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的人生模拟器》 第一章 烦人的声音 你相信吗? 一个人的人生,从你性格成型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虽然人生会有很多机遇和很多选择,但当你面对这些机遇和选择的时候,你的性格和认知早已注定了你会如何选择,作为一个注定的失败者,您是否愿意从此刻起重塑您的人生? 人生模拟器,改变未来,改变人生,你值得拥有。 洛阳城外,吕布跨坐着一匹通体赤红的战马缓缓地行驶在宽敞的官道之上,脑海中那如同梦魇般的信息再度涌来,耳畔还有那欠揍的声音不断萦绕,不多,但却反复不断地说,如同夏日的蚊蝇一般在你耳畔不断闪过,还打不死,让吕布烦闷不堪。 “奉先,这几日怎的整日心神不宁?”侯成策马来到吕布身边,疑惑的看着他。 “不知,这几日总有什么东西在耳边说些莫名其妙之言,烦人无比。”吕布单手牵着马缰,看着四周的景色远处依稀能够看到乡庄在视线中逐渐清晰,不过已经没什么人了,去年一场迁都,河洛百姓基本都被赶进了京兆那边,去年的满地狼藉,今年已经看不见了,宽敞的官道上杂草丛生,不见半个行人,走的近了,那些乡庄多已破败,便是偶尔有漏网之人,远远地看到军队也会跑开,西凉军如今在河洛已经成了瘟神一般。 昔日繁华河洛,如今除了军队之外,再找不到几个人影,走在这驿道之上,能够感受到的,也只有荒凉,让本就因为脑海中那灌耳魔音烦躁无比的吕布更生几分烦闷。 “这洛阳昔日何其繁华,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奉先,你说这该怪谁?”侯成叹了口气道。 “应该不会怨我。”吕布摸着赤兔的鬃毛,没有接这话茬,怪谁这很难说,怪董卓?还是怪关东联军?都能怪,又好像都不能怪,他只是个军人,他的是非观很纯粹,听命行事便是,并州时听丁原的,来了洛阳后听朝廷的,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不觉得自己有错,洛阳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他看着也难受,但问他哪出问题了,他答不上来。 侯成学着吕布摸着战马的鬃毛,目光却羡慕的看着吕布的赤兔,对于一员武将来说,赤兔这种级别的宝马绝对是第二生命一般,甚至比武器都重要。 “奉先,你说的那在你耳畔出现的声音究竟说了什么?”走了一会儿,侯成有些枯燥,扭头看向吕布道。 “你相信吗?一个人的人生,从他性格形成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虽然人生会有很多机遇和很多选择……”吕布觉得说这话的一定是他老乡,用的还是九原那边的方言呢,真是奇怪,不会是哪位故友的魂魄跟着自己吧? 侯成听的一脸懵逼,看着吕布道:“什么人生性格的?” “不懂便对了,某也不懂。”吕布摇了摇头,鬼知道那东西在说什么。 “或许是鬼神示警呢?”侯成突然道。 “嗯?”吕布看向侯成,有些不解。 “某听闻,当年陈胜反秦时,便有狐仙夜鸣曰:大楚兴,陈胜王,后来那陈胜果然成王;还有高祖斩白蛇时似乎也有鬼神相助。”侯成一脸兴奋地道:“奉先说不定也是身怀天命之人。” “那……”吕布听着耳畔那又一次响起的声音道:“这话中有何意?” 人家陈胜那个主旨明确,大楚兴,陈胜王,就那六个字,自己这里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很多词儿吕布都没听过,这算什么? “呃……这个……”侯成一脸茫然,随后道:“这个需要你来参详,若能解开其中之谜,或许便能成就不世之功业!” “唉,毫无依据之言,如何参详?”吕布叹了口气,他和他身边这群兄弟,他的文化水平是最高的,若是回洛阳去找那些名士相询,说不定又要被甩脸色,吕布虽然尊敬名士,但被甩脸甩的多了,也十分排斥跟那些人交流,今日休息时,定要好好参详参详才行。 “吕骑督,如今大敌当前,怎的这般散漫?”一名满脸都是络腮胡的汉子策马来到吕布这边,看吕布和侯成说的热闹,不由喝道。 “与你何干?”吕布瞥了对方一眼,此人乃董卓心腹将领胡轸,对于吕布颇有几分不屑,这次奉了董卓命令同去迎战孙坚,胡轸作为董卓的心腹,自然便是主将,吕布毕竟寸功未立,被擢升为中郎将还封了都亭侯已是破格提拔,此番担了个骑督的职位随军出征,属于胡轸副将,不过胡轸这架势,其他东西吕布不懂,但军中一些事情,吕布还是知道的,哪会给对方好脸色,直接一口回怼过去,虽说军令如山,但两人现在只差半级,况且吕布在军中也有自己的嫡系,胡轸要好好说话,吕布或许会让他几分,这么跑上来拱火,那对不起,没直接动手已经是很礼貌了。 “你放肆!”胡轸怒指吕布道:“吾乃大都护,吕布,你……” “上一个如此指我之人,已成冢中枯骨,大都护以为,布是否敢杀袍泽?”吕布抬头,冰冷的目光落在胡轸身上,在他身边,侯成默默地举起了长枪,魏续、宋宪也抄起了弓,不怀好意的看向胡轸,同来的并州将士虽然不多,却是迅速来到吕布身侧,一双双狼一般的眸子落在胡轸身上。 “你们……”胡轸看着这一幕,尤其是吕布的眼神,有些慌,但这个时候若是退缩,他这主将哪还有威严?但若不退,胡轸真的担心吕布会直接动手。 再看看四周的西凉军,虽然人多,但见这边剑拔弩张,除了一些胡轸的亲卫之外,其他人却是默默地退开一些。 “大都护,吕骑督,这是作甚?”一员将领飞马奔来,看着眼前一幕,连忙对着二人拱手道:“那孙坚尚未见到,哪有自家人动手的道理?” “哼!”不等吕布说话,胡轸冷哼一声,调转马头便走,华雄的这个台阶来的很及时,再这么下去,他担心自己会撑不住。 “哈哈哈哈~”看着胡轸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吕布心中的烦闷情绪一扫而空,放声大笑起来,周围的侯成和并州将士也是跟着大笑。 唉~ 华雄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对着吕布抱拳一礼,而后调转马头离开,队伍继续前往伊阙关…… 第二章 冲突 赵岑作为伊阙关守将,能力一般,不过挺会做人,当吕布等人抵达伊阙关时,跟胡轸寒暄几句,却也没有落下吕布,作为如今董卓身边的红人,赵岑就算不去巴结,也不愿跟吕布将关系闹僵。 “那孙坚去岁在徐荣手下惨败,如今竟然还敢来,立刻点齐兵马,今夜我便叫他知道我西凉铁骑的厉害。”胡轸问明了阳人聚的大概方向之后,立刻决定趁夜发兵,奇袭孙坚大营,毕竟孙坚去年败给了徐荣,而且败的很惨,在胡轸看来,这孙坚水平也就一般。 “呵呵~”吕布一直没说话,只是听着,待他说完之后,吕布突然冷笑了几声,这笑声极为突兀,堂中众人都能听到。 “吕骑督以为某所言不妥?”胡轸皱眉看向吕布。 “没有不妥,布只是好奇,以将军之能,是如何有今日之地位?不会打仗都靠华雄吧?”吕布一脸不解的看向胡轸,对方好歹也是凉州有名的豪杰,但这能力着实让人想笑。 “狂徒,休要口出狂言!”华雄闻言,面色一变,戟指吕布喝道。 “哦?”吕布起身,眯眼看向华雄:“布也早想会一会西凉第一猛将!” 声音逐渐冰冷,整个大堂的气温似乎都下降了一截,华雄瞳孔一缩,赵岑搓了搓手,尴尬的笑道:“大都护,吕骑督还有华将军稍安勿躁,我看吕骑督出此言,必有缘由,我等在此商谈,也是为讨贼而来,不知吕骑督何故发笑?” 吕布看了看华雄,重新跪坐下来,冷笑道:“吾虽见识浅薄,却也知道知己知彼,如今你连阳人聚都不知在何处,那孙坚有多少兵马,便敢发兵夜袭,你若以往打仗都是这般打,那大都护能活到今日,当真乃天下之大奇也,大都护想要去送死,布不拦你,但莫要带上布,我并州将士,可以战死疆场,但绝不会去送死!” 这一番话,让堂中另外三人面色都不太好看,赵岑、胡轸、华雄都是凉州出身,吕布这话虽然没有别的意思,但让他们三个听着感觉就有些不舒服,感觉上好像在说你们凉州人随便死,我们并州人不奉陪一般。 “若我是你,当趁夜打探那孙坚行营布置,周围地形以及对方兵马数量,徐荣能赢他,可不是说你也有这个本事,若想打胜仗,我劝你莫要这般自大,恕不奉陪,赵将军,可有地方歇息?”吕布起身,不再多看胡轸,而是看向赵岑道。 “有,有~”赵岑连忙点头,起身先将吕布送出去,虽说胡轸才是这一行的老大,但现在气场上却被吕布压的死死地,先别管吕布说的对不对,单看胡轸那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的样子就知道这货是个真草包,想打赢这一仗,最后还是得看吕布,当下起身将吕布送到门外,命自己的亲卫将吕布和他麾下那些将领安排居住后,这才回来。 “欺人太甚!”吕布走后,胡轸那一直被压抑着的怒火终于喷发出来。 “大都护息怒,眼下还是以破敌为先。”华雄有些无奈道,吕布那性格也不是只对胡轸是这样,其他人都知道避其锋芒,但怎么胡轸就是不懂这个道理呢? “是啊,何必动怒?”赵岑回来,跟胡轸也算熟悉,便没那般客套,直接跪坐下来道:“这仗打赢了,别管是谁打的,功劳不还是你的,你跟他争什么?” “我便看不惯他那跋扈之样,区区一背主之将,有何资格跟我等这些人并列?”胡轸怒哼道。 “你这话可莫要让他给听去了。”赵岑无奈道,他算是看出来了,那吕布是个敢把天捅穿的主,真把他惹怒了,这伊阙关中可没人能治他。 “哼,华雄!”胡轸点了点头,扭头看向华雄。 “末将在!”华雄出列道。 “你立刻派人,连夜打探那孙坚大营,看看他有多少人马,四周地形如何,若他无甚防备,我们今夜便点好兵马,率兵偷营。”胡轸沉声道。 “喏!”华雄答应一声,转身去安排人手。 赵岑看向胡轸道:“何必急于一时,明日好好探查清楚再说。” “我咽不下这口气!”胡轸冷哼一声道:“怎能叫那吕布这般小觑我西凉将士!?” 人家只是小觑你而已。 赵岑心中腹诽了一句,脸上却是担忧道:“但这夜战危险太大,若不能成或是对方早有准备,恐怕……” “那孙坚号称江东猛虎,却不过徒有虚名之辈,徐荣都能将他打的狼狈逃窜,我岂能怕他?”胡轸冷笑道:“江东乃蛮夷之地,能有何英杰?” “那……”赵岑不知该怎么劝,为什么胡轸会觉得很弱?徐荣弱吗?感觉上比胡轸强了不少吧?不过万般言语,到嘴也只能化作一句:“祝大都护马到功成!” “借你吉言。”胡轸很痛快的点点头,转身便走,准备静待消息,只待华雄探明了虚实便动手。 另一边,吕布安稳的在赵岑安排给自己的房间里睡下,至于胡轸准备怎样,那不关他的事,能听劝最好,不能听劝的话,也该让他吃个苦头,日间侯成的言语让吕布想要仔细参详参详那在耳边萦绕的声音,或许真是什么鬼神庇佑也说不定,不过刚躺下没多久,便见魏续一脸兴奋地闯进来。 “姐夫,那华雄去探营了,我听说胡轸准备夜袭。”魏续兴奋道:“我们是否也跟着出战。” “出什么?”吕布不屑道:“就凭那胡轸,若非有华雄,他安能打胜仗?如此仓促布置,若能赢那才怪。” “那我们……”魏续迟疑道。 “让将士们入睡,非我命令,谁人叫也不管,我说的!”吕布往榻上一躺,漫不经心道,相比于胡轸的安危,他更想看看那鬼神之类的东西有何用处,是否是自己的批命? “我这便去吩咐。”魏续见吕布这般样子,当下答应一声,转身退出了房间 第三章 我死了? 你相信吗? 一个人的人生,从你性格成型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虽然人生会有很多机遇和很多选择,但当你面对这些机遇和选择的时候,你的性格和认知早已注定了你会如何选择,作为一个注定的失败者,您是否愿意从此刻起重塑您的人生? 人生模拟器,改变未来,改变人生,你值得拥有。 以往脑海中出现这种声音的时候,吕布都是十分烦躁的想要将这东西驱逐,说来也怪,他这个念头一动,这声音就消失了,直到第二天才会出现,至于何时出现,倒是没个定数,或许很早,也或许很晚,反正一天都会出现那么一两次。 今日吕布听了侯成所言,对这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声音生了好奇,并未如往日那般直接排斥,而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人生是何物?如何改变?” 两个字就这么凭空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吕布也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明明不是看到的,但却在脑海中呈像了。 “是?”吕布试探的说了一句。 下一刻,那个是字似乎亮了亮,随后两个大字消散无形,紧跟着一股巨大的信息涌入脑海中: 模拟人生,一款来自四维世界的光脑游戏,实现虚实转换技术,可以让人在有限的生命中体会不一样的人生,但由于造成不少人格分裂或是精神崩溃事件被迫关闭,并永久流放入三维空间之中,对于三维空间的生命而言,却具有划时代意义,若能堪破这款光脑游戏,三维文明便有机会迈入四维文明。 信息不算多,大概是介绍这东西的来历吧,但说实话,吕布不是太懂,很多词汇比如光脑有些、虚实转换、三维、四维、人格分裂、精神崩溃根本难以理解,不过显然这些信息也无需理解。 “恭喜玩家成功接入模拟人生光脑,是否立刻开始一段模拟人生?” 脑海中再次响起声音,吕布愣了半天才回过味来,这玩家说的应该是自己,但模拟人生算是什么?吕布不太懂,但根据之前隐约摸索出来的经验,生了一个肯定的念头。 “由于玩家目前没有人生成就点,无法自主选择出身,光脑将随机为玩家选配身份,祝您旅途愉快。” 随着声音的落下,吕布只觉一阵昏沉,意识再度清醒时,却发现自己的状态有些奇特,好像失去了身体,又好像融入了周围的天地一般。 一座乡庄出现在自己的感知中,同时脑海中又多了一条信息:吕家庄地处大乾王朝北方疆界的一座小庄,此处人皆以吕为姓,祖上曾是大乾朝开国大将,但时至今日,已过去数百年之久,昔日的辉煌早已没落,此处庄民,以耕作、狩猎为生,因为地处北方,偶尔也会与北方的胡狄交易,当然,这是在双方未发生战争的前提下。 在某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一条平平无奇的生命诞生了,因为村中缺少布匹,因而被父亲命名为吕布,希望将来家中能有很多布~ 吕布惊恐地发现,自己在恢复知觉之后,看不见了,他努力的睁开眼睛,但看到的却是一片混沌! 自己……瞎了!? 对于一个神射手而言,这是他绝对不能忍受的,愤怒的大喊,但让他更加惊恐的是,自己发出的竟是婴儿的声音。 这是让自己转世了?而且还是转世成了一个瞎子? 吕布心中大怒,什么狗屁鬼神,分明是个恶鬼,自己人生刚刚有了起色,正要扬名天下时,却直接转世了,而且刚出生就是个瞎子! 他想骂人,却骂不了,只能哇哇大哭,半晌之后,却哭不出来了,刚刚出生的他,哭了半天,已经没有力气了,但下一刻,有什么东西塞进自己嘴里,软中带硬,吕布很快明白了这是什么,羞耻的想要吐出去,但随后却是安分下来,贪婪的吮吸着,明明并不香甜,但对他好像有种致命的诱惑。 虽然是个瞎子,但蝼蚁尚且偷生,吕布不明不白的轮回了一次,这一世虽说艰难,但他也不想再死一次。 再活一次,自己定能活的更好!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吕布反而静下心来,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一世母亲的**,虽然是个瞎子,但他很享受这种在母亲怀中的感觉,记忆中母亲去世前也喜欢这般抱着自己,可惜…… 一眨眼,三年过去了,吕庄多了个奇怪的小孩,明明只有三岁,但却好像知道很多学问一般,庄里学问最好的秀才被他问的哑口无言,也不跟其他孩子一般喜欢玩闹,整日四处乱晃,打听外面的事情。 天可怜见,吕庄如今交流最多的反而是胡人,大乾朝这两年武备松弛,有时候来人也都是来收税的,反而不招人待见,唯一算是有些见识的吕秀才却因为吕布数次将他问的哑口无言,现在见了吕布当做不认识。 吕布是什么人,没理都能横的人,如今面对一个手下败将,哪里会给对方脸色? 终日无所事事,下地干活现在力气也不够,这一世的吕布,可没有前世那般天赋异禀,每天只能在庄里闲晃,饿了就回家,现在他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脑海中的一些东西上。 玩家:吕布 当前模拟世界:农夫的一生 地位:0 名声:1 伴侣:0 后代:0 年岁:3 名声是不久前他跟吕秀才拌嘴后发生了变化,自那以后被一些人称为神童,年岁每长一年变一次,吕布觉得这东西可能是数字,1代表着一,2代表二,3代表三,至于是否猜测的对,那就得以后慢慢观察了。 什么都做不了的年月里,吕布百无聊赖之下,也只能研究这些东西来打发时间了,但可惜这东西变化太慢,现在更多的时候,吕布是注意着脑海中的这东西发呆,至于习练武艺……吕家庄也不是什么富庶的庄子,能果腹已经不错,吃饱那是奢望,若是来习练武艺打熬力气的话,家里的吃的可能不够养一个吕布,再过两年,自己力气再大一些,就去抓些野味,到时候就能打熬力气了…… 第四章 底层的艰辛 日子虽然清苦些,但这辈子父母双全,对于吕布来说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 上辈子出生不久便没了父亲,十三岁时母亲离世,过早没了双亲也让吕布骨子里对这种父母亲情格外渴望,这辈子,能够父母双全,哪怕日子不好过,也让吕布很开心。 庄里的一群同岁的孩童隐隐有些排斥他,因为他们的父母老拿吕布来作比较,时间久了,无法对自家父母宣泄的不满自然而然的便落在了吕布身上。 不过吕布会在意一群小屁孩儿的排斥和孤立?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吕布都为这些小萝卜头幼稚的行为感到有些好笑。 这一世的父亲很少说话,每天除了干活就是睡觉,只有吃饭的时候,一家人才会难得的聚在一起,吕布甚至有些感受不到父亲的存在,只有偶尔家中有些好的吃食时,看着自己碗中莫名其妙多出的肉,吕布心中会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涩,明明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上辈子吃肉对他来说哪怕是小时候也没缺过,但就这么一块不起眼的肉,却让吕布有些想哭。 日子这般又过了一年,四岁的时候,母亲又怀了身孕,从没有过兄弟姐妹的吕布感觉很新奇,有个血脉相连的兄弟或是妹妹会是怎样一种体验? 十月怀胎,到生产时,吕布已经五岁了,母亲痛苦的呻吟声中,吕家多了一个新生命,是个女儿,吕布觉得挺好的,看着妹妹那皱巴巴地样子,让他想起上辈子自己的女儿吕玲绮,也不知道自己走后,她们娘儿俩过得怎样,已经过去五年了,本以为已经忘记,但此时想起来,还是觉得心中莫名的痛楚,在那个世道,没了男人的家里,孤儿寡母怕是过不上什么好日子。 “幺儿卖了吧。”因为家里多了个妹妹而兴奋不已的小吕布,这一夜睡不着,想去看看妹妹时,却听到了父亲跟娘亲的谈话,顿时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僵在了原地。 幺儿自然是他的妹妹。 “当家的,没别的法子么,这毕竟也是你的骨肉啊~”母亲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和不舍。 “没法子,咱家有阿布已经不易养活了,况且这女娃总是给别人家养的,不值当。”父亲摇了摇头,狠着心没去看那襁褓中的女儿。 这是吕布第一次,体会到一个贫民家的无奈,但要他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就这么被送人了,吕布做不到,眼看父亲抱着妹妹要走,他快步抢出,拦在父亲面前:“爹,不能送,我可以少吃些。” “不行,你若吃的少了饿坏了,我们屋头就得绝后了。”父亲看着儿子,断然拒绝。 “那我去干活,我也能干活了。”吕布死死地拦着父亲,但这一世的他并非前世名震边陲的飞将吕布,他只是个普通孩子,力气根本无法跟成年人相抗。 “你干不了!” “能的!”吕布死死地盯着父亲,双目渐渐变得赤红:“爹,孩儿一定能的,别把幺妹带走。” 低头看着儿子的目光,吕父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孩子,那泛着血光的眸子好似一头欲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只是看着便叫人心中生畏。 最终,吕父失神的坐下来,吕布趁机将襁褓从父亲怀中抱出来,安慰着被惊醒哭闹起来的妹妹。 自那天起,吕布说到做到,每天跟着父亲一起出去干农活,吕父本是想让儿子知难而退,认清现实,但吕布却是没有半点知难而退的意思,他自然是不懂农活的,但每天担粪施肥,除草,整整一年,没叫过半次累,初时还手忙脚乱,但到了第二年,已经确实能给父亲分担不少压力了。 家里有两亩薄田,除此之外,还要给里正做佃农,也能得一些,两亩薄田交过税赋以后,确实养不活四口人,给里正做佃农,一年到头,也就能多收两石粮,但这两石粮,加上母亲在家中养些鸡,确实能够勉强让他们一家四口活下去。 吕布八岁时,吕父已经将家中两亩薄田彻底交给吕布来打理,自己专心去帮里正做佃农,也能多拿些,庄里不少人都羡慕吕父有个懂事能干的儿子。 这两年时间里,吕布通过耕作,也学会不少东西,比如能大概预测天气,再比如他能通过土壤来判断施多少肥最佳,家中两亩薄田,硬生生被他种出良田的效果。 但就算这样,两亩薄田种出的粮食加上父亲做佃农的粮食随着吕布和幺妹逐渐长大,也开始有些入不敷出,吕布这辈子是深切的体会到做一个寻常农夫有多不容易,每天为了活着,已经让他们一家子付出了全部的精力,想要再进一步……好难! “爹,那里正家里不交税么?”冬季,算是一年中最清闲的日子,已经十岁的吕布每日会去山里打猎补贴家用,虽然体魄远不及前世,但这箭术靠的是眼力和经验,除了射程之外,吕布在箭术方面的天赋被保留下来了,父子俩坐在门口,吕布皱眉问道,他很不理解,凭什么里正家里什么都不干,佃农干活就能衣食无忧,他们一家子每日累的跟狗一般,才能勉强填饱肚子。 “里正家里有良田百倾,但交的税却跟我们家一样。”吕父坐在门槛上,叹了口气道。 这番话让吕布愣了许久…… 第五章 沉默中的爆发 吕布不想一辈子这么过下去,就算他能把地种的更好,但就那么两亩薄田,种的再好产量也终究有限,将来他比父亲也好不了多少,这种一眼能够看到头的日子,绝非吕布想要的,哪怕不能如上辈子那般风光无限,吕布也要活出个人样来。 不过该如何做?吕布能想到的,除了种田之外,便只有打猎,将狩猎到的猎物拿来贴补家用,隔三差五能有个荤腥,偶尔再让父亲将皮毛拿到坊市去卖,到了十二岁这年,吕布家的日子在吕布的努力下,终于有了些许起色,常年面黄肌瘦的母亲如今脸上也有了血色,妹妹也不再是以前那副皮包骨头的样子。 十二岁的吕布,虽不似前世那般人高马大丰神俊朗,但常年狩猎让人看起来很精悍,尤其是那一对鹰隼一般的眸子,让人望而生畏,乡中已经有不少人家上门说亲,不少人家想把女儿嫁过来,只是吕布对这些乡间女子并不感兴趣,虽然这辈子他也是个乡野村夫,但他不想一直做个乡野村夫。 “阿布啊,以后这狩猎所得,也要交税了。”这日,吕布回来,却看到里正吕宏坐在家中,父亲陪在一旁,见到吕布进来,笑眯眯的道。 “嗯?”吕布闻言,目光一冷:“凭什么!?” 上辈子是强横惯了的人物,这辈子虽然出身卑微,但骨子里那股狠劲儿却并未消散,只是重生这十多年,吕布学会了隐忍,将骨子里那股子凶气和傲气藏起来,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愿意让人欺压。 想欺压他?得看有没有这个命。 “你这孩子,想干什么?这是朝廷的命令!”吕宏被吕布眸子里的绽放出来的凶光给吓得有些发白,他算是这吕庄中见识最广的一个,吕布这眼神……这小子手底下不会沾过人命吧? “不给,朝廷怎么了?朝廷不让人活?”吕布冷哼道,谁知道是不是这吕宏眼看他们家日子过好了一些心里不痛快,编排了这么个理由过来打秋风。 “不可无礼!”吕父眼见里正被吕布一口顶的说不出话来,连忙起身呵斥一声,随后看着吕宏道:“里正,我教子无方,阿布年幼,很多事不懂,您别与他计较。” “计较?”吕宏看着吕布,冷笑道:“莫要以为会两手箭术便有多了不得,你信不信,我一句话,便能教你们家在这吕庄待不下去。” “嗯?”吕布伸手摸向腰间的柴刀,目露凶光的看向吕宏,家人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底线,上辈子虽然混的不错,但没有家人一直是吕布心底的痛,如今这吕宏公然拿家人来威胁他,这是吕布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你想干什么!?”吕宏被吕布这眼神吓到了,这货不知道什么是怕吗?那眼神,分明是真要杀人呢! “逆子还不住手!”吕父见状连忙喝道。 “我也告诉你!”吕布终究没把柴刀拉出来,只是看着里正在他耳边道:“我家以后不交税,空缺的你来补,但凡我家在这里待不下去,临走前会先把你全家屠光,不信你且试试!” 虽然这一世的吕布并不高大威猛,十二岁也才六尺出头,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狠劲儿,吕宏被他吓得脸色苍白,一时间竟是不敢言语。 “哼~”在吕父的千万道歉下,吕宏出了家门,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这逆子,这下可祸事了!”吕父指着吕布大骂道。 “祸事,若非父亲一直这般软弱,借那吕宏个胆子,他敢这般欺凌咱家?”吕布也不甘示弱,直接顶了回去,吕父那般唯唯诺诺的习惯虽说是为了息事宁人,但有时候你越是软弱,别人越不会收敛,反而会越发得寸进尺。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你这般是会给咱家招来祸患的!”吕父叹道,他习惯了软弱,哪怕面对的是儿子,一旦吕布强硬起来,他也本能得选择软下去。 “一个小小里正,算什么官?”吕布不屑道,虽然对于吕庄的人来说,里正便是他们能遇到最大的官了,但这乡里之间跟朝廷的郡县制其实不是一回事,这一里之长,往往都是当地厉害人家一直担任着,整个庄的田地大半都在里正手中,庄中人都是里正的佃农,权利的确大,但也就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至少在吕布看来,他要杀那里正也不难。 吕父被吕布这话给说的相当物语,叹了口气道:“罢了,此处是待不下去了,我等收拾行装,准备离开此处,另谋生路吧。” 吕布没办法理会为何会怕一个小小里正,直到当晚,他家中着火,母亲和妹妹被烧死在火海中,吕布扶着父亲狼狈逃出,但家却是被烧没了,吕布不知道是谁干的,也不需要知道了。 黑暗中,有人匆匆往回跑,吕布直接抄起弓箭,一箭箭的射过去,蛮强的仇恨和怒火肆虐着吕布的神经,他将柴刀挂在腰间,追着那些纵火之人缓缓地往前走,那些人显然也没想到吕布这般强硬,刚刚遭了难,直接便来杀人了,眼看着一个个乡民被吕布射杀,对方一点怜悯都没有。 这些乡民多是平日里比较横的那种,但再横也就在乡民间占占便宜而已,今日放火烧死了人是他们没想到的,但更没想到的是,吕布杀起人来竟然这般凶狠,哪像个十二岁的孩子。 “阿布,我错了,别杀我,是里正让我来放火的!其他我都不知道,你放了我~”一名乡民跪倒在吕布面前,乡里乡亲,吕布自然是认得的,不过此刻吕布哪会放人?直接拔出柴刀抹过对方的脖子,鲜血染红了吕布脸上的泪痕,他已经很久没有流泪了。 杀掉最后一人,吕布并未回去,而是找到两桶箭,随后拿起火把在庄中四处放火,所有人都是帮凶,他要毁掉一切。 找到一处高地,堵在里正吕宏家门口,出一个便射杀一个,四周都是火焰,唯独只留了正门让他们出,但吕布守在那里。 吕宏做梦都没想到这小子这般狠辣,直接把庄子给烧了,眼看火势越来越猛,后悔的情绪在心中滋生,他疯狂的冲到大门前,想说什么,一支破空而来的箭簇射穿了他的大腿,剧痛之下,吕宏跪倒在地上,抬头看时,正看到吕布那狼一般的眼眸,那眼神像要吃人。 火势更大了,吕宏听着族人绝望的哀嚎,疯狂的给吕布磕着头:“阿布,是我错了,我愿意以死偿命,求求你,放过我家中老小吧,你婶婶她还抱过你,你忘了?” 吕布只是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哀嚎中夹杂着咒骂,里正疯狂的苦求没有换来吕布半分怜悯,有的,只是浓浓的厌恶和仇恨,直到所有声音消失,里正也被火光吞噬,吕布方才收回了弓,但胸中的滔天恨意却并未就此消散…… 第六章 回归 黎明时分,吕庄的火势越来越旺,但吕布家的火却已经烧光,自然没有将整个庄的人杀光,但经此一事,吕庄是没了。 吕布提着带血的柴刀回来的时候,吕父跪坐在废墟里,怀中抱着两具烧焦的尸体,吕布怔怔的看着这一幕,胸口发堵,看着父亲空洞的眼睛,张了张嘴:“爹……” “不敢~”吕父摇了摇头:“小民不敢高攀,我不知你哪来的这般凶狠,但我等小户人家,要在这世上生存,有些气不得不受,有些苦也只能吞入腹中,您这般脾气,我等小户人家吃受不住~” 自己错了吗?吕布觉得自己没错,明明是那里正的错,凭什么要忍气吞声?但……看着母亲和妹妹的焦尸,吕布却不知如何反驳。 逃走的乡民报了官,自有官府的人来抓人,吕布拉起父亲道:“爹,我等先走!” “你走吧。”吕父摇了摇头,抱着焦尸道:“我在此活了半辈子,也不知该走去何方,你还年少,将来大有可为,便自己去逃命吧,不过临别之际,我劝你最好能收一收你这脾性,为父未曾读过书,但也知道一些道理,人这辈子,不可能事事顺心,你若只知以这等手段处事,无论你身处何位,有多大本事,最终怕也不会有好结果。” “爹,有什么话,我等先离开再说!”吕布拉着父亲,虽不知官府何时来抓,但不会太慢。 吕父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两具焦尸道:“你娘陪了为父一辈子,未曾享过什么福,如今死了,为父想陪她最后一程,叫她入土为安,幺妹当年是你留下的,如今也因你而死,父女一场,为父也不能让她曝尸荒野。” 吕布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说,看着母亲和幺妹烧焦的尸体,已经下去的火气却是渐渐上来:“为何就是阴我而死?明明伤人的是他们,先动手的也是他们,凭什么最后要怨在我身上!” 吕父没再说话,或者也说不出什么来,这世间的道理并不是根据常理来定的。 吕布自然不愿坐以待毙,当下跪在地上给父亲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提着柴刀背起弓箭便走,看着那些畏畏缩缩看着这边的乡民,吕布犹豫了一下,最终没下杀手将这些人都杀了。 不过此处距离县城不远,又是灭门惨案,附近的乡官带着乡勇要抓吕布,对于这些外乡人,吕布可没什么留手,接连射死好几个,奈何人太多,后来官府的人也来了,吕布终究年幼力弱,也没有前世那夸张的天赋,箭射没了之后,只剩一把柴刀与人拼命,自然是打不过的,最终被擒下来。 看着被烧了大半的吕庄,听着人们诉说着昨夜发生的事情,加上亲眼所见吕布射杀好急人,看着吕布那稚嫩的脸庞,来此的衙差惊的说不出话来,一名年长的看着吕布瞪眼道:“所以,那里正烧了你家,你不但杀了那些放火的人,还将吕宏一家杀死,更烧了整个吕庄?还拒捕?” “不错。”吕布面对这些官差倒不似父亲对这些人一般拘谨,冷淡的点点头,他算是认命了,这辈子没过好,也不知道下辈子会不会跟这辈子一般保留记忆? “起因便是那吕宏要给你涨税?”年长的衙差看着吕布,再度问道。 “随你如何说。”吕布再度点头。 “小子,年轻气盛,又有一身好本事,可惜了。”年长的衙差叹了口气,这一夜间杀了近百人,怎么都是死罪了,大赦天下都赦不了的,只是看着吕布那稚嫩的面庞,不免有些叹息,有这等本事,他日若到边疆戍边那也是一把好手,说不定还能当个将军光宗耀祖,却折在了这里,心中不忍,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可有后悔?” 吕布闻言看了他一眼:“我为何要后悔?我何错之有?” “道理上没错,不过这世上的事,不是道理就都能说得通的,很多事他不讲道理,这次的事害死了你娘和你妹妹,别说不是,若没有之前的事,她们不会死,退一步说,就算没死,你们以后要在吕庄如何自处?若是背井离乡,怎么活?下辈子记住,做事要顾全大局,考虑周全才行,就为了两只猎物,把自己全家搭上,你觉得值么?”年长的衙差看着吕布问道。 “但那口气……”吕布不满道,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气。 “气?人活在这世上,谁不受气?”衙差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可笑:“不过你年纪还幼,这些道理大概是不懂了,人活着,不能只顾自己感受,哪天你能为了家人而忍气吞声的时候,这辈子或许会有大作为,可惜了,你大概活不到那一天。” 老衙差也是惜才,多说了一些,在他看来,吕布这个年纪好勇斗狠是常有的事,过早拥有不合年龄的力量,对他来说也未必就是好事,但这话听到吕布耳中却让他有些发燥,毕竟……他有着上辈子的记忆,两世加起来快四十岁了,实在算不得年轻,但却还是沉不住气,着实有些。 “人有力量是好事,但人不能被力量左右。”老衙差摇头晃脑的走了,这件案子虽然大,但并不难破。 因为一夜之间杀了近百口人,在这和平年代影响太大,吕布父子的批文很快下来,斩立决,父子俩被斩首示众,吕布也结束了他这短短十二年的人生。 不过意识却并未随着人头落地消散,就如同十二年前他来到这个世界一般,十二年后的今天,吕布的意识离开身体后,缓缓开始上升,周围的景物再一次在他意识中呈现,先是刑场,渐渐地随着意识上升,整个县城在他意识中呈现。 看着自己和父亲人头落地的样子,真的很丑,吕布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想要找寻父亲的魂魄是否也如自己一般飘起来,然而他什么都找不到,直到再度清醒时,吕布豁然睁开眼睛,眼前的景物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昏暗的房间里,吕布缓缓地坐起身来,看着眼前的油灯发呆,直到脑海中的声音再度响起…… 第七章 评价 “恭喜玩家完成一次模拟世界的探索,本次人生模拟评价为丙下,您的一生短暂而遗憾,是否查看详细评价及收获。” 脑海中的声音在回荡,吕布有些茫然,他先死了,然后转世投胎到另外一户人家,但被杀后却回到原本以为已经死掉的身体里,那人生模拟器并未夺走自己的性命? 另一个人生的经历依旧历历在目,但如今看来,却是大梦一场,这场梦……好长。 对于这个名叫人生模拟器的东西,吕布如今也已经摸索出了用法,念头一起,新的信息便出现在他‘眼前’ 经历世界:农夫的一生 目前状态:结束 地位:1(您一人屠庄,在许多犯罪分子眼中是有着不低的地位的,可惜你被斩首,如果你肯继续活下去,或许会在零一条道路上有所建树) 名声:15(作为一名少年神童,虽然最终的结局让人扼腕,但你不甘被压迫,奋起反抗地方黑势力的壮举让你在死后受到不少生活在压迫中百姓的追捧) 后代:0(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这点上,你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男人) 年岁:12(因为性格原因而英年早逝的天才太多了,但因为自己的鲁莽,你错过了太多人生的风景) 第一次进入模拟人生能够获得丙下的评价更多是因为您生存的时间太短,否则您的评价本该十分优秀,除了在世界中获得的28点人生模拟点之外,您还获得一次选择的机会,可以从以下三个技能中选择一项作为您本次人生模拟的奖励,请尽快做出选择: 1粗通的木匠技能 2粗通的裁缝机能 3五脏之一心脏功能的些许强化 木匠?裁缝? 看着给出的选择,吕布虽然对最后一个心存疑虑,但他也没想过要去当什么木匠或是裁缝,果断选择了心脏的强化。 做出选择的一瞬间,吕布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烈地挑动了几下,而后身上似乎有一股热流自胸口散开,流向四肢百脉,同时感觉上,似乎呼吸比之前轻松了许多,人好像一下子有种精神焕发之感。 并未太过在意身体的变化,若说这次模拟人生给吕布带来的好处是什么,那绝对不是什么心脏强化或者不知道有什么用的人生模拟点数,而是心路的成长,过刚易折的道理,吕布自然知道,但却第一次有如此深刻的体会,但到现在,他还是没想明白,若是不那样做又该如何?任那里正欺负么? 忍气吞声的活着,吕布接受不了,但因为自己而至使家人罹难,这也绝非吕布所愿,若能重来一次的话…… “玩家已经经历的世界自动记录,宿主可以以原本的身份重新开始,是否再度进入模拟世界——农夫的一生?” 模拟器的提示让吕布生出几分喜悦,这人生还可以重来的话,那真是太美妙,不过他并未选择立刻回去,一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二来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可能只是一梦时间,但对于吕布而言,他已经与这里阔别了十二年了,他想家了,自己的那个家,有些唠叨的妻子,刚刚八岁的女儿,对吕布来说,跟妻儿已经是阔别了十二年未见了,现在他只想尽快打完这场仗然后回去。 远处传来大量的脚步声,这是军队行进的声音,应该是胡轸那无能之辈要出手了,吕布想了想,此刻已经是睡意全无,当下推门而出,他也想见识见识那江东猛虎的本事。 一路来到城墙附近,正看到伊阙关城门已然大开,大量的将士顺着城门往外走,此时已是丑时末,用不了多久,便要天亮了,但此刻却也是天地间最黑暗的时候。 吕布来到城墙上的时候,赵岑正警惕的注意着城外的动向,生怕敌人趁乱来袭,见到吕布上来,似乎松了口气,迎上前来笑道:“吕骑督怎也来了?可是要一同出战?” “互不统属,乃统兵大忌,如今我军整合未完便要出战本就不对,我与那胡轸还有嫌隙,若此时一同出兵,必败!”吕布摇了摇头,虽然名义上归属于胡轸,但他的兵马都是受他操控的,胡轸管不了,真的一起上去了,帮不了大忙,反而相互忌惮,战力发挥不出来。 “那不知吕骑督以为,此战胜负如何?”赵岑笑问道。 “那得看华雄能有几分兵权。”吕布手扶女墙,城下胡轸的部队已经全部出城了,城门也开始缓缓关闭。 赵岑犹豫了一下,对着吕布一礼道:“那吕骑督真不出手?若此战败北,胡将军固然难逃责罚,但骑督威名恐怕也会受损。” 如果是以前,吕布自然是乐的看那胡轸笑话,胡轸死了最好,但现在……吕布没有立刻回绝,从大局上来看,自然是击败孙坚最好,能够再挫联军锐气,从自身而言,吕布现在想家了,想回去陪陪妻儿,自然不愿意继续在此耗,只是让那胡轸立功,心中自然是不痛快的。 “你且打开城门,我让人集结兵马,或许能够保那胡轸一命!”吕布看向赵岑,虽知他是在帮胡轸,让自己掠阵,但吕布也确实不想在这里与人耗了,十二年前的记忆多少有些模糊,吕布让赵岑去开城门,又让亲卫去把侯成和魏续他们叫醒,点齐人马准备随自己出城,他本人则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回忆一下十二年前这件事的起因,另外让人将周围的地形打探一番,这种事如果决定出兵的话可以边打探边出兵,也未必就需要专门打探,更何况前面还有胡轸开路。 “奉先,我等为何要帮那胡轸?”侯成等人很快点齐人马来和吕布汇合,颇有些不忿的问道。 “我只想打完早些回去,再说也未必要帮他。”吕布倒是很平淡,毕竟跟胡轸之间的矛盾对其他人来说是不久前刚刚发生,但对吕布来说,那却是十二年前的事了,再大的不爽这么长时间也早已消散散的差不多了。 在吕布的指挥下,只有千余兵马的部队缓缓开出城门,身后的城门犹如巨兽合拢的嘴巴一般为这夜色平添了几分阴森,一行人马在吕布的指挥下如同幽灵般消失在夜色深处…… 第八章 黄雀在后 初春的夜依旧寒冷,阳人聚,孙坚大营中已经看不到多少灯火。 胡轸坐在马背上,努力让自己能看清一些,但那依稀的灯火所散发的微光中,也只能看到一丝丝铠甲折射的光芒。 “将军?”华雄策马来到胡轸身边,躬身道:“那孙坚好似并无防备。” 胡轸点点头,想想也是,他们自伊阙关而来,孙坚的斥候再厉害,也不可能探听到伊阙关后边儿的动静吧? 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边隐隐已经出现一丝亮光,再不动手,恐怕就失去这次绝佳机会了,当下,胡轸看着华雄道:“你我各领一路兵马,自两侧辕门杀入,记住,若遇到那孙坚,不必留情,定要斩下他项上人头。” 出征前,胡轸可是夸下过海口,定要斩下一青绶官员的人头,如今的战场上,也只有那孙坚够这个资格,若不能斩杀孙坚,他回去在同僚面前,也会脸上无光,尤其是那吕布……若能斩杀孙坚,定要去相国面前告那吕布一个不尊军令的罪才能削心头之恨。 “喏!”华雄答应一声,两人各自领了一支人马分开绕向两侧辕门,华雄先靠近了辕门,射杀了辕门上驻守的将士后,轻易地便打开了辕门,孙坚防御之松懈出乎华雄预料,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连忙带着人杀向四周营帐。 “将军,都是空营!”一名将士冲过来,大声道。 “不好!”华雄面色一变,下意识的想要撤退,但便在此时,后方传来锣声,紧跟着便是漫天火箭朝着这边倾泄下来,后路显然已经被堵死了。 华雄沉声道:“众军莫慌,随我自正面杀出,与大都护汇合!” 胡轸跟华雄选择的是对向,既然自己这边受到了伏击,华雄可不相信胡轸那边会没有,当下也顾不得思考这孙坚是如何猜到他们要袭营的,当下策马狂奔,想要跟胡轸汇合。 另一边,胡轸可没有华雄这般快的反应速度,在后方响起喊杀声之际,第一个反应便是折身后撤,杀出大营。 但后方将士突然遭到袭击,早已大乱,此刻掉头时,军队已经乱成一团,哪还能与对方继续激战? “西凉贼,还不束手就擒!”乱军中,一员孙家将领看到胡轸甲胄鲜明,当先便挥舞兵器杀来。 胡轸见状连忙挥刀挡住,别看他统兵被人牵着走,但若论武艺却是不差,西凉之地羌汉杂居,常年叛乱,在那片大地上成长起来的人,或许不懂什么兵法谋略,但多是勇武善战之辈,那孙家将领乃是孙坚麾下四大将领之一的祖茂,使得也是一杆龙雀,武艺不俗,但面对胡轸却是丝毫占不到上风。 这边两人打的不相上下,但胡轸手下的西凉军却是已经被杀得溃不成军,狼狈奔逃,胡轸看在眼中,心胆俱裂,哪还有心思跟祖茂继续激战,几次想要逃脱,却被祖茂死死拦住,急得胡轸大喊:“华雄救我!” “哈哈,你那部将,此刻恐怕早已身首异处,如何救你!?”祖茂闻言大笑一声,趁着胡轸一个分神之际,一刀在他胸口拉开一条巨大的伤痕,鲜血汩汩而出,胡轸惨叫一声,调转马头便想强闯出去,但祖茂哪里肯放人? “将军莫慌,华雄在此!”便在胡轸深陷重围之际,一路反向冲杀出来的华雄听到胡轸的呼救声后,飞奔杀来,将正在这边围堵胡轸的韩当杀了个措手不及。 便见华雄一马当先越过火海,犹如一尊战神一般从天而降,那边祖茂追的正酣,却见眼前一暗,抬头看时,看到的却是华雄斩落的大刀,尚来不及反应,便被华雄一刀斩落了人头。 “大荣!”四周本是戏谑的看着祖茂虐杀胡轸的一众孙家将领,没想到转眼间,却是祖茂被人斩落刀下,一个个大怒,孙坚更是怒发冲冠,提刀便要来战华雄。 只是华雄一刀为胡轸解围后哪敢停留,当下带着胡轸道:“大都护,敌军早有埋伏,我等快突围!” “定是那吕布,担心我抢了头功,暗中通风报信!”胡轸一边走一边暗恨,咬牙切齿的道。 恐怕没那般简单。 华雄脑海中却是闪过赵岑的身影,要说对他们计划最了解的,恐怕还是赵岑了,反倒是吕布早早地休息去了,就算要通风报信,那会儿他们可是还没有决定是否出城夜袭呢,相比之下,赵岑的几率却更大一些。 不过这些已经是后话,现在还是先想想怎么活着逃出这里才是正理。 但身后,孙坚恼他二人杀了自家爱将,却是紧追不舍,眼看着便要被追上,华雄对着胡轸道:“大都护先走,华雄为大都护断后!” 胡轸此刻哪还顾得上客气,闻言装出感动的模样朝着华雄点点头,随后更加疯狂的策马扬鞭而去。 华雄带着残存的数百西凉将士放慢了脚步,在一处窄道处停下来,调转马头扬刀怒喝道:“西凉华雄在此,何人敢与我一战!?” 声音浑厚,如闷雷般在山间回荡,追杀过来的江东军缓缓停下列阵。 “主公,我去会他!”黄盖提刀而出,他跟祖茂交情最好,亲眼看到祖茂被此人杀死,心中恨得牙痒,只想亲手手刃此人。 “慢!”孙坚一把拉住黄盖,冷笑道:“此乃两军交战,又非斗狠,弓箭手何在,给我将这帮西凉蛮夷射杀!” 已经损了一个祖茂,他可不希望黄盖也有个闪失。 此刻天光已经初亮,弓箭手迅速汇聚过来,张弓搭箭,短暂的停顿之后,迅速松开手中箭簇,一枚枚冰冷的箭簇朝着华雄这边落下,西凉将士接连倒下,华雄的战马也吃了一箭,只能下马躲到山壁后方去,但看着四周不断倒地的西凉将士,华雄苦涩一笑,今日他怕是在劫难逃了。 “江东猛虎,只会这般以多欺少么!?”便在华雄绝望之际,山谷间一道颇为嚣张的声音回荡,本已以为自己必死的华雄,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希望来…… 第九章 猛虎受挫 胡轸跑了,但华雄被困在这峡谷之间,看了看四周,虽说是主动留下断后,但此刻难免还是生出几分悲凉,明明是那胡轸草包,非要贸然出兵,最终受死的却是自家这般出生入死的将士,华雄只为这些战死的将士感觉不平,当然,也包括即将战死的自己! “江东猛虎,便只会以多欺少么?”吕布那自带嚣张的声音此刻在华雄听来却是宛如天籁一般。 正准备将华雄围剿的孙坚连忙抬头四顾,天色已经微明,但目光所及之处,却并未发现人影,正自诧异之际,一支人马却从他们斜后方杀出,尚未靠近,便有三枚利箭几乎是同时到来,率先发现端倪的三名将士被那箭簇上带着的力道掀飞起来。 “列阵后转!”孙坚面色一沉,调转马头举起古锭刀,他看的分明,来人兵马并不多,最多不过千人,胡轸的大军都被他们杀的几乎全军覆没了,如今这突然杀出的人马虽然造成了一定混乱,但…… 话未说完,便见一将已经杀入了人群,远远看去,正看到对方手中一杆方天画戟,挥舞间,寒光闪烁,戟云片片,但最惹人眼的,却还是他胯下那匹战马,通体赤红,光是身长便比普通战马大了不止一筹,冲锋起来不像一匹马,更像一头猛兽,这一人一马,杀入人群就如同虎入羊群一般,方天画戟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本就有些混乱的阵型被他这么一杀,瞬间乱开。 但对方却并未有丝毫恋战之心,撕开一条裂口之后,便迅速策马杀出,根本不给四周将士围拢的机会,已经杀到另一处,此人不但勇武高绝,更要命的是对战场有着极其恐怖的洞察力,稍纵即逝的破绽都能被他无限放大。 “此乃何人!?”孙坚看着后阵已经被对方一人杀得溃不成军,他后方也都是骑兵,待他撕开口子后,冲上来一阵砍杀而后紧跟对方脚步,人数虽少,却是将江东将士杀得狼狈奔逃,溃不成军,哪怕号称江东猛虎的孙坚,看着这一幕也心生惊悚之意,此人跟徐荣是两个极端,但同样强的可怕,甚至比徐荣都犹有过之! “应该是吕布!”黄盖凑到孙坚身旁,目光死死地盯着吕布坐下的赤兔马,沉声道:“主公,再让他这般杀下去,我军将士怕是要全军溃败!” “此人骁勇异常,德谋、义公,你二人同去拦住他!我与公覆去将他麾下那些骑兵拦住!”孙坚沉声道。 寻常骑兵多数是以骑射为主,但这支骑兵却不同,近战厮杀悍勇无比,孙坚也只是在西凉作战时听过并州铁骑的悍勇,今日一见,才算真正明白这并州铁骑是如何悍勇法,吕布和这支骑兵看似不在一处,但却配合默契,吕布撕开裂口,令军中大乱,这些并州铁骑迅速杀上来将裂口彻底撕开。 这原本不算什么高明战法,但配合吕布的骁勇和并州铁骑的悍勇却是无双无对,江东将士在诸侯联盟之中也算是强军,但在此刻的并州铁骑面前,让孙坚自己都怀疑自己带的是不是一群乌合之众。 韩当和程普答应一声便联手向吕布杀去,孙坚则准备与黄盖准备拦住后方的骑兵,在他看来,吕布虽勇,但程普和韩当也非易于,就算不敌,也能与之僵持片刻,只要能与吕布周旋片刻,他便能将后方的并州铁骑与吕布分开,如此一来,吕布这套战法也就被破解了。 那边吕布见有人竟然朝自己杀来,脸上反而露出了喜色,一戟将靠近自己的江东将士斩杀,随后双腿轻夹马腹,本是闲庭信步一般小跑的赤兔马突然长嘶一声,四蹄陡然加速,顷刻间已经杀到韩当面前。 “噗~” 在韩当愕然的目光中,但见寒光一闪,方天画戟掠过韩当脖颈的同时,吕布已经骑着赤兔马与韩当错身而过。 “噗~” 如柱的鲜血自腔子里激射而出,斗大的人头冲天而起,漫天血雨中,吕布已经杀向程普。 “义公~”程普眼见好友战死,双目充血,见吕布杀来,却是气冲牛斗,丝毫不惧,手中铁戟蛇矛刺出森森寒芒,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吕布自然不可能跟他同归于尽,方天画戟下压,一招凤凰点头,那方天画戟本是极快,但在这瞬间,好似挂了千钧重物一般向前压去,这种从极快到极慢的过程,只是看着便叫人感觉难受,而直面此招的程普,眼见吕布虚虚往前压,但前方却什么都没有,正自奇怪间,却见自己的铁戟蛇矛刺出,好似自己将蛇矛放到对方戟下一般。 “咣~” 很难想象如此缓慢的一戟竟能发出如晨钟暮鼓般的翁鸣,程普只觉双臂一麻,疾刺而出的长矛戛然而止,铁戟蛇矛差点脱手而飞。 吕布见状却是轻咦一声,这天下猛将虽多,但能跟自己这般轻易过一手的却是寥寥无几,此人能挡自己认真一戟兵器还不脱手,倒是有几分本事,见猎心喜之下,吕布将方天画戟一拖,带着寒光顺着矛杆一个滑斩掠向对方脖颈。 程普连忙松手同时一个铁板桥避开吕布的方天画戟,至此,算是躲过一劫,吕布也不可能瞬间将方天画戟收回。 “逆贼受死!”便在此时,却听一声虎吼,却是孙坚眼见爱将韩当就这么被人一戟斩杀,心痛之下,也担心程普安危,让黄盖去拦吕布的并州铁骑,自提古锭刀来战吕布,沙场之上可没有什么武德之说,眼见吕布一招用老,正要收回方天画戟,策马冲上来便是一刀劈向吕布。 吕布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身的同时带动方天画戟,挡住了孙坚一刀。 孙坚双臂一颤,与吕布错马而过的瞬间,吕布已经直起身来,反手拔剑便斩向孙坚,孙坚连忙挥刀格挡,二人各自错开,程普和孙坚汇聚一处,见吕布也调转了马头,默契的同时策马抢上,双战吕布…… 第十章 最后的体面 嵩山脚下,孙坚与程普双战吕布,受韩当之死的刺激,二人各逞生平本事,刀来矛去,颇为热烈。 吕布一杆方天画戟或堂堂正正,或诡异刁钻,那一杆方天画戟连戟杆都是软铁所铸,重达一百零八斤,但在吕布手中却好似轻若无物一般,冰冷的戟刃带起一道道惨烈的弧光,任两人使尽生平本事,也未能占得丝毫上风,反而隐隐被吕布压制下来。 “吕贼,受死!”孙坚被吕布一戟荡开之后,深吸一口气,古锭刀一刀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劈向吕布。 吕布连忙抽戟横档,但听一声闷响,古锭刀斩在戟杆之上,双臂陡然再度发力,将刀压向吕布,却是要跟吕布较力。 “嗯?”吕布冷笑一声,力贯双臂,将孙坚的刀一点点压回。 另一边程普跟孙坚多年,一见此情形,瞬间了然,呼的一矛刺向吕布。 吕布剑眉一挑,在间不容发之际,左手撑着戟杆,右手迅速拔剑,架开那银脊蛇矛的瞬间突然用力一搅,锋利的剑刃随着这搅动的动作将铁戟蛇矛拉回来,在铁戟蛇矛四周转了一圈,程普连忙发力想要夺回。 “断!”吕布咧嘴一笑,宝剑下按,顿时铛的一声,那银脊蛇矛的矛锋便被吕布这一剑斩断。 “吼~”孙坚眼见程普遇险,双臂奋起全力向上推,吕布力气虽大,然而孙坚也非寻常武将,这般奋力一顶,顿时便将吕布的方天画戟给顶回去。 程普见状,双手端着矛杆便想刺吕布,也不见吕布如何催动,赤兔马突然发力,带着吕布飞奔而出,瞬间脱离战团,到十余丈后,方才停下调转马头,傲首扬眉:“江东猛虎,不过如此!” 孙坚面沉似水,却并未反驳,他与程普联手与吕布激斗,五十合一过便觉力不从心,想要与吕布拼命了,而吕布到现在仍旧脸不红气不喘,全程也一直是压着他俩打,这高下之别立显,此前听闻吕布如何骁勇无双,只当是这董卓麾下互相吹捧而已,但今日一交手,哪怕再不服,也不得不承认吕布之勇。 不过眼下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吕布突然将方天画戟往马背上一挂,摘弓搭箭,程普见状连忙做出闪避动作,孙坚却是心觉不妙,大喝道:“公覆当心!” 同时拍马杀向吕布,却是吕布抽箭的瞬间在扭腰,显然目标并非他二人,这战场上,除了他二人之外,便只剩下黄盖了。 可惜,吕布转身射箭的动作几乎是瞬间完成的,刚才与二人交手之际,他便注意到黄盖带着人马挡住侯成等人的去路,他兵力本就少,之所以能够在乱军中来回冲突,靠的就是机动性,江东军反来不及围攻,一旦停下了脚步,四方合围,并州将士就是再骁勇善战也能被耗死,不过这一箭却并未射向黄盖,在做出转身搭箭动作之后,吕布突然回转,这个动作,却是为了骗那孙坚,杀十个黄盖也不及一个孙坚! 孙坚疾奔而至,古锭刀已经高高举起,正要劈砍,却见吕布回身,胸口一痛,却是吕布这一箭已经射穿了他的心口。 “主公~”后方跟着孙坚冲上来的程普看到这一幕肝胆俱裂,咆哮一声,不顾一切的杀向吕布。 “忠勇可嘉!”吕布看着一脸疯狂的程普,眼中闪过一抹赞许之色,方天画戟扑棱棱一转,将那断掉的银脊蛇矛的矛杆荡开,随后没入程普的胸膛,将程普自马背上挑落下来。 “公覆,逃!”孙坚捂着胸口,张嘴咆哮道,虽说如今江东将士还多,但有谁能拦吕布?没有,此刻就算黄盖回身来救也只是平白多添一条吕布的戟下亡魂而已,不如留下有用之躯以待日后报仇。 那边黄盖在听到程普怒吼时便已经往这边看来,正看到程普被杀,然后孙坚也被一箭穿胸,做梦都没想到一场伏击,本已经赢了,谁知到最后竟然是这个下场,当即便要去跟吕布拼命,哪怕拼不过也要拼,但那边孙坚看到黄盖往这边赶,拼尽最后的力气张嘴吼道。 黄盖见吕布目光看来,一瞬间,只觉手足冰凉,尤其是孙坚疯狂的往吕布那边冲,心中犹如刀割,却是狠狠地点了点头,调转马头朝着阳人聚的方向飞奔而去。 吕布重新将方天画戟挂在马背上,抄手拎起强弓,注视着黄盖离开的方向。 “吕布~”孙坚举刀来砍,只是此刻他已是油尽灯枯,哪还有力气,被吕布轻易避开。 “为何?”吕布不解的看向孙坚:“你是主公,为何反用命保他?” “那是我兄弟!”孙坚举刀,明知砍不中,却是执拗的挥刀来砍。 “兄弟?”吕布举起宝弓,架住古锭刀,看了一眼黄盖离开的方向,最终叹了口气:“我会留你全尸,下次战场相遇,还要杀他!” 孙坚本就被吕布一箭穿心,之前两刀不但耗尽了最后的力气,更是将最后的生命力都耗光了,在吕布放弃追杀黄盖之后,如释重负,生命也走到尽头,高昂的头颅垂下之际,依稀间,吕布听到‘多谢’两字。 却不知是谢自己放了黄盖还是谢自己全了他武人最后的体面? “多谢吕骑督救命之恩。”华雄带着残兵出来,将周围江东残兵驱赶,来到吕布身边,对着吕布一礼道。 “何必谢我?若无大都护,这份功劳,也落不到我手中。”吕布收起宝弓,扭头看向华雄道:“公伟可是要与我争功?” “不敢,此番能斩孙坚,全是骑督功劳,雄有自知之明!”华雄连忙道,不说本就跟他没关系,单说吕布对他有救命之恩这点,华雄便不能恩将仇报。 “那便帮我收敛一下这几具尸体吧,孙坚毕竟也是一带人杰,死后也别让他曝尸荒野,放心,功劳还是有你的,我不会让跟着我的兄弟吃亏!”吕布拍了拍华雄的肩膀,汇合了侯成等人继续厮杀。 华雄看着吕布的背影,再想想自家上官胡轸,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始指挥人手清理现场,天光已经大亮,只是这阳人聚一带,此刻早已成了人间地狱,但见尸横遍野,百利无人,洢水变红…… 第十一章 恶人先告状 战场清理完毕时,已经是正午,吕布命人敛了孙坚的尸体,带着华雄的残兵一路返回伊阙关,却得知胡轸在回到伊阙关之后马不停蹄的回往洛阳了。 “这胡轸,也就这些本事了。”魏续安排人将孙坚的尸体仔细重装,一边对着吕布笑道:“凭他也想统领咱们?” 此前让吕布给胡轸当骑督,这些并州将领就颇为不满,如今胡轸被孙坚打的灰头土脸狼狈奔逃,但孙坚却在吕布手下战死沙场,江东大败亏输,这次回去,不说封赏多少,单是想想那胡轸的脸色就觉得心中爽快。 “恭喜吕骑督得胜,此番回了洛阳,相国必定大赏!”赵岑满脸堆笑的走上来,对着吕布一礼道。 “那孙坚好似早就知晓胡轸会出兵夜袭。”吕布没有回答,看着赵岑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冷意:“赵将军可知为何?” “这……末将不知。”赵岑有些心慌,不敢面对吕布的目光,下意识的退了两步,却觉身后有人,回头看时,正是华雄拦在他身后,心底顿时一沉。 “骑督,可否将此人交由末将处置?”华雄对着吕布一礼道。 吕布看了看华雄,点点头,说起来这赵岑其实主要算计的是胡轸,或者说已经暗中降了孙坚或者诸侯联盟中的哪一个,自己今日能斩杀孙坚,其实这赵岑也算出了力,若非他用胡轸将孙坚引出来,吕布也不可能直接杀入江东大营去斩将,华雄既然开口了,吕布也乐得给华雄一个面子。 吕布心气高傲,寻常将领哪怕地位高都难入他眼帘,但有本事的吕布却是愿意放下一些姿态的,华雄作为西凉众将之中难得看上眼的,不是必要的东西,交给他也无妨,说到底,这赵岑身上也没什么功勋。 “多谢!”华雄对着吕布一礼。 “吾乃伊阙关守将,华雄,你想干什么!?吕布,你无权抓我!”赵岑挣扎着对着一旁的守关将士怒吼道:“尔等站着做什么,还不救我!” 一群守关将士也有些懵,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动手了,而且一边是自家主将,一边是吕布、华雄,论影响力,哪个都在赵岑之上,有些人举起了兵器,但却没几个敢上前。 “都给我放下!”侯成和宋宪、魏续冲上来,带着并州军看向这些人,瞪眼道:“尔等想要造反不成!?” 吕布冷眼扫了四周这些人一眼道:“赵岑有通敌之嫌,便是当场击杀,陛下和相国面前,我等也有话说,但尔等此时对我等擅动刀枪,我便是将尔等全杀了,也无人敢为尔等做主!” 说话间,方天画戟往地上一拄,目透杀机。 别看吕布在董卓麾下时间不长,但在此之前,在丁原麾下时双方交手可是将西凉军打的没有脾气,如今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可比侯成等人有用多了,一群守关将士犹豫片刻后,纷纷收起了手中兵器。 “魏续,你留下来守关,我等押送赵岑还有孙坚尸首即刻启程回洛阳。”吕布看了看魏续,对他道。 虽说一关守将不算什么大将,但若是坐实了,那也是有些兵权的,如今吕布入董卓麾下不久,自己的并州铁骑也被拆为三部,现今吕布觉得自己地位渐稳,自然也想牟取一些兵权,魏续作为自己的妻弟,吕布几乎是下意识的将这个可能拿到手的空缺给了他。 经此一战,伊阙关应该不会有大战,这是个混功勋的地方,以吕布的眼光看来,接下来的主要战场挡在成皋那一带,魏续本事不如侯成、宋宪,还是这里安全些,又能混些功勋,还能捞些军权。 “喏!”魏续答应一声,吕布他们没在伊阙关久留,从这里回洛阳,天黑之前足够赶到,快一些的话下午便能回去。 这般一路因为是打了胜仗,回去要领功的,一行人心气儿都高,马不停蹄,赶了一个多时辰,洛阳已经遥遥在望,就当吕布准备派人去报捷时,但见城外已经有人等他,却是多日不见的张辽。 “文远,你怎在此?”吕布策马来到张辽身边,虽然在这里也就半个多月未见,但对吕布来说,却是已经有十多年没见了,再见张辽,难免心中亲切,这可是当初哪怕自己落魄时都未曾嫌弃过自己的兄弟,这一晃十年没见,吕布情绪自然有些控制不住,但说话时,感觉却又有些生疏,好似有很多话要说,见了人却觉得没什么可说的。 张辽有些疑惑,感觉吕布有些激动。 “奉先,那胡轸回来后便去相府告状,说你不听军令,数次贻误军机,致使三军大败,听说相国很愤怒。”张辽看着吕布担忧道。 “无耻之徒,打仗没本事,这污蔑人倒是颇有一套。”侯成闻言却是满脸愤怒。 吕布和宋宪也是面色难看,不说这胡轸说话董卓会不会信,就算不信,这么一个人整日在面前晃荡,也叫人如同吃了苍蝇般难受。 “放心,此战赢了,孙坚也已被我斩杀,这个罪责,他给不了我,走,我们直接去相府,我倒要看看,他要如何污蔑我!?”吕布眼中杀机大胜,早知那胡轸如此恶心,昨夜就该趁乱给他一箭让他永远闭嘴才对。 “我随骑督同去,将赵岑之事说于相国听,也给骑督做个证人!”华雄对着吕布抱拳道。 “我们走。”吕布心情不好,只是点点头做回应,叫宋宪去安排将士们休息之后,便带着众人押着赵岑,拉上孙坚的尸体一并往相府方向而去。 第十二章 反转 “相国,那吕布仗着自己得相国喜爱,从出洛阳起,便数次公然顶撞末将,在伊阙关,更是公然违抗军令,拒不出战,致使我军兵力不足,被那孙坚所败。”相府中,胡轸跪在地上,对着董卓哭诉道。 董卓跪坐在席位上,有些不耐烦地扭了扭身子,不是不信,毕竟胡轸跟了自己也有些年了,相比于刚刚被拉拢过来的吕布而言,他自然更信胡轸一些。 只是他如今已不复年轻时雄壮,身子发福,这跪坐的动作时间一长就会浑身不自在,偏偏胡轸不时来哭诉一下,这反而让董卓生出了不耐之心。 这好歹也是一员武将,一天三哭这是要闹哪样,再说了,好不容易把吕布给弄过来,甚至不惜送出了自己的赤兔宝马,这个时候难不成还要让自己砍了对方不成?你自己没本事镇不住人还不知道把人给哄住现在要我来给你做主,真当董卓是白痴,你哭两嗓子就能蒙混过去?那这么多年不是白混了? “胡将军,相国已经知道了,你这一路也累了,且回去歇息吧。”董卓身旁的李儒自然看出董卓的不耐,对着胡轸劝道,有些事情,第一遍或许会叫人跟你生出共情,但说得多了,反而会适得其反,这胡轸也是,告状都不会,来来回回就这些话,骗得了谁? “末将非为自己,只是想想华雄还有麾下那些无辜战死的将士,便心中绞痛,夜不能寐,誓要为他们讨个公道!”胡轸哭泣道。 “好了,你且先回去歇息吧,此事吾已知晓。”董卓双手撑着桌案起身,双腿已经开始发麻,看着胡轸想说什么,却见一名将士飞奔而来。 “报~” “何事?”董卓皱眉道,今天一开眼就尽是糟心事,尤其是胡轸来回聒噪,让他着实烦躁不堪,此刻声音都带着几分凶气。 “回相国,阳人大捷,吕骑督于嵩山下阵斩孙坚,并其麾下韩当、程普二将也被斩杀,如今江东军已尽数退去,吕骑督如今已经带了孙坚尸首正在入城。” “好!”董卓闻言也顾不得胡轸还在场,一拍桌案笑道:“奉先不愧是我无双上将,那江东猛虎亦不过如此!” 胡轸却是面色铁青,起身道:“定是谎报,那吕布麾下人马不足千人,如何能破江东兵马?” “将军此言差矣。”李儒捻须笑道:“这沙场胜负,并非只是比拼兵马这般简单,余听闻,吕将军曾在边塞时,常以少胜多,江东将士虽然勇猛,却未必就比草原胡人凶悍。” 胡轸只是不信,也不想相信,这自己刚刚还在董卓这里哭诉吕布不听将令,致使三军战败,但结果呢?自己四千人被孙坚打的狼狈奔逃,吕布千余人大破江东,传到别人耳里会是怎样的场面? 无能之将,吕布定是料到他必败,是以才未同去,自己将会成为那吕布扬名的踏脚石,这让他如何甘心? 只是不甘心也没用,董卓此刻可没空管他的想法,当即下令道:“快去告知奉先,入城后先来相府,此战立下大功,当赏!” 孙坚号称江东猛虎,同时也是这次诸侯联盟之中的一路强军,董卓曾暗中联络孙坚,希望孙坚接受朝廷命令,反出同盟,为朝廷效力,却被孙坚断然拒绝,如今吕布斩杀孙坚,于公是挫了诸侯联军的士气,于私而言,也是为董卓出了气,这叫他如何不喜? “喏!”将士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胡轸站在原地,有些尴尬,不知道是该告辞还是留下来,想了想还是告辞吧,虽然有些认怂的意思,但如果面对吕布的话只会让他更加尴尬,当下起身道:“相国,末将告退!” “嗯。”董卓瞥了他一眼,如今吕布阵斩孙坚,虽然不合规矩,但胡轸败吕布却大胜,已经是用实际行动告知众人胡轸定是有什么错误或是荒唐命令下达,才使得二人不欢而散,之前胡轸说的那些,自然也就站不住脚了。 但终究是自己的心腹,也不能让他太没脸面,所以董卓假做忘了他之前状告吕布的那些话,让他离开,也算给他保全了一些脸面。 胡轸得了董卓准许,连忙逃也似的离开了相府,李儒看着胡轸的背影,摇头叹息道:“主公,虽说这些人皆是陪主公一路拼杀之人,但事到如今,主公已经掌握朝局,这些旧人固然不能慢待,但也是时候任用一些贤能才是。” 如今董卓军的政体架构是以西凉军为主,这在之前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以后随着势力越来越大,无论是朝中还是军队,启用更多有能力之人已经是不得不行之举了,否则若以后用人还是论资排辈,向胡轸这样被吕布寒碜都是轻的,很可能直接被人架空,到那时反而会激化这些新旧将领之间的矛盾,于大局不利。 董卓点点头,李儒的这些问题他也明白,但军中那些将领跟了他半辈子,如今要论功行赏了,反而却要逐步将这些人边缘化,多少让董卓有些不忍。 “先见奉先吧,此事以后再议,奉先这次却是立了大功,那孙坚好歹也是一方太守,文忧,你说此番该如何升赏?”董卓将话题转开道。 李儒闻言自然知道董卓还在拖延,心中叹了口气,思索片刻后:“吕将军毕竟初来,而且此前算是寸功未立而被升任中郎将,还封了都亭侯,此时再封未免叫旁人心生不忿,但若不赏也易寒了人心,以儒之见,可赏赐锦缎、美酒,或者再兼一虚职,主公以为如何?” 董卓摸着胡须想了想道:“是否太过小气?” “主公,如今战事不绝,关东逆贼尚未退去,日后有的是仗要打,若此时封的太多,让他升的太快,不但会让众将不满,很快也会让吕将军封无可封。”李儒沉声道。 “也罢,便如文忧之言,叫人去准备财货便是。” “儒这便去办。”李儒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第十三章 还家 吕布来到相府时,董卓亲自带人出迎,算是给了吕布极高的礼遇。 “怎敢劳相国亲迎?”吕布见状连忙施礼道。 “奉先果然乃无双上将也。”董卓上前拉着吕布的手,颇见亲昵:“老夫能得奉先,何惧那关东鼠辈!” “相国谬赞,布愧不敢当。”吕布心中欢喜,不过面上还是推辞,让人将孙坚的尸体抬来,对着董卓道:“此便是那孙坚之尸体,此人虽为敌对,但却也是重情重义的英雄,布不忍分其尸,是以未曾枭首。” “这便是英雄惜英雄呐!”董卓这才看着地上的尸体,叹了口气:“这孙坚若肯早日归降,何至于有此一劫?” 对于孙坚,董卓其实一直有着招揽之心,当年在张温手下共讨边章、韩遂时,孙坚已经展现出不俗的军事才能,可惜孙坚显然是看不起董卓,哪怕如今贵为相国,那孙坚也不愿归顺,反而成了关东诸侯的先锋,两度来攻。 不过被吕布斩杀后,董卓便不是太看重了,虽说江东猛虎名气很大,但先败于徐荣,那至少还留的性命,这次遇上吕布,虽然不知道具体如何打的,但显然是被吕布以少胜多了,直接被砍了,喜爱吕布勇武的同时,对这孙坚也不免轻看了几分。 “来,奉先,随老夫入席,此番如何击杀那江东猛虎,你可需好好与我说。”董卓拉着吕布的手,一边笑一边往府中走去。 吕布此来,除了看看那胡轸如何告恶状之外,也有请功之意,当下也不推辞,招呼华雄跟上,来到董卓这边各自坐定后,吕布才让华雄先将胡轸如何被孙坚所败的事情详述一遍,毕竟这一段他其实没有参与。 华雄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胡轸贪功冒进固然不对,但孙坚显然是早有了埋伏,这么短的时间,又有雄关阻隔,孙坚不可能知道伊阙关的动向,而事后也确实查明是赵岑暗通孙坚,这让董卓颇为光火,当即下令将赵岑满门抄斩。 吕布和华雄对此倒是并无异议,既然选择了背叛,那就要承担相应的风险才行,其实赵岑也未必就是完全倒戈,更多的可能只是给自己找一条退路,否则直接开关放诸侯大军进来岂非更加容易?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了意义,如今西凉军这边正因迁都之事人心不稳,如今吕布以少胜多大破孙坚足以振奋军心,再拿赵岑祭旗来震慑人心,应该能稳住一些局势,现如今河洛之地人口已经基本迁入了关中,这边只有洛阳城里还有一些将领们的家眷在这里,毕竟董卓也没有打算轻易将河洛之地让出,只是担心三辅不稳,才将天子放在长安,同时将自己心腹也都派遣至长安,以稳定后方。 当然,从相府出来之后,这些就跟吕布没什么关系了,封赏他也要下了,至于接下来要怎样,那就不是吕布要操心的事情了,至少目前来说,吕布对自己未来其实没有什么太明显的规划,做事全凭己心,会冷漠的斩下不相干人的首级,也会看着某个瑟缩在墙角受冻挨饿的身影心生怜悯。 “夫君这次出征,可曾遇上危险?”回到家中,严氏将早已熬煮好的汤给吕布端来,本来今夜董卓是要设宴的,但后来朝廷有事相招,董卓连夜入了皇宫,宴请之事也就作罢,吕布也就回来了,只是没想到哪怕已经说了今夜可能不回,妻子还是一直等着自己,还熬煮了汤。 “算不上,我有赤兔,亦有掌中画戟,天下何人可以伤我?”吕布抬头,傲然道。 严氏微微笑了笑,她样貌带着几分胡人的特点,浅笑时,两边嘴角下会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就如同吕布扔进人群里可以一眼认出一般,严氏也是那种放在人群中依旧能够一眼被区别出来的美人,并不惊艳,却是越看越美的那种类型,夫妻成亲也快十年了,如今女儿也已七岁,昔日美人眼角处也已多了几分鱼尾纹,不再似当年风华正茂,但这次回来,再看妻子时,那股淡淡的思念并不猛烈,却如同蚕丝般萦绕于心头,原本铁血的心也似乎化了一般。 “夫君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这沙场征战,刀剑无眼,妾身本不该管这些,但夫君偶尔也该想想玲绮,若夫君有失,我母女该如何?”严氏叹息一声道。 以前吕布是很烦这些絮叨的,但今日,看着在烛光中忙碌的妻子,吕布默默地放下汤碗,来到她身后,身后保住她。 “夫君这是作甚?”严氏吓了一跳,有些不解的看着吕布。 “夫人,为夫想你了。”吕布感受着妻子柔软的身躯,他确实很想她,十多年未见之后,他发现原本已经有些麻木的妻子,其实一直在自己心中扎根,那所谓的模拟世界之中,每当夜深人静时,吕布想到最多的就是自己的妻子,然后才是女儿,这两个人已在不知不觉间占据了他的大半心房。 “夫君~”严氏的声音有些发颤,自从确定她无法再生育之后,吕布已经很多年未曾这般语气与她说话了,如今再遇到这般温柔的吕布,严氏突然觉得眼角发酸,默默地将身体靠向吕布,好似要将身子彻底挤入他的身体一般…… 第十四章 再入 娇柔的轻吟声一直持续到深夜才渐渐消失,那种久违的感觉让人迷恋,好像重新回到当年刚认识的时候一样,不同的是,当年青色的少女如今却多了几分少女所没有的韵味,叫人更加迷恋。 怀中妻子已经沉沉的睡去,吕布却睡不着,再见妻儿,满足了那种多年未见的思念之后,他却又开始想起那模拟人生之中的一切,他不是个甘心认输的人,哪怕在那个世界很普通,但他不认为自己普通,就算普通,也不该跟一个里正同归于尽。 看了看怀中的佳人,吕布将丝被裹得紧了一些,心念一动,那熟悉的信息再度形成蜃景一般的影像出现在自己脑海中。 “恭喜玩家成功接入光脑,您可以选择新的模拟人生世界,也可以选择进入已经经历过的模拟人生世界,请做出选择。” 自然是经历过的,那个里正的仇,一直萦绕在吕布心中,上一次杀得虽然爽快,但却害死了自己家人,同归于尽的结果,吕布接受不了,他要再来一次。 当然,内心深处,因为当时并不知道这模拟世界只是个虚幻的世界,所以对那个家,吕布是有着极强的留恋的。 “您有28个人生模拟点,这些模拟点,您可以选择一个不错的身份,也可以用来兑换一些天赋或者技能,只要您的人生足够精彩,您自身的天赋和技能是有可能在回归时作为奖励永久成为您现实世界的能力。” 吕布有些诧异,原来这人生模拟点还有这个用处,当下试了试,身为一个天赋异禀的人却要去体验一个普通人的人生,那种感觉很憋屈。 随着吕布念头一动,吕布脑海中的信息发生了变化,身份和天赋能力之上,吕布先看了天赋。 过目不忘:看过的任何文字、图形等一切有形之物可以永远记忆,需要人生模拟点5000 超级学习:学习任何技艺都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学完,需要人生模拟点5000 超级体魄:身体拥有极强的自愈能力,任何不足以致命的伤势,都能以避常人快十倍的速度恢复,拥有比常人更强的恢复力以及耐力,需要人生模拟点4500 超级力量:天生神力,拥有该天赋,你的力量增长速度将远超常人,常人刻苦训练才能获得的力量你只需要稍稍训练便能得到,而且经久不衰,需要人生模拟点4000 超级敏捷:你有着远超常人的反应能力和速度,需要人生模拟点3500 超级生殖力…… 吕布皱了皱眉,有些天赋的描述与自己很像,但很显然,二十八个人生模拟点并不能购买这些天赋,他耐着心思一直将天赋看到最底下,终于找到自己买得起的天赋: 眼球突出:获得该天赋,您将拥有一双凸出眼眶的眼球,成为人群中最醒目的存在,需要人生模拟点25 大嘴:获得该天赋,您将拥有一张可以吞下自己拳头的嘴,需要人生模拟点25 生发:获得该天赋,您将拥有旺盛的毛发,需要人生模拟点25 看着这些奇奇怪怪的天赋,吕布想要揉一揉自己的眼睛,有什么用? 很显然,二十八个天赋点,并不能给自己带来任何用处,只能让自己变成个……奇怪的人。 想想自己顶着一双如同蟾蜍一般的眼睛,或者张嘴就能吞下一个拳头的嘴巴,那样的画面吕布只是想想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身份的话,或许可以好一些吧。 吕布打开身份一栏,最先印入眼帘的便是天子:100000人生模拟点。 有了天赋的前车之鉴,这次吕布倒是没有顺着往下看,直接看底下。 二十多点的身份,基本上不是流民就是残疾,还不如原本的出身好,话说会有人花费人生模拟点给自己弄个残疾的身份? 吕布在一百的区域找到里正,而像他们家这样有两亩薄田的家庭,竟然还要五十个人生模拟点。 要更多地人生模拟点,吕布对身份不感兴趣,毕竟那只是一个梦一般的世界,再高的身份有何用?但那些天赋吕布想要尝试一下,所以他得先赚够至少五千个模拟点才行。 放弃了天赋和身份的选择后,吕布如同上一次一般,以一种灵魂的状态渐渐融入了这个世界,再度经历了一次从娘胎来到这个世界,眼前的混沌吕布已经不再害怕,他知道,婴儿刚出生的时候,是什么都看不到的,过段时间就会好了,至于原因,吕布懒得去想。 喝着母乳,吕布脑海中却是想着未来,自己要怎样在这个世界更好地生存,然后获得更多的人生模拟点? 跟上次不同,因为已经知道这是个梦境一般的世界,它并不真实,这一次的人生体验,吕布总感觉跟这个世界有些格格不入,除了自己的家人之外,看什么人都有种俯视感,依旧如上一次一般小小年纪便展现出读书识字的天赋,有了个神童之名,为了保住幺妹,六岁开始,吕布便帮着干农活,因为有了上一次的经历,这一次,他干起农活来好不手生,会看天气,能测算风向,偶尔会偷着用陷阱抓些野味,不过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一世,他学会了藏。 “阿布啊,你既然能打这些野味,改明儿打几只送去里正家。”十二岁这年,吕布的家因为吕布打猎分担农活的关系,如同上一世一般有了起色,不过因为吕布藏的严,偶尔会有人看到他猎得了猎物也只是羡慕他运气好,并没有如上一次一般嫉妒,但到了这一年,吕父在某一晚还是跟吕布说起了这件事。 “为何!?”吕布不解的瞪大了眼睛,上一次是因为太过张扬,但这一次他已经足够收敛,凭什么自己打到的猎物要送去里正那里?这算什么道理? “世上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家里想过好日子,你每次打到猎物,都提着送去里正家里一份,听爹的,会有好事的。”吕父笑道。 我倒要看看能有什么好事! 吕布心中不忿,不过这一次,他将这里当做一场梦,而且是怀着报仇的目的而来的,倒也不介意照着吕父的话去做,他也很好奇这样做会有怎样的好处或者说结果! 第十五章 人情世故 “阿布很厉害呐~”看着一脸不忿的吕布,里正笑呵呵的接受了猎物,对于吕布的无礼并未放在心上。 之后的几个月的时间里,隔三差五吕父都会让吕布提着打来的猎物去里正那里,甚至吕家有些吃不上饭的时候都未曾停过,这些东西若用在自己家,吕布相信足够让他们家更好,吕布曾经几次想要放弃,但吕父不允,甚至亲自带着吕布上门送礼。 再之后,秋收的时候,吕父得了自己所种粮食的五成,比其他佃农多了两成,而这边收税的时候,明明都是同样的斗来收税,但吕布明显感觉到自家其实交的税赋其实是少了,那斗几乎没到一半。 “父亲,就算如此,我们送给里正家里的猎物也远比这些粮食多。”年底吃饭的时候,吕布还是看着父亲不满道,只是这一次,吕布的怨气少了许多。 “再等等,明年你再看。”吕父却是笑呵呵的道。 吕布虽然心下还是排斥,但接下来的一年,他依旧如父亲所言,每有所获,便将捕获的猎物送一些去里正家里,从未断过。 “阿布啊,明日我让几个佃户去你家,这是县成里允许开垦新地的批文,你们家也是我吕庄老人了,给你们家留了十亩。”春分的时候,里正将来家里送猎物的吕布留下来吃饭,随手给了吕布一张批文笑道。 “这……”吕布闻言瞪圆了眼睛,诧异的看向里正,终究不是真正的少年,吕布起身对着里正一礼道:“多谢里正。” “你这孩子,年轻气盛,我知你心中一直不满,如今可满意了?”里正接过妻子递来的酒杯,递给吕布一个:“如今你也算个男人了,喝点儿。” “多谢。”吕布双手接过酒杯,重新跪坐下来。 吕布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脑子里有些乱,他这一次,本是为复仇而来,但现在这要怎么算? “父亲,这是为何?”回到家中,吕布看到吕父坐在门槛而上喂鸡,默默地走过去,周围的鸡散开一下,不一会儿又跑回来围了一圈。 “为何?”吕父撒了把鸡食,惆怅的叹了口气道:“这是规矩,你常年打猎,狼你是知道的。” 吕布点点头。 “狼群里,群狼捕猎到食物,都是先由狼王来吃的,道理就是这个,你自幼便懂事,这是好事,但这很多规矩你却不懂,这世上很多事,你想得到,就需先付出,没人会平白无故对你好,就像现在这样,很多事无需说,你只要做到了,大多数人是明白的,若有一天,有人平白无故对你好了,你若不知他所求,那可千万莫要接受那好意,有些好意,是要命的。”吕父撒完了手中的鸡食,顺手将一只鸡抓起来:“且去睡吧,明日让你娘给你炖只鸡来吃。” 吕布没有回去,沉默许久后突然问道:“爹,那若我一开始不给会如何?” “我们这样的,在庄里没什么言语地位,突然日子好了,难免遭人妒忌,没了里正的庇护,总是会被排挤吧。”吕父不太确定。 吕布默然无语,这些道理以前从未有人跟他说过,他行事更多也是全凭喜好,今天的事给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以前很多让他懵懂的事情豁然开朗,其实也不是不懂,当初董卓对他示好,不就是为了丁原的人头么?只是一个乡间小民都知道的道理,自己却是到现在才真正明白。 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要做成事也不一定非要武力才能达成。 接下来的日子里,吕家开始忙碌起来,有了十亩地,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不小的财富了,至少吕布这一家四口,光凭这十二亩地,便能不挨饿,有时候还能存点余粮。 因为吕布会狩猎的关系,日子也越来越好,虽然没有他在现实中的日子滋润,但那种吃自己种的粮那种踏实感是从没有过的。 但就这么一辈子当个农夫,终日埋头于田间的日子,吕布有些不太满意,他不是个喜欢安分的人,尤其是另一件事的发生,让吕布彻底爆发了。 随着家里的日子渐渐好起来,吕布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按照吕家如今的条件,其实并不难找媳妇,毕竟家中有十几亩田在乡间已经算是小富了,何况吕布还是十里八乡闻名的猎户?嫁过去至少不愁吃穿。 但吕布的妻子虽非名门,当年也是九原闻名的美人,就算到了中原,也比大多数女人貌美,习惯了妻子的美貌,要吕布接受一个普通女人,这是有难度的,寻常乡民家的女子是怎样的,看看自家幺妹就大概知道了。 比率不小了五岁的幺妹虽然还没长开,但以吕布的眼光来看,将来也好看不到哪儿去,在看女人这方面,吕布还是有些眼力的,不是说普通人家出不了美女,而是这个比例很低,尤其是在这样的年代,家里女儿漂亮的话,那都是希望能嫁个富贵人家,不说能得什么好处,至少自家女儿不受苦,有的甚至愿意直接卖去富贵人家做妾,也不愿意让漂亮女儿嫁给一个寻常人家,那样反而容易出事,自古以来红颜祸水不是没有道理的,你一个寻常人家娶个漂亮媳妇,通常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已经习惯了安稳日子的吕布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再这般下去,他不想一辈子埋头做个农夫,他想改变,哪怕在这个世界里他不似现实中一般光彩照人,那他也不愿就这么平淡的过一辈子。 但不管在哪个时代,普通人想要实现阶层的跃迁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吕布想要跃迁阶层,就算把山里的野兽都打下来送给里正也没用,里正本也不是什么上流人,更别说帮他往上爬了,他能想到的只有一条路,参军! 大乾虽是太平天下,但边地总有胡人作乱,甚至偶尔会大规模南侵,大乾也是有军功制的,想要出人头地,吕布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的老本行,从军! 第十六章 世界的毒打 “不行,你是我家唯一的儿子,还没继承香火,参军有什么好!?”吕父对于吕布要参军的想法很震惊,也很难理解这家里好不容易有了一些起色,他为何要参军。 “我不想一辈子只知种地,我想参军,建功立业,出人头地。”吕布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异常坚定,无论梦里还是梦外,吕布都不是甘于平凡的人,或许是希望得到更多人的认可和崇拜,也或许是骨子里有股想要冒险的精神,总之,让他继续过这种一眼能看到头的日子,他是绝对不愿的。 人生模拟器的魔力也就在这里,哪怕你知道这里只是个梦,但在这梦中,你会越陷越深,不自觉的融入这个世界,人说到底还是从众生物,哪怕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你还是会不自觉的融入和接受这里的规则。 “种地至少不会死人!”吕父骂道:“你死了,我们吕家谁来延续香火,我吗!?” “我们这样的,传不传下去有何区别?再说我未必会战死!”吕布怒道。 “你这是哪班胡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直老实巴交的吕父,这一次却摆出了极其强硬的姿态。 “若一辈子都是这般平淡,就算生了儿子又如何?若不能纵马天下,来这世上有何用!?”吕布咆哮道。 “啪~”吕父抬手便是一巴掌打在吕布脸上,但眼神中却没有愤怒,有的只是一种吕布从未看过的眼神,人的眼睛就那样,但它却能传神,此刻吕布能够明显感觉到一股落寂之感。 “要走也行,先给我吕家留个种,以后,老子不管你了!”吕父说完,一脸落寞的往屋里走去。 吕布心中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看着吕父的背影,胸中有些说不出的难受,但也有些解脱,他终于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留种就留种吧,虽然配不到什么好的,但黑天半夜的,想象成妻子便是。 接下来,吕布不再排斥说媒,积极种田,打猎,置办聘礼,从众多说媒的女人里挑了一个看着还有些眼缘的,说是有些眼缘,实际上也就是自己现在能够触及到的女人里,相对好看的一个。 虽说家中有些改善,但也没办法像大户人家那般三媒六聘,在里正吕宏的见证下,吕布用两头猪娶到了邻庄据说是最美的女人,女人很勤快,孝顺公婆,对自家幺妹也好,对吕布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是个好女人,两人成亲三月后,女人有了身孕,吕布便想走,却差点被吕父打折了腿,至少也得等女人生下来再说。 吕布想想也觉得有理,虽说并不情愿,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毕竟是自己的女人,再不愿意,那也得让她过好才行,吕布这一待就是一年,一年时间里,妻子给他生了个儿子,他往来各处乡镇换皮毛、猎物,是吕庄最勤快的一个,只想自己走后,妻儿衣食无忧,因为想要参军,积极打听附近哪里的军队打仗多,既然要参军,那就不能去混日子,越是危险的地方,立功的机会自然也就越多。 吕父原本以为,有了妻子以后,吕布会定下心来,但他低估了吕布建功立业的野心,虽有不舍,在家中多留了半年,但最终,吕布还是背起了行囊,将自己所有家业都留给家里后,毅然踏上了形成,为了能够尽快建功立业,他选择了战事最多的地方,他要凭借自己的本事,尽快出人头地! 只是……他好像忘了,如今的他,虽有出色的箭术,但他毕竟没有现实中的勇武,而战争时残酷的,作为一个新入伍的小兵,吕布的统帅能力自然无法发挥其作用,反而因为过于自傲却只有一手箭术拿得出手,得罪了不少袍泽,被安排成为一名刀盾手! 在军中,没有现实中的能力和出身,作为一个小兵想要爬上去,太难了,吕布在边关经历了数十场大小战役,虽然活下来了,但除了一身伤痛之外,就算立下了战功,那战功也是别人的,轮不到他一个小兵身上,而因为跟上官关系不好的缘故,就算要提拔手下,也从来没有吕布的份。 吕布心中不忿,自己明明是最强的,却要在一个草包手下,这让他如何能够忍受,但越是如此,他越得不到晋升,那些之前与他一起拼杀,为他鸣不平的战友,一旦升迁后,像变了个人一般,不但没有丝毫帮忙的意思,反而无所不用其极的开始跟着其他人一起打压吕布。 五年后,边塞,小清河(虚构),吕布跟着队伍在这里扎营,他们这次的任务是吸引胡骑来攻,然后将敌人引入事先的包围圈里。 远处的上司在怒骂着安排这次任务的将军,这不是让他们送死么? 事实上还真不是! 坐在最外围的篝火畔,吕布用刀挑动着篝火,明灭不定的火光印衬着他的面庞,没了五年前的气血方刚,反而多了几分阴冷和仇视,这个梦境世界的他,没有现实中的天赋异禀,无法在普通兵卒中脱颖而出,只能靠拼命来获取战功,而自己用命获取的战功,却没有一分能落在自己身上,他用命换取了这一营人马的升迁,却换不来一个谢字! 而他,面对这种事情,除了杀人之外,没有一丝办法,但想想家中妻儿父母,暴起杀人的想法只能压在心底,做了五年的排头兵,昔日袍泽,活着的,都升迁了,只有自己,却还是个小兵,承受着比他晚来人的鄙视和嘲笑,却一言不发的默默努力进行着每一次战斗,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让这一营人马成为别人眼中的强军! 而他在这五年里,也数次向上司献计,事实也证明,吕布在战场上的洞察力是很准的,让他们每一次都能准确的判断敌人的弱点,也因此,这一营人马成了别人眼中的强军,理所当然,这次胡人南下,他们这支边塞最强军和他那个被称作塞上之虎的上官被安排在最需要一支强军的位置! 第十七章 黑暗吕布(上) “吕布,将军找你!”昔日的袍泽来到吕布身边,语气中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神色。 弱者善妒! 这是吕布这五年来悟出的一个道理,在这个营里自己是立功最多的,但却是最被看不起的,不过无所谓了,这一仗之后,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没有理他,吕布缓缓地站起身来,大步走向军营最中心的位置,脑海中却回想起当初在父亲的建议下给里正送礼的事情,如果自己没有急功近利,这结果是否会不一样? 只是想到营正那张欠揍的脸,吕布便没办法生出一丝妥协的念头来,有些人,是天生和不到一起的。 “吕布,你确定这里最安全?”营正拿着地图,看到吕布过来皱眉问他,这小清河地处旷野,周围无山势起伏,最适合胡骑驰骋,虽有小清河拦路,但如今时值冬季,小清河已经冻结,根本不是什么安全之所。 “将军之意,乃是让我军诱敌深入,而非寻找安全之所。”吕布没有看地图,这五年来,他数次出关作战,方圆百里的地形他早已了熟于心,小清河并非什么要地,平常很少有人会注意,但胡骑若要过来,小清河这一带只要有人,就很难不被发现,这是吕布对这一营的报复,同样也是给自己找到的最后一次机会,既然以命难以搏出一个功勋和前程,那便拿全营的命来! “这是何意?”营正瞪眼看着吕布,对方的目光今日格外渗人,当然也更加讨厌,那目光中毫不掩饰的蔑视,让营正感觉自己好像被这小贼耍了。 “五年来,我临战七十六场,每战必先,五年杀敌三百六十七人,其中更有胡族百夫长十三人,这份功勋,足够我顶替你成为营正,但你五年来,却只是想着如何打压盘剥于我!”吕布看着营正,目光中除了蔑视还有几分冷意,其实他们也是有时间回家的,胡人一般都是秋冬之际才会南下扣关,在此之前,边关将士是可以轮番休息的。 吕布没有休过,他知道没有人会因为他没有升迁而看不起他,但他无颜回去。 “吕布,休要胡言,莫非你以为这军中只有你一人会打仗!?”营正身旁,一名孔武有力的将领站起来,指着吕布厉喝道。 “是否只有我会,诸位应该很快便能知晓,这小清河虽非胡骑必经之路,但此处是否有人,胡骑必能察觉,若不管此处,胡骑后路便受威胁。”吕布头脑从未有一刻这般清晰,压抑了五年的愤怒在此刻爆发,看着众人笑道:“此营乃为吸引敌军主力而来,我引尔等至此,并无错漏!” “吕布,你谋害袍泽,罪当……”营正拔刀,看向吕布的目光中充斥着凶光。 “若我不死,尔等还有一线生机,但若我死,凭尔等这帮无能之辈,谁有本事在胡骑之下生还!?”这是吕布第一次以武力之外的东西威胁别人,这种感觉,似乎有些爽! “便叫你知道,便是没有你,我也能打胜仗!”营正羞怒无比,举刀便要斩杀吕布。 “咣~”一声闷响声中,两名队正挥刀封住了营正的刀。 “尔等想干……啊~”营正怒视两名队正,正想说什么,突然见刀光一闪,却是吕布一刀斩断了他的双手,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夜空,营正做梦都没想到,这个被他压制了五年的吕布,竟然敢对她动手,而且出手就这般狠辣,只是此刻他已经没有更多的心思去思考更多问题,剧烈的痛楚让他除了惨叫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精力去做何想其他事情。 两名架住营正的队正也愣了,看着吕布怒喝道:“吕布,你这是为何!?” “为何?”吕布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刀口上的鲜血,冷漠的声音叫人不寒而栗:“不是两位不满他久已,是以配合布给此人一个教训?” “胡言乱语!”两名队正面色一变,他们挡住营正,只是因为知道凭营正根本不可能带着他们活着离开,挡胡敌是死,回去面对军法也是死,所以要保下吕布,甚至营正也是这个想法,但谁能想到,吕布竟然在这个时候暴起发难? “是否胡言……”吕布正了正衣冠,看向众人道:“那就当是胡言,诸位可此刻便将我斩杀,为营正报仇!” 明明现在的自己并没有力量,却能操控所有人,这种感觉让人有些享受,但此刻的吕布,看着这些人或是畏惧,或是愤怒却又不得不忍耐的目光,心中只是充斥着快感,五年的压抑正通过一种往日从未体会过的方式一点点的倾泻。 “吕布,你莫要自误,你这些年的功劳,大家其实都知道。”一名队正犹豫了一下,看着吕布道:“此战过后,我等必向将军为你表功。” “杀了他!”吕布指了指面色发白,一脸仇恨的看着自己的营正。 “吕布,残杀袍泽,乃是重罪!”另一名队正开口道。 “所以我已是必死之罪,既然左右是死,我又何必助尔等脱困?”吕布说完,直接将自己的刀往地上一插,盘膝坐下,说来可笑,自己最擅长的是弓箭和长兵器,但也正因如此,被那嬴政派来做个刀盾手。 “你便忍心这些生死兄弟跟你一同死在这里!?”最先开口的队正怒道。 “诸位与我同袍五年,诸位如今军职上,谁敢说没有吕布的功劳在其中?”吕布豁然抬头,森冷的眸子在夜色中闪烁着噬人的幽光,令人只是看着都觉心底发寒:“今日,诸位欠我的,该还了,若想活命,便在他身上割上一刀,此战若能活命,回去之后我等便是生死兄弟!但若不愿,便请在此陪吕布待死!” “吕布,你这……” “你们欠我的!”不等来人将话说完,吕布豁然抬头,森然看向众人:“今日,诸位只有两个选择,将此人千刀万剐,或我等在此一同待死!” 第十八章 黑暗吕布(下) 人是种很奇怪的生物,一件坏事,至少在大多数人看来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哪怕知道做了这件事才是最正确的,也会有人犹豫不决,但当有第一个人动手之后,那其他人的心理负担就会变小,然后都开始动手。 就像这五年来,一开始哪怕营正压迫吕布,但营中也还是有一大批人是不愿打压吕布的,因为吕布肯努力,有本事,是大家公认的,如果是因为天赋,那大家还有理由嫉妒,但吕布的本事是大家眼看着一点点靠自己的努力练出来的,所以哪怕营正看吕布不顺眼,也还是有人保持中立的。 但随着最亲近吕布的几个人先后被营正同化后,其他人也就越来越快的加入到打压排挤吕布的队列中来。 而现在,吕布正是用这种心里,将当初营正用在自己身上的手段还给对方,不过当初营正要的是吕布的人心、名声还有功劳,而现在,吕布要的只有一样,他的命! 谁第一个动的手已经不重要了,这个夜色很美,营正的惨叫声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求饶自然是有的,很多将士看吐了,但没办法,割了的人会站在吕布这边,无需吕布再鼓动便积极地要求没割的人去割,因为营正的死他们也有分。 哪怕后来营正已经没了声息,这场刑罚也没有停止,积攒了五年的怨气,当看到营正那面目全非的尸体时,已经散去了一半,但这还不够,此刻已经陷入复仇模式的吕布,冷静而可怕,梦境中的他只是个普通人,样貌平平无奇,但此刻这平平无奇的脸却给人一种难言的阴鸷感,哪怕只是与他对视片刻,都会有不寒而栗之感。 “从此刻起,诸位听我号令,可有疑议?”吕布牵来了营正的马,看向一群将士,微笑着询问道,虽然不是好马,但多少让吕布找回几分现实中的感觉。 两名队正最先表态,如今谁能带着他们活下去,就听谁的,而且有营正前车之鉴在前,此刻这一营人马中,对吕布已经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恐惧。 “我们下一步该如何?”队正看着吕布问道。 “挖沟壑,藏绊马索,日出之前,我要让这小清河一带尽为陷阱,斥候立刻伏于山峦,观察四周情形,一旦发现胡骑,立刻摇旗示警,这一仗,不但要打,我还要赢!”吕布傲然道。 “你疯了!?”两名队正面色大变,吕布竟是要硬杠胡骑。 “疯?”吕布看了两人一眼:“你们是跟他太久,忘了我边塞将士才是这草原上的狼王,这些胡人再多,也不过乌合之众尔,有何好惧!” 虽无现实中的勇武,但无论梦里梦外,吕布都从未将胡人当做过自己的对手,若非这是太平治世,最大的功勋就在这里,吕布绝不会选在这里参军。 “但~”一名队正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吕布突然拔刀,一刀将其头颅斩下。 “听令行事,但有抗命者,杀无赦!”此刻的吕布,比那营正更像一个将军。 一众将士本就因营正的事被吕布压住了,此刻吕布杀人,彻底将他们本就不多的逆抗之心磨灭,再无人敢质疑吕布的命令,迅速连夜开工,小清河内外,一夜之间,在吕布的督促下挖出了三道壕沟,又在草间设了三十多条绊马索。 吕布自然不会拿一营人马去与胡人数万大军相抗,哪怕是现实中的吕布也没这个本事,但根据吕布这些年的观察,这里的胡人跟现实中的胡人打法有很多相似之处,都是组织松散,就算是大规模南侵,也是以部落为单位,冲在最前头的,往往是一两个比较强大的部落,除了能获得优先掠夺的好处之外,也有向各部落彰显自身本事的意思。 而吕布要胜的,也是这一支! 本想休息一番的将士们被吕布赶去埋伏,又将营寨扎起来,原本的营正为了避免引人注意,根本没打算扎营,昨夜只是点了几堆篝火驱寒。 将士们多少有些怨言,但迫于吕布的威慑,无人敢说,只能照办,一直快到正午时,胡人终于出现了,那是两支千人规模的骑阵,在发现这边的营寨之后便朝这边席卷而来,斥候通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不过无所谓,他要的是赢,至于这些人有几个能活着出去,那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扎营的将士留在营中,想反抗还是想逃都无所谓,真正的杀招在伏兵这边,吕布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只有,便迅速去了伏击的位置。 这军营显然是有人不忿,偷工减料了,那些人显然也没想到自己这匆忙扎的营是用来保自己命的,此刻想后悔也来不及了,怒骂着吕布,开始借着那些陷阱来迟滞和射杀飞奔而来的胡人。 没有人逃,作为边关的将士,他们很清楚步兵面对骑兵时逃跑的下场! 这一步,吕布又赢了,这些人身陷绝望之下,爆发出平常没有的战斗力,刚刚扎好的营寨转眼成了废墟,而胡人的冲势也在这场攻营战中被彻底停滞下来,而吕布等的也正是这个时机! 骑兵机动力是很强,但一支骑军一但停下来想要重新冲锋起来,可就不像一个骑兵那样简单了。 不多的人马杀奔过来,吕布一马当先,差点死在敌将手中,此时的他不再是骁勇无敌的并州飞将,只是一个天赋平庸的将领,只是凭着一股子狠劲儿,以近乎同归于尽的战斗方式将胡将斩落马下。 敌军主将一死,本就已经混乱的军队自然更加混乱,吕布手持大刀,在乱军中带着一支人马左冲右突,硬是以三百杀得两千骑兵丢盔弃甲,狼狈奔逃,而吕布这一营的将士,杀到最后,成功跟着吕布活出来的,却只有五人! “从此刻起,我与尔等往日恩怨全消,我乃队正吕布,营正是战死军中,你们可记清楚了?”吕布看着残存的五人喝问道。 他此刻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但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惊人的气魄,哪怕身体重伤,此刻剩下的五人却无一人敢对他有丝毫不敬。 “卑职明白!”五人几乎没有犹豫,一营破千军,他们已经见识到吕布的本事,此刻是完全蛰伏于吕布,哪怕没有威胁,他们也愿意成为吕布的忠实拥护者! “敌军很快便来,我等立刻撤回,将敌军引往我军主力处!” “喏!” 第十九章 上意 胜,大胜! 数万胡人大军南下,却被边关将军燕长空阻于小清河,斩首近两万,俘获敌军近万,缴获战马无算,这是近十年来罕有的大胜,燕长空直接成了当世名将,而在这一场战争中,除了燕长空之外,还有一人也出名了。 吕布,一名军中不起眼的队正,却在营正阵亡之际,率领麾下将士死战,最终一营将士只有六人生还,却生生杀退了胡人先锋,更将胡人大军引入燕长空布好的伏击圈,可说是此战最大功臣。 此战过后,燕长空固然被朝廷重赏,而此战胜负的关键吕布,也因功被连升三级,从队正跳过营副、营正,成为能掌千军的牙将,更受燕长空赏识,被调到燕长空身边。 至此,吕布完成了一次质的跃迁,就算此刻退出这边关,回到州府也能担任巡都之类的地方将领。 不过吕布显然并不满足于此,他一身本事都在战场之上,这边关才是他用武之地,也是积累政治资本的地方。 接下来的两年中,吕布无论季节,常带兵出关,四处抢夺牛羊,将北关外近三百里内的胡人都逼得不得不远遁塞北。 “奉先啊,可有婚否?”燕长空捋须看着吕布,越看越是喜欢,虽然武艺资质平平,但在兵法谋略之上却是有着超乎寻常的洞察力和执行力,短短两年时间,在塞外的威名都快要超过自己了,忍不住动了招婿的念头。 “已有一妻一子,在家中奉养父母。”吕布点头道。 “可惜了,我看你与我儿年纪相仿,又是青年俊才,若未曾婚配,定将你招做女婿。”燕长空笑道。 燕长空的女儿吕布见过一次,确实貌美,而且有着寻常女子所没有的一股子英气,若是当年父亲没逼着自己留后,或许真是自己的好姻缘呢。 吕布遗憾的点点头,没说什么,燕长空道:“你来北关几年了?” “已有七载光阴。”吕布回忆了一下,在军营中待了五年,两年前一鸣惊人,成了牙将,这两年积累了几次功勋,又受燕长空提拔,最近刚刚提升为偏将,算是燕长空麾下正牌大将,可以参与军中议事了,再往上升,就是正式的称号将军,这个级别,整个北关也仅有六名,至少在这边关算是一号人物了。 “七载未归,虽是尽忠,但难免于孝道有失,如今塞北这些胡人被你赶的不敢南下放牧,今岁怕是没人敢来犯我北关,正好准你回乡探亲,好生与家人团聚,你这两年立功无数,如今又升为偏将,这两年的粮饷和俸禄你一并带回去,置办些家产,让你后顾无忧。”燕长空慨然道。 “多谢将军!”吕布闻言大喜,插手一礼后,带着自己的副将离开,当下便准备收拾行囊回乡探亲,算起来离家已有七载,吕布真的有些想念家人了。 “将军糊涂啊!”出了燕长空军营之后,副将一把拉住吕布,低声喝道。 “何意?”吕布皱眉问道。 “方才燕将军分明有许配之意,将军何以如实回答?”副将忍不住问道。 “为何不能?”吕布皱眉道。 “唉~”副将摇了摇头叹道:“将军打仗神勇无双,但在这些事上怎会如此迟钝?燕将军岂不知你有妻室?但如今将军已今非昔比,岂是一村妇能配?依末将愚见,将军此番回去之后,便将那农家女寻个理由休掉,回来后正好迎娶燕将军之女,当然,将军若是有愧于心,事后再将那农家女纳为妾便是,此乃飞黄腾达之机,将军若能把握,日后随老将军回京,说不得老将军百年之后,便是将军接替老将军镇守这北关,将军好好想想吧,老将军此番让将军回去,说不定也有此意!” 回乡的路上,吕布脑海中一直在思索这些话。 大乾对于将领的升赏自然是要清查的,尤其是吕布如今已经算是边关重将,家世自然会查,燕长空知道自己有妻子却还如此问,难道真如副将所言,要自己休妻之后再娶他女儿? 一直到家时,这些东西都一直在家中回荡。 “没想到我吕庄能出阿布这般英雄!”回到吕庄时,第一个迎出来的是里正吕宏,吕布从未见过如此和蔼慈祥的吕宏,父亲被他拉在身边,好似真的是兄弟一般,吕庄地处边塞,吕布这两年声名大燥,吕庄自然不会不知晓,吕布算是近百年来吕庄唯一出来的一个大人物,自然被吕庄人当做骄傲一般。 往日里看不上吕布家的,暗地里排挤的,此刻却都是堆上了笑脸,好似以前就是这样一般,父亲被众星捧月一般捧在中间,只是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吕布翻身下马,对着吕父一拜,随后又对周围众人拱手,众人连忙还礼。 富贵还乡是种什么感觉,吕布算是体会到了,家中摆满了邻居送来的东西,每日都会有人来探望,大部分吕布甚至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已经七岁的儿子面对吕布的时候有些畏惧,略带几分胆怯的瑟缩在他娘身边,偷偷地看着吕布。 吕布看向了自己的妻子,那个自己并没有多少感情的女人,此刻女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欢喜之情难以掩饰。 她并不漂亮,只是跟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头上,却多了几缕白发。 “阿娟这些年又是要照顾孩子,还得帮忙做农活,也是这两年你有名了,日子好了些,如今你也算是有了出息,可不能委屈了阿娟。” “爹,孩儿不委屈的。”妻子摇了摇头。 吕布心绪有些复杂,看着并不美丽的妻子,脑海中回荡着副将的话,燕家女的容貌……最终,吕布突然洒然一笑,伸手将妻子拉入怀中,不管怎样,这个妻子虽然并不满意,但她却一直无怨无悔的帮自己侍奉父母,照顾孩子,维持生计,好男儿生于世间,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若辉煌之日便将这样的妻子抛弃,真这样做了,恐怕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这一刻,副将的言语烟消云散,接下来的日子,吕布多时陪伴妻儿,又在县城置办了房舍,以后他们家就要搬迁到城里去住了,一直到北关相招,吕布才起身返回,而此时妻子已经又有了身孕,却依旧鼓励吕布勿以家为念! 最终,吕布也只能带着几分不舍,踏上返回的路程…… 第二十章 心凉 “家中可好?”回了边寨,燕长空看着回来述职的吕布,笑着询问道。 “甚好,夫人还为末将添了个后,只是时间太过仓促,未能等孩子降生。”吕布点点头,有些遗憾道。 “到时候再给你披上一些时日,你保这北地百姓太平,总不能连儿子出生都不在身边。”燕长空朗声笑道。 “还未必是男丁。”吕布摇头笑道。 “吕家多些如你这般的好儿郎,将来何惧那胡骑侵我大乾?”燕长空爽朗的笑声在营中回荡,很多人都羡慕吕布能得燕长空赏识,但唯有之前跟吕布说那些话的副将,默默拉开与吕布的关系。 不久之后,燕长空之女嫁给了北地望族,倒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吕布依旧十年如一日般守卫边疆,但似乎已经升迁到了极限,接下来,整整十年,吕布虽然屡立战功,但得到的也都是些钱粮财物的赏赐,再未能被提升。 忍不住去问燕长空,得到的回答永远是你还年轻,还有机会,先让其他人上。 一次两次,吕布忍了,但十次八次都是如此,看着明明能力远不及自己的人,甚至包括当初那个副将都跟自己齐平了,但自己的位置却十年未动,这让吕布心中的怨气逐渐积累,表现出来的,那就是懈怠,很懈怠。 以往忘我杀敌,如今却是冷漠的看着胡骑南下,没有命令绝对不出兵,就算有了命令也是出工不出力的那种。 “吕布,你想干什么!?”接连十几次,眼看着胡骑越来越猖狂,甚至战死了好几个大将,吕布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燕长空终于忍不住了,第一次大发雷霆,在众将面前毫不留情的呵斥吕布:“徐正与你十年袍泽,你怎就忍心看他那般战死?” 吕布慵懒的抱着自己的方天画戟,淡淡的道:“将军啊,我以为他能做我上官,乃是有非常之能,才让朝廷将他提拔为大将,那个位置,若是布在,绝不需他人援助!” “好啊,你是怪老夫十年未曾提拔与你,怀恨在心?”燕长空瞪眼道。 “不敢。”吕布耸了耸肩。 “好,好得很!”燕长空看着吕布,嘿然一笑道:“老夫一生征战数十载,这北关数十年都岿然不倒,就算没了你吕布,老夫还能不会打仗!?自今日起,你便为督粮官,前线作战,你便不用去了!” “谢将军!”吕布抱拳一礼,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唉~” 帐中一声长叹响起,吕布也不知道这是为何而叹,此刻的他,也不想知道。 胡族和大乾的战斗不会结束,就如同现实中匈奴、鲜卑虽然常被击败,但也不会放弃对大汉的劫掠一般,吕布前半生多半时间都是在草原上,很清楚这些胡人的习性,说到底,草原上养活不了那么多人,所以他们南下劫掠,就算将这一批杀绝了,还会有,总之边患是不可能彻底平息的,区别来源于草原上的胡人今年是否艰苦,若艰苦,就会南下,因为吃不饱甚至活不下去了,若不艰苦,会少些,但绝对不会停下来。 吕布做了押粮官之后,倒也没受什么苛责,平日里负责督运粮草,清算库存,然后看看什么时候补给,反正不能让前线将士饿着,有时候会跟供粮的郡府之间交涉,免得粮草出现危机,没了征战沙场的激情,吕布平日里也多了许多空闲时间。 长子已经十五了,不过在这个梦中世界,吕布可没什么好天赋可继承的,他的儿子跟他父亲一般,老实憨厚,但没有吕布那种野心。 因为吕布的关系,家境不错,还读了书,十五这年在县衙中有了个差事,二子同样没有吕布那份野心,但比长子机灵了一些,至于将来做什么,吕布没规划,他连自己将来要做什么都没想明白,至于儿子们,他夜没兴趣知道。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中,又是几个寒暑过去,吕布辞了督粮官的职务,领了个县尉的闲差回家陪伴妻儿,在妻子的支持下,又纳了两房妾,给他生了三儿一女,吕父乐的儿孙满堂,只是吕布自从战场上回来后,就很少笑过。 因为太过严肃的原因,在这县城里,也没几个朋友,年岁也一路到了四十,这一年,他爹死了,吕布很伤心,这种痛失至亲的感觉并不好。 没过一年,母亲也因为思念成疾过世了,长子已经二十五了,次子也有二十了,适应不了县城那种生活的吕布又建了一座吕庄,就在北山脚下,将家财全部换成了这边的田地,建了坞堡,庄中男子农忙时干活,农闲时被吕布操练,有时候胡骑来犯,只要敢到这里,吕布便会带着庄勇去打,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手段却是越发老辣,渐渐地,这投奔吕庄的人越来越多,这一带也成了胡骑尽量不靠近的地方。 又是几年过去,孙子也开始筹备成婚了,吕布也已经到了五十,吕庄生活虽好,但总会不自觉的去怀念那段征战沙场的日子,每日勤练,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练个什么劲儿,总是不练的话,感觉浑身难受。 五十岁生日的这一年,儿女们为吕布做寿。 “做这些有何用?胡乱花钱,能多打些箭簇来防身,我们这吕庄位置颇为关键,怎能懈怠!?”吕布扶着妻子坐下,一边骂骂咧咧的骂那几个败家子,他这后半生心血几乎都用在这座吕庄上。 “夫君已经二十年未曾笑过了,如今他们也是希望能看夫君再笑笑。”妻子叹息一声,年轻时候因为吕布从军那段时间落下了一堆病根,最近越发严重了,没人搀扶都走不动。 “二十年……”吕布眼中闪过一抹追忆:“这日子……过得好快。” “爹,庄外来了一队士兵护送着一位妇人,说是要见爹。”幼子进来,对着吕布道。 “你看我作甚?我若要有女人,带回来便是,何须躲藏?”吕布见妻子目光不对,不满道。 “我自是知晓,只是……怕是军中来人。”妻子叹息道。 “那又怎样?难不成让我这把年纪上战场?”吕布冷哼道:“你们先照顾你娘,我去看看!” “是!” 第二十一章 半生误 吕庄外,等待吕布的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有五十个,个个身上都散发着杀气,不过吕庄的男儿多数都是受过吕布训练的,看守庄子的庄勇更是精锐,虽然装备没有这些人好,但气势却是一点不差,担心这些人来闹事,所以不敢让他们进来,只是派人去通知吕布。 这不是边关的守军! 吕布看到这些人的第一时间就判断出来,这些人兵马,并非边关守军,那盔甲就算是边关将领的都没有这般精致。 “尔等是何人?”吕布看着这些将士,皱眉问道。 “可是奉先兄长?”被三十名士兵护着的马车里,传出一声闻讯的声音,吕布抬头看去,正看到一中年妇人挑帘而出,在将士的搀扶下自马车上下来,妇人仪态雍容中却有一丝寻常女人所没有的英气,依稀间有些眼熟。 “你是……”吕布一时间认不出来,自己认识的有身份的女人似乎不多。 “小妹燕雪云。”妇人卫尉一礼,轻笑道:“兄长这许多年未见,却是英姿不减。” “原来是御使夫人,吕布不敢高攀,夫人还是唤我名姓便是。”吕布冷哼一声,燕长空的女婿后来做了御使,这是前些年军中一名退下来的将领路过吕庄时告诉吕布的。 “这许多年过去了,兄长还在恨家父?”燕雪云看着吕布,有些失望。 “不敢,燕大将军何等英雄?吕布一介莽夫,如何有资格怨恨于他?”吕布摇了摇头道:“夫人若只是来看某笑话,如今业已看到,请回吧,吕布虽是一介小民,但也不想高攀。” “小妹只是有些东西想给兄长看,若兄长看过之后,还是要赶人,那小妹转身便走,绝不再留片刻。”燕雪云对着吕布笑道。 吕布没再说话,燕雪云让人将一个箱子抬到吕布面前,将箱子打开,里面是一本本奏书,都已经很旧了。 “这是何意?”吕布不解的看向燕雪云。 “这些都是当年家父向朝廷举荐兄长的奏书。”燕雪云叹了口气,看着吕布道:“兄长自己看看。” 吕布不解其意,随手从箱中拿出一卷竹简打开阅览,却是燕长空向朝廷举荐自己的奏书,看时间,正是自己当县尉的那几年写的。 看着那熟悉的笔迹,吕布心中生出几分不是滋味,又拿出几卷来看,还是举荐自己的,一共二十一卷,从自己回乡那年就开始了。 吕布茫然的将奏书拿在手中,一时间不知作何感想,只觉自己二十多年来压在心头的怨气这一刻都化作了迷茫。 “朝廷选拔官员,初时确实是看军功,但到了将军级别之后,便要看出身了,父亲本想……让你我结亲,如此一来,兄长便也算有个出身,提拔起来也更容易些,只是……”燕雪云叹了口气,军中一些传言后来也传到将军府过,吕布能不为富贵所动而抛弃糟糠之妻,燕雪云很是佩服的,但也因此,让吕布晋升更难。 “老……将军他为何不说?”吕布感觉说这话时,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若换做兄长会说吗?”燕雪云反问道:“父亲说,兄长与他年轻时很像。” 自然是不会的,事情没办成,说了又有何用? “为不使兄长感觉受了冷落,后来朝廷发的那些封赏,都是父亲加上去的,用的也是燕家家财,可惜……” 可惜吕布性子太杠,受不得气,觉得军中对自己不公,便直接消极怠工。 吕布眼睛有些发酸,抬了抬头,深吸一口气道:“夫人,老将军他现在身子可好?” 当年离开军营的时候,吕布才三十岁,燕长空已经五十了,如今吕布也已经到了这般年纪,算一算,燕长空已有七十高龄了。 “不太好,本来按照父亲之意,这些东西不会拿来给将军看的,只是如今大乾国力日衰,朝廷对边地的支持日渐减少,北关这边,如今粮饷不足往年一半,父亲为了夯实防线不使外敌进来,已是愁白了头发,每次胡人来犯之时,总会听到父亲说若是奉先在此,哪轮这些胡儿猖狂……最近生了一场大病,睡梦中不是梦呓北关局势便是呼唤兄长名字……” 吕布觉得心头好似有什么东西堵着一般,默默地听着,北关这些年防备能力每况愈下这个吕布是能察觉到的,他将吕庄建在此处也有帮忙分担一些压力的想法。 “父亲可能不成了……”燕雪云看向吕布:“兄长可否回去看看他?” 吕布点点头道:“且待我……我这便去!” 本想说明日动身,但一想到燕长空可能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吕布心中便有些坐不住,当即叫人牵马过来。 “父亲,今日是您大寿之日,有何事这般要紧?”吕布几个儿子拉住吕布,一脸错愕。 “兄长不必着急的,父亲的病不要紧的,小妹不知今日是兄长寿辰,冒昧前来,未有准备,还望兄长恕罪!”燕雪云连忙拦住吕布道。 “这些已是最好的礼物。”吕布二十多年的心结解开了大半,此刻却是想要飞回北关。 “那也不急于一时,小妹这般赶来,腹中饥饿,兄长可否让小妹也吃上些酒水?”燕雪云笑问道。 “这个自然,是布招待未周。”吕布笑着将燕雪云带回寨中,将她介绍给妻子。 “民妇见过夫人。”妻子在媳妇的搀扶下站起来,颤颤巍巍的要给燕雪云行礼,燕雪云哪里敢受,连忙上前扶住。 “早就听说兄长家中有贤妻,一直未曾拜会,该是妹妹拜见嫂嫂才对。” 虽是礼数,但妻子现在的身体状态,吕布自然也不愿妻子给人做礼,当即扶住妻子道:“一把年纪,便莫要在意这些虚礼,开宴了,我等入席吧。” “兄长夫妇还真是羡煞旁人。”燕雪云由衷道,吕布的妻子显然不是什么美女,出身与吕布相当,吕布却能为其抛去富贵坚守至今,单是这一点,吕布便超过当世九成男子了。 “这把年纪还说这些作甚,入席吧!” 第二十二章 英雄迟暮 日间的喧嚣随着夜幕的降临也渐渐陷入了沉寂,吕布早早地离席回到自己的家中,尘封多年的箱子被打开,当年随他驰骋沙场的方天画戟此时拿起来已经有些吃力,他在这梦中本就不是什么天生神力之人,哪怕离开军队的这二十年未曾放弃过对身体的锤炼,但也依旧抵不过岁月的侵蚀,这四十来斤的方天画戟,此时也只能勉强单臂举起。 小心的用布沾了水擦拭掉方天画戟上沾染的灰尘。 “夫君要走?”妻子不知何时在儿媳的搀扶下进来,看着吕布打开这个箱子,脸上带着几分笑容道。 “不了,老了。”吕布摇了摇头,将方天画戟重新放回箱中:“只是老将军年迈,我想再去见他一面,当年有些误会一直没有说清楚,很快便会回来。” “这些事情,夫君自己做主便好。”妻子伛偻着身子来到吕布身边握着吕布的手道。 “夜了,去休息吧。”吕布帮妻子捋了捋那已经花白的头发,微笑道。 妻子点了点头,因为身体的缘故,夫妻已经很久未曾同榻而眠了,在两个儿媳的搀扶下,缓缓离开。 看着妻子的背影,吕布叹了口气,也没去找两个小妾,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他冲击太大,他想一个人静静。 次日一早,吕布让人牵来了战马,准备离开前往北关大寨,却见三子迁了一辆马车已经等在门前,马车上,摆放着一口箱子,正是吕布放方天画戟的那一口,在他身旁,还有燕雪云也在。 “父亲,娘亲让孩儿陪父亲同往北关。”三子对着吕布一礼道。 “去去就回,为父的手段,难道还怕人打劫我不成?”吕布皱眉道。 “孩儿不知,只是母亲说……昨日是父亲这二十年来笑的最欢的一天。”三子躬身道。 吕布沉默了,昨天……他笑了吗?