将这帮废物的皮扒了!” 徐元也露出惊诧:“怎么会这样?是袁家吧,肯定是袁家做的!” 周洋一脸痛心疾首:“我倒是希望跟袁家无关。如果真的是袁家,那还得了啊!你是不知道我们殿下对赵公子有多看重,他们两人可是过命的交情,甚至殿下不惜自己受伤,都不会忍心赵公子出什么差池。一旦赵公子落到袁家手上,只怕殿下的理智会尽失啊!” 听到周洋这么说,徐元越发焦灼。 “殿下竟会这么在意吗?可,可再怎么样,赵公子只是殿下的挚友,连亲人都谈不上,他真的会因为一个好朋友就失去理智?” 周洋长叹一声:“不然你以为,对方为什么会瞄准赵公子一个普通的商人,恐怕正是因为看出殿下对他的重视,想要以此作为筹码。罢了,我已经让人第一时间通知了殿下......”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阵急切的马蹄声。 周洋匆忙迎了上去,就见慕容霁阔步走了进来,不耐烦地将鞭子往边上一扔。 他一把扯下了披风,脸上的疲倦和紧张怎么都遮掩不住。 “周洋,你究竟是怎么办事的!本王是不是多次提醒过你,无论如何要保住赵玉的安危,你就是这么遵命?” 周洋扑通往地上一跪:“殿下恕罪,属下罪该万死!” “你是挺该死的,要是赵玉有个三长两短,本王一定要你去殉葬。” 徐元站在边上目睹这一切,慕容霁的急切任谁见了都知道是真切的。 连他说让周洋去殉葬都不像有假。 为了一个赵玉,竟是可以对多年效忠于自己的属下下这样的狠手,简直太可怕了。 慕容霁扫了地上的暗卫一眼:“今夜失职的所有人,统统重罚,一个都别想好过!另外,派人去岄王府以及岄王其他私宅附近好生盯梢,不能错过一点蛛丝马迹。本王几乎可以确定,今夜的事情跟他慕容浔脱不了干系!” 徐元听到这里,连忙上前:“殿下,若赵公子真的落到了岄王手上,您更不能乱了心智啊。他们无非是想要用一个筹码来跟您做交易,您要是妥协了,岂不是着了袁家的道?” 第2065章 第2065章 慕容霁不耐烦地打断他:“如今赵玉都落到他们手上了,本王哪里还能管得了别的!赵玉对本王来说,意义非凡,若是他们伤害赵玉,本王根本没有办法冷静克制!” 徐元急得一头汗:“您可千万别冲动啊,眼下真是关键时期。如果因为赵公子,您就对袁家妥协退让,岂不是将自己落入下风。以后岄王更是要拿捏您了,明明您才是手握监国大权的人,哪有被岄王压一头的道理。” “你懂什么!” 慕容霁头一次对徐元的态度表现得恶劣。 “赵玉的性命堪比本王自己的性命,即便是要本王一无所有,也不能让他出事。总之,本王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将他给找出来,就算把京城翻遍了也得找到人!” 不出所料,天一亮,慕容霁都带人去了一趟岄王府。 他以府上养的小狐狸仙女不慎在路上走丢,别下人瞧见蹿进了岄王府为由,说要进去找狐狸。 慕容浔当然不肯答应,两人在门前就对峙起来。 “老四,如果你是一个人前来做客,那本王不会拦着你,还会让人给你沏一壶好茶,邀请你畅谈一番。但是现在你把府兵都带来了,就说是为了一只小狐狸,这样的理由,本王怎么可能答应。” “三哥信与不信,事实就是如此。那狐狸我格外珍视,岚岚和天天两个孩子更是一天都离不开,知道狐狸丢了,已经在府里又哭又闹了许久。如果三哥不肯让人进去搜,岂不是显得不讲情面,拂了孩子们的心意。” 慕容浔冷笑:“若真的是狐狸丢了,何须你府里的人来搜,本王府中多得是侍卫婢女,让他们四处找找就是了。现下你让人整兵前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犯了什么事,被你宸王殿下给伏法了呢!” 慕容霁还要硬闯,慕容浔身后的岄王府私兵也瞬间现出了武器,挡得严严实实。 一时间,连路过的百姓都忍不住站在外围看热闹。 慕容浔微微一笑:“霁儿,事情一旦没有了分寸,做得太过了就不好看了。你可以不在乎你我二人的颜面,但是慕容氏的颜面,你也全然不顾了吗?” 慕容霁冷哼了一声:“三哥方才说,如果我一个人进去,你会好茶招待。那好,我今日还真想喝一喝你们岄王府的茶了。其他人退下吧,本王自己进去。” 说完,他就大步跨进了门。 慕容浔这才示意府兵收起武器,慕容霁带来的人只得离开。 等进了门,两人哪里还有方才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的气势。 慕容霁摇了摇头:“太难了,要是这么好生折腾了一遭,都不能将林清殊给引出来,我们可就亏大了。” “轻丹在客房内休息,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听到这里,慕容霁有些心动。