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兄长,人真笑之时,自己往往注意不到。”燕雪云对着吕布笑道。 “走吧。”吕布回头看了一眼吕庄,最终没再回去,调转马头带着儿子与燕雪云的队伍一道往北关而去。 吕庄距离北关不远,当初吕布选择在此建立吕庄也是察觉到这里算是北关的一处防御漏洞才在此下寨,这般兜兜转转二十多年过去,再度回到北关时,却已是物是人非,昔日的袍泽大多已经不再,还活着的看到吕布回来多少有些错愕。 “奉先,你怎回来了?”说话的,是当年他的副将,也是那个劝吕布抛妻之人,如今也已是满头华发,看起来比吕布都老。 “听说将军病了,我来看看。”吕布将自己的三子拉来,介绍道:“我三子。” “要让他参军?”对方闻言目光一亮,现在北关跟吕布在的时候可没法比,朝廷日渐腐朽,对北关的支持也大不如前,人们也不太愿意当兵了,最近几年都找不到什么好兵,更别说像吕布那样的将领了。 当年吕布在的时候,人们颇有不服,但吕布离开后,打仗就没有吕布在时那般畅快过,吕布之子,别说能跟吕布当年相比,哪怕是有吕布当时一半的本事那也是不可多得的一员大将。 “看他。”吕布让人卸下了方天画戟,犹豫了一下:“如今境况如何?” “很不好,这北关已经很久没有新兵派来了,都是我们这些老卒在守,你若愿意,就留下吧。”拍了拍吕布的肩膀后,对着燕雪云一礼,转身离开。 “兄长,走吧。”燕雪云对着吕布道。 “嗯。”吕布点头,跟着燕雪云一起来到北关府衙,尚未入门,便能嗅到浓重的药香在空气中弥漫。 燕雪云先上前敲了敲门,一名跟吕布差不多年岁的文士从里面出来,看到吕布微微一怔:“这位便是吕兄?” “兄长,此乃拙夫。”燕雪云笑道。 “见过御使。”吕布点点头,对着对方一礼道。 “使不得,将军才是这北关英雄,在下如何受得此礼?折煞我也。” “门外是何人?”燕长空苍老的声音自房中传出,吕布虎躯微微一震。 “爹,是吕兄来了,就是您常提的吕布兄长。”燕雪云连忙道:“兄长,快进来。” “他呀。”燕长空冷淡道:“回来又有何用?看我有未死么?” 吕布本要进门的脚一僵,顿在了原地,转身便想要离开,却被那御使一把拉住。 “吕兄!”缓缓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岳父他脾气就是这般,年长为尊,兄长让一让他如何?” 吕布沉默了片刻后点点头,跟着御使进入房间,便见病榻之上,燕雪云已经将燕长空扶起,满头华发的燕长空,早已不复当年离开时那般雄壮,好像一头行将就木的猛虎,虎威虽在,但身体却已经难以支撑。 看着燕长空这般模样,吕布心中剩下的怨气突然间便彻底烟消云散。 “看到了吗?没有你,我燕长空依旧守这北关二十年,以后还会守更久,只要我一天不死,胡寇便休想南下……咳咳咳咳~”话未说完,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末将……想回来打仗。”吕布沉默片刻后,看着燕长空道。 “打仗?若没记错,你也已有五十了吧?”燕长空沉默片刻后冷哼道。 “昨日刚刚过了生辰,正好五十岁。”吕布点头道。 “这般年纪,回来又有何用?回去吧。”燕长空叹了口气道:“我也不可能再给你升官了。” “不必升,布愿做一马前卒,再为将军征战沙场!”吕布沉声道。 “父亲,孩儿将前些年你给朝廷写的奏书交给了兄长,兄长本是昨日要来的,只是家中筹备寿宴,今日才来。”燕雪云低声道。 “混帐,何人教你这般做的!?”燕长空怒骂道。 已经年近五旬的燕雪云此刻面对父亲的责骂却是不敢有半点反驳。 “我自己要来的。”吕布对着燕长空单膝下跪:“将军,当年布年少无知,不明世事,才让将军难看,求将军让布回来,弥补这些年的错。” “你也没错。”燕长空叹了口气道:“朝廷不恤边将,有功者不赏,有过者不罚,终日只知在京都享乐,致使好男儿都不愿来边地参军,你没有错,错的是朝廷啊~” 只因为一个出身,便将吕布当年的功劳全部抹杀,燕长空本想以姻亲的方式给吕布改个出身,可惜吕布已有婚配,自难成功,燕长空也只能从其他方面来弥补,只可惜……军中如吕布一般有才华的寒门子弟都走了,剩下一些人不说无能,但终归不如吕布这等人惊才绝艳,最终致使边地人才凋零,如今更是连征兵都难了。 “起来吧,让我好好看看~” 二十年心结,吕布解开了,二十年的遗憾,在看到吕布的那一刻,燕长空也没了,只是大势如此,燕长空也无奈…… 第二十三章 北关埋骨 “人这一辈子,多数时候是不顺的,心中这口气,你得学会泄~”吕布留在了北关,如今北关确实缺人,尤其是在燕长空病重的情况下,更缺吕布这样的将领,燕长空没有拒绝的理由,似乎感觉自己时日不多了,燕长空终日将吕布拉在身边,传授这一身兵法,今日似乎精神好了一些,带着吕布出来巡视城防,却是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做人的道理。 “这些道理,二十年前我便想与你说,可惜你走了,如今看来,你也没怎么长进……”燕长空停下来,看了看关外的草原,又看了看吕布:“我方才说到了何处?” “将军说,要学会泄气。”吕布沉声道。 “泄气……泄气……是啊,这人生在世,有诸多不满,就算是天子,他若事事顺心,那离亡国也就不远了,我身为大乾三代老臣,本不该说这等言语,但时至今日,与你说说也没啥,奉先啊~” “末将在!”吕布缠着燕长空道。 “你想做成一件事,无论是什么事,你记住,堵不如疏,当四周所有东西都顺着你时,这大势便成,你不管做什么,都能心想事成,但人活在世上,你不想顺着别人,别人凭什么顺着你?所以你得有让别人顺着你的本事,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总之你要做成一件事,别先去管事情本身,先把周围人的力量都挑顺了,大家都愿意跟你往一个方向使力的时候,那这事最难得九成就做完了,你可明白?”燕长空问道。 好像有人跟自己说过类似的话,很久远的记忆,是谁…… 记忆中,一道人影闪过,吕布如遭雷击,僵立当场,也是这一刻,吕布再次意识到,自己是处在一个类似梦境的地方,而且在这地方活了五十年,不过这些对如今的吕布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怎么了?”燕长空以后的看着面色突然扭曲起来的吕布。 “末将想起一场梦。”吕布失神的看着前方。 “梦?”燕长空疑惑的看着吕布:“说来听听。” “梦中有位长者也说过老将军类似的话语,但却以此一直压制于布,甚至夺了我带兵之权,最后……布杀了他!”这过程中,其实还有天子诏这个环节,但就算没有,当时吕布对丁原也已经生出了不满之心。 燕长空闻言却是笑了:“你这是在影射我啊,当年让你去督办粮草,是想磨一磨你的心性,你这心性说好听些是赤子之心,说难听些就是不知轻重,而且戾气极重,若不压下来,早晚会有祸事,可惜了,你后来走了,二十年过去,也算磨砺一番,至少如今看来,你懂得反思己过,已是非常难得了,很多人活了一辈子,都不知自省。” “老将军,若那梦中之事真的发生了,布还有机会么?”吕布问道。 “悔过何时都不会晚的,不过你若真这般做了,想要让世人谅解很难,但只要自己心中有了悔过之心,那便是好的,又何必在意世人如何看?你只需记住,人,得有自己的底线,是否道德不重要,但要忠于自己的心,只要有了它,你不会做太错的事。”燕长空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甚至咳出了几口鲜血。 吕布伸手将他扶住,一边帮他顺气一边道:“老将军,这关外风大,我们回去歇息吧。” “不必,老夫的身体,自己清楚,时日无多了,就让老夫再看看这关外风景。”燕长空摇了摇头,让吕布搀着自己看向关外道:“老夫一生镇守这北关,看着它建起,看着它兴盛,屹立于此,如今又看着它衰败……这座关城,承载了老夫太多记忆,年前天子要老夫回京都,老夫没去,待老夫去后,你便将老夫埋于这关下,若真有一日,这关城没了,埋尸青山与厚葬于老夫而言,并无差别,若有选择,老夫更愿意陪着它!” 吕布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心里有些乱,以往建立的观念似乎有些想要崩塌的意思,燕长空这遗言般的话语,也叫吕布心中更加难受和不是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吕布没见燕长空说话,有些疑惑,扭头看时,却见燕长空怔怔的看着关外,瞳光却已经涣散。 伸手探了探鼻息,再无一丝气息。 吕布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抬头,高声喝道:“吕布,恭送老将军!” 苍凉的声音在这座承载了燕长空一生的关城上回荡,四周的将士们迅速跑过来,吕布失神的站在原地。 燕长空的尸骸,最终被送回了京都,是由他的儿女们接回去的,燕长空最后的话,吕布没有转达,他不知道自己以怎样的立场开口? 燕长空走了,吕布没有走,他想替燕长空继续守下去,同时也想一想自己的问题,这是他第一次为自己的人生做总结。 吕布的风格和燕长空迥然不同,他喜欢进攻,也因此,在之后的十年中,北关胡患被吕布打的又少了许多,也许是无人再愿意来了,也许是朝中真的无人可用了,吕布五十七岁的这一年,他终于被朝廷加封,而且是在短短三年内连续加封,到六十岁时,已经是这北关大都督,总领此地,而且还封了侯。 但也在这一年,吕布的妻子过世了,吕布回了一趟家,默默地为妻子料理了后事,活到这个年纪,也算善终了,吕布让自己的孩子们离开北关这一带,他能感受到,北关快要守不住了,已经十多年没有新兵加入了,现在守卫北关的,就剩下几百个头发花白的老汉,最年轻的一个,都是四十九了。 “都督,我们还守么?”又是八年过去,一场大战,吕布已经没有能力出城作战,战后麾下只剩下十几人,一名跟随多年的老卒颤巍巍的看着吕布。 “我守此关,不为国家,只为当初与燕老将军一喏!”吕布看向关外汹涌而来的胡人,突然笑道:“老将军最后的遗愿是埋骨于此,布不忍,今日便代老将军埋骨于此,以全昔日恩义!” “誓死追随都督!!” 无数胡人蜂拥而上,残破的城门再难阻拦,吕布将代表着北关军大旗高高扬起,十几颗白花花的人头,很快湮没在乱军之中…… 第二十四章 恍如隔世 “恭喜玩家完成一次模拟世界的探索,本次人生模拟评价为完美,您的一生辉煌而绚烂,不但打破了阶层的上限,获得人生的真谛,而且还留下了不朽的传说,是否查看详细评价及收获?” 窗外的天光已经微亮,身边年轻貌美的妻子让刚刚睁开眼睛的吕布有些不太适应,毕竟模拟世界中的妻子已经去世好些年了,印象都已经模糊,而眼前的妻子对吕布来说,是六十多年前的人物了。 但……还是自家妻子貌美。 看着沉睡中的妻子,久远的记忆如同妻子的容貌一般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吕布嘴角忍不住泛起几分笑意,这种恍如隔世……不,应该说是真的隔世的感觉,真的很奇妙,再见现实中的妻子,只剩下无限柔情了。 “夫君何故如此看我?”严氏睁眼,正对上吕布的目光,怎么说呢……有种慈爱的感觉。 “咳咳~”吕布有些发燥,严氏这般一动,丝被顺着肌肤滑落下来,一时间眼前都是白的,此刻的吕布还是暮年心态,骤然看到这些,多少有些不适应,轻咳两声之后,帮一脸莫名其妙的严氏盖好了被子:“夜凉,莫要染了风寒。” 这口气都有些像爹而不是夫君,房间里烧着火盆,外面虽是春寒料峭,但在房间里,却是温暖如春。 “夫君今日这是怎了?”严氏有些不解,从昨晚的热情而激烈到今早的一脸慈爱的关怀,总觉得自家夫君有些不对劲。 “能如何?”吕布从榻上起来,下榻的时候下意识的锤了锤自己的腰,然后吕布顿住了…… 腰间的皮肤不再松弛,腰痛的感觉也没了,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感,比梦境中自己最巅峰时期都要好十倍的感觉,让吕布这才记起来,现实中的自己那可是天生神力。 直起了腰身,挺胸抬头,吕布摸了摸腹部那棱角分明的肌肉,这种感觉……真好! “夫君~”严氏茫然了,刚刚爬起时的吕布给她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好似一个老人,但随后却是很快恢复了,不会中邪了吧? “做了个很长的梦,待为夫适应适应。”吕布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看向自己妻子,一把掀起了丝被,重新钻进了温暖的被窝,令人血脉喷张的声音很快重新在房间里响起。 半个时辰之后,穿戴整齐的吕布来到屋外,天光已经大亮,神清气爽的感觉让吕布有种重生之感,此刻他才有时间去看那人生模拟器的评价,他有预感,这一次收获不会差。 心念一动,信息自动在自己脑海中呈现: 经历世界:农夫的一生 目前状态:结束 地位:1050(您通过自身的努力,打破了出身的限制并超越了极限,以贫农出身,一步步成为封疆大吏,虽然结局并不好,但却得到了朝廷的追封) 名声:2000(您用您的一生保卫一方百姓,大势已去之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您用您的生命捍卫了作为一名武将的尊严,不但得到了北地百姓的爱戴和大乾国民的认可,甚至连作为敌人的胡人都对您敬佩有加,您的名声流芳百世) 后代:128(因为您的缘故,您的家族跻身士人,一直延续到大乾国国灭,家族昌盛) 年岁:68(您这一生有过过错,也有过失意,但却是辉煌的一生,些许的瑕疵并不能成为您人生的污点) 您本次的模拟人生虽有小遗憾,但却并不能掩盖它的灿烂,除了完美评价以及3246点人生模拟点之外,您还可以从以下三个选项中任选一样作为本次的奖励,除此之外,您还可以继承梦境人物的一项随机天赋: 1迅疾(您将获得更加敏捷的伸手,您的攻击速度将快如疾风) 2强记(您将拥有比常人更强的记忆力) 3五脏之一肝脏的些许强化 您可以在三个选项中选择一项作为您的奖励,除此之外,您还可以继承一项您在模拟世界中的天赋,由于您在该世界并无任何先天天赋,所以将随机选择一项特质进行继承,特质抽选中——恭喜玩家继承天赋:坚韧(天道酬勤,坚韧不拔的毅力可以让您创造奇迹) 这个天赋,吕布也不知道该如何说,现实中的自己本就天赋异禀,这坚韧也不知道具体有何用? 目光落在三个选项上,吕布直接选了三,一和二不是不好,但这平白得来的力量或者记忆被人做手脚,这让吕布有种不真实感,哪怕知道这人生模拟器对自己无害,他也本能的排斥这种不是靠自己得来的力量,相比于这个,上次心脏的强化让吕布能够明显感觉自己气血旺盛了许多,强化五脏或许是他最能接受的强化方式而不是直接给他增加力量或者敏捷。 肝是没有神经的,所以这次选择后并没有如同上次心脏强化之后明显的感觉,吕布也没在意,断开了与人生模拟器的联络,刚刚完整的渡完了一生,这状态还没有调整过来,吕布不想这么快再进去,现在的他,更愿意陪陪妻儿,英雄什么的,他其实并不想当,尤其是经历了一世生死后,吕布看事情看的比较淡,他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家人,其他的……只要不惹到自己,都不重要。 “给夫人炖些鸡汤,炖至午时,清晨给夫人准备些清淡吃食用便可。”吕布来到赤兔马边,对着将军府的管家道。 “是,那将军您……”管家疑惑的看着吕布:“这是要出城?” “嗯,有些事要做,替我备一坛好酒。”吕布将配件挂在腰间,因为并非出城作战,也不是狩猎,所以方天画戟和弓箭他都没带,只带一把宝剑随身便足够了,如今这河洛境内的人都走光了,也不必担心有人会对他不利。 “喏~” 第二十五章 北山孤魂 北邙山也是处坟山,听说是殡葬安冢的好地方,至于如何好,吕布不知道,反正洛阳权贵有不少在这里选墓,丁原不管如何,也是大汉执金吾,公卿人物,死后也被葬在了这里,说来讽刺,当时给他下葬还是吕布葬的,如今想来,也不知这算不算是羞辱? 吕布不懂这些,葬礼也是草草了事,一年过去了,如今这坟头已是杂草丛生,昔日也是封疆大吏,死后却是这般凄凉,所以说,人啊,这生前富贵着实算不了什么。 去年的今天,正是丁原被杀的日子。 吕布跪坐在墓碑前,伸手拨掉墓碑上的杂草,将准备好的酒在坟前洒了一些,然后自己喝了几口:“我也不知是对是错,如今想来,相国的手段其实不算高明,但我却偏偏中计了,大概心里面也是对你起了杀意的。” 清晨的风还带着丝丝寒意,山林间怪风呼啸,若是胆小一些的,在这到处是坟地的地方估计会吓到腿软。 吕布显然不能被归入胆小的那一列,仰头灌了一口酒:“以前的事情,我能记得的已经不多,记忆中,当年张懿死后,你来并州不久,先拉拢我,站稳脚跟后却又削我军权,我不知你是压我性子还是单纯只是为了夺我兵权,死者为大,我就当你是为我好了,所以今日我来看你,人死恩怨清,帮你报仇是不可能的,相国于我有恩,我也不会自杀,这乱世人命如草芥,以后若有时间,每年会来看你,若你做了鬼觉得不满,也可以来找我,随时恭候。” 看了墓碑一眼,吕布细细的将上面的尘土清理了一遍,而后又靠在墓碑边仰头喝了一坛酒,目光看向天空,略显茫然:“老实说,又活了一世,若论经历的时间,我如今可能比你都长,但我发现有些道理你们便懂,我却一直不懂,如今也只是似懂非懂,那感觉很难受,但放眼洛阳城,却无人可以倾诉和商询。” 又灌了一口酒后,吕布回头,看着墓碑道:“我错了,不管你是不是有意磨砺我,但我不该杀你。” 自然是不会有人回答的,吕布也没再多言,只是靠在墓碑旁,一口一口的喝着酒,虽然年轻,但心却有了几分老气,让吕布现在更喜欢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坛酒已经见底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一道身影出现在那小道的尽头,吕布回头看去,来人身着常服,浓眉斜插入鬓,英挺而冷俊,尤其一双眼眸,给人莫名的犀利感。 看到吕布的瞬间怔了怔,随后却是走过来,将手中的酒坛放在墓碑前:“我以为你不会来。” “想通了一些事情之后……好像不懂的更多了。”吕布伸手将那酒坛拎起来,他的酒已经喝完了。 “此乃给亡者的酒。” “心意到就行了,反正他大概是不会原谅我,真找到我了,这帐一并算吧。”吕布拍开封泥,往地上倒了一圈后,仰头便给自己灌了一口,而后舒爽的哈了口气:“好久未曾喝过家乡的酒了。” “接下来有何打算?”张辽跪坐下来,他算是吕布唯一的好友,似吕布这样的人,能被他当做好友的,除了交情之外,本事也不能差,而张辽正是其一。 “帮助相国平定天下吧。”吕布咧了咧嘴,大势他还是不太懂,但如何顺势他懂了一些,大家齐心协力,先把天下给稳定了,他的目的也很简单,其实跟模拟人生中的吕布差不多,为的也是打破出身的壁垒,至于如何做,哪怕是如今的吕布能想到的也只有征战沙场,男儿的功勋,本就是马上得来的,不管在哪里,他也都是一直奉行着这样的理念。 “谈何容易?”张辽摇了摇头,在这点上,他比吕布看的更清楚一些,关东那些诸侯哪是为了反董卓?他们只是觉得董卓不够资格辅佐朝政而已,或者说,董卓做了很多人想做却没能做的事情。 天下士人不容董卓,西凉铁骑再骁勇,若无人治理的话,这天下最终也只能变成一片废墟。 “没做之前,都不容易,你我乃是将领,这些事情,不用你我操心,把仗打好便是。”吕布把张辽酒坛里的酒喝完了,起身看了看丁原的墓碑,抱拳一礼:“告辞。” 张辽跟着吕布一起对墓碑一礼后,两人并肩下山,赤兔马自发跑到吕布身边,亲昵的蹭着吕布,宝马通灵,这一幕看的张辽多少有些羡慕,自己若也有这么一匹马多好。 “如今这洛阳,跟个死城一般,没有半点生气,估计今岁会都撤往长安。”吕布翻身上马,看了看四周后,对着张辽道:“文远,可否拖你一件事?” “你我之间,何须这般客气?”张辽骑上他的黑鬃马,跟在吕布身边道。 “我猜过些时日相国还会往长安迁人,我会向他举荐你护送去长安,你帮我把我妻儿送过去,其他人本事不够,我不是太放心。”吕布看着张辽笑道。 洛阳现在这鬼样子,长期驻军是不可能了,现在该迁的已经迁的差不多了,估计接下来就是这些将领家眷们往过送了,这一路七百多里,一般将领吕布不放心,自家妻子那可是美人呢。 “小事,你与关东诸侯作战,小心些。”张辽点点头,这事若真派到他头上,吕布家眷他自然要照顾。 “关东诸侯?”吕布闻言哂笑一声,那是什么? 两人回到洛阳时,却见胡轸在洛阳城头鬼鬼祟祟的张望。 “此乃小人,似乎与你有怨,可要当心。”张辽皱眉道,胡轸那猥琐的样子实在很难让人生出半点好感。 “理他作甚,一无能之辈尔。”吕布不屑道。 “小人能坏大事。”张辽摇头道。 “他也配?走吧,过两日你来这里喝酒,也算为你饯行。” “好!” 第二十六章 太师 祭拜过丁原之后,吕布的日子重新平淡下来,每日与严氏一起逗弄女儿,享受着家人相聚的时刻,偶尔会与手下一众将领们摆个小宴吃,模拟人生也需只是南柯一梦,但其中的经历却让吕布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现在的他比以前少了几分焦躁,也更重视与人相处。 当然,傲气还是有的,看不上的人,依旧看不上,他不会强迫自己去看那些人顺眼,总之如今的吕布虽然少了几分棱角,昔日的傲气渐渐内敛,不过给人的感觉,却似乎更有威严一些,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威势,哪怕是严氏,日常见到吕布都会不自觉地将声音压下去。 “将军,相府派人来,请将军前去议事。”这日,吕布正陪着妻子在园中和女儿玩耍,管家快步进来对着吕布一礼道。 “知道了,稍后便至。”吕布点了点头,让他去打发人走。 “夫君又要出征?”严氏有些担忧道。 “如今迁民之事已近尾声,这河洛已是空城,不过在离开前,应当与那关东诸侯还有一战!”吕布点了点头:“不过今日传唤是何意却不知。” 女儿抱着吕布的腿不想让他走,却被严氏劝着拉开,漂亮的眼睛盯着吕布,好似随时会哭出来一般。 “乖,为父稍后便回来。”吕布揉了揉女儿的头,起身去了前院,在两名亲卫的帮助下换上了甲胄,这才出门前往相府。 吕布赶到相府时,多数将领已经到了,李傕、郭汜、胡轸对吕布的到来并不友好,甚至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倒是一旁的牛辅笑道:“奉先,阳人之战斩杀那江东猛虎实在是大快人心,经此一战,奉先之名必将名扬天下。” “名扬天下?靠偷袭么?”一旁胡轸不屑道。 “那是自然,若无胡将军狼奔豕突,丢盔弃甲的将那孙坚引出阳人聚,布要想正面攻杀那孙坚,却也不易。”吕布可不是吃亏的主,更不会忍气吞声,哪怕在模拟世界中经历了一世,但人的性格有时候真难改变。 “吕布,你可休要猖狂,当时我也是误中奸计而已。”胡轸被吕布当着众人面前揭短,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愤怒的反驳道。 “怎的,那孙坚可以用计,我便不行?”吕布瞪眼道。 “大家都是袍泽,此时怎好争吵?”牛辅连忙上来,拦开两人,主要是担心吕布发难把胡轸给打死,本来是好日子,这么一弄,大家都不开心。 李傕本也想讽刺几句,毕竟吕布一来,虽然如今只是个中郎将,但却是被封了都亭侯,而他们这些西凉老将到现在还没几个封侯呢,自然看不惯,但看眼下这样子,吕布显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有胡轸前车之鉴在,他也不好再发难,毕竟在这地方动起手来影响不好不说,最重要的是打不过,真被打了才叫丢人。 吧胡轸拉到一边,低声劝慰了几句,胡轸情绪才算平静下来。 胡轸这傻子,是被那李傕当枪使了。 吕布冷眼旁观,此时的他可不是以前的吕布,很多事情能够一眼看出端倪,模拟世界给吕布最大的好处不是结算后的奖励,而是一世经验,再蠢的人,事情经历的多了也能渐渐明悟,更何况吕布并非蠢人。 以后得当心这些人背后捅刀子。 “相国到~” 门外响起门子的声音,随后便见董卓那犹如雄师一般魁梧的身体出现在门口,整个房间里的光线都好似一暗,在他身后,是一脸微笑的李儒,他好像很少有不笑的时候。 “都来了。”董卓见众人到齐,对着门外喊道:“让他们进来吧!” 众人正疑惑间,却见门外有一行人持节而入,吕布视之乃是光禄勋宣璠,对此人印象不多,只记得是去岁迁都时跟随天子一并去了长安,如今持节来到洛阳,应该是为传诏而来。 “臣宣璠,奉陛下之命,前来传诏,请董相国接诏!”宣璠进入大厅后,高声道。 董卓肃容上前。 “自去岁起,有关东乱臣霍乱社稷,幸有大汉忠良董卓匡扶社稷于即倒,镇压四方乱军,有大功于朝廷,今为镇压诸侯,特拜董卓为太师,统领朝纲,匡扶社稷,早日平定诸侯之乱!” “臣董卓领命!”董卓肃容一礼,双手接过诏书。 这太师之位,之前是没有的,不过董卓此举可不是单单变个称呼,太师位在三公之上,也高于诸侯,包括刘姓诸侯,有了这个名义,加上有朝廷在后面,董卓将在名义上获得更高的自主权。 别小看这个名义,按照现如今人们的普遍意识,以下攻上那就是无道,董卓有了这个身份,诸侯攻他至少在名义上是不占理的,而且也有更大的自主权,几乎任何事情都不需要经过朝廷可以自行解决。 “回去吧。”接过诏书以后,董卓对着宣璠挥了挥手。 要说这光禄勋也算朝廷大员,昔日在洛阳也是占据实际军权的实权人物,但此刻在董卓面前显然没什么牌面,见董卓挥手,便知趣的躬身告退。 “恭喜太师!”待那宣璠被打发走后,众将对着董卓恭拜道。 “众将无需多礼。”董卓坐下来,示意众将入席:“今日叫诸位来,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一事商议。” “请太师示下。”众将躬身道。 董卓看了看李儒,李儒会意,看向众人道:“如今天子已在长安安稳,这河洛之地也已成为一片死地,我等也该退回关中,这送往长安的最后一批人,便是诸位家眷。” 这个众人之前都已经得到了消息,倒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李儒顿了顿,继续道:“不过,若就此离去,好似我军是被关东诸侯逼退的一般,前次吕将军斩杀孙坚,大扬我军威,却不知,诸将可敢再与那关东诸侯战一场,若能再胜几场,我军便是退军,怕也无人敢说是我军被那关东诸侯吓退!诸位以为如何?” 第二十七章 颜面问题 仗打到现在已经没意义了,董卓不管输赢,洛阳这座空城都是不要了,而关东诸侯拿了洛阳之后,想再往西打也不现实,说什么几十上百万是骗人的,但这次关东诸侯起兵加起来十几二十万是绝对有的。 没带过兵不知道这后勤有多困难,吕布在模拟人生中当过一段时间的后勤督粮官,几千人的边关,你如果计算他们每月消耗的粮草那都是能把人吓死的,更别说沿途背粮的民夫也得消耗,十几万人的军队,人吃马嚼,这战线要是再往长里一拉,别说到长安七百里,就算是要打弘农,多出来的这百来里路后勤消耗的粮草可能就得翻倍。 模拟世界中,大乾朝廷为何要放弃北关收缩防线? 除了朝廷无能皇帝昏庸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北地连年干旱,北关的粮草无法再从北地调运,从更远的地方调运耗费太大,而且朝廷中一些脑袋不正常的觉得北关没了还可以在其他地方设卡,原因很多,但运粮耗费变大也是朝廷放弃北关的一个原因。 这道理放到现实中来也一样,这十几万人拿下关中之后,想再往过打,这钱粮谁出? 如果只是一家诸侯,那咬咬牙就过去了,但一群诸侯……不是吕布小看这些人,而是根据他的经验,一群人凑在一起有个能领头的是可以成事,但若是一群诸侯凑在一起,哪怕有个领头的,那也还是乌合之众。 这就跟草原上的那些胡人部落,哪怕有什么单于、头人把部落集中到一起,也只能打顺仗,一旦遇阻,别说伤亡多少崩溃了,少有折损就开始崩溃了,吕布常常能带着几百骑兵杀的几千胡人丢盔弃甲,不是真的这几百人能干的过几千人,而是那些胡人真遇上硬仗,只要是两个部落联合起来的,那就肯定不愿意自家损失太大,这么一来,反而不如一个部落。 草原上只要是几个部落联合在一起的,就算是上万人吕布都敢带着人杀,但若是只有一个部落,吕布通常都是袭扰一下,不会冲上去,因为一个部落的情况下,那些人真敢拼命! 总之李儒说的这一仗,其实没必要打,说到底只是个面子问题,不能让人小瞧了,但吕布对于这种心态不能理解,关东那些诸侯迟迟不退,估计也是因为这面子问题。 “如今那关东诸侯又屯兵于荥阳一带,与成皋对峙,太师准备亲提大军前往成皋坐镇,却不知哪位将军愿意为先锋?”李儒看着众将笑道。 “太师,末将愿往!”李傕、郭汜、牛辅纷纷请命,这天下强军,北方以幽并凉三州能出精锐,南方则以川军、丹阳能出强兵,如今一直以来很活跃也最积极的孙坚被吕布给灭了,余者皆不足惧,正是抢功劳的时候。 吕布经历一世完整的模拟人生,对于这建功立业看的淡了一些,而且自己刚刚立了一次大功,按照规矩,这次也不可能让自己做先锋,说了也没用,倒不如任他们去争抢,自己也乐得清闲。 李儒有些诧异的看了吕布一眼,以前这些事怎会少了吕布来争?他都想好了如何劝说吕布了,谁知吕布反而不来争了,这让李儒多少有些不适应。 “既如此,牛辅、李傕、郭汜、张济听令!”李儒见董卓点头,当即肃容道。 “末将在!”四将应声出列。 “你四人各领本部人马,以牛辅为主将,你三人为副将,领兵三万,绕过荥阳,抄掠陈留、颍川等地,叫那荥阳联军不得出,所得财物,皆可分于军中将士来用。”李儒肃容道。 “末将领命!”牛辅连忙躬身接令,也就是说,他们这次的任务不是跟联军主力作战,而是抄掠地方后路,也有断敌军粮草之意。 “吕布、胡轸、华雄!” “末将在!”吕布三人上前一步,上次华雄是跟吕布一起杀到最后,识破并擒获赵岑也有华雄一份功劳在,如今也被提拔为将军。 “吕布为先锋,华雄与胡轸辅之,速至成皋,太师将会亲提大军随后赶至,成皋万不可失,你三人可明白?”李儒将令箭递给吕布,微笑道。 “太师放心,只要布入城之前,成皋不失,那这成皋便丢不了。”吕布接过令箭,朗声道。 “好气魄!”李儒笑着赞道:“那便拜托将军了!” 胡轸接过自己的令箭,心中不是滋味,上次自己刚说吕布不作为,随后吕布便带着孙坚的尸体回来了,董卓虽然没有怪他,但吕布和华雄都有封赏,唯独自己身为主将却没有封赏,这次更是直接让吕布做了先锋大将,自己却成了吕布的手下,这让胡轸十分不爽。 但命令已下,他再不爽也没有意义,谁让人家上次立了那么大一个功?没有直接晋升已经是克制了,但之前两人还相互挤兑,如今转眼自己成了吕布的手下,若吕布给自己使绊子,那该如何是好? “各自前去准备吧,另外回去后叫各自家眷也准备好,明日诸将家眷便会一并护送去长安,莫要误了时辰。”李儒笑道。 “遵命!”吕布跟着众人应了一声,见没了其他的事情之后,便跟董卓告辞,离开了大厅。 “这吕布太过目中无人了!”出了相府,胡轸愤愤不平的骂道。 “那有何办法?他乃太师以宝马千金请来,如今又立了大功,有些傲气却也难免。”郭汜拍着他的肩膀道。 李傕点点头道:“不过,若要对付此人,倒也不难,我有一计,若能用对方法,那吕布此番出征成皋,便是不死也定会安静许多。” “稚然兄,有何妙计快快说来。”胡轸有些兴奋道。 “妙计谈不上,但对付吕布这有勇无谋之辈却是足够。”李傕看了看左右,对着胡轸道:“附耳过来。” 第二十八章 冲突 车马粼粼,跟之前被驱赶着往关东而去的情况不同,这最后一批走的,多是将领们的家眷,自然不可能有人驱赶,而且沿途还有军队保护,为首的李蒙吕布不是太熟,张辽现在在他手下做事,也是这次随行的副将之意。 “爹爹又要跟玲绮分开了?”雍门外,马车还有吕布在洛阳这段时间董卓赏赐给他的家当装了足足三辆大车,再加上招募的家丁和婢女,光是吕布一家,便有足足七车人,女儿抱着吕布,不舍的松手。 “嗯,为父要去做事,过几日便会与我儿团聚,到时候带你去骑马如何?”吕布抱着女儿,哈哈笑道。 “爹爹要去几日?”女儿嘟着嘴。 “半月到一月吧,等你跟娘亲去了长安,然后再登上半月,差不多便能见到为父了。”吕布笑道。 “这次可要说话算话,否则玲绮便哭给你看~”女儿抬头,看着吕布道。 “嗯,乖,要听娘亲的话。”吕布摸着女儿的脑袋,在并州时因征战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倒是没有哭闹。 “哈,小娃娃,你爹不要你喽~”一旁送家人回来的胡轸看到吕布,也不知是否是嘴欠,路过时随口说了一句,顿时,女儿的眼眶便红了。 “嘭~”吕布伸手,拦住女儿的眼睛,也不转身,一个侧踢踹在胡轸腰间,近两百斤的汉子,便被吕布这一脚踹的直接飞起来,闷哼一声滚出了老远,差点滚进了护城河里面。 “带他回去,别走,我有事与他商议。”吕布回头,看向身旁的亲卫。 “喏!”两名亲卫答应一声,驾起半死不活的胡轸便往回走,胡轸的几名亲卫想要阻拦,却被吕布扫了一眼,一个个动作下意识一僵。 “爹爹~” “无事,那位阿叔吓你的,过几日爹就去见你。”吕布笑着哄了几句才算将女儿哄好。 “奉先,时辰差不多了,再晚怕今夜不好休息。”张辽策马过来,先是对着严氏一礼后,方才对着吕布道。 “这一路便拖文远照看了。”吕布点点头。 张辽让将士们护着车马先行,翻身下马来到吕布身边,低声道:“我听说,这次太师给你配的兵马并非侯成他们,而是北军和西凉军的人?” 吕布点点头,这次董卓确实增加了他手下的兵力,足有五千,也算是升迁了,但侯成、宋宪他们却都被调开了。 “太师这是有意将我并州军拆散,奉先,若是并州军尽数打散的话,那到时候太师对你便再无顾忌,你这般欺辱西凉将领,当心被他清算。”张辽皱眉道。 吕布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本事再大,也终究是一个人,如果手下那些跟着一起来的将士都被从自己身边调开的话,不说别的,这支新军就不好了驾驭,毕竟不是自己相熟的部队,配合、服从都得重新开始,给自己五千这样的兵,吕布倒宁愿要一千并州将士。 但董卓的命令,也不好违拗,拍了拍张辽的肩膀道:“放心,哪支军队不是这般开始的。” 张辽苦笑,那能一样吗?现在可是即将要上战场了,给这么一支杂军,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董卓这次名义上是给吕布升赏,实际上却是暗中孤立了吕布。 张辽明白,吕布自然也明白,不过也正因此,激起了吕布骨子里那份桀骜,打完这一仗以后,看看这支人马听谁的! “此去长安足有千里,自己小心些,如今这一路也不太平,听说那白波贼又不安分。”吕布没有继续聊这个话题,已经发生的事情,他们现在也没办法改变,不过张辽的话,也让吕布动了几分心思,若一直这么下去,到最后身边的人都没了,那自己不是任人揉捏? 若是以前,吕布不会这般想,他勇武天下无敌,就算一个人,凭借掌中戟,胯下马,天下何处可以拦他? 但现在,经历了一个普通人的一生之后,吕布有些明悟,再强的人,身边也得有人帮才行,一个人再厉害也难成事。 就算为了自保,自己现在也该开始经营自己的人买了,不止是并州这些兄弟,自己在西凉军中,也该有几个能为自己说话的人,这个真的很重要。 “保重。”张辽点点头,实际上他也好,吕布也罢,其实都没把那白波贼放在眼里的,现在两人心中更多的是有几分茫然,太师这边已经开始逐步拆分并州军了,以后的路该如何走? 目送车马以及随行护军渐渐远去,吕布这才回到雍门后,胡轸被两名亲卫押着,但四周却又来了几人,正是李傕,带着人把两名亲卫围住想要逼他们放人! 但吕布的亲卫那都是跟随吕布自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哪会因为对方人多就被吓住,直接凶悍的拔刀便准备砍人了。 “尔等欲反耶!?”李傕拔剑指着两名亲卫,怒叱道。 “何人要反?”吕布不知何时,出现在李傕身后,将李傕吓了一跳,连忙退开两步。 “吕布,你的人太猖狂了,当街欺辱将军,该当何罪!?”李傕怒道。 吕布没理他,迈步来到胡轸面前,目光冷的有些吓人,胡轸张嘴,想说什么,吕布已经一巴掌拍在他脸上。 李傕张嘴想要阻止,但见吕布周身煞气逼人,眼神冷厉,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打下去,胡轸半边脸颊很快便已经肿起来,知道这是在动真格的,一时间竟是不敢上前。 “饶我~再也不敢了~”胡轸被吕布这一句话不说就是动手的劲头给吓住了,哪还敢充硬汉,几个巴掌下去,压都掉了两颗,抬头大叫道。 “吕将军,终究是袍泽,以后还需携手抗敌,他都求饶了,不管做错了何事,你这气也该消了。”李傕开口试着劝道,胡轸应该不至于往死里惹吕布吧。 “今日,便看稚然颜面,饶你一命,下次若再敢嘴欠,便是拼得太师降罪,也要杀你!”吕布低头,看着胡轸道。 李傕看着吕布的背影张了张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关系有多好,但反驳又不好反驳,而且……为何心中会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第二十九章 夺权 洛阳城变得更空了,走在街上感觉像个死城,这个时候就算有人逃过了军队的驱赶留下来,也断然不敢冒头,其实整个洛阳都被搬空了,留下来又能如何? 刚刚把胡轸收拾了一顿,大概又去哪里告状了吧,一个无能小人窃居高位而已,对于这种人,吕布自是看不上的,甚至想到这次要还要共事一次,便打心眼儿里厌恶。 有了模拟世界中一世生活的经历,吕布也渐渐明白一些道理,有些人既然相处不来那就别硬处,没有人能做到所有人都喜欢,找能跟自己处在一起的人就行了,至于其他人如何看自己,背后又如何说自己,有什么意义?自己又听不见,就算听见了,若不能无视那就直接动手。 这胡轸得罪的有些狠了,得想办法弄死才行,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不过如何杀,自然是不能直接杀的,吕布也不想如同模拟世界里面一开始为难自己的那个营正一般,毫无理由的处处针对,要杀就一击必杀! “奉先!”回到城中本是准备回家的,却见侯成和宋宪、成廉三人迎面走来。 “你们在此作甚?”吕布停下来,看着三人诧异道。 “我们被安排在了那李傕、郭汜麾下,这是何意?”侯成皱眉道。 “太师的意思……”吕布忽然想到了之前的事情,名义上虽然封赏了自己,但实际上不管胡轸如何草包,自己在作战中确实是抗命不尊了,张辽说拆分并州军,实际上却不止于此,这是又要磨自己吗?看着三人,吕布沉下脸来:“大概是上次抗命不尊的事,别闹事,安安分分的去打仗,保全自身,希望他们别做太过火。” 以前没发现,最近吕布才发现,这董卓麾下的西凉将领对并州军的排斥极其严重,明面上让着,但暗地里却在用各种方法限制,这么拆下去,就算是他,也不敢保证能打赢仗。 “我们倒没什么,但兄长,你这里一个自家兄弟都没有,若他们想害你……”侯成低声道。 “害我?”吕布抬了抬眼:“若真如此,我会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后悔!” “总之兄长小心些,我昨日跟那牛辅的幕僚喝酒时,他说的一些话我觉得挺有道理。”侯成有些低沉道。 “哦?他说了何言?”吕布随口问道,牛辅的一个幕僚能有什么本事? “他说此番成皋之战,众将再无后顾之心,这并凉二军之间会……忘了如何说了,总之说两军可能内斗,此战恐怕要败。”侯成回忆道:“还说兄长当初与太师作战时将西凉军杀的抬不起头,如今投入太师麾下,不知收敛锋芒,最近更立了大功,无形间也会独立于西凉诸将之外。” “庸人之言尔……”吕布说了半句却不说了,模拟世界中,好像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他在北关时屡立战功,但除了燕长空之外,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的有排斥自己的意思,但吕布一直不觉得自己有错,现在又被人点出来,无意间却让吕布陷入了沉思。 “那幕僚是何人?”突然觉得这人有些本事。 “名唤贾诩,太师拜相国时是讨虏校尉,后来做了牛将军的中辅军。”侯成道。 “贾诩?”吕布点点头,把这个人记在心上,看了看三人道:“当心些,若真有争吵,也莫要跟他们起了冲突。” “嗯,兄长也当心些。”侯成三人点头答应一声,各自与吕布告辞后离开,吕布也没了心思回家,看了看身后两名亲卫,昔日并州铁骑,如今已经被拆的七零八落,跟在自己身边的,也只剩下一队亲卫了。 “去把亲卫都叫来。”吕布对着一名亲卫道:“换个地方住。” “喏!”亲卫答应一声,转身离开,吕布则继续前行,不一会儿便跟亲卫汇合,队率叫成方,也是九原人,因为同乡,而且又敢打敢杀,所以成了吕布亲卫队率,虽然官职不高,但作为吕布的亲卫队率,在并州军中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主公,我们去何处?”成方行礼过后询问道。 “北军军营。”吕布翻身上马道。 西凉军肯定是由胡轸和华雄带着,但吕布作为先锋正将,他不可只靠亲卫队打仗,所以他准备先去将北军的人拿在手中,否则他怕是连兵权都没有,虽然有些看不上北军,但这个时候,手里有兵权跟没兵权差距很大,他可不想给胡轸反制了。 就在吕布准备去往北军大营接收自己的部队时,一支人马却是先到了北军大营,正是被吕布扇肿了半边脸的胡轸以及李傕二人和两人的亲卫。 “稚然,这能成吗?我并非先锋。”胡轸有些不确定的看着李傕,他半边脸都被吕布给扇肿了,更掉了几颗牙,此刻说话有些漏风,但大意还是能表达清楚的。 “如今这北军早已不复往日风光,若非为你出这口气,哪会来这北军大营?”李傕不屑道:“你我皆是太师麾下大将,便是没有虎符,料那营中校尉也不敢违逆你我。” “这北军五校,如今实际上也只剩下越骑与屯骑两校,加起来也不过千人,有何用?”胡轸不解道。 “这也是那吕布唯一能调动的人,此番太师名义上给那吕布五千人,但事实上西凉军都在你和华雄手中,他吕布不经过你二人如何调得动?若是连这北军都先他一步收归麾下,到那时,吕布名为先锋,实则军权都在你与华雄手中,那些并州军如今被调入我麾下,他要想打仗,只能求你!”李傕冷笑道。 “原来如此,多谢稚然兄。”胡轸恍然,对着李傕道谢道,先是被吕布在董卓面前打脸,让人嘲笑,之前又在城门口因为一句戏言被吕布把脸都给打肿了,心中早就将吕布恨死了,此刻听得李傕如此说,脑海中已经开始幻想吕布求他的场面,心中舒畅之下,大摇大摆的来到北军大营门外,一脚便踹开了辕门。 下一刻,三枚利箭分别落在距离他脚跟不足三尺的位置,让胡轸的动作不由一僵…… 第三十章 高顺 “军营重地,擅闯者,杀!” 西苑大营门口,数十名将士迅速朝着破门而入的胡轸围拢过来,那萧杀之气,比之西凉铁骑也丝毫不差,胡轸看着脚下的弩箭,这显然是故意射偏的,看着四周围上来的北军将士,胡轸怒喝道:“吾乃太师麾下中郎将胡轸,尔等意欲反耶!?” 四周围上来的将士停下脚步,虽有些踌躇,却并没有人收回手中兵器。 胡轸见对方停下,心中松了口气,但却未收回兵器,不由大怒:“怎的?我今日便闯了这大营,尔等还欲杀我不成?” 没人说话,却也没人动,李傕随后进来,皱眉看着这一幕,朗声道:“吾乃李傕,快快放下手中刀枪,成何体统?” 依旧没人说话也没人动,李傕的级别可比胡轸高,是董卓麾下常年独当一面的大将,在西凉军中,走到哪里不给他几分面子,此刻这场面,多少让李傕有些下不来台。 说话间,那些围拢上来的将士突然分开,一名样貌颇为白净的青年将领上前,对着两人一礼道:“末将高顺,见过两位将军!” 话音落下,挥了挥手,两边将士齐齐收回手中兵器。 “高顺,这便是你带的兵?”胡轸松了口气,随即看向高顺,厉喝道。 “正是。”高顺白净的脸上平静无波,并未受到对方语气的影响。 “向我等举兵器,谁给尔等的胆量!?”李傕厉喝道。 “将军可有事先通传?”高顺冷漠道。 “未曾。”李傕摇了摇头。 “既未通传,我等并不知将军要来,而且胡将军乃破门而入,这等情况下,被我等当做敌人,有何不妥?”高顺问道。 “就算如此,我等后来亮明身份,为何他们还不听令!?”胡轸冷哼一声道。 “他们乃末将麾下,两位将军亦是知兵之人,当知晓军中若有两个乃至更多人能下令会有何等后果!”高顺对于两人越发不满的态度熟视无睹,冷然道。 “不说这些!”李傕拉了胡轸一把,看向高顺道:“高顺是吧,太师令尔等随军出征前去成皋的调令尔等应该也收到了吧?” “已然收到。”高顺插手道。 “从此刻起,你跟随胡将军,你可有异议?”李傕微笑道。 “请将军出仕调令或虎符。”高顺躬身道。 李傕和胡轸面色顿时一沉,有这两样东西,他们哪需要亲自来北军?就是没有,他们才要用自己的身份过来压人,本以为,北军一群外军,能够得他们这些太师麾下大将拉拢,应该荣幸万分,巴巴的贴上来才对,谁知这高顺却是一副食古不化的样子,作为一名将领,高顺这种一板一眼的样子,当真叫人讨厌。 “虎符在吕布那里,但此行高将军随胡轸将军,并且只听胡轸将军之言,我这般说,高将军可能明白?”李傕看向高顺,沉声道。 “若无虎符或调令,末将恐不能从命!”高顺冷然道。 “高顺,如今时局已然不同,乃是我西凉军说了算,你如此做法,便是与我西凉军作对,你可明白?”胡轸有些恼怒道。 “末将不懂!”高顺这次却是连敬礼都不远了,手扶腰间宝剑,站直了身体:“两位将军若是无事,请速速离开,军营重地,请恕末将不能招待。” “你大胆!”胡轸有些恼怒,想要拔剑却被李傕一把拉住,看这软硬不吃的架势,要真动手,说不定对方就敢一拥而上将他们给拿下,那才叫没面子。 “高将军!”李傕看向高顺,努力保持着微笑:“做人,需得识时务,我等虽无调令,亦无虎符,但我等希望此行成皋,以胡将军为尊,事后必向太师举荐,我等也会有一份谢礼相赠,你看如何?” “两位将军若是无事,便请离开吧!”高顺的目光更冷了。 “好。”李傕第一次见到这等软硬不吃的人,冷笑一声,却听一阵脚步声响起,回头看时,却是吕布的亲卫已经将这辕门给堵上了。 “你二人在此作甚?”看到胡轸和李傕,吕布皱了皱眉道。 “你……你来作甚?”胡轸刚被吕布打的脸肿如猪,此刻见到吕布,下意识的做出捂脸动作。 李傕见吕布面色沉下来,连忙抱拳笑道:“奉先来的正好,这再过两日便要出成皋,胡将军想先替将军将这北军二营整合,免得到时候忙乱。” 吕布看了看胡轸,又看了看李傕,最终没有发作,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一旁的成方,这两人来做什么,吕布自然知道,不过让他惊讶的是两人没有成功,如今的洛阳可是西凉军的天下,竟然有人敢拂了他二人的脸面,这让吕布很好奇对方是何人,同时也愿意给一些尊敬,下马入营。 “某乃吕布,你便是北军主将!?”吕布看向站在辕门口的高顺,虽然长得白净,但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坚毅。 “末将高顺,参见将军!”高顺对着吕布插手一礼道。 “太师的调令已经下达,我今日来,是为住进军中,可有异议?”吕布问道。 “请将军出示虎符。”高顺躬身道。 虎符这东西,董卓之前是军中调集兵马必须的,但董卓掌权之后,当时因为很多虎符都不掌握在董卓手中,因此虎符的作用在被逐渐淡化,但现在局势逐渐稳定,虎符的规矩在李儒的建议下重新被重视起来。 吕布既然要进军营居住,自然是带着虎符的,当下取出自己的一半虎符递给高顺,高顺将自己的虎符拿出,与吕布的虎符合一,确认无误之后,将虎符递还给吕布,侧身让开道:“将军请!” “两位,要随我同来吗?可惜军中不得饮酒,不能与两位畅饮了。”吕布接过虎符后,看向胡轸和李傕二人,冷然道。 “不了。”胡轸和李傕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吕布冷笑一声,这才叫亲卫将东西都搬进来,他是准备在洛阳剩下的日子都住在军营中了,所以家当都带来了。 第三十一章 北军 北军原有五校,董卓进京之后,就如同现在拆分并州军一般,洛阳的虎贲、羽林、北军五校、西园新军、卫尉等也被尽数拆分,如今的北军已经不能算是昔日的北军五校了,高顺本是一名屯骑营的行军司马,董卓拆分洛阳各军时,不断将昔日的北军主将替换,到最后北军五校各营被编入各军,五校也被削减为两校,合成一军共一千四百人,高顺在这次变迁中,因为背后没有靠山,反而留下来,成了这北军校尉。 至于其他的北军校尉,不是被杀,便是被调往他处,而这次让北军跟随出征,也有将北军番号彻底取消的意思,因为吕布作为大将,手下不可能无兵,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但并州军在吕布手下哪怕只有千人都能让作为主将的胡轸颜面扫地,自然不能让他继续带,西凉军各有统属,一时间也给不了吕布,所以这支北军算是董卓给吕布的补偿。 当然,这些是董卓和李儒商议的结果,不可能告知吕布,吕布在大概了解了北军和高顺的过往之后,也没多想。 不过北军的军容却让吕布有些惊喜。 “你们打过仗?”吕布没有让北军集结,而是带着高顺在营中闲逛,但所过之处,北军将士的反应却让吕布有些惊讶。 训练有素这种事情可不是列阵整齐,他的并州军平日不打仗的时候也是懒散异常,但若真的临战,吕布只需一声号响,自己手下那些将士便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出现在自己的位置,这是无数次大小战争养成的习惯,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而在吕布的印象中,这洛阳的军队应该是没办法跟西凉军、并州军这种常年作战的军队相提并论的,他们给吕布最多的感受就是华而不实,徒有其表,穿着最好的铠甲,拿着最锋利的武器,但真打起来,绝对是弱鸡,吕布相信自己的眼光,那样的军队,他若率领并州军,只需千人,无论对面有多少,都能轻易击溃。 打仗这种事,人多固然有用,但并不是绝对有用。 而眼前这北军,给吕布的感觉却不似往日里洛阳各军那般孱弱,无论是警惕心还是反应,这应该能算是一支精锐,但奇怪的是,这支兵马身上,吕布感受不到那种久经沙场的煞气。 对于吕布这种军中老将来说,一个人有没有上过战场是能够清晰判断出来的,但在这里,他却看到令他不解的一支军队,这支军队好似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一般,既没有普通洛阳军那种华而不实的感觉,却也没有一支百战军队该有的那种煞气。 一个人有没有杀过人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同样一支军队有没有上过战场也是不一样的,那种感觉很清晰,但现在好像出现一支处于中间的。 “尚未。”高顺摇了摇头。 这让吕布更为疑惑,但感觉上这北军并不差,应该可以一用,在营中逛了一圈儿之后,吕布看向高顺道:“我们明日便动身赶往成皋,你让将士们做好准备。” 毕竟是一支不熟的军队,自己现在就算夺权了,这些人也未必听自己的,而且高顺这一板一眼的样子很对吕布胃口,不知是不是受模拟世界的影响,模拟世界中,他当了一辈子的兵,相比于那种只会谄媚趋炎附势削尖脑袋往上爬的将领,他更喜欢高顺这种务实的。 “末将领命!”高顺对着吕布躬身一礼,见他没有其他命令之后,便告辞退下。 “成方!”吕布坐在帐中想了想,对着帐外喊道。 “将军。”成方快步进来,对着吕布一礼。 “带上我们的人,跟我走。”吕布起身道。 成方也没多问,直接将吕布的亲卫都点上,跟着吕布直接出了营,带着亲卫,吕布一路来到位于洛阳城西的仓库,这里负责看管仓库的是徐荣帐下校尉王方,因为对徐荣比较认可,而且也都不是西凉出身将领的缘故,吕布跟徐荣走的近,这王方作为徐荣的部将,跟吕布也算关系不错。 见到吕布带着亲兵过来,王方当即迎出来,对着吕布抱拳道:“吕将军,尚未恭喜上次阳人大捷。” “好说。”吕布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亲卫,看着王方道:“王将军,布此来,有一事相求。” “将军言重了。”王方连忙摆手,作为如今董卓麾下炙手可热的人物,同为中郎将,但吕布的声势可是比徐荣都高一些,这个求字用出来,他可不敢乱接:“将军有言,但说无妨,末将只要能做到,定为将军效劳。” 当然,若做不到,您老人家也不能为难我。 “借我千人军备,兵器、铠甲还有足够的弓箭,此仗打完,我必还你。”吕布看了看周围,对着王方难得露出几分笑容,毕竟要办事吗,不能冷着脸让人帮忙。 却是之前他跟高顺巡营发现营中将士虽然训练有素,但所着衣甲多有破损,兵器也都已经陈旧,再厉害的兵,若没了武器如何上战场? 若是之前,吕布完全可以从并州军的大营中调,但这几天调动频繁,并州军被拆分,不但张辽被拆分出去,侯成、宋宪、成廉也被拆分,并州军都分了,仓库自然也没了,若找胡轸,少不得被对方拖延刁难,吕布可不想受那份气,东西可以战后跟董卓说明,然后再找胡轸那边补给王方,但现在,吕布要明日便出发,最快速度赶往成皋,先立下头功,自然得行非常之法,找熟人朋友帮忙了。 “将军,你这……”王方一脸为难。 “那胡轸连翻被我羞辱,此时我若要从他那里调集东西,少不得费一番功夫,但兵贵神速,只能寻好友帮忙。”吕布看着王方,没说什么废话,若王方还是拒绝,那他转身就走去寻找他人帮忙。 “也罢。”王方是跟吕布打过交道的,也知道吕布脾气,想了想道:“不过将军此去成皋与那关东诸侯作战,末将听说关东诸侯富得流油,可否为末将谋一杆好矛?” 王方使得兵器是矛,不过质量不咋地。 “这个不难,给你寻一杆镔铁造的。”吕布痛快的点点头,让成方去跟王方搬运东西,拉回北军大营。 第三十二章 孙策参军 拉拢人心最快的方法,其实就是财物相赠,军中将士你跟他们谈理想什么的绝对不如钱粮到位来的实在,最重要的是,吕布也不是那种张口便能跟人畅谈理想未来的人物,他上战场要靠这些将士卖命,自不会让他们穿着破旧的衣甲,端着陈旧的兵器跟他去冲锋陷阵。 而事实也正如吕布所料,当他带着亲卫拉着一车车新的战甲兵器回营给将士们换上之后,这被冷落了一年多的北军将士虽然没有言语表达,但整个士气明显提高了一截,这也正是吕布想要的。 当夜,吕布又叫人吃饱喝足,次日五更起程赶往成皋不提。 另一边,荥阳。 天空下起了细雨,袁绍站在城头遥望成皋方向,自然是看不到的,这诸侯联盟打了一年多的仗,却多以败北告终。 其实这个结果也不难理解,诸侯联盟人多势众,但除了孙坚的长沙军和公孙瓒的幽州军之外,几乎都是新兵,实力参差不齐,如何能敌董卓麾下的虎狼之士? 但道理是这般,若是到最后联军都没有建树的话,那他这个盟主未免面上难看,昨日传来孙坚兵败阳人的消息,这最能打的一支人马都败了,指望剩下这些整日只知饮酒作赋的人来打,显然不现实。 早知是这般结果,当日就不该接受这个盟主之位,让袁术去当。 身后响起脚步声,士兵没阻拦,袁绍回头看了一眼,却是曹操,勉强挂起笑脸道:“这般天气,孟德怎有兴致出来?” “众人都在饮酒,声讨董卓,听的烦闷,出来透透气。”曹操斜斜靠在女墙边,没有一点仪态,让袁绍暗中摇头,都是一方诸侯了,也不注意威严,将来难成大器! “怎的?孟德以为声讨董卓不对?”袁绍好笑道。 “但总得说些有用的,这般一边饮酒一边痛骂,难不成能将那董卓骂死?”曹操有些无力的靠着女墙:“一群名士,本事都长在了嘴上。” 袁绍闻言想要呵斥,但想想,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眼下联军的处境有些尴尬,肯定不能就此退去,那就成了一场笑话,但若不退,成皋坚如磐石,联军攻了几次都没能攻进去,河内、伊阙关两处分兵也都以败北告终,不但未得丝毫进展,反而把好友王匡都折了进去。 孙坚那边只知败北,却不知具体战况如何,也是叫人心焦,这两天详细战报应该能够传回来。 “孟德可有破敌之法?”袁绍叹了口气,看向曹操,这家伙虽然没个正形,但很多时候都有一肚子鬼主意,颇为管用。 “只能强攻了,成皋必须拿下,否则我等此番盟誓便都成了笑话!”曹操摇了摇头,一脸坚定地道,就是拿人命堆,都得把成皋给堆下来,否则这次联盟讨董就成了个笑话,而且联盟本就没有合法性,号召诸侯用的也是矫诏,如果没有丝毫建树就退回去,那对董卓来说,就是平乱,今日参战这些诸侯,有一个算一个,都可能被扣上反贼的帽子。 “我如何不知,只是众人裹足不前,相互推诿,不肯用命,孟德可有计策?”袁绍看了看左右,学着曹操一般趴在女墙上,别说,这么站虽然仪态不美,但却很舒服。 诸侯都不愿损失自家兵力,临战之时,都不肯用命,这仗不好打啊。 “岂不闻重赏之下,必有死士?”曹操笑道。 “孟德之意是……”袁绍心中一动,正想询问,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几乎是下意识的,袁绍迅速站直了身体,正了正衣冠,回头看去,却见一名守城将士朝这边跑来。 “何事?”袁绍恢复了威严的仪态,询问道。 “盟主,有江东军残部回城,想见盟主。”将士躬身道。 “哦?”袁绍和曹操对视一眼,只知道孙坚败了,但怎么败的,那些逃回来的败军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人说孙坚逃了,有人说孙坚死了,众说纷纭。 这个时候,作为这场联盟中最为积极也最为骁勇的一员斩将,袁绍和曹操自然是不希望孙坚战死的。 “快请入议事厅!”袁绍急忙道。 “喏!” 将士迅速退走,袁绍和曹操迅速下了城墙,往荥阳衙署的方向而去。 两人回到衙署时,孙家残部已经到了,却是孙坚长子孙策和黄盖,孙策这次没有随父行军,不想一别竟成永别,黄盖将当时阳人聚的战事跟诸侯说了一遍,先是通过赵岑,让赵岑撺掇那胡轸连夜攻营,孙坚带着众将设伏。 这一步本也成了,西凉军被打的溃不成军,谁知半道之上,吕布突然杀出,人马不多,却颇为悍勇,猝不及防之下,江东军被打的大乱,吕布更是在乱军之中连斩韩当、程普两将,最后更是斩杀了孙坚。 说到父亲之死,孙策还是忍不住失声痛哭,让堂中一众诸侯听得心中不忍,昔日歃血盟誓之时,孙坚何等意气风发,不想今日却是天人永隔。 “贤侄莫哭,此番我等聚集于此,正是为了攻破成皋,到时候,必为文台讨个公道。”袁绍沉声道,没想到孙坚竟然真的战死了,这不但让袁绍震惊,诸侯也是惊骇莫名。 其实既然上了战场,生死各安天命,但孙坚毕竟是联盟诸侯之一,跟在座众人理论上是同级的存在,如今却被吕布所杀,多少让人生出几分同理心,吕布自然便成了恶贼了。 “盟主,小将愿意为先锋,誓杀吕布。”孙策单膝跪地,对着袁绍一礼道。 其实吕布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董卓,不过看孙策这般模样,又念他刚刚经历丧父之痛,自然无人在这件事上追究,在少年眼中,显然杀父仇人吕布的该杀程度远在董卓之上。 “也好。”袁绍看着孙策的模样,想了想道:“正好文台的溃兵回来无人统帅,便由你二人统率!” “多谢盟主!”孙策和黄盖连忙下拜,表示感谢。 第三十三章 立威 洛阳城东,早已过了吕布定下的出发时间,胡轸麾下好几个校尉没有来,这让吕布面色有些难看,目光看向胡轸:“胡轸,这几名校尉何在?” 虽然双方不和,但至少在军务上,吕布可从来没有含糊过,如今胡轸这般以贻误军机的方式来甩他脸。 胡轸一副茫然的样子,摇了摇头:“末将不知,将军也知道,末将不似将军这般厉害,手下这帮将士在西凉也自在惯了,这五更便集结,难免心中不快,冲撞了将军,还望将军恕罪。” 作为军中将领,连自己手下人都看不住,那这将军也别当了。 成方目光一厉,厉声喝道:“若无你暗中指使,这些人如何敢公然违抗军令!?” 胡轸对上吕布自然不敢放肆,但成方不过是吕布麾下一亲卫队率,跟他差了至少五个级别,当下面色一沉道:“你是何人,此处何时轮到你来说话?” “你……”成方大怒,想要理论,却被吕布挥手止住。 “吕将军,你这御下也……呵呵~”胡轸本想说什么,但见吕布目光瞟来,尚未消肿的脸颊莫名觉得一热,气势一弱,这揶揄的话也就被咽了回去。 此刻吕布过了那股怒劲儿之后,渐渐冷静下来,这个时候就算问罪于胡轸,也只能问他个治下不严之罪,若强行办他,董卓那里不好交代,自己有理反而成了没理,而且现在这状况若闹到董卓那里,难免显得自己没有本事,镇不住军队。 虽然没带过西凉军,但不代表他带不了,胡轸用这种方式落他面子,也当真是可笑。 大军便在洛阳城东等着,吕布没有发话,三军将士就这样一直站着,清晨渐渐过去,日头升起,胡轸帐下一个校尉,一名军司马以及三名军侯迟迟不至,军队开始渐渐骚动起来。 吕布发现高顺的北军竟是纹丝不动,而西凉军却是开始歪七扭八,队伍中渐渐响起嗡嗡的说话声,士兵的素质不能只看这一点,这朝廷军队也向来更注重队列,这点并不出奇,但从士气未衰这一点上来看,高顺颇擅练兵呐。 胡轸终于有些不耐,策马来到吕布身边,低声问道:“吕将军,我等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着吧?” “那五人一刻不来,三军将士便在此等上一刻,一个时辰不来,我等便等上一个时辰,若他一天不来,我等便等上一天。”吕布翻身下马,将方天画戟往地上一插,看向三军将士道:“诸位放心,本将军与诸位一同等!” 说吧,吕布闭上眼睛,就这般站在原地等待,军中的骚动声渐渐小了,高顺和华雄见状也各自下马立于吕布身后,只剩下胡轸一人,站也不是不站也不是,最终还是从马背上下来。 看着这一幕,胡轸觉得自己可能玩儿大了,这吕布难道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吗?那些人是故意不来的,自己方才的话,他不会真信了吧? 想要说什么,但看吕布的模样是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可不想挨打,思虑再三之后,胡轸见吕布没注意自己,招来一名亲卫,耳语几句后,亲卫迅速返回城中,胡轸则一脸心不在焉的陪在吕布身边,总觉得有些别扭,但何处别扭,却又说不上来,好像不知不觉中,局势被吕布掌握了一般。 很快,亲卫归队,没多久,校尉带着军司马和三名军侯回来,也没理会吕布,对着胡轸告了一声罪便想归队。 “拿下!”一直闭目而立的吕布豁然睁开眼睛,一声断喝,将所有人吓了一跳。 “喏!”成方最先反应过来,带着亲卫迅速抢上,不由分说便将五人拿下。 “你们干什么!?”那校尉大怒,想要挣脱,但却发现成方力气奇大,自己堂堂校尉却挣不开一个队率的束缚,这让他脸上更加难看。 “吕布,这是何意!?”胡轸怒道。 “何意?”吕布看向胡轸:“将军也是久厉战阵之人,贻误军机该当何罪?高顺,你告诉他!” “贻误军机,论罪当诛!”高顺踏前一步,朗声道。 “此五人目无军纪,累的三军等候,贻误战机!”吕布看向五人:“尔等可知罪?” “末将知罪,求将军饶命!”那校尉连忙道。 “既然知罪,成方!”吕布冷然道。 “末将在!” “就地处决!”吕布在模拟世界中打了一辈子的仗,后半辈子都在治军,虽然越治越少,但那是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扭转,如何在军中树立威信,吕布清楚地很,胡轸此举无外乎是要毁掉吕布的威信,但同样也是将刀递给了吕布,只要吕布狠得下心来,便能借此机会彻底镇住三军。 “喏!”成方答应一声,立刻命人将五人摁在地上。 “将军,救命!”五人大惊,没想到吕布这边竟然说杀就杀,要知道,西凉军可是董卓嫡系,自认比并州军、洛阳军高一等,吕布再得宠那也是并州军的将领,怎敢擅杀西凉将领? 有一点胡轸说的没错,西凉军对军纪的重视不高,更多的时候还是凭将领的能力,一般将领想要打仗,就得笼络手下这些将领,笼络不住,那就是你无能,像吕布这般直接杀人的很少,但也因此,震慑力更大。 “拦住他们!”胡轸怒喝道,四周的西凉将士拖拖拉拉的往前挪,显然不怎么想救,哪怕是这几人的部下也一样,毕竟就是这五个害的他们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心中早就生出了怨气。 “噗噗噗~” 成方可没有含糊,一声令下,手起刀落,五颗人头落地滚出了老远。 胡轸回头,怒视吕布,他没想到自己为了全吕布的面子把人叫回来,竟然是把他们送上了断头台,这让胡轸恨极了吕布,但此刻他也反应过来,吕布已经借此一举夺了军心,包括他手下的这些将士,也不敢再随意与吕布作对,若他这时跟吕布翻脸,最后吃亏受辱的还是他,最终选择沉默下来。 “出发!”吕布没想到胡轸竟然忍得住,倒是高看了几分,当下翻身上马,一声令下,五千将士朝着成皋方向而去…… 第三十四章 大战将临 成皋,又名虎牢关,位于大河之畔,背靠河水,南连嵩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 因周穆王在此牢虎而得名,秦时置关,汉时置县,历代以来,此处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吕布是昨夜抵达虎牢关的,并未搞什么夜袭,如今关东诸侯尚未靠近,吕布也没摸清楚敌情,贸然跑去就算不像胡轸上次一般被人家埋伏,也讨不到什么好。 如今的吕布比之以往那股狂傲之气少了几分,却多了几分临大事而不乱的沉稳和从容,李肃见到此时的吕布多少有些不适应。 一大早,吕布便带着高顺、华雄、胡轸、李肃等守关将领上城巡视,但见关外晨雾如丝,万物萧索。 “据探马来报,昨日开始,便出现大量联军斥候在关外游弋,逼得我军斥候不得不撤回,看来联军正在此聚集。”李肃见吕布看着关外沉默不语,走上前来笑道。 “我昨夜来时,看到河水已经解冻?”吕布看向李肃,他想绕击敌后来个偷袭的话,就必须绕开这些联军斥候哨探,绕过大河,然后从联军后方攻击,效果应该是最好的,可惜河水解冻之后,想要做到这一点就不行了。 “嗯,正月时已经开始解冻。”李肃点了点头。 “你在成皋待了多时,可知联军大营如何分布?各家兵马几何?”吕布继续问道。 “这……”面对此时的吕布,李肃额头开始冒汗,作为成皋守将,他的任务就是守好成皋,至于联军怎么布置的,各家联军从荥阳东一处、西一营的分布,怎么探查? 吕布皱了皱眉,不过没有去苛责什么,看了看李肃:“命所有斥候哨探出城,打探清楚各家位置,如今联军既然在朝这边聚集,必然混乱,随便换上一家的军装,当可蒙混过去。” “喏。”李肃点了点头,现在的吕布没了那份狂傲劲儿,或者说收敛了那份狂傲,但也正是如此,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叫人呼吸都有些不畅的威压,叫人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惧,哪怕李肃这个昔日故友也是如此。 看着李肃离开,吕布身上那股威压渐渐散去,他……是故意的,自从模拟世界回来之后,对他来说,之前的事情隔了六十多年的记忆,再度回想时,自己投董卓是对是错不说,但不管丁原对自己如何,丁原都不该被自己所杀,他可以是在自己投奔董卓之后被董卓所杀,但不该死在自己手中。 当然,这事也怨不得李肃,毕竟当时,各为其主,再说劝说的人是李肃,但最终下决断的却是自己,丁原之事,也因此将成为他一生的污点。 所以,知道不能怨,但感情上,他自然是恨李肃的,所以在李肃这边看来,吕布的表现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华雄!”吕布扭头,看向身边的华雄。 “末将在!”华雄出列,躬身道。 “将关外肃清。”看着那些肆无忌惮在关外游弋的联军斥候,吕布对着华雄道。 “喏!”华雄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关外那些哨探便见虎牢关大门忽然打开,一支西凉铁骑汹涌而出,两名靠关门最近的哨探尚来不及躲避,便被破空而至的弩箭射成了刺猬,四周哨探见状哪还敢留,朝着四面八方散去,但很快,华雄便派人回来禀报。 “将军,华将军在关外发现大股敌军靠近,请命率部前去迎战。”华雄派回来的将士对着吕布一礼道。 此前华雄一直是胡轸帐下校尉,自阳人之战后,被升为中郎将,不过阳人之战说到底是吕布打赢的,跟华雄没什么关系,所以如今华雄迫切的想要获得军功来稳固自己这中郎将之位,这一点,吕布也能理解,他当初杀丁原也有类似的心态。 “准!”吕布看了看关外,思索片刻后道:“告诉华雄,若遇大敌,莫要逞强,先行退避!” “喏!”将士答应一声,转身快速飞奔而去。 看着有些尴尬走来的李肃,吕布手扶女墙看向远方道:“派人继续探查,前线如何,随时来报。” 联军敌军都悄无声息的靠近成皋了,作为一直驻守的将军,反倒是让前来支援的华雄先发现了敌人的异动,这说出去多少有些丢人,面对吕布的目光,李肃有些抬不起头来,只能低头答应一声后,转身快速去安排。 不堪大用! 看着李肃离开的方向,吕布心中暗自摇头,其他方面的能力不好说,但在领军打仗这方面,李肃绝对算不上是良将。 但仔细想想,其实大多数将领都是如此,吕布是因为常年在边关与胡人打交道,胡人最擅长的就是见缝插针,一不小心就能被对方仗着极高的机动力绕开,然后袭扰后方,所以吕布对情报方面很重视,但来到中原后,好像大多数将领对这个反而不是太重视,西凉军的对手不是胡人? 另一边,华雄得了吕布命令之后,当即决定趁着对方毫无准备之际,前去大闹一场,给联军一个下马威…… 第三十五章 交锋 “主公,有西凉军正朝我军方向奔袭而来。”敖仓附近,袁术正准备带着粮草前去与诸侯会于虎牢关下,共商破关之际,却见大将俞涉飞马奔来,对着袁术一礼道。 “哦?”袁术已经上了马,闻言皱眉问道:“可曾看清是何人旗号?” “乃是西凉大将华雄,据江东残军所言,前次在阳人聚,此人曾在重围之中,斩杀孙坚麾下大将祖茂。”俞涉躬身道。 “比你如何?”袁术听到孙坚的名字,脸色有些发黑,本来是自己手下大将,那孙坚儿子和黄盖跑回来之后却是找了袁绍,这让袁术心中很是不忿,连带着,对于孙坚手下的那些人也看不上眼了,死就死了,死得好,想必也是个废物,否则怎会在将对方合围的情况下被对方给砍杀了? “这……孙将军帐下黄、程、韩、祖四将皆非易与之辈。”俞涉斟酌了片刻后道,毕竟也没真的交过手,不好比较,不过作为袁术麾下大将,他是跟孙坚一个级别的,若是让袁术觉得他连孙坚手下的人都不如,那还混什么?所以只说四人厉害,却也没说自己就不如。 “非易与之辈?”袁术闻言冷笑道:“他们占住上风,却被一个吕布连杀四人,连孙坚都未能活着回来,那黄盖竟然不知以死效忠,当真无用,他们怎配于你比?去将那华雄人头提来,也在诸侯面前好好扬名一番。” “这……喏!”俞涉有些无奈,袁术确有雄才,家世显赫,但总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人很不舒服,现在连对方具体本事如何都不止,便要让自己去提人头,……俞涉也只能答应,不答应能怎样?告诉袁术自己其实是个连孙坚手下四将都不如的废物?俞涉好不容易攀上袁家这棵大树,怎能自毁前程?而且也未必会输,当下应喏一声吼,便带着麾下将士往华雄方向迎去。 另一边,华雄出关后并未往荥阳而走,而是去往敖仓,敖仓与成皋、荥阳本是呈鼎足之势而立,护卫犄角,可惜荥阳和敖仓先后被放弃,只留下成皋挡住联军,按照之前吕布与众将商议,荥阳、敖仓若能得其一,便能重新将联军给钳住。 但荥阳那边,估计便是联军主力,华雄只带了两千人,真遇上了也是白给,倒不如来敖仓这边碰碰运气,看看是否能趁机将敖仓给占领,就算不能,若能斩一路诸侯,也能大挫联军士气。 正寻思时,却见斥候来报,前方出现敌军,数量不是太多,应该是直奔这边来的。 不是太多也不比华雄手下的人马少,不过关东诸侯的兵马同等数量的情况下不考虑其他因素只是正面硬撼……华雄觉得有点儿欺负人。 “走!”确定对方是朝这边来的之后,华雄也没含糊,这成皋到敖仓加起来也就二十来里,双方对向而行,用不了多久便能碰上,今日他便要借这一仗稳固自己的地位,从今天起,旁人叫他华将军也不必觉得自己不配了。 俞涉远远地见这边烟尘四起,斥候还没回来,便见一排箭从天而降,已经走到阵型散乱的兵马顿时更乱了。 “列阵迎敌!”俞涉一边呵斥,一边看向远处,漫天烟尘中,华雄已经带着西凉铁骑杀奔这边而来。 地面开始震颤,天地间好似只剩下那闷雷般的马蹄声,虽然关东诸侯已经跟西凉军交过几次手,但作为一直掌管后勤粮草的南阳军来说,跟西凉军正面碰撞这绝对是第一次,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不但叫人呼吸迟滞,好似连心跳都要停止一般。 莫说寻常南阳将士,便是俞涉,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气势,本能的便想避让,作为主将都是这般,更遑论麾下将士了,没等西凉军靠近,不少南阳军已经丢掉兵器在逃了,而且逃跑的人越来越多。 俞涉终归是将军,很快压住了心中的恐惧,这种状态下,步军列阵迎敌未必就怕骑兵,但若跑,那必死无疑,打马呵斥,让将士们坚守原地,依靠密集阵型来将对方这波冲击给挡住。 按照兵法来说,骑兵和步兵对冲是极为不智的,只要自己这边能够稳住阵型,俞涉有八成把握对方会绕开,但…… 能够坚守在原地的越来越少,俞涉最终绝望的叹了口气,他比华雄如何不好说,但指望这些新招的南阳军跟身经百战的西凉铁骑硬碰,显然是不智的。 调转马头,俞涉不再管这些已经注定败亡的新军,兵败如山倒,现在这种情况下,恐怕就是韩信活过来了除了跑都没辙,一人之力,难以扭转战局。 “贼将,哪里跑!?”华雄看着那还没打就已经稀稀拉拉的军阵,知道此战已经胜了,眼见俞涉调转马头跑,自然不愿让他跑掉,当即大吼一声,双腿猛夹马腹,朝着俞涉冲过去。 俞涉只觉亡魂大冒,疯狂催马逃窜,本就斗志全无的南阳军,眼见自家主将都跑了,一个个纷纷丢下兵器想要逃跑,但这个时候面对已经完全冲锋起来的骑兵转身逃跑,对方甚至不用刀,直接策马狂奔,就能让这些丧失斗志的南阳军在密集的马蹄中被碾为肉泥! 俞涉疯狂打马狂奔,不出片刻,便见袁术整备兵马准备去与诸侯汇合,突然见这边尘土飞扬,俞涉狼狈奔逃而回,跟在袁术身边的刘勋见状大惊:“是西凉军,俞涉败了,众将士听令,列阵迎敌!” 那边华雄已经追到俞涉身后,眼见前方出现大批南阳军,狠夹了一下马腹,本已极快的战马倏然加速,瞬间冲到俞涉马后,华雄手起刀落,一刀将俞涉斩落马下,而后一勒战马,高高举起大刀,后方飞奔而来的西凉骑兵开始缓缓减速,到华雄身后时正好停下。 华雄用刀挑起俞涉脑袋,看向袁术的帅旗,开口喝道:“吾乃上将华雄,何人敢来一战!?” 第三十六章 首功 嚣张,太嚣张了! 袁术是何人,四世三公,袁家嫡出,自问出身高贵,眼见这华雄便在自己面前斩了自家大将,俞涉的死对袁术来说无足轻重,然而华雄这般嚣张的态度却让袁术很不舒服,袁家大少不舒服,那自然是要有人倒霉的,不是敌人就是自己人,总之得有人倒霉才行。 “刘勋,给我擒杀此人!”袁术看向一旁的刘勋,反正这口气他是不能忍的,再说华雄身后不过两千骑,他这里可是上万人呢,怎能让华雄这般嚣张? “主公,这……喏!”刘勋想劝,这边人马虽多,但未做好准备,这么近的距离,对方一个冲锋过来,这边松散的阵型很容易便被敌军给冲破喽,但看袁术的样子,跟了袁术已经有一段日子的刘勋知道,这个时候的袁术,劝不得,也违背不得,当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杀~” 眼见对方不是列阵而是有冲锋的架势,华雄大喜,骑兵不怕对冲,就怕这步军列阵,那样一来若还往上冲就是找死了。 将俞涉的头颅挂在马脖子上专门用来挂人头的倒钩上面,手中大刀一挥,刚刚停下的骑阵再度冲锋起来,虽然这个距离无法达到之前那犹如天塌地陷一般的气势,但也足够让战马奔腾起来。 “轰隆隆~” 百步的距离转瞬即至,袁术也是上过战场的,当年黄巾军乱天下,袁术也是跟着在军中参过战的,不过这样激烈对抗的场景,显然不是当年的黄巾军对抗中会出现的,前排的将士直接被撞飞起来,狠狠地跌入人群之中,撞倒一片。 还没来得及爬起来,战马已经汹涌而至,骨裂之声听得叫人牙酸,但更多的却是胆颤,这上万南阳将士尚未来得及发起冲锋,就被那数量远少于他们的西凉骑兵杀的溃不成军。 “主公快走!”刘勋好似早已预料到这一幕,一开始便带着袁术来到军阵边缘,待三军溃败之际,连忙一抽袁术的战马,带着袁术便开始奔逃。 如果一开始硬抗袁术命令,这南阳军就算不能把西凉军如何,只要结阵自守,西凉军也拿他们没办法,不可能出现这种一触即溃的场面,只是那样的话,倒霉的就是刘勋,而现在这样,虽然兵败,但倒霉的就是刘勋自己,现在这么做,袁术不但不能怪他,还得感谢他救命! 乱军之中,华雄一马当先,冲到南阳军帅旗下时,却没见袁术踪影,一刀将那帅旗斩断,游目四顾,却哪还有袁术等将领的影子。 跑的真快! 华雄唾骂一声,汇合了大军之后,继续对南阳将士展开屠杀。 本就士气不高,如今帅旗已断,这些南阳军哪还愿意继续冲杀,一个个调头便跑,此刻才是真正的兵败如山倒,华雄带着两千余骑,追着五倍于自己的敌军,直杀的尸横遍野,血染青山。 南阳军狼奔豕突,袁术在众将的保护下,一路狂奔,一直到遇到冀州韩馥方才放缓。 “是公路部曲!”韩馥也是带着人马前来准备与众人合兵一处,齐攻虎牢的,突然见这边出现大量溃兵,派人打探时,正看到袁术在众将的护卫下往这边跑来,韩馥见状连忙让张郃将袁术迎过来,却见远处华雄已经率军冲杀过来。 “文节,此贼凶猛,快随我去与诸公汇合再商议杀此贼!”看到韩馥,袁术松了口气,连忙拉着韩馥笑道。 “公路莫慌,我有大将潘凤,定斩此獠!”韩馥安慰道:“潘凤!” “末将在!”众将中,一员身高足有九尺的武将策马越众而出,也不许韩馥命令,带着本部人马便迎向华雄。 那边华雄带着骑兵追杀南阳军已经追了一路,将士已经渐渐疲敝,虽然士气高昂,但这般冲杀一路,已经接近联军核心,华雄也不敢冲的太狠,免得遭遇包围,正想撤军,却见一员大将率兵朝这边杀来,远远地,便听那人大吼:“鼠辈休走,可敢与我一战!?” 来人身量极高,在人群中极为醒目,不过更吸引华雄的,却是对方坐下的战马,那可是一匹上好的大宛良驹,不想在此处竟能看到一匹。 要知道这战马于武将而言不啻于第二条命,这年代,没有武将不爱宝马,眼见对方有一匹好马,华雄顿时有些走不动了,听得对方大吼,心生一计,直接调转马头,做出撤退的动作。 潘凤眼见华雄要走,哪里肯让,直接策马加速朝着华雄杀来,沿途遇上南阳将士,也是直接撞开,须臾间,已经接近华雄,但他身后的将士却没这么快能出来。 “杀!”华雄回头瞥见这一幕,见对方中计,当即大喜,一声喝令,早已在他指挥下集结起来的骑兵一拥而上,华雄也调转马头准备冲上去。 潘凤此刻也知中计,只是乱军之中,若此时回头必然被对方以弩箭杀之,硬冲上去,还能有一线生机,等自己啊将士追上来,当即虎吼一声,不退反进,迎向这些冲杀上来的将士,手中大斧左劈右砍,连斩十余名西凉骑兵,不过这般一番激斗,潘凤就是再厉害,也到了力尽边缘了,正待换气,眼前突然一暗,却见华雄已经冲杀上来。 潘凤狠狠地吸了一口气,鼓足力气迎向华雄,但见华雄借着马势已经蓄势一刀斩出,潘凤却是仓促应战。 “咣~” 刀斧交击,一声脆响,潘凤双手一麻,大斧脱手而飞,华雄在错马而过的瞬间,将刀一转,一式撩刀,自背后将潘凤人头斩落,后方的冀州军冲上来,正看到自家大将被杀,军心顿时大乱,被华雄率军一阵冲杀后,跟南阳军一般四处乱窜,袁术和韩馥眼见华雄如此凶猛,哪还敢再战,当即在张郃的护送下逃离。 华雄换了战马之后,一路杀出十里,直到荥阳遥遥在望,诸侯大营出现在视线中时,方才收兵回城,这一仗连斩两员联军大将,南阳军、冀州军伤亡近万,可说是大获全胜,三军也已疲惫,华雄准备先回成皋报捷,这一仗的首功,他拿下了。 第三十七章 整军备战 “外面何人喧闹?”袁绍正在与曹操等人商议接下来进攻成皋的具体计划,仗打到现在,不说人心疲惫,光是粮草,负责供给的韩馥、陶谦以及孔融已经开始不乐意了,最重要的是,这一仗若一点成果都拿不出来,那这次关东诸侯联盟可就没什么面子、里子可言了,接下来等着朝廷清算吧,正烦躁呢,外面突然喧闹起来,这让袁绍很恼火。 “回盟主,是后将军袁术以及冀州刺史韩馥归来。”门外进来一名将领,躬身道。 回来就回来,吵什么? 袁绍有些不满道:“归来便要喧哗么?” “回盟主,后将军和韩刺史似乎是被人击败,损兵折将,如今正在城中找寻人马准备复仇。”将领解释道。 被人打了? 袁绍本来有些烦躁的心情,突然间变得不那么烦躁了,皱眉道:“究竟是怎回事?” “末将不知。”将领摇了摇头,袁术和韩馥刚回来,旁人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去看看。”袁绍起身,脸上神色有些恼怒,不过作为多年好友,曹操觉得有些反常,现在这样子,更像是去看笑话的。 众人各自起身,跟着袁绍一起来到城中,老远便看到袁术在召集人马,几个跟袁术亲善的诸侯都被袁术拉来了。 “公路!”袁绍看着袁术那气急败坏的样子,皱眉喝道:“莫要胡闹!” “你莫要多管!”袁术拉着一脸苦笑的陶谦,对于袁绍的语气颇为不爽,真以为自己是盟主了? “我若不管,你要拉着恭祖去何处?”袁绍脸一沉,自有几分盟主和长兄的威严:“仇自然是要报,但这般盲目杀出去,你能报的了仇?” 道理是有的,至少袁绍这番话,在场的人都心服,袁术恼怒过后,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太过莽撞,只是被一个寂寂无名之辈追的狼狈奔逃,这让袁术心中恨极了那华雄。 “公路无事便好,我等也正在商议攻伐成皋之事,公路刚刚与贼人交过手,当知一些虚实,正好来一同商议。”曹操出来,拉着袁术的手不由分说便往回走,这场闹剧至此也便落下了帷幕,众人回到厅中,韩馥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袁术有些不情愿,毕竟这是很丢脸的事情,尤其是在袁绍面前,这让他感觉像被人羞辱了一遍一般。 “华雄?”曹操坐在袁绍下手处,摸索着下巴道:“董贼麾下大将,我大都识得,华雄此人倒是未曾听过。” “如此说来,此人不过是一小将?”袁绍闻言,摸索着下巴,不着痕迹的瞥了袁术一眼。 袁术有些羞怒,冷哼道:“但此人骁勇无比,我看其勇武不在那吕布之下。” 袁绍闻言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甭管吕布人品如何,但本事是真大,当初丁原和董卓相争,袁绍可是看过的,亲眼看着吕布单枪匹马闯入西凉军中,连斩十几员西凉大将,若非董卓跑得快,也就没有后来这些事情了,若董卓麾下真有这么个人物,当初哪至于那般狼狈? “这吕布未出名前,也无人知他厉害。”曹操觉得袁绍有些过了,就算不是亲弟弟,也没有这么挤兑的,这当着众人的面呢。 袁术的神色被曹操这么一说,也缓和了一些。 “此前成皋守将李肃,一直闭门不出,如今却敢主动出来寻衅,我看董卓已经向成皋派了援军,盟主,当速下绝断,成皋一夫当关,虽有利于防守,但他们兵力太多也无法在成皋展开,而且西凉军善攻而不擅守,若如今日一般,让那西凉军各个袭扰,反而于我军不利,倒不如将大军在成皋外扎营,一来随时攻打成皋,二来也可令西凉铁骑无发挥余地。”曹操对着袁绍肃容道。 最怕的就是西凉骑兵仗着机动力袭扰联军粮道,当然,就算这边挡住了,也难保董卓不会从其他方向来攻,但联军主力屯粮就在荥阳和酸枣,其他方向便是有西凉军袭扰也无损大局,重要的还是成皋之战,拿下成皋,联军也就不算是毫无建树了。 “孟德所言不错,诸位若无异议,便各自去点齐兵马,我等今日便去成皋外扎营!”袁绍点点头,看向诸侯道。 诸侯自无异议,这仗打到现在,耐心也都磨的差不多了,都想尽快打完然后分好处,至于是否能真的诛除国贼,其实大家并不在意,只要自己的好处到手就够了。 曹操看着诸侯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悲哀,他相信当初诸侯起兵讨董之时,都是怀着一腔热血的,不说完全没有功利之心,但至少大家心里是向着汉室的,但不知何时开始,渐渐没人再提这码事了,忘了还是刻意回避?曹操宁愿相信是前者。 “孟德,你我一路吧。”袁绍见曹操没走,招呼了他一声,这次诸侯会盟,曹操对袁绍可说是鼎力相助,加上又一直都是好友,袁绍对曹操也颇为照顾。 “本初,你说攻破了成皋之后要如何?”曹操跟着袁绍往外走,一边问道,私下里,自然不会叫什么盟主。 “自是要攻洛阳。”袁绍理所当然道。 “那攻破洛阳之后又如何?”曹操又问道。 “孟德今日怎了?竟问这些无用之事,若攻下洛阳,自是要诛除董贼了。”袁绍有些好笑的看着曹操,回答道。 “无甚,有些想家了。”曹操微笑道:“期盼能快些打完这一仗!” “打完了,那天子也需分封诸侯才成,孟德此战出力不小,我看此战之后,去做那征西将军是绰绰有余了!”袁绍哈哈笑道。 曹操最大的志向就是做征西将军,此番讨董,曹操跟袁绍算是一股,曹操对他鼎力支持,袁绍自然也愿意帮曹操实现昔日志向。 “那自然最好。”曹操闻言也笑了一声,跟袁绍携手离开大厅,各自去整备兵马,准备强攻成皋! 第三十八章 开战 华雄大胜而归,以两千兵马连破南阳与冀州两路人马,还带回来两颗人头,此战首功自当算是华雄的。 “将军,诸侯大军已至城外。”次日一早,吕布正在与胡轸、华雄、李肃商议下一步该如何,便见高顺快步进来,对着吕布一礼道。 “不可能这般快的,应该只是一两路。”华雄皱眉道,诸侯联军若有这速度,也不会一年多来都毫无建树。 吕布看向高顺,却见高顺点头道:“看旗号,当是河内太守王匡,但据探马来报,另有桥瑁、鲍信、袁遗、孔融、陶谦、公孙瓒、张扬七路诸侯距此不远,正午时分当可赶来。” “不若趁诸侯未聚集之时,先破其一路?”胡轸看向吕布,突然开声道。 吕布抬头看了他一眼,总觉胡轸这两日安静的有些出奇,好似真的被他镇住了一般,但吕布很清楚并没有。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高顺!”料想这胡轸也不能给自己造成任何威胁,吕布不再去想,而是看向高顺道。 “末将在!”点齐兵马,随我出城! “喏!”高顺点头答应一声,告退离去。 “北军只有千人,恐怕不够,我看让华雄也跟随将军出阵最好。”胡轸笑道。 吕布认真的看向胡轸,有些不确定胡轸这是否是在向自己示好么? 他虽有模拟世界经历,但在那里最恶心的,也就是他还是小兵时处处刁难自己的营正,军中氛围相对纯粹,也有算计,但并不多,所以吕布并无揣测人心之能。 “将军,此前末将鲁莽,多有得罪,此番大敌当前,愿与将军携手破敌。”胡轸见吕布再度看来,一脸诚恳地抱拳道。 一旁李肃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大家现在一同守城,和谐一些总是好的,当下帮腔道:“是啊,都是袍泽,有什么过不去的。” 吕布性格,有些吃软不吃硬,你若强硬的指挥或是跟他使绊子,那吕布绝对不会退让分毫,但若能放低姿态,好好说话,吕布通常还是讲理的。 总觉得对方有些故作姿态,但毕竟是低头服软了,吕布点点头,起身对着华雄道:“既如此,便请公伟为我掠阵吧。” 其实只是对付一个王匡,在吕布看来,北军足矣破敌,但毕竟是好意,对方好心示好,吕布也不好直接驳回。 “喏!”华雄自然更愿意看到将帅一心的场面,当即答应一声。 吕布下了关城,跨上赤兔马,不等大军集结完毕,已然策马出城。 高顺带领北军将士出城,在关前列阵,千余北军在这雄关面前略显单薄,但此刻却有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华雄的两千铁骑随即飞奔而出,立于关城一侧。 另一边,尚未立好营寨的王匡突然听到帐下将士来报,吕布竟然率军出城,当下又惊又喜,惊得是这等时候吕布竟然还敢出城作战,喜的是正好借此机会一雪前耻。 去岁诸侯气势汹汹而来,但先是在汜水被徐荣挫败,紧跟着董卓自孟津渡河而过,直接攻入河内,将王匡聚集在河内的大军杀的狼狈奔逃,一度让王匡在诸侯面前抬不起头来,如今王匡这般积极,除了帮袁绍鼓张声势之外,更多的就是要一雪前耻。 听得吕布竟然出城作战,哪还顾得上扎营,连忙起身,对着帐外喝道:“方悦何在?” “末将在!”营外走入一将,身高八尺,猿背蜂腰,手中也是一杆方天画戟,踏步进来后,对着王匡一礼。 “立刻点齐兵马,我要在诸侯到来之前,先破那吕布,立下首功!”王匡将佩剑往腰间一挂便往外走:“我来为你掠阵!” “喏!”方悦一礼,当即转身前去整点兵马。 这方悦整军却也厉害,不到一刻,便见河内大军汹涌而出,来到关前掠阵,眼见对方阵型单薄,人数不过三千,王匡见此心中冷笑,高声大喝道:“吕布狂妄,可敢出来一战?” 吕布闻言抬头看了看,河内大军黑压压一片,有近万人,而且看其军阵,并不混乱,显然有善于治军之人。 不过只能说对方大将合格,要想凭人数将吕布吓退,那却是想多了,远远地瞥了一眼王匡所在方向,把方天画戟往马背上一挂,顺手摘下雕弓,弯弓搭箭,也不细瞄,一箭如流星赶月,直奔王匡而来,王匡根本没有反应,便觉头顶一麻,一枚利箭射穿了他头顶缨盔。 脸色瞬间便白了,不想吕布隔着这么远都有这般精准,吓得王匡连忙将脑袋往马背后面一缩。 “哈哈哈哈~”对阵中,吕布看到这一幕,朗声大笑:“河内豪杰,不过如此!” 王匡又羞又怒,扭头看向方悦喝道:“方悦,还不诛杀此獠!” “喏!”方悦也被吕布那一箭吓了一跳,他比王匡看的更多,吕布那一箭分明就是直奔缨盔而来,并非不能射杀王匡,双方距离远超百步,竟然这般精准! 当下挥军往吕布方向杀去,方悦却始终注视着吕布的弓箭,防止吕布以箭来射杀自己。 “杀!”吕布眼见对方大将使得竟然也是方天画戟,目光一亮,将弓一收,重新举起方天画戟,带领北军杀向对方。 虎牢关外地形,就算你有万人也施展不开,千人战阵是最好的。 方悦见吕布没有用箭,反而直冲上来,心中松了口气,但就在这片刻间,赤兔已经完成了加速,速度陡然飙升,只是瞬间,便已经出现在方悦面前,方天画戟往下一落,直往方悦脖颈斩来,方悦大骇,连忙举起方天画戟格挡。 “咣~” 只是一招,方悦手中方天画戟差点脱手而飞,但终究是挡住了,吕布见状却是目光一亮,除了模拟世界,现实中可是很久没人能接他一合了,当下方天画戟带起道道弧光,一戟猛似一戟落下。 方悦本想躲开,但这等情况下如何躲得开,只能硬着头皮来挡,勉力挡了三戟,三戟一过,只觉双臂酸麻,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而吕布却是越发兴奋,第四戟落下时,方悦实在难挡,直接被一戟削掉了脑袋…… 第三十九章 斩将杀敌 方悦在河内也算名将,是王匡最为倚重的大将,不想竟被吕布直接闯入军中一戟斩杀,王匡又是心痛又是惊骇,眼见吕布轻骑突进,虽然斩杀了方悦,却也陷入了河内军中,也顾不得心痛方悦之失,厉声喝道:“快快合围,诛杀贼将!” 四周河内将士虽惊于吕布闯阵斩将之威,但此刻见只他一人,纷纷朝着吕布杀来。 “乌合之众,也配言勇!?”吕布身陷重围,却毫不慌乱,傲然一笑,只觉体内鲜血沸腾,模拟世界中虽然活了一世,但天赋平平,终其一生也未能再尝到这饮马疆场之感,如今亲临疆场,竟是说不出的亲切,手中方天画戟带起道道弧光,好似一道道闪电一般,只是顷刻之间,便连斩二十三人。 “吼~” 四周河内军看的惊惧,吕布却是通体舒畅,一声长啸,方天画戟更是凶猛,后方高顺已经带着北军将士汹涌而来,这些北军将士一个个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河内军与之一触即溃,再加上吕布策马在军中来回驰骋,杀的军心摇曳,十几人围上去不但没能将他围住,反而被杀的丢盔弃甲,如今北军将士这般一冲,河内军人马虽多,但一时间竟是被压着打。 赤兔马犹如一团烈烈燃烧的火焰,所过之处,河内军不敢直视其锋芒,方天画戟矫若游龙,方悦之后,戟下再无一戟之敌,一人一马,默契无间,赤兔马脚踏八方,北军将士犹如猛虎下山,河内军人马虽众,却被不过自己一成的军队杀的丢盔弃甲,虎牢关前,满地都是河内军将士的尸体。 除了一开始,王匡还能指挥军队围剿吕布外,接下来的时间里,王匡几乎都是看着吕布砍瓜切菜一般屠戮河内将士,这河内军在吕布面前,好似真的土鸡瓦狗一般,后方的河内军甚至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事,便被前方的溃兵给挤得乱作一团,原本整齐的军阵已经混乱不堪。 吕布来回驰骋,却无一合之敌,杀的虽然爽快,但毕竟不是以此为乐,没了能与他一战的对手,这般杀的久了,竟是生出一丝无趣,正想撤军,突然目光瞥到在大军中不断戟指喝骂将士的王匡。 这可是一方太守,一镇诸侯的人头啊。 念动之间,吕布已经调转了马头,双腿轻夹马腹,赤兔马顿时小跑起来,直朝王匡而去。 王匡眼见上万河内军竟被对方千人杀的狼狈不堪,正自恼怒,喝骂众将,想要重整旗鼓,将局势给搬回来,再输一阵,而且还是被对方以少胜多,他可就真没脸见人了,突见吕布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这边飞奔而来,王匡面色当下就变了。 “快,拦住他!拦住他!”方悦在河内无论勇武还是统兵,那都是首屈一指的,堪称河内第一战将,但在吕布手中却连五招都没能撑住,王匡显然不觉得自己能比方悦还厉害。 十几员河内武将朝着吕布围杀过来,同时王匡也调转马头,准备先离开这是非之地。 吕布眼见王匡要退,哪能让他如愿,赤兔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意,更快了几分,迎面十几员河内大将朝着吕布围杀过来。 为首一员将领马快,最先冲到吕布身前,挺枪便刺。 吕布此刻眼中尽是王匡,哪会在意这些,也不多看,方天画戟一计横拍,那长枪架住了横拍过来的戟面,不等那将领兴奋,便觉一股巨力涌来,坚木打磨的枪杆应声而断,戟面拍在他胸口,便如同被重锤砸中一般,身形直接被这一戟砸的飞起,胸腔更是整个塌陷下去,七孔流血,狠狠地撞在人群中撞倒了一片,眼见是活不成了。 “逆贼,休要张狂!”十几名河内武将围杀上来,便想将吕布合力击杀。 赤兔马陡然加速,方天画戟滴溜溜一转,说话之人人头已经分离,另外几人见状大怒,各自挥舞兵器杀来。 吕布稍稍侧身便避过大刀劈砍,紧跟着方天画戟连劈带刺,便将三人挑落马下,跟着赤兔再度加速,拖戟而走,剩下几人眼见被吕布逃离,哪里肯让,连忙跟上,前方赤兔却是一止,拖地的方天画戟带着一蓬土雾掠地而起,扑棱棱一转,又是一人被斩落马下。 此刻围追吕布的,还有八人之多,但见八人围上来,吕布却未再跑,双臂鼓足力气,方天画戟带着恐怖的尖啸左劈右站,八人围上来,却是被吕布一人一戟,顷刻间斩杀。 说来复杂,但从那十二名河内大将来围杀吕布,道吕布左冲右突连杀十二将,实际上也不过片刻时间,王匡带来的将领便被吕布杀的死伤殆尽。 四周河内军哪见过这般凶狠的将领,那些将领若在军中,也是三五个难以近身的,如今在吕布面前却是连一戟都没能挡下,如今指挥将领被吕布一人一戟几近杀光,余下的也早已破了胆量,哪还敢再上。 吕布却不管这些,将围上来的十二名河内将领斩杀之后,飞马而出,如劈波斩浪一般自乱军中杀出一条血路,直扑到王匡身前。 “拦住他!”王匡大骇,连连呼喝,但到此时,哪里还有人能救他,被吕布一戟斩落马下,策马前冲,一把接住冲天而起的人头,也不管那落在自己身上的血水,将王匡的人头挂在赤兔马的颈上。 至此,河内军不但主将被杀,军中将领都被吕布一人杀了大半,人数虽多,但哪还能组织起像样的战斗,吕布厉啸连连,赤兔马脚踩十方,后方高顺和华雄也各自率兵跟上来,来回冲突,三千人追着上万河内军一路厮杀,直杀的尸横遍野,血流满地,直到后方联军闻讯,公孙瓒、陶谦、张扬三支人马合围而来,方才将河内军救下。 吕布见对方人多势众,己方将士经此一番杀戮,也稍有疲惫,不愿再战,趁着对方收束败军之际,带着众人准备返回虎牢关,只是当将士们来到虎牢关下叫门,看着半晌不开的城门,吕布面色渐渐沉了下去! 第四十章 背后的刀 “快快开城!”远处,联军将士已经开始收束败军,随时可能卷土重来,虎牢关的城门却是死死紧闭,华雄面色大变,对着城头高喊道。 只是偌大虎牢关,好似成了一座死城一般,无人应答,自然也没人开门。 “将军,现在如何是好?”华雄叫喊一阵,却始终无人开城,心头渐渐发沉,如今联军已经杀到城外,虎牢关一封,他们等于是被堵死在这里,就算再厉害,联军几万大军涌上来,他们连突围都没方向。 难怪今日这胡轸表现这般反常,还以为是想要化解矛盾,如今看来,却是自己想多了。 吕布看了看远处联军方向,虎牢关不开门,那就只有突围一条路了,其他的,之后再说! 当下调转马头道:“走!自现在起,西凉军也需听我号令,你可愿意?” “末将愿追随将军!”华雄答应一声,此番吕布作为先锋,他为先锋手下将领,本就该听从吕布命令,只是很多时候,这从属关系不是这么算的,作为西凉军,哪怕信服吕布,很多时候也得跟胡轸站在一边,但这一次,胡轸显然是打算连他也卖了,那华雄自然不能答应。 这声追随可不只是现在,若能渡过此劫,华雄也将站在吕布这边,跟他共进退。 吕布没再多言,眼下联军还不知情况,而且也未能立稳营盘,此时出击,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若再在这里跟那胡轸耗下去,可能就真要困死了。 至于突围之后去哪儿,吕布暂时也没个方向,但想活,就必须趁着联军尚未合围之际,突围而出,至少这是吕布目前能想到唯一的破局之法。 另一边,公孙瓒、陶谦、张扬三路大军本是来接应王匡,谁知道看到的却是河内军被西凉军杀的大乱,待西凉军退走之后,众人帮助安抚河内军,却愕然发现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河内太守王匡被杀,河内名将方悦被杀,河内军中高层将领也死伤殆尽。 这个结果让人愕然的同时,也有些心寒,那吕布也太凶猛了一些。 “报~” 正在众人商议如何处理这些失去主将的河内军之时,一名将士迅速跑过来,对着公孙瓒道:“主公,那吕布又杀回来了!” “什么!?”公孙瓒闻言大怒:“岂有此理,那吕布莫非小觑我军无人?” 就算再猛,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将士们力气也必然疲惫,这个时候去而复返,显然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伯珪切莫动怒,那吕布去而复返,这其中怕是有诈。”陶谦劝道。 一旁张扬也帮腔了一句:“不错,伯珪不在并州,不知那吕布之能,此人不但有虓虎之用,用兵也狡诈狠辣,每能以少胜多,少有败绩,若无胜算,怎会去而复返?” 这武人之间,最怕的就是较真儿,公孙瓒闻言不但没有丝毫退却,反而被激起了胜负之心,冷笑道:“他吕布厉害,却也不曾与我白马义从作战,怎知高下?” 公孙瓒也有足够底气说这话,吕布在九原一带威名赫赫,但幽州白马将军公孙瓒之名,却也是声震塞北,白马义从更是精锐中的精锐,自成军至今,尚无败绩,如今听这帮人将吕布吹捧的这般厉害,公孙瓒哪里乐意?当即不顾众人劝阻,点兵出阵,要与那吕布见个高下。 “白马义从?”吕布率军自虎牢关下直奔联军而来,看着眼前一批皆为白马的骑兵,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凝重。 虽然在记忆中已经隔了很久远了,但这段时间为了迎战关东诸侯,吕布也下功夫了解过各家诸侯的优劣,而作为同样镇守边疆的幽州军,自然是吕布的重点关注对象,而且他依稀记得,这白马义从在北方的名声。 白马义从并不多,但奔腾起来,却犹如万马奔腾,压迫感丝毫不输吕布见过的任何一支精锐。 “结阵!”吕布一声令下,高顺厉喝一声,北军将士迅速结阵,迎向奔腾而来的白马义从。 但见白马义从尚未赶来,便是一轮骑射落下来。 吕布一边拨打飞来的箭雨,一边看向左右,这虎牢关前,虽然敌人难以将兵力优势展开,但他们的兵马也很难铺展开,如今北军列阵,西凉军就无法动弹,只能在后面等着,现在这样打,对吕布来说是极其吃亏的,毕竟就算对北军观感不错,没有真正上过战场,吕布也不认为这支北军是骁勇著称的白马义从的对手。 只希望北军能够迟滞白马义从的脚步,而后以西凉铁骑碾压白马义从。 “弓弩,射!” 不过让吕布意外的是,高顺带领的这支北军并无新兵上阵是那种畏缩之感,反而条理分明,眼看白马义从已经冲到近前,却见高顺一声令下,一直不动的弩兵和弓箭手开始轮番放箭,而选择的时机,正是白马义从冲势最猛的时候。 哪怕吕布也不禁为高顺这对时机的选择和把握叫了一声好。 这个时候,白马义从冲势已经形成,最强,但也最弱,很难再变阵,只是一轮骑射便让白马义从的骑阵受到阻滞,几十名将士倒在箭雨之下,而这边弩手迅速后退,后方弩手则快步抢上,又是一轮齐射,白马义从那奔雷般的气势瞬间被打落下来,虽然阵型未乱,但那气势却已经没了。 “好!”吕布对战机的把握同样敏锐,眼见白马义从冲势弱了下来,当即策马而出,赤兔如同一团烈焰般冲来,方天画戟一扫,便是一片血光,数名白马义从已经倒在吕布戟下,骑阵瞬间塌了一片。 “继续冲!”公孙瓒心知此时绝不能退,当即让白马义从继续冲向北军,他则舞槊直奔吕布,怒喝道:“吕布,公孙瓒在此,安敢伤我将士!” 说话间,已经策马冲到吕布近前,手中大槊一招中平直刺,直奔吕布胸腹而来。 “铛~”电光石火间,吕布方天画戟回撩,将那大槊荡开,顺手一刺,反攻公孙瓒。 公孙瓒显然与之前被吕布斩杀的那些名将不同,不但挡住了吕布的进攻,而且还做出了反击。 双方策马而过的瞬间,又换了一招,而后各自冲出,吕布直接杀入白马义从之中,方天画戟左劈右砍,斩了时机名白马义从将士。 另一边,公孙瓒也不甘示弱,大槊连摆,在北军中杀出一条血路,也为白马义从撕开一道口子。 两人各自自乱军中杀出,并未继续参战,而是看向对方…… 第四十一章 三兄弟 无论是谁,被人在背后捅了一刀都不会开心,吕布此刻心中憋着一口气,正无处发泄,那些寻常将士根本不足以与他相抗,公孙瓒的出现,正撞在吕布枪口上。 看了一眼远处掠阵的军队,皆无白马义从精锐,吕布索性将心思都放在公孙瓒身上,二马交错间,两人斗了十几个回合,这在吕布与人交手的生涯中,也是少有,这公孙瓒武艺着实不错,不愧白马将军之名。 难得遇到对手,吕布越战越勇,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一般,方天画戟或劈或刺,好似随手施为,但却大开大阖,每一招都举重若轻,迅若奔雷,这十几合一过,公孙瓒明显感觉力气有些跟不上了,每一次兵器碰撞,都是靠着怒吼将身体最后一丝力气给挤出来,脑袋嗡嗡直响,只能靠着本能挡了吕布两招,眼看着便要被吕布斩落马下,斜刺立突然杀出一将,手持一杆蛇矛,眼看公孙瓒便要被吕布斩落马下,蛇矛一刺,挡住吕布,将吕布的方天画戟荡开。 自有人将公孙瓒救走,吕布也不追赶,扭头看向将公孙瓒救下的将领,但见豹头环眼,身如铁塔一般,见吕布看来,怒喝道:“三姓家奴,可敢与我一战?” 本来还想赞两句,问问姓名,但对方此言一出,吕布脸色陡然一沉,不再答话,赤兔似乎感受到吕布的心思,陡然爆发,朝着对方疾掠而去。 对方也不含糊,蛇矛一转,分心便刺。 经历过一次完整的模拟世界人生,吕布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成为一方大将,虽然结局有些惨烈,但那一生中,吕布对力量和武艺已有了新的体悟,加上吕布最近发现自己的力气比过往增长了不小,按说当今世上,该无人能与他战上三合才对,但今日,先有公孙瓒,那尚可理解,毕竟白马将军之名也是威震塞北的。 但眼前这汉子与吕布交手,虽然被吕布压制,但斗了三十合,竟然也只是微微气喘,吕布估计,要将此人斩杀,至少需八十合! 当下收起小觑之心,方天画戟带起一道道玄奥的弧光,那汉子左支右绌,虽然能勉力支撑,但败像已露。 眼看着,这汉子便要被斩于马下,一股锐利的金属寒气伴随着身后响起的马蹄声响起,吕布心底一寒,危机之感顿生,也顾不得将眼前汉子斩杀,一招白猿拖刀,方天画戟扑棱棱一转,带着一蓬银雾凭着感觉向后斩去。 “咣~” 一声刺耳的闷响声中,方天画戟与一杆造型奇特的大刀碰撞在一起,吕布只觉双臂一麻,赤兔马连忙前冲帮吕布卸掉了冲劲。 另一边,出手之人却也止住了冲势,马儿吃受不住巨力,不由自主的练退几步,也没能再追击吕布。 “二哥!”之前与吕布对垒的汉子一口气终于吐出来,策马与来人并肩而立,目光瞪向吕布道:“这三姓家奴颇有些本事!” 来人默默地点点头,刚才一招,看似平分秋色,但他是突然杀出,吕布是仓促应战,而且他还借了战马的冲力,却只是跟吕布对了哥平分秋色,这高下其实在明眼人眼中已经分出来了。 “此人非一人可敌,你我联手!”微微晃动了一下发麻的臂膀,来人沉声道。 “好!” 另一边,吕布也已调转马头,看向两人道:“你二人如此身手,当非无名之辈,报上名来,好为你二人立碑!” “狂妄!”那位二哥闻言冷哼一声,飞马而出,抡刀就砍,那刀看着便不轻,但落在对方手中,却好似轻若无物,但又迅若雷霆,显然也领悟了举重若轻之妙。 面对这种对手,吕布也不敢怠慢,方天画戟一式简单直劈,再与此人战在一处,二人交手之际,之前的环眼贼也挺矛杀来,两人联手合战吕布,竟与吕布斗了个旗鼓相当! 论实力,两人任何一个都非吕布对手,但此刻二人联手,配合却是默契无比,这种情况下,都不能完全压制吕布,这让自出道以来打架没败过的两人受挫不已。 吕布却是渐渐熟悉了两人的配合,今日先遇公孙瓒,再遇此二人,当真痛快,兴奋地利啸连连,方天画戟如羚羊挂角,渐渐带了几分诡谲,令人防不胜防,两人在这种情况下,竟是被压制住了,心中大为惊骇。 “二弟、三弟莫慌!”就在吕布渐渐压制二人之际,又是一声大喝,不过这次却并非偷袭,而是从正面冲来,来人双手各持一把长剑,加入战团,三人配合,竟让吕布生出一股压力。 四人走马灯一般战在一处,那边公孙瓒本以为吕布受了牵制后,麾下兵马会不堪一击,谁知带着白马义从与北军杀在一处时,竟未能讨得丝毫便宜。 那白马义从若论进攻,自是远胜北军,常常以少胜多将乌丸的精锐骑兵杀的丢盔弃甲,不敢南顾,公孙瓒便是凭借白马义从在塞外杀出偌大名声。 但吕布麾下这支步兵杀法同样骁勇,弩箭、长矛,各种兵器配合起来默契无比,哪怕没有吕布指挥,一样丝毫不弱于白马义从,两家竟是打的不分胜负! 呜~ 远处响起了联军的号角,公孙瓒和另外三人一喜,这是联军大军赶来的征兆,只凭幽州军一军之力,就算能击败吕布,这白马义从也得损失大半。 正自酣战的吕布面色一变,这个时候可不是找对手比斗的时候,虎牢关里还有个盼着自己死的人呢,当下不敢恋战,力灌双臂,方天画戟掠过一道道惨烈的弧光,一时间竟将这兄弟三人给压制住了。 兄弟三人连忙各自退出一些,不想跟吕布拼命,吕布趁机一夹坐下赤兔,赤兔全力爆发,瞬间冲出战团,自背后杀入白马义从之中,方天画戟哪怕在白马义从之中也是如入无人之境,转瞬间便被吕布杀透重围冲到高顺面前。 “突围!” 吕布没有废话,现在白马义从和北军损耗都不小,若再硬拼下去,非得一方崩溃不可,吕布可没空等白马义从崩溃。 “喏!” 第四十二章 突围 吕布怎么朝着这边冲杀!? 后方,观战的孔融、陶谦和张扬突然发现吕布竟然带人朝着这边冲杀,有些惊疑不定,他想干什么? “穆顺,拦住此人!”张扬点了一将,不管吕布要做什么,不能让他轻易得手。 “武安国,去助伯珪一臂之力!”孔融也派出自己麾下大将,带领青州军准备上前。 那边,吕布摆脱了兄弟三人之后,与高顺汇合,此刻已经自白马义从中杀出一条血路,战场在不知不觉间,移到了虎牢关外窄道的入口处,只要一出这道口子,地势便会开阔起来,华雄的西凉骑兵便能派上用场了。 “吕布休走,再来与你家三爷大战三百回合!”眼看着已经突破了白马义从,迎面却有两支人马朝这边杀来,而后方,那豹头环眼的汉子不依不饶的冲上来,吕布大怒,却并未迎向豹头汉,双腿一夹马腹,倏忽间,赤兔马撒开四蹄,犹如烈焰般飘出,直杀到那统兵而来的穆顺面前,方天画戟带起一片惨烈的弧光,穆顺张口想要说什么,已被吕布一戟斩落马下。 方天画戟大开大阖,所过之处,挨着就死,碰着就亡,片刻功夫便斜斜杀穿了并州军,直往青州军方向杀去。 武安国连忙命青州军列阵,想要凭借军阵挡住吕布,但见赤兔陡然起跳,竟然一跃跃起三丈高,前排的长矛手刺了个空,两只碗口大的马蹄狠狠地踩在两名将士的脑袋上,脑袋如同西瓜般碎裂,方天画戟一式横扫千军,人群中带出一道血光,被抛在身后的长矛手想要转回来,吕布却已经杀到将旗跟前,一戟斩向武安国。 武安国使的一双铁锤见吕布冲来,丝毫不惧,悍然杀上来,这锤棍之将,本来不可力敌,但此刻在乱军之中,一瞬间的松懈可能便是身首异处的下场,吕布这般闯入军中来斩将,哪有时间与敌人纠缠? 方天画戟一计重击落下,武安国双锤一架,封住吕布去路,但见吕布的方天画戟往下一按,武安国想要将对方崩开,但那方天画戟在吕布手中好似轻若鸿毛,但此刻落在双锤之上却好似有万钧之力,武安国几次想要发力崩开未果,反而那方天画戟往下不断压迫,竟有支撑不住之意。 心下大骇,连忙一个侧身让吕布的方天画戟卸下去,谁知眼看那方天画戟要落下时,吕布趁着策马而过之际,方天画戟一招反撩,直奔武安国咽喉而来。 武安国下意识的身子后仰,要避开这一戟,但这一招却是虚招,趁他后仰之际,方天画戟回削,武安国但觉手腕一凉,随即钻心的痛楚涌上来,却是被吕布这一戟削掉了右手,痛苦的惨叫出声。 吕布此刻却已经杀出了青州军人群,往回杀去。 顷刻间以一人之力连破两路兵马,看着远处青州军和并州军大乱,这边北军士气大震,但那豹头汉不依不饶,带着一队白马义从往这边杀来,想要堵上缺口。 兄弟三人武艺不差,若是平日,吕布自然愿意与他们切磋,但此时关乎自己和三军命脉,哪有时间与之纠缠,见这兄弟三人不依不饶,吕布也是打出了真火,回来后直接杀入白马义从中,方天画戟起落之间,十几名白马义从被他斩落马下。 豹头、红脸、长耳兄弟三人见状大怒,再度围拢上来想要围杀吕布,吕布心知这三人厉害,若是按寻常打法,很难短时间分出胜负来,当下力贯双臂,但见方天画戟斩出一条条、一道道寒光交错在一起,将兄弟三人笼罩其中。 豹头奋力摇动蛇矛,红脸大刀猛然斩出,长耳双剑上下翻飞,看看挡住吕布这一轮凌厉而迅猛的进攻,但只这片刻,高顺已经彻底将地形占住,白马义从也因为吕布的杀入,被高顺趁机挥兵赶开。 “华雄开路!”吕布一声咆哮,声震苍穹。 “末将领命!”早在后方等的不耐的华雄大吼一声,带着西凉铁骑汹涌而来,本已势尽的白马义从,此刻哪还能挡住这来势汹汹的西凉铁骑,片刻的僵持之后,公孙瓒心疼白马义从损失,避开西凉铁骑锋芒,华雄趁势从缺口杀出,将那已经混乱的并州军和青州军杀的狼狈奔逃。 眼见吕布这般凶猛,后方的陶谦只当吕布是奔他们三人而来,哪敢迎战,指挥徐州军护着陶谦、孔融、张扬三人奔逃,也让吕布少了一分阻力。 至此,虎牢关前死局已经破开,华雄率领西凉铁骑在前方开路,吕布则与高顺带着北军在后方狂奔。 那边,张飞眼见吕布还往前杀,没有回来的意思,有些安耐不住,带了一队白马义从便追上去。 “传令华雄,趁敌撤退之际,冲乱敌军阵型,以敌军残部冲击后方诸侯联军军阵!”吕布听得联军号角已近,若只凭他们这些兵马去冲击联军,就算西凉铁骑再骁勇,北军将士能拼死,恐怕也难闯出这层层包围,必须借势,这已经有了乱象的青州军、并州军正是极好的突破口。 命令传出,却见后方那豹头环眼又不依不饶的追上来,吕布也打出了火气,让高顺率军先走,拖戟而行,直奔环眼贼而去。 “来得好!”张飞见吕布杀来,哪怕之前被吕布压得抬不起头来,但胆气却是丝毫不输,大吼一声,便来与吕布斗。 眼见另外两人也往这边靠,吕布不欲纠缠,但这兄弟三人太过碍事,若能斩得一人,下次见面,另外两人便不是对手。 当即趁着另外两人未来之际,方天画戟凌厉劈出,张飞举矛来斗,但几合之间,便被吕布打的双臂发麻,瞪眼看向吕布,双臂却是酸痛不已。 只此一会儿,另外两人已经合围而至,吕布心知再打下去也无法斩下环眼贼首级,看着对方手中的蛇矛,心中一动,又是一戟刺出,张飞连忙举矛来迎,但此番吕布却不是为杀敌而来,方天画戟一搅,带着一股旋转的劲力让张飞不自觉的跟着转,吕布趁机伸手一把攥住蛇矛用力一夺,那丈八蛇矛顿时落入手中,吕布扭身将蛇矛往马背上一挂,不跟另外两人交手,拍马便走。 张飞:“……” 第四十三章 四面楚歌 “三弟,莫要再追!”刘备和关羽赶上来,却见张飞从一名义从手中夺了一杆长矛便要再追吕布,连忙拦住。 “兄长,那吕布夺了我兵器!”张飞咬牙切齿道。 “莫要着急,那吕布这般杀出去,总是要回来的,我等在此布好兵马,待那吕布回来时,必能将其擒拿!”刘备看了看吕布离开的方向,其实有些不懂吕布为何还要往出杀,刚刚打到那个地步,白马义从实际上已经败了,公孙瓒不舍的白马义从死更多,而吕布那架势更像是在拼命,实在叫人费解。 但他总得回来吧? “哼,联盟中都是一帮酒囊饭袋,我怕他们被吕布杀穿!”张飞兀自愤愤不平的道,虽然看吕布很不爽,但看诸侯联军也同样不爽的厉害,但凡那些人能快一点儿,早就将吕布给合围困死在这里了,哪还有这许多事情? “休得胡言,还不快去整肃兵马?”刘备瞪了张飞一眼。 “知道了~” …… 突破白马义从的吕布并未轻松太多,旷野之上,能看到各路兵马从各个方向朝这边聚集而来,四面楚歌都不足以形容如今吕布的处境。 胡轸,我必杀汝! 心中暗暗发下了毒誓,吕布让高顺率军跟上,飞马来到前阵,找到正在追杀北海军的华雄。 “将军!”见到吕布过来,华雄一刀斩杀一员北海将领,对着吕布一礼道。 “我来指挥!”吕布也没废话,接过华雄手中的令旗,看了看四周,这北海军已经被杀的溃不成军,但却并未发现北海相的旗号,显然孔融并不在此。 当下吕布来回两个冲锋,将北海军杀的七零八落。 方才华雄率领西凉铁骑冲锋,自然也是相当凶猛的,但此刻换了吕布统帅之后,西凉铁骑好似变了一支部队一般,吕布一马当先杀入敌军,斩杀能看到的将领,而后西凉军一拥而上,瞬间便能叫敌军溃败一片,轻易便穿透了敌军。 如此两个来回,北海军便彻底溃败,击溃之后,吕布并不着急扩大战果,而是带着军队往并州军这边一靠,他本就是并州军出身,对于并州军的战法、习性了解更深,此刻战场之上,生死一线之间,吕布自然不可能去顾及同乡之情,如法炮制,顷刻间便将那并州军军阵冲溃,两股溃兵渐渐合在一处,不分彼此。 吕布却在此时放慢了速度,远远地跟在两支溃军背后,不时上前驱赶一番,让这些溃军按照自己所需要的方向冲去。 前方已经有一支人马发现这边的异样,挥兵赶来,乃是济北相鲍信所部,正遇上陶谦和孔融、张扬在丹阳军的护卫下退至此处。 “恭祖,何至于此!?”鲍信连忙上前接应,见到三人后,询问道。 “那吕布着实凶狠,伯珪与之交手不敌,我等本想救援,却反被那吕布杀的损兵折将!”陶谦有些愧疚,他们这一路逃出十余里,除了陶谦所部之外,孔融和张扬所部都被丢在身后了。 “允诚,那吕布骁勇,此时士气正盛,不可缨其锋,且先避让一阵,待其士气耗尽,我等再将其围杀不迟!”张扬看了一眼后方,隐隐间厮杀声朝着这边传来,连忙道。 “那吕布先败伯珪,后破北海、并州两路兵马,看似凶狠,实则早已是强弩之末,若我等此刻退开,任其驰骋,日后我关东诸侯还有何颜面面对天下英雄?”鲍信眼见三路大军被吕布一人击败,虽也惊慌,但若真要让吕布这么视联盟如无物的杀出来,那联军还有何颜面面对世人? 当下也不再安抚两人,指挥济北军,迎向前方,那边烟尘滚滚,吕布已经带领西凉铁骑驱赶着北海军和并州军向这边奔来。 “使君,前方是北海军和并州军两路人马,那吕布只是在后方驱赶,这可如何是好?”一名将领眺望片刻后,面色有些难看的看向鲍信,这吕布显然是打着利用溃兵冲击联军军阵的主意。 “列阵,叫那些联军将士自两侧散开,速去通知桥瑁、袁遗两位太守,催军赶来此处与我汇合,与我合力将那吕布擒下!”鲍信坐在马背上观望地形,这个地段已经出了虎牢关外那段狭窄地段,若将自己的兵马完全摆开,阵势会变单薄,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让其他诸侯来帮忙。 陶谦被吕布吓破了胆,不敢上,只能指望同来的另外两路诸侯了。 “喏!” 将领连忙命人前去请兵,鲍信则迅速指挥济北军列阵严阵以待。 前方的溃军在吕布的驱赶下,早已成了没头苍蝇,哪里听得到鲍信的命令。 “使君!?”看着迎面冲来的溃军,负责督阵的将领有些为难,打吧,这是自己人,但若不打,自家军阵必然被这些溃军冲垮。 “杀!”鲍信眼神一厉,断然道,他参加过平定黄巾之战,熟读兵书,也上过战场,很清楚此刻心软会有怎样的下场,当机立断,命人放箭! “嗖嗖嗖~” 冰冷的箭簇掠过虚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攒落下来,成片溃军被射杀,终于让这些溃军清醒了一些,或者说畏惧了,开始朝着两面跑去。 另一边,马背上,吕布看着这一幕眉头微皱,这联军之中,也不全是酒囊饭袋,此刻他不能停下来,若直接冲阵,就算能杀败这支兵马,自己的冲势也必然受阻,如今当以突围为要,当下呼和一声,招呼大军不与之接敌,而是随着溃军自一侧杀出,同时以骑射袭扰,让鲍信难以发力阻拦。 这般冲过了鲍信的防线,前方却是再度响起了号角声,联军正在源源不断的朝着这边靠近,而且这次还是两支,若这两支也如同鲍信一般杀伐果断,那就只能硬拼了! 第四十四章 突围和救援 “将军,出不去了!”一名骑将冲在吕布身边,看着前方嘶吼道。 前方的道路被两支人马堵上了,虽然并未完全堵上,但就算后方再无联军兵马,他们只要停下来,后方的鲍信便会合围上来,这里可是敌军汇聚之处,一旦被困住,等待他们的,几乎就是灭亡。 吕布没有说话,身体微微前倾,方天画戟斜指苍穹,赤兔马跑的更快了几分,渐渐越过了西凉铁骑,以一往无回的气势冲向敌阵。 到了这个时候,进退都是死,进尚有一线生机,但若停下必死无疑,吕布不想死,更不想屈辱的被擒,他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杀出去。 似乎是受到了吕布的感染,身后的西凉铁骑也开始发足狂奔,骑兵正面冲阵这种事,哪怕是以悍勇著称的西凉铁骑也很少用,那样冲击力固然大,但也很容易造成极大的伤亡,而培养一个骑兵可不像步兵那样随便招募,骑兵是精锐的原因不是他们骑着马,而是因为他们就算落地也远比寻常士卒厉害,这才是被称为精锐的原因,而冲阵的过程中,伤亡率可是极高的,一般情况下没人会拿骑兵去冲阵。 不过显然,眼下的情况并非正常情况,现在是要拼命了。 华雄死死地夹着马腹,紧跟在吕布身后,手中长刀与地面形成一个危险的角度,这个角度最适合提刀杀人。 前方的联军兵马似乎察觉到这支骑兵的意图,阵型开始出现骚动,而且随着吕布的靠近,那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的气势,让骚动向混乱衍变。 这并不是一支精锐,或者说……这是一支没有经历过什么训练的郡兵,面对这等奔雷般的气势,不少人开始逃跑,能够守住自己位置的人越来越少。 赤兔马犹如烈焰般杀入了人群,迎面刺来的长矛被吕布一招横扫千军尽数斩断,赤兔马狠狠地撞在一名将士身上,直将那将士撞的吐血而飞,方天画戟左劈右砍,这些敌人比吕布想象的更加不堪,除了最开始的反抗之后,随着吕布杀入人群,来回涤荡,这支人马很快陷入了混乱。 而后方碾压过来的西凉铁骑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看着顷刻间便被才成了碎末,湮没在无数马蹄钟的袍泽,就在不久前,这些人还是活蹦乱跳的,眨眼间却尸骨无存,那种生死的界限感,让这些没经历过什么大战的兵马士气如同雪崩一般崩塌。 西凉军能够悍不畏死的冲进来,吕布也能不顾一切的杀进来,但面对这般如狼似虎的敌人,桥瑁的东郡将士显然承受不住那种铺天盖地的压力,开始四散奔逃,给吕布让开了一跳出路。 这才是真正的乌合之众! 吕布觉得之前遇到的并州军和北海军在这支人马面前,算得上是钢铁之师了,这也是新兵最大的问题,没见过什么世面,受挫便退,一般能在伤亡一成的情况下保持不溃的,就能算是精锐了,而眼前这联军将士显然还不能被归类为精锐,所以他们溃败的更快也更彻底。 一触即溃,兵败如山倒,这批联军的溃败不要说超出桥瑁的预料,吕布都没料到这仗会赢的如此简单。 不过对他来说,这是好事,方天画戟带起一片片血雾,很快,眼前豁然开朗,这支人马被杀穿之后,并无更多的联军朝这边围拢过来。 赢了! 吕布回头,便见华雄以及西凉铁骑也跟着杀出来,但高顺和北军却没有杀出来,这让吕布面色一变,北军毕竟是步兵,无法跟上骑兵的步伐,被拉开了。 “尔等继续突围!”吕布一勒马缰,赤兔马迅速停住。 “将军何往?”华雄眼见吕布突然停住了战马,疑惑道。 “高顺还未突围,我去接应!”吕布也不多话,之前西凉军愿意听他指挥,是大家都没有活路,只能联手,但如今已经突围而出,西凉军是否还愿意听吕布的,吕布不想去试探。 “停!”华雄高举大刀,西凉骑兵的骑阵缓缓停住,看着吕布离去的方向,华雄朗声道:“将士们,杀回去,我西凉将士没有丢下袍泽的习惯!” 说完,不再多言,一马当先朝着已经溃乱的东郡军杀去,为吕布打开后路。 西凉将士本已困乏,此时士气早没了,但见吕布一人独去救,却也无人反对,军中本就是慕强之地,吕布这种能带着他们打胜仗,还能在绝境中寻得生路的猛将,本就是最受将士们拥戴的,何况吕布此时是回去救援被困得袍泽,跟着这样的将领打仗,心里反而安心。 吕布自然察觉到后方的变化,不过他没有回头,乱军之中,高顺带着北军被济北军和丹阳军围在一处,北军毕竟不是骑兵,虽然训练有素,但破军突围的本事,较之骑兵却是差了不少,一步没能跟上,立刻便被困住。 眼看着随着敌军的不断冲击,北军将士军阵已经濒临被破,军心士气早已低靡,哪怕高顺此刻也不免生出几分绝望之心。 便在此时,却见敌军后阵一阵混乱,乱军之中,吕布那醒目的身形和在战场上绝对吸引人的穿着吸引了敌我双方所有人的目光。 但见吕布先以弓箭连杀数将,而后在接敌之际,迅速撤下弓箭,换做了方天画戟一头杀入济北军中,鲍信也没想到吕布会去而复返,一时间竟没能及时作出判断是该继续围攻还是该将主要精力用在吕布身上。 而北军将士眼见吕布竟然在杀出重围之后,单人独骑杀回来,一个个只觉胸中好似有一股火焰在燃烧,就连很少有情绪波动的高顺,此刻都有种眼角发热的感觉。 陡然高举战刀,高顺朗声道:“将士们,将军本已突围,却犹能不顾生死来救,我等同为男儿,何惜一死,随我杀!” 士气瞬间被点燃,一群北军将士红着眼睛不要命的扑向四周看得到的敌人,正在彷徨的鲍信也被这一幕吓到了,而就在此时,却听马蹄声骤然响起,却是吕布在他迟疑之际,已经杀透重围,直奔鲍信而来! 第四十五章 兵围虎牢 鲍信要说起来在关东诸侯之中,也是极有远见的一位,当初奉何进之命去往济北募兵,回来时正赶上董卓进京,当时董卓还没有现在这般势大,在洛阳也是步步谋划,鲍信却是早期便看出董卓未来将成大患的一个,劝袁绍先收拾了董卓,若真是如此的话,后来这些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不过当时袁绍显然另有谋算,并未接受,无论眼界还是能力,鲍信都算得上是上选,只是此刻,面对扑杀而至的吕布,鲍信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想要拔剑挡住,但决战沙场显然非鲍信所长,几乎是拔剑的瞬间,吕布已经策马自他身旁杀过,鲍信眼中的世界翻转起来,最后归于虚无…… 一戟斩去鲍信头颅,但此刻吕布可没有多余精力去拿人头了,他在乱军中劈波斩浪,方天画戟犹如死神镰刀般收割着生命,鲍信一死,帅旗也没了,四周济北军士气自然不可能立刻崩溃,但没了鲍信指挥,顿时失了统属,开始混乱起来,加上吕布这般不断在军中乱杀,高顺带着北军疯狂冲击敌阵,济北军的军阵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混乱。 一支军队没了统一的指挥,一旦出现混乱,那接下来才是灾难性的。 几名济北将领有的想要撤离,重整旗鼓,有的却要继续围杀,因为没有主将命令,各个将领都是各行其事,加上吕布和高顺看准时机不断冲突,济北军的混乱逐渐衍变成大乱,这个时候,士气开始狂降,兵无战心,将无斗志,若是有足够的时间,哪怕只剩北军残军,吕布也有把握将这支济北军给杀溃。 可惜如今最重要的是突围而非破敌,吕布汇合了高顺之后,也不管四周济北军已经大乱,带着高顺以及北军将士一路杀出济北军,朝着前方杀去,那边,华雄带兵将桥瑁杀的狼狈奔逃,诸侯能力良莠不济,至少在用兵上,这鲍信远非桥瑁可比,可惜这样一个人才,却死于乱军之中。 鲍信派人通知桥瑁、愿意将济北军后方的漏洞给补上,这原本是没错的,就算西凉铁骑能突破济北军的包围,接下来也是被三方夹在中间,腹背受敌的局面。 可惜计策虽好,奈何无论是东郡军还是袁遗的山阳军都是新兵上阵,或者说是拿着兵器的民夫,就算再好的计策,也得有足够的执行力才行,而袁遗和桥瑁显然无法做到这一点,最终不但让吕布突围,更夸张的是在吕布返回救人之后,没能封住缺口,反而被华雄带着西凉铁骑给凌辱了! 等到吕布斩杀鲍信,带着高顺和残存的北军杀回来的时候,桥瑁已经冲入了山阳军中,满脑空白的看着浩浩荡荡汇合了吕布等人的华雄扬长而去,东郡军彻底被打溃,山阳军勉强还未崩溃却也好不到哪儿去。 两人看着扬长而去的吕布,一时间相顾无言,这大概是中原诸侯第一次真切的体会到边军的恐怖战力,只是平日里维护一下地方治安,或者剿匪的郡兵在这些边军面前柔弱的如同失去衣衫庇护的少女。 “他们怎一路向东而去了?”不知过了多久,袁遗最先从那股沮丧感中恢复过来,突然觉得不对,吕布斗将他们这八镇诸侯给杀穿了,怎么还往外跑?那边已经没人了! 桥瑁闻言也有些疑惑的看向吕布扬长而去的方向,到现在,才察觉情况似乎有些不对,扭头招来副将道:“快去前方问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现在回过神来之后,发现这吕布今日有些诡异,这是想做什么? 虎牢关前,公孙瓒汇合了刘备兄弟三人之后,一开始也是觉得吕布必然会回来,联合孔融、张扬、陶谦在这里布下重兵,只等吕布回来就联手将吕布给拿下,谁知等了半日,没等来吕布,却等来鲍信战死的消息。 “吕布杀败桥瑁、袁遗两位太守之后扬长而去?”众人被吕布这一波操作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想干什么? 公孙瓒看着远处狼藉的战场还有灰溜溜的联军将士,一时间心中生出一股难言的挫败感。 此番八镇诸侯齐聚虎牢,却被吕布以数千兵马杀败,白马义从还好,至少没输的太惨,但其他诸侯北海、并州两路被吕布杀的溃不成军,丹阳军护着众人没有参战,河内王匡被斩,河内军也是被杀的四处狂奔,济北相鲍信战死,桥瑁、袁遗更是直接被杀的溃不成军。 吕布折损了多少没人清楚,但联军八镇诸侯被吕布从虎牢关下这般杀穿,不管吕布有什么目的,他们这八镇诸侯丢脸是丢大了,连带着联军也跟着面上无光。 “莫不是想要偷袭盟主大营?”一旁的孔融皱眉道。 众人怔了怔,随即各自摇头,不可能的,袁绍那边兵精将猛,而且兵马更多,吕布那点人马再能打这个时候跑过去也跟送死无异。 “不过此事还是先告知盟主,由盟主定夺吧。”陶谦无奈道,别让吕布再杀回来就行了,不过三五千人,却生生将八镇诸侯近六万大军给杀穿,而且还折了两路诸侯,这份战绩,便是项王复生,韩信在世也就这样了吧,这样一个敌人,陶谦是不想招惹。 “兄长,我怎看那吕布像是在突围啊?”张飞凑到刘备身边低声道。 他是努力压低了声音,不过他嗓门儿本就粗洪,此时压低嗓门儿,也像是旁人正常说话一般。 刘备闻言也觉得有异,那吕布似乎根本就没打算回来一般,,目光看向公孙瓒,却见公孙瓒也正好朝他这边看来。 “玄德,翼德之言也不无道理。”公孙瓒思索道。 刘备想了想,对着众人一礼道:“不管是否有道理,但吕布极其精锐如今已不在虎牢关,此时虎牢关正值虚弱之际,我等正好趁此时机,一举攻破虎牢!” “善!” 第四十六章 李肃夜走洛阳 虎牢关上,胡轸眺望远方,那吕布也是凶残,本还想让他跪地求饶,求自己放他进去的,结果直接调头就杀出去了。 站在关上,能看到的就是乌央乌央的人马往这边涌,初时还能看到吕布与白马义从激战,随着突破白马义从之后,站在虎牢关这里就看不太清楚战场的动向了。 不过一支白马义从都让吕布那般艰难方才突破,这虎牢关前不知有几路诸侯,吕布便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活着杀出去。 之前阳人之战的无视和抢功,洛阳城中几次落他颜面,这一桩桩一件件积累起来的怨气在这一刻彻底消散,胡轸只觉整个身心都被一股清气浸透一般,清爽无比。 “将军快看!”就在胡轸享受着难得的畅快之际,一名牙将来到身边,沉声道。 “何事?”胡轸虽有不爽,但毕竟是自己的亲信,闻言顺着牙将所指的方向看去,正看到关城之下,联军已经重新摆开阵势,看架势,是要攻城了!? 不是……吕布这么快就完了!? 胡轸有些不可思议,在他看来,吕布再不济也应该能够撑过今日才对,怎么联军这么快便重整旗鼓了? 而且胡轸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先锋军大半都被吕布带走了,自己手中只有两千兵马,虽说虎牢关是雄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这敌我相差悬殊之下,胡轸担心自己守不了几日。 “快,立刻将李肃找来!”胡轸面色一变,这关中大部分兵力其实是掌控在李肃手中的,之前为了将吕布后路断绝,他暗中命人将李肃给抓了,如今吕布生死未知,联军已经集结兵力来攻城了,若无李肃,虎牢关原本的守军他也调不动。 “喏!”牙将连忙答应一声,前去放人。 胡轸则在关上奔走,先将自己能指挥的动的人安排防守,有些地方原本就有守军,胡轸这才发现自己手下没个能用的人,以前华雄在的时候能够帮他分担军务,自上次华雄断后结果配合吕布立下大功之后,胡轸便将华雄给恨上了,所以这次才将两人一并关在虎牢关外。 但没有华雄帮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可怕的事情是……人心散了! 虽然不是什么正面人物,但胡轸毕竟是有过多年作战经验的人,他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帐下将士对自己的排斥。 不管是不是西凉军,眼看着胡轸就这样把作为主将的吕布关在城门外之后,胡轸便很难让人生出信服之感。 李肃被放出来后,怒气冲冲的冲上了城楼,看着指挥将士戍敌的胡轸,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董卓心腹了,大步上前,一把抓住胡轸的领子怒喝道:“胡轸,你有何资格囚禁于我!?” “先莫管这些了,守城要紧,带着你的人快快挡住敌军!”胡轸一把将他挣开,指着城外道:“敌军已经开始攻城了。” “奉先何在?此处怎轮你来主持!?”李肃很快发现了不对,看向四周,却没有吕布的身影,这种时候,吕布作为先锋大将,正该坚守在此才对,怎连人影都看不到? 胡轸含糊道:“他投敌了!” 李肃脑子一懵,吕布这投敌投的也太毫无征兆了吧? 不过很快,李肃反应过来,吕布若是投敌,他们还能这般站在这里说话? 一名守城将领来到李肃身边耳语了几句,李肃面色瞬间沉下来,什么投敌,分明是想要借刀杀人,除掉吕布。 胡轸见李肃这般模样,知道瞒不住了,当下皱眉道:“我只是与他开个玩笑,谁知他竟二话不说杀入敌阵。” “先守城吧~”李肃面上阴晴不定,虽然心里不是滋味,但眼下显然还是以大局为重,当下安排人手开始守城,挡住联军猛攻,不过不经意间,会对胡轸做出防备姿态,毕竟这是能将自家主将给关在城外‘开玩笑’的存在,谁知道会不会给自己来一记猛地? 联军攻势虽猛,但虎牢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在初期的措手不及之后,还是守下来了,毕竟李肃在此守备多时,援军没来之前,也没见联军能攻破此城。 强攻半日一无所获,眼看着太阳便要落山,联军开始缓缓收兵,胡轸不敢再见李肃,见联军退兵之后,便回了自己营中休息。 李肃走在城楼上查看城防,同时也问清楚了今日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在这虎牢关经营许久,胡轸就算是董卓心腹,初来乍到也不可能一手遮天。 吕布生死未卜,这让李肃很是难受,这亲不亲,故乡人,在这个年代,乡党还是很有用的,本以为将吕布拉来这边,大家相互帮衬,日后一起建立一番功业,谁知这还没多久,吕布便被害了,而且还是被自家人背后捅刀。 白天因为有联军的压力在,李肃没心思多想,但现在静下来回想,李肃越想越不是滋味,打仗最恨的是就是这种背后捅刀的小人,如今这胡轸是占全了,再加上自己莫名其妙的被人关了半日,还有胡轸此前种种小人行径,若不出意外,李肃敢肯定,董卓来了之后,胡轸可能还要反咬一口。 想到这里,李肃陡然惊觉,与其等那胡轸恶人先告状,倒不如自己先去太师那里告上一状,将此事说清楚,不管吕布能否活着回来,也能给他一个清白,至于如何处置胡轸……这事如果董卓依旧偏袒的话,那李肃也该考虑以后的出路了。 想清楚这些之后,李肃当即带了亲卫连夜离城,直奔洛阳方向而去,至于这虎牢关……你胡轸那么有本事,就自己去守吧,最后就算丢了城,那也是你胡轸的问题,与我无关。 次日一早,胡轸起来准备继续巡防时,却发现李肃已经连夜离开,胡轸暗叫不好,这李肃与吕布乃是同乡,肯定是连夜跑去告状了,最重要的是,自己昨日所谓,的确有些许不妥,这事多半会怪罪下来,弄不好就得人头落地。 “将军,联军又来攻城了!”一名将领来到胡轸面前,躬身道。 “那便去守城!”胡轸心中正自烦躁,盘算着如何渡过难关,闻言不耐烦的骂道,虎牢关这么坚固,关东联军一时半会儿也攻不上来,都来找他作甚?现在他更关心董卓那边的态度,这一个处理不好,那可是要…… “将军!”正想着,一名牙将冲进来,一脸惊慌。 “又怎了?”胡轸恼怒道。 “有人开了城门,联军已经杀进来了!” “什么!?” 第四十七章 止步 虎牢关的城门是谁打开的已经不重要了,本是一次试探进攻,谁知道城门直接就开了,带兵攻城的正是张飞,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既然都到这份儿上了,谁会管那些,二话不说,带着人便杀进去,迎面冲来几人,被张飞手起刀落砍了。 昨日被夺了兵器,张飞心中正自不快,这些人竟敢拦路,自然是要一通好杀才行。 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虎牢关,就这般被攻破了,城上的将士还在守城,谁知城门却已经失陷了,当胡轸带着人马赶来时,看到的便是汹涌入城的联军将士,虽多以新兵为主,但架不住人多,再加上城门一破,城中将士本就不高的士气顿时一泻千里,就连胡轸带兵迎上那些联军新兵时,都生出一股力不从心的感觉。 大势已去,西凉军开始纷纷外逃,胡轸却是心丧若死,逼死了吕布、华雄,若连虎牢关都失了,别说董卓如何对他,他都不知道该以何面目去见董卓? 就在这分神之际,便见大量联军将士将这边围的水泄不通,胡轸我这环首刀搭在脖子上,咬了三次牙也没能狠下心来自尽。 “哈哈~怂啦~”带兵将这片包围的张飞聚德很有意思,没有上前,看着胡轸这想死又不敢死的样子颇为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 胡轸最终无力地放下环首刀,选择了投降。 当公孙瓒等人进入虎牢关时,仍旧有种不真实之感,困扰了联军一年多的虎牢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关,就这么拿下了? 孔融最先反应过来,命人去向袁绍报捷。 公孙瓒等人打听了半天也不清楚虎牢关为何突然开城,命人将胡轸带来,询问缘由,胡轸都不知道是谁开的城门,这叫人更加费解,至于开城的那些人,被张飞不由分说便给杀了,可能是联军哪路诸侯派去的细作,若真是如此……公孙瓒看了兴致勃勃的张飞一眼,选择将此事压下去。 不管怎样,虎牢关破了,些许的牺牲也是难免的,倒是后来得知昨日吕布是被胡轸关在城门之外的事情之后,看着一脸忐忑的胡轸,公孙瓒和张扬等人有种吃了屎的感觉,昨日吕布可是大展神威,一路杀的八镇诸侯退避,两路诸侯折在阵中,如今才知那竟是无奈之举,而且单说这种行为就叫人喜欢不起来,同为武将,公孙瓒大概能明白吕布昨日的感受。 “我说那吕布昨日那般张狂,原来是走投无路!”张飞咂咂嘴,虽然看吕布不顺眼,但现在看着胡轸那一脸谄媚的样子手就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剑柄上,扭头看向刘备道:“兄长,此等背信弃义之人,留之何用,不如杀了?” “翼德不可胡闹!”刘备和胡轸都被张飞吓了一跳,刘备连忙摁住张飞道:“胡将军便有不是,如今已是降将,若无故加害,日后还有何人愿意为联军效力?” “玄德所言不错,此人虽是小人,但杀不得。”公孙瓒也点点头,道理大家都明白,不说接下来联军还要跟董卓作战,就算没这个顾虑,经此一战,诸侯割据之势已成,公孙瓒也得为自己的名声考虑。 胡轸保住了性命也松了口气,这些人不能与之为伍,暗暗思量下一步该如何走,心中也生出几分悔意,早知如此,昨日便不该将吕布关在城外,虽说被吕布几番欺辱,心中怨恨,但毕竟董卓麾下是以西凉军为主的,真出了事,不是大事的话,董卓都会站自己这边,但如今到了联军这边,那可就不一样了,别说受人提拔,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接下来,联军想要胡轸交出兵权,胡轸却没接话,真要把军权给交出去,恐怕随便来个人都能杀自己,但若不交,恐怕日子也不会好过,在这方面,胡轸倒是表现出极佳的天分,一边保持沉默,一边巴结袁术,他看准了袁术刚刚大败,身边没人,便暗中向袁术表示效忠,袁术收了他,但一时间也选不出人来接替胡轸,索性让胡轸继续带领自己的人马。 就这样,胡轸不但没有丢了兵权,军权反而被他抓的死死地,包括原本属于李肃麾下的那些人,也被胡轸抓紧,同时四处奔走,得了个闲职被打发去敖仓镇守。 “恭祖,如今虎牢既下,洛阳一日可至,不如我等并力向前,合攻洛阳,一举攻入洛阳,擒杀董卓,立这不世之功?”公孙瓒安排妥当后,带着刘备兄弟三人来找陶谦等人,虎牢关都拿下了,接下来攻打洛阳反而容易了许多,毕竟洛阳城池虽然坚固,但要驻守的人也多,反而比虎牢关更容易打。 “这……”陶谦犹豫了一下道:“我军虽然攻占虎牢,然而昨日一战,损兵折将,反观董卓麾下,虽然失了吕布,却仍有数万西凉精锐,只凭我等,怕力有不逮,不如先将此事报知盟主,待诸侯齐至,我等再发兵洛阳不迟。” 反正拿下虎牢关,他们已经算是立下了头功,虽然这虎牢关能得来还是因为西凉军内讧所致,但也确实让联军低靡的军心为之一振,而且虎牢关距离洛阳不过五十里,要攻打随时可以去攻,不必急于一时。 当然,最重要的是昨天吕布把他们信心给打没了,吕布再厉害,若没有西凉军,他一个人也冲不出八镇诸侯的大军,吕布强悍不假,但西凉军才是关键。 吕布这里只是一支偏师,两三千人,而董卓麾下,这样的军队可是有数万呢,一想到数万西凉军万马奔腾的场面,陶谦和孔融等人就有些胆寒。 还是让公孙瓒这些强军来攻吧,他们负责提供后勤粮草便是。 公孙瓒看了几人一眼,见都是一般的想法,默默地点点头道:“也罢,我已派人告知盟主,其他各路人马,这两日应该也便到了,到那时,我等再并力向前,共讨国贼。” “甚是!”孔融捋须微笑这点点头,这件事到这里算是告一段落,剩下的,还看袁绍接下来如何安排。 第四十八章 荒山夜色 时间向前回溯到虎牢关被破的前一天。 已是深夜,初春时节的寒气并不比寒冬暖多少,依旧干枯的枝丫,在夜色下也看不出是否有嫩芽长出,在月色下反而显得有些狰狞,林间的河水发出潺潺的流水声,很难有春回大地的感受,偶尔会有几声兽吼响起,惊起一片沉睡的飞鸟。 官道旁,一头饿狼趁着夜色出现在清澈的河水之畔,幽幽的双瞳扫视着每一处可能出现猎物的地方,在确定四周并无威胁之后,方才小心的匍匐下来,伸出舌头舔舐着河水。 突然,狼耳动了动,饿狼回头,看向河水远处,那人类开辟出来的道路,在道路尽头的方向,似乎有声音传来,鼻子在空气中不断地嗅着,随即,似乎是受到惊吓一般,窜进了官道旁的丛林里。 稀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听声音并不是太急促,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道身影从官道的尽头出现,迅速清晰起来,有人、有战马,空气中有浓浓的血腥气息,这是有人受伤了,整只队伍都显得有气无力,好似是一支败军一般。 “将军,前方有河!”负责探路的西凉将士回来,对着吕布一礼道。 吕布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虽说逢林莫入,不过眼下这丛林或许是他们最好的保护伞,将士们先是连战八镇诸侯,突围而出之后,又与另外几路兵马交过手,一日间虽然未尝一败,但打到此时,将士们都已经身心俱疲,再不找地方休息,这支兵马恐怕会直接崩溃。 “叫将士们分批饮水,安插几路哨探。”吕布听到了流水声,从马背上下来,后方的追兵入夜之后就没再出现,吕布也不确定这些追兵是否放弃了,但经过一日激烈战斗的将士,若再不觅地修整,恐怕也撑不到下一次战斗了。 “喏!”将士前去传令,分作中军和后军的高顺、华雄安排好将士们轮番修整的批次后找到吕布。 “将军,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华雄有些颓废,一路杀到这里,他连现在所处之地都没能搞清楚,再加上这一路只是厮杀,滴水未进,更别提果腹之食了,这让华雄很迷茫。 其实吕布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对于四周的环境,他比华雄强不到哪儿去,这一路奔波,不是作战就是逃窜,莫说没有地图,就算有,恐怕也很难辨认出来。 不过终究比旁人多了一世经验,吕布此刻倒是沉稳的很,他很清楚,自己若不能稳住,这些将士只会更乱。 “高顺。”吕布拄着方天画戟,兵器上传来的冰冷触感让他头脑保持些许清醒。 “末将在!”高顺抱拳一礼。 “天亮之前,将我们人数清点清楚。”吕布看着高顺道。 其他可以不管,但有多少人马,大概能估算出需要耗多少粮草,这首要解决的不是认路分辨方向,而是粮草问题,若无粮草,有几个愿意跟你?出城的时候也没想到一场示威的战斗最后会打成突袭战,自然不可能未卜先知的带出来粮草。 至于粮从何来,何时能来,那得看距离这里最近的城池有多远,驻军多少了。 “喏!”高顺点头答应一声,他话很少,得到命令之后立刻便去执行。 “公伟。”吕布看了看华雄,叹了口气道:“立刻打探最近的城池在何处。” “可……”这意思,显然是想要找个城池攻打了,这跟华雄想要立刻赶回洛阳的想法大相径庭。 “去做。”吕布抬了抬眼皮,稀疏的月光下,那双眼眸却亮着森森寒意,让人看着便觉通体生寒。 “喏!”虽有不同意见,但如今华雄已经确定了吕布在这支军队中的主导地位,闻言也不再争辩,插手一礼之后,躬身告退。 胡轸! 吕布有些后悔自己对胡轸心软了,就该一入成皋便找个由头将其兵权卸掉,若是如此,也不至于成了现在这番局面。 也不知那虎牢关是否能够守得住,相比这个,吕布跟担心那胡轸是否会倒打一耙冤枉自己,让董卓为难自己妻儿? 吕布比华雄更迫切想要回去,但如今这状态,怎么回?若是孤身回去,自己的言语有人信么? 所以哪怕艰难,哪怕他比任何人都归心似箭,但表面上,却比谁都沉稳,事情越急自己越不能急,哪怕他心急如焚,也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 吕布突然发现,那人生模拟器带给自己的远不止是身体那点变化,仔细回想从前,若是没得到人生模拟器之前的自己,恐怕此刻早已乱了阵脚而不像现在这般能够稳住局面……好像是很多年前的自己了,但事实上,那个自己离现在其实也并不久远。 有人燃起了篝火请吕布过去取暖。 吕布想了想,也没拒绝众人的好意,明灭不定的篝火下,是一张张年轻的脸庞,吕布让人将几匹受伤的马杀来吃,虽然不舍,但就算距离这里最近的城池不远,也不能让大家饿着肚子打仗。 没有陶罐,有人把自己的头盔拿来煮肉,倒是香气四溢。 一直到深夜,除了巡夜之人,大多数将士都三五成群的挤作一团睡下,高顺放轻脚步来到吕布身边,低声道:“将军,如今军中还有八百七十三人,其中骑军五百二十一人,北军将士有三百五十二人。” 接连闯阵、破阵,沿途受伤的只能无奈放弃,这么一天奔波下来,有自己走掉的,这并不奇怪,三千将士最后只剩下这些,不过让吕布惊讶的反倒是北军将士的韧性。 从乱军中救出北军之后,好像就已经伤亡过半了,跑了一天,北军跑掉的人比西凉军可少多了。 “明日设法攻下一座城池暂居,然后再思索出路。”吕布递给高顺一块儿马肉道:“攻城的话,还需你来打。” “末将领命!”高顺闻言也不推辞,接过马肉狠狠地咬了一口,坐在吕布身边,吃完马肉之后,缓缓阖上双目,既然有仗要打,他也需保存体力才行。 第四十九章 招揽 清晨,吕布被一阵脚步声惊醒,本能的摸向身边的方天画戟,抬头看时,正看到华雄朝这边走来,河水畔,士卒们挤作一团,有的倒在地上,再没有起来。 昨天高顺说的数,今日怕是不够了。 “将军,打探到了,此处往东十里便是浚仪,向西四十里则是中牟。”华雄说着在地上比划了两下。 浚仪?中牟? 中牟吕布还有些耳闻,但浚仪是什么地方? “这浚仪可有守备?”吕布询问道。 并不是所有城池都有守军防御的,一般驻守军队的都是战略要地,就像洛阳,非战争时期,像巩县、平县这些地方,都不会驻军,甚至战时都不会,最多也只是有些县卫负责平日城内治安。 这样的城池,容易攻打,但同时也没有太多军粮可用。 “此距虎牢有多远?”吕布站起身来,将方天画戟挂在马背上,丈八蛇矛则挂在另一匹战马背上。 “不下两百里!”华雄躬身道。 “两百里!?”吕布闻言诧异的看了高顺一眼,昨日一路厮杀奔逃,具体跑了多远他也不知道,但就连吕布都感觉颇为疲惫,他还是骑马而行,那步行奔跑的那三百多北军将士竟是在连场厮杀之后,还能奔走如此之远。 “正是。”高顺不明白吕布为何这般一脸惊愕的看着自己,拱手回答道。 “此时便是回到虎牢关,那胡轸未必愿意为我等开城,不过这浚仪小城,恐无多少粮草,华雄!”吕布一边思索一边道。 “末将在!”华雄肃容一礼。 “你带骑兵,看看能否直接闯入城中,若进去,立刻分兵封锁四门,我们今日便在这浚仪修整一日。”吕布看着华雄道。 小城的话,那就无需攻城了,能直接破城最好,将士们如今的状态,恐怕也打不了太激烈的战斗,莫说寻常将士,便是吕布,今日醒来也感觉浑身酸疼的厉害,昨日激战一日,晚上又在这荒山野岭中睡了一宿,这也是吕布身体强健,能够支撑住,这一大早便有好几个再也起不来的将士,只能草草埋在这深山野林之中。 “喏!”华雄点点头,答应一声,前去调集兵马。 “记住,控制住城池后,让将士们寻那城中富户要粮,若不给便直接抢,寻常人家莫要理会。”吕布对着华雄的背影喊了一声,他是当过寻常百姓的,这种年月,家中就算有粮那也是活命的,真抢了,这些人跟你拼命,不值当,倒不如将矛头一开始便对准那些富户。 华雄答应了一声很快带着人离开。 吕布这边也未曾闲着,让高顺点齐兵马,吕布现在可以无比确认,这支北军将士个个都是精锐,此前也许不能算,但经过昨日一场激战的洗礼,这支北军身上已经具备了精锐的一切条件,这支精锐,吕布不准备交出去了,经历这次胡轸之事后,吕布觉得该挣的东西,自己还是得争才行。 而且此战之后,他应该也有资格跟董越、牛辅他们一般开府建衙了,这也是将高顺留下来的原因,华雄虽然相处的不错,但毕竟是西凉军,自己也该再升一升了,到时候可以跟董卓要一些人马入自己麾下作为自己的人,华雄有了这一仗的功劳,董卓未必会让华雄跟自己,但高顺作为北军可以。 “子修。”收拾停当后,吕布起身却并未急着出林,而是将高顺招到身边。 “将军有何吩咐?”高顺来到吕布身边,插手一礼道。 “也不算吩咐。”吕布一边走一边跟高顺道:“此行若能安全回去,定有封赏,我将向朝廷请命,让你来我帐下你可愿意?” 高顺为人虽然刻板,但也不是笨蛋,吕布这么说,跟之前吕布持符节来接收兵马可不是一回事,若答应了,高顺以后就是吕布的人了,就如同西凉军中,之前华雄其实是属于胡轸的人,只是胡轸嫉贤妒能,一直压着华雄,否则这次出征,虽然两人名义上是平级,但胡轸其实是能调动华雄的兵马的。 吕布这个也差不多,以后就算有什么调动,高顺也是先听命于吕布,然后才是朝廷,等于是降了一级,但好处是有了吕布这个靠山,也不用像以前那样饥一顿饱一顿,甚至被人遗忘,名义上归属朝廷,但大家争权夺利时,根本把你当透明的。 其实没什么好想的,经此一事,莫说是他,恐怕华雄身上也有了吕布的烙印,所以高顺也只是略作思量之后,便对着吕布一礼道:“末将愿追随将军左右!” 就这短短三日相处来看,吕布可不只是能征善战,遇事不慌,临危不乱,身陷逆境亦进退有度,虽然性格刚直了些,但却也不失为一良主,最重要的是,吕布会护部下,在军中,跟随这样一位将军通常不会太差。 吕布笑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招揽人,以前……其实也没明说过,侯成、宋宪、魏续、成廉、成方、魏越乃至张辽这些人,都是在一次次征战中慢慢凑到一起的,哪怕吕布后来做了主簿,自己觉得有些丢人,这些人上了战场也依旧愿意听他的,这次破天荒的主动开口招揽高顺,也是这几日高顺的表现看似平平无奇,但却是将能力散发到整个北军,看着北军将士,第一个反应就是高顺的兵。 而这场激战中,高顺和北军将士也证明了他们的能力,这是一支精锐,哪怕如今只剩下三百多人,以后以这支北军为根基,定能再建一支比现在的北军还要更强的军队! 而这支军队的统帅,除了高顺,吕布想不出任何人能接任,哪怕换吕布上阵也是一样! 目的达成,虽然如今仍处险境,但吕布此刻心情不错,策马在晨曦之中,放眼看着眼前迥异于北方的风景,颇有些想要仰天长啸的冲动…… “嗷~呜~” 林间一声虎吼,打断了吕布的好心情…… 第五十章 典韦 声音是自河边传来的,几名昨日连场厮杀都不曾皱过眉头的将士被吓得不轻,吕布过来的时候,河边已经清空了一片,只有几具早上没醒来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原地。 毕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老虎,吕布也一样,生于边塞之地,他见过最多的野兽是狼,但老虎对吕布来说,也是生平头一次见。 或许是艺高人胆大,也或者经历的危险多了,吕布看到这头老虎时并未有什么感觉,长得还是有些威势的,听人说虎肉很补,就是不知道滋味如何。 “嗷~”那老虎身上有几处醒目的伤痕,应该是在此之前被人砍过,此刻看着吕布朝自己走来,本能的朝吕布张嘴咆哮。 “将军当心!”一名北军将士大概是见过老虎,出声提醒道:“这受伤的恶虎更凶狠。” 这个道理吕布自然是知晓的,就像塞外受伤的狼比寻常时候更加凶恶,只是感受不到太大的威胁,昨夜虽然吃了些马肉,但根本不够,一大早看到这么一头恶虎,吕布的第一反应是拖去浚仪烤了吃还是煮了吃。 当然,眼下吕布更多的还有几分对这山间猛虎的好奇,都说老虎如何厉害,但真正见着,还是第一回,这老虎身上的伤口还在淌血,看伤口的模样也不像是跟其它猛兽撕咬造成的,是被人所伤。 既然能被其他人所伤,吕布对于猛虎如何厉害的传说顿时就有几分传言未必可信的感觉,这东西应该威胁不到自己,只是这体型还真不错。 而对面的老虎则是一脸警惕的看着这个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生物,不知底细,也不敢动弹,不时朝着吕布龇牙咧嘴,想要将其吓退。 “稍后去了城里将这恶虎给煮了如何?”吕布扭头,看向跟上来的高顺。 “将军小心!”就在吕布扭头的瞬间,地上的恶虎陡然伏地而后高高跃起,直扑吕布,周围将士大惊,连忙开口提醒,有的直接往这儿奔来,但也在同时,回头看向旁边的吕布,手中方天画戟不知何时突然掠地而起,在众人示警之声喊出口的瞬间,冰冷的戟锋已经没入了老虎的嘴巴。 顺手将戟杆一推,这山间猛虎便被吕布一戟结果了性命。 这老虎,体型虽大,力气也足,但比之塞外饿狼来说,少了几分狡诈,若是狼的话,自己这一个回头未必能骗它们上当,但这老虎却直接就扑上来了。 华雄那边已经传来信号,吕布着人将这恶虎尸体收敛一下,抬去浚仪县城,昨日力战一日,晚上风餐露宿,今日猎到一头恶虎,正好补一补。 “嗡~” 就在众人准备收敛恶虎尸体,抬去浚仪县之际,吕布耳郭一动,豁然回头,但见一支铁戟伴随着一阵破空声从河岸对面飞来,直接落在那虎尸之上。 “何人!?”正准备上前收敛虎尸的将士纷纷取出兵器,看向河对岸。 丛林深处,一道铁塔般的身影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凶煞之气阔步而出,那气势,可比刚才猛虎出场都要惊人,离得近了,来人的样貌也逐渐在众人面前清晰起来,头发蓬乱,鬓角处犹如钢针一般倒竖,浓眉斜挑,双目冷厉霸道,看上去就是那种不太讲理的性格,体魄魁梧,这般天气只穿着一身劲装,古铜色的肌肉难以完全遮蔽。 跟吕布一样,这是个看起来就不太好相处的人。 吕布摸了摸赤兔的鬃毛,没有上马,饶有兴致的看着来人,直觉告诉他,这是个不错的对手。 “诸位军爷,这虎乃某一路追杀至此。”来人没有回答,只是简单的抱拳一礼,声音有些发闷,离得近了听的人耳朵发麻,让吕布想起虎牢关下,白马义从中那黑脸汉子。 吕布目光落在那虎尸上的铁戟,之前他已经注意到这猛虎身上的伤痕,如今看来,应该便是这铁戟所伤,猛虎是被这汉子撵过这边来的。 “好本事。”来到虎尸前,将那铁戟拔出,这杆铁戟是单手戟,分量可不轻,吕布看向汉子:“这般本事,只在山野间逐虎未免屈才,可愿参军?”吕布看着来人,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笑意,他很少笑,这世间值得他笑的事情似乎也不多了,但今日能遇到这样一员猛将,吕布很开心,若为敌,是个不错的对手,若愿意跟随自己,应该也是个不错的帮手。 来人没回答,皱眉看看虎尸,抬头看吕布道:“你杀的?” “不错。”吕布点点头,他不太喜欢谦虚,而且这种事,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值得谦虚之事。 “将军本事也不差。”典韦皱眉片刻后,看向吕布道:“却不知将军名号。” “吕布,你可听过?”吕布问道。 “将军之名威震海内,自然是听过的。”典韦点点头,皱眉道:“却不知将军因何在此?” 吕布的名声不管好坏,如今确实是有了,不过作为董卓麾下大将,吕布出现在这里显然不太对。 “昨日与联军大战一日,一路杀至此处,失了方向,正想着人问路。”身旁高顺替吕布回答了一句。 “若我此时跟随将军,可得何职?”典韦却没理高顺,看向吕布问道。 高顺的话明显不实,这里都能算联军的腹地了,吕布跑到这里,多半不止是迷路这般简单,不过富贵险中求,乱世之中,拥有一身勇力,自然也想建功立业,如今吕布落魄,若此时跟随吕布的话,或许有些前途,当然,前提是能跟吕布回了洛阳。 至于说闻其名纳头便拜这种事情,其实很少发生的,大家初识,也不清楚对方为人,这个时候谈感情才是扯淡,典韦确有建立功业之心,而且他身上背着命案,杀过名士,也不在乎吕布这边名声如何,以后的事情,等跟随吕布过去以后再说,若值得辅佐那便辅佐,若不值得辅佐,再设法离开便是。 “如今我乃中郎将,能做主的,可许你军侯之职,若能立下功劳,回洛阳后,某会向朝廷为你请功。”吕布没有思考太多,实际上他许一军司马也不是不行,但典韦值不值还需以后慢慢看,眼下光知其武勇就一口气封到极致,那以后可能就没得封了。 吕布虽然不善治理,但模拟世界中当过边关大将,如何御下自然也是有些心得的。 “好,愿随将军!”典韦闻言答应一声,莫看军侯小,若放到地方,当个县尉是绰绰有余了。 吕布翻身上马,将典韦交给高顺来带,让将士们收敛虎尸,望浚仪县而去…… 第五十一章 暂安 吕布领北军来到浚仪时,城中的抵抗已经被华雄镇压下去,毕竟只是一座寻常小县,西凉军入城之后并未大肆杀戮,这年头兵荒马乱,谁忠谁奸于百姓而言其实并不重要,只要不是活不下去,想要煽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主要还是对城中士绅的镇压,这些人是县中真正掌握实权和资源的人物,吕布要粮,只能问这些人要,商量的话,多半是不好商量的,倒不如直接一些,拿粮出来,我不动你。 而这些士绅也不笨,此时碰上西凉军进来,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幸了,所以在初期试探反抗被华雄镇压后,这些浚仪士绅便缩回自家家中,派人接触,愿意用粮换命。 华雄自然不能拍板,直到吕布进来之后,对于这个结果吕布是满意的,如今他兵马疲惫,人手也少,在回洛阳之前,那是死一个少一个,能避免交锋还能活的粮草,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一个小小县城,竟能弄到这么多粮草?”华雄看着一车车被拉出来的粮草吃惊不已,这中原还当真是富得流油,这要换到在西凉,一个郡一下子也未必能够募集到这么多粮食。 “告诉将士们,今日吃饱喝足,用粮草换些猪羊来吃,而后人携三日干粮,明日一早出发。”吕布对此并不表态,这也是他不为难百姓的一个原因,一座县城里,寻常百姓的粮食加起来可能都不及这些富户多。 “喏!”华雄答应一声,继续去督促那些富户交粮。 “将军,这是这一带的地图。”高顺从一处富户家里找到一份周边地图,来到吕布这里。 昨日是疲于奔命,又有追兵追赶,一天跑了近两百里路,如今要回去,没个计划章程可不行。 吕布接过地图展开仔细去看。 这浚仪虽属陈留境内,但处于陈留边地,往西五十里便是中牟,中牟已经算是联军控制范围之内了,吕布选择浚仪而未选择中牟也是担心在中牟遇上联军主力,如今他人困马乏,兵力不多,若真遇上一座有联军主力防守的城池可不一定能够攻下。 而昨夜吕布这些人马已经到了崩溃边缘,当时要找的是一处暂时栖息之地,浚仪自然比中牟更合适。 如今浚仪轻易便被拿下,此时吕布自是有更多考虑的时间,下一步该怎么走? 回去自然是要回去的,但如何回?来时两百里,但虎牢关不管有没有失守,显然都不能再走虎牢关了。 “如今要回洛阳,有两条路可选。”吕布让人将华雄招来,如今这军中,能商议的也只有高顺和华雄三人了,关乎大家命脉,自然不能将华雄给落下,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吕布沉吟道:“一者自封丘渡河,绕道河内,自河内渡河直达孟津,走孟津去洛阳,半日可至;再者便是绕开联军,走开封、苑陵入嵩山地界,此处有旋门关、轩辕关、大谷关以及伊阙关可入河洛,两位以为,我等该走哪一路?” 走河内很近,几乎是直线,顺利的话,两天就能回到洛阳,若走嵩山,绕了一大圈,最快也需四五日方可抵达,而这还是建立在联军不会派兵来阻截的情况。 “末将以为,该走开封。”高顺沉声道:“一者如今河水已然解冻,渡河艰难;再者河内去岁被太师所破,联军必有戒备,而且这一路有数处联军屯驻重兵之地,反倒是走嵩山,看似遥远,但沿途联军反倒松懈,而且如今联军主力多屯于荥阳、虎牢一带,便是察觉我军动向,我军人少,而且以骑兵为主,轻易便能甩开。” 在摆脱了联军的追兵之后,人少如今反而是吕布的优点,行动快,目标小,联军就算想要追杀他们,除非将大军调过来布下天罗地网,否则少量敌军只要无法对他们形成包围就很难对他们造成威胁,反倒是走河内,一不小心引起联军主力注意,很可能便被围追堵截,那边可是联军重兵屯驻之地。 吕布点点头,高顺的想法跟他差不多,抬头将目光看向华雄。 “……”华雄茫然的看了吕布一眼,随即反应过来:“末将也是此意,只是走这条路,只携带三日粮草怕是不够。” “路上尽是城池,向沿途富户借些粮草便是。”吕布对此却是毫不担心,莫说城池,随便一座豪绅建立的坞堡攻下来也足够筹集到众将士几日粮草。 “将军所言颇有道理。”华雄想想也是,身在这富庶中原,手中有强兵的情况下若还能被饿死,那他们这些人也不用混了。 …… 洛阳,李肃已经回到洛阳,将胡轸坑害吕布、华雄之事报知董卓知晓。 “胡轸误事!害我一员大将!”董卓听李肃说完虎牢关之战前因后果也是大怒,一拍桌案怒叱道:“来人,立刻命徐荣赶往成皋,将胡轸擒下,若他敢反抗,就地斩杀,由徐荣接管成皋,务必守住!” 对于胡轸能否守住成皋,董卓是不抱希望了,他也是从底层一步步爬到如今位置的,胡轸这般坑害自家主将,手下将士若能齐心才有鬼了,本是想离开前狠狠地败上联军一场,叫这联军明白他退往关中并非因为畏惧联军之故。 谁知主力尚未出发,自己好不容易收揽的大将就被胡轸给害死了,哪怕胡轸是西凉嫡系,董卓此刻有些后悔让胡轸给吕布当副将了,本是想用胡轸给吕布一些制约,毕竟如今吕布的忠诚还有待考证,可董卓没想过要害吕布啊,否则当初费那么大力气将其招来干什么? 这胡轸打仗不行,对自己人出手倒是厉害的狠,若此时胡轸在这里,董卓绝对一刀将其剁了方解心头之恨! 只是还未等徐荣点兵出城,虎牢关失守的消息便传回了洛阳。 “废物!”董卓怒骂一声,厉喝道:“命徐荣继续出城,此番某要亲自率军独战!” 第五十二章 人心离散 “诸公,那董卓屯兵于关后,此时正是出兵剿灭叛逆之际,何以止步不前?”成皋,曹操和公孙瓒来到诸侯帐中,看着正在饮酒作乐的诸侯,眉头微微一皱。 自两日前公孙瓒他们攻占成皋之后,联军便屯驻于成皋,之后与赶来的徐荣大战了一场,结果不出意外的败了,联军良莠不济的军队很难与久经沙场的西凉军相抗,何况徐荣治军之能,联军也是见识过的,曹操也不得不承认,徐荣在此,就像一座大山一般压着诸侯。 而接下来,董卓亲提大军赶来成皋,与联军对峙。 本以为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苦战,但看着此刻大厅中高谈阔论,饮酒骂人的诸侯,曹操有些想掀桌子,打到现在,唯一一场像样的仗还是敌人自己把自己给玩儿死的,其他战绩几乎全败,更折了王匡、鲍信、孙坚三路诸侯,这个时候不说严肃整军,却终日据关饮酒自乐,这算什么? “孟德,非我等不前,只是西凉军之凶猛,这成皋城外,山道狭隘,我等兵力虽广,却也施展不开,此时出兵,只拿徐荣一人便犹如一座关城将我等挡住,倒不如且先屯驻于此,耗一耗那董卓的锐气再战不迟。”陶谦端着酒觞上前,递给曹操笑道。 曹操也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滋味,只是他有预感,这场轰轰烈烈的讨董联盟,最终可能会以一种无疾而终的方式终结。 诸侯打的什么心思他再清楚不过,董卓已经将河洛之民连同天子、朝廷都迁往长安,如今洛阳只剩下一座空城,换言之,董卓早晚都是要退出洛阳去往长安的,到时候诸侯兵不血刃便能拿下洛阳,当初誓师出征的誓言,也算全了,对世人也有个交代。 至于讨董之事,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割据一方而已,如今董卓退往长安,无形中也释放出一个信号来,他不会再管关东诸侯,换言之,关东诸侯可以名正言顺的割据一方。 目的都达到了,自然也就没必要再打打杀杀了,汉室能救还是要救的,但西凉军太凶猛,成皋这里地势不好,原因太多了。 曹操接过陶谦递来的酒,一口饮尽,随后不再多言,他不可能一个人出去跟董卓打,那是找死,得找一个机会,董卓既然要走,那他退兵之时便是最佳机会。 “盟主。”公孙瓒对着袁绍一礼道:“白马义从经此一战,折损颇多,在下想请先行告辞,回幽州挑选锐士,重建白马义从,待白马义从建成之后,再来助战!” 幽州距此极远,所以这次公孙瓒来参加会盟,只带了白马义从,并未带多余兵马,虎牢关前一战,白马义从先跟北军交手,后来被华雄带着西凉骑兵狂冲,也是那一仗中,打的最激烈的时候,战后清点,白马义从伤亡过半,如今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也打不起来,所以公孙瓒请辞,回幽州重整白马义从是真,至于回来…… 眼下的局势公孙瓒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这联盟怕是走到尽头了,天下诸侯割据之势已成,作为这一仗中最卖力的一个,公孙瓒带着白马义从不远千里前来会盟可不是呐喊助威的,自己要的东西,联盟得给,若不给就跟董卓要,反正好处自己是必须要有的。 曹操扭头看向公孙瓒,张了张嘴,最终确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白马义从和孙坚的长沙军是联军中最能打的两支。 长沙军被吕布打废了,如今虽有孙策在治军,但连孙坚都被打死了,显然已经没了最开始的锐气,如今公孙瓒也要走,白马义从虽然不多,但这么一走,联军的战力少说也得折损一成。 最终,曹操没有开口,公孙瓒的要求合情合理,他没理由阻止,难道非要人家把身家性命都留在这里才算? “也好。”袁绍闻言默默地点点头,端起两觞酒来到公孙瓒面前,递给公孙瓒一觞道:“白马之壮烈,叫某大开眼界,绍在此等待伯珪归来,那时你我再共讨国贼!” “多谢盟主。”公孙瓒接过酒觞,一口饮尽,对着公孙瓒抱拳一礼,而后又跟众人别过,随后转身大步离开。 曹操没继续留下饮酒,陪着公孙瓒一路回了营中。 “孟德不必远送。”公孙瓒出了大门,看着曹操笑道。 “今日一别,再见不知要到何日,山高路远,伯珪兄珍重。”曹操叹了口气,对着公孙瓒抱拳道。 “珍重。”公孙瓒还礼肃容道。 看着公孙瓒离开的背影,曹操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不是不舍公孙瓒,而是公孙瓒的离开将士一个信号,本以为那日虎牢关下一战,将士联军高歌猛进的开始,谁成想可能是最后一战,那一战成就的也只是吕布的威名。 正想回去,却见远处卫兹匆匆往这边而来,曹操见他,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容:“子许也来饮宴?” “饮宴?”卫兹听得有些莫名其妙,摇了摇头道:“方才有中牟信使来报,吕布出现在浚仪,已经是两日前的消息了。” 吕布没被击杀,这个在曹操预料之中,毕竟当日虎牢关下六万多人都没能将吕布拦住,出了虎牢关,袁绍虽命各路兵马联手拦杀吕布,但哪里还拦得住。 “他怎去了陈留?”曹操皱眉,这陈留算是他们几个的起兵之地,如果吕布带着人马在陈留四处劫掠,那对曹操、张邈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不知,据信使来报,是那吕布离开浚仪之后,浚仪才派人出来通知,但中牟驻军未曾探到吕布动向,我担心他没往回走,反而肆虐陈留,方才来此与你商议!”卫兹将书信递给曹操道。 “这消息来的也太慢了些!”曹操皱眉道,吕布都走了两天了,消息才传回来,真要是有紧急军情,早就误了。 卫兹无奈,这中牟守军也不是他们的人,中牟守将先报到袁术那里,然后袁术的人觉得跟他们有关,然后再让人交到曹操这边,这信在袁术那边就晾了一天。 “公路麾下那新任骑都尉韩浩乃王匡至交,子许去跟他商议此事,看能否联手将吕布逼出来!”曹操现在也是人手不足,后方实在拿不出多余的兵力来,只能想办法假手他人来解决这件事情。 “也好,此事便由我去与那韩浩商议。”卫兹点点头道。 “有劳。” 第五十三章 联盟 “将军,前方是新郑,沿着这条路再走便是长社,我等好像走错了。”清晨,新郑郊外,高顺带着地图来到正在休息的吕布身边,指着地图道。 新郑也是河南尹境内的县城,不过却在关外,跟河洛平原隔着嵩山、騩山、梅山和陉山,若要去大谷关、旋门关沿着嵩山往西走便可,如今却等于多饶了路,若走长社的话,恐怕得绕道颍川然后再绕回去。 “此末将之罪!”华雄一脸惭愧道,西凉骑兵如今负责带路和探查敌情。 “我等对这关东地貌不熟,若在西凉或是并州,便是地形再复杂,也难不倒我等。”吕布接过成方递来的水囊喝了两口后看着地图道:“何况还是夜间赶路,难免由差错,而且偏的也不算太远,最多不过多走百里,明日折回去便是,这算何罪?” 权利这东西,有却不用叫威,大过重罚,小过轻罚或者不罚,就叫恩威并施,反正吕布是这么理解的,这也是他在模拟世界中后半生悟出来的道理,也是那些皓首老卒愿意跟他镇守北关的原因之一。 华雄有错吗?肯定有,但并非不能原谅,就如吕布所说,大家都是人生地不熟的,而且为了避免被联军纠缠,这两日都是昼伏夜出,这夜间本就不好辨别方向,些许错漏在吕布看来并不算大错。 更何况如今探路、开路都要西凉军来办,不拉拢着反而要彰显自身权威,小过重罚,那才会让人心离散。 如今他们居无定所,食宿不定,这个时候不能讲军规,得讲感情,吕布平日少言,但也有他关心和拉拢人的一套办法,正是这看似冷漠的表面,当相处的久了,发现他只是少言,却会关心将士感受之后,那种亲近感会瞬间激增,而且不容易掉落,因为吕布平日里本就是沉默少言的性格,话多了大家反而不习惯。 “我看将士们携带干粮已经不多,如今这新郑看来毫无防备,今日便在新郑修整一日,明日我等清晨出发,此去轩辕关皆是山道,联军便是发现我等行踪也追之不及追赶,明日起,便白昼行军,赶路也快些。”吕布拍板道。 昼伏夜行虽然隐秘,但赶路实在不便,如今路途已经走了一半,剩下的以山道为主,联军可能都没有追他们的意思,就算有追兵,已经到了这个地方,也没必要畏惧,若是兵少直接剿灭,若是兵多,则扬长而去,寻常联军将士,莫说追上西凉铁骑,便是北军跑起来他们也追不上,至于像白马义从这样的精锐毕竟是少数,也不可能拿来专门追缴吕布。 “喏!”华雄闻言答应一声,当下便派斥候前去新郑查探,新郑果然没有多少守军,这种城池,自然无需吕布出手,高顺带着北军轻易便占据城池,为免消息走漏,华雄将西凉铁骑散开在城外拦截想要弃城而逃的新郑百姓,不过两个时辰,新郑便被彻底控制。 说起来这新郑也不算是小城,夏时为国都,商朝也是都会,周朝时封国,春秋时是郑国,后来又成了韩国国都,总之用民间术士的话来说,这亦是一处龙气汇聚之地。 是否真有龙气,吕布不知道,不过眼下的新郑却很难给他国都的感受。 吕布悄悄地占据了郑国不提,却说在梅山一带,一支人马飞快的往这边奔来。 “韩将军,你怎知吕布会在此处?”一行人马中,为首的几人中,却有一员少年武将在其中,赫然便是当日和黄盖一起去投奔袁术,想要为父报仇的孙策。 “据说那吕布当日是为胡轸所害,回城时不肯开门,方才被迫杀出重围,那西凉铁骑虽强,但毕竟不多,而且粮草供给,便是那吕布有本事收束西凉军不溃,也不可能久留中原,卫兹担心吕布荼毒陈留,但他手下皆为西凉将士,突围而出,这些人想的定然是回洛阳,吕布若不从,便只能孤身游荡中原,你若是他,会如何选?”被称作韩将军的将领闻言朗声笑道。 此人便是曹操拖卫兹去找的韩浩,本是王匡从事,曾和王匡一起于河内抵御董卓,性情刚烈,董卓当初拿他舅父威胁亦不肯献城。 后来董卓在河内劫掠一通之后撤回洛阳,韩浩便随王匡来到荥阳与诸侯会盟。 虎牢关下一战,王匡战死,袁术念韩浩刚烈,任其为骑都尉,在袁绍之前,先一步将河内军收编。 王匡对他有知遇之恩,吕布突围而出,不知所踪,韩浩将一腔仇恨落在了董卓身上,本以为虎牢关一破,便是一场旷世大战,谁知只是稍微交锋几次之后,诸侯便偃旗息鼓,让韩浩颇为不满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这诸侯做主的并非他。 卫兹找到韩浩,吕布的消息是从袁术这里传给曹操的,韩浩却不知情,对此多少有些不满袁术,对于卫兹的请求,韩浩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不过他跟卫兹的判断不同,他不认为吕布会在这个时候久留中原,更莫要说霍乱陈留了。 所以当机立断,便率兵往嵩山这边赶来。 至于孙策为何在此,却也是同病相怜,吕布斩杀孙坚,孙策发誓要为父报仇,而韩浩亦要为故主复仇,此时吕布手下必然兵少,是铲除吕布最佳时机,而韩浩想要一支能打的军队,孙家军正合适,找到孙策只是稍稍提及,孙策和黄盖便一口答应下来,他们留在联军的目的便是为孙坚报仇, 就这样,复仇者联盟成立了。 韩浩判断吕布不可能走河内一线,那就只能走嵩山回洛阳,为免吕布先他们一步过去,韩浩和孙策出营后便马不停蹄往这边赶,孙策也是到此时才问韩浩为何做出如此判断。 “少主,那吕布如今虽是困兽,却绝非易于,与以往少主斩杀的贼将迥异,少主切莫冲动行事!”黄盖跟在孙策身边,开口劝道,孙家如今能主事的就剩下孙策了,他可不希望孙策再出什么差错。 “黄叔放心。”孙策凝重的点点头,吕布几乎是一人斩杀他父亲、韩当和程普,孙策便是再自信也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是那吕布对手。 第五十四章 遭遇 黑暗笼罩了天穹,今晚的夜色下星光暗淡,明日多半会有雨,春雨本是好事,若在北方,春天能下那么两三场雨,今年的收成就不会太差,中原是怎样的吕布不太清楚,听说这边土地肥沃,或许对春雨的需求不是太高吧,但对于如今的吕布而言,下雨无疑会减慢了行程,阻碍视野,不是好事。 夜色下的新郑一片寂静,便是那些城中富户,也不敢开灯火以免引起这些闯入城中贼人的注意,虽说吕布入城后,除了要他们交些粮食之外,并没有其他过分的事情,但谁知道是不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晚上好摸进屋。 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西凉军也好,关东诸侯联军也罢,都不能太相信,多留些心眼总是好的,偌大城池里,只有巡夜的将士手持灯火为这陷入黑暗的城池带来几分光亮。 连续赶了两天夜路,今日能够早些睡了,却发现睡不着,吕布也有些无奈,不睡的话,明日多半没有精神,在院子里吹了半天冷风之后,吕布决定研究一下自己脑海中的那模拟器。 自上次在模拟世界经历了一生之后,虽然得了不少好处,吕布却不敢再用,一生很长,长到你会忘却前身的记忆,但对于吕布这个玩家而言,这模拟世界中的许多情感和记忆才是不必要的。 如今正是行军途中,吕布自然不敢进入模拟人生的世界,否则若是再过个一生,明早醒来时,看着华雄或是高顺问一声我们在此作甚?那场面,吕布想着都有些想笑。 3274点人生模拟点,吕布想着下次再进入模拟世界的时候,一定要选个不错的天赋,最后若能带回现实中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想着这些,吕布很快便进入了梦乡,直到次日鸡鸣,吕布方从梦境中醒来,连日奔波,难得好好睡了一夜,不但吕布精神为之一清,麾下的将士也精神了许多。 “将军,已经带足了三日口粮,我等何时出发?”高顺和华雄来到吕布身前复命,对着吕布躬身道。 “即刻出发!”看了看尚未完全亮起的天色,吕布下令出发。 一路无话,赶路是最为枯燥的一件事情,有时候甚至会想要来点刺激的。 一行人马就这般沿着騩山山脉过了密县,进入嵩山山脉,到了这里,山势便起伏起来,这剩下的路虽然也不近,但基本上没有城池,而且已经属于诸侯和董卓之间势力交错之地,对吕布来说,比此前要秦松许多。 赶路一日,众人在阳城山下歇了一夜,而后再走,一处地势险要的山谷外,吕布抬了抬手,队伍再度停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如此做了,自入嵩山山脉以来,因为地势是谷底多山,每到险要之处,吕布都会停下来探查,这让华雄感觉吕布有些小心的过头了,不像那个纵马天下,以一己之力压得诸侯不敢抬头的吕布。 吕布对于华雄的情绪视若无睹,目光在山林间扫过,指了四个方位道:“华雄,派四名眼神锐利之士前往此四处查探。” 那四个地方是四处高地,基本上能将这山谷中的情况一览无余,只要那里察觉不到敌军存在,基本上这里出现伏兵的可能不大,即便有也威胁不到他们。 “喏~” 虽然心中多少有些抱怨,但对于吕布的命令,华雄是不会有丝毫打折的,四名精悍的西凉将士迅速往山间奔去。 而此处,也正是韩浩和孙策选定的伏击之地。 一处丛林密集之所,孙策看着吕布明明已经来了,却不肯入谷,心中焦急。 一旁韩浩却是皱眉眺望着吕布派出的那四人奔行方向,往这边的进了山林之后便难找到,但对面山上的四人奔行方向他却看的一清二楚。 观察片刻后,韩浩面色突然一变:“不好!” “韩将军何故惊讶?”孙策疑惑道。 “本以为那吕布乃只知勇武不通谋略之辈,不想此人不但骁勇善战,更是心思细腻,你看那两人所往方向,应该是往你我前日观察地形时所在方位处去了,那两处望这边看来,这些伏兵便无所遁形!”韩浩指了指对山的位置,那是他们之前勘察地形所在的位置,吕布的警惕之心超乎韩浩预料。 孙策闻言,一把抓起长枪便要起身,却被韩浩和黄盖一把拉住。 “欲往何去?”韩浩喝道。 “既然已经被其察觉,伏杀不成,那便拦路与之正面厮杀!”孙策咬牙道。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吕布眼红不红他不知道,但面对杀父仇人,他很难冷静下来,只想立刻冲出去将那吕布擒杀! “我军若是此刻冲出,阵势必乱,吕布趁机掩杀上来,便是我等兵多也必败!”韩浩断然道:“莫要动,吕布知道我等在此埋伏,必不敢前!” 这个时候杀出去也起不到出其不意之效,反而容易被吕布所趁,倒不如继续埋伏,若是吕布强闯,那伏兵尽起,将吕布留在此处,但若吕布不前,他们就还有机会。 “少主,欲成大事,先得定心!”黄盖直接伸手摁住孙策的肩膀,沉声道:“少主这般冲动,不如莫再想那报仇之事,安心回江东做个富家翁,将这报仇之事忘掉吧!” 孙策闻言,咬牙切齿,但最后还是将情绪按耐下来。 韩浩有些惊讶的看了孙策一眼,闪过一抹赞许之色,这个年纪,能够压住气的年轻人可不多,未来或许是个可造之材呢。 另一边,上山观察谷中情况的西凉军很快察觉到这边的不对,吕布所指的那两个方向刚好可以将整个山谷大半方位都看到,加之如今正值初春,没有草木遮挡,那些伏兵自然不难看到。 “将军那边有伏兵!”察觉到有伏兵的西凉军立刻赶回来向吕布汇报。 华雄闻言大惊,没想到还真有人在这荒山野岭埋伏,对着吕布一礼道:“将军料事如神,末将佩服!” 吕布摇了摇头,这叫什么料事如神?只要是处险地吕布就会派人去看,这些伏兵能藏住才奇怪,不过对方应该也能察觉漏了行藏,却并未现身,这让吕布有些棘手…… 第五十五章 心战 “将军,敌军应该已经有所察觉,怎一直不动?”偌大的山谷中,两支人马一明一暗相互对峙,却谁也没有动,华雄策马来到吕布身边,皱眉问道。 吕布没有说话,一旁的高顺解释了一句:“敌军若动,无论退兵还是迎击,军阵必然散乱,我军正好可以顺势冲溃敌军阵型,将这支伏兵击灭,敌军主将应是猜到了将军的意图,是以不敢妄动。” 吕布这边,若是前进,正中了敌军埋伏。 吕布突然扭头看向华雄道:“传我军令,退出此处山谷!” “喏!”华雄点点头,敌军不能乱动,但吕布这边可以,若他们追击,自家阵型也散乱了,而且这边以骑兵为主,他们也追不上,虽然不懂吕布为何主动退让,不过这些日子,华雄已经习惯以吕布马首是瞻,吕布命令既下,华雄当即毫不犹豫的下令撤军。 山谷中,看着后撤到山谷之外重新列阵的大军,韩浩沉默了。 “他这是邀战?”孙策皱眉看着那边迅速列好阵型的西凉军,忍不住道。 韩浩默默地点点头,吕布这意思很明显,给他们这边时间重新列阵,大家正面真刀真枪的来一场,不得不说,吕布这个做法很干脆,而且也颇有筹谋。 吕布那边可能会担心他们既然在这里埋伏,也代表着后方随时可能出现联军对他前后夹击,但韩浩很清楚,援军出现的可能不大,但如果自己这时候真的从山上下去,无疑是向吕布承认了这一点,他们同样也是一支孤军。 这跟韩浩听说中的吕布有些不大一样,并非只知逞勇之辈。 “何必怕他?”孙策见韩浩不说话,皱眉道。 “此时若出,我等未必拦得住他,若不出兵,那吕布会担忧我等后方是否还有援军,但若出去,便是告知那吕布我等亦是孤军一支,会让他无后顾之忧,少将军,这行军打仗不是一味逞勇,若论勇武,天下无人能出吕布其右,然此人最可怕的却是遇事果决且有谋略,你想报仇,最好能效仿此人,此时便是下山且能够击败他,他麾下多为骑兵,来去自如,而且极有可能突围而出,如此一来,再想抓他便难了。”韩浩叹了口气,行军打仗,有时候走一步算三步,能看破敌人的算计并作出相应布置才叫高手。 孙策紧了紧手中长枪,想要反驳,但又觉得韩浩说的颇有些道理,最终有些无奈的坐下来,遥望谷口吕布军的方向怔怔出神:“那我等就一直在此等么?” “只要我军不出,吕布必然会以为我军后方还有援军,为免腹背受敌,定会退走,绕道他方,我等可以联络颍川一带联军相助,将那吕布拿下!”韩浩摇了摇头,虽然他确实没有援军,但吕布不知道啊,现在两人玩儿的其实就是心战,韩浩倒是希望吕布不退,那样一来,证明吕布只是单纯的想邀战他们,但若退了,那吕布谋略同样不弱,这样一个敌人,若放虎归山,以后想再有这等机会就难了。 孙策坐在地上,闭上双目,努力克制着自己出去的冲动。 另一边,吕布退兵出谷,半晌不见敌军有动向,身旁的典韦露出不满之色:“将军,不如我等直接冲上山去?” 吕布摇了摇头,敌军藏匿山林之间,有多少兵马,战力如何都不知道,而且……吕布看了看典韦,骑兵上山?怎么想的? “我军多是骑兵,让我们下马上去?”一旁华雄却是没忍住,瞪了典韦一眼。 典韦乃草莽出身,投了吕布之前,都是四处游荡的状态,对兵法不甚了解,虽然不爽华雄的口器,但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反驳,只能默不作声。 “地图!”吕布等了半晌,不见敌人下山,开口道。 华雄从怀里取出地图递给吕布,吕布拿来看了半晌之后,收起地图还给华雄,调转马头道:“传令全军将士,撤军!” “将军,这是为何?”华雄皱眉道。 “敌军一直不出,若后方还有援军,我军可能要腹背受敌。”吕布调转马头,回头看了一眼山谷的方向,眼神中带着几分不甘,虽然大概猜出了对方意图,但这种打不能打的感觉,让人有些抓狂。 “但若绕道而行,怕要多走不下十日!”华雄叹道。 “无需那般久。”吕布摇了摇头:“此前几处险地可还记得?我等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吕布的性格,让他放弃这条路绕道而走无异于让他认输,但他又没输,凭什么认输? 华雄闻言不解道:“将军,我等骑兵不好在山林埋伏。” 不说骑兵上山如何,这马又不是人,不懂遮掩,这骑兵就算上山了,人家扫一眼可能就发现了,还埋伏个屁。 “高顺带北军将士伏于山上,至于骑兵,藏于山后,高顺这边动手,骑兵再发起冲锋,两向夹击,何愁敌军不乱?” 华雄闻言,目光一亮,这法子不错。 当下,一行人马调头往回走,此前吕布每逢险地都会探查一番,无形中也记住了几处适合伏击之所,虽不如敌军所选的这处险要,但他们只需埋伏高顺的三百余人,吕布和华雄带领骑兵藏于山后,只等敌军回来。 另一边,韩浩直到吕布离开一刻钟,派人查探吕布确实离开后,方才率军而出,见孙策不似方才那般只想找吕布报仇,整个人看上去好似一下子成熟了许多,心中对孙策不禁更高看了一眼,微笑道:“吕布此去,只能绕走颍川,虽然颍川之地难有险地,但可以联军名义联络各县,一来防备吕布攻城以得补给,二来可以与我等联手剿灭吕布。” 当下韩浩派出信使,走小路越过大騩山去往颍川寻求帮助,大军则沿着吕布离开的方向也不追赶,只是沿路正常行驶,因为吕布如今也没有其他路可选。 第五十六章 反击 “将军,你说那些人真会来?”嵩山脚下,一处临道的缓坡上,典韦把自己的一双铁戟拿起来又放下,一个多时辰的等待让他耗尽了耐心,这跟打猎不一样,算是他第一次上阵杀敌,心中渴望立功,难免心生焦躁。 高顺仔细的擦拭着自己的环首刀,闻言只是淡漠的回了一个会字便没了下音,这也就是典韦新入伍,不懂规矩,若是他手下的老兵,高顺连这个会字都不会说。 “报~” 一道压得很低,却拖的长长的声音由远及近,负责勘察敌情的将士明明不低,此刻为了避免被敌人发现,将自己腰身压的很低,压抑的声音虽低,但为了让人听见,有些尖,听起来像宦官,虽然典韦也没见过宦官说话,但感觉宦官就应该是这个语调。 高顺看了一眼驿道的方向,点头示意,那探马猫着腰飞快的来到高顺身前,躬身道:“将军,敌军已行至十里外,预计三刻钟后便能至此。” 高顺默默地点点头,典韦无聊的打量着探马,这探马年纪不大,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不过看上去就跟高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明明一点儿都不像,但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不止是他,高顺手下这些步军都有这种感觉,典韦被吕布安排在高顺手下,但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总觉得自己跟这支人马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就好像一群猴子里面混进一只狒狒,虽然比喻不太恰当,但典韦就是这样的想法,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 高顺在地上之前勾勒的图中用石子抠了一道,想了想,抬头看向探马道:“再探,五里后来报。” “喏!”探马答应一声,转身便走,猫着腰,跑起来却是飞快,像袍子。 典韦不知道第几次将双铁戟提起,然后又放下,看了看高顺,张了张嘴,但周围的气氛让原本肆无忌惮的他有些觉得开口不太好的感觉,深吸了一口气,学着高顺的样子擦拭自己的兵器,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融入这个整体。 十里而已,应该很快。 “报~” 还是那个年轻的探马,猫着腰飞窜过来,对着高顺点点头,这次为了避免声音太大,连话都没说。 “定场!”高顺将环首刀缓缓地归入剑鞘之中,沉声道。 “喏!”探马点点头,随后迅速跑到旗官面前耳语几句,然后就是一连串旗语。 典韦茫然的看着四周围的将士迅速藏身,用土往铠甲上抹,兵器尽量藏于身后,弓箭手把箭囊中的箭矢抽出来,在身边比划几下,而后摆放整齐。 “将军,这定场是何意?”典韦觉得自己在这里像个傻子。 “我北军自有的军令,战前最后准备,如今是伏击,所以要将所有可能反光的东西掩盖,以免引起敌军注意,兵器要放在最佳位置,以便随时进入作战状态。”高顺将自己的头盔摘下来,藏在石头后面,目光看向驿道的尽头,一支人马正在往这边行来,此处并非险要,而且再走不远便是密县,已经开始有了人烟,吕布和高顺将伏击地点选在这里而非险要,打的便是对方在这里很可能出现心神松懈的状态。 以己度人,若是敌军伏击的地方是临近伊阙关的地方,吕布很可能也会中伏。 原来打仗还有这么多说道? 典韦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没再多问,双手悄悄地将自己的一双铁戟藏在身后。 敌军行军阵容上来说,跟之前交战的大多数关东联军不同,这是一支颇有纪律的部队,不过显然在确定过之前的险地没有伏兵之后,并未想到在这里还有一支伏兵,行军速度明显在加快当中。 高顺捡起地上的令旗,看着对方的部队逐渐进入伏击范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高顺手中的令旗上,只待令旗挥动,便立刻发动进攻。 典韦已经将铁戟亮出来,但看高顺迟迟未层落下令旗,又默默地仓回去。 “杀!”眼看着敌军前军已经过去,高顺高举的令旗终于狠狠劈落。 刹那间,上百支利箭射出,没入人群之中。 典韦双手将铁戟亮出,却有些不确定该不该冲下去,跟了高顺几天,也渐渐摸清楚一些规律,高顺这边不管做什么都是很有规律的。 “只管杀穿敌军中部,将敌军拦腰截断!”高顺起身,看典韦迟疑,多说了一句。 “好~”得了高顺的命令,典韦终于放心了,当下拎着铁戟迈开双腿便往山下冲去,他本是后冲出去,但一双长腿迈开,却是势如猛虎,反而第一个从山坡上冲下来。 这支联军被打的猝不及防,来不及变阵,北军已经冲下来,一名小校正要结阵,却见一九尺大汉拎着一双铁戟冲过来,对着他就是连翻乱砍,小校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被这汉子剁了脑袋。 一双铁戟在军阵中乱砍,所过之处,这些长沙将士无一是其对手,被典韦接连斩杀二十余人,眼前突然一空,却是被他生生的杀穿了阵型。 有了典韦这员猛将开路,后方跟上来的北军将士自然轻松了不少,加上敌军也被典韦这般凶猛杀法杀的士气大跌,随着高顺带着大部队杀入,这支长沙军已经出现溃乱之兆。 “擒杀敌将!”高顺杀入军中,没管后军,而是指挥兵马往前军杀去。 典韦听得命令,二话不说,冒着敌军射来的箭簇,双铁戟翻飞,带着人便往敌军帅旗方向杀去。 长沙军中,突然遭遇伏击,韩浩面色大变,很快反应过来,吕布这是猜透了他的心思,对方根本没想绕道而行,就在这里等他,见孙策便要往后阵杀,韩浩喝道:“吕布骑兵未现,少将军带着人马在此列阵,后方军阵我来指挥!” 韩浩记得清楚,吕布军中,骑兵居多,虽然也有步兵,但只能算是偏军,这个时候若全力去对付这伏击的军队,很可能被吕布趁机率骑兵袭击后军! 腹背受敌之下,别说报仇了,他们能否活着回去都是两说。 “好!”孙策点头答应一声,当即率前部列阵阵前,同时,如同韩浩所料,随着这边战斗打响,伏于山后的吕布也带着华雄和西凉铁骑杀出,直奔这边而来。 第五十七章 斩将 “少主,听说那吕布箭法超绝,末将缨盔有些破损,可否将少主缨盔借我一用?”远处,西凉骑兵已经自山脚杀出,即便相隔很远,吕布那鲜明的衣装在那滚滚烟尘中依旧醒目,黄盖突然回头,看着孙策笑道。 “黄叔,给。”孙策想也没想,直接将自己的头盔递给黄盖。 “谢少主!”黄盖深吸了一口气,换上了孙策的头盔,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汹涌而来的骑兵,数千只沉重的铁蹄叩击着大地,恍惚之间,好似整个嵩山都在动摇一般。 马蹄翻飞,泥草四溅,冰冷的杀机充盈在天地间,那骑阵最前方的骑兵已经将长矛压下,一根根冰冷的长矛汇聚成一片死亡丛林朝着正面战阵汹涌而来。 吕布倒拖画戟,冲在骑阵最前方的位置,百花战袍已经不再鲜艳,褐色的瘢痕无声的向世人诉说着它的辉煌战绩,随着赤兔的冲锋,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方天画戟已经没入地里,叫人看不清它的全貌,但没有人怀疑,当这杆方天画戟再度现世之时,必然惊天动地。 大地如同潮水般后退,正前方,联军的弓箭手已经在对方将领的指挥下朝着这边射箭,冲在最前方的吕布如此醒目而耀眼,自然也成了这些人攻击的首选目标。 吕布微微低伏,不断躲开射来的箭簇,赤兔马似乎感受到久违的热血,突然加速,如同一团烈焰般迅速冲出,避开从天而降的箭簇,眨眼间已经冲到敌军阵前。 “嗡~” 方天画戟带着一蓬土雾翻飞而起,刹那间迷蒙了前方敌军的眼睛,昏暗的烟雾中,但见一道惨烈的匹练一闪而逝,四名最前方的将士已经倒飞而出,紧凑的阵型出现了破绽,赤兔撞飞两名拦路的敌军后,前排的据马长矛阵已经被吕布冲破,方天画戟斩出道道弧光,借着战马的冲进,这些长沙精锐并未能够有效阻止吕布的突进,更无法回头去围杀吕布,因为后方,华雄已经带着西凉铁骑汹涌而至。 “轰~”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战马痛苦的嘶鸣声在这一瞬间响彻山谷,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注定是一场无法退却的战斗,胆怯者只会死的更快。 而吕布已经不再去理会身前这些,从开始冲锋开始,他的目标就只有一个,敌军的帅旗以及敌将的首级! 敌将的赤色缨盔在帅旗下显得有些醒目,须臾间,吕布已经杀到近前。 孙策见到吕布,但觉一股难言的压抑感让他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吕布带来的压迫感甚至比他身后那些骑兵加起来都要大,在那一瞬间,孙策甚至有种放弃反抗的冲动,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感觉而已,人之所以有别于动物,便是人并非完全靠感觉行事,有时候,必须与之背道而驰,方能成长。 一瞬间的畏惧过后,更多的是一股羞怒,孙策怒喝一声,主动拍马冲向吕布,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焉能罢手,一声咆哮:“吕布,纳命来!” 说话间,手中大枪带着猛烈地气势刺向吕布。 “咣~” 方天画戟将大枪荡开,随即一式连削带刺,到了他如今的境界,早已不拘泥于招式,随手一招未必是最完美的,但绝对是最合适出手的地方,孙策微微侧头,长枪一绕,随即一招绵里藏针,卸掉吕布劲力的同时,反手刺向吕布心腹,虽是如此,但方天画戟上的力道还是大到超出他想象,长枪刺出时已经没什么力气,被吕布顺手推开。 错马而过之际,吕布有些诧异的看了这少年一眼,当今天下,能与他斗上一合不死已能算是勇将,这少年虽然有些狼狈,但感觉实力不错,若真的打斗起来,当能在自己手下过上十招。 假以时日,若不死的话,或许能成一员不错的猛将。 这样的念头也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逝,吕布有着明确的目的,并未与这少年多做纠缠,他的目标是这支人马的主将。 将旗下,黄盖似早有预料,他是见过吕布出手的,虽然自己没有交手,但吕布的突进能力极强,上次阳人之战,长沙军大败固然有突遭偷袭的原因,但更重要的还是吕布突进,连斩大将,连孙坚都死在他戟下,才使得他们在顺境之下被杀的大败。 见吕布杀来,也不慌乱,举刀便战,一刀劈出,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气势。 吕布目光一凝,随后怒喝一声,方天画戟在二马交错的瞬间连劈三戟,速度快到在旁人看来好似多了两杆戟一般。 黄盖双手虎口崩裂,在错马而过的那一瞬间,还想用身体将吕布撞下来,吕布见状毫不客气的一个肩顶将他顶回去,但也因此,错失了斩杀黄盖的机会。 “黄叔!”孙策看黄盖差点栽下马来,心中大惊,连忙上前想要搀扶。 “少主,快走!”黄盖看了一眼已经被杀穿的战阵,心知今日已是必败之局,对着孙策喝道。 “同走!”孙策拉着黄盖道。 “好!”黄盖点点头,待孙策调转马头之际,突然一刀斩在他的马臀上,战马吃痛,带着孙策飞奔而出,任孙策如何喝止都难止住。 傻孩子,同走是走不了的! 黄盖看了一眼孙策离开的方向,叹息一声,调转马头,迎向吕布。 吕布此刻已经将四周长沙军杀的大散,调头过来时,正看到一骑飞奔而走,微微皱眉,不过敌方主将还在,吕布也不可能单独去追一个,趁着对方收拢兵马之际,吕布再度杀出,这一次,黄盖身边可没了其他人相助。 眼看吕布杀来,黄盖重整旗鼓,毫不畏惧的迎上去,二马交错,两人斗了两招,黄盖招招拼命,饶是吕布一时间也拿他不下,如此两人足足斗了三十合,黄盖终于力竭,被吕布一戟挑飞了兵器,反手一戟将之斩于马下。 另一边,韩浩指挥人马对抗高顺和典韦,却被后方冲来的华雄杀的阵型大乱,长沙军溃不成军,韩浩也被典韦于乱军之中生擒。 第五十八章 平息 “此人并非主将?”嵩山脚下,正在收拾战场的吕布有些诧异的看着被擒来的俘虏,那名叫韩浩的只求速死,吕布懒得理他,他现在更关心的是,那被自己斩杀的将领,竟然并非这支人马的主将? “黄将军乃先主孙坚麾下大将,此番却是跟随少主前来,少主才是主将,黄将军的缨盔乃是我军遇伏之时主动跟少主讨要的。”那被俘的长沙军将领道。 “孙坚?”吕布看着地上的黄盖的尸体,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倒不是觉得杀错了,战场之上,本就是你死我亡,既然站在对立面,就没有什么对错可讲,站在对面那就是敌人。 只是想到当初,孙坚拼着最后一口气要保的便是此人,而此人如今却为保孙坚之子,竟然主动送死。 “我本以为只有我们北方才出将军与我这般的英雄人物,不想这江东亦有豪迈之士!”华雄看着尸体,感慨道。 吕布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对高顺道:“这些俘虏便莫要管了,如今已无追兵,我等尽快赶回伊阙关。” 轩辕关吕布不准备走了,现在对西凉将领吕布都有戒心,当初他留魏续做伊阙关守将,董卓后来也默认了这个任命,如今吕布准备一口气赶到伊阙关从那里入关。 “喏~”高顺答应一声,前去整点兵马,韩浩自然是要带上的,这个是员不错的将领,放回去未免可惜,至于对方的态度,吕布懒得理会,又不是让你给我效忠,凭什么要惯着你? “嘿~”吕布离开后,典韦看着华雄嘿笑一声:“将军跟你?” “何意?你说我与将军不是英雄?”华雄挑眉道。 “将军自然是英雄。”典韦扛着一双铁戟,嘿笑道:“你这给自己涨名声的本事堪比英雄!” 华雄面色发烫怒视典韦。 “这些人怎么办?真要都放了?”典韦指了指那些不知所措的俘虏道。 “将军这是不想让这黄盖曝尸荒野,再说那些降兵有何用?跟着我们也是空耗粮草而已,倒不如让他们将尸体带回去,也不枉这黄盖对孙氏一片忠心!”华雄说到最后颇为感慨。 当初孙坚拼死护着黄盖离开,如今黄盖舍命给孙策挣出一条活路,如此主臣之情,着实叫人羡慕,也叫人由衷敬佩。 “何不直接说?”典韦闻言也生出几分赞同,黄盖这样的人,战场上自然不能留情,但死后尽可能给对方一些体面却是应该的,只是吕布不说,只把话藏在肚子里,若非华雄说起,鬼知道吕布怎么想的。 “将军平日本就不善言辞,问心无愧便是,何必管旁人说什么?”虽然两人身份差距有些大,不过华雄倒是觉得这典韦分外的合自己胃口,找个机会跟吕布说说,看能不能让这典韦来给自己当将领,跟在高顺那里太屈才了。 典韦点点头,吕布给他的印象倒是比那些只会表功捞好处,正事能拖就拖的官员好太多了。 那边吕布已经重整了队伍,将战死的西凉将士和北军将士草草掩埋,而后继续踏上归途。 韩浩这支人马被击溃,这一路上虽然道路较为难行,人迹罕至,但却是再无追兵,即便如此,每逢险地,吕布还是会让人仔细探查而后再通过。 这边吕布一路全速赶往伊阙关不提,另一边,孙策奔出数里之后,渐渐控制了战马,调头返回时,吕布这边战争已经结束。 孙策再莽也不敢此时去找吕布拼命,那跟送死没两样。 不多久,吕布带着人马离开,留下一群俘虏没带走也没杀掉,那群俘虏在周围徘徊许久之后,便想收敛了黄盖的尸身回去,孙策终于忍不住,策马迎上来,看着黄盖得尸体,噗嗵一声跪在地上,无声痛哭。 许久,孙策起身,带着黄盖的尸体回到虎牢关,来找到袁术辞行。 孙坚本是袁术麾下,后来孙策领了长沙兵,自然也成了袁术麾下。 “伯符要走?”袁术看着眼前的孙策,有些遗憾道。 “家父尸骨未寒,黄将军亦因救我而死,策虽恨不得与那吕布拼死,却也知道如今策与那吕布相去甚远,此时拼命也只是平白送死而已,还请袁公于我些将士,护送父亲与黄将军灵柩回乡。”孙策对着袁术抱拳道。 想带走长沙军那是不可能的,哪怕这些长沙军是孙坚留下的,光是沿途粮草,孙策就负担不起,总不能跟吕布一般去抢,而且接下来几年,孙策也要为父亲守孝,不可能出仕,这些长沙军也无暇治理,倒不如痛快的交出去。 袁术点点头:“可惜啊,如今这边战事未停,文台和公覆先后战死,亦是吾之失也。” 孙策的要求并不过分,如今天下并不太平,要些人马防身也在情理之中,袁术当即命人分了五百长沙军出来,并拨了足额粮草以供孙策路上用,离别时,更是亲自把孙策送出了成皋,看着好像一夜间长大了许多的孙策,袁术感慨道:“伯符自去,我会设法找到文台尸体,到时候着人送回吴郡,必不叫文台埋骨他乡,日后伯符若想出仕或是遇到什么危难,尽管来找我!” 孙策感激道:“袁公大恩,策铭记心中。” 对着袁术一礼之后,孙策方才起身,带着袁术给他的五百兵马,护着黄盖得灵柩渐渐远去。 “主公,这吕布归来,必然更有助于董卓气焰。”一旁的杨弘看着袁术道:“若主公不欲与之为敌,在下以为,可以与袁盟主商议退兵之事。” “区区一莽夫便要某退避?”袁术对此言显然嗤之以鼻,这成皋一带驻扎着十几万大军,那吕布就算再厉害又如何,况且如今已经快到了分好处的时候,自己若是就这般走了,鬼知道那庶家子会仗着盟主身份如何编排他,不管怎样,如今都不是退的时候。 “既如此,如若有人要出兵,主公切不可答应。”杨弘劝道。 袁术闻言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出兵已经没意义了,若非必要,他才不想出。 第五十九章 再回伊阙 伊阙关,当吕布抵达这里的时候,为了避免重蹈韩浩覆辙,还特意命人在所有可能藏兵的地方看了看,若自己被这招给打了,那可就有些冤了。 旁人不觉得有什么,但韩浩见吕布如此,感觉脸疼,一个被自己视作莽夫、鄙夫,只知逞勇斗狠的小人,在行军打仗上比自己这个自命不凡之人要强了太多了,这一路上,韩浩也发现这支人马步军跟骑兵完全是两支军队,按照正常观念来讲,这只是一支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 但就是这么一支理论上的乌合之众,先是打的八镇诸侯丢盔弃甲,而后在背后被自己人断了退路之后,杀穿诸侯联军的百里联营(并不是真联一起,但诸侯在成皋、荥阳、敖仓到中牟这一片的布署不下百里了),悄无声息的完成了一次转进,若非自己猜到了吕布的心态,可能就让吕布不声不响的回来了。 其实以结果论,还不如不猜到好,平白折了黄盖这样一位忠义之士,如今联军中最能打的长沙军也算名存实亡了。 四千多人打到现在只剩六百来人还保持极高的士气,虽然不是一口气打成这样的,但韩浩能够在这赶路的两天里,察觉到这两支人马对吕布的信服。 只要吕布一个命令,不管是对是错,不管是不是职责范围之内,哪怕没有高顺和华雄这两位实际头领,吕布依旧能够轻易调动这些人。 这是韩浩最理想的状态,一支军队中只有一个声音,但哪怕是之前的长沙军,也是有韩浩、黄盖和孙策三个声音,虽然大家意见基本一致,而吕布这支人马给人一种感觉,哪怕前方是深沟,只要吕布说跳下去能活,这些人都敢信。 败的不冤! 虽然不愿承认,但韩浩心下却不得不认可,在这次战争,包括虎牢关前王匡被斩的那一仗,联军和自己败的都不算冤,这样一个他不太想夸的人物,面对联军那样松散的军制,打出什么样的惊人战绩韩浩都不会太奇怪。 伊阙关的守将还是魏续,吕布亲自来到城下亮明身份之后,魏续几乎是飞奔下来的,城门缓缓打开,魏续没等吊桥落稳就直接冲了出来。 这一手颇为亮眼,若他在战场上也有这般英勇的话,吕布也不会把他留在伊阙关混功勋,建功立业,从来都是沙场上来的最快,当然,你得有命。 “姐夫~” “嗯?” 魏续的一声姐夫被吕布以眼神生生给震断,原本挺感人的气氛和情绪在唤出这声姐夫到跑到吕布面前的这段时间,瞬间凉下来。 “将军,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死的!”魏续努力想让自己表现出激动的神色,只是刚刚情真意切的呼喊被吕布以眼神打断之后,气氛和情绪感觉都差了点,以至于当他以激动的神色说出这番话时,给人的感觉就很假。 “战事如何?”吕布虽然感觉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小舅子热情来迎接,自己冷眼相待,多少让人心里别扭,只是军中不以姐夫相称,那是在并州时就定下的规矩,魏续是妻子严氏的表弟,但自幼双亲亡故,是跟着妻子一家长大的,所以跟严氏很亲,吕布对这个小舅子自然也有照顾。 只是这小舅子有些不争气,论本事不及侯成,却常仗着跟自己的关系嚣张跋扈,比吕布都嚣张的那种,忍耐了几次之后吕布便将他收拾了一通,并定下规矩,也是自那以后,魏续才收敛了许多。 “胡轸那小人把将军拦在城外,逼得将军突围后,成皋那边离心离德,李肃知道此事后连夜赶回洛阳上报太师,本来已经准备下令将他擒回来发落了,谁知次日成皋便被联军攻破,听说那胡轸投降了,太师以徐荣将军为先锋,在成皋外跟联军打了一场,又胜了,如今联军虽然占了成皋,但却不敢出城,你说好笑否?”魏续一边陪着吕布入城,一边笑道。 “那胡轸投降后在何处?”吕布哪管联军怎样,他这次回来是报仇的,既然投降了,那更好办了,找到地方,往死里打。 “就知道将军要问这个,那胡轸被调取了敖仓,我让人自旋门关出去打探过消息,胡轸不愿交出兵权,其他诸侯也不愿意与胡轸一道,索性便将敖仓让他镇守。”魏续一脸讽刺的说道,这种背信弃义,坑害袍泽的将领,谁敢跟他一起?哪怕投降了,在联军里面都不受待见。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回到伊阙关,厚重的城门重新被关上。 “将士们随我奔波一路,受尽苦难,你着人找些肉食过来,今夜好好款待将士,等此番封赏发下来,我给你补上!”吕布入关后,虽然迫切想要重回虎牢关,将那胡轸斩杀,但还是压下了这种本能的冲动,对着魏续道。 “将军,末将跟随将军十多年了,说这补偿的话就过了,将军救魏续的命都不止一次!”魏续说完,看向一众跟随吕布回来的将士,对着众人一礼道:“我魏续自打识字起,便跟随将军上马打仗了,这十多年,将军救了我不下百次,此番将军落难,魏续恨不能以身代之,诸位此番护将军回来,便是我魏续的恩人,我即刻命人杀猪宰鸡,款待诸位将士,朝廷封赏什么,那都是诸位应得的,但我魏续这里,却要设宴拜谢诸位,还请诸位莫要嫌弃!” 华雄抱拳道:“好说,若非将军率领,我等也回不来,华某虽然有些勇武,却也自知没有将军这般本事。” 典韦忍不住问道:“魏将军,你识字跟打仗是一起的?” “那是,我这一身本事,不但武艺兵法是将军教的,识字也是在将军家里识的。”魏续傲然道。 “知道,姐夫么。”典韦哈哈笑道。 “军中得叫将军,这是规矩。”魏续嘿然道。 “这些都好说,不过既是设宴,可有酒?”典韦笑道。 “军中不得饮酒,这也是规矩。”魏续摇了摇头,自家姐夫的规矩比较多。 “那还设什么宴?”典韦嘁了一声。 “有肉,你吃否?” “吃!” 第六十章 一个水囊 发泄情绪的方法有很多,尤其是在敌军背后转战多日,整日提心吊胆,如今终于安全的情况下,将士们有很多情绪需要发泄。 发泄情绪的方式有很多,一般人大概以酒和女人为主,可惜伊阙关里没有提供这两样,所以吃就成了发泄情绪的唯一途径。 关中的篝火旁,冒着热气的釜中传来扑鼻的肉香,跟吕布回来的这些将士倒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是伊阙关的这些将士一个个眼睛里冒着绿光。 毕竟吕布这几天虽然奔波在外,时刻紧绷着,但在吃上,不说吕布斩杀的那头恶虎,浚仪和新郑两城中,为了让将士们有充足的体力,都是直接从那些大户人家里拉出牲口杀了吃,这些跟随吕布回来的将士,现在看着肉香四溢的大釜,没有任何心动,甚至有些想吐。 肉这东西虽然好吃,但一日两餐都吃,连着吃上六七天,恐怕很难让人接受。 “姐夫~喝水。”魏续笑眯眯的来到吕布身边,递给他一个水囊,脸上堆起的笑容让吕布无法形容,想要抽他。 这场夜宴办的没什么滋味,吕布摇了摇头,拔开塞子喝了一口…… 默默地放下水囊,吕布将目光看向魏续,分明是一囊酒。 “平日里,你们就是这样偷喝酒的?”将塞子重新塞上,吕布看着魏续,威严的目光,让魏续有些腿软,一些不太好的记忆浮上心头,塞外征战的汉子,怎能无酒?他、侯成、宋宪、成廉那都是酒鬼,可是军中是不准饮酒的,为了能够喝到酒,他们曾经无数次冒着被打的风险与吕布斗智斗勇,下场……自然不是太好,每次被发现时,吕布就是现在这样的目光……很危险。 “姐夫,如今已经安全……”魏续开口,想要解释什么,却被吕布打断。 “可看到我这些将士?”吕布指了指下方,一脸索然无味,仿佛集体进入贤者模式的将士们,询问道。 魏续不明所以的点点头:“这酒既然我喝了,他们也要喝。” “这……”魏续看着校场中满满当当的人脑袋:“不够啊~” “你呀,以后说不定也是那胡轸。”吕布摇晃着手中的水囊,突然叫了典韦一声,将水囊丢给他。 “谢将军!”典韦一开始不太明白,喝了一口之后,眼睛亮了。 “姐夫?”魏续认识吕布已经很多年了,以前他也怕吕布,但都是躲着,因为吕布真发现他喝酒会罚他,但今天也不罚,反而这么平淡,让魏续有些慌。 “这几日想了挺多,胡轸该死,但我不信他刚入伍的那一天,就是这般让人厌恶,他乃最早跟随太师的将领,也是从小校做起,跟李傕、郭汜、董越这些人同辈,跟董昱相熟,太师权势日重,他也越发权重。”吕布思索着,这不是他最近想到的,而是他模拟人生中的一些体悟,那个世界的他,其实跟现实一样,并不光彩,他是杀光了自己早期的同袍,踩着袍泽的尸体一步步爬上来的,对军队中人心见多了,自胡轸背叛后,他就一直在想这件事。 “姐夫,不,将军……我以后不喝了!真的!我跟那胡轸怎是一路?”魏续被吕布这表情弄得有些怕了,不会把他当叛徒吧? “你阿姊是我妻子,我会与你说这些。”吕布回头,他看人的时候不管是否凶恶,总会让魏续感觉下一刻会被打,魏续下意识的抬了抬胳膊,然后尴尬的挠了挠头。 “你年纪亦已不小,三军面前,若再打你,会折你将威,胡轸今日这般没出息,盖因其最近这些年肆无忌惮惯了,西凉军中如今想当将军,靠的不是本事,他习惯了那一套,所以当我出现时,他想以权威树立其威信。” 魏续茫然的点点头,吕布做骑督的那段时间,胡轸的确有事没事跑来找吕布不自在,想以权压人,只是找错了对象,被吕布弄得没面子。 “可惜军中最不讲的就是这些。”吕布看了魏续一眼:“你现在做的,与他相若。” 西凉军中那一套,现在是大家抱团排外,别说吕布这个外人,自家体系内出了华雄这么一个不错人才,胡轸都容不下,魏续如今这看似是照顾,实际上是变着法的讨好自己…… 若是涉世未深,很可能被这种行为打动,但经历了一世之后,再看这些小手段,最重要是公然违抗军规,别人做也就罢了,偏偏做这事的是自家小舅子……吕布感觉自己看到另一个胡轸在自己身边悄然崛起。 “我会向太师请命,换人来驻守伊阙关,你随我去成皋。”吕布起身,看着一脸呆滞的魏续:“我会亲自出手,将那胡轸头颅斩下,也希望……” 看了魏续一眼,吕布终究没将剩下的话说出来,毕竟算是自己在军中最亲之人,吕布是最希望魏续能够成才来帮自己的,可惜小舅子不争气。 魏续看着吕布的背影,这次吕布没打他,也没骂他,但感觉心里分外的难受,比被吕布打了一顿都难受。 其实吕布这么说,多少有些反思的意思在,是在说胡轸,何尝不是再说自己?不过上次北邙山中祭孤魂,吕布已经将这些东西大多放下了,但胡轸的事情也让吕布想到当初的自己何尝不是带着几分赌气动的手? 往事已过,未来会不会犯错没人知道,但至少不该犯同样的错,至于魏续能不能听进去,吕布也没抱太大希望,能听进去最好,若听不进去,大不了养他一辈子,凭自己的本事,害怕多双筷子吃饭?不过军中他确实不能多待了,现在隐隐已经有些狐假虎威之意了,再这般下去,早晚出事! 第六十一章 这事儿过不了 吕布的奏书送去董卓那里,董卓这次反应很快,隔天前来接手伊阙关的人便到了,同来的还有李儒。 “文忧先生?”面对李儒,吕布还是颇为尊敬,也是这年月的常态,不管是董卓还是吕布,一般对于这种有学问的人都比较尊重。 “奉先无恙,真乃天佑太师!”李儒看到吕布,热情的上前,拉着吕布的手道:“若非太师正在与那关东鼠辈对峙,怕是要亲自来迎接奉先了。” “怎劳太师?”吕布将李儒迎入衙署,分宾主坐下,至于新任的伊阙关守将,只是简单的通了个名,接下来由他执掌伊阙关,魏续会跟着吕布离开。 “奉先,你的事情太师已经知道了,你放心,胡轸哪怕投降了关东,太师也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李儒朝着侍者招了招手,随从将士捧着一枚锦盒过来,双手献于吕布面前。 “这是……”吕布隐隐有些猜测,看着李儒问道。 “奉先,这一仗虽然那胡轸小人作祟,但奉先一战镇八方,莫说当世,放眼千古,怕也少有人能做到,太师得知奉先生还,派人八百里加急去长安,向陛下为奉先请功,此印乃陛下亲授,自今日起,奉先便是镇东将军,平陶侯,有开府建衙之权!”李儒笑道。 虽说也是董卓收买人心,但吕布这一仗确实打出了绝对的优势,哪怕联军后来攻占了虎牢,也没能将这影响抹除,如今联军士气一蹶不振,吕布这一仗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快了些。”吕布看着锦盒,没有接,他封中郎将、都亭侯才一年,如今一下子成了镇东将军,这地位可是已经压住了包括董昱、董越、牛辅这些董卓亲近之人了,若是一年前的吕布,可能就接了,但现在,吕布担心这会否是另有所图? 虽然他也不太清楚自己身上有什么可图的,但只凭这一仗就让他连升数级,爵位都升了,这有些好的过分了。 在吕布的预计中,让自己当个虎威将军或是实权将军就差不多了,一下子到了镇东将军且能开府建衙的地步,这明显反常。 这事出反常必有妖,吕布现在不是太相信会有好事落在自己头上,若有,那所谓的好事可能是个陷阱。 李儒有些没听清,也可以说没太懂,疑惑的看向吕布:“奉先方才所言何意?” “打仗了自然是要赏的,不过这一仗升的太高了。”吕布皱眉道。 这是吕布? 李儒看向吕布,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男人,自己记忆中的吕布绝对不会因升赏过快而产生质疑的,吕布这般一说,让李儒接下来的话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了。 吕布也没追问,他只是觉得这升赏有些诡异,难道是天子要离间他与董卓?但若是如此,董卓应该会直接扣下才对,吕布搞不太清楚,这政治上的东西,他也懒得想,如果董卓执意要给,那也不是不能接受。 “太师希望,奉先护送最后一批粮货回长安。”李儒斟酌了一下,其实吕布变聪明了也不是坏事,毕竟现在是自己人。 吕布回头,目光变得冷下来:“太师不欲我寻那胡轸复仇?” “不是不允!”李儒摇头道:“只是如今太师希望能与关东诸侯和解,从去岁开始,奉先也知道,这一支在打仗,关中又有白波贼之祸,这再打下去,于朝廷于诸侯都非好事,这胡轸如今被安排在敖仓,奉先若要杀他,便需攻破成皋,奉先也去过成皋,虎牢之险想必比我更清楚。” 所以现在董卓和诸侯看似是在对峙,实际上已经暗中开始了谈判,这个时候不太可能大动干戈,倒不是要包庇胡轸,毕竟任何一个势力都不可能容忍叛徒的,只是相比于和解的大局来说,胡轸就有些微不足道了,董卓不想在这件事上伤神,但吕布这次回来,也不能不给吕布一个交代,所以李儒想出了这招。 毕竟吕布如今的表现来看,也能当自己人了,不能委屈了,以后若有机会,还是会把胡轸交给吕布来泄愤的,至于过份拔高,其实也不过分,如今董卓麾下多是胡轸这样的,需要吕布这么一个人出来刺激一下。 当然,如此一来,吕布没有过硬的功劳过早坐上这个位子,难免会遭人嫉恨针对,但只要不出格,那就没问题。 “我听闻,那胡轸如今镇守敖仓?”吕布问道。 李儒点了点头:“对啊,他手中有数千西凉将士,联军把他算作了一路诸侯,单独安排在敖仓。” 胡轸的事,李儒不想多说,也没什么好说的,以后若有机会,肯定要收拾的,但现在收拾不了,李儒推了推锦盒,看着吕布道:“我知奉先心中不忿,只是事已至此,当以大局为重,这也算太师对奉先的一些补偿。” “有多少功劳,便升多大的官。”吕布伸手,按在锦盒之上,却没有接,而是扭头看向李儒道:“先生且先将此盒带回去,我为太师再立一功再来受此封赏!” “奉先,莫要冲动行事!”李儒连忙喝道。 “布是个粗人,大局布不想考虑,那些将士,与我此前并无太多瓜葛,我带他们出城作战,若战死疆场,那无话可说,但他们本可不用死,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我若不帮他们讨回这个公道,日后还如何做人!?”吕布起身道:“此处便交由文忧先生来管了,待我带回那胡轸人头,要升要杀,再做定论!” 说完,吕布起身便走,来到门外,却见典韦已经扛着双铁戟等他。 “我是将军招来的,将军去哪我去哪。”典韦看着吕布的目光,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可能会死。” 典韦没说话,只是看着吕布。 “走!”吕布也没再多说,直接叫人牵来赤兔马,也不点兵,带着典韦便叫开了城门,直奔敖仓而去,直到城门再度关上,都没人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 第六十二章 双骑下敖仓 敖仓,洞开的大门中,一车车粮草从敖仓中被运出来,说是屯粮之地,但敖仓更像个粮食中转之地,从冀州运来的粮草很少会在这里屯放超过三天的。 “将军,总需给我军留一些吧?”敖仓仓库之中,眼看和粮草都快被搬尽了,那些前来运粮的联军将士却仍旧不停指挥民夫往外搬运粮草,负责督办交接的将领一把拉住正在记录粮草数量的督粮官,皱眉道。 “某负责清点粮草数量,上面交代运多少,我们这里便搬多少,其他事情,不归我管,把手撒开!”督粮官皱眉挥了挥袖子骂道:“胡蛮!” “你方才说什么!?”那西凉将领一把揪住督粮官的衣领往后一拖,目露凶光。 “放肆,尔等欲造反耶!?”周围守在这里的联军将士见状连忙围上来,刀枪并举,将这些人团团围住。 “我说你是胡蛮!西凉胡蛮!”督粮官从地上爬起来,正了正自己的衣襟,又抽出一块绢布拭去脸上尘埃,一脸厌恶的看着这将领,冷笑道:“说来可笑,那吕布也非什么忠义之辈,但与尔等一比,却更像个忠义之辈,至少他杀那丁原杀的明明白白,若那日吕布死于战场之上,恐怕也称得上奇冤了。” 那西凉将领闻言捏着领口的手不由松了几分。 督粮官见状有些诧异,随即看了看四周的联军将士,又指着这些西凉将领道:“他……他竟还有些许羞耻之心?” 四周的联军将士不明所以,但并不妨碍他们捧场,毕竟在此之前,联军与西凉军交手没赢过,如今能在这些降军身上找些优越感,其实也算是人性中某些方面的体现,他们肆无忌惮的嘲笑着这些有怒不敢发的西凉军将士。 “可惜啊,就算有些羞耻心,胡蛮就是胡蛮,永远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我等生而为人,竟然与你等为伍!”督粮官指了指拉车的马:“不过就似这些马儿一般,它们也与我等为伍,但贵贱之别,早有定论,你说是否?” 此言一出,莫说西凉将领,四周搬运货物的西凉将士也不干了,直接丢下粮食,往这边逼来。 “尔等想干什么!?”四周的联军将士吓了一跳,真打的话,还未必是这些人的对手。 “莫要拦他们,他们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督粮官却是怡然不惧,挺胸腆肚往前站了站,让一名将士的长矛顶在他腹间:“来,往此处来。” 那被逼住的西凉将士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 “退下!”还是此前那将领上前,一把攥住长矛,深吸了一口气:“还请尽快交接才是。” 胡轸自从来了这敖仓之后,在这督粮官面前吃了两次瘪之后,便再不管此事,让他们来处理这事情。 西凉军什么性子?之前就发生过一次冲突,胡轸无奈,方才出面平息了冲突,但自那以后,连续五日没有粮草进来,西凉军差点就崩溃了,胡轸也没什么作为,只是写信去求粮。 自家主将都如此,他们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否则又要饿上几天肚子,那感觉可受不了。 “呵呵~”那督粮官指了指将领,看向周围的西凉将士,摇头道:“不错,还能知进退,不过,一日是胡蛮,这一生都是胡蛮。” 将领捏着长矛的手因为用力而崩出一道道青筋来。 粮草没有留下,敖仓城里有之前留下来的粮草,但也支撑不了两日,联军有专门的人在计算敖仓粮食能吃多少,毕竟这支人马不受任何人控制,要将胡轸当成一路诸侯也不可能,毕竟若让他去与董卓作战,可能直接就回去了,就算胡轸不愿,他手下的那些兵恐怕也不愿跟着联军。 若非胡轸还有点儿用,而且也怕这些西凉军在后方闹事,哪会有人给他们供粮? 督粮官看着人将最后一袋粮食装车之后,也不搭理那面色铁青的将领,直接催促粮队往城外走去。 城门口处,两骑人一前一后往这边奔来,前面一人那马一看便是好马,加上马背上将领一身铠甲,一看便知是好甲。 “不知是哪位将军?”督粮官皱了皱眉,怎的没带兵就过来了?这里再怎么说也是西凉贼的地方。 当下策马迎上去,抱拳道:“在下王金,不知是哪位将军来此?怎的也不带几个亲卫?” “吕布,你可听过?”马背上的将领瞥了他一眼,淡漠的声音下,马儿前行,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原来是吕……”督粮官说到一半,目光陡然瞪圆,死死地看着吕布。 “噗~” 方天画戟掠过,直接斩下他人头,吕布身后,典韦已经翻身下马,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双铁戟在手,一戟一个将迎面上来的一群联军将士斩杀。 吕布战马不停,随手将想要对他动手的将士斩杀,径直策马进入城门之中,迎面的西凉将士在吕布出现时有些惊讶,但当这边动手的时候,这些西凉将士也反应过来,纷纷上前,刀枪并举迎向吕布,却无人动手。 “我今日来,一,为寻胡轸报仇,我吕布心胸狭隘,有仇必报。”吕布看着四周围上来的西凉将士,将方天画戟往地上一顿:“二,便是带尔等回家,虎牢关之事,我已听说,罪在胡轸不在尔等,尔等若愿意,便放下兵器,待我斩了那胡轸之后,便带尔等重回关中,若是不愿也可,吕布在此,尔等可以动手了!” “当啷~” 吕布话尚未说完,便听当啷一声,一名将士直接将兵器扔在地上,对着吕布一礼道:“末将愿随将军!” 西凉军纵横西北,也少有这些日子这般苦闷,胡轸把他们带出来,却连肚子都管不了,还整日受气,若是刚开始,还有人愿意跟着胡轸的话,那如今偌大敖仓此刻不说无一人心向胡轸,但向着他的也不多了,至少寻常将士听到吕布的来意,并无为难他们之意后,果断选择跟随吕布。 敖仓的事情比吕布想象的要简单十倍,除了进城时杀的那一队粮队之外,几乎没怎么动手便拿下了敖仓…… 第六十三章 重整旗鼓 “你们连吃食都没有,却有酒喝?”典韦看着浑身酒气半醒不醒的胡轸,有些接受不了,看着几名西凉将领道,他可记的刚才让这些人吧那些本该被运走的粮草收回来时,这些人的眼睛都绿了,这种情况下,作为主将的胡轸还能有酒喝!? 几名西凉军将领闻言无语的低下头,这些时日,他们就像没妈的孩子,主将不顶事,遇到联军欺压,人家放两句狠话就怂了,被人欺负了若是反抗就得饿肚子,受尽了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屈辱,就算吕布不来,估计用不了多久这里都得哗变。 吕布看着胡轸的目光有些复杂,倒不是同情或者可怜,他没那么好心,只是自己竟然差点被这种东西害死,看着胡轸那烂醉如泥的模样心中火气就不断往上窜。 “弄醒他!”吕布沉默许久之后方才道。 一名将领出去拎了桶水进来,天气虽然已经开始转暖,但这刚打出来的水还是冰凉透骨,那将领显然也是跟着胡轸受尽了窝囊气,此刻看着胡轸那烂醉不醒的样子想必也是有火气的,直接一桶水毫不犹豫的浇下去。 “哦~啊~”胡轸瞬间被这桶水浇醒了,一脸愤怒的一把抓住那将领:“何故用水泼我?欲死呼?” 若是平日里,这些将领哪敢反抗?但今日,那将领却是一脸冷漠的挣开他的手,厉喝道:“逆贼,将军面前,还敢嚣张!?还不跪下!” “将军?”胡轸甩了甩脑袋,随后下意识的朝周围看了看,正看到典韦一脸冷漠的看着他,眉头一皱,神态也好了不少:“不知足下是哪位诸侯帐下?来此有何吩咐?” 这跟对待西凉将士的态度,完全是两个模样,典韦看着他这略带谄媚的容颜,一脸厌恶的将他拨向吕布:“我家将军在这边。” 直到此时,胡轸才看到吕布,呆愣了片刻后,瞳孔陡然一缩,瞪眼道:“吕布!?你如何在此?” “天下虽大,但我要去往何处,亦无人可拦!”吕布坐在帅位之上,看着胡轸道:“可有想过今日?” 胡轸战战兢兢的扭头,看向两侧,那些本该是他手下的将领,此刻却一脸漠然的看着他,面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对着这些人咆哮道:“尔等何故叛我!?” 别觉得这话离谱,这年月,兵效忠的对象是将而非主君,所以这些西凉军的第一效忠对象是他,然后才是其他。 “吕将军才是成皋主将,尔不过一偏将,却阴谋暗害将军,致使成皋失陷,我等从未拜过你,何来叛你一说?”一名将领一脚将胡轸踹倒,冷声道:“将军面前,不思磕头请罪,竟然还敢口出狂言!?” 吕布坐在帅位之上,看着胡轸这般模样,脑海中却在沉思,胡轸对自己示好的时候自己就该有警觉,似乎有人对自己说过,若有人突然对自己示好,就该警惕对方有所图谋,自己当时竟然就信了? “吕布,吾乃太师心腹,西凉大将,你无权杀我!”胡轸回头,正对上吕布沉思的双目,在胡轸看来,此刻沉默不语的吕布,定是想着如何折磨自己,当即喝道。 “我要杀你,你是何人都无用。”吕布看着胡轸,胸中那股怒火此刻却不知往何处发泄,看了一眼典韦道:“斩了!” “喏!”典韦答应一声,也不管那胡轸做何反应,直接上前拎着胡轸便往外走,胡轸也是一员魁梧壮汉,又是武将,但在典韦手中,却如稚童一般,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拖住典韦。 “吕将军,饶我不死,日后我胡轸必以你为尊!”眼看着就要被拖出门去,终于发现挣扎无效的胡轸突然开口,对着吕布惨叫道。 回答他的,却只有吕布冷漠的目光,惨叫之声并未持续太久便戛然而止,典韦带着胡轸的人头来见吕布:“将军,胡轸人头在此。” 吕布点点头,看向一众西凉将领道:“自此刻起,尔等听我号令可愿?” 本来吕布来此的目的,就是为杀胡轸,只是没想到胡轸不得人心,竟然让自己轻易夺权成功,让憋了一肚子怒火而来的吕布无从发泄,最重要的是,这敖仓打下了也不能不管,吕布准备做点什么,虽然还没想好要做什么,但先把兵权彻底掌握在手中准没错。 “愿意追随将军!”一众将领亢奋道,吕布当日率军在绝境之下杀穿了八镇诸侯,哪怕没亲眼看见,这段时间也听说了,哪怕是联军之中的将士,对吕布都是又怕又敬,能跟随这样一位将军,总比跟胡轸那样的草包强。 “好,命人将城中所有粮草都拿出来,让将士们饱食。”吕布点头道。 “将军,虽然扣留了一批粮草,但那批粮草最多也只够三五日用,若是放开了吃,怕是更短,如今敌军已经占据了成皋,我军短时间内很难有粮草补给。”一名牙将躬身道。 “这方圆百里,有中牟、荥阳、成皋三处重镇,敌军需耗粮草更巨,我等是来打仗的,非是来种田的,让将士们吃饱,吧所有战马喂好,我们才能从关东鼠辈手中夺来更多粮草,若只知省着吃,这点粮草,最多用五日,五日过去之后,莫不是要一起在此等死?”吕布起身道:“让将士们敞开了吃,明日随我去成皋城下,随我教他们打仗!” “喏!”众将只觉突然间热血沸腾,不是因为那顿饱饭,而是这些时日,第一次感觉他们是支军队,胸中多日来憋闷的那口气重新涌上来,恨不得现在就跟吕布杀到成皋城下,将这些时日时不时过来欺辱他们的联军将士狠狠地教训一通。 这要继续跟在胡轸那窝囊废手下,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当下,吕布命人前去将粮食都煮了,除了饱餐一顿之外,剩下的都做成干粮,明日全军出动,留下一队人马也不用守城,若有人来占领城池,直接弃城来跟他们汇合便是,大不了,再来一次绕道伊阙关,一座敖仓,孤城一座,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第六十四章 虎牢关勾心斗角,吕奉先兵临城下 “主公,此番韩馥请命回冀州督粮之事,恐非好事。”成皋,袁绍房中,许攸跟在袁绍身边沉声道。 “此言怎讲?”袁绍从侍者手中接过酒壶,为许攸和自己各倒了一觞酒,递给许攸笑道。 “谢主公。”许攸点点头道:“如今董卓退守关中,这洛阳已成空地,虽说坐拥关中沃土,但此战他退,便是输了,届时这关东便是诸侯割据之时。” 袁绍点点头,他们这次会盟主要要做的,名为讨董,但实际上却是不想听朝廷号令,不管这号令是出自董卓还是天子,他们都不想听,董卓退守关中是最好的结局,董卓败了,证明他们是正义的,但同时董卓没死,他们就有更多的理由不听朝廷号令了。 或许有个别人真的是一腔热血来匡扶汉室的,但时至今日,经过这段时间的试探,袁绍可以确定在这里大多数人,跟自己是相同的心思。 “然主公如今只有渤海一地,渤海偏远,虽名为盟主,但这联盟终有散去之日,届时那韩馥携冀州之力,若被那董卓引诱施以离间之计,甚至无需对主公用兵,只需谨守渤海四面要道,而后断开对我军的粮草资助,不出一月,我军必然不战而溃!”许攸将酒觞放在案上,跟在袁绍身后沉声道。 渤海本身地广人稀,袁绍为了出兵讨董,自到渤海之后便疯狂招募人马,然而渤海虽广却无太多粮草支应,必须靠冀州资助才行,所以哪怕韩馥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纯的给袁绍断粮就足够将袁绍逼上绝路。 袁绍端着酒觞的手微微一顿,默然半晌之后摇头道:“子远莫要危言耸听,文节亦是名士,又是一同盟誓之好友?怎会做出此等叫人不耻之举!” “主公。”许攸没有再跟着袁绍来回走,而是看着袁绍的背影道:“岂不闻功高震主?” “功高震主?”袁绍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冷色:“子远,我何时成了文节臣下了?” “虽无君臣之名,然渤海亦属冀州,而我军得以维持,全赖冀州资助,长此以往,便是没有君臣之名,在那韩文节眼中,恐怕亦会将主公当做臣下,毕竟如今主公还需仰仗韩文节鼻息,甚至说主公生死掌握于其手中也不为过,如今他敬主公名爵,敬袁氏四世三公之名,但若时日一长……”许攸重新走到袁绍身前,认真的看着袁绍:“主公,人心不可测也!” “子远与我说这些,与他回冀州督粮有何干系?”袁绍皱眉问道。 “名为回冀州督粮,但焉知不是得了董卓许下的好处,提前回去布署?”许攸冷笑道:“便是没有董卓挑拨,如今关东豪杰万众一心,自冀州向此调集粮草也并无任何阻滞,如何需要他这个刺史亲自过去督运粮草?” 本来这事没什么,其实仗打到现在,大家多少都看出些局势来了,这仗恐怕是打不下去了,所以找借口离开也是袁绍预料中的事情,但经许攸这么一说,韩馥选择在这个时候提前告辞,顿时变得不安好心起来。 尤其是自己的归途就掌握在韩馥手中,生死都在韩馥一念之间,这感觉就更不好了。 “只是我已答应文节,此时当着天下群雄面前,我若食言未免不妥。”袁绍迟疑道。 “主公……”许攸正想说什么,却被一声传令打断。 “报~”一名小将拖着长音一路奔跑至门外,对着袁绍一礼道:“盟主,吕布率军出现在城东,正在城外搦战!” “谁!?”袁绍闻言诧异的回头看去,根据孙策带回来的消息,那吕布不是已经逃回了伊阙关了吗?怎会又出现了在这里? “回盟主,是吕布,正在城东搦战!”小将再度躬身道。 “吕布如何在此?”袁绍皱眉道。 “卑职不知。”那小将摇了摇头,这种事他哪知道。 “你且去通知诸侯去关上集结,记住,将韩馥将军一起叫上。”许攸特意嘱咐了一句。 “喏!”那小将点点头,而后转身离去。 “主公,这吕布虽然不知为何来此,不过却可借其将那韩馥留下。”许攸笑道。 “只是如此一来,我军便被前后夹击,而且吕布在此,很容易截断我军粮道。”袁绍苦笑道,他觉得就算不特意嘱咐留下韩馥,韩馥现在也走不了,若是出城的话,很可能直接被吕布给砍了。 “吕布远来,而且此前竟然毫无动静,恐怕兵马不多,此时手中兵马,或许便是那敖仓之兵。”许攸笑道。 虽说是敌人,但就胡轸那窝囊样,吕布真要来敖仓夺权,恐怕胡轸手下都能先把他给卖了。 “子远不知,那吕布骁勇异常,此前虎牢关下,便以三千兵马连破八镇诸侯,那胡轸麾下也有三千人马,若被那吕布接收,虽不至于让他攻破成皋,却也能截断成皋粮草。”袁绍有些头疼。 “粮草之事无需担心,这些时日各地送来粮草,足够关中将士饱食半月,而那吕布就算攻占了成皋,能有三日果腹之粮已是极限,我等只需命人趁机攻占成皋,断去其归路,而后荥阳、中牟都不运粮,那吕布便是再厉害,西凉铁骑再骁勇,他也不可能骑马冲上城墙。”许攸看向袁绍道:“而且,攸以为,正好借吕布之手,削弱诸侯手中兵力将才!” 袁绍自然不可能给回答,这让他怎么答?不过行动上显然支持了许攸这般做,当下点头道:“且随我去城关与诸侯汇合!” “喏~” 第六十五章 箭慑群雄 虎牢关外,嘹亮的号角声响彻云霄,一队队西凉铁骑列阵关下,三千余人的骑兵在这雄关之下显得有些单薄,但此刻这些西凉铁骑在此,却给人一种他们才是守关者的感觉,明明在不久之前,这些西凉将士面对关东诸侯的一个督粮官都是敢怒不敢言,如今不过换了一个将领,那股子属于西北悍卒的血勇和傲气却是在一夜之间被激发出来了。 这就是一个强将的能力,他本身再能打,能打十个,却也难打百个千个,但他却能让自家将士从羊变成狼! 吕布就是这样的将领。 典韦双目冷厉,或许是在高顺手下待过两天,不自觉被这群人感染的缘故,原本一身江湖气的他,此刻浑身上下竟然也有了几分军旅气息,双铁戟被他背在背上,一只手握着一杆大旗肃立于吕布身后。 飘荡的大旗迎着烈烈北风啪啪作响,将旗上则是将士连夜改的吕字张牙舞爪,好似在向那关城叫嚣。 吕布身披铠甲,肩上披风迎风飘荡,看到关城之上越来越多的诸侯,双腿轻夹马腹,赤兔马迈着轻快的碎步来到城关之下,这个距离已经十分接近弓箭手的有效射程,若是此刻关城上的诸侯来个万箭齐发,说不定就有那么十几支能够突破这个距离射到吕布身上。 不过吕布却仿若未曾察觉一般,继续往前走着。 “准备放箭!”关城上,一名守关将领见吕布竟然如此嚣张,一挥手,一排排弓箭手立刻张弓搭箭对准了吕布的方向,但就在此时,吕布停了。 “嗖嗖嗖~” 十几支没把握住的箭射出来了,那将领见状,干脆直接下令放箭,若能在此射杀吕布,那关外这几千西凉军也就没什么威胁了。 万箭齐发倒不至于,但几百支箭朝着一片区域射来,那铺天盖地的感觉仍然足矣让普通人感到窒息。 吕布却没有回避,他甚至张开了双臂,那些箭簇落在赤兔前身四五丈的范围内,皆是箭支,也有射到吕布身边的,不是没了准头,便是被他身上的铠甲弹飞,赤兔马被箭杆砸了几下,不满的打了个响鼻。 后方典韦看的心惊,但吕布没叫动,他便将帅旗往地上一插,静候吕布命令。 一轮箭雨过后,吕布毫发未损,抬头看向关城,突然发出放肆的笑声:“久闻关东军中皆女眷,今日一见,传闻未必是虚!”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肆意的嘲讽人了,此刻吕布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年轻时期一般,纵马战场,那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不知从何时起,已经与他远离,这让吕布长期找不到奋斗的方向。 抬头,那本就张扬的样貌随着他此刻的表情更是极尽嚣张,吕布看着关城嘲讽道:“布来求死,让尔等射,尔等都射不准吗?既如此,不如打开关门,我身后这些西凉悍卒定会好好疼惜尔等,哈哈哈哈~” 典韦:“……” 西凉将士:“……” 有点想打他! 关城上,袁绍、袁术皆是四世三公,孔融海内大儒,孔丘之后,陶谦、桥瑁、刘岱这些人也是一方名士又是诸侯,何曾受过这般屈辱。 袁术一拍女墙,怒指吕布:“吕布,你休要张狂,今日这虎牢关下,便是你葬身之地!” “哦!?”吕布看向袁术,明明是在抬头看人,但给诸侯的感觉,他们才是被俯视的那个,吕布双臂一张:“布便在此!我看你如何杀我!?” “放箭,给我放箭!”袁术显然是第一个被吕布激怒的,疯狂的下令道。 刹那间,万箭齐发,朝着吕布这边汇聚而来。 这一次,吕布不能再这般视而不见了,虽然箭簇到了这个位置,已经多数没了力道,但还是有那么一些能够突破这个范围,更别说有擅射之士藏于人群中向他放箭。 方天画戟不时将射向他或赤兔的箭磕飞,从两面看去,好似吕布一人挥戟当下这万箭齐发一般,事实上,只是吕布本就在此守过,对于这寻常将士能射多远大概有个判断,真正有可能威胁到他的,也就正对他的那几百人,其他方向根本不用管,所以哪怕数量增加了,但吕布面对的也跟之前那一波箭雨差不了多少,只是多了几位擅射之士! 不过这一幕在外人看来,那就是吕布以一人之力当下敌人万箭齐发,西凉将士瞬间热血沸腾,典韦都看的惊悚莫名,这已非人力可及,而在城楼上,除了少数将领大概明白这一幕原理之外,更多的是被这一幕震撼到的关东将士,守城将士士气瞬间跌落谷底,在这一刻,虎牢关城池上下的将士眼中,吕布就是神,战场上的神! 一波箭雨过后,吕布将方天画戟往地上一插,冷笑道:“某今日前来,先教尔等射箭!” 说完便抄起马背上强弓,自箭囊中抽出一枚利箭,对准城墙上便是一箭射出,袁术几乎是瞬间将一名将士拉到身前。 “噗~” 他猜对了,吕布虽然不认得袁术,但之前只有此人叫过,所以他这一箭直奔袁术而来,利箭贯穿了那将士的头颅,余势不止,嘭的一声没入他身后的城楼上,入木三分。 噗嗵~ 袁术一屁股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死去的将士,那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让他有些懵,脸色发白,双手不自觉的颤抖。 “主公!”跟在身边的刘勋连忙猫下腰,搀住袁术。 不止是他,看着吕布一箭如此精准,几乎所有在场诸侯都是下意识的猫下腰或直接蹲下来,立于关下的吕布,将这一幕看的一清二楚。 “哈哈哈哈哈~”吕布那肆无忌惮的笑声直穿云霄,一众诸侯羞的面红耳赤,却无人敢抬头。 吕布见这些诸侯无人敢冒头,当即再度一箭射出,将那袁字大旗射断,袁家的名头他是听过的,既然是盟主,那他的旗自然要断,这很合理。 然后是曹、韩、孔、陶,这一刻,虽然实质性伤亡只有一个,但诸侯的脸面却是被吕布堵在家门口,反复拍击,随着吕布这样的举动,早已颜面扫地! “何人愿意出关一战!?斩吕布者,我愿以盟主之位相让!”袁绍愤怒的锤击着地面,咆哮道! 第六十六章 联军束手 出关一战? 诸侯虽然同样恼恨吕布这般嚣张,让他们颜面扫地,但出关一战的话…… 众人面面相觑,虽说盟主之位很诱人,但吕布那可是能够杀穿八镇诸侯六万大军的存在,谁敢去杀?谁能杀他? 袁术闻言,躲在女墙后,目光不由得看向身边的刘勋,对于盟主之位,其他人不争那是知道没那个本事,他袁术是比袁绍更有资格坐这盟主之位的。 刘勋有些心慌,摇了摇头道:“主公,莫忘了军师之言!” 袁术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这吕布强的有些过分了,另一边,曹操透过女墙往下看去,皱眉道:“盟主不可鲁莽,这虎牢之险,易守难攻,我军若守,敌军难攻上来,但我军若出兵,此地地域狭隘,那吕布只需往此处一堵,我等空有十万大军,却难有用武之地!” 虎牢关前狭窄的地形对兵力据有优势的一方并不友好,吕布那点儿兵力肯定不可能攻城,现在这样明显就是诱他们出兵去攻,这吕布当真是凶狠如虎,狡诈如狼。 “倒也不是无法,此刻那吕布只有一人在阵前,若此时派几员大将出关,抢在敌军来救之前围杀那吕布,此人一死,这些西凉军自然退去。”广陵太守张超蹲在一旁道。 “孟高所言虽然不错,然那吕布本身亦是骁勇异常,寻常将领,怕是十几人都未必是他对手。”孔融上次是见识过吕布的本事的,那乱军之中,就如一团火焰一般,所过之处,无论兵将,都无一合之敌,乱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这等人,你拍几个一般将领出去,跟送死没什么两样。 “惜我上将颜良文丑不在此处,但有一人在此,何惧那吕布?”袁绍一脸遗憾道。 “那吕布非一人可敌,不如我等将麾下骁勇之士凑上几人,一同出城去战如何?”一旁陶谦问道。 众人看了他一眼,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就算再来一次万箭齐发,估计也奈何不了吕布,这人太过鸡贼,就站在大多数人刚好射不到的地方,再来一次也只是平白为对方助长声势而已。 “当派几名善骑射之事藏于其中,寻机射杀那吕布。”袁术冷哼道。 战场之上,胜者为王,可不讲什么手段,孔融当先道:“我此处有四名北海壮士,颇擅射箭,可助杀敌。” 豫州刺史孔岫:“我有猛将刘刕,此人擅使一杆开山刀,力大无穷,有万夫不当之勇,少有人能在其刀下活过三合!” 一众诸侯也是被吕布落面子落得狠了,当下将军中擅冲锋陷阵之士挑选出来,共二十人,其中还有四名北海射手,准备让这些人出城去合杀吕布。 另一边,吕布将一囊箭射空,直接将箭囊扔在地下,露出另外一囊箭来,为了震慑诸侯,吕布这次特意多带了一囊箭矢。 眼看诸侯不肯冒头,吕布冷笑一声,正要再开口嘲讽几句然后撤走,却见虎牢关的吊桥突然缓缓落下,沉重的城门也缓缓打开。 “吕布逆贼,休要猖狂,东郡刘刕,特来取你首级!”那吊桥尚未落下,便见一将已经跃马而出,顶盔贯甲,手持一杆厚背刀,一袭血色披风,在朝阳下飘荡,颇有几分气势。 “噗~” 吕布下意识的回了一箭,直接穿透了那刘刕的脖颈,刘刕惨叫一声,直接从马背上栽下来,滚入了护城河中。 直到此时,吊桥方才落下,十九名骑将明显被这一幕搞得一愣,被给予厚望,声势颇足的刘刕,刚刚报完名号便没了,让人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吕布这边可没有丝毫迟疑,弓弦连颤中,这些冲出来的骑将纷纷落马,无一人能够避开吕布一箭,而且吕布射速极快,未等这些人完全冲出来,便已经被射杀了十三人,无主的战马在吊桥边盘桓,不愿离开自家主人,剩下七人早被杀的胆寒,调转马头便往回冲,被吕布趁机又射杀了两人,只余五人回去,刚刚打开的城门又迅速闭合。 看着那缓缓闭合的城门,吕布安耐下直接冲进去的冲动,抬头看了看城楼方向:“这便是尔等的血性?” 以多打少不丢人,还没靠近,二十人便被吕布一人杀的丢盔弃甲,最终只剩五人逃回,这让对此番计划颇有信心的张超有些脸黑,城门外的那些尸体和游荡的战马好似无声的嘲讽一般。 曹操有些痛苦的捏了捏眉心,这十万联军感觉上像被吕布一人给堵在了虎牢关一般。 “这吕布不可力敌,且先让他嚣张些许时候,待其粮尽,自会离开!”一旁的孔融笑道。 但愿吧。 袁绍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这吕布太能闹腾了。 吕布又在城下叫阵了半晌,见无人出城来战,朗声道:“我便在此扎营,尔等若有胆量,随时可出城与我一战!” 当下也不再理会这些人,调转马头回归阵中。 “将军威武!”吕布回来,一群西凉将领兴奋道,若非战马骑不上城池,他们现在恨不得跟着吕布一起杀上虎牢关。 吕布点点头,命人去安营扎寨,自己则召集众将前来商议事情。 “我等只有三日粮草,这成皋城中,存粮怕是不少,联军才这般有恃无恐。”吕布带着众将来到一处角落,指着远处的虎牢关道:“若这般等下去,先熬不住的便是我等。” 众将点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除非立刻入吕布之前一般绕道伊阙关,否则敌人只需坚壁清野,暂时不运送粮草,便能将吕布困死在这里。 “将军,该如何打?”一名将领问道。 “荥阳、中牟,只需攻下一处,便是真正断了那联军后路!”吕布沉声道。 这两处不管是不是屯粮之处,恐怕也比敖仓粮多,只要拿下一处,就能解决粮草不足的问题,而后再设法截断敌军粮道,到时候,别管成皋有几万兵马,前后一堵,再多的人都是被困死的下场! 第六十七章 夜行 可惜,若华雄或是高顺在此,会更好一些。 吕布看着身边众将,典韦从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并不适合单独领兵,至少现在不适合,至于其他西凉将领,冲锋陷阵或者负责袭扰还行,独领一军却是没那个本事。 华雄、高顺但有一人在此,吕布就敢大胆分兵,四面出击,就凭这三千多人,将这些诸侯堵死在虎牢关。 但当初他决定重新回来时,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那胡轸手下的士兵在见到自己后直接就倒戈了。 当然,吕布此时也可以选择直接绕道回去,只是这么好的机会就在这里,他哪舍得放弃,镇东将军和平陶侯的位置他要坐稳,这一功立的越大越好,所以吕布想借此机会搏一搏,立功的机会对他来说可不多了。 “将军!”就在吕布考虑是打荥阳还是穿过荥阳去直接攻打中牟时,一名将领飞奔而来。 “何事?”吕布看向来将道。 “敖仓的将士们回来了,一支人马攻占了敖仓。”那将领躬身一礼道,因为有过吕布嘱咐的缘故,留在敖仓的将士并未选择抵抗,而是在敌军围城之前便迅速撤离。 “多少人马?从何处而来?”吕布问道。 “足有上万人马,根据痕迹来看,是自荥阳方向而来。”将领沉声道。 “荥阳?”吕布用方天画戟的戟杆在地面上画了个简单的地图,吕布看向那将领道:“距此不足五十里,派人前往荥阳方向打探,日落之前我要准确消息,那些兵马是否真的来自荥阳。” “喏!”将领答应一声,转身飞奔而去。 吕布看向众将:“继续建营。” “喏!”众将躬身告退,只留下典韦跟在吕布身边。 时间就这样一直到傍晚,也不见敌军前来袭扰,显然吕布今日关前显威挫伤了联军士气,也不敢随意出兵以免输的更惨。 傍晚时,大营已经建好,前去打探消息的将士也在此时回来,找到吕布道:“将军,确实是荥阳无疑,我等在荥阳到敖仓途中发现大批人马行进的痕迹,为了确保不是敌军奸计,还特意在中牟往敖仓途中查探,敌军就算想要隐藏行迹,也不可能在这般短的时间内掩藏。” “还与敖仓一般,留下一队人马在此做疑兵,多竖旌旗,若敌军不来,便一直守在此处,若敌军来攻,立刻弃营莫要犹豫!”吕布点了一名将领留下来,没有一个如同华雄、高顺这般的强将坐镇,吕布只能用这种故布疑阵的方式来吸引敌军的注意。 “喏!”那被吕布点到的将领连忙答应一声。 “其他人,趁夜随我赶往荥阳,明日天明之前,我们在荥阳城造饭,可敢!?”吕布看向一众西凉军。 若在今日早晨说这话,恐怕无人敢应,哪怕知道吕布厉害,但骑兵攻城这种事听起来着实有些匪夷所思,但经过今日成皋下吕布那如同天人下凡一般的一幕,所有人心中,吕布成了好似神一般的存在,对吕布生出一股盲目的信任感,此刻的吕布,已经取得了这支军队的绝对主导权,各个方面。 因为已经有过一次夜行的经验,所以这一次吕布经验很丰富,为避免不必要的折损,吕布并未率领骑兵夜奔,只是以正常速度朝着荥阳方向而去,为了确保不会如同上次一般走错,吕布这一路走的很小心,不时会让熟悉地形的人到四周确定路线是否正确。 “将军,既要攻城,不是讲究兵贵神速么?”典韦跟在吕布身边,他如今还没有太弄清楚自己的定位,吕布暂时让他代替成方作为自己的亲卫统领。 “我军皆是骑兵,荥阳也不是小城,若想攻城,强攻很难,所以奇袭的机会只有一次,便是倾城荥阳城开城门之际,那时以雷霆之势迅速破城而入。”吕布沉声道,这是一个讨巧的办法,而且只能用一次,用过一次之后,不管成不成功,敌军的其他城池都会提高警惕。 而且有一点吕布没说,如今正是战时,若是边军的话,只要有敌军在附近出没,哪怕是白天也不会开启所有城门,多是开一扇城门。 希望荥阳守将是没怎么打过正规战争的蠢货了,或者他们运气极好,一去就正碰上最近的一扇城门开启,否则一旦天光大亮,在这种一马平川的地方,他们这三千多骑兵根本藏不住,稍微有些经验的斥候都能迅速判断出他们的到来。 典韦明白了,说白了就是趁对方没有准备偷袭吗。 “这打仗,打的就是这出其不意,若每仗都是堂堂正正,这些西凉健儿便是再厉害,也能被这些关东军耗死,更遑论攻城略地了。”吕布看典韦神色,多少有些不屑的意味,觉得这猛汉多少有些自己年轻时……以前的风格,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末将明白,将军不必多做解释。”典韦摸了摸钢针般的胡子,咧嘴笑道,月色下,只能看到那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在月光下异常醒目。 吕布没再多说,一行人马一夜悄然赶路,终于在天明时分,就着清晨天边那一缕微光看清楚尚大半沉浸在黑暗之中的荥阳城轮廓。 一夜行军,将士们已有些疲惫,不过此事看到荥阳城,精神也不由为之一振,只待一鼓作气攻入城中,便能好好休息一场。 吕布命人前去四门查探,看对方何时打开城门,他则带领大军伏于距离城池最近的一片山丘附近,只待那边传来开城门的信号,他便带领骑兵直接冲进城门去。 只是整整一个时辰,都不见城门打开,眼看着天光已经大亮,吕布知道,想要考偷袭攻入荥阳是不成了,这太阳一照,以荥阳周围的地形,他们恐怕立刻便要无所遁形。 然而更糟糕的是,一名负责在后方探查的斥候飞奔而来,找到吕布道:“将军,从敖仓方向有一支人马正在往这边赶路,看样子,也是连夜赶回来的。” 腹背受敌?不算。 吕布看了看荥阳,目光微微眯起,对着典韦招了招手…… 第六十八章 驱兵 “我带一千人马前去击溃来敌,你带人在此等候,我会设法将城中守军引出,到时只要城门一开,你无需管我,只管带着人马往进冲!”吕布看着典韦道:“一会儿我无法传令于你,你需自行判断时机,可听明白了?” “将军,千人怎够?”一名将领忍不住道。 敌军回师多少兵力商部明白,但肯定不会太少,吕布只带一千人出去未免太过冒险。 “人数太多,贼军安有胆量出城!?”吕布傲然道,随后看向典韦。 典韦努力的在脑海中将吕布方才的命令记住,狠狠地点点头道:“将军自去,末将记住了!” 吕布对典韦的勇武很放心,但对此人统兵之能却不放心,几乎留下了所有的军侯,而后才带着人马从山丘后方杀出,迎着敌军回师部队的方向而去。 荥阳城头,正在巡视的兵马突然看到不远处杀出一支人马离开,守城将士都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么近的距离竟然藏了一支兵马,连忙去告知荥阳城守将。 另一边,率军返回荥阳的乃是刘岱部将王彧,昨日攻占敖仓之后便觉不妥,今日天还未明,便在留下一支人马守城之后,率部赶往荥阳。 相比于敖仓这么一座空城来说,荥阳可是囤放着联军至少一月的粮草,可不容有失。 眼看着荥阳已经遥遥在望,并未发生什么战事,心中微微松了口气,正欲派人前去通知荥阳开城,准备迎接之际,坐下的战马突然不安起来,脚下的大地似乎在震颤? “将军,快看前方!”一名副将突然指着前方,王彧连忙看去,正看到远处的驿道上卷起了滚滚烟尘,正在朝着这边飞速靠近。 “是骑兵?”王彧皱了皱眉,但随即反应过来,这里怎么可能有这般多的骑兵? “快,列阵!”王彧面色一变,连忙大喝一声,一排排长矛兵迅速冲出,拦在前方,一根根刺出的长矛汇聚成一片片死亡丛林。 下一刻,但见空中一点寒星闪过,王彧只觉眉心一痛,耳畔似乎有什么声音响起,但脑袋却渐渐昏沉,眼前的世界模糊了几下,而后迅速归于虚无。 在四周将领亲兵惊愕的目光中,一枚利箭破空而来,直接将王彧脑袋射穿,而他们也只是刚刚看到那些骑兵朝这边冲来。 “将军!”身旁的将领连忙伸手将自马背上栽下来的王彧扶住,只是脑壳碎裂,扶住又有何用。 “大汉镇东将军吕布在此,逆贼还不受降!?”就在众将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吕布已经骑着赤兔马脱离了骑阵先一步飞奔而来。 阵中有将领命令放箭,但赤兔马太快,说话间,已经冲到阵前,赤兔马在即将撞到那长矛阵的瞬间高高跃起,直接跃过前排的长矛手,两只碗口大的马蹄从天而降落在两面盾牌上面,巨大的冲击力将盾牌下的将士震的筋骨齐断,方天画戟落地便是一式横扫千军,血雨残肢落了一地。 不等四周的敌军汇合,吕布又是一戟将刺来的长矛荡开,赤兔马已经撞开几名敌军直扑敌军帅旗方向。 “快,拦住他!”一群将领此刻早已群龙无首,有人命令拦住吕布,有人却让维持阵型挡住那汹涌而来的骑兵,原本还算不错的阵型,瞬间开始出现混乱。 贼将已死! 一见这等场面,吕布瞬间判断出敌将正是刚才被自己射杀的那个,见此自然不会继续往中军冲,若非不得已,他也不想拼死斩杀中军。 正当四周将士往中军集结之际,吕布突然掉头杀入了前排的长矛手中,彻底撕开一道缺口后迅速往侧方杀出,随之而来的西凉铁骑却是趁着那缺口未曾合上之际,凶狠的闯入阵中,顷刻间便将敌军本已混乱的军阵冲的彻底溃乱。 吕布仰天长啸一声,在人群中杀了个来回,跟骑兵汇合在一处,再度冲向中军。 中军此刻早已混乱,眼见吕布杀来,有人已经开始逃跑,但哪里来得及,被吕布率领着骑阵无情碾压而过。 敌军将领想要阻拦,却被吕布一戟快似一戟的连斩八将,彻底将敌军指挥将领杀溃,直到此刻,这支足有五千人的人马被吕布成功杀穿,率领着骑兵冲出百余步之后,缓缓停下,调转马头看时,却见敌军已经乱作一团成了溃军,无需吕布追赶,已经开始朝着荥阳城方向杀去。 “追上去!”吕布大喝一声,策马再度发起冲锋,那些溃军眼见吕布再度杀来,本就已经被杀溃的士气在这一刻彻底被摧毁了。 藏在山丘后的典韦愕然的看着被吕布追的漫山遍野往这边跑的敌军,又看了看身边两名将领道:“你们不是说一千人不够么?” 两名将领:“……” 鬼知道这联军这般没用,这么多人被人家一千人打的崩溃,而且还这么短! “此时杀出?”典韦看着那些狼奔豕突的溃军,有些手痒。 “将军不可,吕将军说的是待荥阳城们打开之际,我等再杀出,此刻若杀出,虽能斩杀更多敌军,但想破荥阳便成了奢望。”一名将领连忙道。 看这样子就知道吕布不需要帮忙。 那边荥阳城上早已发现这边的情况,守城的乃是张超谋士臧洪,此刻闻讯来到城上,看着远处被杀的丢盔弃甲,往这边奔来的将士,一名校尉道:“将军,乃是我军昨日派出的军队,是否开城接应?” 臧洪摇了摇头,肃容道:“你看那些骑兵,追而不杀,恐怕正是等我开城趁机驱兵攻入城中。” “但就这般看着我军将士被贼军这般欺辱?”看着不时冲上来杀上一阵的西凉军,校尉有些不忿,不止是他,四周将领都有不满,毕竟在不久前,这些西凉军还是被他们随意欺负的存在,这才短短两天,就反过来这般嚣张,谁受得了? “此乃军令!”臧洪摇了摇头,吕布的目的他一眼便能看穿,怎会入了对方的意,不但没有开城门,甚至还多派弓箭手上城,只要吕布敢靠近,便乱箭齐发! 第六十九章 功成 荥阳城下,已经有将士靠近城门,但看着紧闭的城门,这些联军将士一阵绝望,有人对着城头央求,有人开始怒骂,甚至当吕布率领着骑兵奔袭而来时,有人直接拿着弓箭往城头上射箭。 “将军,那吕布不过千余人马,我等何必惧他?”城楼上,看清楚吕布的兵力之后,更多的将领坐不住了,眼看着自家的士兵被敌人这般肆意屠戮,但凡有些血性的将士都不会坐视。 但臧洪不是寻常将士,他是这荥阳守将,他需为这荥阳负责。 看吕布只有这点兵马,臧洪跟其他人一样,生出心动之感,但……那是能率领几千人便杀穿六万大军围堵的绝世猛将,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不能开城。 站在城楼上,臧洪远远地看着来回驰骋的敌军,看似凶猛,实则并不急着杀敌,这样的表现也再一次让臧洪确定吕布的目的是荥阳而非这些溃军。 虽然不知道对方区区千人,何来自信破城便能占领城池,不过为保险起见,臧洪还是决定稳妥一些,等那吕布走了再开城门。 而城池下,吕布杀的虽然慢,却一直在屠戮那些溃军,也不是没人绝望之下反抗,只是将领几乎死绝,个人的力量在这惶惶大势之下,不堪一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而吕布也在时刻注意溃军中出现反抗的迹象,一两个不怕,就怕一群人聚在一起,那一定会对他造成困扰。 荥阳城投,看着敌军如此屠杀自家将士,一名名守军不自觉的捏紧了兵器,恨不能此刻就冲出城去与敌军拼死一战,为死去的这些袍泽报仇。 “将军,这荥阳城中,有不下万人,我等究竟为何来此?”一名将领忍不住再度劝道:“我看那吕布分明就是来扬威的,就算最后他走了,我们便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将士被那吕布杀光!?” 臧洪只是摇头,他现在有些心乱了,若吕布是大军压境,那他此刻谨守城门没错,但此刻吕布只有千余人,这样都怕,就算他不是真正的将领,诸侯回来时,知道这件事之后,恐怕也会让他抬不起头来。 而且,臧洪敏锐的察觉到,相比于之前,吕布的军队动作似乎迟滞了一些。 其实想想也不难理解,昨日在虎牢耀武扬威,今日便跑来这里,想来是连夜跑来的,本就已经疲敝,又经历了一场大战,虽说以少胜多,但人终究是血肉之躯,再强的人也会累。 终于,吕布一直杀到正午,眼见敌军似乎并无开城之意,略显疲惫的于城下集结,示意撤退,直到此刻,莫说吕布,那些西凉军也是疲态尽显。 “将军!?”几名校尉看向臧洪,这个时候,是人都能看出来吕布已是疲惫不堪,心中已经憋了一肚子火的众将士此刻只想杀出城去,为那些战死的袍泽报仇。 那可是吕布啊!以后可未必有这个机会。 臧洪再次观察了一遍吕布的军阵,眼见敌军阵型虽然有序,却难掩疲累,这种状态,装是装不出来的,终究还是经不住将领们的哀求以及心底那份冲动,当下点头道:“传我军令,开城,集结大军,围杀吕布!” “喏!” 众将答应一声,趁着吕布集结兵马之际,迅速整点兵力,而后四门大开,各路人马从各个方向杀出来,包抄向吕布。 吕布似乎真的没有想到这些人竟敢出城作战,带着一众疲军仓皇而逃,一众荥阳军紧追不舍。 另一边,看到这边城门终于开了,山丘后面,一名将领冲到典韦身前,将正在打盹儿的典韦摇醒:“将军,城门开了!” “什么开了?”典韦睡的有些懵,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瞪眼道:“开了!?” “千真万确!”那将领点头道。 “好!”典韦大喜,一把拎起双铁戟,等了大半天,就等这一刻了,当即对着众将大吼道:“随我冲!” 说完,双手拎着铁戟,迈开腿便往荥阳方向杀去。 “将军,你的马!?”后方几名将领看着典韦就这么跑出去,连忙喊道,但那边典韦已经冲出了山丘,也不管其他,直奔城池过去。 众人无法,当下跟着典韦一起冲,起初还准备将马还给典韦,谁知典韦奔跑起来,比奔马丝毫不弱,心惊之余,众人也不再犹豫,两千多铁骑疯狂的涌向荥阳西门。 另一边,吕布见敌军阵势,从两翼包抄,后方却显空虚,但隐隐间凝儿不散,便知这主阵之人颇通治军之道,不敢小觑,故作回身反抗之状,果然对方看似薄弱的中军却是精锐齐出,吕布做寡不敌众,似有溃乱之相,只能败逃。 联军将士见吕布似乎并非不可战胜,更是士气大震,疯狂追着吕布想要黏住对方,原本的阵型渐乱,也在此时,典韦率军杀出,直奔荥阳城门,臧洪见状大惊,连忙想要鸣金收兵。 正在狂奔之中的吕布听得鸣金之声,发出一声长啸,同时勒马绕圈,一头冲进想要对他们进行包抄的右翼大军之中,方天画戟一改颓势,化作一团戟云,所过之处,联军将士挨着便死碰着就亡。 后方西凉军紧跟着杀上来,方才被压制的憋闷爆发出来,右翼大军几乎顷刻崩溃,吕布得势不让,趁对方鸣金之际,杀穿右翼之后,直奔敌军中军帅旗而来,这也是吕布惯用的手段,只要有机会,便直奔敌军中军,斩将夺旗。 “不好!”臧洪看到右翼顷刻被破,便知不妙,连忙下马命众将士集结成拒马阵,吕布杀穿前排将士,却见后排已经组成拒马阵,连忙勒马,那冰冷的长矛在赤兔脖子上留下三道血线,吕布方天画戟寒芒一闪,同时仰天长啸一声,后方紧跟而来的骑兵迅速调整方向,跟着吕布一起自对方中军斜着杀出。 吕布本欲回身射杀敌将,却没找到敌军主将的身影,只是射杀了三名校尉后冲出了中军,转而往左翼杀去! 第七十章 破城 “杀~” 荥阳城西门外,臧洪已经下达了闭门命令,但负责关城门的将士冲来时,却正看到一名身高八尺的壮汉手持两杆铁戟飞奔而来,其势丝毫不弱奔马。 队率已经看到后方漫天尘土中,那奔行而来的骑兵,厉声喝道:“快些关门!” 说话间,典韦已经冲到城门外三十步处,眼看着城门缓缓闭合,典韦发足狂奔,同时手中铁戟在距离城门还有二十步时陡然甩出,三十多斤的铁戟呼啸而至,直接落在城门下,将一扇城门卡主,有将士见状连忙上前想要将铁戟拔出,但只是这一顿的功夫,典韦已经冲到城门处,手起戟落,便将那妄图拔戟之人斩杀。 顺手将落地的铁戟抽出,典韦双手持戟便冲入城门,面对怒吼着冲来的那些想要抢夺城门的将士丝毫不惧,双手铁戟风车般转动,所过之处,残肢断臂落了一地,顷刻间,这城门洞下便成了一片修罗炼狱。 与此同时,后方的骑兵也冒着守城军族的箭雨杀到,典韦招呼一声,便杀入城中。 不过这些西凉铁骑入城后却并未迅速抢占城墙,而是分作好几支人马在城中街巷之内反复冲杀。 反倒是典韦看着混乱的场面不知自己该去何处了,西凉军的战法显然跟典韦见过的军队战法不同,他们这般来回在城中冲杀,却不去夺城墙,只是驱赶着城中士兵往出逃,典韦跟着骑兵杀了一阵便觉晕头转向,若非往来骑兵都认得他,差点在荥阳城中迷失了方向。 如此来回涤荡数次,城中的联军将士已经被驱赶的差不多,一众将士陆续汇合。 “现在如何做?”典韦找到一名面熟的将领询问道。 “将军,此时该向吕将军传讯,我等已经夺城,可以入城了。”骑将笑道。 “那快去!”典韦点了点头,他现在还有点懵,冲锋陷阵没问题,但要让他指挥兵马攻城,哪怕吕布已经把路给指好,在入城之后,典韦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另一边,城外战场之上,吕布已经将臧洪的左右两翼击溃,只余中军几次试图破军都未能如愿,这让吕布心中有些不满,已经习惯了联军的不堪一击,突然出现一支能够阻拦自己的兵马,原本打的很顺,突然被这么一堵就感觉诸事不顺起来。 这也就是顺风仗和攻坚战的区别,心态上吕布一路获胜,轻易粉碎敌军军阵已经成了习惯,骤然出现一支能挡住他兵锋的人马,自然让吕布在心态上一时间难以调节过来。 “将军,我军将士已经夺城成功!”又一次冲锋未果,杀出敌阵停下来之后,一名骑将飞奔到吕布面前,兴奋道。 城中传来的号角吕布自然听到了,但看着这支不过千余人却让自己数次冲击未果的中军,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心中一动,对着那骑将道:“去问问敌将乃何人?” 这等将领,既是敌人,还是先斩为妙,免得日后遇上头疼。 “喏!”骑将飞奔而出,而吕布伸手一抄,雕弓在手,鹰隼一般的眸子在对方中军旗下逡巡,只求找到敌军主将。 那骑将飞奔至阵前,朗声喝道:“我家李将军命我前来询问,尔等主将何人!?” 中军帅旗之下,不少人下意识的看向臧洪。 不好! 臧洪见状,面色一变,也顾不得名士风度,就地一滚。 “嗖~”几乎是他滚地的同时,一枚利箭破空而至,带着巨大的力道直接射穿了帅旗的旗杆,哪怕臧洪慢上一瞬,那这被射穿的将不是旗杆而是他的脑袋了。 这吕布不但骁勇而且狡诈如狐,战场之上,想要胜他极难,臧洪抬头看了一眼那射穿旗杆的利箭,面色发白,心有余悸,正想起身,那边吕布已经高喝:“尔等主将已死,还不束手就擒!” 臧洪闻言面色一变,这吕布……够狠! 走! 臧洪也没去现身辟谣,那样吕布会给他补上一箭,而且吕布此言一出,加上臧洪刚才趴在地上,旁人确实看不到他,哪怕他现在出面,也会让军阵出现一瞬间的混乱。 对于吕布这样擅长破军的猛将来说,一瞬间的混乱已经足够,这个时候出面也只是增加自己被杀的风险,当下毫不犹豫的丢掉头盔,给众将打了个眼色,没有出面,直接跑吧。 眼见臧洪没有露面,这些联军将士就如臧洪猜想的那般出现一丝混乱,吕布趁机率军杀出,这一次,前排的长矛直接被吕布挥戟荡开,而后粗暴的闯入阵中,后方西凉铁骑汹涌而上,在吕布手下以同等数量中军挡住吕布十几次进攻的臧洪,终究还是败了。 中军一溃,臧洪带出来的军队便彻底落败,后方荥阳已被吕布兵马夺去,溃军开始朝着敖仓、中牟方向溃退。 吕布带着人马来回冲杀,足足杀出二十余里,快到敖仓城下时,这才意犹未尽的撤回,不是不想继续,而是吕布带着的这些将士经过连翻作战早已疲惫不堪,虽然士气旺盛也难掩身体上的疲惫。 夺取荥阳已是侥幸,再想夺回敖仓就有些痴心妄想了。 敖仓城下,看着敖仓大开的城门,吕布终究没有率众冲进去,千余骑兵经过连翻作战,如今只剩六百来人,就算冲进去……可能会被敌人反过来围剿。 敖仓城上,臧洪观察吕布军阵,知道对方已是疲兵,有心想要追上去将这些人留下,但今日一战,吃亏太甚,犹豫再三,终究是眼睁睁看着吕布带领着那六百余疲兵缓缓离去,竟是不敢再派一兵一卒。 直到吕布一行人马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臧洪方才闭上眼睛,良久,睁眼看向身边的将领沉声道:“速速派人将此间之事告知盟主!” 荥阳已失,不只代表着大量粮草被吕布截获,更重要的是,吕布将成为联军后方的一颗钉子,虽说吕布人马不多,但骑兵来去如风,吕布用兵狡诈且狠辣无比,寻常将领恐怕胜他不得,虽只是一人,但这麻烦可不小,而且最怕的是董卓得知此事之后给吕布加派兵马,可别把联军给堵死在这里! 第七十一章 人心思退 “本初,退兵吧。”送走了诸侯之后,曹操犹豫了一下,看着袁绍道。 吕布攻占荥阳最恶心的地方就在这里,吕布可以随时袭扰成皋的粮道,甚至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就凭吕布带着三千人攻下荥阳的本事,说不定过几天就把中牟和敖仓重新给夺了,董卓再派兵自轩辕关、大谷关、伊阙关绕过来驻守四城,吕布跟之前一样往关外一堵,就这一招,能活活把联军这十多万人给耗死。 不退不行,退又心有不甘,毕竟这成皋是他们起兵以来唯一可向天下炫耀的战绩,如今却要让出去,换了谁都难接受。 但局势而言,却又非退不可。 “不能退,这一退,人心必散!”袁绍豁然回头,看着曹操:“孟德,你该帮我,你定会帮我,可对?” 曹操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这才发现袁绍眼中已经布满了血丝,不由苦笑道:“本初,非我不助你,只是如今人心已散,很难强留。” 之前那些诸侯过来,就是表达退兵的意思,而且有更狠的,是要直接解散联盟,若真的解散联盟,董卓那边为了稳定,可能不会责罚所有人,但袁绍肯定得倒霉,未来一段时间必然是朝廷针对的对象。 曹操很能理解袁绍现在的心情,这次联盟一旦战败,作为盟主,袁绍很可能遭到董卓和不想再招惹董卓的诸侯针对,之前被打的再惨,那总有几块遮羞布,至少他们还在跟董卓僵持,他们还在为天下大义而战,哪怕是败了,他们也是正义的。 但吕布这次一下子抄了后路,联盟若此时解散,那这大义可就立不住脚了,结果就是其他诸侯没什么大事,但袁绍将成为董卓和诸侯讨伐的对象,享受如今董卓的待遇却没有董卓的实力,几乎是必死之局,袁绍怎能不急? “吕布!”袁绍有些颓然的跪坐下来,狠狠地拍了一把桌案,从吕布出现在战场上开始,就没有一次顺过,先是大将孙坚战死阳人聚,而后成皋之战,虽说联军夺了成皋,但也是因为对方内耗。 那一仗联军虽然得了成皋,但扬的却是吕布的威名,八镇诸侯被杀的鼠窜,六万大军没能拦住对方两三千人马。 本以为这事已算过去了,但谁知吕布又杀回来了,单枪匹马入敖仓,胡轸那个废物就这样没了,得到兵权的吕布第二天便来到虎牢关下,几千人马堵着十万大军驻守的雄关,吕布更是在关前出尽了风头。 本以为他会这般继续下去,虽然有些窝囊,但没粮了自然会走,谁知道吕布竟是在这里做出安营扎寨的假象,转眼间便率军杀到荥阳,有两万大军驻守的荥阳城被对方带着骑兵攻破,那臧洪也是广陵名士,号称气节壮士,熟读兵法,也非软弱可欺之人,袁绍很想问问对方这仗是如何打的? 现在如果吕布在眼前,袁绍真恨不得生吃了他,这一连串来回袭扰,联军的脸面都快被他打肿了,诸侯更因此一人生出退兵解散联盟之心。 “本初,来日方长,今日退去先避上几年,我观那董卓如今行事越发张扬,日久关中必然生乱,届时本初便可东山再起,到那时操必助你!”曹操拍了拍袁绍的肩膀,宽慰道。 “却也未必要等那般久!”一声朗笑从门外传来,但见门帘被人挑起,一文士挑帘而入,看着两人笑道。 “子远?”看到来人,袁绍和曹操大喜,曹操将他迎进来道:“这些时日不见子远,还道你已先行离去。” “不才去了一趟董卓大营。”许攸微笑道。 “哦?”曹操看了看许攸,又看向袁绍,这两人有事瞒着自己,当下却只做不知,笑问道:“为何去那董卓军中?” “自是劝那董卓退兵!”许攸捋须笑道:“董卓早已将河洛之民迁空,空有大军,但西凉有马腾、韩遂等羌乱,河东之地还有白波贼随时阻截归路,董卓也不想继续打下去,如今之所以僵持,不过是为争得一勇名尔,告知我等非是怕了我等,只是不愿再做纠缠。” 曹操点点头,董卓的心思他多少可以揣摩到一些,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如今吕布已攻占荥阳,董卓那边暂时未得消息,但想必不出多久,待那董卓知晓此事,可未必会答应退兵!” “所以我准备再去一趟董卓军中,跟他请一份诏书,将吕布极其麾下召回。”许攸笑道。 “吕布未必会同意。”曹操摇了摇头,这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种情况下,吕布怎会同意退兵? “吕布麾下皆是西凉军,我将董卓诏书带去荥阳,就算不愿,孟德以为,那些西凉军是否也是同样心思?”许攸笑道:“那吕布之能确实惊人,不过虽然抄断我军后路,但也并非是绝路,吕布虽连胜数战,然却难掩其孤军在外,将士疲敝,军心思归,有董卓一卷诏书,再由我亲自去往荥阳游说,必叫那吕布乖乖退去。” 虽是无意,但这言语间,多少有些对吕布的轻视。 曹操不敢小看吕布,若真只是一莽夫,也不至于将联军打的这般狼狈,要知道从始至终,吕布身边都没超出过五千人,而打出来的战绩,绝非一勇夫能打下的,哪怕西凉军的确很强。 “那便劳烦子远再走一趟!务必说服那吕布退兵!”袁绍拉着许攸的手沉声道:“绍之性命,全赖子远了。” 许攸挺了挺胸,随即连忙扶住便要往下拜的袁绍道:“主公无需多言,为主公分忧,本就是攸之本分,何必如此,主公且稍待,待我再去一趟那董卓军中。” 袁绍点点头,一脸感动的送许攸离开,一路送到出了关城这才止步。 曹操扶着女墙,看着远方那西凉军的联营,心中也希望许攸此计能成,否则此番关东诸侯联军将成了一个笑话。 第七十二章 自作聪明 “文忧,你如何看?”虎牢关以西,董卓大营,微笑着送走许攸之后,董卓面色渐渐沉下来,虽然许攸表现的很谦逊,但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居高临下让董卓有种把他那张脸摁进脑袋里的冲动。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董卓压住了这份冲动,至于许攸的话,董卓多少有些担心,毕竟按照李儒所说,吕布是单枪匹马走的,不会真的被人围在荥阳了吧? “若吕将军当真被围困于荥阳,我想关东诸侯不会这般急着来议和。”李儒眯了眯眼睛,昏暗的烛光下,有些像毒蛇。 “何解?”董卓问道。 “吕将军此前以三千兵马力压八镇诸侯,六万联军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虽说这之后联军很快攻占了成皋,然若能击败吕将军,恐怕要比攻占成皋影响都大,但如今这许子远却说愿意放走奉先,岳父不觉此言可笑?”李儒冷笑道。 “哦?”董卓没太听明白。 “若他们真能困住奉先,那就算杀了奉先,我等也无话可说,而且奉先一战成名,天下尽知,若能除掉奉先,于诸侯而言乃是能够扬名之大好事,无论如何看,于联军而言,杀掉奉先都比将他放回更有利,而那许子远却说愿意放回奉先,那便只有两个解释。”李儒断然道。 董卓看着李儒,没有说话,要不是因为这是自己女婿,真想大耳瓜子抽他,能一口气说完否? “咳~”李儒轻咳一声,正色道:“其一,联军内部出现内讧,随时可能分崩离析,所以无暇再困奉先。” 董卓点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 “其二,便是那许攸诓骗岳父,奉先不但没事,而且还对联军造成极大威胁,岳父看着荥阳位置,几乎能将大半个中原对虎牢支持掐断,奉先若得此城,便是断了联军半数归路,徐州刺史陶谦、豫州刺史孔岫、兖州刺史刘岱后路几乎被切断,而奉先又擅奇袭,所以诸侯不得不来议和,同时请得岳父诏令,将奉先召回,若能将奉先召回,危机自解,此二者,不论哪个原因,岳父都不能应他,此战若能令联军大败,对于岳父未来坐拥关中,虎视天下意义重大!” “来人!”董卓点点头,随即神色一冷,看向帐外道。 “喏!”一名董卓亲卫进来,对着董卓一礼。 “派人去将那许攸抓起来,枭首于成皋城外!”董卓冷哼一声:“耍弄口舌之辈,也想诓骗老夫,当真不知死活!” “喏/慢!”亲卫答应一声正要离去,李儒却是开口阻拦。 “文忧这是何意?”董卓不解的看着李儒。 “我观那许攸颇为自负,定以为我等无法看清其谋划,不若拖他两日,同时命屯驻于伊阙关的华雄与北军两部驰援荥阳,若我等推断不错,奉先未曾被困,他的奏书这两日便能送回,万一真被那许攸说中了,此事也还有转圜余地!”李儒看着董卓笑道。 董卓闻言点点头,皱眉道:“只是此人那副样貌,着实叫人烦心。” 那种骨子里看不起人的感觉,让在洛阳受够了士人这般态度的董卓很不爽。 “岳父若不想见此人,不若由小婿来接待,不出两日,定叫他原形毕露!”李儒笑道。 “也好,那此事便交由你来处理。”董卓点点头,既然吕布极有可能无恙,他也就不着急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吕布清点荥阳粮草,这荥阳粮草足够吕布这些人马吃上一月都有余,有了这些粮草,这荥阳便可以守了。 不过只是守还不行,吕布还准备出城再搞些事情。 “将军,我军中连场征战,虽然连战连捷,然军中将士伤亡不少,如今只剩两千六百余人可用。”负责清点战损的将领回来,打仗的时候因为是连场胜仗的关系,大家情绪都比较亢奋,如今打完仗清点战损,这连场征战下来,损失可着实不小,要知道吕布夺权几乎是完整的从胡轸手中夺权过来,足有三千八百多人,短短两天时间,阵亡一千二,伤者不能计算。 这伤亡如同一盆凉水泼下来,让不少将领火热的心也渐渐冷却。 他们说到底,还是孤悬在外的孤军一支,人是死一个少一个,而敌军却是无穷无尽,就算吕布一直在赢,这打下去他们说不定也是先耗没的。 “不如撤军吧。”一名将领提议道,打了这几场,足矣扬威,继续下去没什么好处,不如早早撤走。 “嘭~”吕布一巴掌拍碎了桌案,冷冷的抬头看向众将:“再言撤者,便如此案。” 荥阳的位置很关键,能将敌军半数诸侯的后路给断了,已经派人去通知董卓,吕布隐隐察觉到这荥阳将是这场战争胜负的关键,怎能轻易撤走? 只是吕布平日寡言少语,不善沟通,也不想沟通,在座的都是将领,这么简单的东西都看不出来,也无需跟他们解释什么了。 吕布这一怒,帐下众将瞬间噤若寒蝉,这两日吕布带兵东奔西走,连战连捷,在军中威望极高,哪怕心有不满,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吕布的眉头,那是真敢杀人的。 “各自谨守城池,多派斥候探查四周各城动向,我已派人通知太师,想必不日便有回复,都散去吧。”吕布冷着脸看着众人,声音如往日一般冷漠。 “喏,末将告退!”众将连忙答应一声,躬身告退。 “此前的事情,他们已经与我说了。”待众将离开后帐中只剩下吕布和典韦,关于典韦攻城的那一段,吕布对典韦也有了一个大概定位,此刻留下他也只是再确定一遍:“你未曾习过兵法?” “未曾,我家乃猎户出身,何处去学?”典韦摇了摇头,今日冲杀,除了挡住城门关闭那一下之外,没有任何可取之处,之后攻占城池驱赶敌军,几乎都是各个将领的功劳,也得亏敌军士气已散,否则很容易反过来将这些各自为战的骑兵逐个击破。 “你这本事,以后就做我亲卫统领,我来教你用兵,日后若能学成,再去建功立业。”吕布皱了皱眉,这么好的武艺却不通兵法着实可惜。 “谢将军!”典韦点点头,对他来说,当亲卫可能更容易一些。 第七十三章 良策 连续两天,董卓不再见自己,而是由李儒来见,这让许攸一颗心在不断往下沉,到了此时,哪还不知自己的计划恐怕是被对方看破了。 脑海中浮现出李儒那每次见面都是笑眯眯的表情,许攸心中暗骂,看来这董卓身边亦有能人,自己将事情想得简单了,如今当思脱身之计才行。 当夜,许攸佯装醉酒,瞒混出营。 辕门上,看着许攸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徐荣来到李儒身边,皱眉道:“文忧何故放此人离开?” “他若不走,诸侯如何内讧?”李儒看着许攸离开的方向,嘴角牵起一抹冷笑,扭头看向徐荣道:“徐将军,或许用不了多久,这成皋便要复回我军之手。” 徐荣点点头,没多问,这种事情不归他管,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将进攻成皋的节奏掌控在自己手中。 而另一边,虎牢关上,满心期待许攸能够给自己带来转机的袁绍,等到的却是许攸落魄归来,本已焦虑的心态当时就有些克制不住,一拍桌案怒道:“你当初是如何说的,我费尽心思劝住诸侯在此等待转机,等来的便是你这句话!?你叫我如何面对诸公!?” 虽然没骂人,但对许攸来说,这已经跟骂没什么区别了,本就不甚好的脸色更难看了。 曹操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道:“本初勿怒,子远虽有失利,但初心亦是为本初而谋,这胜败乃兵家常事,天下事哪能事事如人意?虽然败了,我等再想对策便是。” “若无这本事,当初便不该夸口!”袁绍一甩袍袖,冷哼一声道。 许攸面色羞惭,更有些难看,这话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废物了。 是人都是要脸的,更何况名士之间,说话讲究个点到为止,袁绍这般当着曹操的面说,是一丝脸面都没给许攸留,这让他情何以堪。 “攸无能,便不在此碍眼了,告辞。”许攸对着两人抱拳一礼,说完转身便走。 “子远……”曹操叫了一声没把人叫住,扭头看了眼一脸沉闷的袁绍,微微叹了口气道:“如今生气又有何用?当务之急,该早思对策。” “孟德,我等……撤军吧。”袁绍犹豫了一下,看着曹操道。 早干嘛去了? 曹操觉得胸口有些堵,前天让你撤不撤,现在董卓那边估计已经猜到他们的想法,这个时候想撤反而撤不了了,从这方面来说,曹操突然想回身拎刀去砍了那许攸,没这本事揽什么活儿啊? 不过理智让曹操压下了这个冲动,看着袁绍道:“本初,此时若退,董卓必不会甘休,此时若退,有吕布在后方袭扰,以那吕布之能,很可能将我等各个击破。” “但若不退,诸侯可能答应?”袁绍一脸烦躁道。 “能!”曹操眼珠子一转,点点头,来到门外叫一名亲卫去将许攸给带回来,接下来这事儿得靠许攸。 “孟德有何妙计?”许攸进来后,不阴不阳的问了一声。 曹操却已经将写好的一份诏书递给袁绍和许攸去看,对于许攸的话充耳不闻,而是指了指诏书:“此举可解燃眉之急,然若想自保,还需另想计策。” “我等同意退兵,但条件是将各镇诸侯交由朝廷发落?”袁绍看着诏书片刻后,抚掌道:“妙,如此一来,诸侯必不敢轻易言退!” 曹操这显然是一道矫诏,不过许攸刚刚从董卓大营回来,这个大家都知道,把这个要诸侯脑袋的诏书一出,就说是董卓答应和解的条件,当然,不能把诸侯名字全写上,那样一来,只会让人怀疑,曹操在这里写了孔融、袁术、陶谦、孔岫、刘岱五人名字,这五人除了孔融和袁术都是一州刺史,而且兵马也是最多的。 孔融是海内大儒,士人中名望极高,至于袁术那自不必说,虽非一州刺史,但若论综合实力,如今的袁术无疑是最强的一个,这五人被绑在了战车上,其他诸侯想走都走不掉。 许攸有些嫉妒的看了曹操一眼,自己刚刚丢了人,如今曹操却是出了这么一条妙计,怎么想都觉得曹操在针对自己。 曹操可没功夫管这么多,在争得两人同意之后,果断拍板,让人去通知袁术、孔融、陶谦等五路诸侯,让他们过来商议事情。 “盟主,非我等不愿破敌,只是如今后路断绝,若再不走,恐怕难走。”孔岫进来之后便直接开口道。 “诸公心情,吾亦知晓,如今之势,确实已是难挽狂澜,绍此前请子远去往董卓大营谈判,看是否可以和解,只是……”袁绍举起手中的诏书,递给曹操道:“诸位,非绍贪恋这盟主之位,只是绍既为盟主,诸位信任于我,我等共赴国难,如今势危,绍却不愿以诸位性命来全我前程!” 曹操看过诏书之后,面色微变,将诏书递给身旁的袁术。 袁术目光在诏书之上掠过之后,将诏书丢给孔岫,怒道:“董卓狗贼,他是何出身?有何资格定我等之罪?” 孔岫看过之后,面色有些发白,若真是如此,就算退兵成功,董卓恐怕也要跟他秋后算账,这兵不能退! “盟主,我等此番共同起兵,乃是为大义而来,如今董卓咄咄逼人,我等却也不能弱了自家风骨,只是眼下局势,不知盟主有何妙计退敌?”陶谦合上诏书,皱眉思忖片刻后,将诏书递给孔融,同时问道。 “便是因为无计可施,方才向那董贼议和,不想那董贼竟然如此跋扈。”袁绍叹息道,他若有妙计退敌,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步田地,扭头看向曹操:“孟德可有良策?” “……”正摸索着下巴思索如何抽身的曹操闻言一脸无语,我又没有良策你心里没数? 看着众人看来的目光,曹操干笑一声,思索道:“如今西凉军强悍,我等不便正面硬碰,可试图联络河东宗族,看是否能助我等一臂之力?” 第七十四章 僵局 “参见将军!”荥阳城中,高顺和华雄对着吕布一礼,两人神色算不上好看,毕竟吕布这次单骑千里,初衷或许是为了让他们免于战火,不过身为主将,将部下抛下跑去逞英雄的做法,实在难让两人接受。 “此番前来,本是想摘了那胡轸人头便走。”吕布示意亲卫帮两人倒上水,这才开口道:“不想那胡轸治军无方,我一来,全军皆反,致使有了后来之事,如今你二人来的正好。” 或许也是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不过要他认错却是不可能的,吕布能简单解释一下起因经过,那也是重视这二人,若非如此,他都懒得解释。 不过相比于这个而言,吕布对于二人的到来也是满心欢喜,身边终于不是无人可用的局面了,简单的寒暄两句之后,吕布直奔主题:“高顺,自今日起,你带北军将士另加一千西凉军负责守城,以烽火为号,若贼军来攻便以烽火通知于我,我会尽快率军回师。” 这几日,吕布早就想出城袭扰敌军城池,奈何身边每个能让他放心留守的将领,所以吕布这几日一直都在修养,如今高顺和华雄来了,人手不足的问题自然就没了。 “末将领命!”高顺插手一礼道。 “公伟,你和典韦、成方随我出城,这诸侯不知为何还要死缠,我等趁此时机,截断其粮道,教他无粮可用。”吕布复又看向华雄,一个精通骑战的骑兵副将在骑战中很有用,比如吕布喜欢借助赤兔的速度进行突击,但却缺一个可以率领骑兵继续冲阵,及时驰援自己的将领,华雄的到来正好可以弥补这个不足。 “喏~”华雄虽有满腹牢骚,不过如今吕布既然开口下令,他也不能继续赌气,当下抱拳一礼。 华雄奔波了一路,本该修整一下,不过吕布这几日已经派斥候探得敌军几条粮道,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守城将领,不敢动手,如今既然后顾之忧已除,出兵便是越快越好。 兵贵神速,当天下午,吕布便带着华雄各领两千骑兵出城,四处劫夺敌军粮道,时分时合,四千骑兵在吕布的指挥下,让人有种这一带都是骑兵的错觉,聚散战术被吕布用的炉火纯青,接连三日,都有收获,吕布的兵马甚至一度追到中牟城下。 有了臧洪的前车之鉴,中牟守将说什么也不敢开城门,也让吕布再攻一城的计划没能实现,但饶是如此,这几日联军也被吕布这神出鬼没的行军给闹的焦头烂额,袁绍派出一支人马想要趁虚将荥阳夺回,让吕布没了立足之地。 但高顺这边一发现敌人的大股军队,便立刻燃放烽火,吕布和华雄合兵一处,将前来意图攻城的联军打的丢盔弃甲,狼狈奔逃。 “不除吕布,他日必是天下之大患!”成皋城上,袁绍一脸郁闷,这是第几次联军败于吕布之手了?为何感觉一个吕布,几千人打出来的的效果比董卓那几万人都强? 曹操摸索着下巴没说话,现在除了成皋和敖仓之外,后方中牟、荥阳一线感觉已经不是自家的了,就好像有利剑抵在背后一般,那感觉实在不太美妙,也难怪袁绍这般暴躁。 “我已命人通知后方暂缓发粮,只是不知道能否传到,不过如此一来,这敖仓与成皋的粮草,就只能托文节来筹措了。”陶谦叹息道。 吕布这么一闹,等于是将兖州、豫州和徐州的粮道给断了,当然,对陶谦等人来说,这也未必不是好事,粮草消耗少了,但对韩馥来说,这显然不是好事,以前是大家分摊,哪还不觉如何,但现在十几万大军的粮草重担落在冀州一家身上,这怎能行? “冀州虽然富足,然这几年又是黄巾乱贼,还有地方乱贼趁机作乱,这十几万人的粮草恐怕……”韩馥有些头疼的看着众人,鬼知道曹操的计划多久能实现,韩馥自然不想当这个冤大头。 “文节放心,只是暂借,待到事成之后,自会还你!”袁绍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如今乃关键时候,若是粮草断绝,我等恐怕也难逃一死。” 韩馥想说什么,但看帐中众人无一人愿意为自己说话心中苦涩,只能默认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目光在韩馥身上瞥了一眼,见韩馥就这么认下了,袁绍多少有些失望。 一旁的孔融却是有些不满道:“在座皆是天下英雄,岂能为吕布一匹夫所困,这成皋之中有十万大军,如今吕布又不在虎牢关外堵着,我等分出五万去围剿吕布,疏通后方,又何必看那董卓脸色?” 袁绍不太想搭理他,五万……听着很多,但那是五万乌合之众啊,而对方却是久经沙场的精锐骑兵,不会真的以为人多就能赢吧?之前吕布骑兵来去自如,又不是没见过,这老东西也不知道发哪门子的疯。 曹操微笑道:“文举公有所不知,这荥阳一带,一马平川,正适合骑兵驰骋,那吕布固然不可能力敌我五万大军,但他若一心要走,我等却也难以拦住,待我军回军之时,他再来攻,如此往复,我军便是再精锐,也会被他拖垮!” “此非君子之战,那吕布……小人也。”孔融冷哼道。 曹操嘴角抽搐了一下,君子之战?像宋襄公那样?不评判当年宋襄公的战场礼仪,事实上,春秋时期打仗很多时候都是讲礼仪的,但时代在变化啊,都过去了几百年了,还来那一套,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一瞬间,曹操突然没了跟孔融说话的兴趣,有时候学问好真不代表眼界高,孔融便是典范。 第七十五章 疲敌 吕布虽然连战连捷,但诸侯对于吕布攻占荥阳的方法也有了防备,此后再战,不管吕布用何方法,只要吕布在附近出没,守将就绝不开城。 吕布虽然骁勇善战,但也不能让骑兵冲上城墙,所以在攻占荥阳之后,其余几座如敖仓、中牟这样的重要城池,吕布便再难攻占,只能以骑兵袭扰粮道,断去从兖州、青州、豫州送来的粮草。 高顺献计,以荥阳为中心,在各处设立烽火台,只要察觉到敌军粮队出没,便立刻引燃烽火,吕布和华雄轮番出击,务必保证敌军粮草无法从青徐兖豫四周送来。 “将军,已经半月了。”这日,吕布跟华雄在梅山脚下合兵,击溃颍川方面派来的粮队之后,就地造饭,华雄从粮袋里取出一张面饼递给吕布,自己也拿了一张来吃,含糊道:“我等截掉联军的粮草好似并无大用,那成皋究竟有多少粮草可用?会否是将敖仓的粮草都调往成皋了?” 吕布拿着方天画戟在地上画图,这是他在模拟世界中养成的习惯,跟燕长空学的,一有功夫就将四周的地形画出来研究,凭空想和有地图参考是两回事,后者能让人更直观的体会到目前的局势,再好的脑子也比不上。 “放弃敖仓,那便等于断了自冀州的粮道,联军不会这般蠢的。”吕布摇了摇头,他这段时间几次试探想要攻占敖仓而不得,若能将这敖仓攻占,那这仗就赢定了。 当然,这也是吕布的看法,若让李儒过来,定不会打敖仓的主意,攻城讲究围三阙一,两军交战也是这个道理,如今局势,董卓携大军虎视眈眈,吕布兵马虽少,却是来去如风,将敌军的大半粮道给断掉了,敖仓就是这围三阙一的一,不是要放对手一把,而是有了敖仓,诸侯很难齐心拼命。 至少韩馥有退路,他不会想拼命,甚至时间一久会与联盟其他人生出矛盾,毕竟之前是各家管各家,如今却是韩馥一家管所有人,放谁身上也不愿意,这也是李儒提议不动的缘故。 “如此说来,若能拿下敖仓,我军便能得胜?”华雄目光一亮,若是如此,集结全力攻打敖仓可行否? 虽然没说出来,但吕布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道:“没那般简单,若我等集结全力攻打敖仓,就算打下来,以我等如今手中兵力,很难兼顾二城还有余力与贼军周旋,反而容易被贼军各个击破。” 如果董卓那边再给自己多配些兵马就好了,如果现在吕布手中有一万兵力,他就有胆量下手攻占敖仓,可惜董卓只是让华雄和高顺两部人马前来支援,虽然解决了吕布人手不足的问题,但也只够守荥阳一城。 “将军,这粮车里都是杂物,并无粮草。”负责清点粮草的将士过来,对着吕布和华雄一礼道。 “这颍川郡是何意思?这都几次了,都拿这些杂物来充数,莫非是那些人知道粮草必定被夺,所以派人送出的都是杂物,等到那孔岫询问时,却说被我们劫夺了,以此来牟利?”华雄皱眉道。 骑兵每日奔波,需要大量的粮食来喂养才能防止掉膘,荥阳城的存粮在高顺和华雄来了之后,便有些不足了,所以吕布和华雄将目标落在各州郡的粮道上。 不过最近徐州、兖州的粮都停止往这边运了,唯独颍川还在运,但运出来的却都是一堆杂物,这让华雄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看着那满车的破烂,可能车都比那些杂物值钱,也难怪那些人听到些风吹草动就直接跑了。 “莫要再管这颍川了,我等往其他方向去寻,攻占几座城池,寻富户借粮便是。”吕布看着那几辆粮车,也是一脸无奈,再这么下去,诸侯不乱,他这里又要面对无粮窘境了,不能再盯着颍川这里的粮队了,得想其他法子补充粮草。 “嗯。”华雄点点头,这么一来,也能让诸侯更加混乱。 次日,颍川的粮草再度走来,吕布却没心思理会,而是直接带人去了附近的城池夺粮,寻常县城可没有多少守军,面对气势汹汹的西凉铁骑,哪有什么反抗力量。 幸好,吕布没有屠城的习惯,进城后也不夺权,只要愿意交粮,大家各玩儿各的,县令、县尉一个都不动。 与此同时,颍川的粮草送入了成皋,这让诸侯有些惊讶,唯恐这又是吕布的什么计策,袁绍命人直接将运量的队伍围起来。 “将军这是何意?吾乃颍川都尉,知如今情势紧迫,特运粮而来。”为首的押粮官看着这阵仗有些傻眼,没被吕布打劫,怎么反倒被自己人给围了? “吕布便在荥阳,这些时日来自兖州、豫州、徐州的粮草皆被其截断,你是如何来的?”孔岫认得这押粮官,乃是豫州将领,但要说对方有本事突破吕布的防御,孔岫却是不信。 “乃是文若先生所授计策,先以杂物堆积车中,运往成皋,吕布必然来劫,我等直接弃车而逃,如是再三,那吕布便不会来了,我等便可押送真正的粮草往成皋送来。”那将领躬身道。 “文若?”袁绍扭头,看向曹操:“似乎有些印象。” “荀氏乃颍川大族,文若先生早前也曾在洛阳入仕,只是后来董卓废帝,不满其行,遂弃官而去。”曹操点点头,荀氏之名可不是有些印象那么简单,虽非袁绍这样的四世三公,但也是天下名门,微笑着道:“那吕布依仗骑兵封锁粮道,骑兵耗粮必巨,文若此举,却也是算准了那吕布无暇在这里多费时间,此乃攻心之计,任那吕布狡诈凶狠,却也仍被算计。” “些许粮草,也无大用。”袁绍叹了口气道,能送来一两次,多了吕布必然察觉。 众人闻言,不由陷入了沉默,颍川就算送来一两次粮,对于成皋十万联军来说也是杯水车薪,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那个……文若先生让在下带来一封书信转交使君。”那押粮官从怀中取出一封竹简交给孔岫。 孔岫看了看众人汇聚过来的目光,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竹简递给袁绍:“还是盟主先看吧。” 第七十六章 机会 日落黄昏,不远处的乡庄空荡荡的看不到人烟,更远的地方,是一座小城,名曰尉氏,之前劫掠过一次,这算是第二次来,原本吕布首要的目标不是这里而是苑陵,但结果未能成功,如今虽然尚未抵达尉氏,但看着远处一道道燃放的狼烟,吕布心中已有预料,这尉氏怕也是四门紧闭。 果然,当一行人来到尉氏城下时,看着紧闭的四门,所有人的心都在往下沉,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失败了,好像一夜之间,四周的所有城池都有了默契,在城外四处遍布烽火台,见到吕布就燃放狼烟。 骑兵再快,也快不过狼烟传递消息的速度,方圆百里之内,吕布已经连续三日未曾截获粮草,整个队伍的士气都变得有些低靡。 “将军,我带人去将那些放狼烟的杀光!”典韦十分暴躁,他现在想砍人。 “没用的。”这次无需吕布解释,华雄当先摇头道:“不过几堆柴的事情,就算拆了也能很快再搭起来,至于杀人……杀不完的。” 鬼知道这青山绿水间藏了多少暗哨监视他们,既然发现了他们,自然不会在那里等死,等他们杀过去,人早跑了。 “那现在如何办?”典韦一脸郁闷,这种有理无处使的感觉真心糟心。 华雄没有回答,他要知道该怎么办早就跟吕布说了。 “回荥阳!”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尉氏,若要打,也能打下,但骑兵下马攻城,肯定是有折损的,将精锐骑兵损耗在一座没有意义的小城之上,吕布心中自然不舍。 也幸亏之前劫掠了不少粮草,让吕布暂时不用为粮草发愁。 既然不能劫掠了,那就回城守荥阳,如今这些粮草,如果不是每天来回奔波的话,用上半年应该没问题。 “喏!”华雄和典韦的回答有些有气无力。 众人策马返回荥阳时,已是深夜。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何处不对,吕布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在让众将士回营之后,吕布独自来到城楼,看着夜色下黑漆漆的世界,视线出了城便是一片漆黑,很难再看到其他东西,夜风吹拂着吕布,让自己胸中那憋闷、愤怒的情绪慢慢下去,思考着眼下的局势。 联军用这种方法压制住自己继续通过劫掠获取粮草物资的能力,也就是说联军还想打?他们凭什么? 既然不能劫掠,那不如带着物资直接到虎牢关下扎营,彻底将联军的补给断了,以虎牢关地势,自己这几千人马虽然不多,但定能将联军给堵在那成皋城中,将联军困死。 “将军。”高顺不知何时来到城楼上,找到吕布一礼。 “何事?”吕布回头,看了高顺一眼,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脸皮,询问道。 “这几日将军在外,不曾注意这边消息,这几日联军似乎有撤军之意,从虎牢关不断将大批物资调往敖仓,看样子,是准备弃守虎牢了。”高顺皱眉道。 “此时想撤……”吕布本是在冷笑,突然想到一事,回头看向高顺道:“如此说来,那成皋城中粮草少了许多?” “当是如此。”高顺点点头:“但……总觉得此事有些不妥,联军怎会无故撤军?” “如今兖州、徐州、豫州粮道被断绝,只余冀州一州供粮,你若是那韩馥,怕也不能甘心,陶谦等人此刻当也心忧后方,怎会齐心?能拖到此时已是不易!”吕布对此却是早有判断,十万大军,人吃马嚼的,冀州就算再富足,这么多粮食拿出来,也足够任何人心疼了,韩馥又不是圣贤,怎会任由诸侯予取予求? 高顺点点头,吕布说的倒也没错,诸侯联盟到了这个时候,也该内患丛生了。 “事不宜迟!”吕布来回走动片刻后,咬牙下了决断:“通知三军将士,连夜开拔,明日清晨之前,我等赶到虎牢关下扎营,我要将这十万大军困死在这虎牢关!” “喏!”高顺躬身答应一声,专设弄钱去敲钟集结将士。 吕布带出去的将士奔波了一日,正想休息,突然又将他们集结起来,自然心有不满,但听吕布要堵死虎牢关贼军,一战歼灭诸侯,一个个顿时又被大了热血,当下荥阳城三军连夜出动,将城中粮草马匹尽数带上,一路奔往虎牢关下,准备一战而定乾坤,将这些联军之患彻底根除,他们也能回去领赏。 一行人马这般行至虢亭,一阵凉风吹来,让吕布有些亢奋的精神微微冷却下来,目光看着漆黑的夜幕,突然觉得这事情有些过于顺利了,联军不会以为这么大的动作能够瞒得住自己吧?他们就一点都不担心被自己堵门儿? “华雄!”吕布突然喊道。 “末将在!”华雄听到声音,摸索着朝吕布这边过来,对着吕布一礼道:“将军有何吩咐?” “你带两千铁骑在此驻守,以策万全。”吕布看向华雄,这虢亭距离成皋也就三十里左右,如果真有意外,此处正好能够接应自己。 虽然吕布不觉得这是敌人的计策,但还是有个万全准备的好。 “这是为何?”华雄皱眉,这可是大功一件,自然不愿意离队。 “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留你在此处,也是留条后路于我。”吕布看向华雄道:“此乃军令!” “喏!”华雄虽有不满,但吕布都已经下军令了,他也不好再跟吕布争执,当下辞别了吕布,留下两千人马和相应粮草后,便在虢亭驻扎下来。 吕布的先锋部队已经在日出之前抵达虎牢关,不过并未安营扎寨,按照惯例,应该是先去示威,敌军不敢出城,然后在有条不紊的安营扎寨,这一次,吕布准备将这个惯例继续下去。 第七十七章 不祥的预感 “吕布喜好犯险,如今想来似乎确实如此,只是我等这些人一直未曾发觉,反倒是被百里之外居于家中的文若先行察觉,实在惭愧。”成皋,再次看到吕布前来叫嚣,曹操微微蹲下身子,从城下往上看应该看不到自己,这才看向身边的许攸笑道。 所谓富贵险中求,吕布打仗好像一直遵循这个原则,除了当初成皋被胡轸算计,被迫突围之外,吕布好像一直在孤军作战,好处是吕布以少量兵力拖住联军大股兵马,坏处是此时的吕布是孤立无援状态,一旦遇到困境,很难短时间内得到救援。 孤军深入本事兵家大忌,只是诸侯被吕布勇武和那凶猛的用兵风格所慑,加上骑兵来去如风,一时间竟被吕布以数千之兵逼得差点十万大军离散。 如今想来,颇为惭愧啊。 许攸闻言只是闷不做声,自己此前献策,结果差点把袁绍给连累进去,如今那荀彧百里之外献策却被人追捧,同为名士,许攸自问不比那荀彧差,凭什么? 他如今反倒不希望吕布入信中所说一般被困,然而吕布果真如那荀彧预料一般跑来,许攸也只能暗骂一声莽夫,不过也只能心里暗骂,如果真骂的话,那他连个莽夫都对付不了又该算什么? 许攸不说,不代表没人不说,一旁的袁术直接蹲在地上,冷哼道:“不过一莽夫尔,我等略施小计便被引来,此人也不过尔尔。” 许攸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尔尔吗? 曹操扶着女墙,偷眼往外看了看,见吕布好似往这边看来,立刻把脑袋缩回来,看其他人,陶谦因为太胖,直接坐在地上,更不敢往外看,这让曹操的羞耻心淡了许多,靠着女墙摇了摇头。 荀彧的计策简单么? 曹操可不认为简单,为了诱吕布上钩,先是坚壁清野,数百里烽火连天路,让吕布无处得粮,而后假做退兵,把人放在粮车里,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往敖仓,让吕布以为虎牢关无粮,行险一搏意图将这十万联军困死在这虎牢关,每一步,都算准了吕布的想法,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甚至……荀彧都不可能。 曹操与荀彧有过照面,不是说荀彧能力差,而是荀彧的能力更多的是运筹帷幄,对大局的统筹上,而这次出手,步步算准了吕布的心思,一步步将吕布逼到这里,这其中有大量的关节一旦有些许差错,吕布就不可能被诱来。 精通人心,而且是个很自信的人,自信到自负的程度,这跟曹操印象中荀彧的形象相差太远了,此计极有可能是出自他人之手而非荀彧。 此间事了,有空便来颍川拜访一下,说不定能被自己骗……招揽几个贤才…… “嘭~” 一枚利箭破空而至,直到将曹操身旁探头观望的将领脑门儿射穿,那箭簇撕裂空气的声音才到了耳中,曹操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袁绍那边怎么回事,怎的吕布还在这里叫嚣? “关东诸侯,两军交战,尔等就连面都不露,这便是尔等名士风度?”虎牢关下,传来吕布戏谑的声音。 名士风度终究没有命值钱,再说了,大家都这样又不是自己一个,在场诸侯选择充耳不闻,爱说便说去,反正我没听到。 吕布又是几箭射出,射杀了几名守城将领,那箭既准又快,而且还凶残,莫说将领,一般不会被吕布针对的守城士卒都感觉两股战战,谁知道将领射没了会不会把怒火发泄到他们这些小兵身上? 幸好,在这方面吕布还是很有原则的,寻常小兵是不配让他浪费一支箭的。 “似尔等这般缩首之状,竟自称英雄?这等胆魄,某也不屑再杀尔等,杀尔等平白污我箭也!”吕布见无人答话,哈哈大笑道。 “吕布休狂,我……”袁术大怒起身,几乎是同时,另一边的鲍忠起身想要怒骂吕布。 “嘭~” 一箭射来,鲍忠脑袋被贯穿,钉在身后的城楼上,袁术双腿一软,噗嗵一声坐在地上,竟是半天没能站起来。 “公路,无恙否?”曹操关切的问了一声。 袁术打了个机灵,随即双腿一紧,连忙伸手捂住裆部,众人见状看去,却见袁术下摆处已经湿了一片,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吾……先回城一趟!”狠狠地瞪了曹操一眼之后,袁术也不管其他,直接起身,猫着腰往城楼下走去。 曹操莫名其妙的看着袁术离开的方向,这关自己屁事?被吕布激了两句就受不了起来的人可是你啊。 也幸好吕布先射的是鲍忠,这济北一路算是完了,想到鲍忠的兄长鲍信,曹操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当日吕布突围,鲍信的表现算是极佳了,困住了吕布手下一支人马,可惜死在了吕布手中,鲍忠作为鲍信之弟,曹操还想着照应一二,没想到今日也死在了吕布箭下,济北经此一战,算是彻底名存实亡了。 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摇了摇头,曹操靠着女墙,打定主意就算吕布单独骂他,数遍他祖宗十八代,也坚决不探头,同时心中升起一个问题,这敖仓的十万大军,本初指挥的了吗? 要知道,驾驭军队的数量越多,指挥难度可是成倍增加的,就像吕布,他能带着数千人纵横驰骋,令十万联军头疼,但若给他十万兵马,吕布未必有在场任何一人强,因为军队规模到了十万这个量级以后,规则就变了,得考虑兵种的配合,哪支人马该集中,哪支人马该疏散,相互之间该保留多少距离以便面对突发战况等等等等,这种级别的战斗已经不能再形容为战斗,是真正的战争。 而袁绍,似乎并没有指挥十万大军的经验,之前大家打也是各打各的,很少有这种统筹起来一同作战的场面。 “呜呜呜~” 便在曹操升起这个念头之际,远方响起了苍凉的号角声,那是联军的号声,援军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来了,但曹操此刻心中却生出几分不祥之感…… 第七十八章 苦战 “将军,高将军让我告知,我军后方出现大股兵马,朝着这边合围而来!”典韦飞奔到吕布身边,低声道。 “大股?”吕布皱眉看了看城头方向,扭头问道:“究竟多少?” “很多,一眼望不到边!”典韦摇了摇头道。 “通知高顺,后阵改前阵,准备突围!”吕布飞马往一侧的山丘上奔去,临走时留下一句道。 “若城中守军杀出来如何是好?”典韦追问了一句。 “正好进城!”吕布的声音远远飘来,不止是回答典韦,同时也是对城上守军的警告,看着就行,别出来添乱。 “喏!”典韦答应一声,飞奔而回,另一边,高顺已经开始调换阵型。 吕布策马飞奔跃上一处山丘,手搭凉棚朝远处看去,却见山道之外,有几条黑线在视线中不断蠕动、变粗,一眼望去,四野的去路似乎都被这些黑线给堵住了。 究竟有多少人马?联军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人? 或者说,这些围拢过来的人马就是联军放出去的,但他日夜着人监视着虎牢关动向,这些人马是何时从虎牢关送出去的?自己竟然毫无所觉? 这些念头在电光石火间自脑海中闪过,紧跟着,吕布策马归阵,留在这里只会被前后夹击,西凉铁骑再如何骁勇也不可能在这种消耗战中打过数万敌军,哪怕对手很弱也是一样,只能突围。 “你我分掌马步军,你缓步推进,我来破阵!”吕布策马来到高顺身边,对着一旁的典韦道:“典韦。” “末将在!”典韦一挺胸。 “怕死么?”吕布问了句题外话。 “怕。”典韦点点头,在吕布有些愕然的目光中,咧嘴一笑:“怕死就不会死吗?” 吕布点点头,没再多问:“保护好高顺!信我,只要你活着,我便不会将尔等丢下!” “末将领命!”典韦高吼一声,那边吕布已经带着骑阵开始缓缓冲锋,吕布神情冷的有些吓人,方天画戟斜指地面,形成一个奇异的角度,肩上百花战袍随着赤兔马的不断加速渐渐骠骑,迎奉抖动。 大地如同潮水般后退,视线尽头的黑线在不断变得清晰,一个个方阵出现在吕布的视线尽头,朝着这边缓缓围来。 速度没有减缓,甚至更快,吕布的目光在一个个密集的方阵上扫过,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判断出哪个方阵可以攻破,只要能够冲破一个方阵,那破绽自然就出现了。 只是敌军统帅显然也知道如何对付骑兵,这些方阵都是布着密集的阵型,没有破绽,或者说,这么短的时间内,吕布没能找到足够他利用的破绽。 看着前方已经在视线中变的清晰起来的拒马阵,那一支支长矛在方阵前方形成一片密集的死亡森林。 没有破绽,那便打出一条破绽来! 吕布双瞳中,好似有幽光闪烁,身体微微趴伏在马背上,竟是驾驭着赤兔直直的冲向前方的拒马阵,他别无选择,必须杀出一条血路! 这一仗,哪怕是吕布本身都生出一丝淡淡的绝望! “杀!”眼看着那一根根长矛便在眼前,吕布大吼一声一勒马缰,赤兔纵身跃起,跃过那绵密的长矛阵,朝着人群落下来,下方早有长矛手朝天刺来长矛,但见寒光一闪,方天画戟已经将那刺来的长矛荡开,随后马蹄落地,碗口大小的马蹄落在那长矛手的脑门上,顿时脑袋如同西瓜般碎裂开来。 方天画戟一式横贯八方,在密集的人群中勉强撑开一片空地,而后吕布迅速调转马头,方天画戟连连斩出,将前排的长矛手连斩数人,但却没能完全破开拒马阵,后方的西凉铁骑狠狠地撞上来,一时间,战马嘶鸣,鲜血迸溅。 长矛连人带马捅穿,手持长矛的将士却被战马巨大的冲击力撞飞,顷刻间,战场便化作一片修罗地狱,但阵却是被破了,吕布在两军相接的瞬间迅速策马斜斜杀出,避开了骑兵撞击的那一刻,而后迅速突进敌军中军位置,斩杀了几名将领,但却未能找到主将。 终究破开了一阵,吕布在人群中连斩八人后,眼前豁然开朗,却是已经杀穿了这一阵人马,四周的敌军也开始溃散。 吕布见状却是目光一亮,并未急着去突破下一阵,而是驱赶着这些溃兵往另一阵杀去。 那边军阵正想朝这边聚拢合围吕布,谁知却被溃兵一冲,顿时出现混乱。 机会! 吕布等的就是这一刻,溃兵和军阵汇聚的那一刻,迅速加速,一马当先杀入人群中,这一次,地方前排的拒马阵先一步被溃兵冲散,吕布这次破阵可谓毫不费力,但另外两边的方阵却在迅速向这边靠拢,但看到这一幕的吕布,却反而笑了。 拒马阵不可能在快速移动的过程中还能保持,甚至原本密集的军阵也开始松散,正想再破一阵,但回头看时,却见自己麾下骑兵也已经折损近半,这在一般情况下早已经崩溃了,精锐都不行,但现在是被围困状态,逃无可逃,只能跟着吕布走。 但这也得有个极限,再打下去,就算能再破一阵,这些西凉铁骑也撑不住了。 “走!” 果断的放弃了继续破阵的想法,借着两股溃军四处乱窜的机会,吕布率领骑兵先一步在敌军两大方阵合围之前,先行破出重围,但后方的高顺显然没能跟上,步兵在这种情况下突围太难。 而前方又是两个方阵的出现,将吕布的突围之路给堵死了。 “杀回去!”吕布却不慌乱,调转马头朝着那两个方阵的后方杀去。 那两个方阵的将领本以为吕布既已突围,自己必然追不上,便将注意力落在落后的高顺身上,谁知吕布去而复返,从后方杀入,这一次可没有之前那般激烈,在敌军未曾防备的情况下,吕布轻易便将这两阵人马击破,而后汇合了高顺的兵马…… 第七十九章 转机 虎牢关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关前并非一马平川,而是有一段极长的不规则窄道,从虎牢关往西逐渐放宽,吕布能以数千骑兵将联军逼得躲在虎牢关中出不来正是因此。 但这段并不算短的道路一但后方被敌人以大军堵上,对吕布同样是致命的,这跟上次不同,上次吕布打了联军一个出其不意,而这一次,联军却是早有准备,十万大军结成数十个大小不一的方阵几乎堵死了吕布的退路。 就算是乌合之众,真让他们围上来,吕布也是必死无疑,所以吕布带着西凉铁骑反复在已经被击败的几个方阵之间来回驰骋,用那些溃兵去冲击敌阵,以此来为自己造势,让敌军生出莫可抵挡的心思,否则光凭吕布带来的西凉铁骑,就算浑身是铁都冲不出去,这些溃兵此刻反而成了吕布的武器。 而在吕布这般反复冲击之下,袁绍原本的布署开始出现混乱,命令因为地势的缘故无法及时传达,溃军想逃,后方的方阵则是往前冲,形成两股对流让方阵不得不出现松懈,原本密集的阵型顿时便散开了。 “坏了!” 虎牢关上,正在观望远处战况的曹操拍了拍女墙。 “孟德何故惊慌?”陶谦看了看,现在这个距离,吕布那般醒目的装束都看不清,甚至随着吕布杀入阵中,敌我有时候都辨不清,曹操眼神这般好。 “恭祖看那边军阵,明明未曾临敌,但行进速度却快了不少,明显与旁边几座方阵不协调!” 曹操指的是还未参战的一座方阵,这让陶谦更是不解:“那又如何?” “如何?本初已经有些乱了,虽然在极力控制参战的那些,但后方这些军阵却是顾不上指挥,加之我军乃诸位部署临时拼凑而成,所以这种混乱极易出现,若本初无法及时发现,这般情况会更多,然后尚未与那吕布接敌便可能自乱阵脚!”曹操叹息道。 这种十万级规模的战斗,最是考教统帅之能,尤其是这种狭长地域,必须流出足够的空间来调运军队,这也是吕布能一阵一阵破的原因,如果全部集结在一起,没有足够的空间让自家军队调度,那可能一个命令就会让整个大军陷入混乱。 袁绍这种将大军分成大小不一几十个方阵的手段很不错,一定程度上能够弥补统帅能力的不足以及将士之间默契的问题,但缺点就是消耗的精力更多,主帅的统帅能力可以不足,但必须时时刻刻关注每一个方阵的间距、速度以及前方战事的进程。 这是个极考教心力和耐心的方法,但凡主将生出一点点暴躁之心或者有个疏忽,这就有可能不断出现这种情况。 “会输?”被曹操这么一解释,众人也紧张起来,今日这等规模若还能让吕布击败,那诸侯干脆抹脖子自尽算了。 “不至于!”曹操摇了摇头道:“只是我军损失会比较惨重。” 这种地形就算联军乱成了一锅粥,也能把吕布给挤死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但自家折损必定不少,前提是袁绍不会犯大错! 战场中,再度驱赶溃兵击破一座方阵,后方射来的箭簇直接将溃兵一起射杀,吕布不得已重整旗鼓朝着另一处已经松散的方阵杀去,北军将士已经死的差不多,余下的也都上了马,与西凉铁骑合为一支,高顺紧跟在吕布身后做这支骑兵的第二指挥,典韦没有骑马,飞奔在吕布附近,一双铁戟车轮般转开,所过之处,尸横遍地。 吕布敏锐的察觉到敌军的一丝混乱,视线中至少有两个方阵出现了破绽,而且是极大地破绽。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谁能抓住那转瞬即逝的战机,谁便能得胜。 而吕布,显然就是那种擅长抓住战机的存在,在察觉到破绽的出现后,立刻飞马上前,方天画戟一甩,带起一串残影将敌军中出现的那股混乱撕裂。 “吕布休狂!”一员使棍武将在人群中分外醒目,甚至这丝破绽也可能是对方故意释放的,虽然不知原因,但吕布还是在对方的锤砸向自己之前,方天画戟抹过了他的脖子,接受了他的馈赠。 类似的情况时有发生,值此乱世,有的是意图踩着吕布扬名之人,尤其是这种吕布身陷绝境的情况下,正是趁乱斩杀吕布的最佳时机,那些自恃勇武者自然想借此机会取吕布人头。 可惜大多数情况下,这些人通常挡不住吕布三合,绝境之下的吕布犹如受伤的孤狼,比平日里更加凶残。 但身边的将士却是越来越少,这是吕布能够感受到的。 他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面对这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敌军,他怕自己稍微回头,会连最后拼死一搏的勇气都丧失,他只能前进,找寻一个又一个的破绽,突破一个有一个的方阵。 山坡上,看着在这等情况下尤能在大军中杀进杀出的吕布,手持令旗的袁绍也忍不住赞叹一声:“吕布不死,天下谁人能与之争锋?” 身边可能已经不足百人的西凉铁骑,在这大军之中,犹如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好似随时会被打翻,但却偏偏每一次都能重新出现在视线中。 方天戟,赤兔马,在这一刻,变得异常醒目。 “通知两面弓箭手,放箭!”虽然赞赏其骁勇,但吕布的存在已经让诸侯颜面无存了,在看到吕布率领着残军靠近之时,袁绍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放箭的命令,是不惜代价不分敌我的那种! “喏~”负责传令的将领大喝一声,刹那间,早已备好的弓箭手朝着吕布所在的区域放箭。 乱军之中,吕布面对这乱箭面不改色,直接用方天画戟挑起一名敌军挡在自己身前,赤兔中了一箭,发足狂奔差点失控,但更失控的却还是四周围杀吕布的联军将士,直接被这一波箭雨给射崩溃了! 第八十章 自罚 一轮箭雨之下,联军被射杀的可能是吕布这边的四五倍之多,以至于很多人生出一股豁然开朗之感。 “上马!”吕布策马而过,一把拉住典韦,将他带上赤兔,却是刚才那一轮箭雨下,典韦被射中了大腿,显然是不能如之前一般狂奔了。 两人一骑,速度自然便慢了下来,但这个时候将受伤的典韦丢下,无疑是让他送死。 山坡上,袁绍见一轮箭雨未能射杀吕布,立刻下令开始新的一轮,吕布趁机冲入敌阵,一轮箭雨之下,大片联军被射杀。 到了此刻,不但联军后方的方阵失控,前方的方阵也不再听令,毕竟他们收到的命令是围杀吕布,但围杀的下场是自己被一同射杀,袁绍这一个命令没鞥呢射杀吕布,却将本就不是一条心的诸侯联军给射散了。 而作为吕布这边的人,能够明显感觉到压力突然就减少了许多,再遇敌军,不是立刻撤退,便是敷衍了事,更让吕布傻眼的是,这般连闯几阵之后,对方的方阵自己跟自己撞在一起,相互冲突,哪里还能顾得上吕布。 绝处逢生之下,吕布哪有心思去考虑那么多,直接带着人马自那混乱的联军间隙中杀出,后方赶来的联军与已经失控的联军混在一起,成了一锅粥,袁绍急得大怒,在山坡上怒骂连连,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吕布就这般带着不知道够不够五十人的残军杀出重围。 这边军阵中,还有散落的西凉铁骑被逐渐混乱的联军湮没,但吕布已经突围而出,就算这支西凉铁骑全军覆没又能如何? “混账!混账!”山坡上,看着混乱的联军,袁绍大怒,若非这后军乱了阵脚,相互冲突,怎能让吕布离开? 曹操很快在亲卫的护卫下找到袁绍,得知吕布突围而出的消息,虽然有些遗憾,但眼下的情形还是先将混乱的大军分开为好,当下帮助袁绍指挥大军散开,由各家诸侯召集各自部众,十万大军又重新回归诸侯手中。 只是战后清点,这一仗联军折损近三万之众,其中除了被吕布破阵冲杀的之外,也有不少是自相践踏而死,还有被吕布驱赶着自相冲杀以及被袁绍下令射杀的。 虽然吕布之患解除,但最终没能留下吕布对于诸侯来说也不是什么面上有光的事情。 另一边,吕布率众杀出重围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为避免敌军追兵追杀,众人策马走夜路摸索出十余里才停下。 “娘的,没想到还能活着出来。”高顺帮典韦拔掉腿上的箭,典韦的声调明显高了许多。 吕布默不作声的帮赤兔拔掉箭簇,清理伤口,赤兔可不懂什么脸面,疼的直嘶吼,吕布摸着赤兔的鬃毛,安抚着赤兔的情绪,一双眸子看着夜空,闪烁着幽光。 今日之战,别说典韦这没经历过什么大仗的,就连他都以为今日不可能活着出来了。 失败……对于吕布来说是很难接受的,哪怕经历过模拟世界的一世,但这对吕布来说仍旧是耻辱,尤其是被他一直压着打的乌合之众战败,更让吕布难以接受。 “将军……”给典韦清理完伤口之后,高顺来到吕布身边,深吸了一口气:“除我们三人之外,还有五十六骑,成方将军也没能出来。” 这是迄今为止,吕布打的最惨的一仗。 深吸了一口气,吕布回头,看向四周围的将士,缓缓地拔出自己的佩剑,看着这些活着出来的将士缓缓开口,声音冷的如同自九幽深渊中幽魂的嘶吼:“此战,布之罪也,不该贪功冒进,连累众将士战死沙场!” “将军,此事也不能全怪将军,实乃敌军太过狡诈!”高顺叹息道。 “兵不厌诈,我等既上战场,怎能怨敌军狡诈?”吕布喝道:“典韦何在!?” “末将在!”典韦勉强站起身,一瘸一拐的来到吕布身边。 “为我卸甲!”吕布把宝剑往地上一刺,厉声道。 “喏!”典韦答应一声,帮吕布除去铠甲。 吕布一把扯掉战甲之下的衣袍,露出精壮结实的肌肉,将剑拔起,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在自己胸前拉出一条长达一尺,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不住的涌出来,吕布的声音比这深夜的寒风更凉几分:“以此鲜血,祭奠伤亡将士,以此伤痕,罚我今日之过,诸君共鉴之!” 高顺没再多言,对着吕布插手一礼,身后五十六名将士同时对着吕布行了一个军礼,典韦见状,有样学样,也敬了一个军礼。 咕噜噜~ 典韦的肚子打破了有些严肃的气氛。 “将军见谅。”典韦咧嘴一笑,这一仗从上午打到晚上,人差点都没出来,之前拼命还没什么感觉,现在一放松下来,饥饿感便涌来了。 “无妨,都散开吧。”吕布摆了摆手,找了块青石坐下,看向高顺道:“粮草还有多少?” “之前已经清点过,粮草都在营中,并无人带粮。”高顺摇了摇头。 没粮食,要填饱肚子只能杀马了。 下意识的,高顺看了眼赤兔。 吕布正用他那粗糙的手掌摸索着赤兔的鬃毛,危机过后,摸摸兵器或者赤兔,能让他的心情宁静一些,赤兔亲昵的蹭了蹭吕布的肩膀,钢铁之心瞬间软化,突然察觉到高顺的目光,吕布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挡在赤兔面前,其他事都好商量,但想杀马……不行。 “将军这是作甚?它今日可是救了我一命,就算再饿也不能吃它!”典韦自然也是看不过的,拉了一把高顺瞪眼道,今日若非这赤兔马,典韦可就出不来了。 “咕噜噜~”独自有些不争气的又是一阵翁鸣。 高顺看了典韦一眼,一丝不苟的脸上,肌肉颤动了几下。 “笑个屁,饿怎了?”典韦瞪眼道。 “我并未发笑。”高顺依旧是严肃的模样,补了一句:“也并不好笑。” “这初春山中,也没什么猎物……”典韦坐到吕布身边,正感慨着,却见前方不远处,一头被吕布这里血腥气息吸引过来觅食的野狼正盯着这边,一双狼眼冒着绿光正对上典韦看过来的眼睛…… 第八十一章 回归册封 狼长得虽然像狗,但肉吃起来很柴(据说,胡子没吃过狼肉,狗肉也没有,这里全凭臆测),一只狼身上的肉也就几十斤,煮熟后五十多人分一分,一人分到不足半斤。 典韦的那份被他三两口就吃完了,垫了点儿东西反而更饿了,但没办法,这里的都是骑兵,只是一晚上不吃饭,大家都能忍受,也没人愿意杀自己的马,虽然吃不饱,但也只能硬挨了。 等到天明时,吕布辨明了方向,带着草草睡了一夜的众将士赶到虢亭与华雄汇合。 “将军,你这……”看着吕布一行人的样子,华雄一脸震惊,全员包括吕布在内,无人不伤,而三千多人马却只有五六十人回来。 吕布会打败仗吗? 那肯定,至少华雄不相信这世上有不败将军,但败的这么惨却让华雄有些难以接受,要知道不久前在后路被断的情况下,吕布硬是带着不到三千人杀穿八镇诸侯从乱军中杀出来,那一仗,其实说到底也是吕布败了,不管打的多厉害,但败了就是败了。 但这次败的也太惨了吧? “撤军!”吕布没说什么,荥阳是不能回去了,昨日一战吕布兵力直接减半,而且联军选择了坚壁清野之后,吕布很难再如之前那样从联军的城池中获得补给,继续留下去,也只是被困死而已。 肯定是有不甘心的,但没办法,吕布已经看清了,继续与联军纠缠下去,最好的结果就是自己粮草耗尽被逼退回伊阙关,而更大的可能却是被联军围追堵截,狼狈不堪的回去。 至于围杀自己?以这片地域的地形,吕布只要小心一些,不再发生昨日那种绝境,有赤兔马在,吕布不认为这天下有人杀的了他。 既然结局已经注定,那继续留下来也没什么大功可捞,那又何必留在这里受这份罪? 最重要的是,吕布隐隐感觉有一丝惶恐,那种惶恐来自战场却又不在战场之上,这次战败,给吕布最大的感觉就是敌人设了个陷阱,然后自己进去,陷阱发动,然后自己就差点没有出来。 这陷阱是在不知不觉间布置的,成皋的人马是什么时候转移到自己身后的,完全不知道。 未知令人不安和惶恐,加上经此一败,破敌的机会消失了,除了退,别无选择。 这种能够看清楚自己之后每一步却不得不照着走的感觉,让吕布很难受,但也只能这么做。 吕布心情不大好,对于究竟发生了何事,华雄只能私下里问问高顺和典韦。 这一仗,连一直以来吕布的护卫成方都死在了乱军之中,要说对吕布一点影响都没有,那不可能,挫败感肯定是有的。 “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呃……”华雄上前,想要安慰安慰吕布,被吕布瞥了一眼,话头顿时打住。 其实吕布也不是瞪人,甚至表情也并不凶狠或者狰狞,但就是那么一瞥,让人突然失去把话说下去的勇气,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气场,不过此刻吕布气场的气息不怎么稳定,以至于靠近他的人,多数可能连华雄都不如。 一旁的典韦嘴角抽了抽,然后大军就在这种无声的让人有些压抑的气氛里,回到了伊阙关,一路上吕布依旧谨慎,甚至比上次走这条路更加谨慎,前后十里范围都是斥候的探查范围,每隔一段时间会过问斥候有无异样,每到一处险地会找到最佳视野以及最适合伏击的位置让人二次查探。 让人感觉这一路走过去,这条路上对他们来说几乎没有了秘密。 入伊阙关的时候,早已得到消息想要前来安慰吕布的魏续得到了跟华雄一样的待遇,其实倒也不是吕布故意流露出这种生人勿进的气势,而是吕布这段时间一直在回想着这场战斗。 一开始,他觉得自己只是不该盲目冒进,但将整个战场回顾起来,却渐渐发现好像自己的做法是不得不去,因为在半个月前,那各地烽火遍地,让他无处得粮的时候,他的活动范围好像被一张无形的手在不断收缩。 等到自己准备跟联军决战的时候,其实自己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了,如果从现在的时间往回看,最好的选择也不过是不去打这一仗,然后及时退兵而已。 自己根本没有更好的选择,而这种局面的形成,却是半个月甚至更早之前就已经形成了,每每想到这里,吕布就觉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比旁人多活了一世的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控制! 没错,就是控制,也正是因为这份惶恐感,让吕布散发出那种生人勿进的气息。 回到伊阙关第二天,吕布就收到董卓的诏令,让吕布带着部曲去往成皋与董卓会师,吕布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带着人马去了成皋。 “罪将吕布,轻敌冒进致使数千将士战死乱军之中,请太师治罪!”来到成皋大营,吕布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华雄和高顺对着董卓一礼道。 “这是何意?”董卓闻言一边扶起吕布,一边问道。 “吕将军可知,你于虎牢关下一战,关东联军死伤多少?”李儒笑问道。 吕布摇了摇头,那种情况下,他哪有心思去计数?他连自己杀了多少人都没记。 “据我军于联军之中的细作传来消息。”李儒取出一份竹笺看着帐中众将笑道:“五日前,吕将军于虎牢关下力战群雄,联军死伤近三万之众,而我军伤亡却只有三千,若这都算败,将军可否与我说说在将军眼中如何才算胜?” “但末将几乎全军覆没。”吕布抱拳道。 “无论如何,将军之勇,不下昔日西楚项王,虽有小挫,然无伤大雅。”李儒笑道:“再说此前将军先是力挫八镇诸侯,而后单骑入敖仓,力斩叛贼胡轸,这份功绩足以盖过些许小过。” 董卓点点头,看向众人道:“镇东将军之事,尔等何人还有异议?” 此前董卓欲封吕布为镇东将军,平陶侯,麾下众将颇有不满,而如今吕布携力战十万大军之威回来,此时再提此事,众将顿时再无言语,只是看向吕布的目光仍有不服。 “吕布听封!”董卓看着吕布,朗声道。 “喏!” “吕布屡立奇功,大扬我军之威,今日已请得天子诏书,封吕布为镇东将军,平陶侯,有开府之权!”董卓将早已准备好的印绶接来递向吕布。 “太师,这开府之权有些过了吧?”众将本就不忿,听董卓此言更是不满,纷纷劝道。 拥有开府之权,代表着吕布将成为董卓麾下一支军阀,有自己的军队和自主权,可以招募自己的幕僚,这个权利可比单纯的镇东将军、平陶侯要高得多,董卓麾下有这个权利的也只有段煨、董越、董旻以及牛辅四人拥有,就算再有一个,也该是李傕、郭汜这些,怎会轮到吕布? 吕布性情桀骜,模拟世界一辈子都没能改掉,本因此番全军覆没之战不想接,但见众人排斥,反而激起了他心中那股子桀骜之气,昂首阔步,径直来到董卓身前,躬身一礼道:“谢太师!” 第八十二章 徐荣相邀 屁股决定脑袋,在吕布看来,虎牢关这一仗自己是输了,但在董卓这边的人看来,这一仗跟输绝对扯不上关系,三千灭三万要叫输的话,那怎样才叫赢?所以尽管吕布否认这一仗的胜利,但在朝廷的渲染下,吕布是一仗以三千灭三万的英雄,尽管这本没有错,但吕布知道它是错的,但对错于吕布而言并不那么重要,有些事,自己知道就行了,没必要一直强调公平,对错是稚童才讲的。 “要撤?”董卓大营中,安顿好没多久的吕布受到消息后有些愕然,如果是之前,吕布会很难接受,毕竟对他来说,他要建功立业,他要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让妻子在外面能受到尊敬。 但现在,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吕布现在更渴望见到妻儿而不是继续打下去,而且撤军也是早就定好的战略,现在接受起来自然没那么困难,而且他也升官了,有开府建衙之权,所以当徐荣跟他说起此事时,吕布虽然错愕,却并没有表现出难以接受的情绪。 “嗯。”徐荣点了点头,作为幽州人,他跟吕布一样遭受西凉军中那些宿将的排斥,对于同样能力出众却因出身地域问题而遭遇排斥的吕布更容易产生共鸣。 这次吕布能开府建衙,固然是董卓为了打一打西凉军中日渐官僚化和跋扈化以及区域化的问题,毕竟想要做大做强,只把人才吸取局限于西凉那根本不可能。 事实上,在东汉末年存在着各种鄙视链,汉人看不起胡人和羌人,这是处于鄙视链最底层的,羌人和胡人互相看不起,而在汉人内部,鄙视链的存在更多。 士农工商只是基础,世家看不起豪族,豪族看不起豪商,豪商看不起地方游侠,西凉人觉得关中人不够爷们儿,关中人觉得西凉人跟羌人没啥区别,西凉的名士说出去,感觉都比别的地方的名士差了一截。 然后名士看不起寒门,寒门看不起良家子等等,总之各种奇奇怪怪的鄙视链形成了各种不同的圈层,像如今董卓麾下只存在地域歧视是很普遍的一种,也从这方面证明了董卓麾下构成单一,没有名士来歧视这些出身贫贱的泥腿子,吕布若论出身,在西凉军中绝对是高贵的,但如果放到诸侯这边,那就是鄙夫、莽汉。 当然,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没把朝廷里的那批人算上去,如果算上的话,包括吕布和董卓在内,以出身而论的话,只配做渣滓,正常情况下是士人连看都不屑去看的存在。 而现在,不管怎样,董卓经此一战,算是暂时稳住了地位,至少在如今的关中地区,董卓相当于皇帝,当然,很多人是不认可的,但就权利而言,董卓跟皇帝也就差了顶帽子而已。 董卓的地位确定了,那接下来就是董卓麾下新的权贵阶层的诞生以及圈子或者以这个时代的话来说该叫党派就也出现了。 吕布和徐荣这些西凉党之外的人自然也就出现了,而且吕布现在拿到了开府建衙之权,位在徐荣之上,所以自然而然的,吕布将成为这个党派的领头人。 徐荣来找吕布说此事,未必没有拜码头的心思在里面,毕竟人得抱团才能过得更好,尤其是他们这种被排斥在主流党派之外的人抱团就不止是为了活的更好,而是为了生存。 “撤便撤吧。”吕布看了眼跟着徐荣一起过来的王方,对着身后的典韦招了招手,典韦把丈八蛇矛递给吕布。 “答应你的!”吕布将丈八蛇矛递给王方笑道:“我已试过,这其中确实掺了陨铁。” “多谢平陶侯!”王方接过那丈八蛇矛,但觉手低一沉,差点没能拿住,一脸骇然的看向吕布:“怎连这矛杆都是铁打的?” “这才是男儿该用的兵器!”吕布脑海中闪过那环眼汉子可笑的脑袋,微微甩了甩脑袋,他不算,那长相……一言难尽。 王方奋力将那丈八蛇矛举起来,舞了几式便觉气喘吁吁,腿脚发软,不由苦笑着看向吕布:“将军,这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天生神力,放眼这西凉军中,除了华雄将军之外,还有几人能使得这般兵器?” “嗯?”典韦闻言挑了挑眉,看向吕布道:“主公,我来试试!” 因为吕布开府建衙的关系,典韦和高顺自然改了称呼,吕布如今便是主公了,至于华雄,作为西凉军知名将领,哪怕胡轸死了,也是接替了胡轸成为一路中郎将,想要改入吕布麾下那是基本不可能,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生死之战,华雄对吕布信服度很高,正常情况下,吕布的命令华雄绝不会拒绝。 “莫要欺负人。”吕布摇了摇头,他当初抢这杆蛇矛是真的想还人情的,让典韦上去算什么?示威吗? “这位将军要试便试吧。”王方将长矛主动递给典韦,反正这礼太重,他要真拿着这杆蛇矛伤了战场,估计也只能当个吉祥物,冲锋陷阵就别想了。 典韦嘿然一笑,接过那丈八蛇矛舞动起来,他不懂这种长兵器用法,但转个圈还是没问题的,一时间只见那丈八蛇矛舞动间带起了呼呼劲风,让人感觉四周天地都在晃动一般。 吕布看着典韦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有些无语,这让别人脸面往哪儿放? 果然,只见王方面露尴尬之色。 “我们去那边看看,下次再找一把好矛给你,或者叫人将这杆蛇矛融了给你多做几支。”吕布干脆不理会典韦,带着徐荣往和王方往一旁走去,只留下典韦在那边舞的不亦乐乎。 “真壮士也!”回头看了一眼典韦,徐荣忍不住赞了一声。 “嘿~”典韦将丈八蛇矛一收,咧嘴一笑,没敢再多言。 “我想联军可能会追击,所以想向太师请命断后,不知平陶侯可愿一起?”徐荣笑问道。 “自然。”吕布点点头,联军的梁子是结下了,离开之前,有机会的话,自然要再打一通才能顺心。 第八十三章 曹孟德马跃洛水 断后这种事其实属于累活,因为董卓现在是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撤退,所以联军追击的可能性很小,理论上应该追,但实际上见识过吕布骑战水平的诸侯,哪个敢真的去追? 负责断后的,其实也就是扫尾,把洛阳城里遗留下来的东西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烧掉,嗯,离开前放一把火把这座古都烧掉就是吕布和徐荣接受的命令,这个命令才是主要的。 在察觉董卓撤军之后,联军如同预料的一般,只当做没看到,打到现在大家其实也都不想打了,包括以好战著称的吕布,胸前的伤口刚刚结痂,虎牢关外那场突围战耗费了他太多的锐气和精力,虽然答应了徐荣一起请命去‘断后’,但实际上也就是走个过场,拉近一下跟徐荣之间的交情。 但偏偏有人想要把这件事变得复杂。 “本初,操以为此时当追,不管能不能成,亦是我等向天下人表明的一个态度,若能予以重创自然最好,就算不能,我等也无愧于此番盟誓讨董。”曹操看着帐中觥筹交错高谈阔论的诸侯,突然觉得自己跟这些人格格不入,凑到袁绍身边低声道。 追多半要输,但若不追,这次会盟讨董给人的感觉不是董卓被他们击退,更像是董卓丢了块骨头出来,然后他们一群人嗷嗷叫的扑上去,那画面让曹操无法接受,若是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就算输,那也是诸侯的体面。 而且曹操算过,这次追击,各家出一些兵马做做样子也好,哪怕被击溃了,大家损失也都不大,但却都能得到名声,跟得到的名声相比,损失的这点兵马其实不算什么。 但曹操是这么想的,别人可未必愿意继续承受这份损失。 “此番大战,光是因那吕布一人战死者便有数万之众,诸公皆已疲敝,都无心再战,此事日后再谈如何?”袁绍摇了摇头,这一仗其实双方的差距很明显,相比于西凉军的骁勇善战,联军除了公孙瓒带来的白马义从和孙坚的长沙军之外,鲜有能抗衡的,若非西凉军人少,联军能不能抗到现在都不一定,在袁绍看来,追击这种事根本就是自讨苦吃,完全没必要。 天下人要什么解释?洛阳他们都即将拿下,这不是最好的解释?干嘛还要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盟主所言不错,孟德,明知必败又何必让将士们无端去送死?此不仁也!”孔融皱眉道。 “战争岂可以仁义而论?”曹操看着众人解释道:“当此之时,董卓若就此退去,其手握天子,先天占据大义,我等在大义上已是落了下风,此时若不追击,表明我等态度,日后董卓以天子诏书来命诸位,诸位是接还是不接?若接,岂非告诉天下人我等此番盟誓讨董乃是不道之举?若不接,我等用何名义拒接?” 打了虽然打不过,但这是我的态度,名义上我是不认可你的,所以你传诏过来我没看见你就算直接发兵,大家大不了再打一场,大义上不虚。 但连打都不打目送人家离开,那说道可就多了,可以理解为双方握手言和,也可以理解为达成了某种共识,但只要天子还在董卓手中,董卓就随时有理由以天子名义来要求诸侯做事,若不尊,那便是天下共讨之,也可以叫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其间的差距可不小。 “孟德此言未免太过危言耸听。”陶谦笑道:“如今董卓退居关中,已是示弱,如何还有脸来做这等事?此言不可再说!” 其余众人也纷纷劝说,让曹操不用太过激动,反正再出兵时不可能的,万一惹得董卓不高兴回来跟他们决战怎么办? 单就一个吕布都有些遭不住。 “尔等……”曹操看着这些人,他算是看明白了,没一个看到大局的,或者说看到了也不想理,一挥袍袖将一旁陶谦甩开,怒哼道:“竖子不足与谋!” 说完直接甩袖离去,这个追击还是必须追击的,哪怕只是做作样子。 当下点齐兵马发兵出城,直奔函谷关方向而去,最好的状态是董卓大军已经离去,缴获一些落下的兵器、战旗也就够了,但多半不现实,曹操估计对方会留下断后之兵,所以这一路走的并不是太快,而且时刻注意着四周可能藏有伏兵的地方。 不过伏兵没有出现,断后的兵马看到了。 一个吕布,一个徐荣,曹操最不想看到的两支人马,也没有埋伏,就那么大摇大摆的在洛阳附近游荡,看到曹操追兵的时候,吕布和徐荣都有些惊讶。 “主公,还真有人来!?”典韦因为腿受伤的关系,是骑着马出来跟吕布遛弯的,看到追兵时有些乐了,这关东诸侯哪来的胆量来追他们的?一场都没赢过的乌合之众竟然有胆来追一支把他们从头虐到尾的强军,这些人脑袋坏了吧? “杀!”曹操一声喝令,调转马头便跑,四周将士不明所以,得令之后便朝着吕布这边杀来。 吕布和徐荣都未出手,两支人马只是一个简单的交错掩杀,便将这支人马杀的溃不成军,吕布因为胸前有伤,所以只是在阵外闲晃,却看到那边帐刚开始打,敌军主将先跑了,这操作着实让吕布都有些愣神。 “架~”带着典韦一起,断后的兵马由高顺统帅,吕布和典韦只带了亲卫朝着曹操离开的方向追去。 奔逃中的曹操百忙中回头看了一眼,吕布那身鲜亮的铠甲和赤兔曹操是见过好几次的,刹那间只觉手足冰凉,头皮发麻,不要命的狂夹坐下宝马。 前方便是洛水阻隔,曹操心底生出一阵绝望,但却并未有丝毫停滞,而是不断地狂甩马鞭。 吕布面前,视线所及之地几乎没有安全距离,在吕布惊愕的目光中,曹操策马狂奔一段之后,竟是策马直接越过了洛水,扬长而去。 吕布和典韦策马来到洛水之畔,看着那足有五六丈之宽的洛水,再看看对方远去的背影,典韦啧啧称奇道:“主公,你的赤兔能做到这般地步否?” “不易~”吕布目光盯着对方的马看了半天,直到对方消失,他胸口有伤,一旦开弓还没完全结痂的伤口会立刻崩开,所以也只能看看,否则早就开弓将那将领射杀了,这马一看就是好马,给对方骑可惜了。 第八十四章 火烧洛阳 吕布甚至不知道之前跃马渡河的人是曹操,对他来说,最大的遗憾还是曹操坐下的那匹战马,在河边盘桓片刻后,吕布带着典韦重新回到正面战场,那边曹操带来的人已经被高顺和徐荣联手杀的溃不成军,真不明白这帮人追过来究竟是为何? 单纯送死? 感觉上真像是来送死的,但吕布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这帮联军打仗不行,但玩阴谋诡计倒是各个精通,鬼知道这次拍了这么一支人马跑来送死其真正目的究竟何在? 重新规整了各自部众后,吕布和徐荣两支人马一前一后进了洛阳城,接下来就是火烧洛阳了,看着这座并没有待了太长时间的城池,昔日繁华的街巷如今空荡荡的一片,出了一股淡淡的萧瑟感之外,吕布倒是没有太大感受,只是觉得昔日帝都就这般烧了多少有些可惜。 “君侯,你我分从南北引燃如何?”徐荣自然也是有些感慨的,至于是否跟吕布一样为这都城有些可惜那就不得而知了,只是跟吕布抱拳道。 “好,我便去北宫,你往南宫而去。”吕布点点头,放火这种事,也没必要谦让。 这洛阳皇宫分南北两宫,南宫便是天子与群臣议事之所,北宫则为后宫嫔妃居住之地,以前没机会来,这次洛阳都空了,吕布正好借机来看看这北宫究竟是怎般模样? 只是入了北宫之后,吕布多少有些失望,天子住的地方,跟别的地方区别好像也不太大,论恢弘气派甚至还不如南宫。 吕布让人去各处宫殿引火,偌大皇宫,就此付之一炬,日后若天下太平了想要重建,也不知得花多少钱,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作为伤员,吕布下个命令之后,就带着典韦四处走动,具体实施是由高顺来负责的,这放火也是门学问,得站准了风向,不然可能把自己给烧着了,至于燃火倒是没什么问题,这里的宫殿多是木质结构,很容易引燃,也不是要把这里烧的干干净净,是那么回事就行了,终究也算不上什么好事,没必要精益求进。 “什么味道?”建章殿外,典韦突然捏了捏鼻子,皱眉道。 吕布也闻到了,是腐尸的味道,策马来回走了两步,指着一口井道:“此处,打捞看看。” 建章殿不大,能够藏尸的地方也就这口井了。 自有亲卫上前处理,不一会儿,一具已经完全腐烂的女尸被打捞上来,看装束是个宫女。 “主公。”一名亲卫从宫女怀中的包裹中翻出一枚玉印,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发现,上前将玉印交给吕布。 “这玉看着真不赖,也不知价值几何?”典韦看了那玉印一眼,哪怕是外行也能感觉到这玉值钱,通体莹润,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色,只可惜缺了一角,虽然用金块给补上了,但还是差了点。 吕布自然不像典韦这般没见识,看到这玉印的瞬间便觉有些眼熟,接过来仔细端详片刻,又翻过印来一看,上面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让吕布心脏不自觉跳的厉害了一些。 这东西之前董卓可是一直在找的,若是将其献上去,又是一份功劳了,不过自己刚刚升任镇东将军,此时献上去虽有好处,但必然不大,不如等上一些时日再献出这玉玺,或许便能再进一级! “价值连城!”吕布直接将自己的战袍摘下来,小心的将玉玺包裹起来,看着众人道:“此事任何人都不得外传,否则休怪某不讲情面!” “喏!”在场都是吕布亲卫,自然是以吕布为准,各自答应一声,继续跟着吕布在宫中闲逛,一直到高顺那边准备好,派人来通知之后,吕布才带着典韦和亲卫离开北宫。 一簇火苗窜起,借着风势迅速蔓延,不过片刻,便衍变成滔天大火,将大量建筑笼罩在其中,坐下赤兔不安的刨动了一下马蹄,哪怕隔着老远也能感受到热浪排空而来。 另一边北宫方向,也燃起了大火,这个季节刮的多是东风,此刻火借风势,不多时,半个洛阳便陷入了火海之中。 吕布和徐荣各自率领部众出城,看着烈焰滔天的洛阳城,这个带给自己太多不同回忆的地方,今日之后便只剩下一片废墟。 “我们走~” 斜阳西下,满天霞光与洛阳城的大火仿佛交印在一起,吕布策马来到西边的山头上,会忘了一眼这一幕,夕阳下,西凉军徐徐而过,吕布立于山头,背后是斜阳晚霞,前方是洛阳大火滔天,好似整个天地都被烧着了一般…… (本卷终) 第一章 短暂的温馨 初平年间的一场大仗从初平元年初一直打到初平二年夏初,这场仗没有胜者。 董卓迁都长安,看起来是政策问题,但事实上核心的问题却是董卓在主持朝政之后,朝廷掌控力大幅度降低导致,西凉有韩遂、马腾等豪强联合羌人,河东一带有白波贼扰乱后方,董卓迁都固然有政治因素,更多的也是一种无奈。 再说洛阳大战,看似董卓以少胜多,四五万西凉军将诸侯十多万联军打的哭爹喊娘,没能赢过一次。 但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一次次胜仗中,西凉军也不是没有损失,联军折损虽多,但那样的兵马,只要有钱有粮就能招募出来,而董卓损失的西凉军可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折损的这些都是精锐,想要重新培养,可不是有钱粮就能做到的,得要时间,得用鲜血来养。 以前有朝廷在背后背锅,所以西凉军能够毫无顾忌的在边疆戍守,但现在不同了,钱粮得自己拿,这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真的自己当家了,董卓就发现之前朝廷供养各路边军有多难了,光是维护军费,每年就是一个天文开支。 而现在董卓要面对的是处处都是反抗他的诸侯和世家,如果不收缩防线的话,他都不知道钱粮该从哪来,只凭三辅之地的税收,供养这些西凉军都有些勉强,更别说将战线扩张到更大的地盘了。 而联军这边,曹操的追击虽然像个笑话,但结果却不是什么笑话,很多诸侯也是事后才反应过来,曹操这么一追击,那就是说双方并未和解,只是暂时休战而已,朝廷来收税,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拒绝,仗还没打完呢,董卓立的朝廷我们不认。 因此虽然这次会盟作战被打的很惨,但事实上诸侯实现了割据一方的预期,他们可以自己收税,自己征兵,天下也自此进入诸侯割据的时代。 能有这个结局,可以说所有诸侯都欠了曹操一个人情,所以此番各自归去之后,曹操在诸侯间的声望不错,尤其是最后一战虽败,却能自吕布的追杀下逃得一命,更是让曹操带了几分传奇色彩。 毕竟跟吕布遭遇活着回来的,好像也没几人,强如孙坚这等猛将都几乎全军覆没,纵观此战,在吕布出现的战场上,完好回来的好像也只有一个公孙瓒,但那一仗实在没什么好炫耀的,六万大军被吕布以三千兵马突围而出,两路诸侯死在乱军之中,最强的白马义从也损兵折将,实在没什么好炫耀的。 说是两败俱伤也可以,不过在目的上来说,也可说是双赢,董卓获得了对朝廷的控制权,诸侯获得了自立权,这一仗也算相互成就。 战争从来就不是单独的,评价战争胜负也从来不是从但一方面来讲的,否则汉朝就不会出现,有的人输了,但实际上赢了,有的人看似赢了,但实际上却是输了,这虚虚实实之间,谁输谁赢那就看自己想要的东西得到了没有。 “文忧与我说这些有何用?布一武夫,打仗尚可,但若要我为太师出谋划策,未免太过了。”吕布看着李儒,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这才刚到长安,还没熟悉地方,尚未回家与妻儿团聚就被拉来分析形势大局,这些东西不是他想要了解的,他现在只想回家陪妻儿,外加养伤,这一路奔波伤势没有恶化已经不错了。 “只想告知君侯,如今这局势,远未到安宁之时,还请君侯莫要懈怠。”李儒看着吕布这模样,显然不想再跟自己继续讨论下去,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叹息一声道,董卓麾下心腹,多是武将,虽然如今长安文臣也不少,但却多怀二心,李儒有时候想找人商议都找不到,吕布虽说是武将,但看其在虎牢关一战中的表现堪称勇谋兼备,所以动了心思,想跟吕布商议商议未来该如何发展,如何巩固董卓的权势,谁知说了半天,吕布看样子是都没听进去,这让李儒很无奈。 “这个无需文忧担心,我等武将,吃的便是这碗饭,只要太师需要,布随时可以出征。”吕布肃容道。 “也是,君侯有伤在身,儒便不打扰君侯养伤了,这便着人送君侯回府。”李儒笑道。 作为这次的大功臣,董卓的心腹爱将,吕布虽然是第一次来长安,但在长安,董卓已经为吕布准备好了一处大宅院,乃是当年太傅胡广故居,不但是灵帝时期三公式人物,更是当时大儒,后来胡家南迁避祸,这处府宅卖掉,再兜兜转转最近被送给董卓,董卓又将这宅院分给了吕布,足见对吕布的重视和喜爱。 至于李儒说的那些,吕布也不是完全不懂,但他明白,真搭上几句,可能就会更忙,他如今事业已经不错,再进一步的想法暂时没有,相比于这个,他更想多陪陪妻儿。 典韦和高顺跟着吕布,两人在长安暂时没有住所,吕家够大又没多少人,所以吕布干脆让他们到自家去住,虽然那地方连他都没去过,但想必应该有客房招待人吧。 当看到分给自己的宅院时,吕布可不知道那胡广是何人,但那股子气派感和高贵感却是能够直观感受到的。 吕布专门为此去向董卓道谢,然后方才回来居住,董卓给吕布安排了十几个家丁侍女,吕布又让高顺从军中抽出一队人住进来作为护卫,就这样,外院都没住满,至于内院更是空旷。 吕布回到长安后,终日陪着妻儿,在家里待得乏了就去看看长安风景,所谓小别胜新婚,尤其是吕布经历过长达一生的分开之后再见,对自家妻子那是疼爱的不得了,月余时间里,夫妻俩如胶似漆,加上一个可爱的女儿,若非偶尔有人来叫他去参加朝政,吕布都觉得一辈子这么下去,也当真是此生无憾了。 不过再浓的情谊也有淡化的一天,就如同新婚夫妇一般,蜜月期过了以后,虽然依旧恩爱,但日子也就渐渐回归平淡了,而好日子对吕布来说到这里也算告一段落了,朝廷中的权利争锋角逐,只要身处其间,你很难避开的…… 第二章 蔡邕 “小玲绮,主公呢?”一大早,典韦正如往常一般拿着石锁打熬力气,正看到小玲绮气哼哼的嘟着嘴出来,笑着打招呼道。 “典叔好~”小玲绮刚认识典韦的时候被吓哭过,后来慢慢习惯了,也不怕了,反而更喜欢亲近典韦,见到典韦,气哼哼的表情收回,做了个礼,然后再恢复气哼哼的表情朝着门外走去。 “你一个人去哪儿?”典韦见身后没人跟着,连忙把石锁一扔,跟上去道。 小玲绮来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内院的方向,哼哼了两句道:“父亲不听话,玲绮不要他了~” “那也不能一人出去。”典韦揉了揉太阳穴,这要是自家儿子就好了,打一顿就行,但这是主公的孩子,还是个女娃,显然不能动手,但管教孩子不动手那典韦就不会了。 “你跟我说,主公他做了什么?”典韦有些好奇道,挺乖巧的一个女娃,怎么被气成这样的。 “玲绮想要父亲再给我生个弟弟玩儿,这都一个月了,弟弟还没出来。”小玲绮双手抱胸,坐在门槛上道。 “呃……这个……”典韦想了想道:“一个月还真出不来。” “很难吗?” “不难,但废时间,要先……” “莽夫闭嘴!”门前一老者突然开口,骂了典韦一句,指着典韦骂道:“怎能对一稚女说此污秽之言?” 老者一身儒袍洗的有些发白,但料子看起来不差,典韦皱眉瞪了他一眼道:“你这老儿好没道理,我说什么了?” 这年月,读书人不管在哪里都是受尊敬的,哪怕典韦这等一看就不是讲道理的人,看到一华发文士发怒,也本能的有些气弱,倒不是怕,只是对读书人的尊敬。 但自己的话如何就污秽了。 “说此言之前,尔该先想是否会与自家妻女母亲说,若不会,就不该与这稚女说,听闻此女还是你家主公之女,就更不该言!”老者皱眉道。 “我也无女儿……”典韦仔细想了想自己刚才要说的话,跟一个小女孩儿说男女之事,虽然只是顺带一提,多少有些不妥,当下不说话了。 “阿翁,典叔他犯错了么?”小玲绮拦在典韦身前,好奇的抬头看着眼前的老者:“父亲说,典叔说话虽然浑,但人是极好的,阿翁莫要怪他~” 老者低头看了看小玲绮,目光柔和了一些,低头俯身摸着她的头道:“女子怀胎需十月,还要在生死边缘走上一遭,各种疼痛,常人难以想象,你可愿意?” 小玲绮闻言连忙摇了摇头:“玲绮不要娘亲受苦~” 想了想,吕玲绮又道:“那不如再找个女子为母亲分担痛苦如何?” “咳~”在场众人听的有些啼笑皆非之际,老者似有所觉,抬头看时,却见吕布已经在门口了,微微颔首道:“平陶侯见谅。” “伯喈公这是前来寻布?”吕布点点头,伸手抱起吕玲绮,小孩子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此刻经过这么一闹,早消了,不过让他疑惑的是此老怎会来自己府上,这位可是海内大儒,在士林名声赫赫的蔡邕蔡伯喈,平日里,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士人们看不上他吕布,吕布现在心态放开了,经历一世,早先那份自卑早已没了,骨子里那股傲气让他也懒得理会这些人,你们看不起我,我也懒得结交你们,别惹我大家都好说话,若是来惹了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君侯当真不知?”蔡邕有些古怪的看了吕布一眼道。 “布应该知晓?”吕布将蔡邕引进了府宅,皱眉道。 “伯始公乃是家师。”蔡邕看着吕布,确定他不是戏耍自己,叹息道。 呃…… 吕布看向蔡邕的目光有些茫然,伯始公是何人?你老师跟我有何关系? “伯始公,便是胡广,先帝时期曾任太傅。”蔡邕又提了一嘴。 吕布:“……” 名字有些耳熟,不过这老头儿是来跟自己炫耀的吗?这大儒就这点气度?自己又没招惹他?跑来跟自己炫耀师承有意思?我师承燕长空乃是梦中传授,是否要拿出来显摆显摆? “主公,此处宅院便是那位胡广太傅在长安的故居。”过来见客的高顺有些看不下去了,凑到吕布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吕布默默地点点头,看向蔡邕挑眉道:“伯喈公是想要回这宅院?” 怎么说这也是朝廷赐给他的,而且这宅院住着不但舒坦,而且很有贵气,想要走的话,这价钱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一处府宅尔,邕来此只是想看看先师故居,悼念一番,并无他想。”蔡邕摇了摇头,虽然也想买下,但这宅子真要买的话,花费估计不少,他没那么多钱,至于吕布要送,蔡邕是不会收的,以免以后吕布有求时不好拒绝。 “悼念?”吕布皱了皱眉,多少有些犯忌讳,但看了看蔡邕,想了想道:“过几日我们举家准备出游,伯喈公若是愿意,到时可来悼念。” 毕竟是大儒,面子还是要给的,至于送……凭什么送?送了以后自己一家这么多人住哪儿?他现在对得到士人的认可没什么念想,自然对蔡邕这种大儒也就无所求了,既无所求,干嘛要巴结你? 本已准备好推辞之言的蔡邕闻言到嘴的话卡在喉咙里,人家只是借你一日,这连小恩惠也不算,有什么拒绝的必要?大不了给钱就行,至于送……人家根本没开口,若此时开口拒绝那才尴尬。 看吕布的样子,显然没有他求,蔡邕点了点头,舒缓了一下情绪对着吕布一礼笑道:“那便多谢君侯了。” “好说,若无其他事情……”吕布看向蔡邕,实在不知道跟他有什么共同语言,这老儿识相的话自己走吧。 蔡邕也是历经人世沉浮之人,自然明白吕布这么明显的话外之意,眼角抽搐了连下,点头道:“老夫告辞。” “恭正,送客。” “喏!”高顺走出,对着蔡邕一礼道:“蔡公请。 “阿翁慢走~”吕玲绮在吕布怀中,对着蔡邕脆生生的喊道。 蔡邕回头看了吕玲绮一眼,微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 第三章 生疑 赤兔身上的箭伤好了,吕布胸口的伤痕如今业已基本愈合,蔡邕的事情对吕布来说算是个插曲,虽然大家同殿为臣,但士人对吕布多存偏见,吕布如今对士人的心态也是懒得搭理,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将宅院借给蔡邕祭拜一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过这事情却不知怎的被传到董卓那里。 “听说奉先与伯喈公私交甚笃?”这日吕布本想待妻女去城中逛逛,却被董卓招入朝中,拉着手询问道。 看着董卓明显浮肿了一圈的背影,吕布皱了皱眉,以前的董卓给吕布的感觉也是个雄主,做事颇有魄力,待人也不错,但自回到长安之后,感觉董卓似乎变的有些性情大变,性格暴虐,整日疑神疑鬼,总怀疑有人要害他,浑身散发着一股让人不太想靠近的气息,这也是吕布现在能不上朝就不上朝的原因。 “私交算不上,太师给的那座府宅乃是伯喈公之师的旧居,他想要祭拜一番,我便借了他一日。”吕布跟在董卓身后,大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也不知哪个在背后嚼舌根,朝中这些事情,你有时候躲都躲不开。 “以伯喈公在士林之尊,若是寻常人遇到这等事,恨不得将府宅拱手相送。”董卓闻言摇头笑道。 “府宅送了他,末将去住何处?”吕布反问道。 董卓闻言一怔,看了看吕布,突然哈哈大笑道:“奉先所言却也不错,他蔡伯喈名声再大,奉先又不求他,又何必巴结?” 笑了几声,董卓突然有些气喘,吕布扫了一眼,见董卓眼袋浮肿发黑,显然是没睡好,至于为何,吕布不知道。 “奉先!”董卓唤了吕布一声。 “末将在!”吕布上前一步。 “自我军退守关中以来,与那关东诸侯倒是相安无事,如今这关东诸侯已经开始相互厮杀,那韩馥也是无用,手握冀州,却被那袁绍所破,白得了冀州之地,韩馥坐这冀州刺史之位威胁不大,如今那袁绍做了冀州刺史,对朝廷却是颇具威胁。”董卓感叹道。 “可是要末将出征冀州?”吕布脑海中想了想冀州的位置,距离关中颇远,补给困难,中间还隔着河东,很容易被人切断粮道,要打的话,只能以精骑前往,以战养战,或许能有些胜算。 “劳师远征,非我所愿,况且如今关中钱粮也不足以这般征讨。”董卓摇了摇头,拉着吕布的手道:“这关东诸侯经此一事,怕是再难联合起来,会乱上一段时间,正好给我们休养生息之机,我知奉先好战,然这段时日怕是无甚出征机会,奉先便来我身边随我上下朝如何?” 