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拒绝了:“不了。林清殊身边不乏高手,万一有人在暗处盯梢,被人看到的话,之前一切的努力不是都白费了?我们现在在屋子里说了什么,林清殊反正不会知道。” “住在你府上的那个人,他是什么说法?” “他肉眼可见地着急了起来。想想也是,他一心为林清殊谋划,眼看可以有报仇雪恨的机会了,却因为一个赵玉出现这样的变故。恐怕这会儿他急得不行,恨不得亲自去见林清殊了。” 第2066章 第2066章 慕容浔握了握手指:“这几日,我反复地在想,若是袁归兰手脚不干净,才酿成了林家的悲剧。换做林清殊的立场,他会恨袁家,恨我,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是,血海深仇,说不恨是绝不可能的。但是林清殊错就错在,以一己私仇,毁尽江山。他不止是对你的身体做了什么,对袁旭做了什么,而是牵扯到黎王,牵扯到东南水军的乱局。安盛战事频发,受苦的是天下苍生。这笔账,不该算清楚吗?” 慕容浔闭上眼睛:“这些日子,我一直不停地做梦。我清楚他可恨至极,可是梦里的一草一木,所有悲喜,我全部都能感同身受。如此看来,这一道煞看似没有折磨我的身体,却在反复折磨我的意志心绪,同前者想必不逞多让。” “三哥。” “不提也罢。你且再坐一会儿,接下来,就该假意将袁旭给放出来了。” “知道了。”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慕容霁才面色不善地从岄王府里出来。 徐元竟是连在宸王府都等不下去了,径直来到了岄王府外等待着。 一见到慕容霁出来,徐元忙迎了上去。 “殿下,您去跟岄王见了这么长时间,可有收获啊?” “能有什么收获!本王统共就一个人,整个岄王府这么大,本王如何能翻遍每个角落找到人。” “那,那您跟岄王说了什么?” 慕容霁脸色愈发阴沉,寒霜遍布。 “现在本王已经可以确定,赵玉就是在他们的手上了。他竟然威胁本王,说是可以打个赌,要是袁旭出事,赵玉恐怕得命不久矣。” 徐元心头一颤:“这,这如何是好啊!” “他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慕容浔就是想逼本王将袁旭给放走,不再追究袁旭的责任。恐怕这还不算完,袁归兰那里,他们也一定想要逼迫本王放过他。” “那怎么能行呢!这对您也太不公平,以一个赵公子,换得袁旭和袁归兰两人的安全,等于保全了整个袁家啊。现下您和袁家又结了仇,他们地位稳固了,对您才是大大的不利!” 慕容霁握紧了拳头:“本王自己难道不知道吗,可你觉得本王还有得选吗!” “殿下,为区区一人,如何值得?何况,赵玉的身份摆在那里,跟您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您何苦执着啊。” “闭嘴,本王的私事,还轮不到你这外人来置喙。” 说完,他就翻身上马,飞快地驾马回宫。 徐元这回是真的坐不住了,立刻折转到一家店铺里,给人留了话。 让对方务必通知林清殊,宸王多半会向岄王妥协,还得林清殊赶紧想对策。 第2067章 第2067章 林清殊的私宅之中,他听到了手下的汇报,气得将手里的笔给砸了。 “慕容霁啊慕容霁,一个小小的男宠就让你这般失了分寸,亏我还觉得你能和慕容浔旗鼓相当,你就是这么辜负我的期许的?” 手下战战兢兢地问:“公子,那现在怎么办?赵玉如果真的落到了袁家手里,必然会被严加看管,不易找到人。宸王偏又是这种态度,万一误了您的大事......” 林清殊眯起眼睛:“先前我让你去盯着袁家那位大小姐,袁非伊,盯得如何?” “那位袁小姐一直住在岄王府里,但并不是安静的性子,似乎隔三差五地就要出来闲逛。公子的意思是?” “加派人手,如果人手不够就雇佣江湖中人,务必要将袁非伊给我绑了!” “是!” 吩咐完这一切,林清殊坐回案前,重新提笔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到宸王府。 很快,这封信就落到了周洋的手里。 周洋拆开之后,看到了落款之人,瞳孔巨震,随即命人将信件快速送进了宫中。 慕容霁在御书房里看完了信件,不由挑眉。 落款不是别人,正是一直按捺不动的林清殊。 他在信函里面说,自己已经知道了赵玉被绑一事,也有办法将赵玉给救出来,所以让慕容霁一定要沉住气,按兵不动。 慕容霁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也不知林清殊会选择什么办法,竟这么笃定。 可慕容霁岂能真的“沉住气”,他很快命人将徐元给召唤进宫。 一见到徐元,慕容霁就将信件狠狠地甩到了他的身上。 “徐元,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瞒本王!” 徐元心头一震,将信件看完之后,总算明白了慕容霁的怒气出在何处。 他只好反问:“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倒叫小人糊涂了。” “糊涂?本王看你比谁都清醒吧。你说你跟林清殊已经没有联系了,只是较为了解他。可这是什么,林清殊的亲笔第一时间送到了本王的府上,他对本王和袁家的纠葛,甚至赵玉的失踪都一清二楚。不是你告知于他,还有能其他的旁人吗!” “殿下,林清殊能力卓越,暗中自有人脉和途径,未必通过小人才能了解情况啊。而且您昨日和岄王在王府外闹得那么僵,许多百姓都看到了,林清殊若真的在京城,总不会忽略了。” 慕容霁冷哼一声,隔了好一会儿才直直看向他。 “不过,他在信中提到可以帮本王夺回赵玉。这个‘帮’字,还真是意味深长。本王怎么不知道,他是向着本王这一边的。本王与他素昧平生,何时来的交情。” “敌人的敌人,自然就是朋友。虽然您和林清殊并未见过,但是他痛恨袁家及岄王久矣,岄王如今又和您冰火难容,相较之下,他定是更情愿帮您的。” 第2068章 第2068章 慕容霁死死地盯着他:“徐元,你跟本王实话实话,你是不是林清殊派来的。你先别急着否认,即便真的是,到了眼下这个份上,本王还能对你怎么样不成?他说有办法救人,总要拿出诚意来吧。要本王相信他,他却一直藏头露尾地躲在暗处,连面都不敢见本王,本王凭什么给予他信任。” “如果你有办法联络到他,那就转告他一声。和本王合作可以,待将袁家发落之后,搬到了岄王,本王就顺理成章地成为这天下之主,无人能耐我何。他的罪行,本王自有办法遮掩。林家先前若真有冤情,本王也会尽数洗清。但他日后必须要为本王所用,效忠于本王。这个交易,对他来说应该足够吸引人了吧。” 徐元心中狂喜,余光一直不停地观察着慕容霁。 慕容霁说得怒中带着真切,徐元心中断定,他一定没有敷衍自己。 如果真的促成这个结果,林缪一案便能尽快有个定夺了。 那些收集的罪证,也能光明正大地摆出来。 徐元尚有一丝犹豫,就听慕容霁发狠道:“否则但凭这一封毫无分量的信函,他凭什么让本王相信他,置赵玉的性命于不顾。本王也不隐瞒了,岄王让本王两人之内就要放了袁旭,还要在百官面前宣布袁旭无罪,下令处死姓邱的。本王哪有时间陪他兜圈子!” “不可,殿下不可啊!小人承认,自己确实是林清殊派来的。殿下既然诚心诚信地想跟林清殊合作,还愿意为林家伸冤,小人便信了您这一回,立刻将这话转告林清殊。还请殿下多些耐心,且再等等。他说办法救赵公子,就一定会有。” 慕容霁冷笑:“还不赶紧去!” 打发了徐元,东越自身后出来:“殿下,看来您很快就能控制住林清殊了。属下要不要立刻安排人马,等林清殊一现身,就将其给拿下!” “不急。” 慕容霁眼眉低垂:“他手里必然有不少关键的证据,即便他死了,那些证据也有可能浮出水面。以绝后患,须得等到他将证据全部抛出,才能彻底将其根除。”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届时,就不是本王决定怎么处置林清殊了。袁家的恩怨,就让岄王和袁家自行解决吧。” 夜幕降临,慕容霁特意没有回宫,而是留宿于王府。 晚风巡回,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斟酒独酌,静看皓月当空。 周洋却是格外警惕。 徐元离开之后就再没了人影,慕容霁甚至刻意没有让人去跟踪他,只等着林清殊自行现身。 时间紧迫,放或不放袁旭皆在一念之间。 他断定林清殊今晚一定会来。 亥时末,几道人影出现在了宸王府外。 林清殊身着一件玄色带帽披风,亲自扣响了王府大门。 周洋眸光一动,将门打开之后,就看到了一个清瘦的书生模样的男子站在外面。 他身后,跟着一天没有露面的徐元。 “林公子。” 周洋面无表情地往后退了一步,请他进来:“请吧,我们殿下已经静候多时了。” 第2069章 第2069章 林清殊对着周洋微微一笑,不知为何,这笑容竟一瞬让周洋觉得有些阴诡。 他径直往里走,一路被人引着走到了慕容霁所在的院子里。 慕容霁漫不经心地放下茶杯,抬眸看了他一眼。 林清殊这才将披风给摘下,露出完整的五官。 其实之前那个姓邱的形容他,半点都没有错。 来人身材瘦削,体态如竹,乍一看,就是个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 若不是已知他的手上沾满了各种鲜血,第一眼见到此人,一定不会将他和一个恶贯满盈的魔头联系起来。 “林清殊?真的是你。” 