吕布眉头微微皱起,这话说的好听,却是让自己如同洛阳时一般给董卓当护卫,同时也是变相的削权。 “奉先不愿?”董卓回头,看向吕布道。 “太师既有此意,末将怎敢不从?”吕布摇了摇头,话虽如此,但他终究不是太能藏得住情绪之人,表情还是多了些不快。 “有奉先在侧守护,孤也可睡个安稳觉了。”董卓闻言拍了拍吕布的手,哈哈笑道。 “末将这便回家中去与家人说上一声。”吕布对着董卓一礼道。 当了董卓的护卫,不说时刻在侧,但以后像之前那般清闲每日陪伴妻儿是不大可能了。 “嗯,不急,明日再来也不迟。”董卓点头笑道。 “末将告辞!”吕布对着董卓一礼,转身离开。 董卓目送吕布离开,直到他身影消失,董卓才扭头问道:“如何?” 不远处,李儒身影从庄园的阴影中浮现,对着董卓一礼道:“奉先将军心思纯粹,看来并无隐瞒,岳父何以疑他?” “非我疑他。”董卓摇了摇头,皱眉道:“当日我已李肃说降于他,此人对功名颇有野心,但此番与关东联军之战,他立下大功,本该是锐意进取之时,怎的回到长安后却终日流连于妻女之间?他与蔡公无关我信,但若说他忠心于我却是不信。” 李儒闻言心底一沉,吕布算是董卓麾下能够威慑诸侯的一员大将,而且也从未出错,李儒去见过吕布几次,倒是大概能够理解吕布如今的心态,官儿够大了,而且短时间内也不会有升迁,加上没什么大仗,与其想这些,倒不如多陪陪妻儿,同时等待下次大战再立功不迟。 但董卓为何会突然对吕布起了疑心? 若是董卓与吕布生出嫌隙,不说关东诸侯,朝中不知多少人盯着这里,若让这些人知道,必然设法离间,而更让李儒心寒的是,如今董卓对吕布生疑,可能也在旁人的算计之中,若是如此的话…… 李儒看向董卓:“岳父,不知岳父因何突然对奉先将军起了疑心?” “那日与群臣饮宴,那郑公业无意间说的一句话?”董卓沉声道。 这段时间,董卓经常设宴宴请朝臣,郑泰郑公业,现任尚书一职,李儒仔细回想,却也没想出对方那句话惹得董卓对吕布生疑了。 “小婿愚钝。”李儒摇了摇头,看向董卓等待着答案。 “当日奉先先一步离席后,郑公业感慨曰:本以为奉先乃贪慕名利之人,如今看来却是误会了他,平陶侯真乃性情中人也。”董卓冷笑道:“若真是性情中人,又怎会为一匹马去杀故主?” 李儒有些无语:“岳父,那丁建阳入并州也不过一载,本就无甚交情,而且还架空了奉先原有的兵权,能有何恩德?岳父对奉先却是有知遇之恩,这两下不可相比也,岂可因一句细言尔无端生疑?” 董卓闻言沉吟片刻后摇头道:“如今朝中诡谲,老夫日渐不能从心,忠奸若是这般容易分辨,老夫又何必这般疲累,总之先让他来我身边一段时间,这般才能看清其人。” 李儒闻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只能苦笑着点点头,但愿不会出事吧。 第四章 新人生 “这不是去于他做侍卫?”回到吕府,吕布将自己未来一段时间可能要去董卓那里任职的事情说了说,典韦闻言顿时有些不满,别说典韦,高顺闻言也有些皱眉。 若是以前吕布还是个中郎将,被招到近前充当侍卫那无可厚非,但如今吕布已经开府建衙了,这么做,等于是在折吕布威信,虽说董卓算是吕布的君主,但君主用人也不能乱用啊,让一个统兵大将去当护卫? “太师既已下了绝断,多说已是无益。”吕布让严氏去给自己收拾行囊,一边说道:“军中的事情,就拖恭正料理,典韦你在家中守候。” 这段时间,典韦的家眷也被接过来了,住在前院里,如今这长安城有些乱,自己不在家中时,吕布担心有人跑来闹事,留典韦在家中守卫吕布也放心一些。 “主公放心,哪个若是不开眼跑来闹事,他若能活着出去我跟他姓!”典韦眼中闪过戾气。 吕布本想说不必如此,但想了想要真欺负到自己家中来,那还顾全屁的大局?当下改了主意道:“尽管杀,若出了事有我!” 夜晚,看着熟睡过去的女儿,吕布白天因为被怀疑和变相打压而生出的戾气消散了许多,不管如何,就算自己受些委屈,也不能让她们母女陷入危险之中,护卫就护卫吧。 但心中这口气却终是难以完全咽下去,因为接下来可能好些时日难以好好相聚了,所以这一夜与妻子缠绵许久方才罢休,躺在榻上,感受着妻子仍旧未曾平复的心跳,吕布心中平静了许多。 听着妻子轻微的鼾声,吕布一时间却是难以入睡,今天的事情对吕布来说冲击终究还是有些的,对于他这样的男人来说,委屈可以受,也可以受苦受累乃至受伤,但唯独这气是很难受的。 心中烦闷之下,吕布不自觉的打开了人生模拟器,自上次用过之后,吕布一直没有再用,对外界来说可能只是一夜,但对吕布来说那可能就是一生的时间,时间太长,久到很多东西会忘掉,所以哪怕回到长安之后清闲下来,吕布也一直没有再开启新的模拟人生。 但今天,一来心情烦闷,二来胸中这口气一时间卸不掉,若明日去见董卓时依旧是这副模样,难免招惹麻烦,所以吕布动了心思,去模拟世界一趟,不为别的,就为了把这口气散掉。 “恭喜玩家成功连接光脑,您可以选择新的模拟人生世界,也可以选择经历过的模拟人生世界,请做出选择。” 这一次,吕布选择了新世界,农夫一生的那个世界,该经历的他也都经历过了,虽然对于最后大乾为何自毁长城,撤掉边军无法理解,但那些事情吕布暂时不想去探究。 “您有3274个人生模拟点,这些模拟点,您可以选择一个不错的出身,也可以兑换一些天赋或技能,只要您的人生足够精彩,最终评分能够打到甲下以上,您所选择的技能和天赋是有一定几率在回归时作为奖励在现实世界成为您永久的能力。” 相比于出身,吕布对于天赋和技能自然更感兴趣一些,可惜上次只有二十八点人生模拟点,所以难以抉择,但这一次,吕布有三千多个人生模拟点,已经可以选择不错的天赋。 他也没看其他,直接将目光拉到自己能够找买到的区间: 一心两用:能够同时做两件事,需要人生模拟点3200 战斗本能:拥有极强的战斗天赋,学习战斗机巧事半功倍,并且在战斗中往往可以发挥出不可思议的表现,需要人生模拟点3150 自愈能力:拥有超强的伤势恢复能力,且拥有该天赋后,若以后兑换超强体魄可以节省相应的人生模拟点,需要人生模拟点3100 相比于最顶级的那一批天赋而言,三千区间的天赋相对弱一些,不过已经相当不错了,吕布并未犹豫,直接选择了自愈能力,除了这项天赋适合生存之外,更重要的是如果获得的话,以后购买超级体魄会少很多。 虽说吕布对自身的体魄很自信,但如今正是自己黄金时期,他担心以后会走下坡路,有这么一个天赋,或许能让自己老的慢些。 看了看自己剩下的一百七十四点人生模拟点,也就能换个里正之类的出身,跟没有一般,吕布直接放弃了身份的选择,希望这一次能够给自己投个好胎。 随着选择完毕,就如同上一次一般,意识一阵眩晕,那种灵魂状态下,他感知到的却并非如上次一般的乡庄,这一次,他是在逃难的流民中,在逃亡的途中被诞下。 有了两次经历,对于刚刚出生时目不能视的状态,吕布倒是没什么慌乱,不过如今的状态,让他有些懵。 他被扔在地上,滚了几滚,而后又被人抱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吕布不知道,他现在看不到任何东西,听觉中,虽然是中原语言,但很多听不太懂,只能勉强连猜带蒙的听一些信息。 “这是我儿子,不是你们的吃的!”文弱的男人这一刻护在妻子身前,双眼通红,两只手各自捏着一块石头,因为过度用力,干枯的手指更显发白,但眼神却像一个随时拼命的野兽。 女人抱着襁褓,不顾刚刚生产后虚弱的身体,不断地后退。 “酸秀才,你敢动手么?”一人向前走了两步,以他对这酸秀才的了解,平日里杀鸡都不敢,哪敢伤人? 但这一次,他似乎错了! “嘭~”手中的青石狠狠地砸在脑袋上,平日里怯懦的秀才凶狠的扑上来,张口便往对方耳朵咬来,却被对方一脚踹开,秀才把另一只手里的石头扔出去,又从地上摸了快石头,用尽了全身力气朝着这些人咆哮道:“来啊~一起死!” 平日里懦弱的人一旦生了拼命之心,那股子气势却是极为可怖的,围着的几人犹豫了一会儿后,最终还是放弃。 吕布就在这样差点死掉的环境中出生了,原来还真有比上一次模拟人生还惨的出生…… 第五章 苦难 这是个吃人的世界,易子而食这种事情对吕布来说从来只是竹简上记载的寥寥数笔,很难有多大的共鸣,更像是个传说。 虽说吕布的出身一直都是被士人所诟病和鄙视的,然而那也只是无缘跻身顶层而已,但对于边地百姓来说,他的出身同样高不可攀,加上自有天赋异禀,哪怕边地贫瘠也从未因衣食而烦忧。 那种易子而食的地步,对他来说,只存在于传说,但这一次,他差点成了易子而食的主角…… “换吗?” 说话的女子骨瘦如柴,面目可憎,怀中抱着的襁褓传出的啼哭之声虚弱而焦躁,这是一个不懂的自保的婴儿,他越是如此,生命就越是短暂。 换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不明白的说出来,是为了保存自己最后一丝人性,或者算是做人的最后一块遮羞布,扯掉了,那跟畜生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人到了这个地步,其实还不如畜生,没人能嘲笑或是斥责他们,会这样做的,大多数只是因为他们自己吃饱了,无法理解那种感受,而最重要的还不是饥饿带来的恐慌,而是那种看不到未来的绝望感。 为何会成为流民?他们要逃往何方?吕布不知道,刚出生的几天,他勉强能够听懂他们的语言,但关于这方面的信息并不多,似乎是遭了兵灾,应该还远,这边一直没见过,但也幸好没有见到,以如今的局面,真遇到了兵祸,也只能认命了。 其实吕布很希望自己跟对面那个襁褓中的因而一般,听不懂他们的话语,对生死没有太多概念,那样就算……也不会有太多痛苦。 他不是不能接受残酷的世界,他见过尸山血海,承受过常人所不能承受之痛,但是怎样的绝望能让一个母亲将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当做食物?尊严、荣誉、地位那些以往吕布所追求的东西,在这一刻通通变的不重要,生存才重要,在这些面前,吕布现实加模拟人生中受过的所有苦难都变成了享受。 那种不知道敌人是谁,只能被动地去接受这个世界给予的一切苦难却不知道该找谁还击的感觉,让人发疯。 但吕布不能疯,虽然他很饿,哪怕这个模拟世界中的母亲胸部已经干瘪到没有任何美感,他还是想要去吸上几口,但他尽量克制着冲动,让自己不要叫喊,虽然真的很饿,但他更知道,如果经常喊饿,很可能压垮母亲的最后一丝人的理性,做出跟对面那个面目可憎的女人同样的事情……易子而食! 有些后悔没有选择出身,原以为上次模拟世界的出身已经是最低了,没想到还可以更低,原来自己一直所不屑的,却是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为了避免以被吃这种死法离开这个世界,吕布只能强忍着自己的羞耻心,做些自己认为可爱的动作,并表现的极度乖巧懂事。 幸好这世界没什么熟人,看不到他这样的一面,否则那种羞耻感一定会增加一百倍一千倍乃至更多,尽管这样做未必有什么用,但这是目前婴儿状态下的吕布,唯一能够想到的自救之法。 母亲摇了摇头,女人失望的离开,去找下一个可能的交易对象,小命暂时得保的吕布微微松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家母亲能够坚持多久,这已经是这三天来第七个跑来交换的人了,他不知道自家父母能坚持多久,和现在这种情况相比,现实中受的那些气简直就是毛毛雨。 傍晚的时候,文弱的父亲回来了,似乎被人打了,脸上有些淤青,带着母亲来到一处没什么人烟的地方,从怀中掏出半块黑乎乎的饼。 “当家的,你吃吧。” “你刚刚生产不久,身子弱,你吃吧。”秀才坐下来,警惕的看着四周,手里捏着一块石头,随时准备干仗。 这次的父亲应该是个很懦弱的人,从长相到气质无一不透露出我是怂包我好欺负的信息,但吕布出生那日,虽然没有看到,但吕布知道自家这看着懦弱的父亲,骨子里有着一股被压抑的凶气,这三天来,打吕布主意的人不止一批,但敢动手的,都被他那不要命的气势给吓跑了。 母亲没有推脱,她太饿了,靠着父亲的背,抱着吕布小口小口的吃着那黑乎乎的粮食,同时解开胸衣,无需吕布苦恼,便给他喂奶喝。 虽然没什么风光,但对吕布来说,这是一天中自己最幸福的时刻,哪怕是这样,他也喝的很克制,生怕把自家母亲喝垮了,虽然比上一次的模拟人生开场更苦,但这辈子的父亲更像个男人,至少绝境下能保护妻儿,那股拼命的气势不是什么人都有的,这样的人,才叫有担当。 “这日子,何时是个头?”母亲吃完了食物,接过父亲递来的水喝了两口,低声问道。 “唉~山河破碎,朝廷昏庸,竟将北关放弃,致使胡虏南下再无桎梏,可惜了燕老将军这等英豪最终以身殉国,以如今态势看,再往南走,过了沧水去往沧州,有沧水相隔,或能挡住胡虏。” 吕布心中一动,北关也好、燕老将军也罢,这好像是自己之前经历的模拟世界的延续,但燕老将军算是善终,自己才是殉国的那个,为何对方这般说? “当家的,孩儿尚未取名,不如取个名吧。”母亲看着父亲。 父亲看向襁褓中的吕布,取出几枚石子卜了一卦:“六四爻动,上位震卦,下卦为坤,震为动,坤为布,便名布吧,望他能为这破碎江山,昏庸朝廷带来些变化。” 吕布:“……” 也不知道该说你学问好还是太随意了,似乎自己进入模拟世界之后,名字都不会变,那如果这次的模拟世界跟上一次是相通的,那会否北关还有自己的传说? 终究刚刚出生,享不了太多问题,吕布便觉头脑昏沉,片刻后便酣睡过去…… 第六章 安定 绝望的道路上,每天都能看到死在路边的白骨,基本看不到路,在这条路上,所有人都是猎人,所有人都是猎物,只要你敢倒下,其他人就会瞬间化作野兽,人性到了这个地步差不多已经被彻底抛弃。 沧州在哪?吕布不知道,甚至他爹娘都不知道,他们只是有个大概的方向,然后就是这般靠着双腿走下去,路有没有走对,没人知道,他们大多数人连明天能不能活着都不知道,一个个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至于来自身后的敌人在哪里,同样无人知晓,吕父越来越沉默,但也是这个三口之家唯一的依靠,他总能带吃的回来。 “不能再走了,这般再走下去,没到沧州,我们都会死的。”这日,吕父咆哮着将前来抢孩子的人打的头破血流,他自己也同样头破血流,但终究是保住了自己的儿子,但面对这些饿疯了的流民,吕父不知道自己能挡住几次,而且他要为妻子找寻食物,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尤其是在这种长期吃不饱的时候,能够忍着饿不去跟别人一样吃人肉已是不易,面对这些已经失去人性的流民,要保住自己的妻儿几乎不可能。 吕母是个寻常女子,在这种环境中,根本没什么主意,有些茫然的看着丈夫,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抱紧儿子,让吕布体会了一次窒息的母爱。 “我今日打听过了,往西三十里是惠州,我们明日去那里,虽然可能会遭遇兵祸,但也可能不会,朝廷如今很难及时组织兵马抵抗,若胡虏有心,沧州是必下之地,躲到惠州,或许会好些。”说到这里,吕父目光多少有些复杂,沧州一旦被攻下,整个中原地区便都成了胡虏的马场。 但若不这样,那他们可能活不到沧州。 最终在大义和小家面前,吕父选择了小家,事实上就算他选了大义也没用,这种事不是他们这些流民能左右的,对他来说,去沧州和去惠州只是一个选择,无论去哪,都帮不上什么忙,但选择惠州,变相的也是说吕父其实并不看好大乾朝廷,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这种事在心理层面算是一种背叛。 “当家的做主便是。”吕母没什么想法,去惠州还是沧州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区别,而且相比于遥不可及的沧州而言,心理上也更想早些安定下来,惠州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夫妻俩当下便带着吕布改了方向,往惠州而去,那些盯着吕布的恶汉跟着他们走了一段,眼见他们不是往沧州走,反而逆流而去,暗骂了一声晦气后,终于放弃了继续纠缠。 惠州也有大量的人口往外走,胡虏南下,大劫已成,朝廷的脆弱超出了所有人想象,前些年也不过是在北关打仗,距离他们好像很遥远,哪怕北关被破的消息传来,大家也只是感慨一声,除了真正能够洞察局势的人之外,大多数人并不觉小小北关被破能有多大问题。 谁能想到,北关一破,胡虏竟在短短两年间便肆虐南下,大半江山破碎,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很多人都在逃命,甚至大多数人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随波逐流的跟着人潮在走,吕布一家这样逆流而走的,在那大道之上与人群显得格格不入。 “要不咱们继续往回走?”吕母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不自觉地认为人多的地方是对的。 “人少了,咱们去了惠州才有立足之地。”吕父摇了摇头,或许这条路是安全的,但仅是对其他人,路上都易子而食了,他们这样老弱妇孺占了三样的小家活着抵达沧州的几率并不高,与其如此,倒不如赌一把,赌那胡虏不会来这里,这样他们说不定还能在这惠州混个不错的地位。 家里男人都说了,吕母也压下了心中的惶惑,说实话,看着周围人都在做与自己相反的事情,哪怕是吕父都有过不止一次动摇,唯独有过一世人生经验的吕布知道自己这一世父亲的选择是正确的,沧州那条路再走下去必死无疑! 可惜吕布没办法发表自己的意见,只能用笑脸代替,往惠州走就笑,往沧州走就哭,让吕父啧啧称奇。 其实也有跟他们一样想去惠州的,但大多数又跟着人群回来了,人大多数都是从众心理,而且一座城池若是走空了,去了又有何用? 为了早些抵达惠州,他们是连夜赶路的,三十多里的路,一家人连休息带走,却足足走到了次日正午才抵达惠州城。 原本以为惠州是个大范围的地名,没想到只是一座城池,随着大量人群离开,惠州城显得有些空旷,但也正是因此,官府极度缺人,而吕父又是个文人,在秩序保留的地方,文人还是能受一些尊重的,在官府里领了个文公职务,每日帮助记录一些东西,而且还分了一处宅院,让吕家一家的生活瞬间有了质的飞跃,母亲在养了几日之后,奶水也充足了,吕布终于能够不必再委屈自己了。 事实证明,吕父赌对了,胡虏并未来攻惠州,而是直接绕过城门紧闭的惠州往沧州而去,如果之前往沧州走的话,以他们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在胡虏赶到之前抵达沧州。 开始有人往惠州这边涌,不过吕家已经在这里有了一定的立足根本,不必担心生存问题了。 而吕布到这里也终于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在这次的模拟人生中刚进来就出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稍显平淡,这一世的吕布不用耕田,虽然吕父盘了几十亩田地,但那些田自有佃农去耕作,就出身而言,如果不算开始时那段地狱一般的路途,吕布的出身显然高了不少,时间也就在这相对平淡和富足中缓缓流逝,一晃眼,已经是十年过去,昔日襁褓中的婴儿也成了一位早熟少年,被送去了私塾读书…… 第七章 迷茫 放下手中书册,吕布有些不甘心,明明是同一个世界,有北关,有燕长空,但这历史记载中却并无自己,明明只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但上一次模拟世界好像从来没有过自己一般,最终北关的结果是以燕长空举家殉葬于北关而结束。 虽然知道这只是个类似梦境一般的世界,但自己为之努力一生做下的功绩,便这样好似根本未曾发生过一般被抹除,这让吕布有些迷茫,不止是这模拟世界,自己所认为的现实世界,会否也是自己的一场梦境……甚至可能是别人的梦中。 “布哥!”几名如吕布一般差不多大的少年朝着吕布飞奔而来,虽然穿着一身儒袍,手捧书卷,这些年在吕父的要求下,吕布也一直是以文士打扮,但眉宇间那股煞气却是藏不住的,站在人群中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人不好招惹而不是一个文弱书生的感觉。 “何事?”吕布合上书册,皱眉道。 “听说最近那胡虏又南下了,县尊正在与众人商议应敌之计,但大家都觉得城要守不住了。”一名额头很宽的少年看着吕布,焦急道:“不如我等也走吧。” “能去何处?沧州已经被胡虏拿下,沧江以北,根本无险可守,在城中还有城池可以依托,但若在城外,你两条腿跑得过胡虏四条腿?”吕布皱了皱眉,有些烦心,从没想过有一天胡人会成为大敌,而且还是大势碾压的那种,哪怕这里不是汉人,但文化习俗几乎无异,吕布很难理解为什么明明差不多,这里的人却对胡人畏之如虎? 早些年北关男儿的气魄哪去了? 这些年北方的百姓兜兜转转往南迁徙,因为大乾朝廷过了沧江,在江南立了朝廷,惠州这原本不算重要的城池,因为沧州失陷的缘故,江北各州要重组防线,就成了江北的重要核心城池之一,每年从北方南迁的流民虽然大多是奔着渡河去的,但随着这惠州逐渐成为江北的核心城池,也有不少留下来的。 人多、地少,而且多数人没有产业,惠州虽说是核心城池,但其实也只是相对其他城池来说好一些而已,这种常年处于焦虑的环境下,惠州的治安很乱。 吕父在官府做事,麻烦还少些,吕布经常在惠州比较脏乱的地方出没,底层百姓食不果腹,虽不至于易子而食,但每年冬天冻死、饿死的人不在少数,那种地方通常死了人都没人管,冬天还好,到了夏天尸体长期无人处理很容易引发疫病,所以这里渐渐衍生出一个以前听都没听过的职业:背尸人! 吕父虽然在官府谋了份差事,但惠州上层显然轮不上他,作为儿子,吕布不愿巴结人,自然也很难融入惠州最顶层二代们的那个圈子。 事实上,大多数有权势的,已经想办法将家人送去了沧江南方,这所谓的顶层二代也不过是旁系亲戚或庶出,他们不屑吕布出生,吕布也懒得搭理这些人,这些年在流民中挑选了一些在他看来天赋不错的孩子,有家人的,就将其父母顾为佃农,给吕家做佃农,至少比大多数流民日子要好过。 至于没父母的,吕布也养在身边,教他们习武识字,吕父见此也并未阻止,虽然家里负担重了一些,但他如今在衙门里高不成低不就,多养几个人还是养得起的,再说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家里有几个帮手也能安心一些。 唯一让吕父不解的是,自家儿子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天赋异禀,为何习武却总能无师自通,还能教人? 对此吕布也没做解释,有些时候,解释反而显得心虚,而吕父对此也仅仅是疑惑了几日便不了了之了,也许真有那种生而知之的人吧。 只是作为他的儿子,吕布却更像个武人这让一直以来以读书人自居的吕父有些遗憾。 “布哥不走,那我也不走!”少年一挺胸道。 道理什么的,他们不是太懂,但自难民之中挣扎着活下来的他们,更重视义气,吕布给了他们饭吃,让他们当人,他们也愿意跟着吕布,幼小的心里装不下太多想法,但总觉得在吕布身边,能有些安全感。 吕布点点头,这几个人他培养了两年了,若是胡虏一来就被吓的要跑,那也只能当他吕布瞎了眼。 值此乱世,以后肯定是要打仗的,这点胆魄都没有,还能指望以后有什么出息? 不过大势滔滔,虽然不想承认,但随着那窝囊大乾朝廷的逃亡江南,北方大片战略要地丢失,南方很难找到马源也训练不了骑兵的情况下,面对胡人席卷中原,吕布此时对于如何对付胡人,心中也很是迷茫。 他总觉得胡人很弱,但四周的人却都觉得胡人很强,大乾所有人,对胡人的畏惧在这短短十多年的时间里已经被胡人用屠刀刻进了骨子里,吕布发现,想要把这种刻进骨子里的畏惧消除好像有点难。 手中得有一支军队,强军,而且听命自己,这也是吕布培养这几个人的原因,也算为长远打算。 但想要组建一支强军,要人倒是好说,这年头流民遍地,但要训练军队,得有钱粮才行,指望父亲那点薪俸和家里几十亩地,不说父亲会不会愿意把家底给自己去祸害,就算愿意,这点家底儿能招几个兵?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吕布除了对人生意义的迷茫之外,也迷茫于如何搞钱,正规挣钱的途径不是不会就是没资格,等吕布真正想要去谋财时才发现,这惠州能赚大钱的东西,几乎都被惠州县令为首的那几个高官给垄断了。 “尔等有没有什么来钱的法子?”吕布看着众人,自己现在年岁太小,很多事做不了,但该提前准备,但怎么来钱,吕布不懂,他希望有人能帮自己。 “抢!” “劫富济贫!” 吕布:“……” 第八章 财论 真蠢,竟会去问几个小鬼。 吕布揉着太阳穴回到家中,也是这段时间被卡在这个问题上太久,日夜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以至于病急乱投医了。 “我儿何事忧心?”吕父已经回来了,他如今在惠州的地位属于不上不下的,全家日子能过好,但想再进一步不太可能,所以这两年更关心吕布的学业问题,尤其是在发现吕布有着大多数这个年纪孩童所没有的见识,却在思想上更偏向武将之后,他想把这个缺点给扳回来。 对于这个父亲,吕布还是比较认可的,虽然平日里看着文静秀气,窝窝囊囊的,但刚来惠州那会儿,吕布可是见过自家这父亲因为母亲被人欺辱,亲自拎着菜刀追砍了欺辱母亲的青皮两条街,只可惜刀法差了些,若是吕布,就算没什么力气,一刀在手,五六个青皮都砍了。 也正是那段时间,这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男人在这惠州城借着官府的名义加上并不软弱的性格在这惠州城里站稳了脚跟。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月,又是惠州这种接近前线的地方,可不是有官府做靠山人家就不欺负你的,你自己首先得有个态度才行。 相比于上一次模拟世界中老农父亲的处世哲学,吕布显然对如今这个父亲更满意。 “父亲,孩儿想做个营生,依父亲看,做何行当最赚钱?”吕布看着吕父问道。 惠州赚钱的行当比如丝绸、瓷器这些,基本都被县令的亲戚或者他亲信的亲戚给包圆了,但除此之外,有没有其他赚钱的路? 吕布虽有一世经验,但基本就是边军经验,粮草调配、征战、兵马分配以及守城时怎么分配兵力,何时适合打,何时适合守,这些问题吕布没问题,但要问生财之道,那……吕布能想到的也就是借助官府做些赚钱的行当。 但家里没这个背景,父亲在惠州的地位能让他们全家吃饱,衣食无忧甚至有些盈余能养些门客,这些都是吕父的功劳,但要支撑吕布去拉起一支军队来,先不说吕父会否同意,能不能做到就是一个大问题。 “你何以对这等俗事上心?家中虽不富裕,但也足以让你衣食无忧,何必太过在意那些身外之物?我儿不如把书读好,以我儿之资,只要能读好书,他日说不得封侯拜相,可比沾染这些俗物强多了。” 虽然吕父跟吕布所见识过的大多数文人不同,有着一股子寻常大乾文人所没有的彪悍,有几分汉时文人的狠劲儿,但同样有着大多数文人的毛病……清高,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是他爹教他的,崇尚那种运筹帷幄的感觉,看不起武将,也看不起商贩,经常跟人点评当朝时势,讽刺大乾皇室。 虽说吕布对这大乾皇室不怎么看得上眼,但他也只是想单干而已,在人家地盘儿上,吕布也没想着去骂人家,有用的话,直接骂胡人把他们都骂死不是更好? 有时候吕布不太理解这个时代文人的这些毛病,虽然识字的人多了,但感觉有本事的人更少了。 吕布在做学问方面,天赋不能算差,但也算不得好,只是有着两世经验,所以很多事情上理解起来比常人容易,但也存在一个问题,他的思维比较固化,在兵法、武艺方面,吕布是接近极致的,治理上也有自己一套想法,而这种想法,很难改变,这也是吕父觉得他走偏的原因。 说实话,到了吕布这个地步,想要把思维再拉回来往别的方向走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吕父担心吕布这么下去会成为一名武夫,所以一有机会就劝导吕布,用各种方式劝导,他的理念是让吕布自己发现路走错了,自己走回来,而不是强迫吕布去做什么,这也是吕布比较能够接受的一种方法。 说实话,若是吕父直接拿棍子打他逼他,反而会让吕布更烦,还手不至于,但关系不可能如同现在这般和谐。 虽说身体上双方是父子,但实际上,按照实际经历的年龄来说,吕布觉得这个关系得调过来然后自己再加一辈才合理,现在吕父在循循善诱,吕布的感觉也就是陪儿子玩耍这种心态,当然,不可能真把人家当儿子。 见吕布习惯性的露出不耐之色,吕父心中一动,难得自家儿子对武行之外的东西感兴趣,也许这就是将自己儿子拉回正轨的机会。 当下搜肠刮肚的思索着如何敛财,脑子里将见过的敛财手段都想了一遍后才到:“依为父之见,想要敛财……呃……赚钱,最好是能有良田千顷,当然,这个咱家很难做到。” 吕家的地位,也是赶上了惠州缺人,加上吕父性子不软,但几十亩地已经是极限了,最多百亩,再多就会有人不愿意了,吕父讲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有多大能力,圈多少地。 靠地赚钱,也是大多数人赚钱的方式。 吕布自然也明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父亲。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好行当,你看这惠州城里的苏家织坊还有高家瓷器,为父虽然不知道他们两家有多有钱,但一定很有钱,不过商贾之家尔,再有钱也没用,我儿也无需羡慕,至于他们如何盈利……这惠州一带大多数这两样买卖都由他们两家做主,旁人就是想要其他的也没有,那自然就赚钱了。”吕父说到最后有些不屑。 至于那两家有多少钱,吕父不知道,也不屑知道,这年月,商贾之家虽然有钱,但很难走入仕途,他们这样的家庭虽然没钱,但身家清白,只要出个有本事的,随时可以出将入相,而那些商贾之家再有钱也是贱籍,想要入朝为官,那比登天都难。 “就如县尊,若想要钱来赈济灾民或是充实军备,找这两家要,他们就算再不舍也得给,而且还少不得。”吕父傲然道。 老实说这副好像他就是县尊狐假虎威的感觉让人多少有些不爽,但谁让是自家爹呢?忍着吧~ 第九章 权力的缝隙 吕父的思想其实很简单,当官,当了官就什么都有了,核心思想还是想引导吕布走上读书治学的正途上来,而不是整日练武打熬身体,要学就学治万人之学而非莽夫之学。 某种程度上,吕布也认可老爹的话,手中有权确实很方便,但问题是,这东西短时间内得不到,而吕布说实在的,也看不上大乾国现在这些对内窝里横,疯狂敛财,对外却腿软的朝廷官员,区区县令而已,那种虚伪客套的官场作为面前,吕布突然觉得自己现实中的朝堂上太干净了,文人说话也只是委婉一些,跟虚伪压根沾不上边。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自己手中掌握一些权利呢?老爹手里那点权利根本就不叫权利,最多让自己不受欺负,想要办点什么事,不涉及利益的,也容易,但想要跟县中那些大户争利,那就不行了。 父亲这里是没什么办法了,吕布只能自己去想办法。 次日一早,吕布去学堂读书,这是父亲的硬性规定,不过从学堂放学后,却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在惠州街巷中乱晃,想找一找自己的生财之道。 大乾与大汉的城池建设风格不同,在大汉,进城之后是一座又一座的高墙壁垒,好似城中城一般,走在街道上会有很压抑的感觉,要买东西,只能在规定的坊市去买,贫穷与富有之间,站在高处能一目了然,天堂地狱有着明显的分界线,也代表着阶层的森严壁垒。 但在大乾不同,天堂和地狱是重合在一起的,街头巷尾,你能看到衣着华贵的高门子弟,也能看到食不果腹,瑟缩在路边为一饭而放弃尊严的乞丐,这里虽然比大汉更加富足,但总感觉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吕布不知道,高门大阀也没有汉时高门的那种感觉。 沿街叫卖的摊贩应该算是行商,这种营生应该是赚不了多少钱的,至少看起来不像有钱的样子,但他们做的食物真的很好吃,煎炸烹煮,这个朝代的食物制作方式和种类要比大汉丰富了许多。 不过真正让吕布注意到这些摊贩的却不是他们卖的东西或者说他们的营生,而是欺压他们的对象。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矛盾,这个吕布很清楚,只要世上还有其他人,你就不可能找到真正的安宁,但看着几个青皮讹诈战战兢兢的小贩,不屑和愤怒之余,吕布也没有出手,不是不敢,只是他隐约觉得自己把握到什么。 回到家中后,吕布找到父亲询问道:“父亲,孩儿突然想起,这些城中青皮以何为生?” 这些青皮终日无所事事,看起来家境也不像殷实的样子,究竟靠什么为生的? “我儿怎会对这些青皮有兴趣?”吕父毫不掩饰对青皮的厌恶。 “今日回家途中,见几个青皮欺压小贩,突然好奇,他们以何为生?”吕布记得这些人是不从事生产的。 “自然是欺负那些小商小贩。”吕父不屑道。 “如何说?”吕布询问道。 “就如你所见,他们找到小商贩去闹事,若愿意给些钱,他们便让继续做生意,但若不给,就每日跑来捣乱,让你无法做买卖,这些人……唉~”吕父摇了摇头,不屑道:“我若为官,第一件事,便是好好整治这些青皮无赖。” “官府为何不治?”吕布皱眉道,按理来说,这些人应该很好治才对。 吕父是经过世情的,倒也不是真的愣头青,闻言无奈道:“他们虽然为恶,但终是小恶,罪不至死,关入牢中几日便放出来了,出来后可能还会变本加厉的报复报官之人,叫你活不下去,时间久了,大家对他们也就无可奈何,这民不举官不究,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官府也不可能每日就跟着他们,这一县之中,青皮多有四五百之多,而且多的几十人一伙,少的也是五六人,若真乱起来,实在不好治理,也就只能这般了。” “原来如此。”吕布摸索着下巴点点头,跟父亲道了声别,脑子里却是想着青皮这事儿,将自己几个小门客叫来。 “布哥,何事?”几个小门客询问道。 “这惠州之中的青皮有多少,厉害的有哪些,尔等谁知道?”吕布询问道。 “好多呢,这惠州城也不小,各条街道都有,他们各自划分地域,到处欺压良善。” “那些大商户他们也惹不起,就知道欺压那些讨生活的小商贩,实在可恨!” “布哥,你为何问这些?”说话的正是前日献策劫富济贫的那个,名叫郭哲,比吕布大一岁,不过也跟其他人一般叫吕布布哥。 “你去找几个,问问他们可愿为我所用?”吕布眯起了眼睛,他这段时间有了些想法,这城中的权利虽然大半集中在官府手中,但也仍有一些权利缝隙,若能将这些零碎得,官府不好拿的权利掌握在手中,那便是一条财路了。 “布哥招他们作甚?”郭哲疑惑道。 “我是这般想的。”吕布看向郭哲道:“将这些青皮整合起来,然后与那些商贩商量,我可保证那些商贩不受侵扰,商贩每月交一些钱给我等,如果有其他青皮过来闹事,我们还可保他们,一月只交一次,不会多要,你说有多少人愿意给这个钱?” 这便是吕布想出来的来钱之路,也是一种收税方式,虽然不得官府认可,但应该行得通,如果能把整个惠州城的青皮收拢起来的话,整个惠州城的税就有了自己一份,靠这些钱,训练这帮青皮,也算自己手中一支势力。 至于这支势力再如何扩大,吕布暂时还没有想好,总之他想先掌握一部分实力再说,只是这法子能否行得通,还得试过之后才能知道。 “这个我去与那些商贩说,他们肯定是愿意的,那帮青皮害的他们连生计都难维持。”郭哲目光一亮,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错。 “去吧。” 第十章 三年 “嘭~” 昏暗的巷子里,鼻青脸肿的青年一脸畏惧的看着眼前的稚童,十岁应该只能算稚童吧,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却被一个十岁稚童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羞愧、畏惧的情绪很容易便能在他脸上找到。 “我叫吕布,生平最不好斗!”吕布擦拭了一下拳头上的血,说实话,这种对手,若非必要,其实是不配他出手的,但没办法,现在要闹钱,有些不必要的原则可以适当放宽。 青年点点头,他的几个同伴已经躺下了,同样的话,开打之前吕布说过一遍,但当时只当是个笑话,但现在……看着长得文质彬彬,眼神中却满是煞气的吕布,青年有些腿软,虽然比吕布长了十多岁,但若论狠,一百个他都没办法跟吕布比。 “从现在起,你们听我的,以后这条街,我说了算,各家商铺每月会定时给我等钱,到时候会分钱,但在此之前,尔等不但不能来此闹事,还得防止其他与你一般的人来这条街闹事,我说的可能明白?”吕布看着此人,询问道。 “明白。”青皮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踹了另外几个同伴一脚:“莫要装死,快起来随我见过布哥。” 这种五人规模的青皮团体收服起来是最容易的,只要拳头够硬就可以,至于忠诚这种东西,两世为人的吕布对人心多少是有些了解的,威慑足够的情况下,只要好处给到,那忠诚基本没问题,至于什么绝对忠诚那就不要想了,忠诚是有条件的,或名或利而已。 现实还有一次虚拟世界都是行伍出身,所以吕布很讲究效率以及目的性,他做这一行的主要目的不是统治青皮,而是给自己筹集足够的钱来作为招兵买马,训练一支精锐的资金,所以如何能给自己带来最大的收益才是问题。 他们这条街的商贩愿意给吕布交钱的经过郭哲的游说,大概有八十家,至于剩下的,吕布也不是善男信女,不给钱,那就不配享受他的保护,自今日起,不能在这条街做生意。 根据青皮所说,他们这些人一个月连讹带诈,大概能够弄个二三两,不是每家都会去惹,那种明显不好惹的屠户、铁匠之类的,他们通常不敢去招惹,都是逮几个隔三差五的去找茬。 一个商贩一个月收三百钱,这是商贩们能够接受的底线,再多了他们就不愿意交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被讹诈,但就算这样,八十户下来一个月也是二十四两。 吕布盘算了一下道:“一个人一个月一两,但以后这条街,我们管,其他人不能再来,你们每日就在这条街上巡逻,不得再祸害人生意,此乃规矩,敢犯者……杀!” 说到最后,小小的身躯里所爆发出来的冰冷杀机让人不寒而栗,这些人平日里遇到一个横的都不敢惹,更何况吕布这么一个杀神转世的存在,那散发出来的杀机,一般人可招架不住。 “尔等也一样,每日不习武时,便出来与他们一同巡视街道,有人闹事立刻动手!”吕布看向郭哲七人,这些人跟他练武也有两年了,就算打不过,报个信也是没问题的。 一条不算太繁华的街巷,一个月二十四两,抛开这些人之外,还有十二两算是自己的,这钱远远不够。 不过自己初涉此道,也是摸着石头过河,而且根据几个青皮所说,在这里目前还很弱,那些几十上百人的青皮们,背后都有人的。 有什么人,这些青皮肯定不知道,在眼下无财无权,自身又太有小的情况下,吕布只能选择慢慢发展,一边挑选合适的人手拉到这里来训练,按照一个月一两来算的话,留一些备用钱财之外,可以再招人,等郭哲这些人长开了,有些本事之后,再开始往整个惠州城发展。 而且吕布也觉得得有个规划才行,只是现在这种模式人少还行,以后要是人多了,那会乱套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吕布一边读书习武,一边带着人在惠州城各处乱跑,挑选一些有潜力跟他年岁差不多的少年,一边继续盘着一条街,不时会有其他街道的青皮过来抢生意,冲突自然时有发生,吕布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被带到衙门好几次。 不过一来年纪小,二来他爹就是衙门中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觉得读书人生了个好打架的儿子多少有些奇怪。 渐渐地,周围的青皮被吕布收拾了几次之后,老师了不少,这条街也渐渐开始稳定起来,因为相对少些麻烦,反而有不少人会来这里,行当好做了,自然会有更多人跑来这边,交些钱买平安也愿意。 不过一条街的上限终究有限,最多也不过一百家商贩,这就是极限了,一个月能给吕布提供个三十两,这对于吕布的伟大宏图来说,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第二年,吕布又扩了一条街,但在扩张的过程中,吕布也渐渐发现这管理收税跟治军不一样,为了了解这些,他去跟自己老爹学为官之道,如何治理一城,身边需要那些人才等等。 吕父见吕布终于迷途知返,开始愿意学习为官之道,自然是大喜过望,开始教授吕布一个县城里,哪个职位管什么,哪个职位权重,哪个职位说了算,哪个职位可有可无。 吕布觉得这一套有用,学得也认真,而后便让郭哲管理他手下财物,从手下中挑了个天生力气大,能打的名叫卓勇的挑了六个不错的组成最初的一伍人马,主要负责作战,平日里要做的就是练习各种兵器以及相互配合,有人来闹事的话就由他们出手,这支人马在吕布第三年掌握了第三条街道之后,扩张到二十人,而此时吕布手下控制的人手已经到了五十人,在惠州,这样规模的青皮已经很容易引起官府注意了。 到了这个时候,想要再往大扩张就需要其他方法了,这三年的时间算是打基础,虽然攒下些钱,但接下来,就得动真格了,三年时间,吕布已经长成了,现实中这个年纪,自己早就开始上马杀敌了,他也不想再这样慢吞吞的发展了,胡人随时可能南下,他手中得有一支自己的精锐才行。 第十一章 暗娼 三条街,一个月大概也只能收到七十二两,抛开给众人的开支以及跟其他青皮火并之后的医药费,吕布这里能剩下的其实不多,有时候还得倒贴。 “布哥,我们这里是最穷的,若能把偏街这边打下,那便是日进斗金。”郭哲一边帮吕布计算着帐,见吕布愁眉不展,忍不住提醒道。 “偏街?”吕布皱了皱眉,偏街自然知道,那里基本上都是暗娼所在,就是连娼馆也不算,一些活不下去的女人开的皮肉生意,一般娼馆是有官府许可的,但这暗娼却不是。 但这些女人已经很可怜了,吕布内心里,不想去压迫这些人。 “我知布哥仁义,不愿动这些女子,但布哥,说实话,有规矩其实对她们来说,也是不错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很多人欺她们无依无靠,完事了不但不给钱,有时候还会动手抢,我们若能拿下偏街,吕官人的关系,我们在偏街开间娼馆,把这些暗娼集中起来,一来算是给了她们一个依靠,二来这算是我们的买卖,这个进项一个月下来可比这三条街的进项都能多十倍。”郭哲笑道。 “要开娼馆恐怕也不易吧?”吕布皱眉道,娼馆虽然不是青楼。 “您有官府撑腰怕什么,只要交够了利钱,没人会多管的。”郭哲这三年来一直在摸索着方面的事情,在这方面倒是比吕布懂得多。 “利钱?”吕布皱了皱眉,寻常商贩给他们的也叫利钱,没想到他们也要给别人上贡?吕布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抗拒。 “布哥,想赚大钱,便需背靠衙署才行,我们如今势单力弱,想要再扩张,那些捕快衙役肯定会找上门,但若能有自家的一家娼馆,我们至少能再招五十人也无人会管,而且有自家娼馆,那财源岂非滚滚而来。”郭哲劝道。 “找何人?”吕布沉默良久之后,还是选择了接受,如今这局势给他的紧迫感很强,他想拉起一支军队来,但真正做了才发现,想要拉一支军队,没有朝廷在背后支持的情况下,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容易,自己懂练兵,但练兵需要钱粮啊,让人给你卖命也需要钱粮,一个月百八十两在寻常人眼中,那已经是绝对有钱了,甚至他爹如今有几十亩地,还有官府发放的俸禄,加起来的收益一个月都没有八十两。 但养人也同样费钱,而且是个吞金巨兽,单是这一项,就让吕布耗费了大半的精力,他这三年几乎没有一刻停止过学习,问他爹学习为官之道,自己建立的这小团体进行了明确的分工,但还是不够,分工再明确,没钱什么都是白搭,他需要有进项,更多的进项。 但惠州城内,所有的大买卖都背靠着衙署,苏家的纺织、高家的瓷器不说,城中最大的青楼和娼馆,都是衙署那些高官在背后,吕布想在偏街这边插一手都不容易。 告别了郭哲之后,吕布回到家中,青皮的事一直瞒着,但这娼馆的事情需用到自家父亲的人脉,吕布不可能绕过他爹的。 “娼馆?”吕父皱眉道:“我儿为何突然想要做这些营生?” “要钱。”吕布看向父亲道:“父亲,这胡虏随时可能南下,朝廷的这些军队未必能挡得住,孩儿想有一些自家护院,不说打仗,但至少大灾之下,能有个防护,但想要这些,得有钱,孩儿想了三年,也只想到这一策,借父亲之便,在偏街开座娼馆,应该可行吧。” 吕父有些纠结,他不知道吕布为何会有这样的念头,但想想十三年前,胡人南下,他们一家三口一路上遇到的种种险恶,他娘也是自那时落下了病根,到现在也是身体虚弱,时长卧床不起。 还有这两年朝廷的态度也挺让吕父失望的,说不定胡虏大举南下真有可能,到那时若惠州城破,他们一家凭什么自保? 自家儿子自幼喜欢舞枪弄棒,熟读兵法或许也跟如今这时势有关,想到这里,吕父终究是点了点头:“此事需与总捕去说,我与他同衙为官,也算有些交情,不过此事需得银钱。” “孩儿此处有些。”吕布从怀中取出一百两银子放在桌上,这算是他三年来积攒下来的大半家当。 “你……何来这许多银两?”吕父愕然的看着吕布,这么多钱,吕家一下子也拿不出来,吕布却拿出来了,这已经不是奇怪这么简单的事了。 “孩儿这三年在外面自己做了些营生……”吕布有些头疼,如果让自家这古板的父亲知道自己成天跟一群青皮混在一起,不知会作何感想。 吕父皱眉看向吕布,吕布虽然不知如何回答,但可不代表他心虚,面对父亲凌厉的目光,吕布坦然而视,带着一脸的诚恳,我不能说,但我很诚恳,一定不是做坏事。 “罢了~”吕父点点头,认真的看着吕布道:“既然你不愿说,我也不迫你,不过这娼馆毕竟是污秽之地,不能由你来建,你需寻得一人代你主持娼馆之事,以免污了名声,他日若是为官,说出去也不好听。” 就吕布这样的家庭,对于直接主持娼馆都如此排斥,更别说比他家门第高的了,可以想象这惠州城其他青楼娼馆背后,恐怕也都是不方便亲自出面的那些人家。 吕布点点头,这个不难。 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吕父带着吕布那一百两银子去找了捕头,偏街这种地方招呼的基本都是寻常人,所以才只有暗娼没有娼馆,吕父愿意做这行当,又这么懂事,自然好说话,办娼馆反倒简单了许多,吕布让郭哲出面张罗,用仅剩的银钱盘下了一块大地方,又将附近的暗娼集中起来,反正不是什么高级娼馆,接待的也都是寻常人,自然无需多奢华,吕布也算有了第一个暴利营生,而且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暴利! 第十二章 瓶颈 “主公,这个月的利钱。”郭哲将账本递给吕布,微笑道。 “直接说与我听便是。”吕布翻开账册,一边看一边道。 “是,这个月我们的利钱便有三百四十八两,此外还有我们自己的三家娼馆,抛开官府的打点之外,还有一千七百八十两,合计三千一百二十八两。”郭哲犹豫了一下,询问道:“主公,其实如今我等已经掌控了整个惠州的大小街道,这利钱是否也该涨一涨?” 距离吕布开办第一家娼馆已经过去两年,这两年的时间里,因为吕布肯分钱,衙门里的捕头现在几乎都是站吕布这边,大小街巷的青皮现在不加入的都从良了,吕布在这惠州城中直接管着的就有三百多人,其中有一百人乃是吕布暗中训练出来的,看那架势,比那大乾官军海族。 “你以为,我们做这个,官府为何不管?”吕布一边翻看着账册一边问道。 “这……我等肯打点分钱。”郭哲笑道。 吕布闻言冷笑一声道:“衙门里那些人,若真给他们机会,他们会把我们吞的连渣都不剩,莫说家父只是个押司,再大都没用,以前没人做,但如今见我们掌握了这些,自然便有人想做了,他们可以暗中养出一支如同我们一般的力量,这两年来,他们不是没想过。” “但不是被主公轻易掐灭了?”郭哲笑道,对方召集起来的那些人虽然多,但真不经打,吕布练出来的这些人马轻易便将对方打的狼狈不堪。 “再养这么一支人马,耗费颇多,而且我们将利钱压低,这些百姓会护着我们,你以为这惠州城但有风吹草动,为何我们能第一时间得知?我们能给那些百姓带来安稳日子,此乃民心所向,你若加了利钱,谁还会愿意护着你?” 好笑么?一支非官方的势力却得到了民心所向,因为吕布这边的人规矩严明,除了利钱之外,其他都不会乱动,甚至跟衙差捕快们也有了默契,这些利钱分他们一份,但条件是这些衙差不能来街道上吃拿卡要,谁坏了规矩,那吕布自然不能将他们怎样,但这钱以后会少分一份,而且吕布这边是直接对接三班捕头的,钱先给到三班捕头那里,然后再由他们分钱,吕布这边少给,他们自然要给下面交代,到时候谁出的事谁负责。 原因看起来有些好笑,但现实就是这样黑,百姓对整顿了街巷的吕布比之对官府的人更亲近,惠州如今不但是大乾与北方的前线,非战时,同样也是南北贸易的主要枢纽地带,虽然不似沧州那般繁盛,但利头也不小,像吕布这样算是拿的权利的边角料,一月已有三千多两的纯利润。 “还是主公看得远。”郭哲恍然,赞叹一声,主公是吕布让手下人的叫法,一直布哥布哥的叫,以前没什么,如今已经十五了,继续这么叫就不妥了,郭哲沉默片刻后,低声道:“但若不加钱,只是这三千多两,我们在苍山的买卖怕是不够。” 两年前,吕布在开了第一家娼馆之后,除了在惠州城这般大张旗鼓的招人,实际上这两年的时间里,吕布在暗中已经招募出一支两千人的人马,分成四营散布在苍山之间,吕布每月除了必要的几天回来城里之外,几乎都在苍山四营之间奔波,负责训练以及张罗购买物资的事情。 如今势力一点点的建立起来,大多数事情,吕布都会亲力亲为。 但眼下收益已经达到一个极限,吕布还想再继续招兵买马的话,除非他能在惠州城里再抢几家好营生,否则如今这一月三千多两基本上就是吕布现在能够达到的极限了。 两年来,吕布几乎都是被一个钱字困扰,别看他花钱豪爽,分钱也利索,但这两年来,他的钱就没有够过,吕布比任何人都渴望钱粮。 除了必要的军费开支之外,吕布还需要邀请铁匠,打造兵器铠甲,最重要的还是弓弩制造,打仗少了这个可不行,惠州城不少铁匠都在苍山。 吕布合上账册,钱不够是一件很糟心的事情:“去请苏家和高家两家的人来商量商量,我们肃清这惠州城治安,他们两家也是得了好处的。” 现在惠州县里交利钱的都是些小商小贩,许多大些的商户这边是不收利钱的,如果能把这两家最大的给搞定了,那其他商户只要不傻,也会知道该怎么办? “主公。”郭哲闻言看向吕布,面色微变:“这两家背后的人,来头可不小啊。” 之前吕布动的基本都是无权无势的,但现在看样子是要对真正的权势下手了。 “已经准备完善,也该让一些人知道这惠州城该由何人来说了算,你去请那两家的人来吧。”吕布说这话时,眼中带着几分不屑,这惠州城官府,从上到下,除了他爹,就没一个他看得上眼的,包括哪些捕快。 本事没多少,贪钱的路数倒是挺多,若在上面,吕布很难看到这些,但如今吕布处于下方,很多以前看不到的东西,现在看的是清清楚楚。 如今天下局势变幻莫测,以吕布对胡虏的了解,最迟明年,恐怕又要掀起一场战争,未必是大战,但就惠州附近这些城池来说,全破不好说,但被蹂躏是肯定的,吕布要在此之前,手中保有一些力量,他也不准备拿大乾的城,他准备积蓄够足够的力量之后,去如今被胡虏拿下的城池中挑选几座作为根基,然后与大乾结盟,共抗胡虏。 所以吕布是准备跟惠州城这些官老爷摊牌了,接下来,惠州城他说了算! 第十三章 孽障,你想做什么!? 惠州城,醉仙楼。 琴师拨弄着琴弦,琴声不高,犹如潺潺流水在楼阁间流淌,配合雅致的景物,叫人忍不住便沉浸在那琴声之中。 “苏兄,你说这吕布找我等有何事?”高仁嵩很胖,笑眯眯的样子略带几分软弱可欺的感觉,但能作为掌控整个惠州城瓷器买***走所有竞争者的,又怎会是真的软弱可欺,一边为对面的苏中堪倒上一杯清酒,一边皱眉道。 “谁知道,不过这少年倒是有几分本事,短短两年时间,硬是在这惠州夹缝之中,找到一条路子,如今这惠州城中,哪个见到那吕伯雍(吕父)不恭称一声吕押司?自古以来子承父业者众,但这父凭子贵者却是少有,吕伯雍生了个好儿子,当真叫人羡慕。”苏中堪端起酒盅轻抿一口,有些感慨道。 吕家在两年前什么都不是,在这惠州城里,最多也就是个刀笔吏,还是外来的那种,虽说有官府差事不好欺负,但也不算什么大人物,但这两年来,吕布将整个惠州的青皮都给整合起来,一下子成了这惠州城中颇有影响力的人物,如今就算县令对那吕伯雍也比往日里客气了不少,吕家手中也有了些产业,算得上这惠州城一方人物了。 “不过年轻人气盛,压一压也是应该,莫要以为有了些人手,就能与我等平起平坐。”高仁嵩笑道:“约见你我,他还不够格!” 吕布约二人商谈之处自然不是这醉仙楼,而是另一处酒楼名为孤峰楼的地方,或许是因为名字,吕布很喜欢那里,但显然,他被放鸽子了。 “年轻有为是好事,但就怕看不清自己,做些出格的事情就不好了。”苏中堪点点头,吕布约见他们所为何事,虽然嘴上说不知道,但心里明镜一般,吕布的势力已经扩张到他能扩张的极限,在这惠州城里,吕布若还想要更多,就只能对如今已经形成的势力下手,高苏两家作为这里最大的商户,吕布这显然是想要杀鸡儆猴,只要他们两家愿意给吕布交什么利钱,那其他商户就只能跟着交了。 “希望他莫要狗急跳墙,这惠州城无论如何算,都轮不到他吕家来给我们摆脸色!”高仁嵩冷笑道。 另一边,孤峰楼。 吕布一个人喝着酒,一桌菜肴此刻多已经冷了。 “主公……”郭哲小步来到吕布身边,犹豫了一下道:“有人看到那高仁嵩和苏中堪在醉仙楼饮宴,看样子并无赴约之意。” “一起吃些吧,这孤峰楼的菜可不便宜。”吕布放下酒盅,指了指自己对面道。 郭哲点点头,坐在吕布身侧,没外人在,他也不客气,夹菜来吃。 吕布没有吃菜,只是一杯杯的喝着酒。 “主公,接下来该如何?”郭哲问道。 “依计而行便是。”吕布仰头将最后一杯酒饮下,随后起筷大吃起来,他素来节俭,这么一桌子菜可不便宜,既然请的人没来,就自己吃吧。 “只是如此一来,惠州城怕是要大乱,而且官府也会责难于主公。”郭哲苦笑道,这惠州城大大小小的势力,其实都在官府的掌控之下,看似七零八落,但实际上却都是环环相扣,吕布这般不守规矩,恐怕会被官府剔除。 “不会以为,我会依靠这些青皮与人斗吧?”吕布笑了笑,这城里的青皮只是他用来敛财的,真要做大事,这些青皮可指不上。 郭哲点点头,吕布手下不说城外苍山之中藏着的那些人,光是吕布在这惠州城中训练出来的这百来人,感觉就很厉害。 不过固有的观念,总是觉得这些人比不上朝廷兵马强,哪怕朝廷兵马这些年在前线被胡虏打的不敢出城。 除此之外,吕布身边还有几个厉害人物,没见他们出过手,但给人的感觉很厉害。 两人在孤峰楼大吃一顿后,起身离开,吕布回家,郭哲则去了娼馆准备发难。 接下来连续几天,高苏两家的生意被一群青皮给祸害了,他们也不动手打人,只是一群人坐在店铺门外,见到有客人过来就是一阵恐吓,两家掌柜无奈只能花钱消灾,但这一批送走了,下一批又来了,哪能给得完? “东家,再这般下去,城中的铺面都得给这帮青皮祸害的没了生意!”高家宅院里,几名掌柜跑来诉苦,这么下去,买卖没法做了。 “黄口小儿,还真敢做出这等事情!”高仁嵩怒哼一声道:“明日去请衙差过来,将那些闹事的泼皮都给我抓起来,这次可不能这般轻易的放了。” 吕布约见不成这般直接翻脸动手的行为实在是让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是数狗脸的吧,说翻脸就翻脸。 次日,一群青皮被抓了,顿时全城的青皮都闹起来,凡是不上利钱的商户都被青皮们轮流上门,一时间,惠州城一下子好似群魔乱舞,官府的大牢一时间人多的都快放不下了。 “我儿为何如此莽撞?”吕父本就不同意吕布跟一群青皮扯在一起,这次事情闹的这么大,自两年前吕布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之后,这惠州县令还是第一次跟他这般疾言厉色的说话。 “父亲,孩儿不想这般一辈子窝囊的活着,要做一番事业,如今胡骑南下在即,这惠州城地处前线,却是只知争权夺利,若这胡虏真的南下,父亲以为这些人能做什么?”吕布看着父亲,他要做的事情,很希望能得到父亲的支持。 “那你又能做什么?”吕伯雍怒道。 “很多,杀敌扬威,至少不会如同那大乾皇帝一般被人撵狗一般撵的狼狈逃窜!”吕布冷笑道,自从他知道这件事后,就没再想过当这大乾臣民,什么玩意儿,也配让他效忠。 “混账,安敢说此大逆不道之言!”吕伯雍闻言大怒,一巴掌打向吕布。 吕布没有躲,任由吕伯雍一巴掌打在脸上,他没反应,反倒吕伯雍一时间有些发怔。 “父亲,大乾气运已尽,然我华夏子民何辜,要陪这等腐朽软弱之国送葬?”吕布看着吕伯雍道:“儿宁愿战死沙场,亦不做那昏君之奴!” “你可知此言若是传出去,不但立刻便能教你人头落地,而且我吕氏一门九族尽诛!”吕伯雍压低着声音喝道。 “父亲莫要太高看这大乾朝廷,北关破后,也就欺压欺压良善百姓,要诛我满门,他还不配!”吕布言语间带着浓浓的轻蔑。 北关时,将士们还有血勇,面对胡人丝毫不怵,甚至能把胡人打的狼狈奔逃,但这十年来,吕布所见过的大乾官兵,哪怕是这一线的边军也是腐朽不堪,如今若是动手,吕布真有把握以一敌十敌百,苍山两千精锐,若是野战,吕布有信心荡平这江北十七州! 吕伯雍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儿子这么看不起朝廷,这在眼下这种忠君思想盛行的时代,很难有的。 “不管如何,你给我立刻下令让你的那些人回来,不得再闹事。” “父亲,今后孩儿会让父亲知晓,孩儿今日所做乃是对的。”吕布对着吕伯雍一礼,默默取出了绳索。 “孽障,你想做什么!?放开~放肆!!” 第十四章 长夜 “你们父子俩何故吵嚷?”母亲略带疲惫的声音从后堂传出,让吕布和吕伯雍的声音戛然而止。 母亲自定下来之后,身子就不太好,不管父子俩如何争吵,但两人在对待吕母的问题上出奇的一致,再大的争端,只要吵到吕母就会停止,以免让她担忧。 “娘,无事,爹在与我说教,要带我去衙门几日。”吕布一边紧了紧手中的绳索,看向父亲压低声音道:“爹,此事不宜让娘知道,你若不放心,我让人将你们送去安全之处,便是最后这事情失败了,你们也定然安全。” “孽畜,你如此做法,会害死我全家的!”吕伯雍奋力挣扎了片刻,自然是徒劳无功,低骂道。 “你爹也是为你好,如今我儿也已及冠,也是时候找个正经差事去做,过两年为娘身子好一些了,定为你说个好人家姑娘,成亲生子,到时候找找机会,看有没有办法去江南去。”母亲絮絮叨叨的声音自后堂传来,让吕布心中有些烦闷。 连他们这样的人家都时刻想着逃到江南去,寻常百姓怎会有抗敌之心。 “这般在大乾朝廷带领下,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这等窝囊的活法,比死更难受,父亲,孩儿也读过不少书,这书中大义为何不见?”吕布应付了母亲几句之后,看向吕伯雍。 “黄口孺子,知甚大义?你快些放开我!”吕父怒道。 “父亲,这次孩儿觉得,我的大义才是天下大义,我所忠者,乃是脚下这片大地,是身后黎民百姓,但绝非他大乾一家天下,他若君贤臣廉,孩儿自然忠他,但如今这般朝廷,要我忠他,却是做梦,何不取而代之?”吕布站起身来,看着吕父,这番话说的却是异常平静,也是第一次吕布心中生出取而代之的想法。 “父亲放心,只要它不惹我,孩儿也不惹他,我要打的是北方,那些本就属于我华夏的土地不能被胡虏给占了。”不等父亲叫骂,吕布已经开口先说出来,毕竟,就大乾朝廷如今这等窝囊相,吕布也不屑去打,再以局势而论,吕布若想崛起,也需要大乾来为自己分担一些压力。 “主公,人都到齐了!那高苏两家已经带着人去我们那边闹事了,那帮青皮顶不住。”卓勇带着人进来,小心的看了吕父一眼,对着吕布躬身道。 “着人守好这里,莫要让父亲他们出事。”吕布从对方手中接过一杆大戟,踏步出门。 “得罪~”看着被困在房中,低声叫骂的吕伯雍,卓勇苦笑一声,自家这主公做事还真是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当下留下十人守在院子里,其他人尽数跟着出去。 高苏两家作为惠州巨富,手下自然养着不少护院门客,这次吕布不讲规矩直接掀桌子,官府都不可能站在吕布这边,所以他们这次动手,官府不会管。 高苏两家的护院可比那些青皮厉害多了,有不少甚至是从军中高价聘来的,打起来颇有章法,吕布娼馆附近的青皮平日里帮忙巡视一下耀武扬威还行,真动起手来,人多也没用,甚至连一个回合都没有就被打散了。 眼看着这帮护院便要拆了吕布的三间娼馆,长街尽头,一支人马突然杀出,虽然都是布衣棍棒,而且多是十四五岁的少年郎,但这些人奔行间却颇有章法,几个在军中待过的护院明显能从这帮娃娃身上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而在最前方的,正是吕布,虽然只有十五,样貌更是带着几分秀气,与手中那杆大戟颇不相称,这种扮相,不该拿把剑吗? “杀!”吕布这次出手却未曾有丝毫客气,大戟一式力劈华山,当先一人已经被吕布一戟劈杀,半边脑袋都没了,能够明显感觉这帮人气势瞬间没了。 “杀!”身后一帮少年挥舞着棍棒冲上去,三五个一群,相互间又有配合,这些不久前还气势汹汹的护院家丁在十几个人被直接打死之后,士气早没了,一哄而散,那些从军中高价请来的也好不到哪儿去。 两百多人被吕布这边几十个人打的溃不成军,狼狈奔逃,吕布带着人猛追猛砍,直杀的原本想要出来插手的三班衙役躲在巷子里,平日拿钱欺负欺负百姓还成,现在看吕布这般没轻没重的架势,谁知道出面会不会直接被砍了? 一个个安静的待在巷子里,乖巧的像个鹌鹑,只盼着这事赶紧过去。 反倒是那些青皮们看到自家人这般凶残,一个个亢奋莫名,捡起地上对方丢下的刀枪棍棒便往上冲,虽然没有章法,但气氛却是被这帮人吵吵起来,若非平日里吕布的规矩就是不能祸害百姓,这帮人说不定直接就摸别人家去了。 这一夜,高苏两家在惠州的十几间铺子被抢了个精光,两家的主宅被人团团围住,杀他们容易,但能拿到的好处有限,吕布知道,对方的大多数买卖都铺在外面,如果就这么抢一波,虽然能得不少,但以后可就没了。 “找些青皮去衙门自守,把今夜之事担下来,叫他们放心,只要我在,就算朝廷判了死刑,我也能把他们救出来。”吕布将染血的大戟递给一旁的卓勇:“让人在各处城门看着,高苏两家的族人不准出城,以后这惠州城里,我说了算!” “是!”卓勇兴奋地点点头,接过吕布的大戟带着战堂的人退去,招来一群青皮去顶罪,吕布看了一眼苏家的高门,从此刻起,可就不是他们想不想见自己,而是自己愿不愿意见他们了,这大乾哪儿都不好,就有一点好,只要你够呛,敌人就够怂,也不知道昔日北关将士的风骨,还能不能在这帮人身上重现,多半是不可能了,这样的朝廷,不灭亡才是没有天理。 第十五章 投案 吕布先等来的自然不是高仁嵩和苏中堪,而是三班衙役,这些人气势汹汹而来,却被挡在了门外。 “吕布,你父也是这惠州押司,你真想背个叛逆之名不成?”几名捕快可是见过吕布昨夜大杀四方的场面,虽然吕布如今还是一脸的稚嫩,但对上这孩子,仍旧让久经世事的三个捕头双腿发软,三班衙役都跟来了也还是觉得不太安全。 “家母身体一直有恙,还请诸位叔父莫要吵闹,有何事,可移步他处再说。”吕布对着三人微微颔首,这三个捕快里两个都是衙门里的老人,说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也没错,基本的礼数吕布自然不会废。 “吕布,你以为我等是你手下那帮青皮?任你使唤!?”三个捕快中,最年轻的那个看吕布文质彬彬,不由的胆气壮了起来,故意将声音放大。 吕布没有说话,只是抬头静静地看着他,面部表情似乎没变,但好像又变了,只是这一瞬间,在场所有人只觉背后一冷,直面吕布的捕快更是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 吕布身后,十几名战堂成员迅速冲出来,在吕布身边列好阵势,虎视眈眈的看着这帮人。 三班衙役,四十多号人,此刻面对十几人却是战战兢兢,腿脚发软。 “阿布,此人年轻气盛,不懂规矩,你娘最近身子好些了没?”最年长的捕快最先回过神来,打了个哈哈,跟吕布笑道。 这个时候起冲突是不明智的,昨夜一场混乱,已经让人头疼了,如今若三班衙役跟这些人直接打起来,不管输赢,对他们都没好处,更何况,这帮人昨夜可是真杀人了,面对这种狠手,不能打,也不想打,更不敢打。 “尚可。”吕布叹了口气,母亲这几年多半时间都是卧病在床,病根就是当年刚怀上他,正遇上胡人南下,不得已背井离乡,结果在路上生产下来,吕布到现在还记得当年每天在鬼门关门口晃荡的日子,病根也是在那时落下的,这些年虽然请了不少名医来诊治,但也无法根除。 “此人乃是县尊的侄子,初来不懂规矩,我们去你那边如何?”捕头的笑容很亲切,好像跟吕布很熟一般,但事实上,双方也只有每年年关的时候会见,这几年因为娼馆的事情接触倒是多了,但多是吕布去送钱,在今日之前,绝不会以如此和蔼的态度来对吕布。 但现在,已经很难再以吕押司之子的目光来看这个少年了,做梦都没想到一群上不得台面的青皮真的组织在一起的时候会有这般厉害,如今吕布手握整个惠州城的青皮,这惠州城乱不乱,以后恐怕得看看吕布的脸色了。 “可。”吕布点点头,目光看向那年轻的捕头:“你可以滚了!” 在不久前还气焰嚣张的捕快,此刻面对吕布的驱赶却是屁都不敢再放一个,甚至有些解脱的感觉,话都没说一句,转身就跑。 虽说吕布的气势的确吓人,但方才见吕布有礼就气焰嚣张,吕布一翻脸,立刻就怂成这般模样,同来的三班衙役都感觉面上无光,甭管是谁的子侄,以后在这三班衙役面前是很难抬头了。 一行人来到吕布的第一间娼馆,这里虽然偏,但因为吕布的关系,生意也算不错,不过因为昨天的事情,三处娼馆如今都已经歇业,郭哲提前得到消息整理了一下之后,正好迎来了吕布一行人。 “阿布,这次的事有些大。”老捕头接过侍女递来的茶喝了一口,看着吕布道:“昨日尔等也太狠了,死了几十条人命,这若是在以前,那定是能够传到京都的大案!” “杀人者已经去衙署投案。”吕布坐下来,看着老捕头道:“如今这世道,每日都在死人。” “我等此次是来奉命拿你的,阿布,莫让我难做。”老捕头叹息道。 “拿我?”吕布看了看郭哲,对方也笑着点点头,吕布道:“可,希望叔父莫要后悔!” “这是何意?”另一名捕头忍不住道。 “此事既然是县尊之意,与两位叔父说了也无用,带路吧!”吕布没有再谈的意思,他已经做好这个准备了,当下直接起身道。 三班衙役,此刻哪像是来捉拿吕布的,倒像是来请吕布的,是真的请。 虽然知道有些不妥,但眼见吕布还是伏法,众人也都松了口气,不过将吕布带到衙门时,县尊显然对于昨夜的事情极为不满。 “吕布,你可知罪!?”县尊胖的如同屁股的脸说了两句便颤了五六下,看的吕布有些想笑。 “不知。”吕布立于堂上,对于一县之长并未表现出什么敬畏来……无论现实还是模拟世界,吕布都不是一个小小县令能摆威的。 “放肆,公堂之上,你就这般与本县说话?”别的不说,就吕布如今这模样,在上位者看来是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不知县尊想让我如何说话?”吕布反问道。 大乾在律法上其实还是比较宽松的,也没什么跪礼。 “你乃凶犯,在此公堂之上,安敢如此……”县令看着吕布,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说,索性一拍惊堂木道:“打!” “嗯?”吕布虎目一扫,煞气自生,同时公堂之外一群早已纠集了大批百姓的青皮哄闹起来。 “我一未被定罪,二也无罪,县尊欲屈打成招?”吕布看着县令,目范寒光,他的计划中没有大闹公堂一出,但若这县令不识抬举真要对他用刑,那闹一闹也未尝不可。 “县尊,这公堂之外都是他的人,此时若闹的太过,难免把事情闹大,不如先将此子押入牢狱,入了监牢,还怕他不招?”师爷凑在县令身边低声道。 “好!”县令也被吕布那气势给吓到了,最烦的就是这个年纪的少年,愣头青不知天高地厚,天都敢捅个窟窿,当下道:“先将此子打入牢狱,明日再审。” 自然又引来一阵哄闹,但最终还是压下去了,本以为此事已成定局,只要吕布入了牢狱,就任自己揉捏,但还未等他想好如何炮制吕布,下午便见大量人跑来伸冤,城中富户如何巧取豪夺。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种状最终也会不了了之,但今日不同,只要官府判的不公,便立刻有暴民涌进来对着被告拳打脚踢,而后便是一群人纠集着抄家去,一下午的时间,七八个大户被抄了家,三班衙役根本不敢拦,好像一下子整个惠州城的民怨都被点爆了一般。 县令几乎可以断定这事儿跟吕布脱不了关系,但民情激愤且有理有据,他也不敢乱来,接下来的案子公允了许多。 本以为这事儿就此打住,但到了晚上,惠州城更乱了…… 第十六章 妥协 地牢里,老捕头端着酒菜进了吕布的牢房。 吕布双手带着镣铐,神色却是泰然自若,丝毫没有半点常人刚刚入狱时的惶惑和不安,那四平八稳的架势,如果没有周围环境衬托单看他的话,会以为他是坐在中军大帐,事实上,在进入监牢的瞬间,老捕头就有这样的感觉。 “县尊愿意讲和了?”吕布看着眼前的酒盅,没有去喝,他并不是太喜欢喝酒。 “阿布,你这样做不会有好下场的,就算这次你赢了,但你只要在大乾……” “大乾?”吕布眼中带着几许嘲讽:“北关破后,胡人南掠中原,不但北方大片地域已属敌国,这沧江以北,阴河向南,皆已非华夏,出了此城,向北三十里便是敌国,我便做了,大乾能如何?” “大逆不道!”老捕头被吕布这话吓的不轻,哪怕大乾如今大半江山已经被胡虏攻破,但毕竟还是正统,吕布这言语间表达出来的,却都是不屑。 “乾君将我华夏疆土拱手让人,此是否是大逆不道?”吕布看着老捕头的样子就知道说这些没用,摇了摇头道:“告诉你那县尊,若想惠州太平,即刻将我放出,苏高两家,以后每月需献上万两白银,算是谢罪,莫要跟我讲理。” 老捕头闻言叹了口气,只能起身离开,这事儿不可能由他来做主。 回到县衙时已经是深夜,惠州县令一脸疲惫,今日一天的事情,比过去一月的都多,这世道,真是疯了,想要下狠手抓人,那吕布不知道用了何手段,好似整个惠州城的人都站在他那边,不说法不责众,这事儿若是闹大了,吕布固然没什么好下场,但他的仕途想保住也不容易。 以前怎没看出这吕布竟然如此桀骜?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将那吕家人直接撵走才对。 见到老捕头回来,县尊连忙起身道:“如何?” 老捕头犹豫了一下,将吕布的话复述了一遍。 “荒唐,放肆!黄口孺子,安敢如此欺我!?”县令闻言大怒,一拍桌案,那婴儿肥的脸颊上下抖了几下。 老捕头也不知该怎么说,这本来好好地,怎么突然间一下子感觉整个天都变了?正常情况下,一个县吏之子,带着一群生存在县城最底层的人,怎么可能跟一县之尊较劲? 但事实证明,当这座城池里最底层的人被别人控制的时候有多可怕。 “县尊,大事不好!”一名衙役快步跑进来,一脸惊慌的看着县尊。 “又发生了何事!?”县尊感觉今天真是糟透了,自己不但被个黄口小儿胁迫,整个惠州城都乱成了一团。 “打起来了,城中苏家的绸庄被人放了火,高家被人围了。”衙役苦道。 “快令三班衙役前去镇压,反了,反了!”县令大怒,咆哮道。 三班衙役去了,然后三班衙役又回来了,看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三班衙役,县尊感觉自己的一张脸都被人打肿了,自今日之后,这惠州官府还有什么面子? 吕布……黄口小儿,怎么敢!?他就一点都不担心朝廷的围剿么? 但这事儿,他还真不敢上报朝廷,怎么说?城中百姓反了?会不会被人扣上一顶官逼民反的帽子?如果真被扣上了,那他这辈子可就完了。 “答应他。”县令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道。 “县尊是说……”老捕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县尊。 “吕布说的那些,就说我答应了,苏家和高家那边我会去说,让人把他放出来吧!”县令胖胖的脸上却是带着几分杀机,这次的事情他只能认栽,他不可能跟吕布去同归于尽,但这事儿没完,等这次风波过去,定要伺机叫这吕布知道这天底下的事儿可没有他想的那般简单。 “卑职明白。”老捕头会意,这件事算是官府对吕布妥协了,虽然有些憋屈,但不想继续乱下去,这是最好的结果,至于以后如何,那是县尊跟吕布之间的博弈,他没心思去管,看着就行了,但经此一事,这惠州城又多了个不能惹的人物。 这叫什么事儿? 吕布是被连夜放出来的,不过高苏两家这边的人没撤走,只是不打而已,吕布要的东西他们得拿出来,这高苏两家愿意交钱,城中的其他大商家才会愿意跟着给。 “你可知你是自寻死路!?”吕家,吕伯雍早已被松绑了,外面的事情他已知晓,吕布看似赢了,但吕伯雍很清楚,人家县尊这里只是不愿意丢了前程,跟吕布拼个鱼死网破,并非真的怕了吕布,完全可以等此次风波过去以后,上表朝廷吕布在惠州私自练兵,图谋不轨,大乾朝廷最怕的就是这个,到时候必然会有人来剿灭。 “事已至此,父亲,孩儿要干一番大业!”吕布冷然道。 “干个屁!先把惠州之事解决了再说!”吕伯雍怒骂一声道:“你信不信,若你现在把手言和,不出三日,朝廷讨逆的军队便会抵达。” “那又如何?孩儿自有应对。”吕布傲然道。 朝廷?军队?北军之后这大乾朝廷的军队除了逃跑还有其他能力吗? “我不知你为何看不起这大乾官军,但如今不管你要做何事,最好不要与朝廷有冲突,听为父的,你派人去将县尊之子请来做客,记住,要有礼数,另外,高苏两家的商队你若有真有这本事,多劫几次,万两纹银虽然不少,但对他们来说却也不多,这两家这十年来靠着向胡人倒卖瓷器、绸缎,甚至暗中倒卖兵器,赚的钱财可不少,然后你再出面为他们摆平,如此一来,这两家能为你所用,而后让你在城中的那些青皮听我调遣,为父会逐步架空那县尊!” 吕布愕然的看着自家父亲。 “看什么?难不成真让我吕家断子绝孙!?”吕伯雍看着吕布的样子就烦:“此事过后,即刻给我成婚,为我吕家留个后!” “是。”吕布点点头,又看了看自家父亲,转身离开…… 第十七章 化解 “万贯?”孤峰楼中,吕伯雍看着桌案上的一对玉马,微笑道:“就万贯,不过仁嵩兄和中堪兄却需帮我等一个忙。” “爹……”一旁吕布皱眉看向吕伯雍,一月万两看似很多,但以高家和苏家的财力是能拿出来的,他们借着这惠州紧邻胡人,两边做生意,吃的脑满肠肥,拿一万怎么了?如今这万两变成万贯,一下子便缩了一半,这让吕布如何能忍?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儿莫要多言。”吕伯雍摇了摇头,看着对面两人笑道:“小儿往日出手不知轻重,得罪之处还望两位兄台莫要见怪。” “不怪不怪!”苏中堪和高仁嵩连忙摆手,不怪是假的,但有用吗?吕布如今已经实际掌握了这惠州的实际权力,他们除非放弃跟北方的买卖,否则只要吕家父子得势一天,他们就只能赔笑脸。 苏中堪微笑道:“说起来,贤侄也到了及冠之年,也该成亲了,这沧江以北倒是有不少好人家,若吕兄愿意,我等可给说和说和。” “贤侄乃少年英雄,他日必成大器,些许误会,如何能见怪?”高仁嵩笑着举酒道:“贤侄,有句话叫不打不相识,贤侄这般本事,高某是敬佩的紧,来,高某敬贤侄一杯。” 来之前,吕布已经跟吕伯雍有了约法三章,今日吕伯雍说了算,再有不满也忍着。 “好说,此前多有得罪,也是被逼无奈,两位莫怪!”吕布举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场面话,他自然也会些。 吕伯雍满意的看了吕布一眼,随后回转向两人微笑道:“两位知道,在下平日忙于公务,犬子亦有学业未成,这利钱之事,除了那些小贩之外,这城中门店的利钱就劳烦两位一并收了,到时候也省了许多麻烦,我等直接向两位要便是,两位以为如何?” “这……”苏中堪有些为难的看了高仁嵩一眼,没有接话,这活看似简单,但不好接啊。 “万两变万贯,在下诚意已有,两位若是为难,可以不接,不过这世间之事可未有白得的。”吕伯雍看着二人,微笑道。 “是,押司说的是。”苏中堪和高仁嵩对视一眼,也只能点头认了,这事儿不认也不行,毕竟他们已经损失了两批货了,虽然没有证据,但吕布这般有恃无恐,而且还答应帮他们疏通伤到,这其中若是没有个关系,他们才不信。 但又能如何?吕布行事粗莽,但他这爹做起事来却是颇有章法,不过旬日之间,那猪头县尊都快成了摆设了,以前还真没发现这人是个狠角色,可能比吕布还狠,吕布的狠那是能看到的,能看到就能防,不管他多厉害,但这种看不到的狠却叫人心底发毛。 众人寒暄几次,一场酒宴在两人战战兢兢中吃完,吕伯雍这才带着吕布告辞回家。 “父亲,我不懂。”回到家中,吕布皱眉看着吕伯雍,为何要将到手的利益给推出去。 “你应该懂,那些小贩为何愿意护着你?”吕伯雍看向吕布:“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人心这东西是真的可以买到的,只是需要一些手腕而已。” 你要直接发钱和少收税给人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那些小贩愿意护着吕布,给他通风报信,就是因为吕布能让他们安心赚钱,每月收的利钱相对收入来说可有可无,所以小贩们愿意护着吕布,实际上护的是自家的利益。 “那不一样,小商小贩能有几个钱?相比钱而言,他们能为孩儿提供的情报、拥护比从他们身上获得的更具价值。”吕布沉声道。 “难得。”吕伯雍有些惊讶的看向吕布,这利益关系吕布显然能够看透,只是手段太直接了一些,这儿子还有的救!随即摇了摇头道:“所以你如今制住了这两家,就往死里薅?一月万两你知道是多少钱?” “他们拿得出来。”吕布道:“父亲莫要被他们骗了,我等这几年暗中算过其中利益,他们一月与胡人贸易再加上各地买卖,这至少也有三五万两。” “跟胡人的买卖不可能长久,他们做这行当,也是冒着丢命的风险去的,这般冒死跑一趟,下来收成却被你直接拿走一半?剩下的还要给人工钱,分给官府一部分,来回消耗也不少,最后还能剩下多少,换做是你是他们该如何?” “设法除之,但就算缩减一半,他们也依旧会如此想。”吕布皱眉道,结局都一样,为何还要留那些情面? “没错,但你收一万,他们暂时妥协后会疯狂调动自己所能调动的一切人脉明里暗里与你为敌,但减半之后,这个意愿会变轻,请人动你的代价若是超过所得或是相若,他们心中自然会彷徨,两家再富也不过是两家商户尔,为了除你将那些能救命的人脉用出去,未必愿意,你这边会少很多麻烦。”吕伯雍接过家人递来的茶一饮而尽。 “至于你这边,看似少收了一万两,但有些东西比钱重要,这收利钱的事,那些小商贩愿意,打的商户可不愿意,你直接去收,只会引起众怒,但换他二人去收,虽然也会引得这些人不满,但这怨气会大多集中在他二人身上,此乃权谋,你最好将那收利钱的事情交给旁人去做,莫要再掺和进去,你看往日官府中哪个会直接站出来经营,你的大事若只是此,不如不做。”吕伯雍一边说一边摇头道。 吕布皱眉思索着这十天的事情,事实上,吕布已经做好了应对大乾准备,实在不行,把这惠州劫了就走,但吕伯雍接手主持后,只做了三件事,第一件架空县令,第二件恐吓两大商户,第三件就是分配利益,这跟第一件其实是一体的,将惠州的利益跟官府中三班衙役、捕快师爷一分,就这样,什么事都没了,至少是被压下去了,吕布大概能明白,但真的去做他做不到吕伯雍这般轻松。 虽然只是一县,但吕伯雍这般手段却让吕布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不说化解,但至少把很多可能爆发的问题都暂时压下去了,给了吕布更多的准备时间。 “孩儿明白!”吕布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从房间里取出一份地图道:“父亲,孩儿所做之事,父亲可否为孩儿参详参详?” 第十八章 布署 “你这是要与胡虏开战?”吕伯雍看着地图,听着吕布的详细计划,有些失神,本以为吕布只是野心勃勃,见大乾这些年软弱,想要揭竿而起,但没想到吕布一开始瞄着的,却并非大乾……或者说并非现在的大乾。 仓山山脉乃是中原最大的山脉,也是天下地势的分水岭(虚拟地图,跟正史有差别,非要对比的话,大家可以把仓山山脉看成从嵩山一直往南跟长江这边的山脉连接起来,往西多山,往东是平原地带,沧州在苍山的尾部,临江,惠州在沧州东北方向两百里左右,沧州是渡江的重要港口),过了惠州顺着苍山往西,地势多水道、山道,胡人的骑兵很难在这边吃撑起来,而吕布的目标也是这里,而这一带,如今已经被胡虏占领,吕布要打这里,理论上来说,跟大乾无关。 “开战谈不上。”吕布摇了摇头,如今的自己满打满算也就两千来人,全面开战的话,再勇也敌不过十万胡骑,吕布指了指距离这里最近的一处隘口道:“此处乃大门关,只要将此地占据,便能切断胡骑这一大片的联络,到时候并力向西,这唐州、邓州便可尝试夺下,只要此二处一得,仓山以西,大有可为!” 吕伯雍虽然也看过兵书战册,但对于行军打仗的事情也只是一知半解,并未亲自领过兵,不过从地图上来看,吕伯雍觉得吕布的策略是没问题的,这仓山山脉虽然并不是完全衔接,但东西之间只有几条大路可过,相隔少说也有百里。 而仓山以西地势不像这边这样平坦,水道交错,虽然也有大片平原,但基本上都是被水道山丘隔开的,胡人骑兵没办法像在这边一样驰骋,能将对方骑兵的优势消除许多。 不过…… “你从何处学得这些东西?”吕伯雍皱眉看向吕布,虽然不是很懂,但他可以确定这绝不是看几本兵书就能懂的,尤其是吕布在兵力部署调度和出兵时机的选择上头头是道,至少他这个外行有种膜拜的感觉,自己儿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就算平日喜好这些东西,但喜欢和会是两码事。 就算吕布天赋异禀,看几本书就能知如何用兵调度,但对胡人习性了如指掌,甚至知道胡人行军时的一些习惯,这是……天赋能带来的?甚至学都学不来,没有跟胡人熟到一定程度都不可能知道这些。 “无法解释,就是懂。”吕布没有解释,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看着儿子理直气壮的样子,吕伯雍一时间无言以对,自己这儿子,从小就强势,吕伯雍手指不轻不重的敲击着桌面,军事方面,他也没法给吕布什么有用的见解,感觉自己在这方面远不如儿子,不过其他方面就…… “所以,你是准备打下这两处之后,再跟大乾朝廷修好?”吕伯雍看着吕布问道。 “是结盟,大乾提供财,我来征战。”吕布点点头。 “凭什么?”吕伯雍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道。 “?”吕布茫然的看着吕伯雍,什么凭什么?大乾对付不了胡人,自己缺钱,双方合作不是共赢的局面? “不管你是否承认,你乃大乾之民,若你手下哪个青皮突然在别的县城打下几条街,回来跟你说与你合作,你出人出力,他来得好处,你是否愿意?”吕伯雍看着吕布反问道。 吕布闻言没了话说,自然是不愿意的。 “这世上的事不是那般简单的非黑即白,你得懂人心。”吕伯雍摇头一叹,指了指地图道:“为父不说此时做的一定对,但对你一定有用,你既然需要大乾为你提供帮助,就不能彻底与大乾撕破了脸面。” 他算是看出来了,吕布之前是有硬杠大乾的想法,但若真这么做了,你指望大乾会在你跟胡人打的时候出手相助?做梦吧! 以吕伯雍对大乾的了解,多半会跟胡人联手,让吕布腹背受敌,看着很傻,但大乾朝廷这种操作也不是第一次了,放弃北关到放弃京都难逃,哪一次不是跌破了所有人的眼睛?不能说朝中没有聪明人,吕伯雍肯定朝中能人很多,但有很多东西影响着这些人的决策,比如自身的利益,比如不容自己人挑衅的威严等等等等,这些东西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影响着朝廷的决策。 除非吕布如同胡人一般,将朝廷打怕,但吕布一旦起事,可没时间两面作战,必须联合大乾才有机会。 结盟可以,但你得有足够的实力而且不能跟大乾彻底撕破脸,否则到那时哪怕朝中有几个明白人也挡不住群情激愤,联合北胡先把吕布给灭了。 而吕布的初期发展也离不开大乾的支持,否则最多不过一支山贼草寇,成不了大事。 “但如今……”吕布游戏头疼,他们实际上现在做的事已经是跟大乾打了。 “只要未撕破脸,这些都好说。”吕伯雍摇了摇头,现在只要把那县令稳住,其他的都好说,他们已经获得了这惠州的实际控制权,至于那县令……若实在不行就消失吧,吕伯雍扭头看了看吕布:“过些时日,县令便要前去府里拜见,你可有法子让其被胡人击杀?” 吕布诧异的看向自己父亲,好像第一天认识一般,他第一次发现自家这老爹跟寻常大乾那些酸儒有着极大的差别,做事要么不做,一旦做了便是雷厉风行干脆果断。 “父亲放心,孩儿亲自去一趟。”吕布收起心中的惊讶,点点头道,杀人而已,他一人便可成。 吕伯雍点点头,继续看着地图:“另外与苏高两家商议一下,他们的商队带来更详细的地图,还有当地民风如何?为父不懂兵法韬略,不过也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之言论,这两个大商户,此时看来用处极大,希望县尊的死能给他们一些震慑!” “是。” 第十九章 成事 县令死了,在离城去府里拜见的路上正巧遇到了南下进来的一支胡人,被对方如同靶子一般射了二十七箭,而后那些胡人狂笑着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地尸骸,至于几个逃走的人,对方也没有追杀的意思,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以至于这消息很快便在江北传开。 一县之尊死了,对于县城来说是大事,但于朝廷而言是否重要那就另当别论了,这得看怎么死的,若是当地有人闹事刺杀,这绝对是大事,必须严惩以儆效尤,但死在过界的胡人手下,朝廷也只能派人去胡人那边抗议一番,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虽然早已有了预料,但当这种事真正发生的时候,吕伯雍还是有些失望,胡人那边的反应是可以预料的,因为这次刺杀县令的组合是三十余人规模,胡人经常以这样的规模四处晃荡,所以其实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只是听起来很像就干脆认了,这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任何影响。 “你准备何时动手?”吕伯雍看着吕布,这战机的挑选应该是很讲究才对。 “明岁秋季,胡虏必然南下来犯,届时我趁此机会先一步拿下这大门关。”吕布点了点地图,大门关这个口子一堵,对胡人来说短时间内看不出太大的问题,但只要这边能够支撑几日,那吕布就能趁着胡人主力南下这段时间,迅速将大门关以西几处重要隘口夺下。 “这胡虏擅骑射且骁勇异常,你……”吕伯雍看着吕布,虽然吕布说的一套套的,但这些年来,胡人的骁勇和凶残已经深入人心,内心里还是觉得吕布有些胡闹:“总之这一年时间里,这边的事你便莫要管了,钱财我会尽量与你足备,为父于用兵之道不太懂,但记住,凡事谋定而后动,切莫莽撞。” “父亲放心,孩儿明白。”吕布点点头,如今有了钱,他可以做的事就更多了,装备、人手等等。 苍山很大,粮草足备的情况下,吕布预计可藏兵万人,当然,这是最理想的情况,但事实上,人手一多,光是往来运送粮草就不容易,很容易被人察觉。 但这一点,被吕伯雍解决了,名义上用了苏家和高家的两支商队,往来贩卖各种物资,但实际上大多数时候用的都是粮。 这般一年的时间里,虽然没有凑够万人,但吕布也训练出七千精锐,虽无骑兵,但吕布自问这七千精锐不比当初北关将士差,只是少了几场大战磨砺。 一年后,正如吕布所料那般,胡虏再度南下,江北之地,再度成了人间炼狱,惠州因为早有准备,加固了城防,同时城中还有吕布留下的卓勇以及那些青皮帮忙,竟是奇迹般守住了,但惠州之外的其他城池,县令闻风而逃,朝廷的守军也退守沧州,沧州之外的所有地方都被放弃了,江北之地一时成人间炼狱。 而吕布却趁此时候不声不响扮作难民将大门关中胡人诱出绞杀,顺势攻占大门关后,得了良马五百。 而后吕布不给对方反应时间,迅速挺进,攻占唐州、邓州等十余城,等到胡人反应过来时,吕布已经将大门关在内的七座重要关隘攻占。 胡人南下十余年,第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而且吕布每下一城,必屠胡族,这也引得胡人大怒,聚集了三万大军猛攻大门关,而吕布率领五千精兵在大门关前摆开阵势。 事实证明,胡人并不强大,吕布以五千精锐借地势之利大破胡虏三万大军,彻底打破了胡人这十多年来建立的神话。 大门关一战,胡人锐气受挫,自然不甘心这些年难得在乾人心中种下的不败神话被打碎,纠集十万大军分别攻打七关。 但吕布这边早有准备,七关死守,吕布则率领精锐四面出击,将防御交给他带来的那些将领,吕布则只攻不守,追着胡人的破绽打,明明对方才是骑兵,但却被吕布打成了步兵,双方在仓山山脉纠缠一年有余,吕布仗着七关地利之便,前方凶狠的打胡人,后方吕伯雍到来后迅速安民并不断宣扬吕布形象。 自胡人占据这边以来,百姓活的猪狗不如,如今吕布杀来,将胡人杀的丧胆,不但救百姓出了苦海,更让仓西百姓有种报仇雪恨的解气之感。 对于吕布出兵,那自是万分支持,吕伯雍趁此人心可用之机,在吕布七关之势逼退胡虏之后,劝吕布立刻回师,将仓山山脉到蜀岭山脉这片地盘尽数收服,先有了这片稳定后方,才能再图发展。 同时吕伯雍还派人去大乾朝廷,没说从属关系,只说愿意帮大乾朝廷击退胡虏,希望大乾朝廷能给予一些物资上的支持。 毕竟吕布这边势力初成,而且是靠着民心才能这般势如破竹的鲸吞仓西之地,如今局势初定,治理方面十分混乱,所以希望能获得大乾朝廷一部分支援,不止是物力,吕伯雍还暗中找人去贿赂大乾高官,大乾有多少物资送过来,这些东西会折一半留在大乾给他们,只希望他们能说服大乾天子,让他们挑选一些人才。 总之哭穷,买通一些大乾内部的官员,在这方面,比之只会以蛮力胁迫的胡虏而言,吕伯雍高了好几个档次,到第二年年初的时候,大乾的物资便送来了,同来的还有大乾亲切的问候信。 “这就成了?”吕布愕然,如今大乾显然是把他们当成一个势力而非手下,最多是个属国,在吕布的预计中,自己打下仓西之地以后,大乾能联合就联合,不能联合就往死里打,打到他联合为止,但吕伯雍过来之后先示弱,再卖惨,暗中贿赂。 虽然双方从头到尾都没说过吕布这里算是一方势力还是大乾附庸,但从结果来看,大乾过来慰问是以国的名义来慰问而非朝廷,这显然是将他们当做一国了。 当然,吕布现在没有立国,这件事也还有回旋余地,你若说他们独立了,那也没独立,从吕伯雍对大乾的态度来看,简直是极尽奉承之能,但你若说没独立,大乾现在被吕伯雍捧的高兴,仓西之地的自主权几乎都在吕布手中,立而未立,分而未分,这就是吕伯雍要的状态。 第二十章 知与用 “这朝堂上的事情,打仗是最后一环,很多事情其实可以不通过打仗来完成的,只是多走几步而已。”唐州衙门,吕伯雍清算着这次大乾那边能够调来多少粮草,一边看着吕布道:“事情你得考虑周全,这仓西百姓愿意归顺我等那是因为你能打赢胡人,但你本身无恩德于万民,若此时与大乾闹翻,民心可未必会归你,如今这般一弄,再在民间宣扬引导,那便是大乾都承认了,过上几年,你若能保一方百姓安宁,民心归附,何愁仓西不定?” 吕布点点头,有些东西不是不知道,只是做起来没有头绪,如今吕伯雍这般一点拨,吕布顿时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那父亲以为,接下来该如何?”吕布看着吕伯雍问道。 “接下来?”吕伯雍指了指地图道:“休养生息,此战之胜固然有你骁勇善战之故,然亦是民心所向而成,这你得明白,这么大地盘,我们得治理,交税,大乾败退,致使大量豪绅南逃,仓西之地满目疮痍是固然是我华夏之哀,然这天下事无绝对,这仓西之地遭此浩劫,却也让原本豪族匿迹,你带来的这些人,该提拔的需提拔,但需定下规矩,律法等等这些都要做,否则若此地根基不稳,你便是能胜十仗、百丈亦无用。” 吕布点了点头,这段时间粮草从筹备到调度他都有参与,很清楚这其中的困难和消耗之巨,想要大量征兵、练兵,就得有足够的钱粮来支撑,而且还要民心所向,有了这些,吕布方能再无后顾之忧。 “那接下来,便是抚民了?”吕布看向吕伯雍道。 “接下来当务之急……”吕伯雍看向吕布:“你该成亲了。” 吕布:“……” 有些排斥,不是不想女人,只是觉得没必要,这模拟世界的感情再深最终也还是一段虚无,后代再多也不是真的,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费时间? “我知你如何想,你若不建这势力,晚些倒也无妨,然你既然建了,若无后,人心必然不稳,你需尽快有后才行,我昨日已与人商议,这唐州、邓州倒是有不少贤淑女子可以为妻,论出身,也不差,不算辱没你。”吕伯雍见吕布表情,随口道。 寻常人家结婚生子只为繁衍,但到了如今吕布的地位,结婚生子就不只是繁衍后代延续香火,那么简单,也是稳固自己这边局势的问题。 这一次,吕布没有再抗拒,虽说心理上有些排斥,但吕伯雍的很多观念也着实对吕布产生不小的影响。 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吕布没有再抗拒吕伯雍的安排,读书,学习理政,读历史,了解各个朝代政体的不同,吕布发现一个有趣的东西,各个朝代虽有不同,但其实架构都差不多,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权力的更迭,不少职权转移了,比如这宰相之职,历朝历代甚至同一个朝代不同时期,权重都有不同,有的基本是虚设,有的却掌握实权,这权力交替间,很多时候都是通过权重转移的方式悄无声息的就把权利给转移了。 仔细想想,大汉似乎跟着大乾在官制上也没什么区别,叫法不同而已,但职权就那些。 “这些事本就如此,这世上的事你见的多了其实也就那样,没什么新鲜事情,放之朝廷也是如此,不过权力更迭以及将一些权利细分,尽量保证公正而已。”吕伯雍这两年威严日重,吕布能够感受到,吕伯雍的能力其实也是在不断成长,如今的吕伯雍身上,已经很难感受到当年在惠州时那种谨小慎微之感,言语之间洒脱却又带着几分威严,令人不敢轻视。 “但如今那些名士不愿为我所用又该如何?”这是如今吕布最头疼的问题,无人可用,仓西这两年一直只是发展而非继续扩张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无人可用,很多读书人对这个新建的政权有着极大的成见,觉得乃是武夫政权。 “奉先,我让你去土匪窝里找一批文士,你要如何找?”吕伯雍不答反问道。 “呃……”吕布不解的看着吕伯雍,土匪窝里找文士?认真的? “你也知道不能?”吕伯雍笑道:“那你如何会认为那些出身名门,生下来便是将相之家的名士大儒会为我吕家这种连寒门都算不上的人效力?人家在大乾有良田万顷,家财万贯,出入颇受尊崇,这些人便是真来了,你要如何待他?” “那该如何是好?”吕布皱眉道。 “这天下读书人若说多,那真的一点都不多,你若只看那最顶尖的一批,永远不会够的,但你要的是治理地方的实干之才,那这天下还真不缺,未必非要名门才能,寒门亦有能人,你觉得为父本事如何?”吕伯雍看着吕布。 “不在那些顶尖名士之下。”吕布很肯定的道。 自家父亲这两年来表现出来的能力真的让他很信服。 “这些东西书中都有,任何一个人,将书读的与为父差不多了,为父能做到的,他们都能轻易做到,那些高门名士不愿意来,是你请错了方式,你要一批县令,却去请宰相来做,如何请的动?先确定自己要何人,然后再去何处去找,还有,只要肯用手段,不愁无人可用。”吕伯雍笑道。 “然大多数读书人都不愿意来此做官。”吕布皱眉道,感觉现在的自己跟现实中的董卓有些像,空有兵马、地盘,却找不到可用之人。 “你只需知道,并非所有人都是圣贤,是人便有私欲,莫要被表象所迷,为父今日便教你一招,名曰千金买马骨。”吕伯雍笑道。 “此事我自然知晓。”吕布闻言有些无语,这个典故他听过好多回了。 “然你并不会用!”吕伯雍看着吕布,认真道:“知晓和会用是两回事。” 第二十一章 霸主 吕伯雍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吕布治下官吏每有功绩不但赏赐,还让吕布亲自去犒赏,不到一年时间,这事情渐渐传到了江南,越来越多不得志的文士渡江而来,投身到吕布麾下,其中亦不乏能被吕伯雍认可的人才,大大缓解了吕布这边人手不足的困难。 “这千金买马骨,重要的是马骨在何处?千金如何用?”吕伯雍将新整理的名单递给吕布笑道:“同样是一百两,你给大乾巨富和路边乞丐,哪个会更感激你?大乾巨富会觉得你莫名其妙,但那乞丐却可能倾尽一切去帮你,而且凡事你得有度,若你热情太过,比如跪着把钱给了乞丐,那乞丐也会觉得你卑贱,既要有恩,亦要有威才行。” 吕布点点头,事情经历过后,再来复盘,道理看起来就很浅显,但若在事前说,哪怕懂了,也很难有太深刻的体会。 仓西的局势就在吕伯雍的指点下一点点步入正轨,吕布按照吕伯雍的希望,结婚生子,妻子虽非名门,也是唐州一带颇有名望的家族,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吕布虽然排斥,但终究还是应了下来,婚后夫妻之间倒是恩爱。 一年后,产下一子一女,吕布有了长子,如同吕伯雍说的那般地位越发稳固,吕布也开始锐意进取,经过这两年的治理,仓西之地不说富足,但百姓衣食无忧,大乾朝廷的影响在吕家父子的治理下在一点点消除,吕布时长带兵出关劫掠,在东南战场上无往不利的胡人,面对吕布时却是百战百败。 不过吕布想要攻占仓山山脉以东也是不易,那边都是平原,更适合骑兵驰骋,吕布这边缺少骑兵,就算能赢一时,也会被对方耗死,所以吕布听取吕伯雍的建议,向西发展,将蜀川山脉这边的大片地盘纳入囊中。 接下来的十年间,吕家父子的经营下,势力不断扩大,不过问题也在不断涌现,比如最开始只有一府之地的时候,吕布和吕伯雍自己就能应付,可以将一府治理的井井有条。 但到了后来整个仓西都纳入麾下后,只凭他们无论如何也治理不过来,所以需要设立府尊,这些人有独立的权利,但又担心对方心怀不轨,父子商议过后,将军政财三权分开,军权完全属于吕布,剩下的政权和财权相互监管制衡。 但当势力扩张到蜀川山脉的时候,治理方式又需要改变,必须有严谨的规则法度约束,同时又需要分权出去。 不过此时再出去的,就是封疆大吏,若对方反叛,吕布十年之功可能就要毁了一半,而且这人还不能只选忠,还得要有足够的能力独当一面,而吕布麾下普通人才虽然不缺,但这种能独当一面之人暂时照不出来,而蜀川山脉又颇为重要,是吕布未来的大后方,必须有足够威望之人坐镇才行。 最终,实在挑不出人选的情况下,吕布只能请吕伯雍代为执掌,毕竟作为吕布的父亲,这些年吕布能有今日成就,他功不可没,如今让他坐镇蜀川,无论威望还是功绩都是再适合不过,只是如此一来,吕布身边便少了以能商议之人。 但也没办法,吕布后方必须足够稳定才行。 这十年来,吕布纳了三房妾氏,陆续生了七儿一女,吕家人丁也算兴旺,这次吕伯雍去蜀川,带走了吕布的长子以及另外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留下来的三子是长子之外年纪最大的,过几年应该就可以帮上吕布了。 如此又是五年过去,身边的三子逐渐长大,吕布也已经年近四十,不再年轻,威势却是日盛,与上一次模拟世界不同,这一世的吕布手握权势,运筹帷幄,少了几分刚猛,更显沉稳,这人一旦沉稳下来,威势自生。 “乾元帝驾崩?”已经步入中年的吕布接过江南方向送来的情报,微微皱眉。 这一朝天子一朝臣,大乾此前二十载与吕布这边亲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乾元帝,虽然懦弱了些,但有人能够挡在他身前为他们分担胡虏之祸,自是求之不得。 但如今乾元帝驾崩,换一个天子,是否愿意跟吕布继续亲善那可就两说了,尤其是知道新帝竟然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吕布就更加担心。 自己二十岁时是什么德行,吕布很清楚,这个年纪的人,最是天不怕地不怕,而且通常不讲规矩。 “马哲。”吕布看向身边的马哲。 “臣在!”马哲出列,他如今身兼尚书令之职,乃是吕布在朝中的得力助手。 “你备足礼物亲自去江南一趟,待我向乾元帝祭拜,另外也帮我看看那新帝如何。”吕布看着马哲道。 如今吕布的势力仅从地盘上来看,已经远远超过江南朝廷,但如今胡人、吕布、大乾三方势力鼎足而立,这大乾新帝的态度也决定着未来吕布这边对大乾的政策,是继续结交还是如何,都得有个章程才行。 “领命!”马哲自然明白吕布的意思,当即答应一声,起身离开。 看着马哲离开,吕布缓缓地闭上眼睛,这蜀川一下,天下版图基本已经被充满了,吕布占据仓山以西,大乾占据沧江以南,胡人占据苍山以东,沧江以北的大片平原地区,到了这个地步,吕布是想联合大乾共同讨伐胡虏的,否则他怕自己有生之年看不到希望了,所以大乾的态度很重要。 可惜了,父亲不在这里,否则可以跟父亲商议一番。 “上将军,夫人询问今夜是否回府用膳?”一名家丁进来,对着吕布询问道。 “回。”吕布点点头,这一方霸主可不像自己想的那般轻松啊,每日都要思考局势的变化,人心向背,一个决策的失误就有可能出现大乱,尤其是现在吕布一门心思想要组织力量北伐,要考虑和整合的问题就更多,已经好些时日没有与家人一起用膳了,今日总算有些空闲,自然要回家去吃。 第二十二章 烦心事 不知不觉中,来到这模拟世界已经有四十个寒暑,到现在,吕布还记得当年他刚来的时候就差点活不成,那种命运不被自己掌控的日子,不愿多想,但却不时在脑海中回荡。 转眼间,半生已过,相比于上一次模拟人生,吕布觉得这一世,尤其是最近这十几年,很多事他是真的懂了,旁人一辈子就能通透的道理,他却用了两世积累,如今想想自己曾经那些作为会觉得幼稚的可笑。 “夫君,吃粥吧。”妻子帮吕布端来一碗白粥,这是他最喜欢吃的东西。 “父亲,这天下美食甚多,为何父亲却喜欢吃这白粥?”二子有些疑惑的看着吕布,这天下好吃的东西多了去了,为何吕布却只喜欢吃白粥这寡淡无味的东西?就算放些盐也好吃不到哪儿去。 “你厌恶一样东西,可以有无数理由,但喜欢何物,不需要理由。”吕布端起白粥,这东西放在这个物产丰腴的时代自然不算什么,但在很多很多年前,他还在并州的时候,这一碗白粥有时候比肉都难得。 虽然如今处事手段圆融了许多,但一个年轻时张扬桀骜的人,哪怕开悟了,言语做事间,依旧会给人霸道威严之感,那种霸气和凌厉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随着年纪的增长柔和了一些,依旧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这句话吕布说的时候只是随口一说,带着几分对往事的怀念,但在儿子听来,就是骂你多管闲事了,哪怕吕布并无这个意思。 “孩儿失礼……”二子有些畏惧道。 “?”吕布疑惑的看了儿子一眼,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摇了摇头:“为父并无苛责之意……罢了,为父纵横天下,未尝怕过任何人,尔等乃我吕布之子,把腰挺直了,便是明日要死,也莫要做出这等怯懦之态,徒叫人笑话。” “好端端的,怎说个死字!”夫人不满的瞪了吕布一眼。 “我也算是以行伍起家。”吕布想了想,这辈子论出身,还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行伍出身,遂笑道:“若是忌讳这个,还如何征战沙场?” 夫人闻言叹了口气,吕家明明是书香门第,自家这夫君也非不通学问的武夫,但这行事作风却是与寻常读书人迥异,哪怕身材瘦弱,一身儒袍,也盖不住他那骨子里透出来的凶猛。 这些年征战少了,倒是让这凶猛之中,多了几分儒雅,但当他目光看人的时候,还是叫人忍不住心生畏惧。 见妻子不理自己,吕布也乐得清闲,虽说贤良淑德,但自己这妻子更喜欢吟诗作对那一套,谈风弄月,大乾士子皆如此,一遇胡虏却只知痛哭流涕,哪有半分风骨……看着碗中的白粥,吕布突然有些想家了。 “父亲,孩儿说错了话……”二子见气氛突然沉闷下来,有些惶恐道。 “且莫说无错,便是错了那又如何?莫说你是我儿,便是换个寻常人,为父难道还会因一时失言而罪人不成?你这般唯唯诺诺,他日如何担当重任?”吕布看着二子这模样有些烦躁。 吕布有七子一女,长子最为出色,不但自幼随吕布习武,一身好武艺,也跟父亲学文,吕伯雍觉得没把吕布教好,这一腔热情都寄托在长孙身上,如今也算是文武双全。 二子也是嫡出,但性格却有些懦弱,吕布记得早年也曾活泼过,只是大儿子太优秀,二子相对平庸,所以慢慢的自卑起来,这也是吕伯雍将长孙带在身边,将二子留给吕布的原因,希望没了他兄长的影响,这二子可以放开一些。 对于吕家后辈,吕布也好吕伯雍也罢,都是希望各个能够成才的,吕伯雍是尽量做到因材施教,对各个孙子都认真教导,出了问题会仔细思索哪里出了问题。 吕布相对简单,他基本上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但要他如父亲那般体贴入微是别想了,虽然很少动手,但霸道的性格多少也得对二子如今这略显懦弱的性格付些责任,在对儿子和对女儿的态度上吕布从来都是两个态度,对女儿他可以很有耐心,但对儿子……男人就该直面所有困难,太惯着不行,成不了才,这就是吕布对儿子的态度。 “用膳吧。”吕布见气氛有些沉闷,端起了粥碗不再说话。 妻子也没再多说,只是招呼众人吃饭,一顿饭吃的让吕布的心情更烦闷了一些。 晚上吕布如同往常一般找了小妾去,不是现在的妻子不美,只是那种骨子里的清高和有意无意间透出的不屑,让吕布很是排斥,他也想过认真谈一谈,但妻子是各种意义上的好女人,贤良淑德,学问好,又给吕布生了两儿一女,吕布表示不满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但在一起就是别扭,一开始就是,但这正妻乃是父亲选的,本身也无任何毛病,吕布无法反驳,日子这么多年下来,她难受,吕布也难受,但若真的休了她,这辈子她算是完了,吕布自然是不忍的,又沟通不了,也只能像现在这样。 唉~ 怀抱着小妾柔软的身子,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吕布觉得明天还是莫要回来为好,多处理些公务也好。 齐家、治国而后平天下,自己貌似现在连家都齐不了。 夜半,吕布翻腾一夜未能睡着,最终还是给小妾盖好了被子,披了件单衣回到主屋里,妻子尚未睡着,正在默默垂泪,听得响动,连忙回头看去,正见吕布进来。 “夫君这般晚了,还来作甚?”妻子背对着吕布擦掉泪痕。 “麻烦!”吕布上前,在对方的惊呼声中将对方抱起,衣服一件件脱落,帷幕也被落下,妻子不满的嗔怪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旖旎,夫妻吗,就是这样,十几年的夫妻还能有什么隔阂是一晚上解决不了的?清高就清高吧,自己的女人,除了忍着还能如何? 第二十三章 北伐 人这辈子,不可能事事顺心,不管你在哪个位置,都会有一大堆的事情来烦你,也有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担忧。 过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郭哲回来了,带来了大乾新帝问候和赏赐。 “他是说……赏赐?”吕布豁然抬头,看着郭哲,重新确定了一次。 “是赏赐。”郭哲知道吕布在介意什么,如今的他们虽然没有立国,但无论地盘还是军队的战力早已凌驾于如今苟延残喘的大乾朝之上,乾元帝在位时,也只是好生安抚,每每送来物什,也是以支援的名义送来的,赏赐可以说是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赠予,但也有另一种说法叫施舍。 尤其是在这种国与国之间,吕布一直不立国是考虑大乾的感受,现在吕布这边的策略一直是南结大乾,北击胡虏,吕布不立国是照顾大乾的感受,目前吕布的全部精力都在为做北伐做准备,这件事他希望自己能亲手完成。 但大乾新帝的这个态度,吕布有些不确定是年少气盛还是代表着大乾国策改变的信号? “主公,这大乾新帝年少气盛,哲以为,如今主公一心北伐,不宜与大乾交恶。”郭哲看着吕布,声音略显低沉的道。 吕布如今综合实力应该不比大乾差,军力自是远胜,但若吕布这边举国之力北伐,大乾这边却因为一些名义上的东西在后方给吕布添堵的话,那吕布毕生心血可能就要功亏一篑了。 “年少气盛?”吕布点点头,很久以前,他也差不多是这个心态,认为天下谁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在真正遇到能令自己受挫或心服的人活势力之前,这种心态会保持很久。 吕布是在吕伯雍展现出强大的调度能力和手腕后,吕布的这种态度才渐渐少了几分咄咄逼人,多了几分锐气,但若现在问吕布战场上可有人能胜他,那答案是一定的,肯定没有,如果连这种心气儿和傲气都没了,那打仗也会少了几分凌厉。 但吕布有这种心气儿是因为他在战争这一方面已经达到一个极限,不说古今无人能胜,但就打仗而论,吕布绝对是顶尖水准,那大乾新帝凭什么? “看来大乾承平已久,这新帝更看不清自己的本事。”吕布接过那封赏诏书放下笑道:“那便命边关各军最近莫要轻动,让某看看,大乾接下来要如何做。” 大乾显然是不想继续跟吕布保持这种君不君,臣不臣的关系了,但下一步会如何做,吕布很有兴趣,所以他决定今年暂时不跟胡虏开战,据说大乾这近二十年来一直在励精图治,正好一观其励精图治的效果。 “主公英明!”郭哲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吕布压不住怒火,毕竟如今的大乾不说兵力,哪怕在国力上也未必及得上如今已经开始侵吞蜀川的吕布,这种时候以这种上位者姿态赏赐吕布,就算吕布一怒发兵渡江,郭哲也毫不意外,但吕布却能将这口气压下来,足见如今吕布已经早非当初只知一味硬拼的猛将了。 “相比这个,我更想知晓,此事只是那大乾新帝气盛所为,还是大乾那些臣公不满。”吕布敲了敲桌案,看向郭哲道:“你此番去往大乾,这朝堂上有何变动?” “新帝刚刚登基,并无太大变动,不过臣去拜访大乾右宰,却是一直闭门谢客。”郭哲皱眉道:“不确定此事是否有关。” 大乾右宰一直以来都是亲善吕布这边的,这次闭门不见是真的大病还是故意躲避?这就不得而知了。 “北伐在即,这南乾朝廷必须稳住。”吕布站起身来走到厅中的地图前,仔细的端详地图片刻后:“北伐,只有一次机会,若不能一战将胡虏驱逐出华夏,此战不知还要纠缠多久!” “主公,如今南乾朝廷态度不明,我等是否将北伐计划延后几年?”郭哲忍不住问道。 “延后?”吕布看向郭哲:“你可知我为此番北伐耗费了多少心血?这些年来为了筹措北伐粮草,我与父亲不得不向那南乾朝廷示弱,二十载心血,无数将士为此战早已准备多年,再延后,是否还有战机?这些为此战多年苦练的将士几年后是否还有力气北伐?” “臣失言!”郭哲连忙躬身道。 “与你无关,此战必胜!我们一定能赢!”吕布看向郭哲道。 “战场上的主公,是无敌的!”郭哲犹豫了一下道:“但……臣担心后方不稳。” 如果乾元帝再晚死两年,他们就不必为北伐而担忧后方,如果乾元帝能早死几年,那南乾朝廷对这边的态度也早已能够摸清,但偏偏就卡在这个节点,乾元帝驾崩,给原本已经做好一切准备的北伐带来了变数,而这个变数,是他们眼下无法控制的。 “那也只能早作些准备,南乾军虽多,但若论作战,南乾军……呵呵,实在不行,我会留卓勇防备后方,然北伐之事,不容更改。”吕布对南乾军的战力虽然从未公开表态过,但不屑是发自内心的,他也有理由抱有这样的心态。 郭哲见此,也只能领命。 南乾新帝继位,这位新帝似乎迫切想要证明自己,在两月之后,便挥师北进,自沧州发兵一路将战线推到惠州,却在惠州遇上胡虏的主力,八万大军被杀的狼奔豕突,好不狼狈,一度被胡人大军杀到沧州。 “哈哈哈,年轻气盛是好事,但不该不自量力!”吕布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南乾败的这么快,还是叫人有些意外,不过也只是意外而已,反正吕布也没指望过他们能帮上什么忙,在南乾被击败之后的第七日,吕布率军兵出大门关,直取寿州、银州等地,一举决断胡虏粮道,逼胡虏与他们决战,北伐之战也自此展开! 第二十四章 机会 惠州。 已经年迈的苏中堪毕恭毕敬的将胡虏主力迎进来,高仁嵩笑道:“恭迎大光天子,恭贺陛下旗开得胜!” 胡虏已在十年前立国,国号便是光,作为常年与胡人做生意的高仁嵩和苏中堪,此番虽然江北之地尽失,但因为常年与大光贵族交流的缘故被保了下来,一介商贾,值此之际能保命还能保全部分家产,转换立场倒也不奇怪。 大光皇帝瞥了二人一眼,径直入城,显然并不怎么看得上这两人,客套话都懒得说,径直来到衙门入驻,与一众胡族勇士汇聚,商议这次的战事,颇有些遗憾道:“可惜了,让那南朝皇帝跑了,若能抓到他,这南朝也就不用打了,说不定就会不战而降。” “陛下,南朝虽软弱不堪,却富足无比,又有沧江环绕,我军此战虽然大败了南朝军队,然想要渡江却是不易,依臣看,不如就此收手,向那南朝皇帝要些赔偿,江北之地还给他们便是。”打光皇帝身边,一名山羊胡的胡人微笑道,虽是胡人,穿的却是儒袍,看着有些不伦不类。 “灿查阔,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们打下的地方,凭什么还他?”一名胡人将领怒道。 “不还他若他就划江自守,一直不过来,我们便是想打也打不了他们,再说这沧江以北,还有寿江、龙江环绕,水道纵横,并不适合骑兵驰骋,若非南朝军队孱弱,我们也不敢这般杀过来,那南朝皇帝退的时候我都以为他是诈败,谁知竟然这般无用,但越是如此,越要把江北给他,有了江北,南朝就得不断送来各种物资,我们才能抢。”儒袍胡人不屑道。 打光皇帝闻言满意的点点头道:“还是你思虑周全,不过这里的人口却要带到北方去为我们种地。” 这战争年代,人口可是很重要的,尤其是胡人立国以后,也开始重视农耕,但胡人自己无论人口还是农耕技术,拍马比不上大乾人,所以这几年一有机会他们就会掠夺大乾人口去给他们耕作。 “陛下英明。”灿查阔微笑道,作为胡人之中不多数的智者,他在这新建的朝廷里可以获得很多的尊重和地位,哪怕是大光天子对他也是礼敬有加,这让他非常满意。 “报~”就在众人准备庆功之时,却见一名胡人骑士风尘仆仆的冲到衙门外,被亲卫拦住,嘶声喊道:“陛下,寿州急报!” “寿州?快传!”大光皇帝和灿查阔闻言眉头齐齐皱起,寿州地理位置极为重要,不但是南北枢纽,同时也是他们的重要退路,一旦寿州被占,他们的退路就相当于被截断了,要想退兵,至少要多绕两百里路。 很快,一名胡人将士满身污渍、鲜血的冲进来,对着大光皇帝一跪,嘶声道:“陛下,仓西军三日前自大门关杀出,直扑寿州而来,寿州守军抵挡不住,已经城破了!” “仓西军如此动向,为何此时才报!?”大光皇帝闻言大怒,他从不怕那南乾朝廷,但吕布却是他心头之患,二十年前突然崛起,不但从他们手中夺去了仓西之地,更数次打破大光的不败神话,二十年来,大光打南朝势如破竹,但与吕布打,却鲜有胜绩,若非这南朝之地无骑兵可用,怕是结果会更糟糕。 “陛下,我们在得知消息之后接连派了二十几名勇士前来报信,卑职是第二十批,卑职离开寿州时,寿州已经岌岌可危!”那将士苦涩道。 “可知是何人领兵?”灿查阔看着那将士问道。 吕布虽然能征善战,麾下也有不少厉害的将领,但各有特点,知道是何人,也能及时应对。 “是吕布亲自率军出关,听说不但寿州遭遇攻击,卑职来的路上听说银州也被吕布进攻!” 轰~ 听到这个消息,大光皇帝也好,灿查阔也罢,都觉脑袋好似炸开了一般,不止是因为吕布能打,而是因为吕布亲自带兵出征,这背后的意义甚至比吕布本身的战力都要大,以往吕布很少攻城的,更别说寿州和银州这等战略要地,这次吕布是要玩儿真的了! “阿里术达去了何处?”大光皇帝皱眉道,他们后方虽然空虚,但不是毫无防备,后方还有大将阿里术达镇守,此人之能在大光一众武将之中也是顶尖的勇士,常人难敌,如今被吕布不声不响的直接杀到寿州有些说不过去。 “回陛下,阿里将军前些时日察觉到仓山七关中,凯旋关出现骚动,似有重兵屯集,是以将大军移至许州,短时间内恐难以回援。” “嘭~” 大光皇帝狠狠地一拳轰在帅案之上,怒道:“那吕布狡诈如狐,阿里术达身为坐镇后方的大将,怎能轻动!?” 但现在说这个也已经没用了,大光将领多是从草原一路杀入中原的,基本上很少有擅长防御的,阿里术达更是喜欢以攻代守的猛将,要他安安分分的坐镇后方显然有些为难人,现在的问题是吕布! “陛下,为今之计,当派人先去稳住那南朝小皇帝,我军全力与那吕布作战,无暇再去与那南朝小皇帝纠缠算计,甚至交好都行,但绝不能让那小皇帝再度发兵,若他与吕布南北夹击,我军危矣!”灿查阔沉声道。 “不错,此时谁去?”大光皇帝点点头,若吕布跟南朝联手夹击,寿州和银州被破的情况下,等于断了他们的后路,这沧北之地,水道纵横,不利于骑兵长途驰骋,很容易被敌军围剿,一个吕布已经难以应付,若此时南朝朝廷再插上一手,死的就是他们了。 帐中众将闻言面面相觑,骑马打仗他们绝对冲在最前面,但谈判还是这种示好的谈判绝非他们所长。 “臣倒是有两个人选。”灿查阔笑道。 “你是说那苏中堪和高仁嵩?”大光皇帝皱眉道。 “不错,此二人可用。”灿查阔点头道。 “可他们是南朝人。”大光皇帝有些不放心,毕竟不是自己人。 “陛下可放宽心,此二人这些年可是暗中售卖了我等不少盐铁兵器,若此事让南朝百姓知晓,唾沫都能将他二人淹死,他们只能投靠我们。”