林清殊闻声拱手:“草民参见宸王殿下。” 慕容霁随即起身,一把将他的衣领拽住,露出一丝凶光。 “你好大的胆子,当初竟对本王的大哥大嫂下手,将他们给生生逼死了。这份仇怨,本王可一直都记在心里呢。” 徐元心头一紧,正要劝阻。 林清殊反而笑了起来。 这样才对嘛,要是慕容霁见到自己毫无波澜,那才是奇怪。 他轻轻拨开了慕容霁的手指:“殿下何必因为我这样一个罪人大动肝火,其实草民只身到这里来,就没有想过全身而退。只要殿下能够为我林家洗脱冤情,这条命,您看着碍眼直接拿去就是,我绝不会眨一下眼睛。” 慕容霁冷冷盯着他,不悦地将他放开,复而哼了一声。 “你既然能下这么大一盘局,又有名动京城的真才实学,真的死在本王手下,倒是本王的损失了。具体的条件,本王已经跟徐元说过了,想必他告诉过你。本王不会杀了你,只要你能救出赵玉,扳倒袁家,本王甚至会重用你。” 林清殊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样,不过谁都知道这感激有多敷衍。 但听林清殊开口道:“殿下放心,我既然答应了您,就一定会将赵公子平安地救出来。” “那你打算怎么做?” “殿下很快就知道了,在成事之前,总要有些惊喜才是。” 反正赵轻丹又不会真的出事,林清殊当下这么说了,慕容霁总不好继续刨根问底。 他索性问起另一件事情。 “话说,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叫做死煞的东西吧。之前岄王频繁做梦,每次梦到的事,在现实里都有真实的映照。偏偏最后一个梦境,就跟你林家相关,要说不是你的手笔,本王绝对不会信。” 林清殊也不否认:“是啊,死煞,的确是我送给岄王的一个大礼。只是可惜,这么好的礼物却被人给破坏了,要不然这个时候,慕容浔又怎么会是殿下您的对手,何故这么劳费心力。” 慕容霁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你的意思,倒像是在怪罪本王了。袁家没有同本王作对之前,本王可没有对付慕容浔的意思。在本王看来,坐拥这江山远没有坐拥心爱之人来的有趣,谁在乎那些权势浮华。” 第2070章 第2070章 他的品性如何,林清殊早就知道了。 若是慕容霁此时显露出勃勃野心,反而会让人生疑。 他如此坦然,林清殊心里又认定了几分。 “草民岂敢怪罪殿下,不过是慨叹时运不济,没有一举将岄王给摧毁罢了。不过如今能够借殿下您的东风,将整个袁家拉下水,我此生也无憾了。” “死煞这种听起来就是邪门歪道的东西,你究竟是怎么沾上的。本王对你可放心不下,万一哪一天,你达成目的了再对本王下这样的手,本王找谁说理去。” 林清殊忙道:“还请殿下放心,肃清林家旧事,您就是我的恩人。我再什么手段卑劣,也不会对恩人下毒手的。何况这死煞想要集齐,分外不易。需要在同一年相隔甚近的时间里,找到佛家六宗罪的几大罪业,并由引魂人将不能安息的怨魂引入到活人身上,将活人变成寄魂之体。” 慕容霁不由眉头紧锁:“引魂人,那又是什么?” “即能够看穿人的宿命,并通连鬼神之人。” “难道是巫医?” 林清殊摇头:“当然不是。巫医是有能力解煞在之人,能通兽语,汇集天地灵力,但是不能参透宿命轮回,亦触及不到那些寻常人无法肉眼看到的孤魂。” 这话说得极其玄乎,处处透着怪力神学。 慕容霁心头一紧:“那你找的引魂人,究竟是谁?” 林清殊被问及此,反而沉默下来。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还请殿下恕罪,那个人的身份,草民是不能说的。我与他之间曾有过一个契约,我们彼此达成协作,绝不会向其余的旁人透露对方的身份。这么多年来,他虽然心中恨我怨我,却始终没有出卖过我,那么我也没有陷他于不义的道理。” 慕容霁抿了抿嘴唇。 想不到,死煞居然还跟另外的人有牵扯。 听林清殊的说辞,那个人分明有不同于凡俗的能力,是个绝顶的高人。 要是那个人也一心要慕容浔死,未来慕容浔会不会还有危险? 正想着这件事,慕容霁就听林清殊询问。 “有件事情,草民一直想向殿下确认一番。皇上突然一病不起,莫非真的是您所为?” 慕容霁警告地睨了他一眼:“不该过问的事情,你最好不要问,小心好奇心害死猫。” “有殿下这句话,我心里已经有了论断。说实话,我想过很多人会背叛皇上,却没想到,您竟然也能做到这个地步。” 慕容霁没有吭声,就听林清殊幽幽开口。 “那位赵公子,可当真是您的心头肉啊。” “你不必阴阳怪气地试探本王,赵玉对本王有多重要,本王从未否认过。还是那句话,要是赵玉出事,或是因为你的原因耽误了本王救她,本王定将你碎尸万段,去给赵玉陪葬。你不如说说,你手里到底有多少证据,既然本王都接纳你的身份了,你总得拿出足够的诚意来,让本王相信你吧。” “殿下莫急。诚意这种东西,须得日久见人心,以后您会慢慢看到。眼下救出赵公子,就是我的第一份诚意。” 第2071章 第2071章 林清殊明明人都在宸王府里了,却还是什么都不肯透露,可见此人的提防心有多深重。 但今日已经见过一面,慕容霁倒是不担心他会逃之夭夭,不见了踪影。 反正双方表明立场,达成了共识。 林清殊绝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慕容霁也犯不着现在就将人给扣住。 “周洋,送林公子出门。想必以后林公子就会是王府的常客了,出了什么事,可要第一时间通知本王。” 从宸王府离开之后,林清殊就询问身边的侍从。 “递到岄王府的那张请柬,确定是送到袁非伊的手上了?” “您放心吧,是那位袁小姐亲自收下的。而且她看起来很感兴趣,她那种年轻的女子,成日待在王府里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自然是不会缺席热闹的活动。” 林清殊点了点头:“去做准备吧。” 原来,明日一早,在京城的舜华园有一场颇具规模的秋菊宴。 这宴会是由京中的官员家眷们一并主持操办,也少不了邀请一些名门闺秀前去赴宴。 按理说,袁非伊人在京城的消息人尽皆知。 这些个官家夫人之中,自是有想要攀附结交她的。 偏偏袁家相继出事,袁旭还在审讯之中尚未被放出来。 又有消息传出,袁归兰也有了麻烦,很可能深陷囫囵。 如今虽说是两王执政,但真正把持朝政的人,的确是慕容霁无疑。 慕容霁跟慕容浔兄弟反目,闹得动静那么大,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站队啊。 不少官员都恨不得明哲保身,不参与到这兄弟二人的纷争之中。 因此这次的秋菊宴,主办的女眷就心照不宣地忽略了住在岄王府的那位袁小姐。 她们是想着,反正袁家如今麻烦缠身,袁非伊未必有心思还去赏菊赴会。 可她们是不清楚,袁非伊一向是个喜好热络的性子。 即便是碰上了多事之秋,她也没有委屈自己的打算。 何况在袁非伊的心里,袁旭是被邱大人冤枉的,迟早会放出来。 袁归兰也不过是例行进京,慕容浔和慕容霁根本没有可能真的翻脸,她并不很担心。 林清殊虽然不了解慕容霁和慕容浔的矛盾,但他看袁非伊三天两头出去闲逛的模样,也知道那位袁大小姐不是闲得住的人。 为了诱她出门,他特意想方设法地拿到了一张秋菊宴的请帖。 又让人以某位官员夫人的名义,将请帖送到了岄王府,亲自送到袁非伊的手上。 袁非伊看到了内容,果然很感兴趣,应承着说想要去。 翌日清晨,袁非伊就梳妆打扮好,准备去舜华园赴宴。 她带着随行的婢女,坐上了岄王府的马车,一路自有王府的府兵护送。 舜华园位置清幽,远离闹市区。 从岄王府驾车过去,需要约莫两炷香的时间。 因这只是一次寻常的宴会,岄王府众人自是没有太过警惕。 袁非伊也坐在马车里吃着点心,时不时地跟婢女说说话。 谁知一道冷箭突然从边上飞了出来,直直插.入了其中一匹马儿的腹中。 另一只马受了惊吓,竭力想要挣脱往前跑,前蹄高高翘起。 第2072章 第2072章 两相拉锯之下,马车轰然倒塌。 袁非伊整个人都往前滑到在地,险些从帘子里栽出来。 岄王府的侍卫顿时打起精神,将袁非伊护在了中心。 可是边上的树上,却有人频频射出冷箭。 敌人在暗,他们在明,如何能是对方的对手。 不多时,这些侍卫就倒了一片。 几个黑衣人趁机从树影中现身,跟剩下的人打成一片。 袁非伊惊呼了起来,手指死死地抓住了车帘。 可很快,就有人冲了进来,一把将帘子划破,瞬时握住了袁非伊的手腕。 黑衣人将袁非伊连拖带拽地拉了出来,侍卫根本腾不出手去救人。 袁非伊挣扎无果,被人强行按在了蹿出来的一批马的马背上。 她双手反扣在身后,毫无抵抗的能力。 侍卫急切地喊道:“表小姐!” 可再怎么焦急也来不及了,袁非伊下一秒就被人给控制住,飞驰而去。 岄王府,勉强逃生的府兵仓皇赶了回来。 老管家一见到他们的样子,就心惊肉跳。 “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搞成这副模样?表小姐呢?” “不好了!表小姐被人给挟持走了,我们本来护送表小姐去舜华园,半路上突然杀出来几个黑衣人,各个武功绝顶,还用暗箭伤人。我们的人猝不及防,死伤大半,对方趁虚而入,就将表小姐给带走了。” 老管家急得团团转。 “这还得了!表小姐何等尊贵的身份,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如何跟殿下和皇后娘娘交代。快,速速进宫去通知殿下,不得耽搁。” 