灿查阔冷笑道。 “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便依你所言吧。”大光皇帝还是有些不信,不过首席智囊如此说了,也有一定道理,此时此刻,也不能太挑,当下点头拍板道。 “臣这就去交代二人!”灿查阔一礼,转身离开。 第二十五章 决战前夕 坍塌的城墙下,血水、肉泥还有坍塌的城墙混在一起,已经很难分辨出人和物,烧毁的攻城器械上的火已经熄灭,刺鼻的浓烟缓缓升起,偶尔能看到被烧焦的手掌死死地扣在上面,但人却已经看不到了。 吕布带着郭哲走进寿州,城门附近已是一片焦土,有活着的胡人俘虏杀被用绳索绑成一串往城外送去,也有重伤的胡人暂时来不及管,不时发出虚弱的哀嚎声,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忘了面对的是仇敌,或者说选择性的遗忘了。 “主公,寿州已下,银州那边,狄云只要攻破银州城,这胡人的骑兵可就跑不起来了!”郭哲一边走一边笑道。 吕布此战先引开了阿里术达,而后原本三天的路程一天便抵达,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而后这寿州城几乎都是被压着打,只支撑了不到三天便被成功攻破,破城自然是好事,但最大的好处,还是封住了胡人的退路,别看这片地方大,但寿江、龙江缠绕,除了寿州和银州这里有大桥可以通过,其他地方,就只能用渡船渡了,只是这个时候,哪有那么多渡船让他们找。 吕布如此急攻两地,就是为了将胡人这支主力精锐给困在江北,这种机会可不多见,这一仗若能成功,胡人这支主力基本上得全军覆没在这里,这也是吕布攻寿州时不惜代价只求速度的原因,拿下这里太重要了。 “嗯。”吕布点点头,目光扫过这满是狼藉的城池,胡人不善经营,而寿州对胡人来说属于边地,城中百姓基本都被迁走了,留下的也只是一群在胡人眼中没有价值的老弱,除此之外就是胡人的军队了。 不过区区几十年时间,还不足以让这帮人形成自己的治理体系,胡人治理天下的理念到现在还保持着部落的方式,也就是说……胡人内部之间没事的时候互相打两仗也是很常见的事情,部落制对于中原来说,根本不管用,很容易分权,听说这几年他们的首领在不断招揽乾朝的文人来教他们治理。 “传令狄云,银州必须尽快拿下,我不希望有一个胡人活着越过寿江和龙江!”吕布飞起一脚,将一名突然发难,暴起冲向吕布,想要同归于尽的胡人将士一脚踹飞,胸腔都凹陷进去,吕布和郭哲反应都比较冷淡,这种事,不值得惊讶。 “另外,此战收降的俘虏,全部杀掉。”吕布看了看那已经奄奄一息的刺客,眼中闪过一抹冷芒:“将他们的尸体垒成一座京观!” “主公,此时杀俘,只会让敌军誓死不降!”郭哲大惊道。 “还漏了一点。”吕布停下来,看向郭哲道:“还有愤怒!怒可令人力气暴增,但也会让人变成野兽,一群发疯的野兽……他也只是野兽而已。” “是!”看着吕布大步离开的背影,郭哲有些失神,良久方才回过神来,连忙对着吕布一礼道。 随着吕布一声令下,寿州俘虏的胡人将士还有四方来援的胡人将士,尽数被斩杀,尸体被垒在城难,堆成一座巨大的京观,是功绩,也是炫耀。 “吕布~怎敢辱我将士!”大光皇帝得知寿州之事后,怒发冲冠,一拳砸在桌子上,咆哮道:“不杀吕布,我妄为天狼神的子孙,传我军令,集结所有人马即刻出发,朕要亲手斩下那吕布的人头!” “是!” 几千俘虏的战死对于如今的大光朝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但胡人自破北关以来,从来只有他们折辱别人,他们屠城,他们羞辱南朝将士,虽然这几年被吕布打的没脾气,但吕布也是仗着地利优势来打,如今吕布主动出击,还以这种方式羞辱,这口气,他可咽不下去。 不止是他,听到这个消息的胡人将领各个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准备给吕布一个教训。 灿查阔本想劝劝,但看这帮人的样子,最终没有开口,军心可用,天狼神的子孙最强大的时候就是他们最愤怒的时候,无需劝,他相信正面作战,就算那吕布确实跟南朝将士不一样,但面对大光铁骑,只要他敢出城,那大光铁骑的兵锋便可一战将其彻底摧毁。 此番南下,为了威吓南朝新帝,大光这次出动了十一万大军,其中骑兵就有七万余人,在大光皇帝的带领下,七万大军先行,直扑寿州而来。 吕布闻讯后看向身旁的郭哲道:“某至今无法想明,这样一群不知兵法的蛮夷之辈,是如何破我半壁江山的!” 郭哲摇了摇头,胡人南下那会儿,他们还没出生呢,虽说有人记录了当时发生的事情,但并不详细,加上南乾朝廷有意遮掩,到现在怎么一下子大片江山就被胡人所占还是个迷。 “下战书,此战我要出城作战。”吕布看向门外喝道:“这十万胡人的坟地我已为他们选好,就差人了!” “主公,胡人终究骁勇,那铁骑之威冠绝天下,还是莫要大意。”郭哲苦笑道,吕布的信心很足,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毕竟这胡人的骑兵厉害已经是深入人心的了。 “正好,便以此战告诉那天下人,不是会上马就能叫铁骑的。”吕布闻言摇了摇头,这一仗他不但要胜,而且还要胜出威风,破掉人们心中对胡骑的畏惧。 二十年来,吕布研究的就是步兵克骑兵的方法,以前他的那些克骑兵之法是面对少数骑兵的,毕竟在大汉地界,骑兵规模通常不会太大,三五千人就是最多的了,而这里,大规模征战中,骑兵是以万为单位的,尤其是大多数与骑兵作战的战场上都属于开阔地带,面对来去如风的敌军骑兵,寻常拒马阵不说效果,变阵就很费事,所以吕布这二十年来除了学习政务,基本都在研究步兵克骑兵的方法以及实际训练。 方法其实很多,但想要实施,对军队的控制,将士的意志缺一不可,这也是南乾理论那么多,但真正上了战场却用不出来的原因,士兵心中都有了敌人无敌的阴影,那样的士兵还能指望么? 这一次,他要告诉天下人,骑兵除了跑的快点儿,根本不算什么! 第二十六章 首战 冰冷的朔风犹如刀子般刮过大地,寿州城南,大片的原野被河流分割开来,河流并不宽,莫说骑马,人都能荡过去。 一队队身披红色战袍的将士自坚固的寿州城中汹涌而出,迅速裂开阵势,而在远处,能够看到大群的骑兵汇聚成一个个巨大的骑阵汹涌而来,这般庞大得纯粹以骑兵组成的军队,哪怕是征战多年的吕布也是第一次看到,那浩荡无边,万马奔腾的场面,看的吕布久违的生出对沙场的渴望。 我若有这些马,可训练多少骑兵? 吕布看着那些战马,有些眼热,可惜了,仓西也好,蜀川也罢,都无法产出良马,吕布虽然一直有训练骑兵,但军中战马加起来也就不到千匹,训练出来的骑兵也无处施展,一群劣马都得轮着骑,这些年光是被骑死的战马都有不少。 此战之后,希望能够缴获一批战马,扩大骑兵规模吧。 远处,大光皇帝在一众将领的护卫下出现在战场上,远远地观望着这边,却见仓西军中,有不少人抱着一节节竹子来到阵前,一名将领忍不住大笑道:“早就听闻那仓西吕布为了军饷,常年向南朝卑躬屈膝,为的就是换些兵器,以前还不信,如今却是信了,连个像样的兵器都没有,就敢来与我大军来战!” 灿查阔手搭凉棚,看不太真切,能看到竹子,但他可不认为这是因为对方造不出兵器那么简单,吕布此战乃是有备而来,怎么可能连兵器都凑不齐。 不过相比于这个,更刺眼的却是寿州城外,那一座垒的高高的京观,那是由数千胡人将士的尸体堆积而成的,很多将领看着这一幕都暗暗咬牙,这二十多年来,他们习惯了横行中原,这样被羞辱还是第一次。 “陛下,末将请求出战!”一名胡人大将上前一步喝道。 大光皇帝没有说话,看着敌军密集的阵型,这是步兵对抗骑兵的常规方法,只有依靠密集的阵型才能挡住骑兵的冲击。 不过道理谁都懂,他们已经见惯了那些南朝军队的软弱不堪,自二十年前北关彻底失守之后,已经很少看到南乾有军队能够那般悍不畏死,近些年也只有吕布,不过这种十万规模的决战,他不相信一个一辈子没打过什么大仗的人能够指挥的了。 “科尔沁、柞木,你二人各领部众,从左右两翼包抄,教他无法一心与我军相抗,若他们被冲溃,第一时间绞杀!”大光皇帝冷然道。 “是!”两名万夫长答应一声,各自领命离开。 “其他人各自结阵,轮番冲击敌军主阵,不能给他们丝毫喘息之机!”大光皇帝道。 这样做也能最大程度保证军队不会崩溃,五个万人军队轮番冲击,就算被挡住一个,但另外四个万人军士气却不会因此而崩溃,但敌人的步兵却不能分兵,一旦分兵,只会被他们各个击破。 “是!”五个万夫长各自答应一声,庞大的骑阵开始分裂,两大骑阵向吕布两翼游弋,正面一只骑阵朝着吕布正军冲来。 仓西军方阵之中,吕布高立于高台之上,俯览全局,敌军的布署自然了然于胸。 “布阵,垂天之翼!”吕布挥动令旗,两翼形成对两侧的两个直角,只要敌军敢攻上来,第一时间面对的便是分布在两翼的弓弩手以及一架架据马桩,而吕布主力则正对大光军主力。 第一个骑阵开始缓缓加速,朝着这边冲来,一万骑军组成的庞大骑阵犹如末日下崩裂的山川般朝着仓西军的主阵汹涌而来。 “一个万人阵就想探底?”吕布立在帅台之上,看着敌军这般气势,令旗再度挥动:“五十步,放云垂!” 号令被号角和旗官传下去,敌军的骑阵在汹涌的靠近,站在前排的将士似乎已经看到对方脸上狰狞残忍的表情,但后方命令未曾下达,没人敢擅动,一个个咬牙直面敌军骑阵。 “放!” 五十步距离已至,负责指挥弩砲手的将官一声令下。 “嘭嘭嘭~” 一团团黑漆漆的东西被巨大的弩砲射出去,那黑色的东西在空中迅速散开,却是两个铁球模样的东西,中间以绳索牵连,在空中旋转着落入对方骑阵之中,那中间的锁链便有一丈,落在骑阵中,若是砸中人,那便是筋骨断裂,若落在地上,牵绊而出的绳索能够迅速裹住马腿,让奔腾的战马失衡。 刹那间,伴随着一阵战马的长嘶,大量的战马在这云锤之下绊倒,紧跟着被随后汹涌而来的骑兵碾压而过,这个时候,后方骑兵稍有半点犹豫就会被同伴的战马绊倒,造成更大的混乱,站在仓西军这边,短短五十步的距离,敌军骑阵那奔雷般的气势迅速被瓦解,哪怕避开了同伴的阻拦,速度、冲势也已经大减,很难给人形成压迫感,而等着他们的,却是早已准备好的万千弩弓。 “放~” 一排排弓箭手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早已做好了准备,随着一声令下,刹那间,万箭齐发,冰冷的箭簇撕裂空气,在空中汇聚成箭雨铺天盖地的落下来,前排还有专门的弩手进行平射,本就已经失去冲势的胡人军队在这种打击下哀嚎连连,顷刻间死伤无数,庞大的骑阵也开始崩溃,不少胡人开始调转马头撤退,让很多未跟胡人作战过的仓西将士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些被传的神乎其神的胡人也是会害怕,死的人多了也会逃跑,可惜这本是战场上常见的情况,却已经有很多年未曾见过了。 大光军阵中,看着这一幕的大光皇帝面色铁青,厉声喝道:“传令左右两翼配合第二军主力合击敌阵!” 苍凉的号角声将大光皇帝的命令带进每一位将士耳朵里,相比于仓西军繁复的旗语、号语以及鼓点而言,胡人的指挥方式更简单,只有号语一种,但这并不代表仓西军这边就厉害,繁杂的旗语、号语和鼓点必须有严格的训练,至少将官能够听懂和看懂,反倒对主帅在这方面要求不高。 第一支万人队败下阵来,第二支开始朝着仓西军发起了进攻,同时左右两翼的两支人马也开始同时对着仓西军发起了合击…… 第二十七章 战而胜之 云锤没了,这种东西在对付骑兵上确实有效,但高昂的造价以及对弩砲的极高要求都不适合大规模运用,云锤造价高还好说,但发射弩砲每发射十次就开始报废、失准,十五次就基本不能用的耗损太大,如今使用的这些,都是五年前做出来的第一批没舍得再用,今日带到战场上来发挥余热,用完以后,这东西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搬到战场上来了,太贵。 不过能够明显感觉到胡人骑阵再度奔行时已经没了第一阵那种气势,这其中固然有战场上多了很多袍泽尸体的缘故,但更大的原因还是方才第一阵败的太过彻底也太快给其他几军带来的士气打击。 一般情况下,胡人这种一支支军队往上压的战法,是可以保证士气的,一般情况下,军队的战损比超过一成就会开始发生崩溃,但胡人这种将一支军队分成几支,轮番出战的做法却不同,因为出战士兵只是总兵力的两到三成,所以在心理上,他们有着坚实的后盾,后方兵力随时可以支援,使得他们的战损比可以达到三到五成。 这些年胡人学着汉人建立朝廷,还称帝,也渐渐懂得了一些兵法,而且没有原本华夏兵法方面的束缚,再加上胡人作战原本散漫的缘故,才总结出这种另类的战法,但效果却颇为不错,大型战场上这种用兵之法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弥补统帅能力的不足,同时又能将士气发挥到极高,而且溃败的军队还能回收,等到前几轮打完之后再派上战场造成兵力无穷无尽的假象。 当然,这有一个前提,派出去作战的部队不能败的太快,也就是说双方差距不能太大,否则很容易变成添油战。 在以前,面对大乾军队,几乎不会有这样的担忧,甚至在不久前的战斗中,他们第二支部队都没有上场的机会,南乾大军便被击溃了,但现在,他的对手不再是南乾,而是换成了吕布。 没了云锤之后,面对骑兵自以弓弩手为主,但此刻三面合围之下,弓弩也被分成三片进行进攻,单面的打击自然下降。 在明显察觉到仓西军的攻击力下降之后,三支骑兵开始从试探演变为冲锋,他们要将这支仓西军彻底冲垮。 吕布观察着战场局势,心中估算着双方的距离,小部分的进行调整,这种规模的战争,若大规模变动很容易造成混乱从而被对方击破。 弓弩手开始后撤,长枪兵上前,那之前让敌军疑惑的一截截竹子此刻也露出本相,架成了一个三脚架,削尖的一端面向敌军,这一端很长,突出来的部分便有两丈多,底端埋入土中,后方还有专门的将士压着。 骑兵呼啸而至,前排的长枪兵凶狠的用枪刺向马腿,这就是步兵对骑兵的克敌之法,长枪刺马腿,这并非吕布所创,创这个的是乾朝一名大将,吕布只是拿来用,在与骑兵的对战中,这种战斗方式完克骑兵。 至于为何南乾无法用,吕布却能,看看此刻战场最前方便懂了。 竹子将敌人连人带马刺穿,但这些竹子很快便被汹涌的冲势撞碎,胡人带着狰狞的笑容挥舞着弯刀杀向这些让他们丢脸的仓西士兵,手持长枪的仓西将士一枪刺向对方的马腿,有的刺中了,战马失衡,倒塌的战马直接压在长枪兵身上碾压而过,马背上的骑士被人乱枪捅死,阻拦的长枪兵也是十死无生。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一刻,拼的就是谁更不怕死,而对阵骑兵最重要的就是这份悍不畏死的胆气,这种东西,很多年前已经在乾人身上消失了。 战场上,怕死,只会败的更快。 鲜血伴随着双方将士的怒吼和哀嚎,战斗在开始的瞬间已经达到最激烈的程度,吕布面无表情的看着前线将士与敌人血拼,这是敌人三线作战的后果,若敌人只是正面进攻,光是弩阵就能叫这些骑兵折损不轻,不会打到如今这般激烈。 前排的长枪手以血肉之躯将凶猛的骑兵生生逼停,失去冲击力的骑兵只能下马作战,虽然悍勇,但个人的勇武面对配合默契的仓西军就显得微不足道,双方相持半个时辰后,骑兵开始溃败,那一张张光溜溜的脊背就这么暴露在弓箭手的射程中,吕布自然不会客气,一直用漫天箭雨将这些溃军送到射程之外才罢休。 半天的时间便接连三阵被败,哪怕以前也被吕布打败过,但那不过是数千人的胜负,但这一次的战败,对大光这个刚刚立国不久,完全靠着武力立国的胡人朝廷来说,这一次的战败意义重大,他们引以为傲的武力在这一刻已经失去了无敌光环,没有了这层光环之后,将很难继续在中原立足! “骑兵集结!”吕布观察敌阵,敌军开始准备逃了,这个时候放弃穷追猛打可不是吕布的性格,虽然他的骑兵不多,但在寿州缴获的战马不少,勉强让他凑出了三千骑兵。 将战场指挥权交给手下七个将领,他们将进一步压缩胡人的活动范围,吕布从亲卫手中接过方天画戟,将令旗交给郭哲道:“为我指明方向!此战,我军必胜!” “是!”郭哲双手接过吕布的令旗,七名大将已经各自指挥兵马开始散开,按照此前定好的方略,他们将在敌军溃败后迅速占据有利地形,将敌军的活动范围不断压缩,直到将这帮胡人全部逼死! 字面意思,这次吕布出兵,南下的这批胡人,吕布就没准备让他们活着回去,包括牲口!吕布甚至为他们准备好了坟场,只等他们一步步被逼到绝路! 第二十八章 绝地 冲锋,追杀。 吕布虽然精擅骑兵,但沧北毕竟无多少战马,这种情况下训练出来的骑兵要说比自小生活在马背上的胡人骑兵都要精擅骑射显然是骗人的,吕布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这支连马匹都凑不齐的骑兵能在骑射方面胜过胡人。 训练这支骑兵的初衷除了吕布喜欢这个场外因素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像现在这样,当敌人溃逃的时候,有能力追击敌人。 而此战是最好的机会,寿江、龙江以及沧江三江所形成的的密集河道网络最大限度的限制了敌军的驰骋空间,只要将几个节点给占住了,就能不断压缩敌军,最终将胡人这支主力全部消灭! 三千不算精熟的骑兵,若正常情况下与胡人骑兵厮杀自然是杀不过的,但现在,胡人已经开始溃逃,而且后方便是吕布的十万精兵步步紧逼,对方根本不敢停下来与吕布这支人数并不多的骑兵纠缠,正好让吕布带着这三千兵马舍命狂追,不断杀入敌阵之中斩将杀敌,遗落的战马自然会有人收拾。 三千骑兵人携三日干粮,三日两夜,人不离鞍、不卸甲,翻山越岭,反复掩杀,三千人来回厮杀,给胡人生出三万人的感觉,好像到处都能看到吕布的骑兵部队,三天两夜,跑死近千匹马,光是累死的将士也有上百人,更别说一路厮杀、破阵,三天下来,吕布这支人马除了吕布依旧保持着一定精力之外,所有人都是强撑着。 百丈渊,吕布看着地图,皱眉看了看天色,本是秋冬之季,哪怕是沧江这边也已经开始冷了,哪怕艳阳高照,在这个季节都不会有热的感觉,但此刻,空气中却明显有股湿气。 吕布抬头看了看高挂的艳阳,虽然艳阳高照,但怕是用不了多久便要下雨了。 一名骑兵将士颤抖着手从背囊中取出水囊,仰头便是一通狂灌,但灌着灌着,人突然不动了,身体就这么直挺挺的从马背上跌下来,连忙有人上前查探,却发现嘴角溢血,嘴唇发紫,眼看是活不成了。 “主公,没气了。”探查的将士见吕布过来,摇了摇头。 三天两夜,人马不休,士气再高亢,身体也经不住这般折腾,体质稍弱一些便可能撑不住了。 “下马歇息。”吕布看了看远处的百丈渊,此处本是一条废弃的河床,后来因为河水经常泛滥被填埋,河水改道这里就成了这个样子了,看着像一条路,但却是绝路,里面是两座大山,原本的出口也早被填埋,看上去与山无意,想要翻过去可不容易,正是吕布为这帮胡人准备的大礼。 让人燃放狼烟,四周将士会朝这边集结,他们追到这里,也算完成任务了,距离最近的一支人马,半个时辰应该就能赶到,那胡人首领就算察觉不对返回,也不止是半个时辰,他只要将这出口堵住,便大功告成了。 随着吕布一声令下,众将士齐齐应命,下马休息,有的直接躺在地上,没有剧烈的喘息,只是觉得特别的累,现在一松懈下来,便只想睡觉,半根手指都不想动,有的这么一睡,就再没有起来。 为了避免太多人一睡不醒,吕布招来几个将领道:“将有大雨来袭,尔等带人去扎些草棚暂且避雨。” 吕布能识天象,这点他身边将领多是知道的,不敢怠慢,找了些能动的去伐木扎营,吕布则策马来到百丈渊附近,担起了斥候的任务,此战只要成功,无需再多派人马便能将胡人这几万大军尽数葬于百丈渊,没了这支人马,接下来,便是向北而进,若能一举灭掉胡人势力自然是好的,吕布现在盘算的就是这个结果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另一边,百丈渊中,看着越走越窄的山道,大光皇帝心中突然停下来。 “陛下,没见那吕布追上来。”负责断后的将领回来,对着大光皇帝道。 大光皇帝看了看四周,当初气势汹汹而来,七万骑兵再加上四万步兵,十一万大军何等意气风发?但这才不过一月,兵马折损多少不知道,军队被打散了,如今还留在身边的主力,就剩下三万多人,最重要的是,大光王朝这么多年来建立的无敌心态,随着这一仗被彻底打没了。 “吕布!”大光皇帝咬牙切齿,就是这个人,让大光朝的不败威严受到了玷污,他发誓,只要能杀出去,定要将那吕布碎尸万段,一雪今日之辱。 “陛下,吕布突然放弃追赶,这恐怕未必是好事!”灿查阔来到大光皇帝身边,低声道。 大光皇帝闻言目光一凝,看了看四周,但见山势陡峭,在这江北一带是难得的险地,此前他们一路奔跑也没想太多,但如今仔细回想便能发现吕布这一路几乎都是不断占据要地,缩小他们的活动范围,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就好像羊群一般被对方撵着跑。 “来人!”大光皇帝思索片刻后,看了看周围,一指前方道:“快让人去前方查探,此处往前是何处?” “是!”自有胡人将士应命,飞奔而出,前去探查去路。 大光皇帝叹了口气,看着灿查阔道:“这吕布骁勇善战,我军难是对手,丞相可有计策破敌?” 灿查阔闻言有些哭笑,吕布跟大乾完全是两回事,其他不说,单就这用兵比之南乾高了何止一个档次,想要败他,至少大光最擅长的战争手段很难在吕布这里讨得便宜。 思索片刻后,灿查阔沉声道:“陛下,为今之计,也只好结好南朝,共同攻打吕布了。” “南朝?”大光皇帝本能的有些不屑,摇头道:“你是说挑拨两家关系?” “也不用挑拨,那南朝天子此时恐怕对吕布的忌惮更深,我们只需派人前去说服南朝皇帝结盟,恐怕对方会很乐意。”灿查阔笑道。 “这是为何,吕布不是南朝人的英雄么?”大光皇帝有些不解道。 “或许是,但绝非南朝皇帝的英雄,我军刚刚将那南朝军队杀的丢盔弃甲,狼奔豕突,转眼间,却被吕布大败,消息传回去,那心高气盛的南朝皇帝恐怕恨吕布更胜我等。”灿查阔笑道。 “无能之辈!”大光皇帝不屑道:“不过看来,或许能帮我们?” “正是……”灿查阔正想说什么,却见前去探路的将士飞奔回来道:“陛下,前方无路,这两座山合在一处,将前路尽数堵死!” 大光皇帝和灿查阔面色陡变…… 第二十九章 生机 绝路!? 大光皇帝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当下喝道:“调头,我们杀出去,与那吕布拼了!” “陛下,不可莽撞!”灿查阔连忙阻拦道:“那吕布之勇陛下也曾见过,他既然将我们逼至此处,恐怕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我等此刻回军,恐怕会遭了对方埋伏。” “但若不杀回去,在这里岂非等死!”大光皇帝怒吼一声,转身便调集人马往回冲,吕布一直追着他,就算有所准备,此刻的封堵一定是最薄弱的,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百丈渊出口显窄,并不适合大队人马围攻,当大光皇帝带着人马杀出来的时候,吕布已经带着赶来的步兵布下了拒马阵,这个位置拒马阵正合适,两侧向外延伸的山壁上,更有大量的弓弩手,见敌军兵来,两边山壁之上弩箭齐发,中间的拒马阵后方也有大量箭簇射出。 大光皇帝指挥人马冲了三次未能冲开那拒马阵,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下来,先是零星的雨点,紧跟着雨势很快变大。 吕布这边早有准备,搭了棚子避雨,但胡人就没有这般幸运了,被淋了个落汤鸡,此时再想进攻也难了,只能不甘退去,吕布命人开始在此设寨,只等雨停,便挖开壕沟将另一边的河水引到这边来,将这支胡兵彻底淹死在此。 另一边,退回百丈渊的大光皇帝一脸愤怒和焦虑,他自然不知道吕布要怎样对他,但哪怕只是困住,这三万勇士都能活活饿死。 “陛下~”灿查阔带着高仁嵩过来,对着大光皇帝道:“此处乃是百丈渊,以前是一条大河,因为常常发水灾,所以将河道引往他处,前方的路也早已被官府填埋!” “此等要事,为何不早说!?”大光皇帝身旁一名万夫长一把拉住高仁嵩的衣领,咆哮道。 高仁嵩一脸苦相,早知如此,就该自己去南乾朝廷,让苏中堪来应付这些人,苦笑道:“老夫昨日便想告知陛下,那吕布驱赶我等的方向便是这百丈渊,只是……” 大光皇帝闻言默然,他这几日被吕布追的心烦意乱,哪有心思去见高仁嵩? “此事是朕有过,未能及时相询。”大光皇帝示意百夫长松开高仁嵩,对着高仁嵩抱拳道:“高先生,事已至此,不知可有方法助我等逃过这一劫?” 既然是河道,恐怕雨停时吕布便要挖开旧的河道以水攻来消灭他们了,正面杀不出去,留给他们活命的机会可就在高仁嵩身上了。 “不敢。”高仁嵩连忙一礼道:“当初此处之所以改道,便是因为此处两山交接,呈梭形,河水在出口处容易积高而后造成洪水泛滥。” “都什么时候,你说这些有何用!?”那万夫长不耐烦道。 “此处绝路,并非是刻意封堵,而是河水绝流后,两侧山坡塌方而成,后来常有雨水,但却不见在这谷中堆积。”高仁嵩笑道。 “那又怎样?”万夫长有些听不下去了,直说如何便是,绕什么圈子? 一旁的灿查阔却是听明白了,看向高仁嵩道:“你是说,此处其实是有暗道能连通外界的?” “也是在下猜想,而且雨水能过去,人未必能过去。” “这是我等唯一出路!”灿查阔看向大光皇帝道:“陛下,此时下雨于我等而言乃是好事,正好可以顺着雨水流向,找到水流通往外界之处,此是我军唯一活路!” 大光皇帝闻言大喜,连忙道:“快,命所有人沿着这百丈渊寻找出口,看雨水自何处而出!” 当下大量人马急忙去按照高仁嵩所言去找寻,很快便顺着雨水找到一处窄道,那是雨水流出来的窄道,只能供一人通行,战马想要进去都勉强,但对于大光皇帝来说,这无疑是绝处逢生,当下命人快速挖掘,将这窄道挖宽。 入夜后,雨水停了,吕布没有耽搁,连夜命人顺着旧时河道挖出水渠来往这边灌水,用了足足一夜,放才将水道彻底挖开。 但见大水轰隆,一直将整个百丈渊灌满,但当吕布重新将水道埋上之后,却见百丈渊中水位迅速下降。 “主公,有些不对!”郭哲看着迅速下降的水位道:“另一头被封堵,按说不可能这般快退去才对。” 吕布也觉有异,当下命人前去查探,这才知道原来谷底有窄道,原本是不易察觉的,但昨日被那胡人挖开以后,变得异常醒目,很容易便被找到。 “不想那胡人皇帝竟是命不该绝!”一旁的郭哲闻言感叹道。 “命不该绝?”吕布闻言冷哼一声,显然对这个结果无法接受:“那便杀绝他!传我军令,继续包围,务必将那胡人皇帝围杀!” 就算让他们逃出了百丈渊,但胡人被杀到此时,十万大军分崩破碎,后路又被留所断,就算逃过这一劫,他又能逃到何处去? 江北之地,大局已定,吕布不再亲自率军追击,而是开始控制大军不断收缩,占据各处节点,压缩敌军的生存压力。 大光皇帝虽然逃过一劫,但在吕布这般铁壁合围之下,依旧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就好似当年的大乾被当时尚未立国的上一任胡人首领率大军追的满世界乱跑一般,那种浓浓的屈辱感让他几次回身想要跟吕布决战捍卫自己身为大光皇帝的威严却被吕布轻易击溃,这是大光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败仗,也是最憋屈的一次,因为地形的限制,骑兵的机动力根本发挥不出来,被吕布占据要地一点点压缩生存空间,哪怕知道吕布要干什么却也法做什么。 而他们现在最大的希望,反而落在了南乾皇帝身上,在脱困百丈渊之后,作为大光皇帝的首席智囊灿查阔就自己请命脱离大队去往南乾,南乾皇帝的态度,是他们唯一的活路,无论如何都必须说服南乾皇帝帮他们渡过这次难关! 第三十章 决定与转机 对于大光皇帝的求援,南乾新帝心中有些复杂。 就在不久前,他调集八万大军,想要重夺寿州和银州,这两处在手,江北防线才能固若金汤。 但八万大军几乎是一触即溃,当时的那漫山遍野好似都是胡兵,生命随时可能告终的感觉可能这辈子都很难忘却。 按道理,他不可能也不该帮,毕竟吕布将胡人杀的丢盔弃甲,这是大涨大乾士气的事情,如今民间对于吕布攻伐大光朝廷的事情是一片歌颂。 然而灿查阔的话却让这位南乾新帝心中生出几分担忧,吕布骁勇善战,不但步军指挥的厉害,骑兵也极为擅长,可说是位全才,麾下将士亦是悍不畏死,大光朝大军恐难以抵挡,说不定过个几年,大光就真的会被赶回草原。 但在那之后呢? 没了大光朝的牵制之后,吕布是否会继续当个有实无名的仓西霸主?南乾到时候能否独存?以如今吕布的威望以及南乾朝廷这拉跨的战绩,等到吕布凯旋而归之时,若顺势让南乾朝廷投降,他们是降还是不降?若是不降的话,拿什么去抵挡吕布? 吕布从头到尾可没认过是大乾之臣,只是交好而已,所以到时候就算吕布发难,在道义上其实也不存在什么问题的,毕竟人家一开始打下的地方已经不算大乾领土了。 这位初登大宝却志气高远的南乾新帝仔细的思忖后,发现如果真如灿查阔所言,吕布将大光逐出中原之后,那吞并南乾的事情几乎是不可逆转的,这种事,在史书上是有先例的。 大光打大乾像打儿子,吕布打大光像撵狗,真有一天大乾跟吕布对上……新帝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并最终决定帮他们一把,愿意用船将他们送到龙江以北,让他们回归故土。 “陛下还是太过年轻了。”灿查阔得到新帝的回答之后显然并不满意,这样虽然能救大光,但大光损失必然惨重,接下来很难面对吕布。 “何意?” “陛下可曾想过,不管你如何做,只要出手,都是恶了那吕布,他如何能够甘心?”灿查阔看着南乾天子,摇头道:“而此战之后,我军便是能全身而退,短时间内也难恢复元气,若吕布趁此时机南攻大乾,我军恐难及时支援。” “那朕为何要帮你!?”南乾新帝烦躁道。 “自救!”灿查阔道:“其实我朝陛下并无南侵之意,毕竟我军将士并不服南方水土,更不善水战,相比于我大光而言,吕布生于南地,他更有南侵之能,也有南下之愿,以我之见,陛下派船自然是要派的,但除此之外,最好让那吕布短时间内失了南下之能,待我朝恢复元气之后,你我两邦联手,自然不惧吕布!” “你是指前后夹击?”南乾天子有些犹豫,对付大光都差点被打的全军覆没,如今要他对付一个比大光还要强大的敌人,心里不是太有底。 “陛下莫要误会,下臣之意乃是如今仓西空虚,这仓西之地,本就是大乾国土,陛下此时着人收回仓西之地,我大光绝对支持!”灿查阔微笑道。 南乾新帝闻言陷入了陈默,灿查阔也没继续停留,先要了船,带着苏中堪前去接应大光皇帝,这些船将是他们的退路,也是最后的路,一旦谈不妥,那自然是先保大光皇帝以及重要的将领退回去,如果南乾能够断了吕布退路那自然是好,如果不能,那也能为他们拖延一些时间,让大光有时间恢复元气。 这次败给吕布乃是受地形所困,但下一次战场到了中原,谁胜谁负可就不同了。 另一边,当南乾新帝将准备收回仓西之地的事情在朝堂上与群臣商议时,南乾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 一部分人很快反应过来,选择了支持,但也有一部分大臣很难接受,毕竟不管怎样,在心理上,大家还是将吕布这边当成自家人的,现在吕布杀胡人杀的扬眉吐气,这个时候他们却要在后方给吕布难看,这不管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但朝中掌权者却很快明白天子这么做的意图,而且南乾朝廷虽然一直是被欺压的,但事实上,朝中不少大臣跟大光那边是有大量的贸易往来的,如果大光真的被打败了,他们的损失可能比亡国都要大,此前南乾要与大光作战这些人便是一直反对的,只是这位新帝年少气盛,非要出兵,暗地里这些人可没有少使绊子。 如今新帝要往仓西打,他们拍手称赞,鼎力支持,这种事,必须要快,否则消息一旦传出去,对方有了准备可就完了。 当日,有人建议封锁朝堂,不必要的人暂时留在朝廷,待大事已定之后再放出来。 刚刚吃了一场大败仗的大乾朝廷却再度动员起来,多少让人有些惊讶,不过对于守在仓西的卓勇来说,多半这些人是想趁着这机会打几仗挽回一些颜面,没太在意。 这日,卓勇如同往日一般例行公事的来到自己的衙门,准备继续渡过这无聊而漫长的一天,却发现衙门外多了一批人,各个铠甲锃亮,一看就知道不便宜,而且神色肃穆,有些精锐的样子。 “将军,你怎才来?老主公在此等候多时了!”一名小吏拉了卓勇一把,询问道。 “老……老主公?”卓勇吓了一跳,连忙正了正衣冠,踏步进了衙门,正看到正在翻阅卷宗的吕伯雍,年近六旬的吕伯雍,此刻脸上带着几许风霜之相,显然是一路跋涉而来,顾盼间,自有几分威仪。 “末将参见老主公!”卓勇连忙上前躬身道。 “你可知罪!?”吕伯雍抬头,看着卓勇喝道。 “末将……”卓勇愣了愣,茫然摇头道:“何罪?” “这两份卷宗你可看过?”吕伯雍将两份密卷扔给卓勇,接过亲卫递来的水道。 “这是南乾朝廷最近突然将大臣们囚于朝廷还有南乾水师集结的密卷,我军在南乾的暗探送来的。”卓勇茫然的看着脸色渐渐发黑的吕伯雍,声音不自觉的小了下来…… 第三十一章 横扫 看着一脸茫然地卓勇,吕伯雍揉了揉太阳穴,卓勇是自吕布少年时就跟随在身边的,打仗是吕布一手教出来的,让他上阵杀敌,那没问题,但这两国国策上的敏锐,当真比吕布都差。 “你以为,南乾朝廷为何要封锁百官?若他要对付胡人的大光朝廷,如今需要封锁消息?”吕伯雍喝了口茶水后,看着卓勇耐心的解释道。 “是不用。”卓勇当初看这密报的时候,也是觉得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这南乾皇帝发什么疯,把文武百官关在宫中做什么?此刻渐渐回过味来,看向吕伯雍道:“您是说,他们的目标不是胡狗,是我们?” “还不算太笨。”吕伯雍点了点头道:“也多亏此事是近期才决定的,让我有时间回来。” “何意?”卓勇不解道。 “若人家早有谋算,哪会等到现在?恐怕大乾的兵马早已攻入仓西了。”吕伯雍摇了摇头道。 “末将这便点齐兵马,叫这帮南乾的软骨头知道,他们打不过胡人,更打不过我们!”卓勇闻言大怒,插手一礼道。 这话放以前不好说,毕竟吕布此前跟胡人打仗也都是小规模,没超过万人,这一次,却是双方全力出手,各自调动的兵力都在十万上下,绝对是自乾帝难逃之后,二十年来动员兵力最大的一场战役,而这一仗,吕布是绝对的胜方,他用实力告知天下,胡人也就那样,只要不怂,胡人就能灭。 所以现在吕布麾下将士在对南乾的态度上随着这一仗的胜利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 “不必,让他们进来!”吕伯雍身子向后靠了靠,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得让他们先动手!” “这却是为何?”卓勇不解的看着吕伯雍,疑惑道。 “你不必懂,照做就是!”吕伯雍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本以为吕布这些年在行政上也有了些手腕,但这次还是犯下这么大的疏漏,让卓勇来守仓西,不是说卓勇不行,在打仗上,卓勇是吕布手下不多数能独当一面的武将,但也只是在打仗上,就像这次,南乾很多明显的问题没能察觉到,若自己晚来一步,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卓勇闻言点点头,没有多问,当下开始按照吕伯雍的指示,借助运送粮草的时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各地的治安兵与边关的精锐调换,将精锐集结在沧江一带。 同时吕伯雍让人去给吕布送信,让他安心去打,后方不必多管,有他在。 果如吕伯雍所料,不久之后,南乾军突然趁着大雾沿江而上,攻入仓西,占了不少城池,吕伯雍没有第一时间反击,而是派人将此事闹的天下皆知,同时趁势发起讨贼檄文,南乾不义,坑害义士,已不足以继续执掌帝位! 吕布长子自蜀川发兵顺流东进,卓勇在水军的掩护下渡江直逼南乾帝都。 而此时,吕布已经眼看着要将胡人军队彻底剿灭,谁知大光皇帝却坐船跑了,虽然大军几乎全军覆没,但未能一战以尽全功,这让吕布相当恼火,就在这时,后方有变的战报和吕伯雍派来的使者几乎是同时抵达吕布这里。 看完战报后,吕布当即便准备回师,毕竟仓西若没了,吕布根就断了,但紧跟着吕伯雍的信送过来,吕伯雍已经坐镇仓西,让吕布继续北进,后勤粮草无需担忧,尽快将胡人逐出华夏,而后再与他合力攻打南乾。 在得知父亲在后方坐镇之后,吕布松了口气,当下不再犹豫,重整旗鼓向北而进,胡人虽然立国,但治理方法还是像在草原一般野蛮,而且生活在胡人治下的百姓活的不如畜生,不但可以随意打杀,而且女子初夜都必须献给胡人,民间积怨早深,只是寻常百姓无力反抗,只能忍受。 但当吕布沧北一战灭十万胡骑,之后北进,三战三捷,往日里不可一世的胡人,在吕布的兵马面前并没能展现出往日的无敌姿态,原本对胡人的恐惧,随着胡人的不断败北,面对吕布大军时的丑态,让人们发现,原来这些人也会恐惧,也会害怕,而且害怕的对象还是和他们一样的华夏人。 这个发现,也使得原本还算稳定的治下开始不稳定起来,各地都出现暴动,胡人只各处镇压,又要面对吕布的猛攻,渐渐力不从心,好不容易逃回的大光皇帝在吕布攻到京都的那一天,想要逃离时,被怨恨已久的百姓活生生打死在城门口。 至此,大光算是灭了,虽然还有大量的胡人生活在各处,但随着大光朝廷的覆灭,这些胡人就成了各自为政的孤魂,再难联手作战,哪怕能够镇压一支百姓暴动,但十支二十支如何?既然打不过,玩儿阴的怎么办? 聪明一些的胡人已经看出问题了,开始北逃,但更多的是不舍的中原权利、富贵的胡人,最终多数都死在愤怒的百姓手下,吕布除了最开始几仗打的比较难之外,接下来几乎是以横扫之势鲸吞中原。 在这过程中,民间出现的势力开始壮大,割据一方,有的想要尊南朝朝廷,有的想要跟吕布平分天下。 对此,吕布没有太多的言语,就是打,投降的要交出兵权,不交就是不降,这二十年来执政仓西,吕布在执政上其实已经超过大多数人,一路北来,基本上没出过什么大乱子,这可不只是因为百姓接纳,吕布每到一地就先立规矩,稳人心,减免税赋,对于承受着胡人暴政的百姓而言,吕布这边的法度、税赋几乎跟没有一般,自然更得人心。 反观其他最近起来的势力,基本上跟山贼土匪一般,就算想要立规矩,也不知该立什么,往往简单粗暴,不得人心,也没出现什么厉害人物,最终被吕布在三年间横扫,一直杀到北关,在这里重立镇边军之后,方才回师,接下来就是处理南乾问题了。 第三十二章 帝王 “父亲,这一步该如何走?”昔日南乾朝都,如今早已换了主人。 三年前南乾在吕布北伐之际突然暗算攻入仓西,可是引发了众怒,而吕伯雍在此时发动反攻,可说是在大义上站稳了脚跟,而且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绝无回旋,吕伯雍南征用的时间远少于吕布北伐,不过七月便将南乾朝廷尽数攻占。 在此期间,南乾朝廷送来了上百封求和请罪的书信,吕伯雍都没有理会,吕家也从未承认过自己是南乾朝廷的臣,南乾在吕布北伐之际偷袭吕布根基,本就失之大义,吕伯雍此番攻伐南乾可说是名正言顺,而后就是吕布三年征伐,吕伯雍借着民怨大举调动南方人力物力支持,三年下来,几乎打空了吕家这二十年积攒以及南乾朝廷的家底,但也成功将胡人彻底赶出华夏。 只可惜,虽然灭了大光朝,但胡人未曾完全灭绝,但经此一战,未来百年之内,胡人恐怕都难对华夏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但现在放在吕布面前的问题却是下一步。 南乾基本灭了,虽然皇帝还留着,但无论名望还是号召力早已经没有了,现在摆在吕布面前的问题就是如何名正言顺的接手帝位。 “自己去找,路为父已经为你铺平,所有该做的准备为父已经为你做好了,接下来如何走,需你自己去想。”吕伯雍看着儿子,眼中带着淡淡的慈爱以及隐隐的担忧。 吕布这一路太顺了,作为一名武将或者统帅,吕布无疑是合格的,自他征战以来,从未有过败绩,调度运筹皆无可挑剔,但这是在有吕伯雍这样一个人为他统筹后方,让他无后顾之忧的情况下,吕布才能打得这么顺。 但吕伯雍已经年迈,天下已定,未来是要治天下,要休养生息,这时候,吕布的作战天赋和能力不说没用,但在接下来治天下的过程中会权重会不断缩小,考教的就是吕布的执政水平了,而如何体面而正式的登临帝位,这就是吕布要面对的第一个不算难关的难关。 登临帝位其实不难,以吕布如今的地位和威势,直接登基都不会有人说什么,但这涉及到是否名正言顺,休要小看这个名正言顺,吕布打下蜀川之后,国力其实已经远超南乾了,也有很多人劝吕布再进一步,直接称帝,却被吕伯雍按住。 一来没必要,称不称帝吕布都是仓西之主,这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二来当时不管称帝还是称王,都肯定会有人不满,借此名义讨伐吕布,虽然当时没人会这么做,但谁都有权利这么做。 那些劝吕布称王称帝之人,可未必怀了什么好心。 直到南乾朝廷犯错,吕伯雍才发动反击,为的就是这个名正言顺,而如今,吕布回来,如何登基的问题实际上也是一个名正言顺的问题,吕伯雍将这件事交给吕布来处理。 “这帝王之路并不好走,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无论你是否愿意,都得走下去,人不可能无错,大胆去做。”吕伯雍看着吕布无奈的样子,微笑道。 吕布默默地点点头,其实他一开始只是觉得大乾不配让他效忠,当皇帝这些年也有想过,但总觉得很远,如今突然把这个问题放在他面前,吕布多少有些茫然。 但就如同父亲所言,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走下去是唯一的路,不存在后退的,此时一退,全家万劫不复这可不是危言耸听。 吕布这么多年,这些道理自然明白,因此也没有推辞,召集幕僚商议此事,如何登基无外乎万民拥戴和前朝皇帝禅让两种。 万民拥戴其实是个很虚的东西,这东西没法确定,前朝皇帝禅让的话,吕布是不太愿意给这个志大才疏的小皇帝行礼的,最后在群臣商议下,对方下了罪己诏,阐述大乾从先帝开始到现在的一百零八条罪状,这些罪状也不算冤枉了他们,最后大乾皇室已不配继续坐拥天下,是以退位让贤,将皇位禅让于吕布,望吕布能够为天下先,为百姓表率云云。 南乾失了民心人望,吕伯雍在入南乾时,大量门阀被吕伯雍根除,这些人无甚功绩,但南乾的大半田产几乎都在这些门阀名下,若不除之,就算改朝换代,这江南之地其实还是等于是这些人的囊中之物,不除不足以谢天下,但若等吕布继承帝位之后再除难免多生波折,所以吕伯雍在征伐南乾途中,便暗中针对这些门阀,将他们在战争中连根拔除。 说起来,也算他们自作自受,这些人利用权势将军队腐蚀,等到真正危及到他们身家性命,需要军队来保护的时候,无论是南乾军队还是他们自家的私兵都没有丝毫反抗之力,有时候聪明人多了也未必就是好事。 吕布接任天子之后,还于旧都,妻子封后,吕伯雍被尊为太上皇,只是吕伯雍已经年迈,不太管事,长子被立为太子,其他几个兄弟各自封后。 汲取大汉以及这个时空的前车之鉴,其他兄弟只有爵位没有实际封地,更没有实权。 吕布第一次当皇帝,很多事情都是摸索着来,权力在手,一路上如履薄冰,却也难免武人性子作祟,很多时候处理事情相对暴躁,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五十二岁,吕伯雍去世。 “你性情桀骜,其实并不适合为帝,但有时候世事就是如此,若逢盛世,我儿或许是位不错的将军,但时逢乱世,有时候谁为帝王说不准的。”病榻上,吕伯雍有些虚弱的拉着吕布的手,虚弱道:“听说你最近又与那帮门阀起了争执?” “嗯。”吕布点点头,说起来,这些门阀还是自己为了巩固权势扶持起来的,初时也为天下稳定起了不少作用,但后来随着这些势力渐渐成了门阀,吕布发现有些控制不住,甚至开始反过来控制朝堂,不过吕布桀骜的性子差点直接屠了一家,之后老实了许多,但双方的博弈也就开始了…… 第三十三章 结束 “对付这些人啊,得用,也需防!”病榻上,吕伯雍强撑着精神道。 “如何用,如何防?”吕布询问道,这个是他最大的问题。 “用自不必说,一个帝王,若是用都不会用,那也就不配为帝了。”吕伯雍说着,瞟了吕布一眼。 吕布默默地点点头,用的话,他大概会用,就是人才这些。 “你以为,这些世家门阀为何有那么多人才?”吕伯雍突然问道。 “为何?”吕布有些发愣,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家传!” “如今天下,书籍泛滥,书香传家者不在少数。”吕伯雍摇了摇头,这个答案显然无法让他满意。 “血脉?”吕布又问。 “若是靠这个,你我父子这辈子都不配住在这里!”吕伯雍摇了摇头:“那是那些所谓贵胄愚人之言尔。” “请父亲告知。”吕布躬身道。 “你说家传,其实也没错,然太过笼统。”吕伯雍看着吕布笑道:“你可还记得自己何时开始能与那些所谓名士高谈阔论?” 这…… 吕布不知道,现实里他看到蔡邕这样的大儒没什么感觉,一般都是不招惹为妙,但内心深处,恐怕还是带着几分敬意和自卑吧。 吕布不太确定,现在的话,他是皇帝,众望所归的皇帝,跟什么人说话越发随心,哪怕对方是什么大儒,吕布会尊敬,但不会回避,请教对方问题的时候也不再害怕出糗,反而对方指正的过程中会有些战战兢兢。 “你小时候,我们初到惠州时,你还小,不记事,为父却记得。”吕伯雍眼中带着几分追忆的神色笑道:“当时我们初来县城,外有胡人随时南下侵略,内有乱民,那时候为父侥幸混了个刀笔吏,自此往日里来往的友人便渐渐疏远,为父在衙门里,里面的书吏穿的用的都比为父好十倍,那时哪怕是同级,说话时也难免有些自卑,后来手里渐渐有了些余钱,以前不敢吃的东西可以给你娘买了,不敢用的可以买了,身上穿的、用的渐渐与他们差不多了,说话也少了几分自卑。” 吕布皱眉道:“父亲是说钱?” “觉得很俗?”吕伯雍笑道。 吕布没有回答,但还是点了点头。 “此乃为父总结一生之言,其实你仔细想想那些所谓的高雅,哪一样不是用钱财堆砌而成?你那御书房中的笔墨纸砚,都是最好的,亭台楼阁都是请名匠、巧匠设计,世家门阀也大抵如此,长时间生活于此,自然难免生出超然之感,这是读同样的书,住在茅屋草榻上的寻常读书人体会不到的,所以你会在那些世家子弟身上感到超然,而普通读书人身上会有一股难言的怯懦感,问题的本质,实际上就是钱,或者再加以权,但很多人不愿提及,仿佛只要提及钱,便会玷污他们高贵的灵魂。” “想想你幼时,是否记得有些亲兄弟之间为了一点利益手足相残?”吕伯雍询问道。 吕布点点头:“但也有相互扶持的。” “这便是人性,在那种食不果腹,看不到明天的状态下,善会善十倍,恶也会恶十倍,不管哪一种,其实都无法去指责,旁人可以指责,但你身为帝王,你应该做的是自省而非人云亦云,世家当然该出人才,他们无需为生计担忧,只需一心读书做学便可,但寻常寒家子哪个不需为生计奔波,求人这种事最难,有时候你不得不放下尊严,这些苦,为父替你担了,以前也不想说,但如今却需你知道,对你日后治天下当有用处,仓廪实而知荣辱,人只有吃饱了,才能有尊严,你作为天子,让百姓吃饱是你的责任,你做的每一件事,都该以此出发,而不是去迎合那些臣子。” 喘了口气,吕伯雍看着儿子道:“所有读书人,当他们踏入朝堂的那一刻,寒门也好,士绅也罢,都不再是纯粹的读书人了,或许有个例,但作为帝王,在这件事上,你一般看待便是,税法不能由他们来定,否则朝廷会很缺钱。” 吕布默默点头。 “钱有了,军队在你手里,还有作为天子,你本就有用人权,这三个权利只要握在你手里,这世家门阀再闹也闹不起来,你自己想想看,这三权是否还在你手中?”吕布笑问道。 “这……”吕布仔细想了想,应该在的吧,但又不确定,还想再问,吕伯雍仿佛交代完了自己的后世一般,手掌已无力滑落。 “爹……”吕布怔怔的坐在吕伯雍榻前,看着自己父亲安详的容颜,久久无语。 许久之后,吕布默默地起身,平静的走到大殿之外,宣布了父亲驾崩的消息,有条不紊的操持着父亲的后世,没有人知道吕伯雍的死对吕布影响有多大,好似一夜之间得了某种蜕变一般,吕布在朝堂上的手腕渐渐凌厉起来,朝廷的权利逐渐回归到吕布手中。 接下来,吕布治国十年,颇为勤政,天下在他的治理下,也算渐渐恢复了元气,十年后,吕布已经六十二岁,突然宣布退位,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将皇位传给了已经四十四岁的太子,自己做了太上皇,然后就在皇宫里整日陪伴嫔妃,度日等死。 可惜,这一世他身体太好,征战半生也没烙下什么病根,足足又活了四十年,百岁那年,实在不想活了,最终绝食而死,才算过完了这一生…… 第三十四章 回归 有时候,人活得久了,真的会变得厌世! 窗外的天光已经开始发亮,自睡梦中醒来的吕布怔怔的看着上方,目光空洞而麻木,脑海中回荡着光脑的声音,吕布也没心情去听,模拟世界是假的,但经历却是实实在在的,这一世的模拟世界不可谓不精彩,他受过贫苦,反抗过官府,征战沙场再到雄霸一方,最后登基称帝。 人世间该享受的,他都享受过了,从死亡后再度醒转时,此刻的心态又与上一次经历模拟世界有所不同,有种无欲无求的感觉,好像这世上似乎已经没什么东西值得自己去追求了,他都已经拥有过了。 但随着怀中妻子身躯的扭动,吕布发现并不是这样,无欲无求是老年状态自己,但现实中的自己正值壮年,身体强壮,两次模拟世界,吕布发现一个规律,人的欲望其实跟他经历多少没关系,跟他身体的成长有关。 身强体壮时,欲望必然强烈,年老体衰后,欲望也会自然衰退,换言之,只要身体足够强壮,欲望会保持很久,直到身体衰弱后,欲望渐渐消弭,负面情绪开始不断滋生,吕布急吼吼的让位于儿子,也是因为察觉到自己状态开始不堪,便交出了权利去养老。 谁知抛开杂事之后,身体渐渐有些恢复的趋势,以至于他活到百岁不死,最后实在不想再过这种年老体衰没有激情的日子对他来说是种煎熬,想要去边关转转杀些胡人解气,自然是不可能如愿的,最后无趣之下,自己把自己给饿死了。 “恭喜玩家再次完成了一次模拟世界的探索,本次人生模拟评价为史诗(甲乙丙丁各分上中下,甲上以上是完美、史诗以及神话),您的一生荡气回肠,完全跨越了阶层的桎梏,更建立了自己的帝国,开创了一个时代,您的名字被载入史册,您的事迹被万古流传,是否查看详细评价及收获?” 吕布看了看怀中还在熟睡的妻子,久远的记忆已经记不清了,但看样子应该是很累,不忍打扰,索性将注意力放在光脑上面: 经历世界:农夫的一生、乱世偷生 状态:结束 地位:100000(您通过自身的努力,不但打破了出身的限制,乱世寒门出身,一步步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帝国,登临至尊) 名声:100000(您一生充满了传奇,驱逐胡虏,恢复中原,登临帝位后并未因权势在手而迷失自我,在位期间励精图治,心怀万民,不但在民间留下不朽的传说,而且在史册中留下浓重的一笔) 后代:74216(作为皇族,您的子孙遍布天下) 年岁:100(您的一生犯过很多错误,但您需要庆幸自己有一位好父亲,让您在每一次人生的节点都能走向最正确的方向) 您在本次人生模拟中已经接近神话,虽然人生难免会有过错,但些许的过错无法掩盖您的辉煌和伟大,除了完美平价以及相应的人生模拟点之外,您还可以从以下选项中自由挑选两样作为本次的奖励,除此之外,您还可以继承您在模拟世界中的所有天赋,由于您只有自愈一样天赋,所以您只获得该样天赋。 1迅疾,2超级记忆,3脾脏的些许强化,4完美体形,5木工天赋满级 迅疾是出现过的,让人能够有更敏锐的反应,这个吕布是不太需要,而且这次跟前两次不同,有五个选项能选两样,或许这便是史诗的好处。 自动忽略了完美体形和木工天赋,吕布选择了超级记忆和脾脏的些许强化,超级记忆,这个以前有过,可以让吕布有着远超常人过目不忘的记忆,至于究竟是个怎样的体验,吕布也不太清楚,凡人不太能够理解天才的感觉,这次大概可以体验一下了。 并没有太明显的感受,不像心脏那般有明显的感受,头脑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此刻只要仔细想能够想到每一个细节。 比如……现实中的妻子和模拟人生中妻子身体的比对……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吕布记得所有的细节,以前本该已经遗忘的东西,此刻只要想就能记得详细的结果,哪怕只是无意中看过的一卷书也是如此,他能记得每一个字。 此刻如果有人让吕布倒背一本书,那给吕布的感觉跟照着记忆抄写一般,是否理解不说,但只是背诵的话,对现在的吕布来说,跟照着念并无本质区别。 很厉害的能力,但记忆中的那些学识也只是记住,并不代表她是你的,需要自己去不断地回味,去理解,不过即便如此,这项天赋如果在没有获得之前,是很难想象过目不忘是怎样的感受,得到之后……感觉那些传说中的过目不忘也不过如此。 “恭喜玩家获得一次史诗评价,由于玩家已经经历过两次完整的模拟人生,为玩家安全考虑,下一次开始模拟人生,玩家可以选择是否封存记忆” 封存记忆么?吕布不太理解这要怎样才能做到,不过不重要,这一次人生模拟中,虽然获得了很多,但短时间内,吕布不准备继续进入人生的模拟世界了,那种横跨百年的疏离感不是短时间内能建立的,此刻看着自己的妻子,哪怕获得超级记忆之后能够记起每一个瞬间,但那种很久不见的陌生于疏离感却很难迅速抹平。 “夫君醒了?”严氏不知何时醒来,看着吕布的目光,带着几许依赖。 “嗯。”吕布下意识的摸了摸妻子的秀发。 严氏有些疑惑的看着吕布,那种感觉又来了……父亲的感觉~ 不过随着吕布的手不老实的游弋下来,那种感觉也渐渐消失,疏离感什么的只要认真沟通就可以了,夫妻间的沟通更简单,有时候甚至无需言语,只需重新将丝被掀开,做一番身体与灵魂的交流,享受那种彼此融入对方的感觉,疏离感……也只是个词汇而已,只是接下来,吕布给董卓做护卫的第一天就迟到了,这让董卓稍显不满,不过看着吕布诚恳的道歉,这份不满也就自然消散了…… 第三十五章 殿外 能够明显感觉到来自董卓身上不断散发出来的暴虐气息。 “杨公,如今这天下纷争不休,朝廷要养兵,前翻迁都民众尚未安定下来,此时加征税赋恐为不妥,在下以为,改征地税并非不智之举,却不知杨公何以拒绝?”朝堂之上,李儒皱眉与杨彪争辩。 “非是不智,而是此时正值动荡之时,太师,如今关中豪杰才刚刚依附太师,若此时改征地税,恐怕人心不稳呐!” 大殿之外,吕布回头朝着殿中看了一眼,摇了摇头,继续翻看着名册用以打发时间。 最近董卓脾气越发暴躁,至于原因,以前吕布或许看不透,但现在他心如明镜,归根结底,就一个问题——钱! 没错,董卓离开洛阳时,卷走了洛阳大半的财富,看着挺多,但从洛阳迁徙过来的几十万百姓得重新安家,十万西凉军要养,各级有功将士除了封官之外,物质上也不能怠慢,董卓有今日靠的就是西凉军的支持,所以西凉军这块的军费也不能省,该分的都得分。 再然后就是其他各部杂军(包括并州军以及吕布让高顺新建的军队),待遇就算不如西凉军,但也不可能不吃饭。 董卓如今最大的优势就是军力,这点在之前的战争中已经体现的很明显了,相比于关东诸侯的临时征募的军队,西凉军无论是在战力还是在作战的默契上,都远超关东杂军,如果这个优势没了,那董卓可就危险了。 所以,董卓必须保证自己的军权以及军心,但养军是要钱要粮的,关中粮价飞涨,董卓带来的那些财物又被吸入了那些粮商背后的人手中,恶名都背了,但这好处却一分没有得着,董卓暴躁也不是没有理由。 这问题其实不难,李儒显然是看出来了,但董卓也好、李儒也罢,都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把自己置身于士人的那套规则中,在这套规则中,董卓不可能赢的。 不过这些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现在自己的身份是护卫。 翻看着手中的竹简,吕布脑子里却思索着如果自己处在董卓的位置上会如何?董卓忌惮士人却又不得不用,因为如今这天下,只有这些人能用,但现在这些人铁板一块想要让董卓一步步放弃军权,这东西一旦放弃,董卓也就完了。 军权自然是不可能放弃的,董卓要翻盘的话,只有打破这个规则,或者说让铁板一块的士人出现分歧,实际上董卓也有类似的想法,明里暗里在拉拢人,但问题的根本却不在这里…… 吕布摸索着下巴,随即摇了摇头,这个局难破,但并非自己的局,自己现在该做的,是想想如何安身。 虽然在董卓麾下也算是一大势力了,镇东将军、平陶侯,还有开府建衙之权,面儿上看来,自己现在官爵已经极高,在董卓麾下众将之中是最顶尖的那一批。 然而……没有实权。 吕布现在手中的兵力,实际上只有高顺的这一支,华雄的西凉铁骑在回来之后就随着华雄升迁,跟着华雄了。 而吕布被董卓招来做护卫的时机也很微妙,正是自己开府建衙之后准备组建班底的时候,这般做了护卫,一来没了时间,二来一些原本可以招揽的人一看这情况,恐怕会心生犹豫。 升官是不得不升,因为吕布在洛阳这段时间的军功是足够的,但权力实际上却并没有多少,只凭高顺这一支短时间内就算招满了人,也没多少战力。 看着风光无限,实则没有多少权力,现在朝堂议事,吕布却只是在殿外当个殿前将军,帮董卓威慑朝臣…… 这要放在自己当年的……也就是几天前的脾气,估计都动了杀心了,不过现在吗,凡事福祸相依,自己现在只需以半个局外人的身份冷眼旁观这场董卓和士人之间的角逐,同时借着董卓护卫之便,与董卓麾下那些有真才实干的将领交好便行了。 “平陶侯好兴致。”迎面一人自殿外进来,看到吕布在这里无聊的翻看名册,嘿笑一声。 “士孙仆射?怎的此时才来?”吕布只当没听懂对方言语中那份嘲讽之意,皱眉拦住他道:“按规矩,此时可不能进去。” 士孙瑞皱眉道:“平陶侯何必如此不通情理?在下乃是因公务在身而误了时辰。” “末将职责在身,若士孙仆射身怀利器,意图对陛下不轨如何是好?”吕布摇了摇头道。 “荒唐,我乃汉室忠臣,怎会有此不轨图谋……” “任何事都有可能,既是汉室忠臣,当知这上殿的规矩,误了时辰,非陛下传唤,不得入殿!”吕布一脸冷淡道。 “平陶侯可否给下官一个颜面?”士孙瑞皱眉道。 “士孙仆射的颜面,自是要给的,只是不知日后陛下和太师以此事诘难于某,本将军的颜面要向何人讨要?”吕布冷然道。 “你……”士孙瑞被气笑了,如今董卓如日中天,吕布虎牢一战威震天下,都不是什么懂得收敛之辈,吕布会怕这个? 但偏偏吕布的话,他无法反驳,毕竟这是朝堂规矩,吕布作为董卓护卫,临时看守大殿之人,他拿着规矩来说事,合情合理,谁也不能说他什么,但这显然是在为难自己,为何? 士孙瑞犹豫了一下,对着吕布抱拳道:“平陶侯,下官若有何得罪之处,可与平陶侯请罪,只是今日朝议,事关重大,还请平陶侯放行。” 吕布自然知道事关重大,董卓和士人的博弈如今已经到了激烈的地步,董卓快要掀桌子了,这士孙瑞自诩大汉忠臣,今日迟来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处理。 “士孙仆射,布虽常自称一介武夫,但你不会真以为布是莽夫,听不懂人言吧?”吕布打量着士孙瑞,眼中凶光闪烁。 士孙瑞明白,这是说自己方才打招呼时,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和轻蔑,但……这也太小心眼了吧,就因为这个为难自己!? 莽夫! 士孙瑞暗骂一声,再等下去可就要坏事了,当下不管不顾想要往里冲,却被吕布伸手拎住后领拎小鸡一般拎起来。 四目相对,士孙瑞羞怒欲绝,怒道:“匹夫,安敢辱我!” “啪嗒~”一卷竹简自士孙瑞怀中跌出,被吕布顺手抄住…… 第三十六章 搅局 “还来!”士孙瑞看着地上的竹简,面色一变,连忙去捡,但见吕布脚尖一挑,竹简已经落在他手中,士孙瑞怒喝一声便要上手来抢。 吕布伸手摁住他的脑袋,另外一只手一抖,将那竹简打开,目光微微眯了眯,竹简上所记录的,都是董卓麾下一些大将所拥有的田产以及位置,姑且不论这东西如何来的,但这东西如果送进去的话,地改之事可就完了。 站在吕布如今的角度,他其实不应该希望地改,因为这同样会损害到自己的利益,因为吕布如今也是有不少田产的,按董卓新立的地税缴税,吕布家中那些田产,每年交的税可不是个小数,都能抵得上自己的俸禄了。 但若从大局来考虑,这地税革新,对整个长安朝廷的运转是有利的,至少董卓有钱养兵了,能够保持住对关东诸侯的威慑,能让关中相对稳定一些。 至于如何选,吕布没有纠结太久。 “咔~”在士孙瑞惊怒的目光中,吕布只是扫了一眼那竹简后,便随手一捏,将竹简捏成了碎片。 “匹夫,安敢欺我!?”士孙瑞只觉怒发冲冠,若非实力不允许,他恨不得跟吕布拼命,这竹简可关系着这次朝堂博弈的成败,也是董卓临朝以来,士人集团第一次对董卓发起反抗,意义重大。 但这么关键的东西,却被这莽夫给毁了,而且还堵着门儿不让自己进去。 “下次与我说话再似之前那般阴阳怪气,某捏碎的便不会只是一卷竹简。”吕布低头,摁着士孙瑞的头,低沉的声音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桀骜。 士孙瑞闻言,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没事儿惹这人干什么?平白的坏了大事。 吕布在虎牢关一战扬名,但事实上,在这长安朝廷里,吕布属于两面不讨好的角色,董卓猜忌,西凉将领大多嫉妒大过佩服,而朝堂之上,吕布击溃了关东联军,对他们来说,就是助恶匹夫,是以见堂堂镇东将军最终却跟个殿前将军一般连朝堂都没进去,忍不住语带讥讽,但却忘了吕布是个暴脾气,这段时间心情本就不好,这个时候无端逞口舌之快却坏了大事,这让士孙瑞后悔无比。 “吕将军,方才是在下失言,但此时下官真有要事,还望将军放行。”士孙瑞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吕布一礼道。 竹简坏了虽然毁了不少证据,但不要紧,自己脑子里记得的也不少,只要让人去核对便可,但前提是自己能先进去。 “无陛下旨意,不得擅入。”吕布双手抱胸,冷然道。 “那烦请将军通传!”士孙瑞想骂人,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对着吕布再度一礼。 能屈能伸。 吕布看了士孙瑞一眼,刚刚还怒发冲冠,这转眼间便能将气给忍下去,这份养气功夫可不弱。 不过此时吕布自然不可能让他进去,只是道:“无大事、要事,末将不得擅离,更不得擅闯大殿,士孙仆射莫要为难本将军。” “你……”士孙瑞那还看不出吕布这是诚心为难自己,当即大怒,便想强闯,但在吕布面前,吕布不让他进去,哪有强闯的资格,几次无果之后,士孙瑞瞪着吕布道:“吕将军,今日误了大事,这后果你可未必能够担得起!” “哦?”吕布对此不以为意,莽撞和睚眦必报,是他现在想给别人看的,现在自己要做的是站队,董卓与士大夫之间,自己必须站在一方,士大夫就算接受自己,九成也只是拿自己当枪使,不可能真心接受,既然如此,倒不如死死地站在董卓这边,以这样的形象和性格,一来与原本的自己一般,二来也更容易让人放下戒心,看似站在最显眼之处,但只要有人耍阴谋诡计,吕布反而是第一个被忽视的,这样一来,自己实际上却是在暗处的。 “太师,改征地税自无不可,但据下官所知,太师麾下众将,都有大量田产,却未有一人上缴税赋,若太师要改征地税,是否该先从这些人身上征起?”朝堂之上,董卓与朝臣的争论已经逐渐激烈,尚书郑泰出列,对着董卓微笑道。 董卓身旁,李儒摇头道:“郑尚书所言未免言过其实,我军中将士家中便是有些私产,也未必够得上大量之说,而且军中将领的地税一直有交。” 话虽如此,但李儒心中却是有些发沉,对方今日突然公开表示反对地税,而且这般言之凿凿,要说没有丝毫准备,李儒是不信的,至于西凉军中将领的事情,李儒比这些人更清楚,如果真拿出来证据,除非董卓掀桌子,否则这次改税之事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这些将士都乃有功之将,若非有确凿证据,我等又如何敢在这大殿之上妄言?”郑泰环顾群臣,微笑道:“毕竟太师威震寰宇,我等这些小官若无证据也不敢说太师爱将的不是。” “既如此,便将证据拿出来!”董卓有些不耐烦的道,自从来到长安之后,就没一件事顺心过,有时候他真想什么都不顾,拎刀把这些人全部砍死,好落个清净。 可惜,也只能想想了,这朝廷如今是自己的,不能没人做事,既要推行地税,那就得服众才行。 “太师不必着急,仆射士孙瑞应该很快便到。”郑泰微笑道。 然而……过了足足半个时辰,董卓年老力衰,双腿都有些站不住了,也没等到士孙瑞拿来所谓的证据,不止是他,满朝文武大多有同样的感受。 “郑尚书,不知尚书所言证据,究竟在何处?”李儒看着郑泰,笑问道。 “陛下,士孙仆射或许遇到了什么事情耽搁,请陛下着人传唤士孙仆射!”郑泰对着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小皇帝一礼,躬身道。 “太师以为如何?”小皇帝扭头,看向董卓。 “传!”董卓看了看文武大臣,心知今日若不让那士孙瑞进来,恐怕这事儿是没个了结了,当下点头道。 很快便有宫人出宫,然后又转回来,对着天子和董卓一礼道:“回陛下,士孙仆射正在殿外,只是被平陶侯拦在了殿外。” 满朝文武:“……” 第三十七章 争端 “快传进来。”董卓对这个结果也有些意外,平白无故的,吕布拦住士孙瑞做什么?想了想道:“把奉先也叫进来吧。” 毕竟以吕布的官爵是有资格位列朝堂的,就这么让他做个殿前将军的事,多少有些不妥,拦住士孙瑞,应该也有几分不满在里面。 很快,吕布昂首阔步而来,与一脸颓丧的士孙瑞形成鲜明的对比。 “臣参见陛下!”吕布和士孙瑞来到玉阶之下,同时对着刘协一礼。 “两位爱卿不必多礼。”刘协正了正身子,他在这朝堂上有些缺少存在感,之前满朝文武的争论也是跟董卓之间直接争论,他这个天子更像个摆设,以至于到后来刘协一直在走神,此刻两人进来,才将刘协唤醒。 “吕将军,何故拦下士孙仆射?”刘协疑惑道。 “回陛下,按规定,这上朝迟至者,需得陛下传唤方才上殿,末将也是按照规矩办事。”吕布抱拳一礼道。 有这规矩? 刘协有些茫然。 王允犹豫了一下,躬身道:“陛下,这规矩乃是先帝时期立下,不过一直无人履行。” 寻常殿前将军也不敢阻拦这些朝中大臣,这规矩自然形同虚设,如今吕布守在殿外,那就不一样了,抛开出身不说,这位无论功绩还是官爵,哪怕放在这朝堂上也是有足够分量的,若能将此人拉拢到这边来的话…… 王允初时开口只是就事论事,不过话说完之后,看着吕布,心思却是动了起来。 刘协虽然年少,但王允这么一说就懂了,以前没人守这规矩,如今吕布来了,他要守这个规矩,那是有理有据。 “太师,吕将军毕竟也是有功于朝廷之臣,又是镇东将军,位比九卿,让吕将军守在大殿之外未免有些不妥,太师以为如何?”刘协扭头,看向董卓道。 坏了! 李儒闻言心中却是一跳,也不知这小皇帝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么一说,董卓对吕布恐怕会心生不满。 吕布抬头,看了刘协一眼,插手一礼道:“陛下,臣只是一介武夫,这朝堂上的事情,臣便是来了也不懂,还是在殿外待着舒坦。” 董卓听得刘协之言,本来心中确实生出几分芥蒂,但听吕布这么一说却是乐了,扭头看向吕布道:“既然陛下开口,怎可推辞?还不像陛下谢恩?” “谢陛下!”吕布对着刘协一礼,算是应下了,不过应的却非刘协的命令,而是董卓的命令,这中间的区别可是很大的。 “无妨。”刘协摆了摆手笑道:“两位爱卿各自归位,之前说到了何处?” 吕布和士孙瑞各自退入班列,吕布直接来到董卓身后站定,李儒心中松了口气,不知道吕布是真看出了刚才的局势还是随性为之……看着吕布一脸不屑的看着那士瑞孙,李儒觉得后者概率大些。 “陛下,士孙仆射来了,那证据自然也该到了。”郑泰微笑着对着刘协道。 “嗯,士孙仆射,是何证据?”刘协笑问道。 士孙瑞躬身道:“回陛下,乃是这段时间臣秘密探得,太师之地董旻,不但在临兆有良田千倾,还通过各种手段在长安、新丰、槐里都有其田产,数目之巨,骇人听闻,侍中董璜,亦有良田无数,此外还有董越、牛辅、李傕、郭汜等大将,自入长安以来,巧取豪夺,其行为令人发指!” “士孙仆射,这说话需有证据,你所说的这些将领,皆是为我朝立下赫赫功勋之人,你若只是凭空揣测的话,难免令将士心寒。”李儒眉头一皱,此前就已经猜到董卓实施地税革新,这些人肯定会找董卓麾下的毛病,已经让他们收敛一些了,但看来没有效果。 但如果董卓真拿这些人开刀,地税会否成功且不说,但这些西凉将士还会不会拥戴董卓那就是两说了,就算会,也难免离心离德。 但若放弃地税革新,董卓就没有足够的钱粮来养兵,结果未必会好多少,这些人是把董卓架在火上烤啊。 李儒也只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抱希望,对方既然有备而来,怎可能没有万全准备。 谁知李儒这么一问,却把士孙瑞给僵住了,目光有些恼怒的瞪了吕布一眼。 咦? 李儒是什么人?对方这么一犹豫,便敏锐的察觉到转机,目光看向士孙瑞,微笑道:“士孙仆射不会正是平白无故冤枉好人吧?” “臣记录了这些将领的所有田地所在,只需前去核对便知真假,本是要呈给陛下来看的,谁知在殿外被吕将军一把捏碎。”士孙瑞说到最后,言语间怒气却是压抑不住。 “奉先,可有此事?”董卓皱眉看向吕布道。 “太师,若末将动手的话,碎的不会是什么竹简。”吕布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匹夫,这大殿之上,你怎敢谎言诓骗?那碎裂的竹简如今还在殿外。”士孙瑞怒道。 “你再说一个匹夫试试?”吕布目光一瞪,周身煞气升腾,目光锁定在士孙瑞身上,那模样,下一刻拔刀杀人,所有人都不会意外。 “奉先不可!”李儒连忙上前拦住吕布,皱眉看着士孙瑞道:“士孙仆射,你也是读圣贤书之人,吕将军怎说也是为朝廷立下大功之人,你便是名士,也不该如此辱人,再说一堆碎片,如何能证那便是什么证据?阁下身为朝廷重臣,却这般信口雌黄,非君子所为!” 士孙瑞本就被吕布那动辄拔刀的气势吓得有些腿软,闻言却是大怒:“荒唐,我乃何人,如何会在这大殿之上期满陛下?” “够了!”董卓打断双方的争吵,看着吕布道:“奉先,陛下面前,还想行凶?” “末将不敢,只是受不得这份气!”吕布冷然道。 “那也不能在此动手,惊吓了陛下谁能担当得起?”董卓对着刘协一礼道:“陛下,臣以为,今日之事,便先议到此吧,时辰也已不早,陛下也该回宫休息了。” 今天继续争辩下去,也没个结果,还得从其他方面去想办法。 “太师所言有理,诸卿,退朝!”刘协点点头,起身道。 群臣连忙恭送刘协离开后,这才各自散去…… 第三十八章 试探 未央宫外,王允在退朝后,恭敬地与董卓拜别,直到董卓和吕布的身影走远,王允才缓缓地直起了腰身,他的目光没再去看董卓,而是落在董卓身边那高大的身影上。 年轻算不上,但气盛是一定的,有点儿横,受不得气,这样的人,其实是最好控制的。 “司徒,今日之事虽然过去,但这地税革新之事,那董卓恐怕不会罢手!”士孙瑞来到王允身旁,看了看左近,见朝臣已经多数离去之后,方才压低声音道。 “自然不会,他也不是非要革新税赋,他要的是足够的钱粮,既然如此,给他便是!”王允微笑道,这两年来,他在董卓面前表现的忠心耿耿,也赢得了董卓的信任,加上不俗的办事能力,才做到如今司徒之位,若自己能给董卓带来钱粮,董卓自然不会再纠结于地税的问题,而且还能再记一功。 这朝廷的事情,本就是相互妥协的,若是在钱粮问题上不让董卓满意,恐怕会逼得原本已经进入士人划定的规则中的董卓重新跳出这个规则,那样反而不妙。 所以钱粮得给,但给与不给这个主动权却掌握在他们手中,这样一来,只要大家不翻脸,那董卓就会一直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还有,要委屈君荣,择日去给那吕布登门致歉!”王允突然回头,看向士孙瑞道。 “这是为何!?”士孙瑞费尽心力收集证据,最终却没能派上用场,反而在朝堂上被人羞辱了,这事让他始终有些不快,而且这事虽说是自己讥讽在先,但也不至于动手折辱自己啊,还是那吕布太过嚣张桀骜,大家以后不往来便是,凭什么要他给吕布去致歉? “此人或有大用,未来能否诛杀国贼,可就落在此人身上了。”王允捋了捋颌下胡须,看着远处吕布和董卓离开的方向,眼中闪烁着杀机。 士孙瑞自然不笨,很快明白王允言语中的意思,诧异的看向他道:“此人性情桀骜,且反复无常,司徒真有把握?” “洛阳时,他连败关东诸侯,虽得封赏,然董卓却让他来做护卫,以此人之桀骜,你说他心中会否有怨?”王允反问道。 “司徒可是有了妙计?”士孙瑞好奇道。 “妙计自是算不上的。”王允摇头道:“总之此人虽说反复,然心性粗直,我等先与之结好,而后再设法离间!” “司徒既然已有决意,那在下便豁出这张脸不要,也助司徒将其拉拢!”士孙瑞虽有不忿,但事关众人谋划的大事,忍一时之辱又如何? “君荣放心,不会太久的。”王允笑道。 另一边,吕布跟董卓回到太师府,董卓看了看吕布,今日吕布的表现董卓是很满意的,而且这段时间,吕布情绪虽然有些低靡,但做事却是矜矜业业,董卓四周的护卫被吕布治理的不错。 “原以为奉先只是擅长骑兵作战,如今看来,奉先却是全才,这太师府的护卫被你这般一整顿,这太师府护卫怕不是比皇宫都强悍几分。”对视半晌,见吕布毫无避让之意,董卓哈哈笑道:“奉先可曾怨我以你做护卫?” “不曾。”吕布摇了摇头,只是脸上的表情多少带着几分不忿。 “奉先不必如此,非是老夫要折辱于你,只是今日朝堂上奉先也看到了,那满朝文武,大多对某阳奉阴违,此番地税之事,关乎国本,这些所谓名士、汉室忠臣却是各个推诿,嘿,忠臣,忠于自己吧,若无奉先在侧,老夫实难安稳也。”董卓说到最后,也是叹了口气。 洛阳时就遇过几次刺杀,甚至又一次还被人伤到了,这话倒不是虚言,吕布在侧,这些时日,就算偶尔有刺客,甚至董卓都没发觉他们靠近,便已经被拿下了。 吕布也不确定自己算不算全才,至于这防护之法,这次模拟人生中,基本都是步兵作战,骑兵作战很少,所以对步兵指挥自然比之从前强了许多,后来做了天子,吕布也遇到过董卓同样的困境,被人刺杀过不止一次,当时吕布的护卫阵容以及何时用何阵应对那都是吕布自己精心研究过的,外人看来,吕布只是接触了几天便几乎做到完美,那自然是天赋绝佳,但事实上这是实打实耗费大量时间总结的,可不是什么天赋。 吕布倒也没有拒绝,董卓这夸奖是虚的,应该是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吧。 “奉先,你可还记得杨瓒?”董卓突然问道。 吕布点点头,跟那今日在朝堂上和李儒辩驳的郑泰一般,也是尚书,此前则为平羌校尉,颇有功绩。 一旁李儒见吕布疑惑,微笑道:“此人不久前曾为平羌校尉,后被调为尚书,但这段时间,此人暗中与羌人往来甚密。” “太师要我杀他?”吕布微微皱眉,杨瓒本人不算什么,但他背后却是士人,若真杀了杨瓒,这影响可不小。 “杨瓒乃是名士,不可擅杀,这段时间正好有羌族霍乱,杨瓒主动上奏愿意带军前往平叛,这其中恐有不妥,太师希望奉先能作为此行主将,杨瓒将会随军,若此人真有异心,或许可以让其战死沙场!”李儒看着吕布,微笑道。 吕布点点头道:“布愿率部前去。” 他算看出来了,什么杨瓒还是羌人作乱,估计这杨瓒是已经让人查到了什么,董卓应该已经确定此人背叛,但又不好自己动手杀,以免让本就不怎么老实的士人们更加暴动起来,但其他权利都可以容忍,唯独想要私募军队这事儿,不能忍,所以杨瓒必须死。 至于为何事自己去做,应该也是试探,想明白这些后,吕布很干脆的直接答应下来,他想的很明白,现在士人不可能接纳自己,就算接纳,那也绝对是利用,所以自己必须得到董卓这边势力的认可,才能在这关中有一席之地! 第三十九章 话羌 “平陶侯,您找我?”长安一处酒肆里,华雄来到吕布对案坐下,这酒肆是谁家开的酒肆吕布不知,但这里不是大乾,酒肆也不是酒楼,不是什么人都能开的,吕布有时候会怀念大乾那种繁华和热闹。 “嗯,许多时日未见了。”吕布点点头道:“今日想饮酒,便想到你了,还有,如今非在军中,你我以表字相称便是。” 高顺是个纯粹的军人,滴酒不沾,这跟吕布是有区别的,典韦倒是喝酒,不过今天吕布出来的目的显然并不只是喝酒。 “还是叫您将军吧。”华雄摇了摇头,不说官职,吕布的本事他是佩服的,又有过命的交情,让他跟吕布平辈论交,华雄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也行!”吕布端起侍者倒好的酒觞,将酒觞往下一放道:“自回长安之后,变少有相聚之日,今日难得有暇小聚,定要尽兴。” “将军说的是,末将这段时间说是升了中郎将,但手底下都是一群新兵,过两日便要跟牛辅将军出征,这帮新兵莫说骑射,便是骑阵冲锋都做不好,如何上阵杀敌。”华雄也将酒觞中的美酒饮尽,长出了口气道:“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跟恭正多学学那练兵的手段。” “这个不难,改日我们两军一起军演。”吕布想了想道。 “这倒不错。” 酒过三巡菜过味五,气氛也热络了许多,华雄话匣子一打开,不需吕布询问便已经说了这次是去往中牟方向与那朱隽作战,这次朱隽本是为朝廷坐镇洛阳,谁知却投靠了联军,自然要打的,而且可能还要在颍川一带劫掠一番,这次抢到的东西,都由他们自己分配。 吕布皱了皱眉,他知道这是董卓如今手中缺少钱粮所以出此下策,但长此以往,西凉军难免劫掠成性,难以收束,最后很可能毁了关中! 不过这些事情也不由吕布来管,他这次找华雄喝酒,除了叙旧之外,也想了解一下这西凉的羌人。 华雄对此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这西凉羌族分布很广,陇西、河套、金城、武威等西凉各郡几乎都有羌人分布,甚至连蜀中都有,习性也不太一样,有的是跟北边儿的胡人一般以游牧为主,居无定所,但也有的却是以农耕为主。 吕布这次去讨伐的羌人是钟羌就是属于已经定居西凉以农耕为主的羌人,不过羌人虽然耕作,但因为这西凉战事不断,各部羌族也是时有叛乱发生,所以民风剽悍,大多数丢下农具拿起兵器就能上战场的,最大的依仗是对地形的熟悉,否则民风虽然剽悍,但却不怎么懂得军队作战,正面遇上大汉的精锐部队,往往一触即溃,不堪一击。 羌人也知道自己的短板,所以历次叛乱,多是突然发难,然后游走,借着对地形的熟悉跟大汉军队游走,实在不行就往山里一钻,汉军再精锐也拿他们没辙,如果真的要往山里走,那可就成了这些人的天下,一伍一什这种规模的小部队遇上同等数量的羌人,基本上是输多赢少,尤其是在地形对他们有利的情况下,他们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战术,虽然都是些旁门左道,但在相应的环境下却是威力极强。 而且这羌人和北方的匈奴人、鲜卑人还不太一样,如果按照血统论,他们跟汉人接近,而且自光武帝开始,羌汉就一直处于半融合状态,当年刘秀麾下不少大将手中的兵就是羌汉掺杂的,而光武中兴后者两百年来,羌人跟底层汉人通婚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说是羌人,但真打起仗来会发现……里面汉人也不少。 最重要的是,这些羌人没什么底线,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汉军强盛时,这些强人首领可以很没节操的自扇耳光请罪,但一旦汉军出现疲态,他们又能毫不犹豫的起来继续叛乱,将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句话发挥到极致。 更重要的是他们不像匈奴、鲜卑那样有着明确的首领,基本上是各自为政,平日里是谁给好处多就跟谁,大汉在跟匈奴、鲜卑作战时,常会在这边征兵。 不过这是整个羌人的状态,但若以个体而论,羌人大汉多数豪爽,而且崇尚强者,像吕布这样有勇有谋,骁勇善战的将领如果到了西凉那很容易在羌人中闯出名声,让这些羌人敬畏。 一通酒喝的差不多了,吕布有些微醺,华雄却已经趴在桌案上不省人事,不过要了解的东西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这羌人对付起来不能跟鲜卑人一般。 当然,华雄说的这些只能算表象,具体问题,还得去了羌地再说。 这次吕布的主要任务虽说是杀杨瓒,攻打钟羌也就是做个样子而已,但既然到了这边,以后跟羌人打交道是不可避免的,而且不少西凉军便是羌人,确实骁勇善战,吕布也想到这边来招募一些羌人将士。 这次出征,对于董卓来说,是要吕布设法让杨瓒战死沙场,但对吕布来说,他更想与羌人接触接触,能的话招募一些羌人过来,不但高顺这边需要强兵,吕布也想组建一支强悍的骑兵,哪怕现在还建不了,将来也得找机会建立,自己如今手中兵力太过薄弱,而长安城却是暗流汹涌,董卓与士人之间的矛盾也日益激烈,虽时可能生变。 一旦有变,吕布得随时有控制局势的能力和实力。 先将华雄送回去,吕布这才回到府中,董卓那边暂时不用去了,他这两日要准备出征之事。 “主公,侯将军来了。”典韦见到吕布回来,笑着上前道。 “哦?”吕布闻言点点头,侯成、宋宪虽然被拆分了,但这些并州军中的将领吕布一直没有断了联络,相互窜门也是常有的事情,当下带着典韦去了正厅,正看到侯成在那里百无聊赖的等着,见到吕布进来,连忙起身相迎。 第四十章 谋士 “元吉,怎这副模样?”吕布有些意外的看着一脸凝重的侯成:“牛将军不是奉命去了颍川战那朱隽?” “兄长,我听人说了些事情,想了许久,还是该与兄长说一说。”侯成跪坐下来,看着吕布道。 “哦?”吕布接过侍婢奉上的醒酒汤,看着侯成道:“何事,你且说来听听。” “如今兄长手下,只有昔日北军,还都是新军,并州将士如今都已经被打散分开,虽说兄长如今位比九卿,然在如今的长安,手握军权却比这官爵更有用,兄长最好能多谋划些军权以应乱局才是。”侯成说话有些磕巴,边回忆便说,显然这话并非出自他口。 “此言是何人与你所说?”吕布放下醒酒汤,有些诧异的看向侯成,这话怎么看都不像侯成能说的,更不像他能想到的,以前的自己也想不到这些。 “牛辅将军的主簿,那位贾诩贾文和先生,我觉得他颇有些谋算,那日一同饮酒时,我与他提及兄长时说的,兄长看似显赫,然却身处大危机之中,太师这边防着兄长,朝中士人因兄长大败关东联军,加上兄长出身,对兄长也是颇有怨气……这朝中的事情真是麻烦,不如我们约上几个兄弟回并州,纵马塞外,岂不快活?”侯成说到最后,一脸嫌弃道。 贾诩? 吕布点点头,上一次在洛阳侯成就提过此人,当时贾诩也是提了提,当时没觉得如何,但如今回想,此人着实不凡。 吕布虽有半世帝王经验,但说实话,一个是他为开国君主,治国只要不是太乱来,也不会太差,二来是有一个爹帮他,当然,皇帝这个位置好好做是很锻炼人的,如今吕布能够轻易洞察朝堂上两派纷争,总之现在旁人想要坑吕布不容易,对自身的处境也有一定的判断,未来也有规划,但都有些模糊,他需要一个如同模拟人生中吕伯雍那样的角色帮他看的更清楚,为他出谋划策。 这个贾诩,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朝堂之事,不是你我想退便能退,正好最近我奉命去平定羌族叛乱,待我回来,当亲自拜见这位文和先生,你且先想想,此人有何喜好。”说到这个,吕布也有些头疼,招揽人才这种事,前期是吕伯雍在处理,无需他太操心,到了后期自己主政时,天下已定,那需要去招揽,吕布要做的实际上就是挑选合适的人才就行了。 现在要自己亲自去拜访招揽人才,吕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去见人,不过眼下要出征,帮董卓排除异己,贾诩的事情也是回来再说了,这一路上可以好好想想。 喜好? 侯成茫然的摇了摇头,在他的记忆中,贾诩一副很有福气的样子,平日里见谁都是笑眯眯的,让人不自觉的心生亲切,喜好的话……侯成抬头看向吕布:“好吃算否?” “也算。”吕布怔了怔,随后点点头,若说吃的……大乾有很多食物都是大汉所没有的,只是做起来麻烦,吕布自然是不会的,但可以找人来做,而且这也就是个敲门砖,难不成还真要他吕布亲自下厨? 吕布自然不可能一直聊贾诩,虽说已经跟华雄喝了一通,不过侯成来了,吕布也不能怠慢,严氏早已让人备好了酒菜,两人一直喝到深夜,吕布将侯成留下,倒是没有同榻而眠,可能受模拟人生世界里的影响,他不是太喜欢跟一个男人睡在一处。 “夫君又要出征?”夜深人静,缠绵过后,严氏软软的趴在吕布胸前,触摸着吕布胸前那似乎淡了一些的伤痕,有些心疼道。 “嗯,此番对手是羌人,用不了太久。”吕布轻抚妻子粉背,话虽如此,但从李儒让自己用这种手段来除杨瓒来看,这事儿恐怕不只是平叛那么简单,杨瓒…… 吕布记得杨瓒之前担任的是平羌中郎将,后来王允曾保举其行左将军之权,被否了,然后才做了尚书。 现在又跑出来带兵,董卓还不好直接否决,应该也是看着弘农杨家的面子。 先不说杨瓒有什么问题,但保举杨瓒的王允作为董卓的心腹保举的却多是对董卓心怀不满之人,包括那士孙瑞,这个心腹还真是……有意思~ 吕布隐隐间察觉到有些不对,董卓头疼的根源不是钱粮那么简单,而是朝中无人可用,整个朝堂上,真正属于董卓并且能用的,实际上从始至终都只有李儒一个。 手指不轻不重的点在妻子雪白的背上,哄她入睡,脑海中却是思考着这样的事情,长安到现在其实已经被这些士大夫架空了,董卓实际上只有军权,三权之中,除了军权之外,财权、人权董卓出了最开始之外,就没有真正拥有过,也难怪董卓闹心。 如果这个局面不能打破,那接下来就是逐步被蚕食军权了,这杨瓒可能就是世家推出来的,董卓也察觉了,这次杨瓒请命平定叛逆,可能就是想要拿军权,董卓看出来了,却不能明面上阻止,因为没有理由,杨瓒之前做平羌中郎将,管的就是这一片。 既然不能阻拦,那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解决了杨瓒,这是下策,但也是唯一能做的,不是李儒不够聪明,而是经济被人家把持着,只能使这些小手段。 明日就要出征了,但吕布感觉自己对自己的敌人了解的还不够透彻,这支钟羌有多少兵马?跟杨瓒是什么关系?杨瓒为何非要请得这次平叛之权,自己是不是除了平叛之外,还要防备杨瓒? 董卓除了掌握军权之外,对这关中之地的掌控力弱的可怜呐,也难怪董卓最近会越发暴躁,那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有多难受,吕布比董卓体会更深,现在想要破局,不是杀一个杨瓒就够的,但眼下也只能先弄死了杨瓒再说其他…… 第四十一章 反常 这次平叛,朝廷这边给的人马不多,除了吕布直属的这一军之外,还有一军便是杨瓒昔日部众,不算西凉军直属,战力还算可以,上过战场的那种,两千人,吕布这边虽然这段时间招募了不少,勉强凑够千人之数,但未经太多训练,更没上过战场,不过高顺在练兵这方面颇为厉害,哪怕成军只有月余,这支人马看起来也有了几分气势。 三千平叛之兵,虽说以吕布为主将,但事实上这支军队的大半兵马却是听杨瓒的,吕布要杀杨瓒还不激起兵变可不容易。 吕布已经接了命令,自然没有退缩的理由,只是他觉得这次的事情固然是董卓准备借自己之手除去杨瓒,但同样杨瓒这边恐怕也有谋略。 “主公,杨尚书来了。”典韦来到吕布身边,躬身道。 “请!”并没有如上次胡轸一般出现什么闹剧让吕布来立威,事实上,除非像胡轸那种,大多数带过兵的不会给主将这种立威的借口,除非你真的很强势,而主将真的够窝囊。 很快,便见一中年男子一脸微笑着进来,虽然一身戎装,但很难从他身上感受到属于将士那种铁血的感觉。 “末将参见将军!”一进来,杨瓒便对吕布一拜,礼数要多周到有多周到。 这可是杨家人呐,弘农杨家,四世三公,在朝野地位那可是丝毫不输袁家,哪怕是庶出,遇上吕布这种出身的,也大多会傲慢,但杨瓒却有些另类。 “杨尚书莫要多礼。”吕布指了指身旁的高顺道:“此乃我麾下得力干将高顺,字恭正,如今虽只是校尉,然此前某所立功勋,至少有半数是靠恭正得来。” “高将军之名瓒亦早有耳闻,跟随吕将军独战关东诸侯,千里驰援,可惜了昔日北军将士何等英勇,却因胡轸那奸人折损惨重,害我朝廷失去如此精锐,可叹。”杨瓒连忙对高顺一礼道。 “杨尚书曾任平羌中郎将,此番钟羌叛乱,杨尚书可知原由?”吕布示意众人落座,而后看向杨瓒道。 “这个……”杨瓒闻言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怕将军笑话,下官虽然做过几日这平羌中郎将,但一来并无多少时日,二来在下也只是挂名,军中事务,多有麾下将领打理,所知并不详细,望将军恕罪。” “无妨。”吕布摇头,他不是太喜欢笑,奈何这杨瓒太能笑了,让吕布也不自觉地跟着动了动脸上的肌肉,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等先将军队带到北地郡,而后再行探查,杨尚书将这钟羌的大概区域告知于我便是。” “这个自然,未能帮上将军大忙,实在是末将之过也,末将这就去着人绘制地图。”杨瓒连忙起身道。 看着那副恨不得给吕布跪下请罪的样子,吕布点点头,让典韦把人送出去。 不一会儿,典韦回来了,看他表情,交流的应该不错。 “被夸了?”吕布看着典韦道。 “嗯,此人倒是跟那些长安城中的士人不太一样,虽是士人,却不似那些士人一般傲慢无礼。”典韦笑道。 吕布不置可否,看向高顺道:“恭正以为如何?” “事有反常。”高顺皱眉对着吕布道:“此人之言,不可轻信。” “恭正,不能因为人家是士人,便觉人家居心叵测!”典韦有些不满道。 “正因如此,才有反常。”高顺漠然道。 “何意?”典韦皱眉道:“就因为他是士人?” “是啊,士人,虽是杨家庶出,但杨家也是四世三公,若论出身,杨瓒并不比那袁绍差多少,这样的人,若对你彬彬有礼,那是涵养,但这般热情结交……若非有求于你,便是要算计与你,你猜是哪样?”吕布身子往后靠了靠,却发现没有椅背,习惯了模拟世界中大乾的桌椅,此刻回到大汉,再行跪坐就有些很不舒服的感觉了。 以后有时间,在家里弄套桌椅才行。 “主公所言甚是。”高顺点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杨瓒的身份,就算如今是吕布下级,也没必要这般礼数周到到让人不适的地步,不是说受不了这礼,而是一般这种周到的礼数是在双方地位相差悬殊的时候,生恐怠慢了对方才会这般周到,这个身份可不只是官爵,还有家事出身,以杨瓒的家事,怎么也用不着对吕布来个礼数周到才对。 “他要算计我们?”典韦浓眉一扬,怒声道。 “我更想知道,他为何如此积极要进行此番平叛。”吕布的目光掠过典韦,落在高顺身上,如今能跟自己商议事情,也只有高顺了,若文远在此就更好了,他的主意向来很多。 “此事,恐怕要从钟羌处找寻缘由了,主公切莫大意,末将以为此番出兵,非止钟羌一个敌人。”高顺对着吕布一礼道。 钟羌~ 吕布点点头,前日他从华雄那里得了羌族的不少信息,这钟羌的活动范围其实无需问杨瓒,华雄那里已经说过了,就在大小榆谷一带,金城附近是他们的主要聚居地,永初三年,钟羌破临兆县,大批钟羌流入陇西。 阳嘉三年,攻入汉阳,次年被马贤所败,遂降,而后一部分退回了原本的聚集地,也有一部分因为被朝廷征召作战,留在了陇西以及安定一带,而吕布他们这次讨伐的,便是安定一带的这一支。 但据吕布这两日翻看朝中关于钟羌的卷宗,发现这些年,从黄巾乱起到后来洛阳生变,中原大乱,钟羌都相当老实,虽然偶尔也会因为赋税过重而杀官造反,但只要朝廷肯降低赋税,至少这里的钟羌就能安分下来,这次钟羌突然生乱,有些奇怪。 “恭正,我先去一趟,你持我虎符,领兵前行,你们抵达北地之前,我会回来与你汇合,若那杨瓒问起,便说我另有事情安排,分兵行进,在北地汇合。”吕布起身道。 “领命!”高顺起身,肃容接过虎符。 吕布则带了典韦连夜出营,先一步直奔北地而去。 第四十二章 问道 安定郡位于岐山西北方向,过了岐山以后,能够明显感觉到人烟在逐渐变得稀少,山川渐多,举目望去,好像视线的尽头都能看到山。 山多,耕地自然也会变少,自然也就不像关中那样到处能够看到人烟,虽然如今的关中,底层百姓过得并不好,但那八百里秦川沃土,却是能够养活足够的人口,哪怕迁徙过来的河洛人口很多,但只要治理的好,关中沃土是完全可以将这些人妥善安置甚至安居乐业的。 董卓现在跟世家争的其实也是这个问题,董卓自然是想要更多的人口的,但没地方安置,这秦川八百里沃土,几乎都是关中世家私产,所以想要安置这些迁徙过来的人口,只能让他们去当世家的佃农,这显然是与董卓利益违背的。 而出了秦川之后,这西凉之地虽然人烟稀少,远不如长安一带,但总是有些人的,在山间夹缝中,也能看到夹在山谷之间的田地,有的甚至在山上开垦出了田地,前提是山够大,而且附近水源充足。 这种在山上开辟的田地,并州那边也是很常见的,不过耕作起来不如关中平原或是河洛平原那般容易,而且收成也比不上这边,所以这西凉之地一直以来被当做不毛之地来看,并州也一样,吕布出生的九原会好一些,那里地处河套平原,除了冷一些之外,能够耕作的土地很多,而且有河水环绕,正是大河最温顺的一段,不但不成灾害,反而令两岸土地肥沃。 大汉的城池多设在地势相对平缓,周围耕地较多的地方,而羌人就只能在一些更偏远的山地生活了,活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攻打汉人城池,通常是靠偷袭,出其不意,没什么大理由,就是活不下去,找吃的。 年景好的时候,羌汉之间会进行友好交流,底层汉人有时候甚至会主动去娶羌女或将女儿嫁过去,以寻求羌人的庇护,所以这羌汉之间的关系,远比胡汉之间更复杂。 “官府给我们部落的徭役可多了,听上去税赋都一样,但我们这边还有什么居住税、耕地税、治安税……”叫不出名字的山沟里,吕布跟典韦坐在一旁听着那热情的羌人中年抱怨着官府对他们的苛待,羌人的徭役一直很重,不过帮助朝廷打仗是能免除一部分徭役的,这也是为何朝廷征调羌人这么容易的原因,毕竟以农耕为主的羌人有很多,如果能够免除徭役,他们日子会好很多。 在吕布和典韦看来,已经是很贫苦的汉人百姓,在羌人眼中像是活在天堂,幸福往往源于对比,看到别人比自己还不幸,那幸福感自然就来了,反之如果羌人比汉人过得更好,哪怕生活在这边的汉人现有条件不变,也同样会觉得自己不幸福,从而心中生出怨气。 所以在这边会有在外人看来很诡异的事情,汉人与羌人通婚,基本是自愿的,羌人女子也愿意嫁到汉家来,这样大汉衙署就不敢太过分的压迫百姓,而反过来,羌人娶了汉家女,也能免除一些徭役,所以这羌汉通婚,能给双方都带来好处,到现在,虽说称呼上是羌人,但你要按血脉来论,这安定一带都能算是汉民,也都能算是羌人,毕竟这种相互通婚的事情能够追溯到两百年前。 “听说快打仗了,但看此处似乎并无准备。”吕布接过对方递来的浊酒,随口问道。 “何故问此事?”中年羌人警惕的看着吕布。 “我们自长安而来,去往金城投奔,离开长安时,正听说要镇压这边的叛乱。”吕布随口道。 钟羌的叛乱主要是因为他们攻占了彭阳,否则一般小打小闹也不会惊动朝廷。 “既然与你无关,便莫要多问,喝完了酒水,赶进上路吧。”中年羌人闭口不再多言。 “你这汉子怎突然就变脸了!?”典韦牛眼一瞪,呼的就站起来。 “你想做甚!?”羌人中年被典韦那惊人的体魄带来的压迫感吓了一跳,按向腰间的刀。 “走吧。”吕布皱眉起身,拍了拍典韦的肩膀,从怀里取出几枚五铢钱放在那简陋的案上,看向中年羌人道:“这边打不打仗跟我等无关,不过我等此去金城,不想招惹麻烦,可否指条路?” “去金城的话……”中年羌人看了看桌案上的五铢钱,虽说最近以物易物更方便些,但五铢钱去县城也是能用的,看着吕布犹豫了一下,把五铢钱收起才道:“绕开番须口便无甚大事。” 吕布点点头,起身带着典韦径直离开。 “主公,我们真去金城?”典韦跟在吕布身边询问道。 “去番须口。”吕布摇了摇头,去金城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从那羌人的态度就能知道这次朝廷平叛很有问题。 可惜身边除了高顺和典韦之外,无甚可用之人,高顺需为自己治军,典韦不擅长这种事情,只能自己亲自来跑一趟,此次平叛之后,无论如何都要将文远设法拉到自己麾下才行,不能每次出征都只有高顺这一支人马能用把。 不过两人并未直接去,而是一路走了好几个羌人部落,但一说到打仗的事情,基本就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有的还想直接动手,在吕布和典韦面前,一个小部落自然不能将他二人怎样,不过这一路下来基本已经确定,这次平叛恐怕并没有想象的那般简单,另外这番须口是钟羌中一支大部落的主要聚集地,也是这安定一带钟羌的势力核心,番须口乃是一处战略要道,控制住这里,往来安定和陇西之地的商贩都得上一份财物才能过去,像吕布和典韦这样势单力孤的过去,很可能直接被抓。 至于抓去做什么,那就不一定了。 第四十三章 拜山 “主公,再往前就算是番须口了,到处都是羌人警戒,感觉比那潘阳驻扎的羌人都多。”数日后,打探消息的典韦回来,见吕布正在河边饮水,沉声道。 “那是自然,彭阳不过暂居之地,还要还回来的,这里却是他们的地盘。”吕布从马背上将自己的铠甲取下来让典韦帮着披甲。 “既然要还,为何要抢?”典韦一边帮吕布披甲,一边不解道。 “要钱要粮,不想交徭役赋税,最重要的是有人想要让他们抢,从者一路打探的消息来看,此番攻打彭阳,几乎没有反抗,彭阳令似乎早就知道一般,提前走了,这其中若说没有关联,你信么?”吕布紧了紧自己的铠甲。 “我不信,若不是官逼民反便是官匪勾结。”典韦冷哼一声道,他对这个颇为厌烦:“主公,这里我看戒备森严,到处都是羌人,也分不出谁是首领的,我们想要进去可不易。” “也不难。”吕布系好了自己的披风,微笑道。 “如何进去?”典韦愕然的看着吕布。 “递上拜帖,就这般进去!”吕布翻身上马,这些时日,在确定了这番须口之后,他打探的就不是羌人的布署了,而是这里羌民的生活状况还有税赋、徭役的实际情况,董卓一直以来跟羌人比较亲善的,羌人敬奉强者,在羌人这里,董卓比士人的话更有说服力。 当然,如果肯给钱粮的话,羌人也可以帮士人做事,那杨瓒与他背后的人,肯定与这支钟羌有联络,但他们能给的,或是赋税徭役的减免,或是直接给钱粮,只有这两样方式。 至于说羌人贪财不知忠义这种话,吕布是不认可的,肚子都添不饱的情况下还要人家忠义这明显就是耍流氓,一边赋税徭役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一边还需要保持彪悍的民风,然后还要忠诚,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人所有的礼义廉耻,都是建立在吃饱饭的前提下才会出现,这是吕布一世帝王总结出来的,既然已经察觉到这场所谓叛乱的根源在哪里,那解决起来自然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或许还能找到一支新的兵源,羌人民风剽悍,这一路走来,吕布已经见识过了,若能在此征兵并加以训练,短时间内,自己麾下便能再多一支精兵。 现在还只是个设想,不过吕布相信这个设想很快便能成真。 “主公,您可是此行主将,若有个万一……”典韦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吕布,虽然两人以前也干过单枪匹马夺城的事情,但这种事儿也不能常干。 “怕了?”吕布看向典韦。 典韦挑了挑眉,没再多话,帮吕布牵着马便往前走,直往番须口方向而去。 行不出二里,两人便被几名羌人围住,一名羌人皱眉看着吕布身上鲜明的铠甲,大声道:“你们是何人?来此作甚?” “吾乃镇东将军吕布,此番是为平叛而来!”吕布朗声道。 “只有你们两人?”那羌人汉子皱眉道。 “两人足以!”吕布肯定的点点头。 “好胆!”这般蔑视的态度令周围的羌人有些炸毛了,一名羌人挥舞着长刀便朝吕布冲来。 吕布没有动手,典韦不等他过来,抬起一脚便将他踹回去,胸骨凹陷,脸色紫涨,双目圆睁,眼见是活不成了。 后方有人见状,张弓搭箭一箭射向吕布。 吕布伸手,将射向自己的利箭一把抓住,而后抖手甩出,十步距离外,那射箭的射手愕然的捂着脖子,被自己射出的箭矢射杀,这种体验还是很少的。 “吾今日来此非为征战,尔等速去通传便是,若尔等不愿,那便换一批人!”吕布自马背上摘下方天画戟往地上一拄,双目泛冷,杀机四溢。 四周羌人早被两人勇武所慑,闻言不敢再冒然出手,犹豫片刻后,纷纷转头往番须口方向奔去。 吕布也不急,二人一马,不急不缓的前行,半个时辰之后,但听前方闷雷声起,一支骑兵在数百羌兵的簇拥下,朝吕布这边飞奔而来。 典韦牵着赤兔停下来,右手将背上的双铁戟掣下一支,吕布却是泰然自若,这种小场面已经很难让他生出丝毫紧迫感了,甚至他能轻易地辨别出这支人马虽然极尽嚣张,但杀气却少,显然不是来打仗的。 “哪个是吕布!?”人群中,一将飞奔而出,操着一口听不太懂的汉话朝着这边飞扑而来。 “吕布在此!”吕布朗声道。 “都说你是汉人第一勇将,我乃钟羌第一勇士,便看看谁厉害!”来人说话间,手中长槊已经朝着吕布扎来。 看来自己在这边还是有些名声的。 吕布对此倒也满意,有个羌人知道的勇名,按照华雄所说,接下来说话会容易许多。 见对方槊来,也不抵挡,方天画戟探出横拍,对方连忙收槊格挡。 “咣~” 一声闷响,人直接被从马背上拍下来滚飞出去,失去主人的战马跌跌撞撞的朝着这边冲来,典韦皱了皱眉,挥起拳头直接一拳打在战马的脑袋上,把战马打的横移三尺,跌跌撞撞的倒下去,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羌人原本滔天气势,瞬间弱下来,大道之上一时间寂静一片。 良久,那被拍落马下的钟羌第一勇士才晃晃悠悠的爬起来,一脸惊悸的看了吕布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对着吕布一礼道:“厉害,吕将军,请随我来!” 羌人慕强,道理其实跟胡人慕强一样,越是生存环境恶劣的地方,人就越崇拜强者,像到了大乾那样的时代,物阜民丰,但强者……至少是武艺方面的强者很难再得到尊重,究其原因其实也简单,生存环境恶劣的地方,强者能带来安全感,但在富庶安全之地,所谓强者通常给人带来的就只有麻烦了。 已经亮出了本事也得到了对方的认可,那接下来就是谈判了,吕布不是太擅长舌辩,无论现实还是模拟人生中,吕布都是比较务实的人,不过羌人似乎也并非是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与这种人交流,吕布的说话艺术那就是大师级别的……大概吧…… 第四十四章 反客为主 羌人多居于山中,但不算那种深山老林,那种地方开垦田地的难度会很大,实际上因为羌汉之间的特殊关系,羌人居住的地方一般有通往汉家城池的路,只是比较偏僻而已,感觉上更像一些比较偏远的乡庄。 不过作为钟羌的核心,自然跟其他地方不同,看上去像个正规的山寨。 吕布骑着赤兔,带着典韦跟着那钟羌第一勇士来到钟羌的山寨,本来是想给典韦一匹马的,毕竟之前典韦一拳打死马的场面比吕布一合败钟羌第一勇士的场面要更震撼许多,自然也得到了羌人的敬重,不过被典韦拒绝了,非是赶路的状态下他不是太喜欢骑马,马上感觉一身本事发挥不出来。 “到了。”第一勇士扭头看了看两人,对着吕布一礼道:“还请将军下马!” 吕布看了看唐凯的大门,又看了看周围的地势,点点头,翻身下马,在第一勇士的带领下继续往进走。 钟羌没有名义上的首领,这番须口这支部落是最强大的,所以大多数时候都听他们的,但并没有如同匈奴单于、鲜卑单于那样的号召力,族长能够直接号召的也只有自己寨子里的人,而朝廷对这种大寨子也会相应的免除许多徭役,因为一般羌人们叛乱,多是这些大寨牵头。 部落的首领是个五十岁的老者,虽然已经年过五十,但人却颇为雄壮,羌人选族长,通常都会选最强的。 “族长,人带来了!”第一勇士来到那体态魁梧的族长面前,躬身一礼道。 吕布自然无需见礼,族长皱眉看着吕布道:“吕布,我听过你,汉人第一勇士,可对?” “虚名尔。”吕布摇了摇头,现在的他,对这种名声的态度是有用就用,没用的话那最好消失。 “听说,你是这次平叛的主将,朝廷就派给你一个兵?”族长看着吕布道:“还是你以为我们钟羌就这般不堪?” “朝廷命我为主将也不过几日,我等一路赶来并未有过多少停歇,你怎知道我是主将?”吕布抬头,看向钟羌族长,目光中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感觉。 族长面对吕布那充满侵略性的目光,有些不能直视,身子向后仰了仰,同时抬手。 “嘎吱~” 一连串弓弦拉动的声音中,一张张长弓对准了两人。 典韦一把摘下双铁戟,护在吕布身侧,双目中凶光四溢。 “你不怕死?”族长见吕布泰然自若,这般阵仗并没能吓住他。 “这世上没人会不怕死,也没人会想死。”吕布抬头,带着几分张狂:“但你若想杀我,我跪地求饶可有用?” 族长摇了摇头,他们这种手握生杀之权的人如果真想杀一个人,对方是否求饶都没用。 “你们此番虽然夺城,但朝廷官员缺一个没杀,你应该知道杀朝廷命官是何罪,吾乃镇东将军,县令都不愿杀,本将军不认为族长会杀我!” 族长站起来,怒哼道:“你是说我不敢?” “当然敢。”吕布踏前一步,明明是位置较低,但却给人一种俯视之感:“我还知道那彭阳官员是故意放走的,或者说,他们早就知道此事,这次叛乱,不过你们与朝中一些人合谋骗朝廷而已,可对?” “知道这么多,我更不能让你走!”族长看着吕布,声音发寒。 “错,某不过一介武夫亦能看出此中破绽,朝廷里高人无数,你以为他们看不出?”吕布再上前一步:“我此来,非为战而来,我的军队便在百里之外,莫要跟我说你有多少人,既知我名,当知昔日虎牢关下,我以三千精骑力魄十万之众,你钟羌可有十万之众让我来破?” 族长皱眉道:“那你为何单独而来?” 气势却是没有刚才那般足了。 “吾虽能战,却不好战。”吕布来到族长身前道:“更不愿此地血流成河,尔等所求,不过温饱,是以常降而复叛,此非尔等之过,乃朝廷之过也,我愿孤身前来,乃为解怨,羌汉树百年来血脉交融,早已是一家,何须兵戎相见?某既然来此,你不会真以为与尔等暗盟者有本事止息这场刀兵吧?” 族长被吕布气势所慑,闻言有些茫然,计划泄露,吕布都直接跑到这里来了,对于朝廷里那些人的谋划,族长显然也没什么信心了,犹豫了一下道:“但我等已经收了那人好处。” “就当本将军赠予诸位,除此之外,本将军还可待朝廷答应,划给尔等一片沃土,尔等可为汉民,赋税等都是一般,免去赋税之外其他徭役。”吕布看着这些人道。 “此言当真?”虽说感觉有些不对,但吕布的后半句却是击中了他们的软肋,这是绝大多数羌人最想要的,否则每年吃饱了撑着打仗造反玩儿。 “本将军此来,乃奉太师之命而来!”吕布没有回答,只是冷然道。 董卓在西凉素有威信,尤其是在羌人之中,号召力极大,董卓麾下的西凉铁骑里就有不少人是羌人。 吕布此言一出,族长自然再无什么顾虑,当即对着吕布道:“我等这边收兵,退出彭阳。” “不必!”吕布摆了摆手道:“你需帮我做件事情。” “何事?” 第四十五章 分兵 阴槃,汉军大营。 “恭正!”杨瓒来到高顺大帐,见高顺正在观看地图,脸上如同往日一般堆着笑容:“我已探得那钟羌虽然占据了彭阳,但其部众实际上是以番须口一带为主,不知吕将军何时能回来,我等商议一番,可直取番须口,将那钟羌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高顺看了看地图,默默地点点头,这个计划是不错的,若真要兵戎相见,杨瓒的计策成功率很大,前提是杨瓒说的是实话。 “将军何时回来,末将亦不知。”摇了摇头,高顺知道吕布去了何方,但何时回来却不知,况且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告知,吕布虽然没说此行目的,但对杨瓒可是一直防着的。 “唉,此处距离彭阳已不足百里,此时出兵,就算夺回了彭阳,此番叛乱也难根除,如今朝廷正值多事之时,若每每因这羌人劳师动众恐怕……”杨瓒说到最后叹了口气。 高顺皱眉看了杨瓒一眼,没说什么,恰在此时,一名亲卫进来,对着高顺一礼道:“将军,典护军回来了。” “快请!”高顺沉声道。 “喏!” 很快,典韦扛着两杆大戟进来,一进门,看到杨瓒时微微一怔,随即对着杨瓒一礼道:“见过将军!” “不必多礼,吕将军何在?”杨瓒摆了摆手,皱眉道。 “我家主公还有些事情要办,急切间赶不回来,命末将回来传令,若到彭阳,可先行攻城,区区羌人,便是主公不在,两位当也能攻破。”典韦大咧咧的道。 “胡闹,既然领了军令,怎能如此荒废军务!”杨瓒皱了皱眉,看向高顺道:“恭正,如此一来,军中便只剩你我领兵,我为尚书,既然吕将军不在,由我统领三军可有异议?” 高顺取出虎符,漠然道:“主公走前,留虎符于我,主公归来之前,三军自当由末将统领。” 杨瓒闻言却也没了往日的和善,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威严,看着高顺道:“高顺,你不过区区牙将,也敢与我夺权?” “牙将如何?”典韦把双铁戟往手中一拎,面色不善的看着杨瓒。 “你敢以下犯上!?”杨瓒本以为吕布不在,这军权好夺,谁知高顺死板不说,还有个典韦一副随时砍人的架势,这让本想顺势夺权的杨瓒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 “我有主公留下虎符,如何算以下犯上?”高顺举起吕布留下的虎符,看着杨瓒冷然道。 “哼!”杨瓒看了典韦一眼,拂袖离去。 “这人变脸还真快!”典韦看着杨瓒离去的方向,不屑道。 吕布在的时候,这杨瓒别说对吕布,对他典韦一个护卫都是恨不得拜把子,如今吕布不在,这脸是说翻就翻,当真叫人生厌。 “主公让你回来,可有交代?”高顺看着典韦问道。 “有,主公说若那杨瓒要分兵,莫要阻拦,你自率军去往彭阳便是,到时候不必强攻,彭阳那些羌军自会退去。”典韦说到这里,想到前日吕布明明是弱势一方,却强势的将那钟羌族长策反的样子就觉的很帅气,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如吕布那般就好了。 “究竟发生了何事?”高顺不解道。 “那些钟羌已经被主公策反了。”典韦添油加醋的将当日吕布只身闯羌寨,游说羌族族长最终让他们愿意倒戈的事情说了一遍。 “如此说来,那杨瓒此去是自投罗网!”高顺思索片刻后摇头道:“可惜了,本想借此战磨练新军,如今却是只能待下次了。” “有何可惜?”典韦不在意道:“打不了羌人,说不定还会跟杨瓒打一场。” 高顺摇了摇头,这个可能性不大,吕布这次显然是直奔杨瓒去的,杨瓒估计难逃一死,至于其部众,最多也是收编,交战可能性不高。 另一边,杨瓒回到自己营中,平日里的笑脸早已消失,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那也没必要再做什么伪装了。 “将军,可要对那高顺用兵?”一名偏将凑上来询问道。 杨瓒摇了摇头,不能动,就算打赢了,也不可能全赢,那高顺治军颇有一套,再加上那典韦一看就是个勇将,真打起来,就算赢了,对方也能逃走,若是让他们先去长安告上一状,那他借机在此常驻养寇的目的可就无法达成了,董卓肯定会派其他人来接替自己,到时候好不容易到手的兵权就得被董卓收回了。 “带齐人马,跟我再去一趟高顺大营!”思索半晌之后,杨瓒又从帐中出来,沉声道。 “喏!”偏将答应一声,连忙吹号,跟着杨瓒去往高顺大营。 高顺这边眼见杨瓒召集兵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迅速结阵,两支人马对开,高顺策马出列,看向杨瓒喝道:“杨将军这是何意?” “既然你不愿意受我调度,而本将军也不屑屈居于你麾下,你我便各自率领兵马行军,这最后看谁能立下功劳,如何?”杨瓒看着高顺,冷然道。 之前在高顺帐中就想分兵,可惜那典韦气势太过恐怖,杨瓒鼓了几次勇气,愣是没能说出来,如今将士在侧,他不信高顺敢公然对他发动进攻。 “将军可知无主将命令擅自分兵是为何罪?”高顺取出吕布留下来的虎符,沉声喝道,这也算是高顺给杨瓒最后一次机会,他并不知道吕布接到的命令就是杀杨瓒。 “吕布身为主将,却擅自离营,至今未归,此战之后,杨某必要上朝廷讨个说法!”杨瓒冷哼一声,冷然道。 “既如此,希望将军不会后悔!”高顺一挥手,身后将士开始后撤。 “背主之贼,也配?”杨瓒不屑冷哼一声,防备着高顺,开始慢慢指挥麾下将士离开。 典韦听得这话,顿时就想上去砍人,被高顺一把拦住:“莫要坏了主公大事!” 第四十六章 死志 “吕将军,杨瓒来了。”番须口,钟羌大寨,钟羌第一勇士来到吕布身边抱拳道。 “设法将其带到这里,我有些话想要问他。”吕布点点头,虽然仗还没开打,但事情到这里已经差不多该结束了。 此番钟羌之行,杀杨瓒只能算顺带,对吕布来说,在羌人中开始有了自己的名声和支持自己的羌人才是最重要的,这支羌人他得牢牢地抓在手里才行,接下来打仗在其次,重要的是回朝后,他得给这些钟羌兑现自己许下的诺言。 “是。” 另一边,杨瓒带兵与高顺分开之后,便一路赶来番须口。 朝中正义之士需要掌握一定的军力与董卓抗衡,在长安很难得到与董卓抗衡的军力,所以他们将目标放在长安之外,此前曾想过让士孙瑞以讨伐袁术之名出任南阳太守,掌握地方军力,等到时机成熟,多路夹击董卓。 可惜被李儒识破,士孙瑞没能领到南阳太守之职,被留在朝中后来做了仆射,而这次杨瓒出兵,为的就是这钟羌,羌人贪财,而士人不缺的就是这个,他们已经通过钱财买通了钟羌配合他们演一出戏,形成僵持不下的局面,让杨瓒能长期停留在这里,暗中积蓄实力,等时机成熟之后,便一举联合钟羌南下,直击长安! 无论如何,这支钟羌是一定要握在手中的。 杨瓒看着视线中逐渐清晰起来的羌人山寨,脸上重新挂起了那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高顺的那支人马是不可能让他回去了,可惜吕布不在,没能将此人拿下,若能斩杀吕布,等于断掉董卓一臂! 不管董卓是否防吕布,但吕布虎牢一战天下知,吕布的存在,给董卓带来了不小的威慑力,如果能除掉吕布,董卓这边可没有能够替代吕布威慑天下之将。 此人倒是命好! 思索间,队伍已来到钟羌山寨之外,大队兵马自然是不可能让进去的,杨瓒已经来过几次,带了亲卫离开大队跟随进入寨中。 “嘭~” 身后的寨门被人关上,杨瓒心中突然一颤,不祥之感涌上心头,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寨门,又看了看四周隐隐将这边包围的羌人勇士,那股不祥之感让杨瓒心往下沉。 “怎的这青天白日便要紧闭寨门?”深吸了一口气,杨瓒努力让自己平静,而后看着那带路的钟羌族勇士,脸上笑容依旧,好似没有察觉任何不妥一般。 “为防宵小偷袭!”那钟羌勇士随口答道。 就在这瞬间,杨瓒已经确定这钟羌已经被人策反,身子突然一顿,而后突然拔出宝剑刺进钟羌勇士的后心。 亲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既然杨瓒动手了,他们自然跟在杨瓒身后纷纷亮出兵器。 “放响箭,夺门!”杨瓒虽然平日里看着不像个将军,但别忘了,在出任尚书之前,他乃平羌中郎将,甚至王允曾想要让他行左将军之权,若没有过硬的功勋,王允也开不了这个口,杨瓒在军事方面的能力并不差,至少不比羌人差,而且有着洞悉危险的能力。 只可惜未想到羌人突然翻脸,致使此刻身陷险境,现在是该拼命的时候了,也不会真的手足无措,反而显得杀伐果断。 四周的羌人见他们突然动手虽然惊异,却也早有准备,纷纷朝着这边射箭。 山寨外的将士收到信号,想要前来支援,但山寨两侧突然杀出一支羌兵,这些汉军虽然也算精锐,但毕竟主将不在再加上突然糟袭,瞬间便被冲垮,溃逃。 羌兵也不追,只是将山寨大门打开,汹涌而至。 杨瓒还想拼命,但看着汹涌而来的羌军,杨瓒深吸了一口气,丢掉手中的宝剑没再反抗,怒声道:“我要见尔等豪帅,何故背盟!?” “本就是要带你去见豪帅的!”第一勇士此刻已经赶来,瞪了杨瓒一眼,只这会儿功夫,他的亲卫已经被绞杀一空,只剩下杨瓒一人,吕布要见杨瓒自然是要见活人,当下让人押着杨瓒,直往大寨方向而去。 杨瓒这次也不反抗,四周都是羌人,他可没有吕布那种千军万马之中往来冲杀的本事,想活命,只能乖乖跟着。 很快,杨瓒便被带到山寨中央的大厅里,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但却是第一次以阶下囚的身份前来,让杨瓒对这帮言而无信的羌人恨得牙痒,不过当他看到主位上坐的不是那位钟羌豪帅,而是吕布的时候,杨瓒只觉脑袋嗡的一声炸了。 吕布为何会在此?为何他坐主位?要知道杨瓒他们给钱给粮,来了这里也只是客席,可没有吕布这般待遇,吕布怎么做到的?没记错的话,吕布来关中不久,跟羌人接触最多的恐怕是西凉军中那些羌人了,他是如何跟钟羌扯上关系的? 无数问题在脑海中闪过,杨瓒略微梳理了一下,看着吕布道:“吕将军,你因何勾结贼军谋害末将?” “既已至此,这般说还有必要?”吕布皱了皱眉,从主位上起来:“某是武夫,但却不止是武夫,杨尚书以为你那张笑脸便能叫我给你当枪使?” “是在下走眼了!”杨瓒冷哼一声,不止是他,朝中所有人都走眼了,这哪是那个只知厮杀的莽夫吕布?不声不响的控制了本该与他是盟友的钟羌,既然笑脸无用,他自然不会再对吕布摆什么笑脸,只是看向吕布道:“不知将军可否让下官死的明白?” “当然,不过你需告知我朝中何人与你共谋?”吕布对于他们准备做什么没兴趣,无外乎谋划兵权,他更想知道朝中还有何人与他是一伙的。 杨瓒闻言,把嘴一闭,闭目待死。 “若你愿说,可免一死。”吕布看着杨瓒,沉声道。 “将军莫不是以为,这天下人都与你一般能为小利所动?要杀便杀,何惜一死?”杨瓒傲然道,与他平日里那副好好先生的样子迥异。 吕布挥了挥手,第一勇士上前,冰冷的环首刀高高举起,在厅中火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昏暗的光芒。 杨瓒面色发白,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噗~” 环首刀落下,人头飞起,滚落在吕布脚边,一双死不瞑目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吕布(吕布也盯着他的眼睛,直到这双眼睛似乎畏惧吕布,悄然移开……括号内纯属瞎编~)…… 第四十七章 谋权 钟羌豪帅看着被装起来的杨瓒首级,突然又有些慌了,在此之前,他还能在吕布和杨瓒之间选择,价高者得,但现在貌似他只剩下吕布一个选择了。 