饶是再快,等慕容浔收到消息,距离袁非伊出事也已经相隔许久。 慕容浔心头一震,难免担心起来。 袁非伊再怎么任性娇纵,都是他自小疼爱的妹妹,是他的至亲。 如果袁非伊出事,他一定无法原谅自己。 “好好的,她去赴哪门子的宴会。最近这段时间诸事不断,她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在王府里待着么,非要跑出去做什么?” “殿下,现在该怎么办?” 慕容浔握紧手指,没由来地就想到了一个人。 “莫非,劫走了非伊的人,又是林清殊?” 他越想越笃定了这个猜测,是他,一定是他! 林清殊答应了慕容霁,会尽快给他一个交代,好让赵轻丹平安回去。 那么还有谁比袁非伊更合适当做交换人质的筹码呢。 袁非伊在袁家有多矜贵,自是谁都清楚的。 恐怕袁家不交出“赵玉”,袁非伊是不可能脱身了。 慕容浔气得咒骂了几句,但想到林清殊此举是为了换人,好给慕容霁兑现承诺。 那么袁非伊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他又慢慢地平复下来。 “去找宸王,告知他表小姐不见了的事,他自然知道如何做。府里的其他人,也不用在京城里四处搜罗了,你们是搜不到非伊的下落的。” 第2073章 第2073章 慕容霁得知袁非伊不见了,莫名有些哭笑不得。 敢情这林清殊口中的办法,就是将袁非伊给劫走,来作为人质跟袁家交换赵玉。 到头来为了保住袁非伊,慕容浔则不得不交出赵玉。 办法是个好办法,林清殊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到,可见此人的才智有多出众。 而且他能跟自己打包票,说一定会将赵玉救出来。 说明他有稳妥的布局,能够将袁非伊给请出岄王府。 慕容霁忍不住问来报消息的人:“袁家小姐出府是去做什么?” “回殿下,表小姐是接到了秋菊宴的帖子,今晨在舜华园,有一场秋菊宴格外隆重。表小姐不久前接下了请帖,声称要去,谁知赶往舜华园的路上会出了这样的事情。” “秋菊宴?” 慕容霁摇头:“只怕连这帖子都是人有意为之的。帖子哪怕是真的,送帖子的人也未必是主办的东道主。袁小姐接了帖子,林清殊就能笃定她会出府,便只有一个可能,帖子是他让人送过去的。” “这,怎么会这样?” 慕容霁沉声提醒:“以后这样的事情,切记要格外小心。已经上过一次当了,可不能再有下次。” “是,是,小人一定让府里注意,加强警惕!” 等人一走,慕容霁也跟着去了宸王府。 徐元这会儿正在王府里,见到慕容霁突然从宫里回来,面上还带着一丝难掩的喜悦,徐元就清楚他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殿下,总算将您给等来了。” “袁非伊失踪的事情,本王已经知道了。这应该就是林清殊做的吧,想不到他的手段还不错嘛,知道从那位袁大小姐下手,现在岄王府乱成一锅粥,方才在宫里,岄王还气势汹汹地去找本王要人了。” “大公子说了,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是最好的法子。他们敢用赵公子来威胁您,我们当然也能用袁非伊还击回去。那位袁小姐可是袁家的掌上明珠,袁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她坐视不管,想必很快就会向您低头了。” 慕容霁心里挂念袁非伊的安危,脸上却一副愉悦的模样。 “说得正是这个道理。不过,林清殊将袁非伊藏到哪里了,他怎么不亲自来见本王?” “殿下放心,大公子将袁非伊带到了自己的身边,只要袁家或是岄王低了头,自然会将袁非伊安然无恙地送回。如此一来,您也能尽快见到赵玉公子了。” 有了徐元这话,慕容霁稍许放了心。 袁非伊的价值很大,林清殊心中再恨,应该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动她。 一间老宅的地窖内,袁非伊被人蒙着眼睛绑在凳子上。 她听到身边传来了脚步声,忍不住高声喊起:“谁,到底是谁吃了豹子胆敢绑架本小姐。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如果让我表哥知道了,你们就死定了!” 林清殊低低笑了笑,这笑声落在袁非伊的耳朵里,莫名让她毛骨悚然。 她不由放低了声音,姿态也软了起来。 第2074章 第2074章 “我初来京城,可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要抓我呢?” “袁小姐。” 林清殊出声打断她:“你未免太天真了些。就算你没有跟谁结仇,你袁家这么多年来积累的仇怨还少吗。你身为袁家的大小姐,总不能只享受荣华富贵,不分担家族的过失吧。” “我们袁家行事一贯坦荡,在安盛一向为人称道,跟寻常人哪有什么仇怨。除非是有人心存私欲,觊觎我袁家的势力。总之,你若是识相的就赶紧放了我,不然你别想有好果子吃。” 林清殊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小匕首,用手指转动着不停把玩。 他忽然将匕首伸到了袁非伊的脸上,袁非伊感觉到一阵锐利,倏地闭上了嘴巴。 “怎么不说了,袁小姐这么能言善辩,我还想好好地多见识一番。” “你不要乱来!” “看看袁小姐这一身华丽的锦衣,行事作风又极为嚣张的样子,说实话,真的很叫人羡慕。从小到大,你一定都是被人给宠坏的吧。” 林清殊说到这里,复又话锋一转。 “可是你知道吗,我本来也有个妹妹的。她本可以像你一样,无忧无虑地长大成.人,成为一个精致的娇小姐,但却因为某些人的自私自利,彻底丧失了性命。” 袁非伊不由抖了抖:“你妹妹出了事,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应该去找害死她的人报仇吗,干嘛要对我这个无辜之人下手啊!” “无辜之人?袁非伊,你怎么敢说自己无辜!” 听到她的话,林清殊没由来地升腾起一股怒火。 “这天底下任何人都能在我面前说自己无辜,可你袁非伊,你们袁家的任何人,都没有这个资格!你觉得我活在这个世上的动力是什么,我像是孤魂野鬼一般地活着,就是要亲眼看着你们付出代价,拉你们一起下地狱!” 袁非伊连呼吸都滞缓了下来,她紧张地攥住手指,心头突突直跳。 可惜被蒙住了眼睛,她完全看不到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偏此人言语中的悲壮,让她浑身战栗,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看到她的样子,林清殊却又勾唇笑了起来。 他甚至收起了匕首,近乎扭曲地摸了摸袁非伊的头顶。 “不过你说的对,你的那位表哥是一定会来救你的,只要他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六亲不认的地步。我现在,也不会将你怎么样,留着你这条性命,还有其他的作用。” 但想到了什么,林清殊又嫌恶地放开了她。 “你应该庆幸自己还有用,否则以你的身份,在我这里被千刀万剐,剥骨抽筋都不为过。若是你凄凄惨惨地死去,再将一副白骨送到你外公的跟前,他也许会气得当场暴毙吧。呵,其实想想,那也挺痛快的。” 事到如今,袁非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人跟袁家,一定是有血海深仇。 他是真的想要杀死自己,来抚平内心的怨恨。 第2075章 第2075章 袁非伊大气不敢出,又听林清殊不甘地咬牙道:“这一次,算你走运。若不是为了让旧事有大白.于天下的机会,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不过幸好,林清殊没有丧失理智。 他既然选择了跟慕容霁合作,就是想要帮助林家洗脱冤屈。 即便心中恨意再浓烈,也不能在快要成事的时候沉不住气。 否则多年来处心积虑布置的一切,岂不是都失去意义了。 之后的数日,就像是双方无声的博弈。 慕容浔不放赵玉,林清殊就不可能放走袁非伊。 在阴暗狭仄的地窖之中,她经常冷得浑身发抖。 比寒凉更可怕的,就是未知之人心底藏着的极深的恨意。 迟钝如她,都意识到了有人想要将袁家毁于一旦的意念。 该不会这人真的手里握着袁家的把柄,会将袁家给摧毁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袁非伊度日如年。 安盛宫城中,袁皇后也急得不行。 她忍不住督促慕容浔:“你和老四到底在合计什么,为什么会让非伊落到了歹人的手上。她从小到大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肯定吓坏了,你赶紧想办法救人啊!” 慕容浔无奈应下:“不会太久她就能回来,母后不必过于担心。” “这些日子,我这里一直惴惴不安。一方面是袁旭的事情还没有彻底了结,另一方面袁归兰又出了问题。虽说你不断安抚我,说这一切都是你和老四商议好的,但我仍然放心不下。浔儿,袁家已在安盛享有百年盛誉,袁氏的门楣清白璀璨,容不得半点践踏啊!” 听到袁皇后的话,慕容浔沉默了一瞬。 “儿臣明白。” “听着,即便真的那林家当年有什么冤情,你都要给本宫处置干净了!本宫决不允许出现任何抹黑袁家的事情发生。” 不知为何,慕容浔心里有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看着袁皇后,眼底泛起困惑。 袁皇后自进宫来,就一心向善,静习佛法。 外人提到她,也免不了赞其和善大度,不愧为名门之后。 但在面对林家时,她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保全家族。 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母亲,慕容浔还是忍不住想。 她的善,世间多数人所谓的善,究竟是发自内心的仁慈,还是口蜜腹剑的虚伪。 从栖梧殿出来之后,慕容浔就去找到慕容霁。 “不能再等了,你去告知林清殊,就说我妥协了,会将赵玉给放出来。但同时,袁非伊也得安然无恙地回来。” “以防他改变主意,忍不住对袁非伊下手,交换人质一事还是同时进行吧。这样吧,今日亥时三刻,我们约好了在白玉桥见面。那座桥不长不短,双方各站一边,让轻丹和袁非伊分别往反方向走,这样都不会有危险。” 慕容浔自是赞同:“就这么办吧。只是你原本想要将轻丹送出府外,甚至想将她送出京城,如今是不能如愿了。” 慕容霁的神情柔和了下来:“随她吧。本来她在我身边,我们两个人就都能够安心。” 第2076章 第2076章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提醒道:“算算日子,距离袁归兰被带回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现在林清殊还没有将所有证据交出来,但是袁归兰一到京城,他必然和盘托出。到时候怎么处置林清殊,以及怎么处置他手上的证据,我都交给你来决定。” 慕容浔别过脸去,声音里藏不住的疲倦:“知道了。” 按照和慕容浔的约定,慕容霁将这话原封不动地转告与林清殊。 “今夜亥时三刻,带袁非伊去白玉桥的桥东等候。岄王的人也会带着赵玉等在桥西,届时双方的人质互相往对方走过去,便算是交换完成,各自完璧归赵。” 林清殊一口应承,到了约定的时间,也如约带着袁非伊出了门。 另一边,赵轻丹已经听慕容浔说清楚了来龙去脉。 她只能慨叹造化弄人,好在林清殊始终配合,将他制伏是早晚的事情。 见到一桥之隔对面的人,袁非伊忍不住喊了起来:“救我,救救我啊!” 林清殊嘲讽地笑了起来:“袁小姐,急什么。今日让你过来,就是要将你给放走的。这一次算你命大,下一次你可要小心了,千万别再落到我的手上。” 这会儿林清殊脸上带着一层蒙面,看不清五官。 可是露出的眼睛,却难掩凶光。 袁非伊整个人一激灵,就被他自身后推了出去:“往对面走。” 同一时间,赵轻丹也走了过来。 她和袁非伊在白玉桥的中部相遇,袁非伊紧张地看着她,赵轻丹不动声色地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大步向前。 等她一走近了,宸王府的暗卫就很快将她给护住。 林清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宸王殿下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我还能伤害赵公子不成,何至于这么急切地护着。” 赵轻丹故意困惑地看着他:“你是谁?” “赵公子以后就会知道的。既然在下的任务完成了,就先告辞了。” 目送他的背影离去,赵玉也跟着王府的暗卫离开。 另一头,袁非伊一下子抱住了等在一边的流光。 “姑姑,姑姑我好害怕啊!” 流光听到这话瞬时红了眼睛,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小姐不怕,您平安了,不会再有人伤害您了。” “表哥呢,表哥在哪里?” “奴婢这就带您回王府去见殿下。” 到了岄王府,袁非伊再也等不及,匆匆往慕容浔的房间跑。 一见到慕容浔,她满心的委屈就爆发了出来,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飞一般地扑到慕容浔怀里,慕容浔只得接住她:“好了,你无恙地到家了。” “表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绑了我的人真的好吓人,他看起来非常痛恨袁家,还说我们害死了他的妹妹,我都听不懂他说什么。” 慕容浔神情黯淡下来。 袁非伊不断啜泣:“他还拿刀子吓唬我,若不是为了换回赵玉,他一定已经杀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