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用了,他现在只能信吕布的那些许诺。 “豪帅可以放心,布虽非良善之辈,然对友人却能一言九鼎。”吕布将盒子挂在马背上,看向豪帅道:“却不知豪帅是否愿与我为友?” “自是愿意。”豪帅躬身道。 “那便等我好消息,慢则半月,长则一月,必为你办妥此事!”吕布翻身上马,对着钟羌豪帅道:“且将你在彭阳的兵马收回,我需以此向朝廷复命。” “遵命!”豪帅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吕布一礼,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吕布了。 吕布带上杨瓒的首级,一路赶到阴槃与高顺汇合。 杨瓒那些溃兵已经先一步回来,被高顺收拢,吕布一回来,立刻便有杨瓒麾下将领来向吕布诉说杨瓒被害之事。 吕布将杨瓒的首级交给对方道:“我正是听闻此事飞马赶回,杨将军的首级已经夺回,但尔等因何分兵冒进?” “这……”几名杨瓒将领闻言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选择了沉默。 “传我军令,明日起,发兵彭阳,先将彭阳夺回,至于那番须口,待我回朝禀明天子再做定夺。”吕布让人将杨瓒的人头收好准备明日先行送回长安。 “喏!”杨瓒麾下那些将领虽然觉得此中有些蹊跷,吕布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一些,但杨瓒也不干净,真要追究起来说不清楚,只能当这些是真的。 吕布将这些人打发走之后,留下高顺和典韦二人。 “主公,这钟羌之事……”高顺看向吕布,吕布既然回来,还带回来杨瓒的人头,显然这钟羌之事已经了了。 “恭正。”吕布看着高顺道。 “末将在!”高顺连忙上前一步。 “明日我带典韦回长安复命,你去将彭阳攻占便可,如今彭阳羌人兵马已退,你到彭阳之后便驻守在此,将杨瓒麾下兵马收编,以后这支人马便算我们的,你在此等候命令,无我命令,莫要回长安。”吕布将高顺刚刚还回的虎符重新交给高顺:“此乃我如今所有兵马,恭正,布未来生死,全系于你手中!” “主公放心,末将誓死追随主公!”高顺起身,对着吕布一拜道。 “莫要如此!”吕布伸手扶起高顺,确实有些担心,人性有时候是经不起考验的,吕布如今将兵马尽数交到高顺手中,等于是将自己这段时间积攒的底蕴全部交给高顺,但凡高顺生出一丝他心,不但吕布这点家底没了,最重要的是钟羌这边的谋划也会出问题。 但不把这份权利放下去又不行,带回去很可能被董卓重新分开,而且钟羌这里也必须有一心腹之人帮他处理一些事情。 高顺自洛阳开始跟他,无论能力还是性格,吕布都很放心,但忠诚这东西是看不见的,这次的事,也算是对高顺的一次试探,若能过了这次,那以后吕布便可以毫无保留的信任高顺,若不能过,吕布只能认倒霉重头再来了。 既然已经下了绝断,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次日一早,吕布将兵权当众交给高顺,让高顺代替自己前去攻打彭阳之后,便以杨瓒之事需速报朝廷为由,带着杨瓒的首级和典韦一起飞马离开,直奔长安而去。 钟羌之事到此算是落下帷幕,不过只是上半场,杨瓒想做的事情,吕布同样想做,这下半场就看吕布能否从董卓手中要到这个权利了。 来时花了许多时日,主要是到处打听情报,往回走一路快马加鞭,次日正午时已至长安,自然是先去了太师府见董卓。 “太师,杨瓒首级在此,末将幸不辱命!”吕布将杨瓒的首级交给董卓道。 “这般快?”董卓有些惊讶,吕布的平叛兵马离开长安也就半月左右吧。 李儒打开盒子看了看,确是杨瓒无疑,有些诧异的看向吕布:“君侯可曾留下把柄?” 他担心吕布直接把人寻了个由头杀了回来领命。 “说来也是这杨瓒找死,末将本是想潜入那钟羌之中探听消息,可以的话,与钟羌豪帅见面,从根源处解决此事,谁知这杨瓒在末将离开之后便擅自分兵,而且直入钟羌大营,当时他身边只有亲卫,末将当场现身将他斩杀。”吕布笑道:“应该未留把柄。” 李儒点点头,这是吕布能做出来的事,他之前就怀疑这次杨瓒主动要求平叛定有所谋,如今看来明显是跟羌人一伙的,被吕布歪打正着给灭了,也算一举两得。 “想来奉先是挟持了那豪帅出来的。”李儒笑问道。 “那倒不是,末将早闻羌人贪财,这杨瓒能与之私通必是因此,是以末将斩杀杨瓒之后,便对那羌族豪帅言:杨瓒给多少,末将可给两倍!此番回来,一者是送回杨瓒人头,二者也是与太师商议此事,早些平了这叛乱。” 董卓本来听的还很高兴,但听到后来,脸上笑意顿时僵硬下来,看着吕布道:“那杨瓒给他多少?” “末将未曾细问,但见其寨中有不少布匹,粮车也有不少。”吕布摇了摇头,这个不能直接回答,容易让人家以为自己跟钟羌串通了。 董卓沉默了。 一旁的李儒苦笑道:“君侯不知,如今朝廷养我军都捉襟见肘,哪来多余钱粮?” “这……”吕布闻言皱眉片刻后,对着董卓一礼道:“太师,此事末将未曾处理妥当,请太师再给末将一些时日,末将这便去将这钟羌连根拔起!” “不至于!”李儒连忙拉住吕布,不说能不能,就算能,西凉军中羌族可是不少呢,平日里镇压没什么,但真要将一族屠尽,那必然会引起羌族不满, “这样,君侯可再去一次,便说以免除徭役、赋税看看他们是否愿意?”李儒思索道,虽然这样也会让朝廷少一笔收入,但这等多事之秋,羌族的税赋又是最难收的,倒不如借此机会拉拢钟羌。 “末将去?”吕布皱眉。 “这羌人最敬勇武之人,奉先去再合适不过,你去与他们商谈便是,若还不成,再派其他人去。”董卓说到这里,也有些疲惫,实在是……除了李儒之外也没什么合适的人了,李儒要在朝中为董卓出谋划策,不可轻离,这般一来,能用的似乎只有吕布了。 经此一事,对吕布也算是可以放心用了。 吕布一脸不情愿的点点头:“既如此,末将便再走一趟!” 第四十八章 招揽 “这个奉先,倒是有几分运气!”董卓看着吕布离开的方向,摇头失笑道。 本来只是让吕布设法让杨瓒战死在战场上,没想到被吕布误打误撞撞破了杨瓒勾结钟羌的场面,而且动起手来倒也果断。 运气么? 李儒看着吕布离开的方向,他倒不这么认为,吕布虽说有轻敌冒进、孤身犯险之嫌,但思路是没错的,此番出手,直指问题根本,而且对于机会的把握也是极为精准,动手更是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考虑到吕布当初也是单骑前去斩了胡轸,更是一支孤军在十万联军后方乱晃,倒是不难理解吕布这做法,对吕布来说,该是常规操作,但这一次其中所展现出来的智慧却是比那双骑夺城时要强得多。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吕布奔波于番须口和长安之间,看似为双方搭桥商谈,实际上价码从一开始就已经标好了,吕布需要一块距离长安不近不远的地作为钟羌的栖息地,徭役免除,税赋减半,这是吕布为钟羌争得的利益。 但同时,为了避免钟羌再闹事,高顺在吕布的举荐下被留在彭阳,任平羌校尉,专门负责看管钟羌。 这么一来,高顺有了兵权,但吕布在长安,除了几名亲卫之外就一点儿兵权都没有了,董卓大概也是过意不去,再加上对吕布逐渐放心,最终答应了吕布的请求,将张辽以及张辽麾下的七百并州精骑拨到吕布麾下。 如此一来,吕布麾下又有了一支人马,外加一个能力极强的张辽,如今的吕布可不是之前的吕布,自己身边这些人,能力谁高谁低,他能够一眼判断出来,行军打仗,当以高顺为最,而后便是张辽,再往后才是侯成、宋宪、成廉,小舅子魏续属于垫底的存在。 事实上,侯成四人是没办法跟张辽、高顺放在一个层面比的,以吕布多年识人经验,张辽、高顺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而侯成四人充其量也就是随军将领,没有独当一面的本事。 这中间的差距犹如鸿沟。 除了这些人之外,作为吕布在西凉军中的好友,徐荣和华雄也是两员不错的将领,尤其是徐荣,若论统兵能力,不在张辽、高顺之下。 总而言之,吕布如今虽然在长安只有张辽这一营人马,但影响力却不低,不过在忙完钟羌的事情之后,吕布决定处理处理谋士的问题,他身边太需要一个能为自己出谋划策之人了。 长安城,临街一座酒舍中,中年文士享受着午后的安宁,得益于从去年开始的战乱,如今的长安人多了许多,但也给人一种很乱的感觉,城中酒舍大多时候就算酒舍里没人,外面也会很吵闹,唯独这里,一来够偏,二来正值炎炎夏日,午后正是一日中最热的时候,是以反而安宁了不少。 只是对于一个中年发福的男人来说,这样的天气并不友好,食欲都少了许多,最近似乎瘦了。 摸了摸自己双下巴中挤出来的山羊须,中年文士习惯性的将身体歪了歪,在这里他可不想保持什么文士风范。 一阵马蹄声从楼下传来,这个时候会跑来这里的将士,多半不是什么大人物……吧…… 贾诩临窗看着从战马上下来的人,通体赤红的战马,比寻常见到的战马无论长宽都至少多了一围,立于街道上十分醒目,哪怕偶尔会有马匹路过,也只是衬托出这匹战马的英挺。 好马! 哪怕是不太懂马的贾诩也能看出这是一匹好马,不过更吸引他目光的,还是从马背上下来的人,正是如今长安城中风头正盛的平陶侯吕布。 他怎会来此? 中年文士有些不解,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不会是为自己而来吧? 随即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驱散,他不过一小小主簿,怎么可能? 思虑间,吕布已经径直上了酒舍二楼,但见一铁塔般魁梧的汉子往哪里一站,整个酒舍顿时有种无形的压迫感,好像房子快要塌了一般。 吕布径直来到贾诩桌案前,自有这酒楼中的伙计知趣的帮吕布取来一张草席。 果然是来找自己的? 贾诩看着吕布,没来由的生出一丝紧张感,原以为吕布只是一介武夫,再能打也难成大事,但此刻真正面对面再见吕布时,贾诩推翻了自己对吕布固有的看法,武夫自然是武夫,吕布迄今为止的战绩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他很武夫,但如今看来,却不仅仅是武夫。 “参见平陶侯!”心中转过诸般念头,但动作却是极其麻利,飞快的起身对着吕布一礼。 “文和先生不必多礼,无故叨扰乃布之过也。”吕布伸手道:“坐。” “多谢平陶侯。”贾诩再度一礼,而后才重新坐定,吕布虽然话说的相当客气,但那硬桥硬马的说话方式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此来有两事,先生两次提点之恩,特来相谢。”吕布肃容对着贾诩一礼道。 贾诩反应过来,自己确实在侯成面前说过一些吕布的事情,本以为这帮人听不懂,随口装装逼,谁知道吕布不但听懂而且也还听进去了。 想想吕布这段时间的表现,确实跟以前有所区别,贾诩突然有种想要给自己两巴掌的冲动,没事多什么嘴啊。 为了掩饰尴尬,贾诩端起桌案上的浊酒笑道:“随口胡言,不敢贪功,君侯莫要放在心上。” “是否胡言,布自能判断。”吕布也端起酒碗,与贾诩一碰,随后一饮而尽。 贾诩也只能跟着饮酒。 “至于另一事……”吕布放下酒碗,对贾诩笑道:“布身边一直缺一位谋主,敢请先生前来助我。” “噗~”还没咽下去的浊酒被贾诩一口喷出…… 上架感言 写个正式的感言吧,胡子阔别这行很久了,再拿起来有些吃力,这个昨天也说了,但怎么个吃力法却没说,今天就借这个上架感言认真的跟大家谈一谈 主要是底蕴不足,这个再次拿起键盘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之前说计谋想不出来所以写不出智商高的感觉这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积累,能够明显感觉到写到一些比如官斗剧情的时候力不从心,写出来少了历史该有的厚重感,剧情感觉上很多时候词不达意,还有很多细节之处,我想将一个人物丰满,我也知道最简单的就是通过一些说话的方式和习惯以及一两件小事一个人物就可以立起来,但我做不到,这不是查资料的问题,查资料人人都能,但为什么上清华北大的只有那么一小部分?这其中涉及到一个框架的问题,厉害的作者,很清楚人物要怎么立,剧情要怎么推动,这些东西信手拈来,而我却要费老大劲,而且出来的效果还不尽如人意,这就是差距。 所以前两天看书评的时候有人拿我跟大神甚至白金比,我不知道是不是开玩笑,但千万不要当真,人最怕的就是自我膨胀,我经历过这个阶段,人一旦膨胀了,那就很容易目空一切,然后失去进取心,然后就是事事不顺,最后认清现实发现自己是个普通人,我发现自己只是个普通人,用了十年时间,这次回来写书,也是抱着从头来过的想法,而且缺点很多,不用看,平时写作状态就能感觉到,所以我现在要做的除了写书之外,最重要的是多看,多积累以及多练习,反正我现在这个水平是达不到大神或者白金的。 说这么多,也不是说不多更,上架了,态度还是要有的,今天、明天、后天,三天每天五更,然后尽可能保持三更,在八点、十二点以及晚上八点,当然,要是实在更不动,也可能有两更出现,会提前跟大家说,总之这本书是胡子重拎起来以后的第一本,要做的一个是找状态,把这本书写完,尽量不崩,再一个就是给自己更多时间看书、积累,我希望下本书比这本书强,下下一本比下一本强,再一个十年后再看这本书的时候,就像现在看十年前我写的书一个感觉……真垃圾~ 最后,按照上架的常规流程,求月票,求订阅,我回来写书要说不为钱那是假的,现在网络环境好一些了,我到现在还记得当年之所以扔下这个,当时有个读者的言论让我很无奈,说写书就不该为钱,加上当时确实赚的不多,也就放弃了,这两年朋友说大环境好了,前年在创世试了试没啥水花,沉了一年因为工作的原因,最近没什么事,又被朋友劝着试试,所以我就是为钱来写书的,我本来就是个俗人,大家觉得现阶段的书还能看的话,希望能支持一下,万分感谢 上架说的是十二点半左右,具体多久得一会儿看了 第四十九章 贾诩 酒舍中陷入了难言的寂静,吕布默默地擦了擦脸上被喷上去的酒水,静静地看着贾诩。 “君侯恕罪!”贾诩连忙起身道歉,没办法,吕布这种开门见山式的招揽方法让贾诩有些不适应。 “无妨!”吕布看向贾诩:“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肯定是不愿意呐!吕布如今虽说位高,最近也有了一些权利,但在长安这场大棋盘上,吕布显然是一颗最耀眼的棋子。 棋盘上最醒目的那颗棋子,通常也是众矢之的,是敌人想尽办法要拿掉的,跟在他身边,不说绝对没有好下场吧,但想要像现在这样悠哉悠哉的混日子,观察局势那是绝无可能了。 一想到这个,贾诩突然想抽自己两个嘴巴,没事儿瞎说什么实话?不过这吕布能够听懂并且来找自己倒是出乎贾诩的预料,印象中……吕布应该听不懂,就算听懂也不会放在心上才对。 “卑职乃是牛将军帐下,这私自改换门庭……”贾诩犹豫道。 “此乃我向牛将军那里讨得的调令。”吕布将从牛辅那里要来的调令放在案上,他与牛辅的关系不错,最近除了张了的七百并州铁骑之外,董卓的护卫营也平日也受吕布统辖,与牛辅、董越这些董卓麾下大将也有些交情,这调令便是自牛辅处得来的,代价是十匹良驹。 有备而来啊~ 贾诩抬头,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有些惊讶,他之前的判断,吕布有权无实,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吕布手中渐渐开始掌握权利了,先是七百并州精骑,别看少,但并州骑兵那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而且被放在安定的那一支人马应该也是吕布的,董卓的亲卫吕布也能调动,而这些只是明面上吕布的势力。 但事实上昔日的并州军,如侯成、宋宪、魏续这些人哪怕如今被打散了,依旧以吕布为尊,这点从平日里这些人言语间对吕布的态度便能看出来。 徐荣作为与吕布一般的西凉之外的将领,同样是跟吕布走的近,还有华雄也是如此。 而在西凉军中,除了华雄之外,其他也有不少亲善吕布之人,比如董越、董旻还有牛辅。 吕布在利用董卓护卫这个职位,明着不满,实则在暗中建立自己在西凉军中的人脉!? 贾诩很快理清吕布如今的局势,此前他并未专门去研究吕布,跟侯成等人说起,便点评一下,如今仔细想想,贾诩发现吕布回朝来的这段时间看似没做什么,而且被明升暗降,但事实上,吕布把握住了董卓护卫这个位置,在西凉军中开始建立自己的影响力。 不说所有西凉军将士都亲善吕布吧,但现在如果董卓想没理由的办掉吕布都不容易,为他说话的人会很多,而且董卓现在似乎也越发重视吕布了。 感觉上,似乎一切很自然,甚至连贾诩若非此刻仔细思考也没发现吕布的在长安的软实力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很强了。 但正是这种不知不觉才是最厉害的! 这位平陶侯并非看起来一般只是个莽夫啊。 “这……”贾诩接过调令,苦笑道:“参见将军。” 并非主公,就像之前在牛辅帐下时一般,他是主簿,但若上边调动的话,他会被调走,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更重要的是他哪天不想干了或者想要另谋高就,随时脱身也没人会说他什么,牛辅都不能。 现在也一样。 吕布给自己斟了一碗酒,对于称呼倒是没有太过在意,忠诚与否不是一句称呼可以决定的,他更在意的是贾诩的能力,虽然之前有过推断,此人能力应该不差,但现在他想再确定一次。 “先生以为,如今这天下局势如何?”端起酒碗喝了一口之后,吕布看着贾诩问道。 “关东诸侯经此一战,内部矛盾重重,入洛阳之后便不再北进,非是不能,而是不愿,个大诸侯私心极重,如今太师退回长安,诸侯没了制约,势必陷入争端,中原个大诸侯必然征伐不断,乱世将至矣!”贾诩微笑道。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这是废话,不用什么推测,现在中原那边乱起来的消息每天都会传到长安来,贾诩说的听起来似乎颇有见解,但只是一番正确的废话。 吕布对于这个答案显然并不满意,又给自己斟上一碗酒道:“先生欺我,布诚心相邀,先生看来对布似乎颇有成见。” “不敢!”贾诩连忙拜道:“只是诩不过一介书吏,实在是……呃……” 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搭在贾诩的脖子上,吕布看着贾诩,一脸真诚道:“先生不愿奉我为主,这点布不强迫,但你需认真为我谋划,否则……布帐下空缺虽多,但不养闲人,而先生之才,布也不太放心放你离去,若先生执意不肯为布所用,那布只能送先生上路了。” 你是人才,若能为我所用,自然敬若上宾,但若不能……我也不会给你机会与我为敌的。 若是旁人这般威胁,拿出几分名士风度来,对方大概率不敢来真的,但吕布不同,锋利的宝剑距离贾诩被下巴遮掩的脖子只有三寸,这是个真的敢杀人的主,最重要的是……贾诩怕死也不想死,而且也没有大多数士人的底线。 “乱世将至,但如今关中不说,在中原却是南北双雄对立之局,二袁相争,其余诸侯恐无人能与袁氏兄弟比肩,诩斗胆猜测,未来中原天下,必是二袁相争之局,最终胜出者,将会西进关中。”贾诩肃容道:“将军还需早做准备!” 双雄对立,二袁相争? 吕布点点头,这个跟他的看法差不多,袁绍经此一战,未联盟盟主,虽然实力弱点,但四世三公以及联军盟主之名足以弥补这些弱点,缺少的是一个机遇。 至于袁术,现在不但占据着大半个豫州,扬州也多处受他节制,此外还有南阳,治下人口繁盛,说是中原第一诸侯一点都不为过。 “失礼。”吕布收回了长剑,对着贾诩一礼道:“布乃一介武夫,不识礼数,得罪之处还望先生见谅。” 贾诩报以微笑,笑的眼中泪光闪烁,不直面一次拔剑的吕布,你永远不会理解何为杀气,突然贾诩发现,其实做武人也挺不错的,可以光明正大的不讲理,尤其是吕布这种不好骗的武人,也幸亏贾诩没拿谎言去诓骗吕布。 “布帐下佐官之中,目前也只有主簿一职可供先生暂任,便委屈先生一些时日。”吕布对着贾诩一礼道。 “不妨事,诩本就是牛将军帐下主簿。”贾诩连忙摇头道。 “此处终非谈话之处,文和先生若是愿意,不妨去我将军府中如何,布有许多事情想询问先生。”吕布起身看着贾诩道。 “恭敬不如从命!”贾诩起身还礼,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吕布绝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人物,他能合理利用他那‘一介武人’的身份,旁人只觉得是这话多少有些贬黜,但吕布却能借着这个身份为非作歹,为自己争取足够的利益,而且旁人也只能说他粗鄙,而吕布更看中的是实利。 这么一个人,当初为何会选择直接杀了丁原自毁名声? 这一点是贾诩最不理解的,就今天的吕布表现来看,吕布绝对不是那种能够任人当枪使的铁憨憨,那看似粗狂的性格下,有着他自己的谋略和计划,但这样一个人,不该意气用事杀死自己的旧上司才对,不管对方是否该杀,以吕布今日的表现来看,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给他带来的严重性,但他还是做了,为何? 贾诩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以吕布的眼光智略,为何会做出这种不智之举?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喜欢追根溯源的人,如今见识过真正的吕布之后,这个人至少能跟,就先在对方帐下待一段时间吧,至于以后如何,眼下时局尚不明朗,还是莫要太过急躁的好。 吕布带着贾诩回到了将军府,这事情很快便被王允所知。 “贾文和?”王允对这个人有些陌生,看向一旁的种拂和士孙瑞道:“二位可知此为何人?” 种拂和士孙瑞摇了摇头,贾诩此前只是牛辅手下一主簿,能力也只是平平无奇,跟寻常主簿没什么区别,他们也不知道吕布为何要找此人。 “吕布如今手下不但有并州精骑,还要管董卓近卫,另外安定那边的军队董卓也划入了吕布麾下,最近吕布为了三支人马的粮草分配和调度愁破了脑袋,大概是因此,去找牛辅要了个主簿过来。”士孙瑞摇头笑道。 “倒是未曾想过他要一主簿,竟然还要以刀剑相迫。”种拂哂笑道。 董卓麾下无人可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是,董卓尚是如此,吕布想要给自己找个能帮他处理后方的人,也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三人相视一眼,都是大笑,此前杨瓒战死带来的阴霾消除了一些,王允笑过之后,微笑道:“既然他想要,倒是可以送他一些人过去。” 第五十章 争利 “有人自荐?”吕布的衙署中,听着属下的汇报,再看看对方递上来的拜帖,吕布道:“还都是有些名气的名士,啧~文和,你如何看?” 一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想要如同在牛辅麾下一般混日子的贾诩闻言颇为无奈,吕布不是牛辅,能力自不必说,眼光以及政治嗅觉远非牛辅那般迟钝,最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显然此刻是对这些突然来投的名士生了疑心。 “将军心中已有答案,何必问下官?”贾诩微微躬身,对于吕布时不时的骚扰感觉颇为无奈,见吕布盯着自己,这份无奈感更强了一些:“当是有人刻意派来,至于是否收留,诩不敢妄言。” “先生只管说便是,布不以言罪人,更不会罪先生。”吕布面色平淡道。 贾诩无奈,思索片刻后道:“敢问将军有何志向?” “何出此言?”吕布不解的看向贾诩。 贾诩斟酌了一下,认真的看着吕布道:“将军若有自立之心,诩以为当收,便是这些人并非真心,然也可为将军分摊一些杂物,然最重要者,将军可借这些人推测其背后之人所图,而后加以利用。” 吕布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见贾诩停下,只是淡漠道:“继续。” “若将军无自立之心,这些人也最好留下。”见吕布神色不变,贾诩继续道:“如今朝堂博弈越发激烈,将军身在局中,避无可避,将这些人收在身边,也是为了方便需要之时与人联手。” 至于跟谁联手就看吕布的志向是什么了。 吕布点点头,抚掌道:“先生之言令布茅塞顿开,能得先生,实乃布之幸也。” 贾诩微笑颔首,如果说这话的时候,吕布脸上能多几分笑容的话,贾诩虽然不会信,但容易接受很多,但此刻吕布那一脸平淡中透着威严的表情实在让人很难信服此言的真实性。 既然有人来投,那吕布自然没有不收的道理,他这个镇东将军也有很多事要做,最主要的就是军粮的调度,还得跟人交接等等,高顺那边董卓给吕布的名额是五千人,这也是董卓开始完全信任吕布的标志,虽然没给人,但粮饷发放却是按五千人的标准,也就是说吕布可以真的招募出五千人来。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真达到这个级别,吕布在长安之外就有一支足够影响一场战争的人手了。 再加上钟羌一族随时可以征调兵马,实际上光是这里,吕布便有能力拉出一支万人大军了。 不过现在困扰吕布的可不是军队的数量,而是钱粮,没有钱粮,再多的军队也是镜花水月,但在如今的关中想要获得稳定的钱粮只能从士人那里获得,指望关中如今大半连田都没有的百姓交税那是痴心妄想,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董卓,现在勉强能够供应西凉军以及各路杂军(包括吕布这支)已是很难。 李傕、牛辅、郭汜经常被派往颍川一带劫掠可不是想这么做,只是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解燃眉之急,吕布想要属于自己稳定而长久供应的钱粮,在这关中之地很难拿到,像李傕、郭汜一般跑出去劫掠,一来名声肯定不好,二来这方法也只是救急,不可能当做长久的财物来援,那些被劫掠的地方人家不可能一直等着你劫掠,活不下去就搬迁这是很正常的选择。 所以吕布现在当务之急倒不是争权而是牟利,这关中除了地税之外其实还有很多其他利益是可以谋划的,比如缯布,这一行当一直掌握在朱家手中,如今朱儁公然背离,在中牟与朝廷抗衡,吕布现在就在打着朱儁这边的缯布行业的主意。 大汉这东西比较零散,但在大乾,纺织和养蚕都是成规模的,而且制作出来的丝绸也更加精美,吕布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别人在争权夺利时,他却在满关中招募能工巧匠,另外借着董卓的势力,疯狂打击朱家的买卖,将朱家的生意和那些蚕户拿到自己手中。 堂堂天下第一武将,不思征战沙场,却在研究养蚕纺织,那些投奔过来的人,有一半被吕布安排在这上面,专门负责抢生意、计算得失,召集过来的能工巧匠则着手研究改进织机以及做出更好的丝绸。 这操作,着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奉先……为何如此?”董卓摸着胡子,看着李儒问道,吕布如今算是董卓的左膀右臂,尤其是吕布漂亮的杀了杨瓒之后,董卓对吕布的戒心少了许多,正考虑着怎么种用呢,吕布却跑去研究养蚕、织布,这着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奉先大概也察觉到朝中无钱,岳父休要小看这蚕丝生意,朱隽一介寒门,昔年借轻财好义之名得当时扬州州郡官员好感,一路将这营生尽数纳入自家,若无此,朱儁如何轻财好义?”李儒笑道。 朱儁轻出去的是财,拿回来的可不只是名声还有厚利,朱家起家是在会稽,但真正有钱可是借着关中皇甫氏的势力,将南方的绢布运往北方,打开了关中、洛阳的市场,这才是朱家迅速脱离寒门走向士族的关键。 不过如今朱儁公然反对董卓,那朱家经营了十多年的营生转给吕布也不是不可行。 而且最重要的是,吕布此举也给董卓指了一条明路,地税不让改,那我们把这关中各种营生都抓在手中没问题吧? 当然,事情肯定不会那么顺利,就像吕布现在随着动静闹得越来越大,抢生意的也越来越多,吕布借的是朝廷的势或者说董卓的势,但事实上,地方上没有当地豪强点头,这买卖可不好做,所以吕布目前能够控制的只有长安以及周边有限几座城,其实原本连这个都做不到,京兆豪强自然是更愿意买朱儁的面子。 但谁叫吕布是个浑人呢?带着张辽以及七百铁骑巡视一番之后,京兆一带的丝绸买卖就都归了吕布,董卓不能做的事情,吕布做起来可是一点余地都不留。 “有时候,孤还真羡慕奉先,可以这般随心所欲。”听着李儒说这些,董卓不免有些感慨,谁不想这般肆无忌惮的生活,可惜身份到了一定高度,有些规矩得守,要顾全大局,否则无人为你做事后果将是天下大乱。 李儒没有接话,董卓言语中更多的是抱怨和对当前种种烦心事的不满,但李儒这里除了效仿吕布这样跟世家豪族抢生意之外,也想不出太多有利于董卓的计策。 地税之事迟迟定不下来,若是用强,你杀一个两个行,但有什么用,朝廷大部分官职都掌握在世家豪族手中,就算杀上几个,再上来的还是世家豪族的人,只能用这些人,也只有这些人可用,所以只能妥协。 “奉先之事先莫要管,让他杀杀这些人的威风,也叫他们莫要太过放肆,孤非是没有治他们的手段。”董卓最后冷哼一声道,自回长安以来,没几件事是舒心的。 “喏!”李儒躬身答应一声。 另一边,司徒府中,王允也在为吕布的事情头疼。 “司徒公,朱家人又来哭诉,这京兆一带的缯布交易也是最多的,如今吕布将京兆缯布交易拿在自己手中,且逼朱家低价交易,而后再长安高价卖出,长此以往,朱家必毁,公伟为我等大事在中牟牵制董贼兵马,力战董贼,若他日回来,家资散尽,岂非寒了人心?”黄琬又一次找到王允来说这件事,吕布做的太过分了,偏偏他们又拿吕布这个浑人没什么办法。 董卓至少还跟他们讲理,但吕布压根就不讲理,但有敢阻挠者,直接带兵上门,朱隽虽是寒门出身,但在朝堂上这么多年,已经逐渐被士人所接纳,挤入了士人之中,此刻朱隽家族营生被吕布所夺,他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滋味相当不好受。 “这吕布倒是有几分见地,只是这手段却是粗鄙不堪,毫无道理。”王允叹了口气,这事儿吕布手下的那些人早已报过来了,但他有什么办法?自己派去投奔吕布的人,脏活累活得罪人的活都是他们的,但关键的收钱还有发放工匠薪酬的却是吕布真正的亲信,他们不但没能从吕布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反而惹了一身怨气。 不是没人劝过吕布,哪怕没有王允的授意,他们也知道该如何做,但吕布显然不是那么容易便能说动的,基本上只是让人做事,如何决断却是刚愎自用,不听人言,实在是…… “且先安抚朱氏,此事我会安排。”揉了揉太阳穴,看来吕布这里是需要提前谋划了。 “望司徒公快些想出对策,否则公伟回朝之日,我都不知该如何面对于他。”黄琬苦笑道。 王允点点头,起身送走了黄琬后,一时间也想不出要如何解决此事。 正烦心间,来到后园时,却远远地看到池塘边一女子斜坐在池塘边的青石上,虽然只是婢女打扮,然在人群中却是一眼便能认出,这是一位美到叫人惊艳的女子。 王允心念一动,犹豫了一下,缓步上前,见女子正在顾影自怜,轻咳一声将女子惊醒。 “义父?”看到是王允,女子连忙下拜道。 第五十一章 相邀 “平陶侯,平陶侯~”这日下朝后,吕布正准备回去跟贾诩商量一下这京兆之地还有什么生意可以下手,后方突然传来声音将他唤住。 吕布回头看去,却是王允,心中却是一凝,这王允看似是董卓心腹,但从过往种种作为来看,实际上应该是反董卓的。 心中虽然警惕,面上却是露出讶色,微笑道:“司徒公有何吩咐?” “怎敢。”王允客气的摇了摇头:“只是久闻平陶侯好酒,近日自并州送来一批好酒,在家中设了酒宴请这长安显贵品鉴,允特来相邀,还望平陶侯莫要推辞。” 王允乃是名士邀请的自然也都该是长安名士,吕布一介武夫混在一群名士当中,这画面未免有些奇怪,只是想想便觉格格不入。 吕布面上升起几分惊喜之色,抱拳还礼道:“能得司徒相邀,布之幸也,且待末将回去换身衣服,必准时赶到。” 王允点头道:“平陶侯不必如此慎重,只是寻常家宴尔。” 吕布自是不肯:“拜访高士,怎可失礼?” 王允几番劝说无果,只能让吕布先回去换衣物。 “文和,你如何看?”待告别了王允之后,吕布带着贾诩回府,四下无人之时,吕布脸上那兴奋地神色还在,但声音却是平淡的吓人。 贾诩看着吕布脸上那兴奋地表情,眼角肌肉抽搐了一下,与吕布接触越深就越发现吕布那莽撞的外壳多具有欺骗性,哪怕换做自己是王允,恐怕也难看出任何破绽。 虽然不知王允所谋何事,但贾诩心中已经开始为王允默哀了,不是吕布比王允强,而是吕布此刻似明实暗,王允似暗实明,这种状态下,吕布已经先立于不败之地,王允不管怎么出招,在吕布眼中恐怕都是破绽,这种情况下,王允怎么赢? “将军最近将京兆一带的缯布营生抢了大半,或许是为朱家说项而来。”贾诩思索片刻后道:“也或许还有更深的谋划,想要拉拢将军共同对付太师。” 这是王允目前最有可能做的,不过王允不可能一开始就表明要拉拢吕布,那样做绝对是找死,所以贾诩觉得王允最有可能的是先以为朱家做和事老为由跟吕布建立交情,然后再一步步拉拢吕布,试探吕布有无不满之心,如果有,那就直接商量,如果没有,那就设法制造吕布心中对董卓的不满。 套路贾诩都帮王允想好了,吕布跟李傕、郭汜素来有系,这点可以利用,再有借着董卓视王允为心腹,从董卓那边下手,削弱吕布军权,毕竟吕布现在忙着招兵买马外加搞钱,等吕布在外的兵力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就着手削弱,这点董卓那里应该更容易说动。 至于从吕布这边来看,贾诩估计王允看到的吕布的所有缺点,都是吕布想让对方看到的,比如……贪财! 一个上马能将关东诸侯打的狼奔豕突,下马在这内部角逐中,还能因势利导的吕布……贾诩只是想想就替王允头疼。 吕布看了看贾诩笑道:“文和所言,深得吾心,便待我去看看这老儿有何等手段,文和可愿同去?” “司徒公请的是将军,在下去不合适。”贾诩连忙摇头,虽说吕布表现出来的能力颠覆了贾诩以往的认知,但毕竟现在的天下局势不明,朝中更是暗潮汹涌,吕布虽强,但在这里属于弱的那一方,未必是最终的胜者,现在就让他出面坚定地站在吕布身后那是不可能的。 至于说彻底投靠吕布只要胜出,回报必厚……抱歉,贾某人不论做什么都不会赌,哪怕平淡一生,也绝不会拿身家性命去跟人赌一个前程,可以帮吕布,但绝不会将身家性命都压在吕布身上。 吕布大概明白贾诩的想法,所以贾诩拒绝也不意外,只是点点头便带着贾诩继续往回走。 回到府中后,吕布倒没急着去王允府上,而是先让严氏帮他准备一份礼物,而后又沐浴更衣。 “夫君,司徒不但乃当朝三公,更是天下名士,此物是否太过俗了些?”严氏从吕家宝库中取出吕布交代的礼物,价值倒是不菲,乃是一尊金马,但终究是有些俗,宝库中那些字画或是玉器感觉更适合赠予名士。 “就是要俗,且越俗越好!”吕布接过那金马看了看,相当满意。 “如此,会否让司徒公不快?”严氏担忧道,这可是结交名士,让吕家跻身名门望族的机会,吕布怎如此不珍惜。 “那样最好!”吕布让人将金马装起来,要的就是这不经意间得罪人的效果,而且吕布也想看看这帮人对他的容忍度也能侧面看出对方所谋之大。 严氏自然无法理解吕布为何要这般做,作为妻子,也只能依着吕布的吩咐,叫人将这金马装起来,而后交给典韦,由典韦带着跟吕布一同去司徒府。 “主公,我这模样去司徒府不太适合吧?”典韦抱着盒子,千军万马都没有丝毫畏惧,此刻要跟着吕布参加什么名士饮宴倒是有些扭捏起来。 “这也怕?”吕布看了典韦一眼。 “末将是说……要不我去找身儒袍?”典韦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询问道。 吕布认真的看了看典韦,脑子里想了想典韦一身文士打扮羽扇纶巾的样子,没来由的心底一寒,摇了摇头道:“不必,莫要有太多压力,都是人,未见的就有多高贵,平日里怎样的,去了那里便怎样。” 典韦的这种心态吕布也有过,其实说白了,就是小地方的人跑到大地方时本能的一种不自信,或者说出身低微的人遇到那些高门大阀时,一个两个不会有什么感觉,但当到了特定的场所,比如这些风流名士汇聚的宴会时,会有一种骨子里生出来的自卑感,他们可以面对千军万马毫不畏惧,但对方那种从小养成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所谓高雅会将这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的自信打击的体无完肤。 但这种事,经历的多了也就那样,会发现这些所谓的高贵之人面对危险时会比他们更不堪,吃的再精致,一样得拉屎,可能拉出来的粪便比他们还臭,那些所谓的高雅在生死存亡的时候脆弱的不堪一击,很少有人能够将那种高雅贯彻始终。 将这些人跟典韦从小换个环境,典韦哪怕长得丑,在他们那样的环境中长大也会文质彬彬,再说人家也不丑,但他们成了典韦的出身,可未必能有典韦的本事。 吕布也算历尽千帆,若论这方面的见识,比当今绝大多数士人都要广,大乾已经将这种高雅研究到一种极致,就讲究这方面来说,大汉是比不过大乾的,为了将自己跟普通人区分开,大乾的文人在格调这方面的投入可说是丧心病狂。 对于自己跟班的这种心态吕布也是从典韦这个阶段走过来的,一般第一次去会有两种极端,一种是唯唯诺诺,另一种则是极度高傲,很少有人能在第一次进入更上一层的圈子宴会时表现出所谓的不卑不亢,有但不多,至少吕布没见过,他自己也不是,他在第一次进入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是一种狂傲,以此来掩饰心虚,表现出来的狂傲有多少因人而异。 后来经历的多了,发现其实那些人也没什么特别之后,这心态放宽,然后就平淡了,到了这个阶段,才能真正做到不卑不亢,荣辱不惊。 “主公,如何才能如你这般?”典韦看着吕布一脸平静的样子,深感佩服,他跟吕布也有一段时间了,吕布也是很少参加这种纯粹由名士聚集的宴会的,这个圈子不是你有地位就能进去的,但吕布的表现可比自己强多了。 “你就想他们做的文章再好,拉出来的也是臭的,跪地求饶的时候也会屎尿齐流,比正常人还不堪。”吕布随口道,将那层神圣高不可攀的外衣打破,自然也就没什么高雅可言了。 典韦点点头,抱着礼盒,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吕布的话,就这么一路抵达司徒府时,王允亲自出来迎接。 “些许薄礼,望司徒公不弃。”吕布对王允抱拳道。 典韦半天没有动静,吕布看时,正看到典韦一脸不屑加嫌弃的看着王允。 吕布:“……” 王允干笑两声道:“平陶侯这位护卫还真是……与众不同。” “不久前随我孤身入羌寨,可能尚未回醒,司徒莫怪。”吕布有些无奈道。 “都是为朝廷出力,正是有这般悍勇之士,我大汉才能国泰民安,怎会怪罪?平陶侯快请!”王允回过神来,连忙将吕布迎入府中,典韦将礼盒交给司徒府管事后,跟在吕布身后,一路上看到士人过来见礼,都是本能的退上两步,那种发自内心的不屑和鄙夷让在场所有士人都生出一股难言的感觉。 这种目光和表情不是应该他们往吕布和典韦身上看的吗?怎的就反过来了?世道变了!? 第五十二章 不欢而散 酒是故乡的酒,也的确是好酒,入口绵甜,香醇绕舌,后劲不绝,一觞饮下,便觉一股暖流入腹,随后便涌向四肢百脉,最是适合北方苦寒之地的男儿饮用,吕布并不嗜酒,但家乡的酒入腹,眼前好似再度出现那广博的草原,壮阔的河山,豪迈之情油然而生。 “好酒!”酒宴上,吕布一觞饮尽,酒觞落桌后片刻,才狠狠地吐出一口酒气,看向王允笑道:“布也算尝尽这天下美酒,但终究还是故乡的酒最是回味无穷。” 吕布身后,典韦吸了吸鼻子,他也好酒,不过这时候显然没给他喝的地儿,虽然嘴馋,但却是没有丝毫动摇。 王允笑道:“平陶侯如今已是位高权重,若有时间,也该回并州看看,这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吕布不置可否,家乡对如今的吕布来说似乎已经很淡了,虽然他真正出来的时间并不长,但在他的意识里,那已经是很多年前了,模拟世界中,年迈之时也会想起自己真正的故乡,但随着意念重回躯体,那种怀念也就淡了许多。 一旁的士孙瑞笑道:“司徒所言也未必全队,大丈夫生于世间,当建功立业才是,总想还乡,却好比那昔日西楚霸王,最终也会落个英雄气短。” 吕布端起酒觞,又饮了一觞美酒后,方才看向王允道:“司徒公,却不知这酒可有多的?布厚颜,想与司徒公讨要一些。” “这有何难?”王允朗笑道:“平陶侯想要,随时可以。” 虽然王允极力想要做出热情的模样,在座的高士也都一副很欢喜的模样,但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高傲以及客气背后的疏远,没有一定阅历的人,还真不容易感觉出来。 看着这些人明明排斥自己,却做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吕布有些好笑,却也没有拆穿,继续当一个粗直的武夫便是,酒到杯干,别人夸赞,我便当真,这样反而更开心一些,至于这些人是否尴尬,与他何干?人生嘛,自己开心最重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喝的都有些微醺,王允看着吕布笑道:“平陶侯,有件事情却需与平陶侯商议。” “哦?”吕布放下酒觞,看向王允道:“司徒有言,尽管吩咐。” “今日设宴,一是请平陶侯品鉴美酒,二者也是为平陶侯引荐一人。”王允说完,笑着对身旁一比吕布小不了几岁的文士点头道:“文明,你不是一直想结识平陶侯么?还不快去见过?” “朱皓见过平陶侯!”那文士起身,对着吕布一礼道。 “朱皓?”吕布颔首还礼,看着此人道:“尊父如今公然悖逆朝廷,太师仁义,未曾祸及妻儿,但你也不该如此张扬,跑来此处参加酒宴才是。” 在场众人看着吕布用这般口吻训斥朱皓,心中多少有些不忿,人家再怎么说也是名门之后,朱儁也尚未被定罪,你吕布有何资格在这里点评人家? 朱皓眼中闪过一抹不忿,但还是压住了那股气,对着吕布一礼道:“皓也未想招摇,只是平陶侯这些时日来,似乎有意针对我朱氏,若是我朱氏有何得罪之处,皓愿向平陶侯谢罪。” “针对?”吕布好似有些茫然,片刻后方才反应过来,看着朱皓道:“你是说缯布之事?” 朱皓没有接话,但除了这件事,他们双方并没有任何交集。 吕布缓缓地放下酒觞,本来还算温和的表情,迅速冷下来:“怎的?今日司徒招我来此,是要问罪于某不成?” 这突然间直接翻脸的本事,放眼天下,恐怕也没几个能跟吕布比了,王允心中暗骂一声,连忙起身道:“平陶侯莫要动怒,文明并非问罪,只是这京兆之地的缯布生意,一直以来都是朱家主持,这平陶侯突然插了一手,让很多人都乱了手脚,众人这才央老夫出面,调和此事,此事关乎民生,平陶侯若想参与,诸位可以坐下来商议便是,莫要伤了和气。” “正因一直以来都是朱家主持,所以如今更该换人。”吕布冷然道:“朱儁不尊朝廷,结党作乱,朝廷不追究其家族已是网开一面,这缯布虽非粮食,但却关乎这关中民生,却掌握在一叛你家族手中,这如何想都是极为不妥。” “混账,你说谁是叛逆!?”朱皓终于忍不住了,拍案而起,指着吕布喝道。 “朱家,也就是你家,某说的不够明白?”吕布缓缓起身,一股难言的压迫感随着吕布起身而迅速蔓延向整个大厅,朱皓虽是将门之后,也上过战场,但面对吕布这种滔天威势也有些吃不消。 典韦默默地摘下腰间的佩剑,今日是来饮宴的,所以典韦自然不好背着他那大铁戟,轻飘飘的剑有些不称手,但在这里,一但开打,典韦不觉得剑跟戟有何区别。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不少王允请来作陪的士人在吕布的气势压迫下,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更别说出声声援了,而作为吕布主要针对的朱皓,此刻面色惨白,想说硬话,但又说不出来,吕布现在就算砍了他,多半也不会有人追究,但若服软,面子上过不去,而且就等于将整个京兆的缯布生意拱手相让。 这缯布的生意若是没了,朱家本就因为这次跟董卓对抗而打压的家财恐怕要雪上加霜,如今这乱世做什么都要钱粮,京兆这主要低头被这么一掐,朱家的潜力瞬间就没了,吕布这次的作为对朱家来说,可比董卓的处理疼多了。 “是在下无状,只是事关家族存亡,还望平陶侯能够放我朱家一马。”朱皓深吸了一口气,对吕布一拜道。 吕布目光微微一凝,这是个能够压得住自己脾气的人,能屈能伸,是个人才。 朱皓这般放下身段,可不止是对吕布的妥协和示弱,同时也激起了在座众人的同仇敌忾之心,按照一般常理,吕布此时若还不松口,定会引来这些人的不满甚至敌视,但问题是……就算他吕布松手,这些人就不敌视自己了吗? 本就不是一条路的人,为何要因为这些人虚无缥缈的态度放弃到手的利益? 吕布伸手,扶起朱皓道:“虽为敌对,不过朱将军亦是我大汉良将,我敬他;不过这缯布行当的事情,大家各凭本事,你若有本事,便夺回去,吕布不偷不抢,正当得来的东西,凭何因你一句话便要拱手相让?” “你……”朱皓闻言有些压不住火气,自己已经低头示弱了,对方还不罢手,什么叫正当得来的?率兵到处游走威慑这也叫正当? 王允见势不妙,连忙上前拦在两人之间笑道:“今日只是品酒,不谈这些,两位给老夫一个薄面如何?” “哼!”既知求人已是无用,打又打不过,朱皓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吕布抬手,示意典韦还剑于鞘,端起酒觞,看向众人,咧嘴笑道:“扰了诸位酒兴,布自罚一觞!” 言语虽然谦和,但顾盼间却是霸气无比,让人有种他是此地核心之感,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王允干笑了两声,就算是卖他的面子,今日前来捧场的士人也笑不下去了,毕竟大家出身都在吕布之上,恭维几句没什么,但要让他们一直唯心的奉承那就接受不了了,更何况看着吕布欺压朱皓还以势压人,这心中的不爽几乎已经摆在脸上了,王允面子再大也没办法让这么多人违心的继续跟吕布喝下去。 眼见气氛陷入诡异的寂静,王允深吸了口气,拍手道:“有酒无乐,如何成宴?奏乐!” 自有乐师敲动钟磬,悠扬的乐声回荡在府中,驱散了不少僵硬的气氛,吕布不是太懂音乐,不过好听就对了,没必要深入研究,音乐本就是让人享受的,他又不靠这个活,为何要去研究什么乐理? 气氛虽然缓和,但吕布此刻在这宴席之上多少变得有些扎眼,陆续开始有人告辞,不想继续呆在这里,吕布却浑若未觉,反正只要他不觉尴尬,那别人也不可能出来赶他。 “司徒公是否后悔请了末将前来?”略带几分醉意的看着渐渐空了的宴席,吕布带着几分张狂之态看着王允道,显然是醉了。 王允深吸了一口气道:“平陶侯乃国之功臣,何出此言?是老夫安排不当,扫了众人酒兴,还请平陶侯见谅才是。” “稍待,布去如厕~”吕布起身,喝了不少酒,腹中有些饱胀。 王允连忙命人将搀着吕布前去如厕,典韦想要跟上,王允拦住苦笑道:“典护卫,这司徒府中能有何事?” “让开!”典韦懒得跟他废话,吕布可是喝醉了,万一有人欲图不轨,这个时候可是吕布最脆弱的时候,哪能让吕布独自离开,这个时候他可不会给任何人脸面。 王允被典韦那凶恶的眼神吓了一跳,只能退开任典韦跟上去…… 第五十三章 ‘偶遇’ 吕布自然不可能真的喝醉,至少他不会在旁人的家里放肆的喝醉。 今天的宴席到这里其实已经算是结束了,以一个并不愉快的方式结束,王允的目的没有达成,他以为只要给足了吕布脸面,将吕布捧的高高的就可以让吕布吐出已经到手的利益。 这一套若是对以前的自己或许真的管用,那时的吕布胸怀大志且心无城府,因为出身的关系,既高傲又自卑,对士人的认可有着近乎病态的渴望,他渴望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士人认可却又不想在这些士人面前放低姿态,所以当像王允这样的名士主动向吕布示好的时候,吕布很难抗拒。 但那是以前,如今的吕布历经波折,不说有多完美,但对于旁人的认可已经没有那般迫切,想要靠几句奉承就要让吕布放弃已经到手的利益,那只能说对方想多了。 吕布在家丁的引领下如厕后,正要离开,却见迎面走来一队侍女,本是没有如何在意,不过为首的女子却是吸引了吕布的目光。 对于美女,吕布也算有些抗力了,毕竟在模拟世界中,他是做过皇帝的,怎样的女子没有见过,但眼前女子的容貌却着实是少有。 她的五官有种立体感,跟寻常女子不同,让人一看便记忆犹新,黛眉带着几分阳刚气配合一双大大的丹凤眼,却完美的中和掉那股阳刚气,并不完美的五官在她脸上呈现的时候,却意外的和谐,有种很纯的清纯美感。 无论样貌还是气质,此女在吕布所见的女子中,都是顶尖的存在,最重要的是……正好被自己遇到了。 心跳快了几下,吕布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对女人一见心动的感觉了,那种清纯中透着妩媚的感觉是吕布比较钟意的类型,以吕布的经验来看,这种女人的外表很具有欺骗性。 “站住!”女子见到吕布,微微一礼本要离开,却被吕布叫住。 “将军有何吩咐?”女子回头,螓首微微低垂,略带几分怯懦和畏惧的声音,很容易激起男人那该死的保护欲。 “将军,此乃……” “你唤何名?”吕布拦住想要说什么的家丁,看着女子道。 “奴婢貂蝉~”女子似有羞涩,不敢去看吕布。 “宫中女官?”吕布皱了皱眉,不等对方再说什么,转身径直带着典韦在家丁的带领下回到宴厅。 王允见吕布回来,连忙迎上来,此时厅中除了王允之外,已经再无一人。 “看来今日这饮宴是结束了。”吕布看了看四周,对着王允抱拳道:“那布也不便多留,也便先告辞了。” “时辰尚早,平陶侯何必着急?”王允笑道:“可是老夫招待不周?” “只有你我,有何意思?”吕布哈哈一笑道:“司徒公,告辞了!” “平陶侯慢走。”王允笑着将吕布两人送到门外,看着吕布在典韦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离开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可让他见了貂蝉?”王允看向那家丁道。 “见了。”家丁点点头:“而且那吕布还叫住了人。” “粗俗之辈!”王允冷哼一声,虽然是自己故意让吕布去见人的,但在别人家直接把人家女眷给叫住,本就是无礼之举,吕布这么做,有些不把王司徒放在眼里,冷哼道:“可有无礼之举?” “那倒未曾。”家丁摇了摇头:“只是问了问名字,而后便走了。” “只是如此?”王允有些诧异,貂蝉可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无论容貌、身段那都堪称绝世,这样的女子,吕布这种莽夫把人叫住只是问了问名字?就吕布今天那张狂的样子,借着酒劲直接动手抢人王允都不奇怪,反而现在这样规规矩矩让他奇怪。 “只是如此。”家丁肯定的点了点头。 “命人将貂蝉唤来。”王允有些不解。 “喏!” …… 另一边,吕布被典韦扶上马车后,原本醉醺醺的样子也恢复了清冷。 “主公,你……”典韦愕然的看着已经没有半分醉态的吕布,一脸诧异的看着吕布。 “这长安士人,不知有多少恨不得杀我而后快,在司徒府中醉倒……某虽不畏死,但也不想死。”吕布靠在车厢上,双手揉着太阳穴,从今天王允的表现以及司徒府见闻来看,今日虽是为了朱家之事而设宴,但却不仅是朱家之事,就如贾诩推测的一般,王允恐怕有更大的谋划,今日相邀,是为解决朱家之事,但更是一次试探。 典韦有些牙疼,看似简单的事情里,却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着实叫人难受。 “去衙署,叫文和先生来见我!”吕布让典韦吩咐一下车夫,暂时先不回家了,王允的谋划他可以确定那貂蝉是这其中一环,而且那家丁故意绕路了,否则自己身为客人,如厕怎么就跑到王允家女眷在的后园去了,貂蝉这种容貌,世间罕见,在王允家而且正好被自己碰上,若有人跟吕布说这是巧合,吕布一定会微笑着将对方的脑袋摁进腔子里。 “将军之意是……”衙署里,贾诩有些不解的看着吕布,既然已经看穿了,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不过看着吕布的目光,贾诩突然明白了。 吕布一直盯着贾诩的神色,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吕布知道对方知道了自己所想,满意的点点头,他想将计就计,又想不出什么好计策来。 贾诩看着吕布,犹豫了一下询问道:“不知将军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 吕布目光有些深邃,看着窗外道:“若是在数月前,吾之所想倒也简单,加官进爵不用烦心公务,衣食无忧,无人敢欺,每日陪陪妻儿便好。” 贾诩闻言不知该如何说,这要求其实也不算过分,但如今天下局势,想要做到这点可不容易,而更重要的是,吕布在杀了丁原加入董卓麾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陷入了这天下权利争斗旋涡的最中心,而且还是比较特殊的那种,士人、西凉系对吕布都有排斥,想要过吕布所想的那种日子,基本上是痴人说梦。 而吕布后来逐渐经营自己的势力和人脉这点做的很好,让吕布在这关中有了立足之本,哪怕董卓没了,吕布也有在这关中站稳脚跟的能力。 “但后来来了长安后,我逐渐明白,这看似简单的生活,于我而言却是奢望,就算我无伤人之心,但旁人却有害我之意,与其等人来算计,倒不如主动出击!”吕布看向贾诩:“先生可能助我?” 贾诩沉默了,看似什么都没说,要求好像也不算多,但实际上……主动出击要出到什么地步?而且吕布如今势力已经不小了,若再想涨,必然会与董卓的势力发生碰撞冲突,而吕布这番言语中显然已经表明了不愿久居人下之意,但不明说,显然也不想跟董卓起直接冲突。 毕竟吕布已经有了害丁原性命的前科,这次若再直接跟董卓翻脸,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只会让吕布彻底自绝天下,至少这关中是没有吕布立足之地了,士人不会接纳他,而董卓的那些部将,哪怕现在跟吕布关系好的,也不可能再跟吕布走一路。 这种事,依着贾诩的性子是不可能管的,但此刻贾诩突然发现,自己不管不行了,吕布这么问,自己若再不表态,那自己就得先绝于吕布了,而且此人看着粗鄙莽撞,但实际上可不好骗,不是随便出个计策便能蒙混过关的。 “依将军所言,王允此刻已经开始谋算将军,就算将军不应,王允亦会在太师身边实施离间之策,到时候若太师对将军心怀不满,而将军又不愿坐以待毙,便只能与太师为敌。”贾诩思索道。 吕布点点头,这也是他担心的,董卓自入长安以来,越发暴虐多疑,要让董卓对吕布生疑可比让他对王允生疑容易多了,毕竟吕布是手握兵权的,又非董卓嫡系,信任方面,不论怎样,吕布也不可能与跟随董卓多年的那些西凉大将相比。 “既如此,将军何不主动退出长安?”贾诩看向吕布。 “退出长安?”吕布皱眉。 “不错,王允等人谋算太师时日已久,此番算计将军虽是为谋刺太师,然若将军抽身离开长安,那王允也不可能因为将军离开而放弃,如此一来,若他最终能够成功,将军正好可以高举为太师报仇大旗回师长安,同时争夺军权,若他不成,将军也可借此机会在外拓展势力。”贾诩笑道。 “依先生之见,布该以何理由离开长安?”吕布问道。 吕布如今可还身兼董卓护卫之职,虽说现在只是挂名状态,但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就离开长安,董卓也不可能让吕布轻易离开,必须有个合理的由头。 “将军可还记得马腾否?”贾诩问道。 吕布点点头:“自是记得,先生是想让我征讨马腾?” “马腾此前也响应过关东诸侯,只是未有轻动,太师还朝之后,忙于公务,一直未曾顾及,据诩所知,太师有招纳之意,将军何不以此为由,恳请代替太师前往与马腾商议此事,借此机会离开长安。”贾诩笑道。 当然,这事儿还得有个契机才行,直接说不能,最好是金城、陇西这边再出个羌乱,吕布正好借此机会离开长安。 至于羌乱,也不是太难,传些消息过去说要加税,冬天必然会生羌乱。 吕布点点头,思绪理清之后,问题就容易多了,当即起身道:“有先生在侧,布之幸也,某是个粗人,不善言语,先生但有所求,布能办到必不推辞。” “将军言重了,如今还是先渡难关再说。”贾诩摇了摇头,大事未成之前,他不太想跟吕布拉扯上太多关系,至少在旁人看来不能有太多关系,免得被牵连…… 第五十四章 再邀 吕家的大厅里摆着一张八仙桌,是吕布专门找了匠人按照记忆中大乾的桌椅打造出来的,有配套的椅子,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感觉上要比分开要温馨,吕布自己是更喜欢这种桌子,在自己家里摆一套用,外人也管不着。 距离王允邀请吕布饮宴已经过去了半月,这半月来,吕布也没闲着,按照贾诩所言,开始暗中使人前往陇西、天水等地散播加税的谣言,效果吗,现在还看不出,这种谣言要生效,没有两三个月出不来。 “主公,宫中黄门侍郎杨礼求见。”一名亲卫进来,对着吕布一礼道。 “请。”吕布闻言起身,杨礼乃如今宫中伺候天子的宦官,不过如今皇权旁落,天子手中都没什么权利,宦官自然更没有,如今宫中的宦官都在暗中找自己的靠山,别看士人看不上董卓,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搭上董卓这条船的,董卓不能,那董卓身边的人总可以了吧。 吕布如今也算官运亨通,又是董卓心腹,自然便成了宦官们的优质选择,杨礼便是吕布挑选出来的宦官,办事稳重,而且心眼活泛,没什么大本事,但在宫中也不需要有什么大本事,能够捕捉到对自己有用的信息并有本事及时传出来就行了,杨礼显然完全符合这个条件。 很快,杨礼在亲为的带领下进来,见到吕布后,毕恭毕敬的对着吕布一礼:“参见将军。” “杨侍郎不必多礼。”吕布伸手一引,示意杨礼坐下。 “上次将军让奴婢所查之事已经查到。”杨礼见吕布不说话,只能自己说明来意:“宫中女官中,上次太师迁都时,走失的不多,倒是有不少受不了舟车劳顿之苦,死于迁都途中。” 洛阳到长安有八百里之遥,一群宫女跟着走,累死有些夸张,但被手脚不干净的西凉军趁机掳走却是很有可能,这些报上去都是累死,这个吕布听张辽说过。 吕布点点头,扫了杨礼一眼,他要的可不是这些。 “至于将军所说貂蝉,据奴婢翻看宫中名册,没能跟过来的有十四人。”杨礼躬身道。 “并州出身。”吕布想了想道,那日女子虽然未交流太多,但口音是并州口音这点吕布不可能判断错的。 “并州出身的只有一人,名叫任红昌,乃是当年并州壶关守将之女,后那守将犯法,此女亦被株连,本是该送去青楼的,后来不知何故入了宫,而后因其才貌出众,被选拔为女官,奴婢所知只有这些,不知……”杨礼小心翼翼的看着吕布。 “足够。”吕布睁开眼睛,看着杨礼颔首道:“有劳了了,来人!” 自有亲卫抬着一箱五铢钱进来,这段时间吕布垄断了京兆之地的缯布买卖,手里金银却是不少,这一箱看着挺多,但实际上也就几千个,不少,但也不算多。 “奴婢不敢!”杨礼连忙站起身来,对着吕布一礼道。 “叫你收便收下,为我做事,自是有好处的。”吕布摆了摆手道:“莫非是嫌少?” “不敢!”杨礼连忙伸手接过那箱子,心中生出一股浓浓的感动,如今的宦官跟当年十常侍时期可不一样了,皇权旁落的时代,这些宦官手中的权利也没剩多少,谁会没事往他们手中塞钱,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虽说吕布平日里没什么好脸色,但这行动上却是从不让跟着他的人吃亏,高顺也好、典韦也罢又或者现在回来的张辽,至少在财物上,吕布只要有就不会跟他们吝啬,朝廷的俸禄之外,吕布还单独有一份给每个人,不能说贪钱,但要什么都不给,光凭一张脸和一张嘴让大家跟自己干,吕布自问没那么大本事。 这也是吕布的用人之道,不是说人贪财,但至少这样一来,心中难免会出现一个对比,别人要从自己这里挖人的成本会大大提高,吕布对人的好,很难体现在脸上,他对人的好,通常都是体现在实实在在的地方,不搞那些虚的。 当然,只有这些也不够,情绪上也得有一定的满足,最近吕布在家里会偷偷地学笑脸迎人,只是他这张脸天生就自带反派气场,他清楚地记得之前在家里练习微笑时,正碰上跑来玩耍的女儿,结果把女儿给吓哭了。 不是长得丑,事实上,吕布论长相绝对算英俊,但假笑的时候那种略显狰狞的笑容很容易吓到人,当然,吕布也会真笑,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也是极具魅力的,只是很少有人能看到,如今这世上,已经很少有东西能让吕布发自内心的笑起来,人生模拟器给他带来了大机遇,但也让他失去了笑的能力。 在试了许多次没有结果之后,吕布最终放弃了,现在表现出来的就是对谁都是一副高冷的模样,哪怕是在董卓、李儒这些人面前,也很少笑。 “此女是否有家人?”吕布又补了一句。 杨礼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就算有,恐怕也是发配边疆了,毕竟其父当年乃是罪将,而且时隔多年,就算要查恐怕也难。” “尽力,越详细越好,有何需要,可托人说于我听,若能查得,必有重谢。”吕布点了点头,年代久远不说,而且中间还经历过洛阳之变,很多东西都丢了。 “喏!”杨礼连忙一礼,旁人这么说或许只是随口一说,但吕布这么说,那可是真的重谢,这点如今长安已经没有人怀疑,你可以怀疑吕布的人品,但不能怀疑他的诺言,如今吕布在长安的名声就是不轻易许诺,但一旦许诺,必然会践诺。 见吕布再无吩咐,杨礼起身对着吕布一礼后,告辞离去。 “主公,司徒府送了请柬过来,邀您前去赴宴。”杨礼离开不久,典韦拿着一份请柬交给吕布,这半月来,王允已经是第三次请吕布赴宴,说是为了上次怠慢赔罪,不过吕布一次也没答应,既然知道那王允要做什么,吕布自然得做好准备,王允显然对貂蝉的容貌很有自信,也确实有自信的理由,不过老头儿似乎不是太懂女人。 “正好无事,答应他。”吕布起身道。 羌族那边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吕布算是比较清闲的,正好陪那王允玩儿玩儿。 “喏!”典韦答应一声,转身便去安排出行。 一个时辰后,吕布带着典韦再度抵达司徒府,相比于上次的宾朋满座,这次就显得清冷了许多,只有寥寥数人,看起来,更像个小宴。 作陪的倒也不陌生,除了王允之外,便是士孙瑞、郑泰以及黄琬三人,都是在王允的举荐下被提拔上来的,如今在朝中,也算是实权官员。 “平陶侯,上次殿外之事,乃是在下失礼,今日借司徒之酒向平陶侯赔罪,还望平陶侯莫要见怪。”士孙瑞对着吕布一礼,主动举觞来为吕布敬酒。 “士孙仆射言重了,你我同殿为臣,偶有冲突也是难免。”吕布举觞道:“便借此酒,过往恩怨便算了。” “好!”两人各自饮尽觞中美酒后,气氛热络起来,这一次没有谈什么利益问题,纯粹只是饮宴同时欣赏歌舞,气氛倒也融洽,王允更是频频向吕布劝酒,吕布却是酒到杯干,与众人谈些塞外风情、北地苦寒,至于诗词歌赋这些,吕布能听懂,但不想跟这些人聊,是以每当这些人聊到这些的时候,吕布便闭嘴沉默。 王允有心拉拢吕布,自不可能冷落了吕布,每到此时,便主动引开话题,说些风月、军政,聊聊洛阳时与关东诸侯之间的大战。 并州与胡人厮杀,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很遥远的,不在边地,很难体会边地之苦,所以对于大多数生活在中原的人来说,边地苦寒是没办法感同身受的,但洛阳之战,亦是吕布的成名之战,关东诸侯几乎被吕布打了个遍,大家就算没有亲眼看见,每日前方传来的战报也是大概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虽说吕布有助纣为虐之嫌,但单以统兵打仗而言,吕布在洛阳与诸侯之间的那一仗可说是精彩至极,这也是王允极力拉拢吕布的一个原因,若吕布能为他所用,诛除董卓后,何愁不能扫平天下? 今日饮宴倒也欢快,郑泰、黄琬、士孙瑞先后不胜酒力而离席,吕布也喝的微醺,正准备起身告辞,却被王允拦住:“平陶侯不急,我有一养女,精擅歌舞,今日难得平陶侯兴致正高,正好让她来为平陶侯献舞如何?” “哦?”吕布闻言看了王允一眼,点头道:“司徒既有此意,布自不能推却。” 王允笑了笑,拍了拍手,便见数名舞姬列队而出,为首的不出所料,正是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貂蝉。 吕布微微眯起了眼睛,好似微醺,又好似沉醉于那动人的舞姿之中一般,王允见此,微微一笑,起身以有事为由,暂且告辞…… 第五十五章 正经人 曼妙的舞姿在清越的钟磬声中更显柔媚,随着王允离开,伴舞的几名舞女也相继退开,只剩貂蝉一人独舞,厅中的气氛开始带了几分暧昧之气。 貂蝉独舞,吕布饮酒,曼妙的身段不时靠近一些,叫人心中犹如猫爪在挠一般。 吕布似乎真的醉了,眼神有些迷离,在他漫长的人生经历中,有过很多女人,爱而不得的也有,很多时候女人令男人魂牵梦萦,便是抓住了男人这种心里,将男人吃的死死地,不过这样以玩弄手段为主的女人,晚景大多凄凉,能做这种事的通常都是美女,而让男人难忘的也只是未曾得到,一旦让人得到以后,那种渴求感会迅速消失,甚至很多时候会奇怪自己以前为何会这般痴迷。 这种撩拨式的感情能够激起的也大多是一时的激情与和欢愉,很难化作夫妻那种平淡却绵长清澈的感情。 当然,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体会也只有身处于上层的人能够经历,生活在底层的百姓,光是生计就已经耗费了所有的精力,哪有时间和精力去体会这些?就算有,也很难拿得出与之相应的代价。 某一刻,吕布突然伸手,拉住从眼前飘过的丝带,在貂蝉的惊呼声中,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并没有拉入怀中。 “陪我喝上一觞。”吕布指了指自己已经空掉的酒觞。 貂蝉默默地跪坐在吕布身边,帮吕布斟上一觞美酒,虽然有了准备,但事到临头,却是难免生出紧张之感。 “不喝?”吕布扭头,瞥了女人一眼,近距离之下,女人的容貌似乎更有一种动人心魄的魅力。 “喏~”貂蝉无奈,只能取来另一只酒觞,斟满酒后,以袖仰面,仰头一口气将之饮下。 大概很少喝酒,凝脂般的脸颊上出现一坨红晕,甚是诱人。 “看来司徒是有意将你赠予我,可对?”吕布看着貂蝉的模样笑道。 貂蝉低头,没有说话。 “然后呢?”吕布看向房顶,思索道:“暗中将你许于我,而后再将你献于太师?” 貂蝉闻言,面色一白,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吕布。 “这计策并不高明,若我真的色令智昏,或许就中计了,可惜……我已许久未曾被美色所动了。”吕布举起酒觞,将觞中美酒一饮而尽,男人没有不好色的,但有些东西,见的多了,追求的就不再是浅层的肉身欢愉了,吕布想要体验这个有太多途径可以实现了,而且他也过过三妻四妾的日子。 说实话,女人多了,争端是难免的,那种事很麻烦,相比于这种对色相的追求,如今吕布对色的追求除了皮囊之外,更想要的是精神的共鸣,就比如严氏跟他多年夫妻,往往吕布刚刚动了念头,严氏就知道他要做什么,而严氏有什么情绪,吕布多半也能察觉,而每一次模拟世界之后,又能生出一种久别重逢的思念,那种默契相互依存的感觉是吕布现在在男女之间更想要的。 当然,严氏跟自己的默契是多年夫妻养成的,但其他方面也可以,因为经历的多的缘故,吕布在精神上实际上是很空虚的,他想要一个能够理解自己的人,但却很难找到这样一个人,在外人面前他要伪装,疲惫的时候也很难跟人袒露心扉,甚至不敢真的醉一场。 貂蝉不太明白吕布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自己不够美么?她不知道,但此刻更不敢妄动。 “看你样子,似是甘愿这般做?”吕布皱眉看了看她道:“为何?” “诛除国贼……”貂蝉嘴唇颤了颤,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国贼?”吕布揉了揉脑袋,嘿笑道:“你可知道你所说的国贼,如今在为这关中数百万百姓的生计愁白了头发?你可知道这关中九成以上的耕田,都在你背后那些高士手中,你所说的国贼为了能叫朝廷有序运行殚精竭虑,而你身后那位正义之士却每日与高士饮宴?何为国贼?” 貂蝉一脸不信的看着吕布,很少会有人直接从税赋上去看问题,但这才是所有问题的根本,朝廷收不上士大夫的税,而百姓的税却又根本不够,要想维持朝廷,不动士大夫的前提下,就只能向百姓多征税,这么一看,谁在为朝廷做实事,谁在空谈一目了然。 “你一女子,心怀天下本是好事,但莫要用错了方向。”吕布指了指自己空掉的酒觞道:“换句话说,当这天下安危却要系于一女子腰带之上,那这天下……留之何用?” 貂蝉没有再说话,机械的帮吕布斟满了酒觞。 吕布看着溢出酒觞的美酒,没再去喝:“你若真想为天下做些事情,下次再见可告知于我,任红昌,没貂蝉悦耳,日后还是唤你貂蝉吧。” 貂蝉豁然抬头,一脸惊骇的看向吕布。 吕布却没再多说什么,扶案起身,径直离去,只留下貂蝉跪坐在桌案旁默默失神,直到王允听闻吕布离开后匆匆赶来。 “发生了何事?可是那吕布对你不轨?”王允进来,见吕布已经没了踪影,皱眉看向貂蝉道。 貂蝉摇了摇头,原本在王允的描绘下,吕布是个贪财好色之徒,但今日所见所闻,却是彻底轰塌了心中对吕布的刻板印象,此刻再听王允这般说,心中竟是生出几分排斥,不知道是排斥王允还是排斥对方这般污蔑吕布为人? “义父莫怒,平陶侯并未对孩儿不轨,只是方才被拉到平陶侯身边急了些,腿足微痛。”貂蝉摇头道。 吕布的话,让她有些心乱,不是因为吕布,而是这些言语打破了她原本的认知,却没法反驳,你可以说士人多么高尚,德行多高,但这些东西都是虚的,是人的一种认知,但认知会出错的,古往今来多少身败名裂之人证明了这一点。 而赋税却是实的,虽然以她的身份不容易查,但王家的赋税动些心思还是能查到的。 没有不轨之举? 王允闻言眉头却是皱的更深了,这吕布什么意思?就王允观察,吕布绝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从缯布之事就能看出来,很多时候吕布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这样一个做事不讲手段,蛮横无赖的滚刀肉,面对貂蝉这样的绝色女子会规矩?王允想不通,他不可能也不应该规矩的。 忽然扭头,看向貂蝉,面色渐渐变得冰冷:“贱婢,莫非是对那鄙夫动了春情!?” 仔细想来,吕布虽然为人不咋地,但样貌却是称得上英俊,就算王允看不上,也不得不承认吕布在样貌上还是略胜自己年轻时几分的。 不过王允这态度的陡然转变却是让貂蝉本就有些动摇的心更生了几分怀疑,毕竟相比于吕布表现出来的霸道不羁而言,王允这种前脚女儿,后口贱婢的表现显然更像坏人,还是道貌岸然的那种。 当然,王允这样的表现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如果没有吕布那直指根本的一问,貂蝉不会想太多,但现在,在王允吼出这跟平日并无区别的一嗓子之后,这感觉上就变了,连貂蝉自己都没有发现,潜意识中,她已经开始更相信吕布所言了。 “貂蝉不敢。”心念的转变只在一瞬之间,外人很难察觉到,貂蝉连忙向王允扣头,表示自己并未动情。 “莫怪为父……”王允也压下了心中的烦躁,见貂蝉这般战战兢兢的跪着,连忙伸手将她扶起,语重心长的道:“老夫一直视你为亲生骨肉,近来那董卓越发狂暴,为父也是疲于应付,吕布此人乃是诛除国贼之关键,若有他法,为父安忍让我儿受此屈辱?” 哪个父亲会让亲生女儿做舞姬来取悦他人? 以前没有过这样的念头,但现在,不知是否是吕布的缘故,王允一开口,貂蝉心中闪过的就是这样的念头。 王允自是不知貂蝉内心所想,一手捋须,一边沉吟道:“吕布此人,性情狂傲无礼,便是动心,恐怕也是想要老夫开口,不过今日他既对你出手,只需再添一把火便足以。” “貂蝉有些疲惫,若无其他事情,请义父准许貂蝉先行告退。”貂蝉对着王允一礼道。 “嗯,快去休息,过几日,为父再为你安排与那吕布相见。”王允摆摆手道。 下次再见么? 貂蝉默默地一礼,心中却是对下次见面多了几分期待,或许他能助自己脱离这司徒府的牢笼吧? 另一边,吕布带着典韦离开司徒府后,典韦看了看已经被甩到身后的司徒府方向,好奇道:“主公,那娘们儿你要是看上了,直接把人带走不就行了?” 不过一个舞姬而已,以王允对吕布的态度,不可能拒绝吧。 “要纳此女,可没那般简单。”吕布脸上泛起几分笑容,虽是发自内心,但此刻心态显然并不温和,笑容中绽放出来的就是一股子叫人望而生畏的霸气。 “有何难的?主公若是抹不开面子,末将带人去便是。” “我乃是正经人。” “谁不是?” …… 第五十六章 激化 初平二年的秋天开始,雨水渐多起来,六月的一场地龙翻身,让整个关中开始动荡,董卓迟迟拿不出粮草来赈济灾民,改收地税的事情也迟迟不得推进,虽然王允筹集了一批粮草交给董卓,但这种只是治标不治本,而且一场地龙翻身,这些粮草根本不足以在养军的同时还赈济灾民。 “钱粮不够。”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从董卓嘴里蹦出这句话了。 吕布默默地将身子向后靠了靠,目光落在董卓的身上,双目布满了血丝,原本只是花白的头发,如今已经再难找到一根黑发,整个人看上去,似乎老了十岁。 董卓有错吗?自然是有的,但相比于那些饱食终日,只知高谈阔论,维护自家利益的士人而言,在吕布眼中,董卓比那些人强了何止十倍。 昔日洛阳时有多意气风发,如今的董卓就有多颓废,吕布大概能体会到。 “奉先可有良策?”董卓拉着吕布的手,询问道。 吕布看了看李儒,显然李儒在这件事上已经给不出什么答案了,只要还想按照规则办事,那就只能去求士人,到那一刻,就会一步步被士人敲骨吸髓。 “太师真要我说?”没有如同往日一般选择回避,吕布抬头,看着董卓,很认真的问道。 “奉先但说无妨!”董卓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着吕布的手道。 “杀!”吕布看着董卓,眼中闪过一抹凶光:“阻地税革新者,杀!朝廷政策阳奉阴违者,杀!” “奉先,杀解决不了问题!”李儒劝道。 “但能解燃眉之急!”吕布看向李儒道:“上月地龙翻身,关中动荡,加上本就未曾安置的河洛百姓,若再拿不出粮草来赈济灾民,那关中动乱将不可避免,那时谁来镇压?就算镇压,百姓还剩几何?这关中世家趁此机会将百姓手中仅存的耕田兼并,那明年朝廷恐怕将无税可收!末将不懂什么大道理,但这个圈子若不能破,我们永远不可能有粮!” 吕布说这话时,煞气逼人,他最近也被这帮关中士人的嘴脸给恶心到了,一个个嘴上说的大义凛然,但除了蔡邕等少数几人捐出家资,还有几个真正将这社稷放在心上? “奉先所言,虽有激进……”董卓伸手,阻住李儒继续说话,满是血丝的眼中,也尽是杀气,寒声道:“然如今之势,若再不出狠手镇压一番这些士族,关中便会如奉先所言,彻底乱了。” 李儒想劝,但想想如今的窘境,或许真如吕布所言,这些士人需要震慑一番才行,当下叹了口气,没有再劝。 次日,董卓召集群臣上朝议事,商议赈济灾民,希望这满朝公卿能够分出一些家财来赈济百姓。 “太师,国库自有税赋,我等捐些钱粮自然无妨,然若是日后朝廷缺钱便向群臣讨要,长此以往,难免寒了人心。”司空种拂出列,皱眉道。 李儒出列,对着刘协一礼,随后朗声道:“司空此言差矣,今岁关中动荡,大量流民涌入,本就不好收税,如今天降灾祸,正是需朝廷出手赈济百姓之时,诸位皆乃有德之士,安忍看百姓受累?” “天降灾祸,乃上苍示警,或许人间出了妖孽方才至此。”朝堂上,一朝臣冷笑道。 众人示之,乃太尉赵谦,这一下,三公之中,除了司徒王允之外,另外两位皆不赞成此事,群臣顿时有了主心骨,准备跟着两人一同反对。 “既然司空与太尉皆无良策治国,那这三公之位,是否也该让贤?”董卓回头,看向种拂与赵谦道。 “这三公之位,自当由太师一言而决,不做也罢!”赵谦和种拂冷笑一声,直接摘下印绶丢在地上,拂袖而去。 二人都为当世名士,董卓虽恼他二人作为,却也不好真的问罪于二人,只能看他二人离去。 殿下一人出列,朗声道:“此等暴政之下,我等既不能匡扶正义,这违心之官又有何用?” 当下也学着种拂和赵谦,直接摘了印绶准备拂袖而去。 “拖出去,斩首,查抄其家财充入府库。”董卓挥了挥手,殿外立刻进来两名如狼似虎的西凉将士,将那傻眼的官员直接拖走。 “还有哪位觉得这暴政之下有损清名?此刻便可走了。”董卓环视朝堂,双目森寒。 刹那间,满朝寂静,再无一人敢多言。 “文忧,将此番捐献钱粮的规矩说一说。”董卓见无人再闹,这才对着李儒道。 “喏!”李儒点点头,取出早已备好的竹简摊开,朗声道:“天降灾祸,黎民何辜,自今日起,按照各家拥有田产纳取相应钱粮,用以安抚百姓,此处有朝中最近丈量百官家中田产数量,稍后会着人与各家核对,同时上缴相应钱粮,望诸位公能够深明大义,与朝廷共度此难关。” 如此收法,也是之前商议的地税收取方式,算是为以后革新地税做铺垫,朝臣肯定不愿,但如今生死攸关,如果再阻挠,董卓显然已经有掀桌子的迹象了,在王允的安抚下,最终这事儿没闹起来,多数官员乖乖交了钱粮,有不愿的,直接抄家。 一时间,长安朝堂之上风声鹤唳,朝臣与董卓一系官员之间再度站在朝堂上时,好似有一条无形的线将双方隔离,明明同殿为臣,却给人一种泾渭分明之感。 不过随着这批钱粮上交,也着实缓和了董卓这边的局势,加上还抄了几户人家,使得一直困扰董卓的钱粮问题得以解决。 不过此番赈灾各级官员显然是出工不出力的态度,哪怕董卓杀了好几批负责赈灾的官员,依旧没能起到太大效果,但有总比没有强,百姓但凡有口饭吃,轻易都不会选择造反。 但随着关中动荡逐渐消弭,整个长安城中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感,百官上朝基本闭口不言,早朝之上,只要董卓和董卓一系的人不说话,静的就像一潭死水。 “如今这上朝跟不上都没什么区别了。”吕布的衙署里,对于眼前这个局面,吕布有些无语,没人的时候也忍不住与贾诩吐槽两句。 “太师此番为了赈灾,虽说是无奈之举,然而却也坏了规矩。”贾诩捻须笑道。 是啊,坏了规矩。 吕布点点头,赈灾算是勉强渡过了,而且借着这次斩杀了一批官员,得了不少田地,能够安置不少百姓,但董卓和关陇士族之间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虽说就算不撕破脸,关陇士族也不会依附董卓,但经此一事之后,董卓执政将更加困难了。 “不过凡事有阴必有阳,于太师而言自是坏事,然于将军而言,此事或许正是契机。”贾诩笑道。 “如何说?”吕布诧异的看向贾诩。 “羌人恐怕要反了。”贾诩微笑道。 “本就要反……”吕布说到一半,反应过来,看向贾诩道:“先生果然厉害。” 按照吕布之前的准备,羌人自然是要乱的,不过毕竟只是吕布派人暗中造谣,以吕布的人力和物力,这个煽动过程会很慢,但当世家参与进来的时候可就不同了,不但谣言的范围会被他们无限扩大,更重要的是,世家还会发动他们千丝万缕的人脉。 “福兮祸所依,虽能提前引发,然将军可要当心,此番叛乱,会比此前我等想象中更大。”贾诩看着吕布,微笑道:“或许连西凉士族都会参与进来。” 虽然会提前引爆,让吕布有机会掌握兵权并脱离这长安城的争斗旋涡,但吕布面临的可就不只是小打小闹的羌人了,对吕布的能力可是极为考究的。 “越多越好。”吕布闻言却是冷笑一声,人多未必有用,尤其是在互不统属的情况下,关东诸侯已经用血给天下人上了一课,而这陇西羌族可不是只有一家,越多吕布反而越不担心。 随即吕布看向贾诩笑道:“先生可愿与布同行?” 贾诩闻言,默不作声的往后挪了挪,对吕布一礼道:“诩在长安等将军归来。” 贾诩虽然这段时间一直在吕布身边,偶尔会帮吕布出谋划策,但并未效忠于吕布,此时随军出征,那可就等于是被吕布强行拉上车了,这不符合贾诩的为人,吕布是在试探,贾诩虽然对吕布有了改观,觉得吕布有明主之相,但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将身家性命托付给吕布。 有明主之相不代表便能够成为明主,这期间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吕布日后便是自立,先天上也要比中原诸侯差上不少,当然,如果吕布真的自立于关中的话,贾诩还是会选择效忠吕布,主公而已,必要的时候也是可以换的。 “不能聆听先生教诲,实乃憾事!”吕布遗憾道。 这点其实也就是贾诩不太认可吕布的地方,真诚哪怕是装也要装的像一点,吕布说是遗憾,脸上表情却无太大波动,给人一种很不真诚的感觉,作为一名君主的话,这种硬桥硬马的表情时很掉分的。 “主公,司徒府来人相邀。”典韦进来,对着吕布一礼道。 “正好,走吧。”吕布闻言心中一动,不知那貂蝉是否动心了? 第五十七章 翻脸 “舞就不必跳了,过来于我振酒吧。”又一次见到貂蝉领舞,这一次,吕布却没客气,直接让貂蝉来自己身边为自己斟酒,陪自己听乐看舞,哪怕这场宴会再无其他名士,吕布也不觉有丝毫尴尬。 “貂蝉虽是舞姬,然老夫待她却如至亲,曾有许多人向老夫求娶貂蝉,只是她都不愿,宁死不从,老夫也无奈,如今却肯听平陶侯之言,看来也是颇有缘分,平陶侯若是愿意,老夫将貂蝉许配于平陶侯如何?”王允看着乖巧的跪坐在吕布身边的貂蝉,笑呵呵的道。 吕布举起了酒觞,只是喝酒,没有说话。 至于王允待之如至亲的女儿为何会当舞姬,对别人宁死不从的美貌女子只是给自己倒了一觞酒就要许配给自己这些问题,吕布就当不知道。 王允的性格其实是很急躁的,见吕布半天不说话,只是喝酒听歌,忍不住追问道:“平陶侯可是对貂蝉有何不满?” “貂蝉貌美倾城,布自是喜欢的,不过家中已有妻室,司徒之女,布怎能以妾待之?此言休提。”吕布看了看王允,脸上难得挤出几丝微笑。 王允闻言一窒,吕布这个理由他没办法反驳,为了彰显重视,他将貂蝉说的跟亲身女儿一样,而且还特地收了貂蝉做养女,但当朝司徒之女,王家也是并州名门,哪怕是义女,也不可能嫁给旁人做妾的。 让吕布抛弃妻子娶貂蝉? 那自然是更加不可能的,提都不能提,他王允的女儿,哪怕是义女,也不可能这么上杆子追着一个人去嫁。 王允有些后悔将貂蝉捧得太高了,以至于现在吕布一开口,便断了后路。 “虽说情同父女,但终究也只是一舞姬尔……”王允说到一半不说了,抬头看向吕布的目光中闪过一抹警惕。 这吕布表面上看着大大咧咧的,但实则心思缜密,若真是舞姬,王允有意相赠,吕布直接带走王允也不能说什么,那下一步该如何继续? 直到此刻,王允才陡然惊觉,吕布还朝以来,虽然看似莽撞,但似乎每一次决断都没错,最重要的是,别人看起来还觉得颇为正常,对吕布该鄙视还是逼视,该不屑还是不屑。 一次两次,那是巧合,三次四次呢? “老夫为官一生,不想到老方才眼拙了,未曾识得真英雄也。”王允看着吕布,深吸了一口气道。 “司徒何出此言?”吕布吃了口菜,闻言一脸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接过貂蝉递来的酒觞。 “家主……”正在气氛陷入尴尬之际,司徒府管事进来,叫了王允一声,又看了看吕布,没有继续说话。 王允点头起身,对着吕布颔首道:“平陶侯自便,老夫去去就来。” “司徒自去,不必以我为念!”吕布点头笑道。 王允看了貂蝉一眼,匆匆离开。 吕布喝了一口酒,看向貂蝉道:“上次所言,如今可有答案?” 貂蝉点点头:“妾身愿跟随将军离去。” 吕布闻言眉头一挑,看着手中的酒觞半晌后摇了摇头道:“某生于边疆,九原乃苦寒之地,常年遭胡虏劫掠,生于此地,想活下去,就只能靠自己,人的命,始终都握在自己手中,你如今选择依附于我,焉知我日后会否如王司徒一般,以你与人交易?” 貂蝉眼中闪过一抹迷茫,自上次与吕布有过一次交流之后,她的认知被彻底打碎,此时也正是她最为迷茫之时,原本是本能的将吕布当做了依靠,但吕布如今如此说,显然并未有将她带走之意,原本生出依赖的心再度恢复无助茫然的状态。 “就算你想跟我,也需有让我不抛弃你的本事才行,只凭相貌恐怕不够。”吕布看着貂蝉道。 貂蝉空洞的目光渐渐有了焦距,王允已经从门外进来,貂蝉只能对吕布微微颔首,吕布却没再理她,而是看向王允。 “平陶侯,今日家中有事,恕老夫不便继续招待了。”王允此刻脸上已经没了之前那种亲近到近乎巴结的笑容,既然想法已经被吕布看破,还让人家看了笑话,王允现在是连看都不想多看吕布一眼。 那种感觉,就像是以为人家是瞎子,光屁股在人家面前溜了半天鸟,结果发现人家不但看得见,而且眼神貌似很好。 吕布自然不会赖着不走,这些时日看着王允为了拉拢自己上蹿下跳,结果白忙活一场还是挺有趣的,如今戳破了那层真相自然没戏看了,看王允那恼羞成怒的样子,估计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来找自己了。 “对了。”吕布起身,看向王允道:“当日你邀这长安士绅来见我,我是故意折辱那朱皓让你难看的,那礼物也是我为你精挑细选的,可还喜欢?” 王允面色阴沉的看着吕布,这种明明算计人反过来被人家看穿,借机让他委曲求全到最后什么都没得到的感觉当真不爽。 几乎是下意识的,王允拔出腰间的佩剑? “嗯?”吕布和典韦的目光同时落在王允身上。 握着剑柄的指节苍白了许多,最终王允还是没能把宝剑全拔出来。 “司徒公,告辞!”吕布咧嘴一笑,张扬至极,对着王允一拱手,带着典韦径直离开。 王允目送吕布带着他那个护卫离去,真不知道怎么想的,出门带这么一个丑汉,平白让人看轻了,当真是物以类聚! 在心中狠狠地将吕布咒骂了十几遍之后,王允回头,看着跪坐在吕布坐席旁边,一脸茫然地貂蝉,心中更觉恼怒,显然这女人没用了。 “贱婢,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快给我滚回去!”王允看着貂蝉便觉来气,如此美人,自己享用不了,想要拿来算计吕布和董卓,也做不到,除了好看之外,实在一无是处,平白送人却又不舍,只能用愤怒的咒骂来发泄心中的不满和羞怒。 “奴婢告辞!”此刻貂蝉哪还敢以义父相称,连忙起身小跑着回了后院。 “吕布匹夫,今日之辱,但有我王允一日,必叫你家破人亡,生不如死!”王允一把拔出宝剑,踹翻了吕布的桌案,提着宝剑疯狂的在那桌案上砍了十几剑,似乎将那桌案当做了吕布一般。 另一边,吕布带着典韦离开了司徒府后不久,便见一人匆匆而来,乃是董卓亲卫,见到吕布,对方连忙停下一礼道:“吕将军,太师命卑职前来请吕将军府中议事!” “发生了何事?”吕布点点头,跟着对方便往太师府的方向而去。 “卑职不知,只是今日有急信送来。”亲卫答应一声道,这些事情都属于太师府机密,就算是边角也不能透露的,不过这些亲卫都是吕布平日训练出来的,跟吕布亲近,虽然规矩是如此,但吕布问了他们也不会隐瞒。 急信? 吕布点点头,没再多问,带着典韦直奔太师府而去,吕布赶到时,正看到王允的马车也到了,作为三公之中唯一一位被董卓倚为心腹,刚才应该也是收到了风声。 “哼~”看到吕布,本来已经压下去的火顿时又蹭蹭蹭的涨起来,冷笑道:“素知太师无人可用,但社稷大事,怎能让一匹夫参与?” “典韦!”吕布抬了抬眼,神色冷下来,在这长安城里,他可没想过要吃亏,任何意义的亏都不能吃,否则容易让人蹬鼻子上脸。 “在!”典韦踏前一步。 “碍眼!”吕布指了指马车。 典韦会意,迈开长腿几步便撵上去。 王允看典韦冲过来,心觉不妙,却又不知吕布要干什么,总不能真在这太师府杀自己吧? 但看典韦那凶神恶煞的气势,王允愣是没敢喝骂对方靠近。 倒是驾车的车夫见典韦冲过来,虽然畏惧,还是呵斥道:“你这蛮汉要做什么?” “嘭~”典韦上前,二话不说,一拳便打在那马头上,顿时一声明显的骨裂声中,那拉车的马儿直接惨嘶一声,被典韦轰倒在地,没了声息。 那喝骂的车夫顿时没了言语,畏惧的看着典韦直接将那马车给掀翻,王允在车里翻了个跟斗,眼冒金星的从车窗里爬出来。 “司徒公这下车方式倒是别致。”吕布路过,略带几分心疼的看了那马儿一眼,他只是让翻车,没让杀马,感觉典韦最近对马似乎有暴力倾向,赤兔可得离他远点儿。 “吕布,你……莫要欺人太甚!”王允何曾受过这等羞辱,指着吕布怒道。 “末将从不欺人!”吕布跟典韦往车窗前一战,两人都是身高魁梧之辈,这般居高临下一看,王允倒像个侏儒一般,甚是滑稽。 “你……”王允自然听得出这吕布是在羞辱自己,心下大怒,但看两个壮汉这么居高临下的盯着自己,心中却又发憷,没能发作出来。 “平陶侯……司徒公!?”华雄从太师府出来,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愕然:“这是为何?” “司徒公马死了,车被掀翻,我正想拉司徒公出来。”吕布将手伸向王允,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压迫感道:“司徒公,末将拉你。” “太师已等候多时,两位快随末将来吧。”华雄没有察觉到这里气氛不对,只是催促道。 王允此刻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把这份恨意藏在心中,等待日后时机成熟时,再与吕布清算,眼下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 “多谢!”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王允牙缝里蹦出来的,万般不情愿地伸手被吕布拉出来,正了正衣冠才与吕布先后入府…… 第五十八章 定计 “司徒公,平陶侯,入座吧。”太师府中,董卓形容游戏憔悴,给人很暴躁的感觉,见到三人进来也没有说话,华雄带着吕布和王允进来之后,低声示意二人入座。 吕布和王允对着董卓一礼,而后各自坐下。 李儒有些疲惫的将一卷竹简递给王允道:“不知何人在各处羌族散步朝廷要加税的谣言,陇西传来消息,各族羌人都有控制不住之势,甚至鄣县、襄武等城池被夺,此尚是初始,若不能及时妥善处置,恐西凉不保。” “先生,这还商议什么?末将愿率本部精锐出征,定将这些作乱羌人赶尽杀绝!”华雄冷哼一声,杀气腾腾的道。 没有厉害人物带领的羌人,最大的麻烦是对地形的熟悉,但若论本身战力而言,单对单或许羌人能胜,但是一百个打一百个,汉军绝对完胜。 当然,这专指华雄手下那些身经百战的西凉军,苦寒之地最能磨练出彪悍的战士,羌人拼命也是很可怕的。 吕布没有说话,这件事上,他最终是要获得这次出征之权的,但不能表现太过积极,最好能主动落在自己头上,这并非异想天开,如今长安城中,有独当一面能力同时算得上董卓亲信的人并不多,吕布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王允也没有说话,甚至一直盯着他的吕布都没有从他脸上或是眼神中察觉到任何异常,但吕布知道,这件事背后,王允至少该参与才对,否则凭自己根本不可能让西凉这么快乱起来,但王允此刻已经完全收束住情绪,表情和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但这才是最不正常的,不应该表现一下震惊么? 似乎是在这一刻跟吕布心有灵犀了,王允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董卓,微微一礼道:“太师,此事有些蹊跷,何人在羌人中散布谣言?而且这些散乱羌族或许好破,但在下担心这背后,那马腾是否参与其间?” “马腾?”董卓皱眉,这马腾是在董卓离开西凉后开始越发壮大起来,而且之前关东群雄反叛,马腾虽然没有实际参与,但却在声势上响应了诸侯号召,这点董卓是一直有些芥蒂的,不过回来后,面对一团糟的朝政,董卓也没精力将注意力放在马腾身上,对于马腾是采取安抚为主的态度。 甚至在不久前,已经准备以封赏之名,给他些好处让马腾安静的待在西北,但羌人出了这么大乱子,虽然是有人造谣,但要说马腾完全不知情,董卓是不信的,或者说只要是羌人这边出了乱子,不管跟马家有没有关系,都会被人本能的联系到马家身上。 “马腾又如何?”华雄冷然道:“太师,请让末将出征,定将那马家满门人头提来!” 董卓难得的笑了笑,随即摇头道:“公伟勇略,孤自是知晓,不过此事并非如此简单。” 李儒在侧也微笑着解释道:“那马腾乃昔日伏波将军马援之后,不但有万夫不当之勇,而且在羌人中颇有威望,能一呼百应,公伟虽勇,但此番就算要打,也需有足够威望与运筹之能。” 这种人,别说董卓麾下,放眼天下都没多少。 华雄虽勇,但显然没有统筹全局的本事,这点华雄自己也知晓,只能闭嘴不说话。 王允突然看了吕布一眼,脸上泛起几分笑意来:“若说能统筹全局者,太师身边不正有一位?” 既然不能拉拢吕布,那最好的方法,便是将吕布给放逐,将他赶出长安,否则若吕布一直在董卓身边作为护卫,无论是刺杀还是政变,都难伤到她,吕布不除,想杀董卓便是妄想。 “奉先?”董卓看向吕布,微微颔首道:“若是奉先出兵,区区马腾何足挂齿?只是小小马家,却要奉先亲自出马?” 吕布抱拳道:“太师,此番出兵应该用无需太久。” “奉先还不明白,此番出兵,不止是要败马家,最重要的是羌乱必须尽快平定,否则长安后方不稳,一但再有诸侯来攻,朝廷便会陷入腹背受敌之境。”李儒看着吕布微笑着解释道。 吕布心中自是冷笑,王允要推荐他出兵长安正合了吕布心意,让他远离这场宫廷斗争,他也想看看,这些手中没有兵权的人,要如何跟董卓斗? 面上却是皱眉道:“有何区别?” “不止要败马家,还需迅速平定羌族,以杀止杀杀不绝羌人,只会让羌族更仇视太师,所以此番若是出兵,奉先不但需要败马腾,更重要的是恩威并施,让羌人愿意继续听从太师之命而非马家。”李儒沉声道。 吕布点点头,这其中需要的不止是打败羌族示之以威,更重要的是在打赢之后施以恩德,不是简单的给好处,而是要让对方从心底里认可董卓朝廷,这很考教统帅的本事。 “末将愿意一试!”吕布看向董卓,抱拳道。 “有奉先出兵,老夫自然放心,不过……奉先需多少兵马?”董卓看着吕布问道。 “末将对羌人不太熟悉,敢问这马家有多少兵马?还有羌人能聚集多少兵马?”吕布询问道。 “马家直属兵力不算多,毕竟西凉贫瘠,能有一万兵马已是极限,然若算上各族羌人,那便无法计量,只要马家愿意,甚至可以集结出十万大军来!”李儒沉声道。 “如此……”吕布犹豫了一下道:“末将想将原本的并州兵马尽数调集来我麾下,若有六千并州将士,末将愿立军令状,定能破敌。” 原本的并州军被拆散分配,只有张辽一支骑兵如今还在吕布麾下,这还是最近吕布得了董卓信任之后,才得了这支精兵。 吕布本就是并州军出身,在并州军中素有威望,指挥起来自然得心应手,而且并州军也是最熟悉吕布战法的军队,吕布自然想将这打散的并州军重组到自己身边来,当然,他也知道董卓不可能全部答应。 这…… 董卓闻言眉头微皱,虽然对吕布放心了一些,但要说完全放心,那绝对是骗人的,尤其是将所有并州军都重新调入吕布麾下,这相当于让吕布成为董卓麾下一个真正的小军阀,又是出兵状态,加上吕布如今的官爵,只要吕布愿意,完全可以在西凉占据一地割地自立。 这个损失,董卓可担不起。 但若是不答应,一来难免寒了吕布之心,二来吗除了吕布之外,他现在也确实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如今侯成率部在牛辅将军麾下,还在中原作战,短时间内恐难召回,在下以为,可将魏续、宋宪、成廉所部加上平陶侯手下本有的七百并州精骑,再辅以华雄将军所部,合共也有八千人马,更是有平陶侯与华雄将军联手,何愁不胜?”一旁的王允微笑道。 魏续、宋宪、成廉所部加上吕布这边张了得七百精骑,大概在四千人左右,再加上华雄所部四千人,八千人马可比吕布原本要求的六千人多了三成。 当然,行军打仗不是说人多就好,不过这个分配已经达到吕布的预期了,华雄所部跟吕布算是相熟的,而且行军中,华雄跟吕布唱反调为难吕布的可能也不大,虽然在吕布心中这个阵容是没有完全由并州军组成的阵容强大,但也不弱了。 而对于董卓来说,有华雄跟在身边,并且占据一半兵权,也能放心一些。 “奉先以为如何?”董卓看向吕布,明显对这个提议有些意动。 “听凭太师吩咐!”吕布插手一礼道。 “好!”董卓当即拍板道:“便以吕布为征西将军,华雄任平羌中郎将,点兵八千,择日出征!” “末将领命!”吕布和华雄起身领命。 “事不宜迟,快些去准备粮草吧!”董卓有些疲惫的起身道,肥胖的身躯显然已经不太适应这种久坐,在李儒的搀扶下站起来,看着吕布道:“奉先啊~” “末将在!”吕布行礼。 “西凉需尽快平定,并州军之事,你也莫要着急,等此番归来之后,便将并州军都拨于你麾下!”董卓拉着吕布的手拍了拍笑道。 “布明白。”吕布点点头道:“太师还需保重身体。” 董卓看了看吕布那面无表情的脸,叹了口气:“奉先以后莫要说这些关心人之言,心意老夫明白,只是你这般说话,总让老夫觉得你要害我!” 吕布摸了摸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微笑,右边嘴角卫尉牵起,自以为温和的眼神却给人一种犀利之感…… “将军,自己人!”华雄连忙拉了拉吕布,这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对董卓图谋不轨呢。 “哈哈哈哈~”董卓拍着吕布的手开怀笑道:“奉先不必如此,老夫最欣赏的,便是奉先那无拘无束毫不做作的性子,你这般刻意逢迎,真的让人一眼便能看穿。” 王允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心中默默发沉,只有他才知道,吕布那看似僵硬做作的表情,很可能是故意装出来的,此人或许比董卓更加危险…… 第五十九章 别离前夕 八千兵马出征跟之前在洛阳可不一样,洛阳时粮草集中,而且行军距离不算远,处于防守方,所以董卓下令后,当天便能出征。 这次不一样,上次三千人去安定征钟羌都用了不少时日筹备粮草,这次具体要走多远、打多久都没个数,董卓这边甚至只能给吕布一月粮草,剩下的,得吕布自己想办法,但又不能不出征,所以这一仗哪怕能够上下一心,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夫君此番出征要走多久?”严氏默默地为吕布收拾着行囊。 “年关不知能否回来。”吕布看着妻子这般模样,心中有些歉意,成了家的男人有时候难免为家人所累,但同样也是这个家给了男人无穷的力量,家是束缚,又何尝不是港湾? 吕布念家,但他更清楚,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里,处于他如今这样的地位,过度恋家的后果或许便是万劫不复,他恋家,但也因此才更明白自己需要拼搏。 严氏嗫嚅了几次,最终没能说出挽留的话来,自然是不舍吕布离开的,但若挽留……他没有理由,更知道自己不该挽留,千言万语,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继续默默地帮吕布收整行装。 “夫人不必着急。”吕布看了看天色,随手关上房门,从身后将严氏搂住,享受着妻子的体温,吕布道:“应该还有几日才能动身,这几日为夫想夫人能一直在为夫身边,可否?” “嗯~”严氏原本心中生出的几分幽怨这一刻随着心儿一起软了:“夫……夫君……天尚亮~” 情绪来了,何须管那许多,一直到晚膳时,严氏才在女儿的催促下慢吞吞的出来,有些不满的白了吕布一眼,两侧的酒窝平添了几分风情。 “爹爹,玲绮也想要一匹小马驹~”吕家的八仙桌上,吕玲绮坐在夫妻之间,对面是典韦,虽是护卫,但吕布多数时候是把典韦当家人的,吃饭一般都在一块儿,也热闹些,此刻吕玲绮突然拉了拉吕布的衣袖道。 “哦?”吕布略显好奇道:“玲绮为何要这个?” “那华安就有一匹,前日跟我炫耀,玲绮也想要。”吕玲绮一脸期冀的看着吕布。 华安乃华雄之子,跟吕玲绮同岁,因为吕布跟华雄走的近,加上两家离的不远,所以华安常带着仆人跑过来窜门儿,有什么好东西,多半会来显摆一番。 “玲绮,不得胡闹,哪有女子骑马的?”严氏不满道。 “无妨。”吕布摆了摆手,示意严氏不必过于苛责女儿,伸手将女儿拉到身边道:“小马驹得要好些时日才能找到,为父得出去为玲绮找,玲绮可能会有一段时日见不到爹爹,玲绮可愿意?” 吕玲绮苦恼的咬着手指,突然指了指桌子对面的典韦:“那叫典叔去如何?” 真是个完美的主意。 典韦无语的看着小丫头,咧了咧嘴道:“叔父平日里白疼你了。” 吕玲绮鼓了鼓腮帮子,做了个鬼脸,显然在父亲和疼爱自己的典叔面前,她最终艰难的选择了父亲。 “典叔不懂相马,只能为父去。”吕布笑道。 吕玲绮纠结的看了看吕布:“那爹爹要快些回来才行。” 虽然目的达成,但……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小孩子的快了通常会很简单,很快吃饱后便去跟仆妇去玩耍了,严氏有些不满道:“夫君也太宠她了。” “这人呐,刚出生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片混沌。”吕布给严氏夹了块肉,笑道。 虽然不知道为何突然说这个,但严氏还是好奇道:“夫君如何知晓。” “为夫天赋异禀,出生时便开始记事。”吕布笑道。 “主公骗人!”典韦不信道,哪有人出生便能记事的?他连他五岁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 “等过上个半年,渐渐能看到东西,会对四周的一切都好奇。”吕布带着几分追忆的神色,随后看向妻笑道:“夫人可还记得玲绮两岁时,刚刚学会说话走路(这里两岁时虚岁),就开始翻箱倒柜,只要能藏东西的地方,就不会被她放过,这便是我等人对着世间的探索,最好莫要拦她。” “再后来生了乳齿,便不满足于喝母乳,开始抢食吃,这时候你若打她,她虽不记事,却也会因此对这世间万物产生畏惧。” “那时她最喜欢吃的就是夫君的肉。”严氏也笑了,她也记起了当初这小丫头有多捣蛋,家中的瓶瓶罐罐基本就没有完整过,也幸好吕布出身不高,但每年能从胡人那里获得不少补贴,生活从未困苦过,如今回忆起来,自是满满温馨。 “嗯,再大一些了,便会不满足于只有你我陪伴,开始喜欢一些玩物。” “那时候,喜欢一些中原行商带过来的小玩意儿,没什么用还挺贵,唉~”严氏叹了口气,若非吕布家境还可以,寻常人家那经得住,九原那里,大多数孩童的童年是玩泥巴,捉泥鳅,掏鸟蛋这种,哪像吕玲绮一般自小便有玩不完的玩具。 “这些都是人之幸性也,贤人也好,小人也罢,童年大抵是这般度过的,只要不害旁人,你我拿得出,善加引导便可,夫人也莫要因此就说她不懂事,区区稚童能懂何事?正因她不懂事,才需你我来教。”吕布看着严氏道。 严氏无语的看了吕布一眼,说这么多,实际上就是为了给自己宠女儿找个合理性,偏偏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再大些啊,就会想要成亲……”吕布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看着远处欢快玩耍的吕玲绮,默默地端起酒觞喝了一口。 “成亲后如何?主公怎不说了?”还在胡吃海喝的典韦显然并未察觉到自家主公情绪的变化,一边将鸡屁股撕下来塞到嘴里,一边含糊的询问道。 “我如何知道?”狠狠地瞪了典韦一眼,吕布端起酒壶道:“一天天就知酗酒,也不怕荒废了武艺,日后如何上阵杀敌?” 典韦端着自己的大碗,莫名其妙的看着突然烦躁起来的吕布,又茫然的看向严氏:“主母……主公这是……” “将军勿怪,夫君他是想到了一些烦心事。”严氏掩嘴笑道。 “原来如此,那没事儿,末将也不懂这些。”典韦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继续埋头吃饭。 吕布幽幽的瞥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却有种想要将那个男人收拾一顿的想法,但那个男人是谁……他也不知道。 “夫君,不如让玲绮一直留在夫君身边不嫁人?”严氏看着吕布,突然来了兴趣,逗他道。 “那不行,我吕布之女,怎会无人要?”吕布断然道,自己的女儿自然是这天下最好的,什么人配不上,凭什么没人要? 大男人这种矛盾的想法,女人是很难理解的,但想想当年自家父亲在自己要家吕布时,好像也是一般的模样。 男人啊…… 接下来的几日,吕布为了多陪陪妻儿,连上朝都省了,反正如今这朝堂死气沉沉,去与不去没什么区别,就算有人问责,也自有董卓帮他应付,作为一个恋家的男人,既然知道长安即将有大乱,而且这长安城中很不得自己死的人遍地都是,吕布又怎会不做准备。 借着陪伴妻儿的名义,吕布这几天每日带着妻儿去城外游猎,傍晚才回来,这般连续几日无人注意之后,吕布悄悄将妻儿掉包,在新丰城盘下一处宅院让妻儿暂居于此。 “典韦,此番出征,你留下。”吕布看着典韦,认真道。 “主公,这是为何?”典韦不解的看向吕布,他跟着吕布不就是为了上战场打仗么?如今大战在即,却把他留在长安,做什么? “长安将有大变,你留下一来保护夫人和玲绮周全,二来……贾诩此人若想逃往,便将其斩杀!”吕布说到最后,声音变得森然:“我身边,最能信任的,便只有你一人,吾以家事相托,还望将军助我!” 无论是谁,被人信任的感觉那自然是极好的,原本还有些不满的情绪瞬间清空,典韦神色肃穆道:“我早就看这老胖子不是好人,末将这便去提他人头过来!” “莫要冲动!”吕布连忙一把拉住典韦,有些头疼道:“贾诩此人,有大才,然尚未真心归附,若他不走,待我回来之后,自会慢慢感化,若他想伺机逃离长安,此人若为他人所用,必然遗祸无穷,你若能将他抓住便抓住,若他还想尝试逃走,立斩无赦!莫要有丝毫犹豫!” 典韦默默地点点头:“主公放心,末将最懂分寸!” “我出征期间,新丰这边有我亲卫在暗中照顾,你无需担忧,只需跟在贾诩身边便可,若长安一旦乱起,贾诩也无逃亡之意,你需护他周全,其他事情,待我回来再说。”吕布有些怀疑的看了典韦一眼,不过如今也无太多可用之人,张辽得随他出征,高顺得继续留在阴槃那里练兵,能用的就只剩下典韦了~ 第六十章 聚首 “现在是否该叫主公了!?”长安城中,被调回来的魏续、宋宪、成廉与吕布和张辽汇合,看着如今已经明显与昔日有所不同的吕布,魏续习惯性的开口笑道。 “称呼而已。”吕布举起酒觞,对着众人道:“自阳人之战后,我等便已分开,今日重聚,为的也是征战,军中称呼我将军便可。” 现在的吕布是真不太重视称呼问题,你能为我做事,叫我主公我没意见,唤我名字都行,只要不在公开场合落我面子,能把事做好,一切都好说,但若做不好,别说主公,叫爹都没用。 “嘿,如今主公可是征西将军了,又有开府之权,若手下无人撑,这郑西将军也太没颜面了,文远你说是不是此理?”魏续一揽张辽的脖子,大笑道。 “你若将你这溜须拍马的本事用一半在武艺上,主公也不必事事为你操心了。”张辽伸手一捏,魏续顿时疼的叫起来,张辽回头看向魏续道:“你如今越来越没了规矩,是否仗着主公名声四处生事?” “怎会?文远,你知我的,魏续生平最不屑的,便是那狗仗人势,狐假虎威之人,这种人,我见一个杀一个!”魏续顿时一脸严肃道。 “本事还是这般稀松平常。”张辽摇了摇头,看向吕布道:“主公,不如将魏续的兵马交由末将来带领,如今我并州将士好不容易聚拢了大半过来,若此战因他而伤亡过重,那可不值当。” “张文远,我有几分本事,你不清楚?”魏续有些羞怒道。 “就是清楚才担忧!”宋宪哈哈大笑道。 “好了。”吕布摆了摆手,止住众人笑闹:“此仗不太好打!” “有何难打?以主公之能,再加上我和文远,天下何人可敌?”魏续傲然道。 一旁成廉端着酒觞看着魏续道:“本来是天下无敌,奈何多了你哟~” “你……”魏续大怒。 “够了,伯川。”吕布看向魏续。 “末将在!”魏续连忙一挺身道。 “将你的兵马并入我麾下,此战你为我中军偏将,文远、仲明、子正!你三人各领本部,华雄那里我会另行分配。”吕布看着四人道。 “喏!”张辽、宋宪、成廉三人闻言连忙起身肃容领命。 魏续不满道:“主公,为何我不能独领一军。” “为何?”吕布扭头看向他:“军中军令如山,你却几次质疑,如今我等是私下相聚,尚无问题,但若在三军面前,就凭你这句话,便是动摇我军威,我便是斩了你也无人会说我错!” 吕布说到最后,目中虽无杀气,但多年积累下的威严还是让魏续面色有些苍白。 “主公,先说说此仗如何打。”张辽笑着替魏续解了个围,这小子也是欠收拾,但若在众人面前太过折辱他,难免会心生怨气,还是先说正事吧。 “此战难点有三。”吕布铺开一张地图,画了一大片区域道:“目前知道被羌人攻占的城池有七座,但多是山川险要之地,不利大军结阵,此其一也。” 张辽点点头,汉军对胡人也好,羌族也罢,最大的优势就是兵器和训练有素的阵型,而且阵型还是占据主要的,对方选择的城池附近多有山川险道,先天上,他们就处于不利境地。 “其二,敌人是谁,敌军主力在何处,无从知晓,此事很可能还牵扯到马腾,此人在西凉颇有名望,乃马伏波之后,听说有万夫不当之勇,若真是如此,可能便是面对十万大军了。”吕布点了点扶风的位置,这是马腾如今活跃的区域。 宋宪和成廉皱眉道:“这如何打?”八千打十万,怎么打都不像能打赢的样子。 “只是可能。”张辽看了两人一眼道:“不过主公,还有一人需注意。” “韩遂?”吕布看向张辽。 “不错。”张辽点点头:“此人,主公可看做西凉名士,而且此人颇为狡诈,而且若论本事,可能比那马腾都大,先后曾与张温、皇甫嵩以及太师交手,其能可见一斑,若说那马腾像头猛虎,那这韩遂便是藏于暗中的毒蛇,相比于马腾而言,末将以为,韩遂可能才是操控这场羌族叛乱之人。” 吕布点点头,随后看向四人到:“其三,无粮。” “这如何打!?”众人闻言顿时炸了,其他还好说,但没粮是认真的?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不说敌人多强悍,但不能连粮草都不提供吧? “没办法,如今朝中极度缺粮,只能提供我等一月粮草,这仗一月定然是打不下来的,剩下的只能我等自己去设法来补。”吕布看着地图道。 最简单的就是抢,这也是西凉军的风格,不过那样一来,治标不治本,西凉本就地广人稀,这么一来,不但会让西凉更加疲敝,而且越打越难,生生的将西凉百姓推到对面,而且通过抢百姓粮草来维持生计,也非吕布所愿。 “末将看,可请沿途富户支援一些。”张辽沉思道。 “也只能如此了。”吕布点点头,不想抢百姓,就只能跟沿途富户沟通了。 “主公可有大致战略?”张辽抬头看向吕布道。 “先打陇西,此处关乎我军退路,未算胜先算败,至少需留有退路才行。”吕布点点头,在地图上标出陇关的位置,而后看着众人道:“而后先破此三城,与陇关连做一线,也为我军提供一条纵深之路,而后再与羌人作战。” 张辽点点头,这是很稳妥的方略,有些惊讶的抬头道:“主公风格与往日迥异。” 若换做以前的吕布,恐怕是一路平推,根本不会考虑战败的问题,而吕布这一次,可是将胜败僵持的后果都考虑到了,做出最稳妥的布署。 “此处又非草原,此番敌手也非胡人,怎可一概而论?”吕布摆了摆手道:“大概就是如此,明日便要出征,今日这酒,酒喝到此处,剩下的,待我等得胜归来时再痛饮如何?” “好,听主公的!”宋宪笑道。 “伯川,你留下,我有话与你说!”众人先后告辞,眼看魏续也要走,吕布直接将他喊住。 张辽三人见状,知道吕布又要训这小舅子,走的更快了些。 “不服?”只剩下吕布和魏续二人后,看着魏续一脸倔强的模样,吕布冷冷道。 “末将不敢!”魏续冷哼一声道。 “耷拉着脸做什么?你也就这点出息!”吕布坐下来,冷哼道:“你以为方才为何众人都只说要取你军权,不说要取文远的,不取仲明的?” “戏言尔,怎能当真?”魏续皱眉道。 “戏言?”吕布站起身来,拍着他的肩膀道:“仔细回想一番,从你参军开始,你是否一直便是众人戏弄的那一个?” 魏续闻言皱眉看向吕布:“主公究竟要说什么?莫非要挑拨我等?” “挑拨?”吕布气笑了:“我如今便是一巴掌拍死你都无人会过问,我为何要费这力气?只因你是这群人中最弱的,最无能的,你只能以被人戏耍取乐换取旁人的接纳,因为你没有其他用处,战场上没人会依靠你,只知油嘴滑舌来讨好众人,你是位将军,你要带兵打仗,这个不行你再能说会道又有何用?会死人的!若非看我颜面,你真以为众人会听你那不知分寸的玩笑?” “我自是无法与征西将军相比!”魏续一脸憋屈,随后如同受了什么刺激一般面红耳赤,瞪着吕布道:“从第一日从军,我便知道我与你在一块儿,旁人看到的永远都是你而非我,既如此,我又何必努力,仗有你打就行了。” “混账话!你这辈子莫不是为我而活?”吕布一拍桌案,他久居高位,自有威仪,此刻发怒,更叫人心惊胆战,指着魏续道:“我照看你不知因为你阿姊乃我妻子,更是因你与我多年情谊,第一次上战场你便在我身边,你若觉得你不是这块儿料,以后莫在领兵,有我一日,自会保你富贵,但你若还想待在军中,就给我活出个人样来!” “你天赋异禀,天生神力,我如何与你相比?”魏续在吕布气势压迫下,终于有些崩溃的坐下来,他一开始时是以吕布为标准来要求自己的,但发现自己这辈子可能都达不到吕布的标准后,便彻底自暴自弃了。 “恭正没有天生神力,但他所部将士,行止如一,同等数量兵马,便是我也不敢轻易言胜,文远向来不以力取胜,然其统兵作战,却是不下当世名将,打仗不是斗将!我再厉害也难一人破千军万马!”吕布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魏续显然不是一个有着太高天赋的人,他和大多数人一样,却偏偏要拿吕布这种少数极端个例来要求自己,有时候人给自己太高的期待,当现实降临的那一刻,崩溃也是理所当然的。 “弱者,无论去了何处都不会有人尊重,你若想拾起那些被你丢掉的尊严,便先想想自己能做何事!”看着逐渐冷静,而后颓丧下来的魏续,吕布叹了口气,以前倒是没想过魏续还曾有过这等雄心,如今看来,也并非真的没救。 第六十一章 破局关键 坍塌的夯土城墙下,不少羌人的尸体还在燃烧,偶尔会有没死的羌人靠在城边发出痛苦的呻吟。 城门已经被打开,但城门内外却是犹如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 战争一般不到最后是不会攻城的,正是知道汉军不会轻易攻城,所以羌人在得知汉军出兵之后,并未做出足够的准备,或者说并没有想到对方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连夜攻城。 算是一次成功的奇袭,吕布的主力尚在五十里外,张辽却已经率领一支八百人的精锐小队突袭陇关,让守备陇关的羌人措手不及,被张辽轻易的攻上去。 年久失修的城墙在双方激烈的搏杀中坍塌了一片,随后驻守陇关的羌人便彻底败了,或者说他们抵抗的意志并不是太强烈,加上城墙突然坍塌了一段,让本就无心恋战的羌人彻底崩溃。 当吕布带着大军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将军,这并州将士都是这般凶残的?”华雄有些震惊的看了一眼坍塌的城墙,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吕布,这仗咋打的,连城墙都塌了,他不记得张辽有带攻城器械,而且只有八百人。 吕布和魏续等人看着那坍塌的城墙也有些懵,华雄的问题他们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幸好,张辽来了,解释了这个问题,城墙年久失修,这帮羌人占据陇关之后,也没想着修缮城墙,张辽奇袭而来时,夺城之战中城墙突然坍塌,羌人以为他们有鬼神相助,多数被吓跑了。 “主公,这羌人作战,并不勇猛,此战收降了不少羌兵,如何处置?”简单将破城的过程讲述了一遍之后,张辽给吕布抛出一个难题,俘虏怎么办? 羌人作战意志并不太浓,稍稍抵抗之后,能逃就逃,逃不过就投降,这对于如今的吕布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投降容易,反叛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而最重要的一点却并不在这里,而是他们现在自己粮草都不够,更别说养活俘虏了。 但如果放掉,也不太行,这些人放走后返回来再打的可能性极大,甚至可说是肯定的。 张辽这么问,其实就一个意思,要不要杀了? “放了吧。”吕布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杀俘这很容易计划矛盾,战场上生死相搏,死在对方手里这没什么,但若是投降以后再杀,那至少在大汉文化笼罩的范围内绝对是受人诟病的,拍了拍张辽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们要以德服人,杀俘不降,下次别留俘虏!” “喏!”张辽明显愣了愣,不是反应不过来,而是吕布这偷换概念的本事什么时候如此炉火纯青了? 条件允许,吕布自然不会下这么冷血的命令,但如今是条件不允许,只是粮草一项,若不尽快解决,单是这点就能把吕布和这八千将士逼死。 “如今连陇关都被这帮羌人所占,这陇西之地,还有几处未被攻占?”成廉有些头疼,一仗能赢,但要所有地方都被羌人占领了,光是一座城一座城的往过打就能把他们累死。 吕布摇了摇头,陇关被占据是当然的,此处若不占着,朝廷发兵直接便能深入陇西境内,但凡有点基本为将能力的,都能看出这陇关的重要性,要守陇西,便要先守住陇关,否则陇关若失,陇西地势虽然复杂,但却没有太险要之处可守。 “公伟。”吕布看向华雄道:“着人尽快探清这陇西之地尚有几座城池未被羌人攻占,要陇西之地的地图,越是详尽越好。” “喏,末将这便去办!”华雄点点头,吕布毕竟初来西凉,对这边的地形、羌人的习性乃至气候都是道听途说,很难有一个直观的理解。 “文远,你去探听这陇西一带有哪些大户,这些人需以礼相待,莫要轻易招惹。”吕布又看向张辽,由他出面去接触这陇西士族,虽说这些人多数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但现如今,吕布很需要这些陇西士族的支持,否则他此番征战陇西之地将寸步难行。 “喏!”张辽会意,躬身一礼后迅速离去。 接下来几日,吕布没有妄动,一边命人修缮这陇关城关,同时四处派出探马斥候,打探羌人消息。 张辽连续找了几个陇西之地有名望的世家,不是吃了闭门羹就是被对方婉拒,粮草一颗没要到,反倒是受了不少气。 七日后,华雄一脸沉重的带着几幅地图回来。 “陇西十一县,枹罕、大夏、河关、白石早已没了联络,因太过偏远,如今是何情况,早已不得而知,除此之外,狄道、安固、首阳、襄武、鄣县尽为羌人盘踞。”华雄摊开地图,帮吕布将如今陇西境内的机座城池标出来。 狄道十一县,除了临洮确定如今尚在朝廷手中,他们还能相互传话之外,其余十县不是早已断了联络,便是被羌人盘踞。 “这些羌人以前也是这般?”吕布皱眉道,陇西最富庶的几个县城都没了,这羌人也太嚣张了一些。 “像此番这般大肆攻占城池,尚是头一次。”华雄摇了摇头,随后解释道:“以前大汉在西凉驻扎了大量兵马,更有我大汉名将镇守,羌人自然不敢久战我汉家城池,但如今……” 在灵帝时期,这西凉不但有常驻精锐,更重要的是有大汉良将层出不穷,张温、皇甫嵩、董卓、孙坚都在这西凉战场上活跃过,那时候,羌人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儿,但如今时移世易,西凉军被董卓带走了,这西凉地段上,属于汉家势力的其实只有马腾、韩遂,而且二者跟羌人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提也罢。 失去了大汉军队的威慑,胆子渐渐肥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问题。 吕布点点头,看着这些城池的位置:“要平定却也不难,但毕竟耗时太多。” “那个……将军,除了这陇西之外,天水郡也被占了不少城池,而且听说冀县被羌兵围了。”华雄犹豫了一下,看着吕布苦涩道。 “冀县乃天水郡治,这些羌人也敢打?”吕布点点头,思索片刻后道:“冀县可有什么家族?” “有的,冀州乃天水郡治,自有大族盘桓,赵、杨、尹、王、姜、梁皆为天水大族。”华雄点点头,开始掰着指头给吕布一个个说。 说是大姓,实际上也就是在天水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世家子弟若是跑去长安或者昔日洛阳,那可真是什么都不是,但这种地方家族有时候比真正的世家还厉害,在地方上,甚至比县长县令都要尊贵。 “派人通知文远尽快回来。”吕布思索了片刻后,突然发现自己没必要再继续在陇西这些世家身上浪费时间,这些人显然是排斥他们的,甚至跟朝中一些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除非吕布选择撕破脸杀过去,否则也不能把他们怎样。 但现在吕布只有八千人,真的一路杀进去了,那就是孤军深入,更危险,天水这边却让吕布看到了破局的希望。 当下便命亲卫去通知张辽回来,别再在陇西这边浪费时间了。 “公伟,你方才说有羌人围攻天水?可知那些羌人因何围攻天水?”吕布打发亲卫前去召回张辽后,这才看向华雄。 “据说是附近几县的羌人没粮了,想要从冀县这里借粮结果被拒,然后就打起来了。”华雄回忆了片刻后说道:“将军,我看这天水这些世家也有参与此番羌人暴乱,如今这是被羌人赖上了,狗咬狗而已,何必去管?” 华雄怎么说也是在这边当过将军的,对于这西凉很多士族的手段是太清楚了,利用羌人的时候许下一堆好处,用完了却不兑现,羌汉矛盾不说全部,但至少有一部分是这样激发起来的。 这次估计也差不多,有时候这西凉的名士那股子抠搜劲儿挺热人厌的,多数时候他们挑出来的事情,到最后却要朝廷派军队去擦屁股。 “集结人马,留下足够的兵马驻守陇关,待文远回来后,我等便出兵!”吕布在地图上观摩了半天之后抬头看向华雄道。 “将军,要打何处?”华雄闻言目光一亮,看着吕布一脸兴奋的问道。 “打什么?某不好斗,此番前去冀县,亦是为了解斗尔,你且备好兵马便是。”吕布不满的看了华雄一眼,他如今早已过了那打打杀杀的年纪,遇到事情,怎会只想着打仗来解决? “解斗?”华雄一脸不解的看着吕布,见吕布一脸认真,华雄有些无语:“将军,让他们厮杀便是,我们去解什么斗?” “若不解斗,何来军粮?”吕布反问道。 “原来如此!”华雄闻言,瞬间顿悟,解斗……原来是这个意思,当下点头道:“将军放心,末将这便助召集部众,随将军前去冀县……解斗。” 吕布点点头没再多言,次日一早,张辽风尘仆仆的回来,早已准备好的吕布当下将陇关交给张辽,带着华雄以及一千精骑出城,直奔冀县方向而去…… 第六十二章 姜家双子 天水,冀县。 “伯奕,战况如何?”姜家老宅里,三十多岁的姜源此刻看上去好似老了许多。 “暂时退兵了。”姜叙接过家仆递来的湿布擦了擦脸上的血渍,一脸不解的看着姜源道:“父亲,不过一些粮草,何故失信于人,以至于招来这等祸事?” 在这西凉之地,汉人跟羌人之间的界限是很模糊的,很多时候不少汉人不堪赋税,就会跑去羌人那里寻求庇护,当然,羌人有时候也会借汉人的身份来避免徭役,这西凉一些大家族或多或少都有些所谓的羌族血脉,所以在西凉,汉人对羌人其实并没有像北边一般那种汉人对胡人那般排斥。 但经常有人请羌人办事然后耍赖不兑现承诺,这也是羌汉矛盾的集中点之一。 但这次可是叛乱啊,本就是极大地风险,而且事情尚未结束就开始耍赖,如今被羌人围困,这能怨谁? “今年收成本就不好,我们哪有那许多粮草?”姜源也是无奈道:“这本来就是京兆有人想要借助羌人来对付董卓,他们要我们帮忙,也许诺一应钱粮会及时送来,如今京兆钱粮尚未送来,众人也不远帮他们垫付。” 西北贫瘠,但家族却不少,姜家只是这冀县城中一家,要他家独力来拿出这些粮草不是拿不出来,但也足够让姜家伤筋动骨。 其他家族也差不多甚至还不如姜家,大家均摊也可以,但这中间有人想要耍滑头,有人想要贪便宜,有人想要让其他人出自己不出,这本不是大问题,好好商量一番,自会有结果,但羌人显然没有耐心等他们商量完,所以这仗也就打起来了。 姜叙有些头疼道:“父亲,如今就算我们能凑足粮草,那些羌人恐怕也不愿退兵。” 没动手之前的价钱和动手之后的价钱肯定是不一样的。 “一帮胡蛮,不识大义!”姜源冷哼一声道:“这冀县城池高厚,他们想要破城而入可没那般容易。” 姜叙闻言有些无奈,这仗原本不用打的,但人心就是如此,若是这冀县只有一家做主,那还好说,偏偏这冀县大小家族一大堆,一件事情谁出力多少这种事,通常除非牵扯利益不大,否则就如同这次一般,没个几日是商讨不出一个结果的。 “此战过后得与各家定个章程,以后遇到这等事请,当能迅速应对,而非像如今这般!”姜叙叹了口气,劝说了一句。 姜源点点头,这事儿他也想过,他们这些西凉士族本就被关中、中原士人鄙夷,这次估计也又要让旁人看了笑话,长此以往,他们这些人再去拜访名士时,哪还能抬得起头来? “当务之急,是可有退敌之策?”姜源询问道,自家儿子自幼喜读兵法,如今遇上这等事情,虽非什么好事,但若姜叙能够有出色的表现,此事过后,或许便可以着手安排他入仕了。 姜叙摇了摇头道:“这些羌人不通兵法,四面合围,虽然阵型散乱,但攻城时却是悍不畏死,城中多是临时征调的民夫,若出城作战必然一触即溃,孩儿以为还是稳妥些,死守冀县,城外羌人不久无粮自去。” 可不是什么兵都能出城作战的,莫说一群民夫,就是寻常军队,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若是出城作战,很可能直接哗变。 连出城作战的军队都没有,妙计什么的也就别谈了。 “谁知这些人会盘桓多久。”姜源摇头道:“伯奕,能否着人突围而出,去寻求救援?” 姜叙闻言卫尉皱眉,虽说这些羌人没什么军纪可言,但也不可能放任有人突围,若真想突围,这突围之人的本事可不能太低,放眼整个冀县,这般的人也拿不出来几个。 “父亲,如今这陇西之地,四处羌乱,便是能够突围而出,恐怕也难寻得援军,再说突围之人,需有勇略,这冀县城中,父亲看哪个有这勇略?”姜叙摇了摇头,他虽然武艺不错,但要他这般单骑冲阵却是做不到的。 姜源仔细想了想,姜家家将之中,确实没什么能力敌千军的人物,正想说什么,却见门外走进一少年,躬身道:“父亲,兄长,我愿一试!” “仲奕?”姜源看向进来的少年,眉头微微一皱,来人乃是自己庶子中的一个,姜冏,虽是庶出,但确实颇有几分勇力,平日里也肯苦练,弓马娴熟,使得一手好槊,但虽然不怎么关注这个庶子,但毕竟是自己儿子,当老子的哪一个愿意让自己儿子去搏命,当即摇了摇头道:“此事凶险万分,莫要逞强!” “孩儿自知凶险,然此等时候若坐以待毙,恐怕再过些时日,便是想突围也难了。”姜冏躬身道。 “就算让你突围出去,你去何处找寻援兵?”姜源有些不耐道。 “孩儿听说,那征西将军吕布已至陇关,此人乃天下第一勇将,以微弱兵力力敌关东诸侯数万联军,当真勇不可当,若能请得他来相助,何愁冀县之围不解?”姜冏笑道。 “荒唐,你从何处得知此事!?”姜源大怒,等着姜冏喝道。 “孩儿曾无意中听到父亲与兄长商谈此事。”姜冏躬身道。 “此事暂且不与你追究,你既然知此,便该知晓那吕布如今虽名为大将,然却是我等敌对。”姜源冷然拒绝道。 “父亲,我等效忠的是朝廷而非朝中那些士人,他们既然无视我等存亡,我等又何须为其守节?我等和那吕布其实一般无二,不过是他们手中工具尔,如今他们既然视我等如草芥,我等又何必为他们效忠?”姜冏抬头,看着姜源道。 姜叙闻言摸索着下巴,点头道:“父亲,仲奕所言,却也不无道理,如今可不止我姜氏生死存亡之时,亦是冀县生死存亡之际,孩儿觉得或可一试,正好也见见那号称天下第一猛将的吕布究竟有何本事?” 姜源对于京兆那些世家的行为也有些反感,这是根本没把他们当自己人看呐,既然如此,倒不如助吕布一把,或许日后也是个善缘,当下点头道:“你可有把握出去?” “今夜兄长可与人商议,在东西二门放火,以吸引那城外羌人注意,冏趁机自北门出,直奔陇关。”姜冏显然早有计划,这冀县四周到处都是山,只要逃出去往山里一钻,那些羌人擅长山地作战,也奈何不了自己,逃走会容易很多。 “倒是有些法子。”姜源点点头,看向姜叙道:“此事,便有伯奕去助仲奕一臂之力。” “喏!”姜叙闻言点点头,跟着扭头看向姜冏道:“仲奕,随我来吧,此事你我还需详细商议一番,以免出错。” “喏!”姜冏目的达成,兴奋地答应一声,跟姜源告别后,便跟着姜叙离开去做准备。 看着两个儿子离开的背影,姜叙皱了皱眉,这庶子不甘现状,一有机会便急于表现,让他着实不喜,但不得不说,这庶子也确实有些本事。 将来若是有机会,能让姜叙为将,姜冏作为姜叙的先锋是再好不过,然而从姜冏身上,姜源看到了一股子不服。 庶子争宠,乃是大忌! 只希望今夜突围莫要成功,或者挫一挫他的锐气,或者若是死在城外,姜源也认了,姜叙有君子之风,姜冏却是颇有些急功近利之意,姜冏继续留在姜家,会给姜叙造成麻烦。 当然,这些念头不能表现出来。 当夜,夜黑风高,冀县东西两方突然就燃起了熊熊火焰,让围城的羌人不明所以,之前也说了,羌人基本上是没有军纪的,看到这边被火焰照的透亮,好似白天一般,都不由自主的纷纷跑来观看,南北两向的防御顿时出现极大地破绽。 姜冏趁机出了北门,直奔夜幕而去。 也有发现姜冏的羌人试图追赶,但这黑天半夜的,大多数人是看不太清楚周围的,姜冏出城后,便迅速摸向最近的山林,虽然途中不可避免的被一些羌人察觉到,但他跑的太快,那些羌人追了一段后,没能找到人,四周又漆黑一片,不敢继续深入找寻,骂骂咧咧的退了回来。 姜冏以同样的方式冲过接下来的六道羌人岗哨,终于在第七道卡哨时被人发现,只能挥刀与对方硬拼。 羌人虽然不太擅长合击,但各个彪悍骁勇,姜冏以一敌五,一路走走停停,耗费了老大功夫,才将五人各个击破,至此,他算是彻底突破了羌人在冀县城外的冲冲阻碍,成功突围而出,但也不敢懈怠,摸黑跑出十多里,天边已经出现一抹鱼肚白,他才微微松了口气,靠着这晨曦的第一缕阳光辨别清楚了方向,而后直奔陇西而去。 与姜冏突围而出差不多的时间里,吕布也已经将陇关防务交给了张辽,自己则带着华雄以及一千轻骑向天水方向奔腾而来。 第六十三章 破敌 “冀县是往哪边?”通往冀县的一处岔道口,吕布摊开地图,辨别着方向,寥寥数笔勾勒出来的地图上,很多细微的地方并没有标注,在不太清楚地势的地方,这种地图有根没有都一样,只能问向一旁的华雄。 华雄闻言也没立刻回答,毕竟天水这边他也少来,之前探查都是靠斥候的,如今斥候还没回来,就只能靠感觉了。 “斥候回来了,还是让他们说吧!”华雄极目远眺,远远地便看到几名斥候前后拉开距离朝着这边飞奔而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斥候已经到了近前,尚未靠近,便已经能看到其中一人身上醒目的伤痕血渍。 “备战!”吕布不知根由,一挥手,身后将士立刻做好战备,警惕的看向前方。 吕布这才将注意力落在那一队斥候身上,一骑在斥候的保护下渐渐放缓了速度,到了吕布近前时,嘶哑着喊道:“前方可是征西将军!?” 那是一张年轻的令人心疼的脸,看起来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身上却是有刀痕箭伤,显然在此前经历过激烈的战斗。 “这是何人?”吕布有过目不忘之能,对方靠近的瞬间吕布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见过此人,并非自己军中之人。 一名斥候策马来到吕布身边躬身道:“此人自称冀县姜家子,冀县被羌人重重包围,此人一路突围至此,是为求援而来。” 冀县姜家? 吕布点点头,姜性在西凉是大姓,当下道:“本将军便是吕布,你有何事?” “在下姜冏,参见将军,冀县被羌人围困,危在旦夕,听闻将军便在左近,特来求援!”姜冏连忙翻身下马,对着吕布便是一拜道。 “无需多礼,起来说话!”吕布伸手虚扶,询问道:“冀县四周又多少羌兵?由何人挂帅?” “那些羌人杂乱无章,不好计数,不过人手颇多,大概在两万上下。”姜冏抱拳道。 华雄闻言皱眉道:“既是杂乱无章,你又如何知道是这么多?” “不敢确定,羌人虽然杂乱无章,但两万大军列阵在下是见过的,而且他们四门齐攻,在下每日负责清点伤亡,这些羌兵有多少在下虽不能精确算出,但大概应该就是这些。”姜冏偷眼看了吕布和华雄一眼,却见两人脸上都没有太多惊慌或是恐惧的神色,吕布泰然自若,华雄则不为所动,显然这个数目并没有将这两人吓到。 “他们每日何时攻城,何时休兵?”吕布又询问了一句。 “回将军,多数时候是日出攻城,日落休兵,但并无固定时刻。”姜冏躬身道。 “此处距离冀县还有多远?”吕布看了看天色,询问道。 “不足百里,日落之前当可抵达。”姜冏看了一眼吕布身后清一色的骑兵,躬身道。 吕布点点头道:“尚能战否?” 姜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点头道:“能!” “带路!”吕布扬头,示意他上马带路。 姜冏初时尚未察觉,直到吕布让他带路才反应过来,当即大喜,翻身上马道:“将军请随我来!” 吕布给华雄打了个眼色,让斥候多注意四周,以免遭了伏击,这种事他干过,所以异常警惕这方面的计谋。 姜冏此刻精疲力尽又有伤在身,自然没能发现吕布的戒备,只想尽快将吕布带回冀县,解了冀县之围,忍着伤痛一路快马加鞭,带着吕布一行人马,果真在日落之前抵达冀县外围,已经能够看到羌人的岗哨和在后方警戒的哨探。 远处依稀能够听到激烈的号角声和战鼓声,显然战争尚未结束。 “将军,羌人在外围设了好几道关卡,我等……”姜冏正要跟吕布说一说这外围的情况,谁知吕布根本没有停马的意思,带着千骑将士直奔对面已经发出示警号角的那些散兵。 那负责拦截的羌人将士眼看大批骑兵汹涌而来,哪敢阻拦,连滚带爬的往两边奔去,吕布也没心思跟这些散兵游勇作战,他一来便听到远处的战鼓声,有羌人的,也有汉军的,显然双方尚在交战。 再看那些布置的随行所欲的岗哨,吕布能迅速判断出敌军主帅在行军布阵上不说是外行,但水平一般,当然,也不排除对方故意如此做来吸引自己进入对方埋伏的可能。 不过这等时候,破敌机会便在眼前,些许风险该冒还是得冒的,否则打什么仗? 于是在姜冏还在迟疑下一步该如何做的情况下,吕布已经率众杀出,那所谓的重重防线真遇上大军冲锋没有任何意义,就算没被吕布这千骑冲阵的气势吓破胆,也没能对这骑阵造成任何威胁,被轻易撕碎。 正在攻城的羌人也听到了后方示警的号声,并已经开始收兵,但相比于汉军闻鼓而进鸣金而退的风格,羌人虽然也有类似的规定,但显然不如汉军那般训练有素,有的人已经开始撤退,有的人还在攻城,若非守城的也都是一群民夫,换一支有些经验的汉军,只是退兵这件事,就能叫羌人损失惨重。 但虽然城中没有一支精锐的汉军,他们身后却是杀来一支精锐的铁骑。 千余骑兵在吕布和华雄的带领下,并未直接冲入敌阵之中,而是贴着敌阵飞奔而过,朝着人群密集的地方便是一通骑射。 能不能射到在其次,真正要命的是心理上的恐慌和士气的崩盘,本就有些混乱的军队,随着吕布这一波波箭雨落下来,瞬间便将不多的士气彻底打散。 吕布也不恋战,这边射完之后,迅速赶向东城门,又是两轮箭雨后跑去南城门,而后是西城门,这般一圈下来,羌人将领也开始组织骑兵想要阻拦,吕布却带着兵马朝着乱军中杀去,羌人骑兵不明所以,只当对方不敢正面交锋,也跟着追杀过去。 那些混乱的羌兵经过之前两轮箭雨洗礼,早已散乱开,此刻吕布突然一头扎入战场,没有密集的阵型掩护,顷刻间便被撕裂。 然而更糟糕的是,吕布走了,后边紧追吕布而来的羌人骑兵来了,这种情况下,哪里能够停得下,顿时骑兵跟乱军撞在一起,刹那间人仰马翻,相互践踏而死的羌兵不知有多少。 这一次吕布没有奔赴下一个战场,而是绕了一圈再度杀回来,直扑那些羌军骑兵,方天画戟向一头嗜血的野兽露出狰狞的獠牙,所过之处挨着就死碰着就亡,羌军开始全线崩溃,吕布趁势猛追了一通,杀得敌军狼狈奔逃后,方才转向朝着下一处战场过去。 一直杀到不能视物,羌军早已丢盔弃甲,漫山遍野的丢下无数尸身退走后,吕布方才在冀州城前重新集结人马。 姜冏好胜,虽是庶出,却自幼想要争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从小便熟读兵法习练武艺,自问也是知道兵法的,此前也曾与羌人打过几仗,并常以此自负,但直到今日,看着吕布以千骑大破两万羌军,那去时如风,攻时猛如雷霆的方式,算是第一次让姜冏见识到这时间最顶尖的军队是如何作战的,跟寻常的羌兵完全不在一个档次,整个过程,都是盲目的跟着队伍跑,直到羌人逃跑,吕布开始重新集结兵马,姜冏都没能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将军,那小子是不是吓傻了?”华雄注意到姜冏那一脸懵懂的模样,不由好笑道。 “让他去叫开城门。”吕布把方天画戟挂在马背上,一边帮赤兔将鬃毛捋顺,回头看了姜冏一眼,摆了摆手道,十四五岁的少年郎,见过的天能有多大?除非一开始就被选中加入这种精锐兵种,否则很多人可能当一辈子的兵都没机会见到这等精锐之士。 华雄点了点头,策马来到姜冏身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嘿,回家啦~” 姜冏下意识的举刀,被华雄挥刀摁住,瞪着他道:“这是何意?” 姜冏直到此时才算彻底回过神来,见状连忙收刀,对着华雄一礼道:“将军恕罪,在下绝无冒犯之心,只是一时胸怀激荡,未曾回神。” “能全程跟着,还算不赖,快去叫开城门吧,将士们早已疲乏饥渴,我们这可是为解冀县之围而来,总不好让我等饿肚子吧?”华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哈哈笑道。 “喏,在下这就去!”姜冏连忙答应一声,告辞离开,直奔城门下,亮明了身份后,要求城头守将将城门打开,放吕布等人入城。 之前吕布率军破敌的场面,城头的军民都是看着的,虽然有人担心这支人马也是心怀不轨,但一来多少有些好感和敬畏的,二来姜冏以人头担保,最终在姜源的保证下,还是将吕布一行人马迎入了城中。 吕布也没跟这些人客套,将士们奔波一日,而后又是一场大战,虽然胜的酣畅淋漓,但体力的消耗是实打实的,只是简单地交代几句之后,便安顿将士们休息,并请冀县令备好明日早食…… 第六十四章 态度 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撕开黑暗,淡淡的晨曦逐渐被驱散,经过一夜修整的将士重新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吕布是直到此时方才离军的。 昨天那样的环境,虽然姜冏邀请吕布前去姜家居住,但还是被吕布婉拒了,防人之心不可无,要知道在羌人作乱之前,这些人跟这次羌乱要说一点关系都没有吕布是觉不会信的,黑暗的状态下,若对方生了歹心会很麻烦,不能及时跟自己的将士汇合,就算他能活着逃出去,这些将士恐怕也不剩几个了。 自家将士不是说不能死,大丈夫生于乱世,战死沙场本就是归宿,但绝不能无意义的死,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自己人’的手中,不止是悲哀,也是耻辱。 在确保自家将士没有问题之后,吕布让华雄留在营中待命,自己则带了几名亲卫前去见这冀县豪绅。 姜家、赵家、梁家、杨家、尹家算是这冀县的士,当然,也只有在冀县和天水他们才算士,放在士人圈层中来说,他们出身应该是比寒门高的,但也高不到哪去,毕竟这天水、陇西、金城这些地方对于大多数士人来说,等于流放。 这西北之地土地贫瘠,人烟稀少,这地方的世家放到中原的话,可能就是一些县城的地头蛇那种,虽然比寒门门第高些,但却够不上士人这个圈子,或者说刚刚够到,属于站在门口的那一批。 士人的圈层是有着森严等级的,这一点,吕布已经确认过无数次,问题的核心其实还是钱,更确切地说,应该是资源,京兆有八百里沃土,人口稠密,百业兴旺,资源自然就多了,而西凉这边则是另外一番景象,虽然相隔不远,但这里土地贫瘠,羌人常年作乱,人口稀少,哪怕同样的一座县城,在京兆万户是入门的基础,而在西凉这边,达到万户的县城几乎看不见,这就是差距。 如果拿资源来看,谁能调动的资源多,谁地位就更高,只是这里的资源包括土地、财富、官职等等,你能给别人带来多少好处,你的地位就有多高。 所以说,士人圈子其实归根到底,游戏规则跟其他圈子也是一样的,只是这圈子里流通的不再是钱货这些‘俗物’而已。 这样一对比,西凉这些士族的地位就清晰可见,哪怕进了士人的门槛,但除了昔日凉州三明那样的,西凉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了,这也是现在这些西凉门阀如此迎合京兆士人的原因,想要变强,就需要资源来堆砌,而他们想要的资源,多数掌握在朝廷中那些人手中。 而吕布也算这资源掌控者之一,所以吕布的到来受到了极高的待遇。 “此番能解冀县之围,全赖君侯出手,若非君侯,这冀县万千百姓性命难保啊。”作为姜冏的父亲,因为姜冏这次出色的找回来援兵解了冀县之围,所以此招待吕布自然也就落在了他身上。 “布此番率军入陇关,本就是为平定羌乱而来。”吕布举起酒觞,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姜源身上:“至于这些羌人为何会突然围攻冀县之事……” 姜源握着酒觞的手颤了颤,其他人面色也是有些尴尬,不止是因为这羌乱有他们在背后做推手,更重要的是作为幕后推手,他们自己推出去的枪最后扎在了自己身上,这才是最尴尬的。 “本将军也不想追究。”吕布看着众人的神色,直了直身子,肃容道:“布此番入陇关所为者乃是平定羌乱,还需诸位相助,才能平定羌乱。” “君侯莫要如此客气,此番君侯及时出手,等于是救了我等性命!”赵荣起身,对着吕布一礼道:“听闻此番朝廷仓促出兵,不但兵马不足,而且粮草急缺,老夫愿意奉上万石粮草以供君侯平定羌乱,若是不够,还可再凑出万石粮草来。” “多谢!”吕布点点头,这算是开了个好头,他此番入关中,虽然是要平羌,但他要做的可不只是平羌,想要一批能为自己所用的人才,指望朝廷那些是不行了,但这天下读书人,又不只是大世家才有,吕布瞄准的就是这陇西士族。 他们地位尴尬,但才能未必就差,也想往上爬,而吕布正好是可以给他们提供一条路的人,当然,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先谈粮草的事情,其他事情,可以在接下来的合作中慢慢试探。 有了赵荣做表率,其他家族一来确实感激吕布解围,二来也有心结交吕布这位如今颇具威望的大将,一个冀县,让吕布筹措到十万石粮草,这些已经足以解决吕布的燃眉之急了。 “元朔先生。”谢过众人之后,吕布方才看向姜源:“有一事还想与元朔先生商议。” “君侯有言但说无妨。”姜源笑道。 “姜冏此子,我看颇有勇略,若元朔先生愿意,布想将其招入麾下做个将官,不知元朔先生意下如何?”吕布看向姜源,笑问道。 这算是吕布对天水世家的第一次正式试探,也是抛出一根橄榄枝,他要的不止是一个姜冏,还有姜家乃至整个天水士族的态度。 “犬子能得君侯看重,乃其大幸也。”姜源笑道:“不过此子自幼顽劣,在下担心冲撞了君侯。” “若真是如此,才更该入军中历练一番。”吕布看向姜源:“当然,这是姜家子弟,若是元朔先生不愿,布也不勉强。” “君侯言重了。”姜源摇头道:“既然犬子能得君侯看重,在下立刻让其收拾行装,明日便去君侯帐前听令如何?” “甚善!”吕布举起酒觞,跟众人饮了一觞酒,而后气氛也渐渐热络起来。 这些人的态度,吕布算是看清了,经过羌人这事之后,对关中那些世家有不满,但不会真的表现出来,如果这个时候,那边能够抛出橄榄枝来拉拢,这些人大概率还会倒向那边,毕竟对于士人而言,能得上层圈子的提携才是更快也是更容易挤进去的。 但若那边不愿意递出这根橄榄枝的话,那这些人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因为自己手中同样有着他们想要的资源,就算自己没有,董卓那里也有。 人就是这般现实,尤其是到了他们这等地步,考量的东西会很多,也会去抢夺资源,如果换做其他地方的士族或许还会有顾虑,但在西凉,大多数是没这个顾虑的,可惜董卓只中名声,没看到这点,他其实也是可以找到支持自己的士人的,只是这些人……董卓自己看不上。 如今吕布来了西凉,这陇右士族若能愿意支持自己,他日便不怕无人可用,陷入董卓如今这尴尬而被动的境地。 一场酒宴,一直到深夜才结束,也算是宾主尽欢,吕布在亲卫的搀扶下回到临时驻扎的地方。 “将军,如何?”华雄一脸期待的看着吕布,军粮问题始终是卡着他们脖子的无形枷锁,让他们入陇关以来一直不敢有太大动作,就怕军粮跟不上。 “筹得十万石粮草,算是暂解了燃眉之急。”吕布坐下来,今日是真的有些醉了,看着华雄道:“明日姜冏来了军中之后,你便与他着手准备接收粮草之事,另外派人通知文远,留下宋宪镇守陇关,张辽率领其他人马进驻天水,以后我等以天水为根基。” 虽然大家达成了初步的合作,但吕布很清楚,天水这些家族目前还处于观望状态,吕布需要展现出自己的本事,而这个本事可不只是行军打仗上的,还有统筹全局之能。 只要天水这些家族愿意投靠自己,那就能依靠这些家族一步步得到整个西凉士族的支持,吕布也算是有了自己的执政班底,同时还能控制西凉,坐观关中董卓与关中士人之间的斗争,若董卓胜出,吕布坐镇西凉,当他的征西将军,若董卓败,吕布将迅速挥兵南下,第一时间占据长安,代替董卓执掌政权。 当然,这里的前提是他能获得陇右士族的支持,在这个世界,想要有所作为,要完全脱离士人是不可能的,至少现在不可能,虽说陇右士族比较薄弱,但也正是因此才更好控制,一些中原士人接受不了的条件,陇右士人是可以接受的。 “太好了,如此一来,我等便可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华雄握紧拳头兴奋地道。 “你想干什么?”吕布看向华雄。 “镇压羌乱啊!”华雄疑惑的看着吕布。 “此番羌乱,根源不再羌人,这边只需击败那些羌人游勇便可,待天水、陇西之地稳固后,我等直取金城!”吕布摇了摇头,这次羌乱本就是被人煽动的,始作俑者还是自己,不过发展到如今这般规模的幕后推手却非自己所能,他现在既然已经独立领军出来,那接下来就是收拾这次幕后推手了。 “末将听将军的!”华雄咧嘴笑道。 “当然得听我的。”吕布摆了摆手道:“去休息吧,今日真有些醉了!” “末将告退!” 第六十五章 抢人? 十万石粮草,自然不可能都放在冀县,冀县作为天水郡治也是这陇西之地为数不多繁盛县城,大凡有些家底的家族都会向这里集中,但产业却不可能集中于一处,所以要为吕布凑足粮草,也需要时日调集。 姜冏第二日便来了吕布营中,伤还没好,但劲头却是不小,他精擅术算,这军粮调运分配,再复杂他都能很快理清。 “将军,这孩子……”华雄看着来回奔忙,跟各家核对数量时颇为老练,最重要的是这姜冏似乎在姜家没什么地位,只是个庶子,但感觉上,至少在筹算粮草还有调集物资这方面,华雄是比不上这只有十四五岁的孩子。 一个不怎么受家族重视的孩子都有这般本事,华雄对世家的敬畏不免又多了几分,常年行军的他很清楚,这军中最麻烦的就是粮草调运的事情,每每处理此事,华雄都感觉自己一个头比两个大,还不能瞎处理,容易引起哗变,现在姜冏来了,华雄有种整个人都升华的感觉。 看着回来后找了几卷卷宗便又匆匆离开,忙得脚不沾地的姜冏,华雄犹豫了一下看向吕布道:“给我如何?” 他太需要这样一个人了,上马打仗的功夫不一定多强,但这运筹调配十个华雄都比不上,这个人他要定了! “仲奕乃我费尽心机从姜家讨得,你可明白?”吕布回头瞥了华雄一眼,这种能上马打仗,又能管后勤的人才,谁不想要?更重要的是,这孩子才十四岁! 天赋这东西有时候他就是这么不讲理,旁人整理三天三夜都理不清的东西,有天赋的人可能用不了一刻钟就理清了,自己难得挖掘到一个不错的人才,正想大力培养,未来当自己臂助呢,怎会让旁人一句话就带走? “唉,末将手下若能有这么一人,还何愁那些烦心事?”华雄自然也知道这个人才不好要,有些无奈道:“将军不是跟牛将军要了那个贾诩过去?要不让他来为我做这些事如何?” “回去问他吧。”吕布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有些不想跟华雄说话了,从认识到现在,华雄先后跟他要过典韦、高顺、姜冏、贾诩……别的不说,这看人的眼光倒是不错,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唉~”华雄竟然认真的点了点头,真把这事儿考虑上了,丝毫没有注意到吕布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有些不对。 “将军,各家粮草再有两日便可筹集完备,除此之外,卑职还为将军做了这一带详细的地图以及羌族分布。”吕布跟华雄等待张辽率兵前来汇合之际,忙完粮草调配的姜冏主动找到吕布,给吕布详细解说这天水一带的羌族。 吕布将地图拿来查看,又与自己这些时日所看所闻一一对照,他有过目不忘之能,这几日骑着赤兔马将冀县四周山川地势都记于心中,但寻常人可没这本事,此刻看姜冏的地图,竟是分毫不差。 “仲奕。”吕布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姜冏,此人有能力,而且有极强的表现欲,那种不甘被身份束缚而奋发的样子,像极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在!”姜冏躬身道。 “你想为将还是想做一文官?”吕布看着姜冏问道。 “将军何有此问?”姜冏不解的看向吕布。 “你颇有干才,为将,你有洞悉敌情之能,若为官,亦能合理调配资源,这西凉名士虽多,却也未必有几个能有你这本事,便是你那兄长亦不能,如今既然跟了我,自不能教你埋没了这番才干,是以有此一问。”吕布看着姜冏笑道。 姜冏就算现在不是人才,未来也定然是个人才,吕布此言,是为他前途考虑,同时也是正式向他提出招揽,免得被某些人捷足先登了。 “在下可否考虑一番?”姜冏虽然年少,但显然听出了吕布话中含义,也正是因此,没有立刻答应,现在加入吕布麾下时入军中历练,暂时合作,但若真的答应了,那就等于是拜入吕布门下了,这其中差距可很大,等于是对自己未来的一次投资。 “这是自然,好好想想,随时来找我。”吕布点点头,这少年的的野心都写在脸上,他是不甘心平凡之人,但庶子的出身又不像袁绍那样能有个族中长辈提携,毕竟袁家家大业大,资源丰富,而这天水姜家资源有限,只能重点照顾一人,而这个人,显然是姜叙而非身为庶子的姜冏。 按照这个模式走下去,姜冏不管有多大本事,未来也只能活在姜叙的阴影之中,野心是会被现实磨灭的,而能力若不能足够突出,也很难抵抗这个时代的摧残。 姜冏自然是有能力的,但他的能力还不足以打破时代阶级的封印,继续留在姜家,他只是姜叙的附庸,但跟着自己,他才有被培养成为将才的可能。 吕布突然发现一个以往被自己忽视掉的群体,同样是士人,庶出能力未必就比嫡出差,但却因出身,大多数庶出是不怎么如意的。 姜冏若能成功,便可照着这样的方式继续收揽其他庶族出身的人才!那就不再局限于陇西了。 “喏,卑职告退!”姜冏认真的点点头,躬身告退。 吕布则把目光放在地图上,收服人才自然是必要的,但现在更重要的是尽快平定羌乱,王允老儿这么急着将自己迫走,虽说正合了吕布心意,但也说明这老儿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董卓了,吕布必须尽快将陇西之地理顺了,而后若有时间,顺势将西凉拿下,若没时间,便静待长安变故,随时做好出征准备。 所以,这羌乱该平息还是需要平息的。 陇西天水这一带,最大的羌族势力便是参狼羌,姜冏给吕布标出的主要也是这一支,参狼羌分布极广,甚至武都郡都有,也是这次反汉的主力军之一,此前吕布击败的那支围城羌军,就是参狼羌聚集起来的,虽是乌合之众,但参狼羌在这边的羌族中确实有着极高的威望。 当然,这并不是最麻烦的,吕布并不怕麻烦,最恶心的是,因为参狼羌从不会久居城池,所以每次攻占城池,都会许诺百姓绝不收税,而他们也确实能够做到这点,甚至不怎么侵犯百姓,只抢城中富户,也因此,虽然在陇西不管到哪都能听到人骂参狼羌,但百姓对于参狼羌却并不排斥,甚至偷偷欢迎。 百姓没什么力量,但一旦百姓护着,想要找到这参狼羌的核心地盘将其消灭可不容易。 这帮羌人,还是有些谋略和眼光的。 吕布也不得不感慨参狼羌这一步走的极妙,陇西一带百姓本就没什么东西,能抢的都是命根子,你要真抢,他敢跟你拼命,就算抢到了,也不多,反而抢富户然后适当的给百姓些好处,一下子百姓就成了这参狼羌最大的保护伞。 这支从光武中兴开始就不断降而复叛,周而复始的羌族能够存活到如今不是没有原因的,想要破这支参狼羌,只凭打仗打赢他们是不够的,得破其人心。 这事儿说难不难,说不难也挺难得,说到底,百姓护他是因为他能给百姓带来好处,但当他们无法再给百姓带来好处的时候,甚至可能给百姓带来灾难的时候,你看还护不护。 百姓护着参狼羌,是因为帮助他们,自己能得好处,而且不会有人找麻烦,这就是问题的关键,要破这一点,粗暴点,直接杀,凡相护者,一经察觉,立刻杀,而且株连,这是一个法子,但绝不是好法子,人心这种东西,你越压迫,它反弹就会越大,这点吕布是深有体会的,这样做会自绝于百姓。 也可以利相诱,足够的报酬让人帮忙找出参狼羌的地方,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短期内必能见效,但很难根除参狼羌。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让这里的人过上好日子,日子好了,会本能的排斥制造混乱者,昔日百姓的英雄便会被视为祸害,到那时,参狼羌很难再如现在这般潇洒,但这是不可能的。 天水、陇西资源就这么多,吕布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就得从陇西士族身上割肉,这也是他准备在长安做的,但不能在这里做,因为他要用这陇西、天水的士人,要从他们身上拿肉,就得给他们其他补偿,关中就是吕布准备的补偿,但绝不是现在要给的。 既然给不了,又要用,那就只能放弃割肉,也放弃这最可能根除羌患的方法;这谋天下,从来都是利益的取舍,古今未变,以后恐怕也不会变,吕布既然加入了游戏,有些规则他也得守,但跟董卓不同的是,他守的是底层规则,而董卓守的却是士人给他编织的规则。 信息差不多捋顺了,粮草也已足备,那接下来就等张辽过来,而后将这陇西、天水乃至武都的羌人清洗一遍了…… 第六十六章 阳谋 既然有了方向,能打的和不能打的已经理清,随着张辽就位,吕布对这次羌乱的镇压也就开始了。 因为失控的缘故,如今天水士族是支持吕布讨伐羌人的,所以吕布先做的,就是先将被羌人占据的城池夺回来,这个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是太容易,他和张辽、华雄分兵三路,做出大军离城,向西进攻落门聚的假象,引得盘踞在西县和望垣的羌人来攻,张辽和华雄趁机将这支羌人剿灭,吕布则直击落门聚,将盘踞在此处的羌人击溃,疏通东西。 吕布的兵力只有八千,所以他并没有分兵去占领城池,在击溃西县和望垣两城之后,两处县城已无人治理,吕布跟冀县各家商议派出一些俊杰来暂任两县县令。 经过这些天的磨合和试探,加上姜冏在吕布麾下确实得了重用,而吕布也给出了自己的诚意,双方的关系也开始升温,对于吕布的邀请,这次天水士族没有拒绝,不但派人去暂代两县县令,而且将族中一些英杰送入吕布麾下。 一来也算是回应吕布这段时间的帮助,二来也是借吕布之力让这些家族子弟得些功劳,日后也好顺利入仕,相比于关中世家子弟而言,凉州士人入仕的难度会高很多。 对于这些家族送来相助之人,吕布没有拒绝,这其中确实有些人才,吕布比较看重的有姜叙、梁宽、赵衢、尹奉、杨阜。 这六人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少年英才,比姜冏也都大不了几岁,正是年少气盛之时,想要做出一番功绩来。 吕布将五人按照各自能力进行调度,其他人也没落下,如今他身边缺人,只要天水士族愿意给,吕布就愿意收,他有一世帝王经验,用起人来多能人尽其用,也能让这些在他手下做事之人做起事来得心应手,毕竟吕布分配的,多是这些人所擅长的,自然顺手。 如此一来,倒是让这些人对吕布好感大增,至此,吕布才终于有了一个势力的样子,手下有能征善战的将军,亦有能够统筹后方,安定百姓的能吏,可以让吕布再无后顾之忧的放手大干。 一直到八月末,天水的羌乱基本平定,大量羌人被收降或是赶去了陇西,因为之前陇西拒绝吕布入境的关系,吕布对于陇西境内的羌乱并未理会。 而这些被吕布打败的羌人,不少记恨汉军,打不过吕布,便在陇西四处劫掠,让整个陇西苦不堪言,那些昔日张辽上门求粮却将之拒之门外的陇西士族如今也只能厚着脸皮派人前来天水这边。 “元朔兄,此前之事,我等也是听命于人,并非有意为难平陶侯,还望元朔兄能够帮忙说项一番,陇西羌乱再不治理,后患无穷啊!” “此事我也无法保证,只能一试。”姜源点点头,当初他们跟陇西的情况差不太多,所不同的是,这边羌人乱起来后,直接连他们也一起开始收拾,而最重要的是,关中士族只是出了条计策,后续什么都不管,让他们自己来处理,等于是将他们逼到了吕布这边。 事实上,王允确实只是希望陇西士族将吕布收拾掉,只是如今王允忙于应付董卓,对陇西之事虽有关心,却并非主要。 “定能的,伯奕和仲奕都在平陶侯麾下受了重用,平陶侯对姜家可是另眼相看。” 姜源闻言也只能笑着应付两句,心中有些复杂,儿子都能受重用,作为父亲,他自然是高兴地,这等于只要一直跟着吕布,他两个儿子都能入仕,甚至姜家都能受到吕布的优待,以后由更多姜家人能往上一步。 但问题也在这里,必须跟着吕布才能获得这些,但对于吕布,姜源其实不是太看好的,除了打仗厉害之外,吕布背后并无太多其他优势,姜家若是真的跟着吕布,未来会如何很难说。 而更要命的是,吕布明明什么都没做,姜家也什么都没做,但在旁人看来,好似姜家已经跟吕布建立了某种牢固交情一般,这来求吕布的事情,都是直接来找姜家了。 送走了前来相求的陇西庞家人,姜源站在门口许久,突然苦涩一笑:“好一个平陶侯,好一个阳谋!” 没错,吕布什么也没做,只是重用了姜叙和姜冏兄弟,对姜家人也量才而用,看似公平公正,但却总能给人一种跟姜家更亲的感觉,就算察觉出有些不妥,也不知道何处不妥。 姜源敢肯定,此刻自己去与吕布说这事儿,吕布肯定会答应,而且会答应的很痛快,因为他本就要对陇西羌族动手,如今陇西士族主动服软示好,他没理由拒绝,之前的冷处理一来是报复此前张辽处处碰壁之事,二来也有敲打之意,现在自己去求情,吕布借坡下驴,威信和好处都有了。 但姜家就更坐实了投靠吕布了,毕竟这在外人看来,姜源一提,吕布立刻答应,可不就是投靠了? 姜源也没太多怨言,这年月,谁不算计人,谁不被人算计? 吕布能在不知不觉中叫人生出这种感觉,这份手段已经证明吕布并不是一个只会打仗的将军,有着极高明的手腕,但此前却一直未曾听闻。 有手段,能征善战而且还懂隐忍,这样一个人,未来或许真能成大事! 人就是这样,当你本就不多的选择只剩下一个之后,自然便能发现出这最后一个选择的许多优点,以前发现不了的优点全有了。 吕布自然不太清楚这些细节,对他来说,只是随手为之,一来姜叙和姜冏两兄弟确实不错,姜冏在姜叙到来之后明显有更强的冲劲,上马立功,下马主持粮草调运,有种想要将自家这位兄长比下去的意思,被吕布安排去独领一军了,免得这俩兄弟打起来。 也是这天水招揽的这些人才中,目前唯一一个能独领一军的人物,虽然兵马不算多,但这也是吕布和姜家关系亲密的证据。 姜冏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间接把姜家逼入了吕布怀中,对他来说,姜叙给了他太大压力,是他一直想要超越之人,让家族知道自己并不比姜叙差,所以姜叙一出现,姜冏就本能进入防备状态,近乎疯狂的展示自己的能力,言行之间充满了攻击性。 姜家态度的转变,吕布是能感觉到的,姜源这次找来,态度谦逊了许多,有种上下级的关系,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但吕布知道,自己成功了,姜家现在可以算自己人了,这第一个家族撬动之后,那剩下的家族就容易许多了。 对于姜源的请求,吕布自是直接答应,陇西他本就是要夺回来的。 不过这次征讨陇西羌族,吕布是以张辽为先锋,姜冏为张辽副将而非宋宪或是成廉。 张辽也没让吕布失望,跟姜冏分进合击,先取了襄武和彰县,而后挥兵向东,拿下平襄之后迅速夺取陇县,至此与陇关疏通,吕布的势力彻底连成一片。 吕布在后方也没有闲着,陇西、天水拿下之后,可能便要面临马腾、韩遂,这两家也是吕布此行陇西的最终目的,他要彻底占据西凉,只凭手中八千人马,打打散乱的羌族还行,但遇上马腾和韩遂手下的精兵悍卒,八千人就不够了。 别看吕布在天水敢千人破敌,那是因为羌人本就没什么章法又是偷袭,简单来说,吕布从洛阳开始到现在,战绩虽然辉煌,常常以少胜多,但这辉煌战绩的背后,是他带领的基本都是天下最顶尖的精锐,而对手却都是乌合之众。 虎牢关外八镇诸侯,除了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之外,几乎都是新兵,后来的袁绍等人也是一样,再到现在面对西凉羌族,基本上也是散兵游勇汇聚在一起,声势浩大但互不统属,很容易被吕布击败。 到目前为止,跟同样是精锐军队作战的记录,也只有白马义从一路,孙坚那支算是偷袭,没体现出孙坚麾下将士的真正战力所以没算进去。 而这次,吕布拿下陇西之后,他要面对的就是曾经皇甫嵩、董卓、张温都没能奈何的韩遂、马腾,都是精兵,数量还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很难打,所以吕布在张辽征讨陇西这段时间只做两件事,招兵和练兵。 战败的羌人,各士族给提供的壮丁,总之吕布要在年底之前除了自己带来的八千精兵之外,还得再有至少一万兵马。 据吕布所探得的情报,韩遂和马腾虽然没有十几万大军那么夸张,但三五万人马还是有的,不说各个精锐,但以过往战绩来看,也跟乌合之众扯不上边。 而要将整个西凉拿在手中,这一仗是必须打的,在吕布的计划中,拿下陇西和天水是基础,有了这两郡,他才有跟马腾、韩遂较力的资本,而如今这个资本他基本拿到了,接下来的重心就要转向金城方向了…… 第六十七章 战端 “父亲,韩遂那狗贼来了!”马腾正在看书,却见帐帘一挑,一英挺少年挑帘而入,带着一股子冷风进来。 “胡言乱语!那是你叔父,不得无礼!”马腾瞪了少年一眼,喝骂道。 “是,狗贼叔父,要不别见了,孩儿把他撵出去!”少年样貌俊朗,但言语之间却有股说不出的桀骜感,哪怕面对自己的父亲,似乎也没有太多敬意。 “混账话,哪个如此教你的?”马腾左右看看,直接拎起一根棍棒,瞪眼看向少年喝道。 “父亲总是这般软弱,明明都翻脸了,还要与他往来!”少年终于收敛了几分,不满的低语声却让帐外都能听到。 马腾额头青筋直跳,却拿自己这个儿子也没什么办法,这小子从小天赋异禀,十二岁便能上马杀敌,如今已经四年过去了,渐渐在这西凉之地闯出了一些名堂,人人都敬畏于他,以至于这小子越发猖獗。 至于跟韩遂之间的恩怨,马腾也很难讲清楚,尤其是跟马超这样一根筋,非黑即白的少年,之前两人相争,乃是因为没有外敌,西凉权属不明,两人都想要,自然得争。 但如今,朝廷的兵马再度进入西凉,不少羌族被从陇西、天水给撵出来,显然对方没有尽快离开的打算,而目标几乎已经确定是盘桓在金城、武威的马腾和韩遂。 面对虎牢关前独镇群雄的吕布,更是面对董卓势力的注视,除非想直接放弃一切投降,否则跟韩遂重新握手言和是马腾如今唯一能够选择的出路。 但这些话如何能让一个十五岁,从未打过败仗,眼中从来只有对错两种结果的少年郎解释?所以,看着明显不服的马超,马腾决定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他为什么要与韩遂往来。 “嘭~”一棍子打在马超的屁股上,巨大的力道几乎让马超跳起来。 “父亲,这是为何!?”马超怒道。 马腾懒得多说,直接又是一棍子抽过来,马腾硬挨了三棍子,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只能逃出帐去,狼狈逃到一边。 “逆子!”马腾一把扔掉断裂的棍子,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去见马腾。 很快,马腾跟韩遂见面,韩遂倒也光棍,见到马腾,就直接对马腾一礼道:“寿成兄,之前的事,是小弟不对,在此想寿成兄赔个不是,你我这般争夺,到最后也只是便宜了他人尔,今日小弟前来,正是为此前之事与寿成兄赔礼道歉,也叫这件事就此了结,寿成兄以为如何?” 马腾摆了摆手道:“过去的事情莫要再提,你我兄弟,何分彼此?今日贤弟说起此事,也正好借此机会,将过往不快一笔勾销,如今当务之急,乃是那吕布,贤弟,你看这吕布如何?” 韩遂接过马腾递来的酒觞却没喝酒,皱眉思索片刻后,放下酒觞道:“兄长,据我所知,这吕布不但勇冠三军,骁勇无敌,而且用兵也颇为诡异,那关东诸侯虽然多是乌合之众,然若真的那般容易对付,董卓麾下那些大将为何不能做到吕布那般?董卓又何须放弃洛阳?依我看来,吕布此人,确有本事,不可大意!” “不止如此,此番羌乱,吕布却借此机会收拢了陇西士族,在西凉,便是已经有了根基,如今便是我等想将他驱赶也不易。”马腾摇了摇头,如果吕布刚来时,他们就得到了消息,哪会任吕布这般从容瓦解人心? 他和韩遂在西凉经营十数年,也没能让达到这种程度,跟士族之间也只是暗暗往来,相互利用,吕布来了才几天,他凭什么让那些士族投效?而更关键的是,有了这些士人的帮助,这西凉已经不能完全算是他们的主场了。 韩遂闻言也沉默下来,他此番放下颜面主动前来找马腾言和也是因此,这吕布不但能打仗,而且还有手腕让士族为自己所用……上哪说理去? “如今吕布尚未完全成了气候,寿成兄,当趁其立足未稳之际,先下手为强啊!”韩遂看着马腾道。 马腾闻言却是没接话,两人联手,但若自己出兵,岂非等于将背后留给了韩遂,以马腾对韩遂的了解,若是局势允许,韩遂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一口吞下。 因此韩遂此言,他只当对方放了个屁,握手言和可以,但想拿他马腾当枪使,马腾只能说你找错人了! “话虽如此,吕布虽未成势,却已立足陇西,有陇西士人为其所用,这如何出兵,还是有待商榷。”马腾笑道。 “这有何难?父亲,给我一些兵马,孩儿这便去取那吕布人头献于父亲,都说他乃天下第一武将,不过是中原人未曾见过真猛将!”马超从门外探头进来,一脸兴奋的对着马腾道。 “找打!”马腾大怒,左右四顾,找寻自己的棍子。 “寿成兄莫要动怒!”韩遂连忙上前拦住马腾笑道:“孟起在西凉待的久了,只以为天下武将都如羌人一般,待过上几年,见过天下英雄便不会如此了。” 马腾闻言面色一变,那边马超却是冷笑道:“韩遂老狗,你且看我如何败那吕布,待我提那吕布人头回来,再与你理论!” 说完,却是转身便走。 “给我回来!”马腾被韩遂拦着,看着马超的背影咆哮道。 虽说马家的军队是马腾的,未得马腾允许的情况下,哪怕是马腾的儿子马超也调不动马家的军队,但别忘了,在西凉作战,羌人的力量是不可忽视的,马腾凭什么跟韩遂争?就因为羌人更信服马腾。 而马超虽然年少,但在羌人中已经闯下了不少名望,若他去向破羌借兵,十有八九是能够借到的! “韩遂!”眼看没能拦住马超离开,马腾扭头,杀气腾腾的看着韩遂。 “兄长莫要动怒,如今当务之急乃是对付吕布,兄长太过稳重,然而如今何来那许多时日让我等等待?那吕布在陇西多待一日,其实力便会强上一分,如今那两地羌人已经开始有不少向吕布投诚,若兄长再犹豫,恐怕不需多久,我等也只能自负去往吕布门前请罪了!”韩遂连忙道。 “韩遂!”马腾将手中棍子往地上一扔,从兵器架上取来自己的长槊道:“我也不与你说这些无用的,立刻起兵,若你届时不来,我便拼的这基业不要,投降吕布,也要助吕布将你碎尸万段!” 说完,怒哼一声挑帘而出,前去召集人马准备跟吕布大战一场。 韩遂随后跟着马腾出来,看着马腾离开的方向,虽然目的达成了,但马腾的威胁让韩遂心中多了一颗疙瘩。 “将军?”帐外,一员少年将领过来,看着韩遂道:“发生了何事?” “无事。”韩遂收回了心思,看着马腾离开的方向冷笑道:“彦明,速速随我回去,整军备战!” 至于准备跟谁打,这得看情况,韩遂的风格就是见风使舵,顺势而为,若能挡住吕布,那自然是最好的,他们继续在这西凉过土皇帝一般的生活,若挡不住,那马腾必须得卖个好价钱才行。 “喏!”少年将领答应一声,便让亲卫牵来战马,护送着韩遂回去。 烽烟遍地的西凉大地之上,随着一少年的一时血勇,一场大战即将展开。 另一边,吕布还不知道远在四百里之外的金城发生了何事。 “韩遂此人,可用而不可信!”姜叙帮吕布讲解着韩遂和马腾二人在这西凉的渊源:“他本名韩约,初与边章叛汉或许是被胁迫,但家父说过,这是否真是被胁迫还有待商榷,或许当初被胁迫的只是边章,尤其是后来,韩遂突然杀了边章、北宫伯玉,一举将所有兵马纳入麾下而未生出丝毫兵变,更为可疑。” “此后又共推王国为首,但那王国无能,不久便被韩遂马腾废除。”姜叙说到这里,看着吕布道:“在下以为,主公若要破西凉,可从此人下手,然而此人却不可大用,更不可能使之手握重权。” 吕布闻言只是点了点头,起身道:“这马腾韩遂,我还想亲自一见,此战若要胜出,一战在所难免,去传令各部准备。” “主公,那参狼羌有意投奔主公,听闻大战在即,愿意前来相助,不知是否接纳?”一旁的赵昂问道。 “自是要接纳的,不过……仲奕!”吕布点点头,参狼羌人马不少,肯定能够起到作用,但不能跟他的主力混编,否则反而容易让大军内耗。 “末将在!”姜冏踏步而出,对着吕布道。 “这参狼羌所部,你与伯奕各领一支,分左右两路,算是两支偏师,能够拖住相同数量的敌军便算成功!”吕布将两支令箭递给姜冏和姜叙二人,郑重道。 “末将领命!”姜冏双手接过令箭,扭头看了姜叙一眼,却见姜叙微笑中带着几分鼓励的看着自己,也点点头,却未说话,领命而去。 第六十八章 年少气盛 九月中旬,吕布正式自陇西出兵,这次华雄请命为先锋,吕布则与张辽率领并州军与这些时日吕布征募的新军出征。 姜叙和姜冏兄弟二人则各领羌军于侧呼应。 这么短的时间,新军并未能够完全认清旗号,所以新军的号令相对简单,而羌军那边,更没有汉军号令,这也是吕布将羌军排出主力的原因,不是不想要更多地兵马,只是若将羌军编进来,很容易冲乱自家阵型。 调用羌兵是因为兵力确实不足,而且这羌地地形复杂,很多地方都不适合正规作战,反而羌人那种各自为战的战法在许多地形狭窄的地方更适用。 过了狄道以后,足有近四百里的地方没有县城,环视两侧,皆为山川,很多羌人就住在这连绵大山之中,只是莫说这些羌民大多不问世事,就算有招惹大汉,想要入山剿灭羌人的代价也是极大地,且不说那是人家做擅长作战的场所,单说这连绵大山,补给就是个绕不开的问题。 华雄是西凉大将,对这样的地形自然不陌生,不过金城这一带倒是少来,看着那连绵大山,华雄倒是没有放松警惕,四处派出斥候哨探查看沿途是否有伏兵陷阱。 不过狄道到金城这一段,是一条宽阔的峡谷,只要沿着峡谷中的水道往前走,便能找到金城所在,这条河与黄河衔接,也是这一带羌民的主要水源,金城也是依水而建,只要顺着河走,不必担心走失。 这次的目标是金城,应该是韩遂的地盘,但华雄没想到先出战的竟是马家的人。 暮霭沉沉,傍晚的云雾遮挡了日落,却是霞光万千,远处的驿道之上,一骑绝尘而来,正是华雄派出的斥候。 “报~”斥候飞马奔至华雄近前,也不下马,只是在马背上插手一礼代表着军情紧急,不及下马行礼。 “何事?”华雄沉声道。 “前方出现敌军,看旗号,乃是马腾所部!”斥候嘶哑道。 “马腾?”华雄有些搞不懂这其中的关系,吕布不是说韩马两家虽会迫于朝廷压力暂时联合,但定然貌合神离吗?自己这是去韩遂的地盘,怎的先来应战的却是马腾的人? 看来吕布也有算错的时候呐,终非神人~ 华雄摇了摇头,喝令道:“备战!” “喏!” 原本杂乱无章的骑阵渐渐排出有序的队列继续向前缓行,在军队绕过一个小弯时,视线的尽头,一支人马在视线中逐渐从一条线不断放大,最后变得清晰起来,哪怕不用斥候提醒也能看清楚,那是一支骑兵,数量不多,但也不少,从那杂乱的服色来看,当是一支羌人骑兵。 华雄缓缓勒止了战马,示意手下将士前去报号,也算是给对方下最后的通牒,让他们自己退去。 毕竟这种下场的山谷地形,骑兵作战就是直接对冲了,这种地形哪怕对方不通骑射,他们也很难以骑射的方式将敌军拖垮,一旦开战,就是对冲拼命,这骑兵对冲拼命跟步兵不一样,哪怕你心生胆怯想要退,战马都会驮着你奔向战场,所以这骑兵除非必要,很少会直接冲阵。 一骑飞奔而出,迎向敌军,离的老远,便大声呐喊道:“前方是何人兵马?我家华雄将军喝令尔等若非作战,立刻让开道路!” 华雄在羌人中威望可不低,作为昔日西凉第一勇将,跟随董卓数次镇压羌乱,哪怕没有战斗过,常年作战的羌人也是听过华雄名气的。 一般对于这种的,羌人是不会轻易招惹的,但今日显然不是一般情况,马超听到声音,自马背上摘下一支投枪,飞马而出,直奔那传话的骑士而来。 骑士心觉不妙,正想调转马头逃走,但见马超自马背上捏出一枚投枪,对着那骑士便一枪掷出。 投枪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曲线,落在距离骑士不远的位置,将骑士吓了一跳。 马超跃马扬枪,在距离骑士不足三十步的地方停下,傲然道:“这一枪,乃是故意投偏,留你一命,只为叫你回去告诉华雄,若是有胆量,便来与我决一死战,某乃马超,若他不敢,那便叫他滚回去,本将军今日,特来取那吕布首级,区区华雄,不配死于本将军枪下!” 一个吕布的跟班,也好意思自称什么西凉第一勇将?西凉第一勇将的名头都被他给丢尽了。 那骑士怒哼一声,调转马头将马超的原话原原本本的告知华雄,听得华雄当场大怒。 华雄用兵算是比较冷静的那种,但再冷静,那也是个男人,被人这般鄙视不屑加侮辱,是个男人便忍不了,更何况还是华雄这等武勇刚猛之人? “马超?”华雄仔细回想了一下此前吕布给他的情报,其中马超是有重点介绍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马超就是个十五岁的娃娃,现在的少年人真是一点都不知谦逊尊卑! “准备作战,今日本将军要教教这马家子做人!”华雄默默地拎起自己挂在马背上的长刀,再未多言,将手中的刀高高扬起,夕阳的余晖下,那一缕寒芒好似印寒了天地,而后狠狠劈落,留下一道绚丽的匹练。 这边华雄的骑阵一动,那边马超自然也不甘示弱,二话不说,率领着羌骑对面冲来,一名名羌人骑兵发出一声声怪叫,在双方靠近之际,那边华雄指挥将士们将箭簇射出,这边马超掷出自己的投枪,羌族骑兵也各有远攻手段,虽然杂乱,但看着漫天乱七八糟的东西飞下来,也是一种极为震撼的观感。 双方各自留下数十具尸体后,如同两股对向洪流撞击在一起一般,刹那间,马头在撞击中爆碎,落马的战士在马蹄下哀嚎。 这种对冲式的碰撞,放眼天下都是极为少见的,双方交错而过,这一次,华雄和马超并未碰上,双方在各自丢下百余具尸体后,换位对调,华雄有些心疼的看着那满地尸骸,这可都是西凉军中精锐呐,反观马超却是一点不心疼,反正都是羌人的,死光了他都不会心疼一下。 双方分开老远之后,各自调转马头,发起了新一轮的对冲,好像不把对方杀垮或者对方不把自己杀溃就绝不罢手一般。 这一次,马超和华雄在阵中相遇,一个年少气盛,一个怒发冲冠,二人在错马而过的电光火石间,用尽生平力气对了一合,刀枪相撞,华雄只觉提刀的右臂好似骨折了一般,一时间竟是难以聚力。 另一边,马超却是虎口崩裂,双臂好似失去知觉一般,直到两支人马再度汹涌而过,才渐渐恢复了一些。 马超重新掉头后,再度看向前方时,眼中却没有丝毫害怕,有的只是兴奋,他天生神力,家传武艺也是学得青出于蓝,自他十二岁上马打仗到如今,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在力量上让他生出势均力敌之感,敌人的强大,没有让马超有丝毫惧意,反而让马超生出定要与华雄分个高下生死之感。 另一边华雄揉了揉恢复知觉的臂膀,心中却有些惊骇,这马超真的只有十五岁?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怎会有如此戾气? 调转马头时,却见马超已经开始了第三回合的冲锋,这小子是个疯子! 华雄心中暗骂,但也知道不能输阵,当即咬牙再来与马超对阵,这一次,马超找准了华雄便杀上来,这一次双方都有了准备,并未强行较力,华雄刀法乃百战黄沙中磨砺而出,杀气最重,一刀劈出便有烈烈风声,好似空气被撕裂一般。 马超把枪一举,一招举火烧天,架住华雄的刀后,在两人错马而过的瞬间,还各自换了一招。 华雄稍歇,那边马超却是再度率兵杀来。 “杀!”华雄自然不甘示弱,这一次,双方兵马明显稀疏了不少,羌兵有不少没再冲锋,单是架不住羌军人多,少一些根本无关紧要。 这一次,两人在错马而过时,换了三招,华雄先是劈头两招,在错马而过的瞬间,一招拖刀斩,便想将马超的人头一刀斩落,马超险险避开后,反手一枪便在华雄背上戳了个血窟窿,而后被华雄压下来的长刀在肩头拖出一道血痕。 华雄奔行中看了看身后的将士,只是这么三个回合,死伤的骑兵便有两成之多,绝不能再这般下去了,再这般互拼下去,就算胜了也是惨胜,对面这小兔崽子毫不顾忌麾下将士的性命,但他不能不管,这些可都是西凉军精锐啊,若是莫名其妙的在这里战死太多,那可不是简单的丢些兵马那么简单。 眼见那马超不依不饶,还想再战,华雄也顾不得什么颜面,呼啸一声,带着部队便顺势扬长而去。 马超想追,但羌兵无序的弱点这一刻暴露无疑,马超除了简单的下达军令可行之外,复杂的根本听不懂,马超想追,就只能一个个将领去告知各自族人,等命令统一了,华雄早没影了。 “西凉第一勇将,不过如此!”马超看着华雄离开的方向,既然难追,那便不追了,他的目标是吕布,区区华雄,虽然能力让他惊讶,但他相信再打下去,自己必胜! 第六十九章 马儿兵败 “报~”隔着老远,便见一骑直奔中军而来,沿途将士连忙让开一条过道,让斥候来到吕布面前。 “何事?”吕布看了看天色,日头刚刚升起,大军也刚刚出发,这个时候能有何事? “回主公,前方遇到了华雄将军的败军,正被一支羌兵追杀。”斥候对着吕布一礼道。 “华雄兵败?”吕布闻言皱眉,华雄麾下可都是最精锐的西凉铁骑,怎会兵败?还被人追杀?当即问道:“追兵在何处?” “追兵似乎极远,但一直在追,华雄将军似乎不愿与之接触。”斥候躬身道。 “哦?”吕布更奇了,这西凉境内,有能让华雄连交手都不愿之人?当下道:“派人去通知华雄,绕过军阵停下歇息,我来看看是何人。” “喏!”斥候答应一声,策马飞奔而去。 不需吕布吩咐,张辽这边已经开始指挥将士列阵,吕布训练的新兵也不错,军中的多数指令旗号都能看懂和听懂,只是不太纯属,但比之寻常将士,已经很了不得了,此刻布起军阵来颇为迅速。 很快,华雄得了斥候指引,带着兵马飞奔而来时,吕布这边已经列好了阵型,华雄带着骑兵绕过留给他们的通道之后,方才喘了口气,让偏将安顿兵马,自去见吕布。 “公伟,何人将你逼得这般狼狈?”吕布好奇的看着华雄。 华雄有些羞惭,扭捏片刻后才道:“是那马超。” “马超?马腾长子?”吕布看着华雄惊讶道。 “嗯。”华雄点点头,不管是何原由,输给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少年,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但迟疑片刻后,还是对吕布道:“非我不敌,只是此子太过无赖,带着一帮羌兵,丝毫不顾那些羌骑死活与我硬拼,这般地形,前方更窄一些,遇上了很难游走起来,是以……” 这仗要说输是真输了,但输的憋屈啊,输在对手不顾一切的以命换命上,除非华雄愿意拿西凉军精锐跟一群羌骑换命,否则他也只能逃。 吕布点点头,有些明白了,是个不把手下命当命的主,想想那马超十四五岁的年纪……年轻气盛啊,殊不知有些东西,以后都是要还的。 “文远,教教这小子打仗!”吕布扭头,看向一旁的张辽道,遇上华雄这样的精锐,加上这样的地形,马超可以用那种用人命换人命的打法来打,但这种地形与到步兵,那就是活该被克了,吕布也想看看这马超的应变如何?若只知一味横冲直撞,那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喏!”张辽答应一声,方才的谈论中他也大体知道对手是什么情况了,默默地将弓弩手调到最前方,而后以矛盾戈居后排列的方式布下阵型,这种地方,拒马阵应该用不上。 不一会儿,马超带着他的羌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看着那排列的步兵方阵,马超试探着发起一次冲锋。 张辽默默地观察着马超的距离,对方进入射程时并未急着放箭。 马超见对方如此,便知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想要吊自己大批进入射程后再放箭,但自己可是骑兵呐,一箭之地一旦骑兵冲锋起来几乎是转瞬即至。 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尤其是有点本事的,往往考虑的只会有一样,是好事也是坏事,马超在判断出这个问题后选择了直接冲,而张辽也在此刻挥动了手中的令旗,刚好卡在马超下达冲锋命令的那一刻。 刹那间,箭如飞蝗,冰冷的箭簇撕裂空气,落在羌兵的身上,成片的羌兵死在密集的箭簇下,马超见机的快,第一时间策马往斜方向冲去,躲过了这一次箭雨覆盖,但羌骑却是直接被这一轮箭雨杀得崩溃。 之前与华雄拼命还好,折损虽然不少,但至少华雄先退了,但现在被人家一波箭雨成片带走,本就不高的士气彻底崩溃,吕布趁机率领一支骑兵冲出,不多,只有五百骑,却轻易便将这支羌骑杀得狼奔豕突,溃不成军。 乱军中,马超瞅准吕布的方向杀奔而来,想要来个擒贼先擒王。 “贼将休要猖狂!”斜斜杀出,正选在吕布冲完一波准备调转马头的时候,这个时候速度最慢。 吕布看到马超杀来,有些诧异对方对时机把握的精准,不过也只是精准而已,单人独骑冲过来,是看不起自己吗? 方天画戟闪电般劈出! “咣~”本就被华雄震的裂开的虎口直接裂出更大的伤口,那丈二长枪被吕布这一戟震的飞出去七八丈远倒插在地面上,枪杆还在不断震颤,身体直接被震的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马超失了兵器,又没了战马,看着将他围住的骑兵,只能瞪眼狠狠地看着吕布。 “马超?”吕布看了他一眼问道。 “正是。”马超扬起了脖子,可以死,但不能露出半点软弱之态。 “可服?”吕布上下审视他片刻后问道。 “要杀便杀,何来这许多废话?”马超傲然道。 “看来是不服了,不服便滚吧。”吕布收回了方天画戟,挥了挥手,带着骑兵回归本阵。 “你这是何意!?”马超瞪眼看向吕布,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吕布回头看了他一眼:“现在的你,连死在我手中的资格都没有!” 一瞬间,马超只觉胸中有团火焰在燃烧,他十二岁上马杀敌,至今已有三年,从无败绩,第一次被人这般羞辱,死不可怕,但被人这般羞辱,却让马超有种立刻扑上去跟对方拼命的冲动。 但看着虎口崩裂的双手,马超知道,自己现在冲上去,换来的可能也只是更大的羞辱,当下默默地将自己的丈二长枪拔起来,找回来自己的战马,将长枪往马背上一挂,扭头看向吕布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没说什么狠话,下次见面,他要将今日的屈辱一并讨回来,让吕布后悔今日的举动。 看着策马离开的马超,张辽笑道:“主公可是动了爱才之心?” “算不上,不过却是杆好枪,如何用,得看枪法如何!”吕布命人收拾战场,掩埋尸体,同时也安抚一下华雄的骑兵。 张辽若有所思的看了马超离开的方向一眼,想到了什么,点头道:“确实是杆好枪。” 不服输是年轻人的通病,但有时候现实会告诉你,不服也得服,只是这其中的代价需要你自己去承担,吕布将马超放回去,显然是让马超将更多的生力军带出来,最大可能的消耗马腾、韩遂的有生力量。 吕布没有再急着赶路,而是让人安营扎寨,就地修整,接下来的几日也是日行三十里,仿佛在给对方集结人马的机会。 另一边,马超回到马腾这边后,立刻被马腾招来。 “如今可知道天高地厚了?”马腾看着马超虎口崩裂的双手,冷哼一声道。 “那吕布不过趁人之危,不算本事!待孩儿养好了伤,再与他决一死战!”马超冷哼一声道。 “逆子,到现在还不知错!”马腾拎起棍子便往马超身上打。 但马超认准了的事情,此刻却是执拗的很,任由马腾如何抽打,硬是哼都没哼一声,最终还是一旁的庞德看不下去了,冲上去拉住马腾道:“主公,这再打下去便要打坏了!” “打残他,也比他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跑去送死强,至少能保他一命,那吕布是何等人?岂是他能招惹的?”马腾余怒未消,指着马超骂道。 “父亲太涨他人志气,若非我此前与那华雄斗了一场,此番征战胜负难料,我看那吕布比之华雄也强不了多少,待我伤好之后,下次再见,必将他杀败,到时候我饶他一命,叫他后悔今日放我回来!”马超傲然道。 “你还敢说!”马腾闻言怒气冲冲道:“你以为他放你一命是安得什么好心?” “管他是否好心,总之这一仗,我打定了,今日之仇,我必报!”马超冷哼道。 “传我军令,自今日起,我麾下各军人马,任何人不得听从马超调动,违令者杀!”马腾怒哼一声,看着庞德道。 “喏!”庞德点点头,他也觉得以马超现在的状态,带兵出征不太好。 马超冷笑一声,就算没有马家军,他也能调动羌军,如今自己双手受伤,先养些时日伤势,也让父亲还有韩遂那老狗去与吕布作战,说不定两家联手还不是人家的对手,到时候自己再出手…… 想到自己出手救下所有人,父亲一脸懊悔,韩老狗阴惨惨的眼神,马超心中便是一阵畅快,手上的伤似乎也不疼了。 没救了! 马腾看他这副丝毫不知悔改的模样,骂了一声后让庞德安排亲卫看着他,别让他再没事惹事儿。 马超对此倒是不太在意,反正自己眼下要养伤,最近也没心思乱跑,也没反对,马腾则派人去金城跟韩遂商议,吕布既然已经开始发兵,那接下来,一场大仗是免不了了,这仗如何打,需跟韩遂商议一番。 第七十章 盟友 吕布已经兵临金城,马超却被马腾给关起来,韩遂有些无奈,不想给拱手让出金城,就只能直面吕布了。 早知那马超就这点儿用处,当日便不该激他。 韩遂无奈,本以为激马超出去要么被吕布所杀,引得马腾大怒去跟吕布拼命,要么就是给吕布造成一些麻烦。 谁知道最后会是这样一个结果?马超基本没起到什么作用,马腾现在对自己的戒备更严了。 “文约,你足智多谋,此仗如何来打,还需你来出计策。”马腾看了一眼一脸纠结的韩遂,冷哼一声,对于这位‘好兄弟’他可太了解了,这次可得小心些,不能如那边章一般被他给卖了。 韩遂回过神来,苦笑着看向马腾道:“吕布骁勇无双,马超贤侄都为其所败,我西凉诸将恐无人是其对手,若想挡住吕布,需借天时、地利、人和。” 马腾闻言皱了皱眉,身旁的庞德有些疑惑道:“韩将军,吕布自外而来,这天时地利人和不是一直在我等手中?” “吕布入天水之前是,然吕布入天水之后,已经通过种种手段,收得天水各家族为其所用,这些天水士族人脉遍及西凉,不少羌族都与之结交,人和一点,便已不完全在我等手中,再说这地利,我等能据吕布,皆因其从关中至此,补给绵长,难以久持,然如今吕布自天水发兵,补给线虽仍长,却也并非不可持久,有天水、陇西士族相助,地利虽有,却已不大。”韩遂叹了口气道。 天时不可捉摸,这地利人和被吕布拿走了一半,他们在这上面的优势自然也就没了。 “要如何借得?”马腾问道。 “吕布此番能得天水士族人心,乃因羌族作乱,被其趁机攻破以收得人心,然天水、陇西最近距此亦有四百里,我等若能说服各族羌民出山,袭扰其后方粮道、城池,则吕布必不敢妄进。” “那吕布以两支羌人兵马护卫左右,为的便是防卫粮道。”马腾皱眉道。 事实上这点之前就已经在用了,奈何吕布以姜冏、姜叙二人统帅投靠羌兵,负责的就是粮道安全以及来自羌民的进攻,所以并未奏效,之前不能奏效,现在就能? “兄长,为何非要与之作战才行?若再往南一些如何?”韩遂笑问道。 再往南? 马腾微微一怔,看向韩遂道:“陇西?” “正是。”韩遂点头笑道:“吕布虽得士人相助,奈何后方薄弱,只有这狄道一条路出行,若狄道出事,吕布便是想要攻伐,恐怕也无以为继,只能退走。” 马腾默默地点了点头,此计不错,他们与吕布交手多少有些被动,并不是真想跟吕布交手,不是怕,而是没必要,但现在看吕布行动,显然是奔着收下整个西凉来的,就算有归附董卓之心,但那也是建立在自己有着完整兵权的前提下,现在吕布这架势,是要夺去他们所有权利,这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然要想威胁吕布,恐怕需得攻下几座城池,只凭羌人怕是没这本事。”马腾皱眉道。 羌人攻城,多数是趁其不备,之前陇西、天水的不少城池就是这么被夺走的,但现在刚刚经历了羌人进攻,加上西凉又处于战争状态,恐怕不会给羌人可趁之机。 若不能趁其不备,以羌人的攻城手段,莫说攻破冀县这样的大城,就算是一些小城,羌人要攻下来也很吃力。 “可惜贤侄受伤,否则以贤侄之能当可千里转战,袭扰其后方!”韩遂叹了口气,一脸遗憾道。 马超确实是最合适的,他在羌人中素有威望,更能调动羌人,而且本身本事也不弱。 见马腾没有接话的意思,韩遂哈哈一笑,看着一旁的庞德道:“不过若令明愿意出兵,以令明之能,倒是足以胜任!” “令明乃我臂膀,如今大敌当前,若让令明绕击敌后,吕布来袭,我如何阻挡,当然,若贤弟能将金城让于我,倒是可以让令明走这一趟。”马腾冷然道。 韩遂闻言摇了摇头:“非是小弟不舍这区区一座城池,只是这金城恐怕便是那吕布首要进攻之处,这金城诸多防事让于兄长兄长一时也无法熟悉,这地利一项岂非就废了?” “既如此,我记得彦明最近无事,可让其统帅羌人出征,贤弟以为如何?”马腾看着韩遂笑道。 韩遂犹豫了片刻后,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他这般痛快,反倒让马腾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韩遂这是想要让阎行在羌人中建立威望! 韩遂为何这般迁就马腾?可不是兄弟情深,而是因为马家在羌人中的影响力,在西凉想要成事,没有羌人相助和认可可不行,尤其是越往西的地方,羌人越多,若得不到他们认可,随时都可能遭受羌人的袭击,这也是韩遂一直以来都是一副以马腾为尊的架势。 但若能让阎行在羌人中树立起威望,让韩遂在羌人中有更大的话语权,那韩遂会否会如同现在这般跟马腾客客气气的,那就不好说了。 羌人尚武,马家能在羌人中有如此声望,靠的可不只是伏波之后的名声,事实上马援时代距今已经有一百五十年了,几代人过去了,除了名字之外,还能有多大威慑? 马家能在羌人中有极大的威望,靠的还是武勇,而且马腾娶了羌女为妻,也就是马超的母亲,所以羌人敬佩马腾武勇,后来马超有青出于蓝之势,又娶了羌女,这才是羌人认可马家,马家在羌人中有如今威望的原因。 阎行同样是有勇力之人,不在马腾之下,若让阎行领兵,只要表现不是太差或者太倒霉遇上惹不起的对手,很容易便能建立起威望来,不说跟马家分庭抗礼吧,但在羌人中能有一定的威势,马家再想以此来制约韩遂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但话已出口,虽然想通了此中关节,马腾也没办法反驳,毕竟你不愿意去,还不许人家去,这仗还怎么打? 再往深一步想,韩遂把阎行派出去,吕布来了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躲在金城拒城而守,抗衡吕布的主力就成了他马腾一人了! 马腾目光看向韩遂,嘿然一笑:“贤弟好算计!” 韩遂一脸茫然道:“兄长说什么?” 一念之差,便被对方算计了个通透,技不如人,马腾能说什么,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只会显得自己气量小,当下摇了摇头道:“既如此,我率部屯于金城以北,你我互为犄角。” 其实韩遂最想让马腾待的地方是金城以西,那样就挡住了吕布的来路,不过马腾不可能答应的,所以韩遂只能点头道:“有老兄长了,你我守望相助,同气连枝,那吕布虽勇,但他远来征发,必不可久,必能将其战败!” 马腾点点头,没再多言,又商议了一些具体出兵的细节之后,双方才各自离去,韩遂率兵返回金城,马腾则开始在金城北侧安营扎寨,同时韩遂也依承诺,命阎行带着数百人出城,前去联络各族羌人去抄掠吕布后方。 就在双方这般紧锣密鼓的准备中,吕布于三日后,终于绕过了重重山峦,抵达金城,在金城西北处的河道之畔立下了营寨。 “看来这马腾韩遂是准备顽抗到底了!”吕布命宋宪、成廉负责下寨,自带华雄和张辽来到河岸旁,远远看着马腾大营,华雄见此不由笑道,他此番来,多了一个目的,那就是一雪前耻,之前被马超击败对华雄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若能再遇上那马超,定要认真与他见个高低。 吕布点点头,目光在金城方向看了看,又仔细观摩马腾营寨,发现些有意思的东西。 “主公,这马腾立寨,不但防备我军,看样子好像还防备了金城!”张辽沉声道。 “不过利益相合,又怎能真的亲密无间?”吕布摸着赤兔的鬃毛,目光看着那连绵起伏的大营,带着几分嘲讽,虽说这韩遂、马腾手下将士都是经历过战火的精兵,与那十八路诸侯不同,但相互戒备、防范之处,比那十八路诸侯要严重多了,从这城池和大营之间泾渭分明的界限就能看出马腾对韩遂有多戒备。 三人正商议间,却见对面大营中一队人马飞奔而来。 “备战!”吕布身旁,临时作为护卫的赵昂大喝一声,身边亲卫纷纷亮出兵刃并结成一个小方阵。 吕布倒是没怎么在意,对方若真想做什么,不可能只出这点人马,但也没有阻止,亲卫吗,就得有些警惕性才行。 目光不经意间跟张辽对视一眼,两人迅速达成了某种默契,吕布将宝弓挂在了最顺手的位置,张辽也将自己的长枪持在手中,静静地看着这支人马由远及近,在一箭之地开外的地方停下来。 “末将马腾,特来请见平陶侯,不知平陶侯可否一见?” 第七十一章 互算 一箭之地,吕布的箭是可以射到的,听到是马腾的时候,吕布就有一箭将此人射杀的想法,毕竟马腾一死,接下来对付韩遂就会容易很多,他没理由不这样做,虽然这样一来,那个马超也必须死,但这样是最划算的。 不过马腾从过来开始,就一直藏在人群中,吕布几次想要出手都被他人所挡,哪怕吕布也没信心能在隔着一人的情况下将马腾射杀。 “马将军既然至此,何不现身说话?”吕布眼见马腾有所防备,也不着急,只是气沉丹田,开口喊道。 “非我不愿,只是平陶侯神射天下无双,马腾怕是无法躲避,如今你我是敌非友,此刻出现,马腾怕是无有命回去。”说话的不是马腾,而是一名被马腾派出来喊话的将士。 有趣。 吕布策马来回逡巡几步,还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当下朗声道:“马将军说吧,来此何意?可是愿意投降?” “将军骁勇,天下无双,昔日虎牢关前,群雄缩首,马腾自知非将军敌手,只要将军不为难我等,马腾愿以将军为尊,将军号令,莫敢不从!”那名喊话的将士跑回去,又跑回来,对着吕布大声喊道。 也是有趣。 吕布看着对方道:“马将军,你我都是军人,该知道布来此不可能轻易离开,要我退兵可以,但这西凉之地的丝绸买卖、瓷器交易,都需由我来主导。” 简单来说,吕布要财权,这西凉虽然贫瘠,但马腾和韩遂为何能够养得起这么多人马?盖因这西凉乃是丝绸之路必经之地,吕布去了长安为何别的生意都不碰,只碰朱家的缯布生意?根源也在这里。 他要将丝路掌控在手中,而掌控了这个,就等于掌控了韩遂和马腾的经济命脉,两人若不想造反,就只能被自己通过财权一步步蚕食控制。 无论是模拟世界的经历还是现实世界的经历都明确的告诉吕布,想要掌权,军权、财权必须在手中,而长安的财权却几乎被关中世家垄断,而陇西的财权,为了让陇西士族为自己所用,吕布也不能动,甚至为了拉拢,日后还需要将关中的一部分资源分给这些投靠自己的陇西士族。 那吕布现在能动的,就只剩下丝路的利益了,别说这次羌族暴动背后定有马韩两家的影子,就算没有,吕布也得找个机会将他们拉进来,从他们手中多走这丝绸之路的经营权。 马腾闻言面色顿时一变,吕布这一个要求看似平平无奇甚至有点简单,却是直接掐住了他们的命脉。 不经营这丝路永远不会知道这条路有多值钱,大汉的丝绸、瓷器在丝绸之路上那都是奢侈品,只要掌握了这条路,就能有源源不断的财富进来,哪怕如今西域都护府已经荒废,但每年来大汉想要购买瓷器、丝绸的西域胡人还是很多。 马腾、韩遂能够养得起这许多兵马,甚至连董卓都会忌惮,靠的就是这条丝绸之路。 当然,限制也有,钱财再多,但西凉本身贫瘠,有时候想花都花不出去,只能找那些大家族来换粮食,找胡人换牛羊什么的,在这方面,韩遂比较擅长,这也是韩遂能够跟在马腾有着绝对威望和兵力优势的前提下,还能与马腾平起平坐的原由。 现在吕布张口就要西凉历来诸多军阀争夺的东西,马腾怎么可能同意? “将军,西凉贫瘠,我等也只有靠着这西河走廊才能获得些补给,若将军将此路断绝,岂非断我等命根?”马腾没有冲昏头脑,还是让那小将出来传话。 “你以为,本将军亲自来西凉,是为何而来?”吕布反问道。 西凉虽然贫瘠,但可没有那么不堪,既是大汉防御外敌的有效纵身之地,同时也是丝路的必经之地,只可惜历代朝堂无人重视西凉的这个作用,否则大汉会比如今更束缚。 至于吕布为何会知道这些,一个是受模拟世界中的父亲吕伯雍影响,他对经济一直很重视,在准备出兵西凉之前,吕布就已经认真研究过西凉的经济体系是靠什么支撑那动辄数万兵马的作战?马腾韩遂包括以前的边章、北宫伯玉等,为何要争这么一块儿贫瘠土地而且还争的那么激烈? 答案就是这里有重利,而西凉这种地方,虽然地方大,但传统的农耕经济显然在这里生根,那就只能通过其他方式来获取重利了。 马腾没再说话,财路就是生路,吕布要其他东西,只要能谈,都好说,但吕布既然是奔着这个来的,那就没什么可谈的了,这一仗非打不可。 “既如此,便叫末将见识一番将军天下无双的手段吧!”眼见交涉破裂,马腾也没再跟吕布谦逊,让人留下一句话后,转身便走。 “将军……”华雄看向吕布,要不要追。 吕布看了看身旁的亲卫,追上去未必能杀马腾,对方打不过也能跑啊,而且距离敌营这么近,很容易就追过头了。 “派个人,去金城与韩遂商议一下投降之事。”吕布看着马腾离开的方向,咧嘴一笑,笑的有些渗人。 “这马腾不愿意,莫非那韩遂愿意?”华雄疑惑道。 “也不愿意,只是让你派人去与他谈谈,并未说真要他投降。”吕布看了华雄一眼道。 那这……意义何在? 华雄看了看一旁若有所思随后恍然大悟的张辽,有些不太敢问,避免被人家看出自己没听明白,跟着张辽一起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末将这便派人去。” “真懂了?”吕布回头,狐疑的看了华雄一眼,他本是想让张辽去的,不过华雄既然这么积极,而且也不是什么关键问题,他想派人去就去吧。 吕布在四周观望过马腾大营,又去金城附近看了看金城的城防,城墙的高度,站在山上远眺城墙厚度,虽然不可能精准,但心里对金城的城防水平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时间已入九月底,这西北的天气已是极冷,饶是以吕布的体魄,光着膀子夜里都能感觉冷,不过吕布习惯每日洗洗,让身子干净一些,些许冷意还是能够忍受的。 很多新兵看着吕布傍晚光着膀子在冰凉的河水里洗漱有些接受不了,不是有伤风化,而是看着就很冷,九月底十月初的西凉,那已经是相当寒冷了,河水虽是可能结冰的那种,吕布旁若无人一般跑去冰凉的河水里洗澡,这实在不是正常人能够想象的。 也是因此,军营中不时会有吕布非人,乃是神魔转世的胡言乱语,吕布只当没听到。 另一边,华雄派去金城的人韩遂也热情接待了,不过说了一通,以韩遂的老谋深算愣是没听明白对方主要想表达什么。 说是来招降的,但条件没提,投降后如何安置没提,什么都没提,韩遂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来蹭饭的。 直到送走华雄派来的使者后,韩遂还是满头问号。 “主公,这吕布是何意思?”成公英代替韩遂送走使者后,回来看着韩遂问道。 “离间!”韩遂沉思良久后,终于吐出两个字。 他也是被那使者毫无章法的说话给弄蒙了,直到使者走后仔细整理丝路才渐渐回过味来,这应该才是吕布派人来的真正意思,给马腾一种双方交涉的假象,让马腾猜疑去。 “原来如此。”成公英恍然,这原本不是什么高深的计策,但愣是被那使者弄得神秘莫测,这吕布还真是厉害,不过既然看穿了,成公英看向韩遂道:“既然如此,我等是否与马将军解释一番?” 解释? 韩遂摇了摇头:“不急,吕布虽有离间之意,但也未必不能为我所用,子才?” “喏!”成公英答应一声。 “明日,你备一份礼物前去吕布大营找吕布,商议商议此事,若我肯助他破了马腾,可否容我存留于西凉?”韩遂看着成公英道。 “主公,这是为何?”成公英皱眉道:“若那吕布真的灭掉马腾,转而来对付我等又该如何?” “我自是有办法让他二人两败俱伤。”韩遂闻言却是笑道。 阎行已经率部去往陇西,如果吕布与马腾硬拼,吕布击败马腾自然是最好的,那样他也没能力再与自己作战,到时候自己便能兵不血刃夺得整个西凉在丝路的权益。 当然,如果吕布兵败,那马腾也是只余残兵,到时候这西凉依然由自己来做主,甚至可以趁机将马腾灭杀,只是那样一来,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马腾这样一个帮自己顶在前面的盟友了。 成公英会意,这种事情,韩遂也不是第一次做了,熟练的很。 “那末将去了吕布营中,若那吕布愿意接受我等投降……”成公英担忧道。 “那便投降啊,只要他吕布能够强盛下去,投降又如何?”韩遂笑道:“这名声不重要,我等实际掌控西凉才重要。” 投降而已,没什么好丢人的。 “末将明白!” 第七十二章 离心 “吕布派使者去往金城?”马腾大帐里,听着细作言语,马腾沉吟不语。 “主公,此前我等好言相说,那吕布却咄咄逼人,毫无诚意,如今却着人前往金城,会否与那韩遂早有联络?”庞德皱眉询问道,这差别对待也太明显了些。 “离间之计尔。”马腾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话虽如此,但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毕竟韩遂不是什么正经人,这谁都知道,就算现在韩遂跟吕布达成什么秘密协议要坑自己,马腾是一点都不会意外的,沉默片刻后,马腾道 庞德点点头,没再多言。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天刚刚亮,苍凉的号角声便响彻在这辽阔苍茫的西北大地之上,华雄带着西凉骑兵汹涌而出,直奔马腾大营。 “吾乃西凉上将华雄,马家小儿,还不出来受死!”华雄来到马腾大营外,朗声咆哮,但却未曾挑衅马腾,按照吕布的吩咐,他今天来是叫阵马超的,虽然不知为何,但叫就对了,马超那小子,自己也很想收拾收拾他。 “主公为何让华雄将军挑衅马超?他此时恐怕不能出营吧?”吕布大营中,吕布站在望塔之上,张辽跟在吕布身边有些好奇道,那日马超跟吕布交手,双手虎口崩裂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这才几日时间?而且就这么在营外喊,马超也未必能听得见。 “文远,你我相交多年,你可记得我年轻时是何模样?”吕布扶着栏杆,远眺马腾大营。 年轻时候的吕布?张辽好奇的看了吕布一眼,现在也不老啊。 不过吕布这么一说,好像距离他们纵马塞外已经很久了,初见吕布时,张辽尚未参军,跟着父亲在雁门关守城,到现在马超都记得当时吕布单枪匹马追着数十个胡人一路追到他们城池下,跟往日的胡人不同,这帮胡人到了城外直接下马丢掉兵器跪地请降,只求他们能让身后的那位杀神放他们一命。 吕布和张辽的第一次见面,其实不友好,胡人既然投降,那张辽父亲作为守将是准备接收的,但尚未打开城门,破空而来的箭簇却如追魂镰刀一般收割着这些明显已经没了气性的鲜卑人的生命。 一箭一箭,那些嚣张跋扈的鲜卑人在那一刻就如同待宰的鸡一般,连躲避都没有,脸上除了恐惧,就是麻木。 但张辽的父亲怒了,不杀降这一点,对胡人也是适用的。 当即策马带兵出城想要拦人,但对方的箭却是没停过,张辽的父亲出城时,已经只剩下两人还活着。 张辽父亲拦在一人身前,另一人却被破空而来的箭钉死在城墙上,吕布直到此时方才缓缓靠近城墙,当时的吕布只有十八岁,浑身散发着血腥气息,衣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完全被鲜血所掩盖,只有一双眼睛不带丝毫感情,如同从地域爬出来的恶鬼,只是对视,便叫人不寒而栗。 张父拦在那鲜卑人身前,要挡吕布,但吕布没有说话,只是拖着他的方天画戟前行,四周的人慑于其威势,不敢靠前,不自觉的让开一条路。 张父想要阻拦,吕布用手去挡张父的刀,方天画戟却是没有丝毫犹豫的砍在那鲜卑人的身上,但张父的刀却犹豫了,最终没有砍下去。 吕布在斩杀了最后一人之后倒下了,城中的医匠说是脱力了,根据后来追上来的宋宪、成廉还有侯成等人所说,事情的原委才算大白。 吕布一个很好的朋友,在边疆这种地方,能成为朋友的,那都是过命的交情,这个也不例外,以贩马为生,却在一处部落时,被那部落贪婪的族人为了谋夺其财物而杀害。 吕布闻讯后,连夜奔行百里找到地方,放火烧了营寨,然后就是杀、杀、杀~很难想象当时只有十八岁的吕布哪来的那许多力气,愣是以一人之力,将一个数百人的部落杀得胆寒,最后逃跑,就这,吕布都没罢手,换马不换人,一脸追了七天七夜,肯定没有杀尽,毕竟有不少是朝着其他方向跑的,但吕布就逮住人最多的那一支人马杀,杀到张辽他们城池时,吕布已经力尽,当时那些鲜卑人如果有一丝反抗的勇气,吕布可能就被反杀了,但那些人已经被杀破了胆子,被吕布一一射杀。 那是吕布和张辽第一次见面,不算友好的氛围,但却给张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那之后,张父放了吕布,毕竟为友报仇这种事,在大汉是被鼓励的,而且吕布这等血勇之举,可是震慑了不少胡人,让在胡地谋生的汉人腰杆直了不少,于情于理都不能为难。 张辽也开始跟吕布结交,吕布毛病不少,失去友人的伤痛过去后,本性逐渐流露,嚣张、桀骜,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就跟如今的马超一般…… 想到这里,张辽反应过来,看向吕布道:“那马超跟主公年轻时倒是有几分神似。” 有没有吕布那种为了朋友报仇能单骑屠一部落不好说,但看看那嚣张的性格,要不是长得不像,说是吕布年轻时在这边留下的风流债张辽都信。 “你若是马腾,我如今来寻衅,只招马超却不找你你会作何感想?”吕布咧嘴一笑,尽显邪魅。 张辽思索着点点头道:“主公欲离间其父子?” “父子哪有这般容易离间?最多心生别扭,不过马超这性子,最是好激,稍加挑拨,就能为我所用。”吕布摇了摇头,有些感慨,很多年前的自己,若是现在对上,真的很容易收拾,不管你武艺多高,有时候本事大却没有压得住本事的心性那可真是伤人伤己。 “马腾?”张辽看着吕布,不确定道。 “我也不知,但当爹的有时候心思会更复杂一些。”吕布确实不太确定,看别人易看自己难,他能看清过去的自己,因为他已经渡过那个时段了,但现在的自己呢?他也经历过当爹的,有时候父亲看儿子,有的是真不顺眼,都是儿子,为什么会如此?吕布不知道,他也想看看马腾和马超之间的父子情。 有没有效果无所谓,反正这仗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完,吕布现在还有时间跟对方耗一耗,而对方这个联盟本就不稳,一样一样的试,总能找到破绽的。 另一边,马腾大营中,听闻华雄在营外叫阵,马腾带着庞德等一干将领上了辕门,听着那华雄的咆哮,眼中杀机闪烁,冷然道:“令明,率军出击,此人乃董卓麾下猛将,不可小觑。” “末将领命!”庞德答应一声,当下点齐兵马叫开辕门带着人马出营,在营外摆开阵势。 华雄看这边出来的不是马超,朗声道:“马超小儿呢?今日某是来寻他的。” “败军之将也来自取其辱,想见我家少主,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庞德冷然道。 华雄闻言大笑道:“西凉之地,何时多了许多狂妄无知的小辈?凭你也敢与我征战?” “多说无益!”庞德冷哼一声,也不多言,直接策马率众杀出。 华雄见状,大喝一声,领兵冲杀而至。 两支骑兵在双方大营之间来回奔腾,相互射箭,速度已经极快,却极少碰撞,这种对战之法,对将领的要求极高。 “此乃何人?”张辽有些惊讶的看着跟华雄对阵不分胜负的马家将领,华雄的骑战水平可不低,经常能跟吕布打配合,能跟他在统帅上不相上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马腾麾下,该是庞德吧。”吕布目光盯着双方的战场,按照他所收集的资料来看,马腾麾下将领虽多,但有这种水平的,也就庞德,那马超虽有天赋,但带兵上可未必能于华雄相比:“这西凉也是英杰辈出啊。” 不说董卓麾下的,单是这马腾、韩遂麾下,都有不错的人才,再加上自己在陇西收揽的士族人才,别看西凉贫瘠,这西北大地上却是不缺人才。 那边,华雄与庞德双方在两家营外绕了几圈之后渐渐靠近,开始有小规模的接触,而后开始全面交锋。 乱军中,庞德很快找到了华雄,二话不说,拎刀就砍,华雄这些时日也是憋着一肚子火,找到庞德之后更是大喜,挥刀迎上去。 两人一见面便打出了真火,但让华雄诧异的是,自己前些时日没能赢了马超,今日遇上此人,斗了十几合,愣是占不到丝毫上风。 看着庞德那坚毅果敢,气势如虹的样子,华雄突然生出一股老了的感觉,昔日西凉军中单挑无敌,但自吕布出现之后,厉害人物便层出不穷,吕布手下的张辽武艺不比他差,还有那典韦天生神力,如今这西凉先有少年莽夫马超,后有眼前庞德看起来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吕布虎威震慑天下,年轻人却已经一个个冒出头来,华雄一时间不禁生出几分丧气之感…… 第七十三章 勾心 人,心气儿很重要,有种神奇的力量,你认为自己行的时候,当真做什么都行,单是当你出现自己不行念头的时候,实力可能瞬间下降好几成。 华雄在这一刻遇到他人生最大的危机,不是性命危机,而是作为一名武将却失去了武人那种坚韧不拔,愈挫愈勇的心气儿。 败了可以再来,但那股子心气儿没了,这武将生涯便算是废了。 而更糟糕的是,此刻他还在跟人交手,沙场争锋,生死只在一线之间,怎会容你分神?庞德能够敏锐的察觉到来自华雄的压迫感突然间少了许多,虽然不知道是何原因,但战场时不跟你讲原因的,既然有机会斩杀敌将,那就绝不能放松。 手中古月刀带着一股奇特的力道斩来,给人生出一股好像很慢又好像很快的错觉,那是将技艺磨练到一定程度,能够举重若轻亦能举轻若重的高超表现。 华雄下意识的闭了闭,心口的护心镜被这一刀斩碎,虽然躲避了一下进行了缓冲,但还是受了一定的创伤。 撕裂的痛楚在瞬间蔓延全身,性命之危也将华雄分散的注意力拉回来,庞德得势不让,又是一刀斩落下来。 “咣~” 华雄举刀,方才没能挡下的一刀,这一次却是轻易地被他挡住了,庞德抬眼看去,却见华雄双目凶光四溢,如同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老子可是西凉第一猛将!!”一声愤怒的咆哮声中,庞德的古月刀被华雄一刀震开,受伤后的华雄不但颓废之气尽去,反而爆发出惊人的气势,手中那杆古锭刀正是吕布当初斩杀孙坚缴获,后来送给了华雄,此刻那古锭刀随着华雄勇力爆发,绽放出夺目光彩,一刀刀落下来,带着一股子回旋之力。 之前还能跟华雄打的平分秋色的庞德,这一次却是生生的被华雄压制住了,三十合一过,竟隐隐有不敌之感。 生死间有大恐怖,也正是这大恐怖,唤醒了华雄那股子野性,他本就是悍将,半生征战沙场,只是最近一年中跟随吕布见识过太多高手,以至于产生几分怀疑,此刻被庞德一刀击伤,却也让他清醒过来,就算不如吕布,还能让这些小辈给小觑了? 虽然庞德其实也不算年轻,至少二十出头了,比华雄顶多小十岁,但华雄如今正处于一个男人的巅峰年纪,怎能被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给比下去。 那股子颓废之气一去,顿时爆发出比平日里更强悍的战力,庞德虽然年轻,却也是身经百战,很快察觉到不妥,寻个机会与华雄换了一刀,催马便跑。 华雄带着骑兵杀出来,回头看了一眼却也没有追,这一仗西凉铁骑损失不少,马腾麾下的精锐骑兵丝毫不比西凉铁骑差,双方说起来本就是同根,同等数量下,武将水平也差不多,想要分出个胜负可不容易,多半会以两败俱伤落幕。 虽然有些不甘,但确实这年轻人本事不差,若是再过个几年,说不定自己就不是对手了。 这一仗算是不分胜负,华雄引兵回营后,来到吕布身前躬身道:“将军,末将无能。” “你又未输,这胜败乃兵家常事,何须放在心上?”吕布看了一眼华雄胸口碎裂的护心镜道:“且去寻军中医匠治伤。” “喏!”华雄告退离开。 吕布也没有再派兵出去寻衅,今日本就是为示威外加挑拨而已,华雄受伤而归,这示威自然是没示成,至于挑拨有未成功,那就两说了。 “主公,金城有使者求见。”一名亲卫来到吕布身边,对着吕布躬身道。 “请!” …… 马腾营中,庞德虽未取胜,但能与华雄这等名震西凉的猛将斗个旗鼓相当已经不错了,马腾将庞德迎入帐中后笑道:“令明此战之后,也要杨名了,那华雄可是在虎牢关外随吕布力战关东诸侯的猛将。” “确实厉害,若非分神,末将恐怕占不得一丝便宜。”庞德叹了口气,华雄回过神来之后差点自己就败了。 “此人乃百战老将,令明能与他旗鼓相当已是难得。”马腾笑道。 “终究还是差了些。”马超从帐外进来道:“若非我手上伤口未愈,哪能叫那区区华雄在此叫嚣?” 方才他可是从旁人那里听得华雄过来时挑衅自己的,可惜让庞德抢了先,不过庞德终究没能战胜那华雄,还是差了自己一些的。 “你便是伤愈也未必是人家对手!真以为你那旁门左道的带兵之法在何处都适用?”马腾冷哼一声道。 马超之前如何赢的,他后来也从活着逃回来的羌兵口中得知了,华雄和庞德刚才的较量才是真正的骑兵较量,马超那纯粹就是以劣换良,借着地形耍无赖,论技术水平,差庞德可远了。 “嘿,父亲,这话孩儿可不爱听,赢就是赢,今日若换我出阵,那华雄可未必有命回去。”马超甩了甩双手,他双手虎口早已结痂,但若用兵器的话还是会疼,还得等些时日新肉慢慢长出来以后才行,现在也只能看着别人耀武扬威了。 虽说平日里跟庞德关系也不错,但看着庞德出威风就是有些不爽,这威风本来该是他出的,而且他能出的更出色,更叫人佩服,更能打击敌军士气,结果庞德只打了个平手。 “少主说的是。”庞德虽然比马超也只是大了六岁,但显然沉稳很多,并未跟马超争什么长短,只是微微抱拳一礼,随后看向马腾道:“主公,末将去安抚将士,清点损失。” “嗯,去吧。”马腾点点头,待庞德走后方才一脸不满的看着马超:“你若能有令明一半稳重,为父也无需为你操这般多的心。” “父亲总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孩儿出道至今,也未尝一败。”马超更是不满。 “那你这手上的伤是怎回事?”马腾瞪了他一眼道。 “我先战华雄,耗费了不少力气,再斗吕布,自然不敌,下次我直面那吕布,他有何本事伤我?”马超冷哼道。 “吕布曾在虎牢关下两次力战千军,中原不知多少名将死于其戟下,若他跟你一般找这许多理由,早已尸冷虎牢关矣,安有今日之威?”马腾有些怒其不争的看着马超,怎么就说不明白,你跟吕布之间的差距,可能直接差个华雄呢。 “中原?名将?”马超闻言不屑一笑:“我见那吕布用兵也不过如此,平平无奇,中原若有名将,怎会被吕布杀的如此狼狈?声名扫地之时,何来名将之说?” 虎牢关一战后,对天下群雄的风评确实不太好,毕竟吕布杀的太狠,当时的关东群雄几乎沦为笑柄,几乎被吕布一人杀溃。 当然,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吕布如何猛,而是诸侯兵马多是新募,简单的号令都未必能执行,吕布兵马虽少,但都是身经百战的,所以诸侯在西凉军面前显得不堪一击,但经此一战之后,诸侯也注意到这一点,各家都在苦练新军,同时招募强勇,时隔一年,若再来一次讨伐,吕布想打出之前那种战绩几乎不可能。 看着孤傲自负的儿子,马腾有些手痒,想要找棍子,却见一将进来,对着马腾道:“主公,哨探来报,金城有使者去了敌军大营。” “韩遂莫非已然投敌!?”马超闻言目光一冷,看向马腾道:“父亲?” 马腾皱了皱眉,昨日吕布派人去往金城,他说不在意,但对韩遂还是不放心,今日又来这么一出,心中的疑虑更深,想了想道:“唤众将来议事。” “父亲,还议什么事?趁那老狗尚未察觉,我等一鼓作气杀入金城,剁了韩老狗,再与吕布分个高下便是!”马超皱眉道。 这次马腾没再说话,直接抄起棍子就打:“你个无脑莽夫,此刻真与韩遂开战,便是如你所说杀了韩遂,你以为韩遂部下便会听你的?你以为吕布会任由我等收了韩遂的兵马无动于衷?除了打杀,你这粪坑一般的脑袋里能不能装点兵法!?” 马超被打的上蹿下跳,闻言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马腾骂一句打一棍子,直到打断了棍子方才舒了口气,心中的沉闷消散了不少,人也清爽了很多,众将陆续进来,看着鼻青脸肿的马超,想笑没敢笑。 马腾示意众人落座,而后将金城的消息告知众人:“诸位以为如何?” 庞德皱眉思索片刻后,抱拳一礼:“主公,末将以为当此之时,我军与韩遂不可自乱阵脚,若那韩遂真与吕布联手,我等必然不敌,然韩遂既然未动,显然双方并未联手,末将以为可以邀约韩遂出城来谈,此事或许就只是那吕布的离间之计尔。” 马腾闻言点点头,庞德的话比较稳重,他现在若与韩遂彻底反目,那这西凉就别想再要了,两人联手,马腾必然不敌。 “主公,吕布派人前来,正在营外求见。”正要绝断时,却见一亲卫进来躬身道。 “何人?”马腾问道。 “此人自称张辽,乃吕布麾下骑督。” “无名小卒尔。”马超闻言顿时没了兴趣,不屑道。 第七十四章 中计 “张辽,见过马将军!”马腾中军大帐中,张辽不卑不亢的对着马腾一礼。 一旁马超看着张辽这副模样突然有些不爽,不等马腾说话,站起身来看着张辽森冷道:“吕布这是何意?派一无名小卒前来?是羞辱我等么?” “小将军若是如此以为,也无不可。”张辽微微颔首道,声音很谦逊,差点没让人反应过来。 “找死!”马超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戾气,几步踏出,一把掐向张辽的脖子:“你以为你是何人?” 张辽伸手,在所有人意外的目光中,电光火石般拔剑而出,马超见状连忙要拔剑,却被张辽随手一拍,宝剑拍在他手上,随后剑尖上挑,抵在马超脖子上,冷然道:“雁门张辽,十四从军,迄今已有一十二载,战过鲜卑,扫过虎口,大小百余仗,未尝一败,虽无名,但不受辱,马将军若想谈,那便谈,若不想谈,却不知今日这帐中有几人愿为张辽陪葬!” “张将军莫要动怒,犬子无状,将军勿怪,这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马腾并无伤将军之意!”马腾也没想到看起来一副温吞样子的青年,动起手来却是果敢无比,而且一言不合就是要拼命的架势,本想借马超给对方个下马威,现在……还是赶紧劝架吧。 “偷袭得手,算什么本事,你若有胆量,我们真刀真枪杀一场!?”马超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张辽什么来头他没兴趣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被吕布麾下一个无名小卒一招拿下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此时若在战场,你早已无命。”张辽还剑归鞘,瞥了马超一眼道:“听说大公子十二岁便上阵杀敌?能活到今日,大公子也算天眷之人呐。” 马超已经拔剑,但看着张辽这般无视于他的模样,心中的骄傲却让他不能在这种时候出手,良久方才怒哼一声道:“下次疆场相遇,再取你首级!” “滚出去!”马腾一指帐外,要不是有外人在场,真想再跟着丢人的玩意儿上演一次父慈子孝。 马超丢掉了宝剑,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马腾叹了口气,对着张辽抱拳道:“家门不幸,张将军切勿见怪。” 张辽拱手一礼道:“言语冲撞之处,叶卿将军海涵。” “却不知平陶侯令将军来此,可是愿意与我军和解?”马腾询问道,虽说今日庞德跟华雄打成了平手,但也只是跟华雄打成平手而已,别说吕布还没出手,眼前的张辽恐怕也不比华雄差。 而马腾麾下,除了庞德之外,也只有马超能与这些强将比肩了,奈何马超在这羌地一直没什么敌手,养成了自大自满的习性,平时对付羌人还行,但遇到这些真正厉害的人物,平日里只知好勇斗狠,不习兵法的马超劣势一下子就出来了,真的动起手来,张辽可能未必比马超强,但要说领兵征战,以马超如今急躁的性格遇上张辽这等沉稳老练之人,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更何况两人背后,还有一个具体有多厉害不知道,但一定很厉害的吕布在,所以如果可以,马腾不想把这一仗继续下去,但这显然不是他说不打就行的。 “我主昨日已经派人前去金城商议和解之事,今日辽来此,也是想与将军商议一番,若将军真心归附,我主掌控西凉,掌控丝路,至于这丝路的利益,将军不必管,但每年必然有将军一份,将军以为如何?”张辽跟马腾分宾主坐下后,看着马腾开门见山道。 马腾闻言默然,丝路的利益可不只是其表面所能带来的钱财,更重要的是这丝路在手,他可以借此跟关中士族、并州士族搭上关系,这其中看不见的东西可不只是钱财粮草那么简单,而若将丝路交出去,虽说吕布许诺好处一分不少,但这个的主动权却在吕布手中,吕布可以随时找理由赖账,而失去西凉控制权的马腾到时候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这才是问题最核心的地方,然而也是最不好说出口的地方。 “我可以答应平陶侯,与其共同经营这西凉,而且愿永世效忠平陶侯,但要我放弃西凉却是不成。”马腾摇了摇头,他可以让步,但不能让他什么都没有。 “马将军,我等虽是并州武将,但我主也好,末将也罢,最佩服的就是昔日伏波将军马援,我家主公也是真心想要接纳马将军,然马将军既想避免战祸,却又要与我主动这些小心思,实在让我等太过失望,毫无昔日伏波之风。”张辽站起身来,一脸遗憾的摇了摇头:“还不如韩将军爽快,马将军好好想想吧,末将先行告退。” 韩遂? 马腾连忙起身,叫住张辽道:“张将军,敢问韩将军是如何答的?” 张辽好似说漏了嘴一般,心虚的看了看马腾:“末将从未说过韩将军,将军若想通了,可派人前来说和,我家主公虽然不愿与将军大打出手,然而若将军一意孤行,我主也只能亲自出手了。” 说完,不再理会马腾的询问,起身便走,马腾追问了几次,张辽都没理会,直接离开了马腾大营。 “主公,不若将其拦下?”一名将领见张辽这般模样,有些不忿。 “不必!”马腾摇了摇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却不知那韩遂答应了吕布什么条件?” 庞德看了看金城的方向道:“主公,不如去请韩遂来问问?” “也好,派人去告知韩遂,就说我欲与他在城外一会。”马腾点点头。 “喏!”庞德点点头,当下安排人手去往金城邀请韩遂,马腾则带了亲卫径直来到金城与自家大营之间的空地上等候。 另一边,韩遂得到消息之后有些疑惑:“马腾找我何事?” “会否是为主公派成公兄去了吕布大营之事而来?”马腾身边,程银思索道。 “或许吧。”韩遂点点头,这个可能性的确很高,当下道:“备马准备出城。” “主公,那马腾也是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勇夫,依末将之见,还是多带些亲卫前去稳妥些。”程银劝道。 韩遂想了想,也确实有些道理,当下点头,又加了一倍的亲卫,这才出城与马腾相见。 “文约这是何意?”金城城外,马腾看着韩遂带来的那些亲卫,皱了皱么,本就心有疑虑,如今看韩遂这般架势,疑心更重。 “吕布虎视在侧,你我相见,若不多带些人马,万一那吕布来个轻骑突进,你我岂非休矣,寿成兄,你虽有万夫不当之勇,但也不该如此草率,万一为敌人所趁,岂非亲者痛仇者快?”韩遂看了看马腾身边的亲卫,一脸无语的道。 “这不是正合了文约的心意?”马腾冷笑道。 “兄长何出此言?弟一直视兄长为挚爱亲朋,兄长如此说,置你我情谊于何地?”韩遂皱眉道。 “你我相识多年,这些你自己都不信的言语,与别人说去,莫来恶心于我。”马腾嫌恶的看了他一眼道:“我且问你,昨日那吕布遣使去找你,你答应了他何条件?” “?” 韩遂看着马腾,片刻后摇了摇头:“昨日吕布确有派使者前来,但那使者只说叫我投降,却并未说其他任何事情,兄长为何有此一问?” 想到昨日那使者,到现在韩遂还是摸不着头脑。 马腾仔细的看着韩遂的神色变化,良久方才叹息道:“韩文约,久闻黄河九曲之名,今日本将军才算真正见识到何为黄河九曲。” 马腾自问这辈子阅人无数,旁人在他面前撒谎,定能看出破绽,但韩遂的表现却是让他找不出丝毫毛病。 “寿成兄这是何意?”韩遂眉头一皱,隐隐已觉不对,似乎中计了。 便在此时,远处一将自吕布大营方向飞奔而来,见到韩遂和马腾对峙,对方大喝道:“韩将军,我家主公已经答应退让一步,此时动手,正是时候!” 说完,一箭直奔马腾而来。 马腾连忙侧身避开,随后举起长槊怒吼一声道:“韩文约,你果然卑鄙!” 说话间,已经一槊刺出,直取韩遂。 韩遂连忙避开,身边亲卫也跟着冲上来。 另一边,张辽见此却是笑了,从马背上摘下一支牛角号凑到嘴边,鼓足了腮帮子便吹,远处吕布大营中,早在张辽回来后就已经开始准备的吕布大军迅速出兵,直奔马腾大营而来。 “将军乃当世英雄,怎可用这般卑劣手段!?”大营中,成公英被两名将士摁着,看着翻身上马的吕布,一脸不甘道。 “放他走吧,没用了!”吕布摆了摆手道:“英雄?布从来不是,替我谢过韩遂!出发!” 另一边,马腾见张辽响号便觉不对,想要撤走,但两边人马已经打在一起,急切间也分不开,急得大吼,手中长槊大开大合,接连斩杀蜀人。 张辽大笑道:“韩将军,拦住他,此战你便是首功!” 韩遂早已察觉不对,看着马腾不再往自己这边冲,一边退一边高喝道:“撤开,放他们走,寿成兄,不管你信与不信,今日之事,乃是那吕布使计,你我皆中计矣!” 马腾现在已经管不得那么多了,当下调转马头便走,张辽张弓搭箭,带着自己的亲卫杀上来,看着马腾道:“马将军留步!我家主公让末将请将军回营!” 第七十五章 悔悟 “张辽!”马腾一槊架住张辽的长枪,看着对方怒道:“在下以礼相待,尔等为何却要咄咄逼人!?” “马将军,你我双方如今可是在打仗,何谓咄咄逼人!?”张辽长枪吞吐不定,马腾却心神不宁,不时看向远处,吕布大军已经杀到近前,而马腾的大军因为没有马腾坐镇指挥,有的想要抵抗,有的想要出来救人,有的不知所措,不说乱成一团,但也好不到哪儿去,没有一个统一的命令,本就是大忌。 事实上,吕布和张辽一开始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看看能不能把马腾诱出来,张辽过来挑唆马腾、韩遂的时候,就是前来确定马腾是否离营。 打仗这东西有时候也得靠些运气,十成胜算的仗是不存在的,这次与马韩作战,马韩二人相互之间本就相互猜忌,也都无心全力与吕布作战,让吕布成功将两人之间矛盾不断加剧,但要两人在吕布眼皮子底下公然开战那是不可能的,真发生了吕布第一个念头便是对方在使诈诱惑自己出手。 吕布让张辽出使马腾大营的目的,就是因为成公英的到来让吕布看到了机会,让张辽去骗马腾出营去见韩遂,吕布则趁马腾大营无人主持之际,先破马腾。 吕布的运气显然不错,马腾不但出营了,而且华雄派去的使者胡言乱语一通,歪打正着,让两人本就不牢靠的信任瞬间破裂。 “放箭!”辕门之上,庞德看着汹涌而来的汉军,尽可能的调动自己能够调动的人马,只要能守住这一波进攻,这大营就守住了。 但虽然受马腾器重,但终究也只是一员将领,此刻能够听他调动的兵马终究有限,数百支利箭射出去,并不能拦住汹涌而来的军队,这营寨终非城池,丈许高的寨墙,两人合作便能迅速攀爬而过。 一杆杆长矛将刚刚翻过寨墙的并州军刺杀,但紧跟着又一人冲进来,二话不说,挥刀便砍,将一人斩杀后,自己也被周围的敌人乱刃杀死,然而很快便有第二个、第三个杀进来。 马家军骁勇,吕布所指挥的这些攻城部队,冲在前面的也尽是精锐,加上选择抵抗的终究有限,很快便挡不住,寨墙、辕门,先后被攻破。 庞德手持古月刀,来回策马驰骋,想要拦住对方的进攻,但人太多了,他都不知到自己杀了多少敌人,但周围的敌人却越来越多,而坚守的将士越来越少,不少马家将士已经开始四散奔逃,兵败如山倒,此刻就算马腾回来,也拦不住! 庞德无奈叹息一声,正要随着溃兵突围,却见远处一人逆流而上,一杆丈二长枪在人群中来去如风,每到一处,总能杀的敌军出现一片骚动。 “少将军!?”庞德看到对方的瞬间大惊,马超虽勇,但也难以力抗千军,当即拍马舞刀一路杀到马超身边,一刀将一名敌军斩杀,大声道:“大势已去,快走!” 马超虽勇,但双手创伤尚未痊愈,这激斗片刻,便觉双手虎口隐隐作痛,似乎又有崩裂之相,这几日接连被人打脸,气性倒也收敛了一些,闻言也不逞强,点头应了一声之后,便跟着庞德一前一后杀出重围。 另一边,马腾与张辽斗了几何便知这张辽非是易与之辈,再看大营方向已经被吕布攻破,心知大势已去,更不想与张辽拼命,当下与张辽错马而过后,便直接打马扬长而去。 “莫要再追!”张辽挥手,拦住想要再追的亲卫,现在追上去也没意义了,他们这点人,追上去也杀不了几个。 吕布也没追,在攻破马腾的大营之后,便占了马腾的营寨,让张辽作为统帅指挥姜叙和姜冏二人手下的羌兵,吕布则领精锐大军退回本营,与张辽成犄角之势围困金城。 天渐渐黑了,马腾带着残兵奔出数十里,眼见吕布并未追击后,这才停下来命人四处收拢败兵。 回想之前的事情,马腾哪还不知自己还是中了那吕布的离间之计?心中懊悔之余,也有些担忧金城局势,倒不是丢不起一座城池,但金城的位置有些特殊,从狄道往西北四百里内,这是第一座城池,同时也是三河汇聚之处,虽然都不是什么大河,但有了金城,吕布可以以此为据点,扎根西北,到时候再想驱赶吕布就难了。 那阎行如今估计都还没到陇西,这边先败一阵,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主公!”深夜,庞德带着马超找到了马腾,这一仗虽然败了,但主要将领没有折损,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马腾看到二人平安归来,也算是稍稍欣慰,看着一脸垂头丧气的马超,第一次没有怪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再来便是,这般垂头丧气的,做给谁看?” 以前的马超目空一切,但每仗皆胜,无敌西凉,马腾就是想要敲打他也没法敲打,只能自己拿棍棒敲打,这次败上一场,让他见识一下真正汉军的厉害,或许对马超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马超手中拿着一根树枝拨弄着篝火,那种兵败如山倒的感觉真的很难受,忍不住皱眉道:“父亲,孩儿不明白,那么多人明明能战,也未必会输,为何都跑了?” “兵败如山倒,就是这样。”马腾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有些道理他懂,但让他说就说不出来。 马超扭头看了看庞德,庞德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词汇,想了半天后方才解释道:“士气溃了,大家心中都害怕,所以就跑了……” 说到最后,庞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士气这东西很玄乎,其实就是很多人同时出现畏惧的心思,然后有一个人跑,带动着十个人跑,然后是百个人跑,但这个没人真的去统计,也很难统计,战后你去问的话,估计很少会有人承认自己害怕,但事实就是这样,庞德解释的也没错。 “怕?”马超皱眉,想不出当时明明他们占据优势为何要怕?那种局势逆转的莫名其妙。 “让你平日里多读些兵书你却不肯,如今遇到了厉害人物却又不知所措,这能怪得谁来?”马腾被问的有些烦了,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道:“此番回去后,好好将家中留下的兵书读完,这些道理你自然会明白!” “读完?”马腾回想了一下家中那数百卷竹简,自己要将这些都读完那得读到何时? 马腾不想理他了,将众将招来商议对策,现在是打还是另择地方驻守? “主公,末将以为金城不可失,金城若失,吕布便能在此立足,就算那阎行偷袭陇西成功,吕布也可派骑兵回援,另外粮草辎重也可通过河水运来金城,比之走陆路运送还要方便省力,到那时,我军恐怕就要与那吕布长久作战,绝非好事。”庞德沉声道。 水运在这缺水的大西北绝对是件稀罕事,但却并非完全不能,金城正处黄河之畔,而洮水流经陇西,乃是黄河在这西凉一带的主要支流,虽然不算宽广,但用来辅佐运数却是足够了,比之路上运数要省去不少人力物力,能让吕布在这儿坚持更长时间。 “那韩遂老狗说不定此刻已经降了吕布,金城已失,那该如何?”马超不屑道,韩遂那种人,投降了一点都不奇怪,当然,明天条件合适,他再把吕布给卖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庞德不说话了,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事,如果韩遂投降,不但金城会失守,恐怕阎行攻打陇右袭扰吕布后方的计策也会无疾而终,那样一来,只剩下他们孤军面对吕布…… 吕布今日没有出手,但破营指挥却是吕布指挥的,无论是对士兵的指挥调控,还是战机的把握以及果决,都显示出吕布并非只是一员勇将那么简单,对方有着不俗的统帅能力,面对这样的敌人,庞德不是太有信心。 “总要试一试的。”马腾叹了口气,如果韩遂真的投降了,那他……也只能降了,还打个屁啊,要么就带着家当远遁西域,在西域随便抢个差不多的城池当国主,但就算是西域国主,那哪有大汉繁华,若非不得已,谁愿意背井离乡? “令明,明日一早,你带人前去金城打探一下,若韩遂尚未投降,你让人进去跟韩遂说一声,便说我也是中了那张辽的奸计,还望他莫要计较,我们两家可以夹击吕布。”马腾说莫要计较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单就这件事来说,是他对不起韩遂啊。 “何必如此低声下气?这次虽是父亲有过,但那也是韩老狗平日里无信义可言,换做是谁都会中计的。”马超听得马腾言语中带着几分软气,顿时有些不满的道。 “闭嘴!”马腾有些听不下去了,现在是求人呐! 第七十六章 破绽 “主公,马腾未曾走远,在榆中附近重新收拢集结兵马,看样子是准备打回来。”赵昂带着一队斥候回来,对着吕布抱拳道。 “还想回来?”吕布看了看金城的方向,想了想道:“派人去金城,告诉韩遂,我要见他,通知文远,截断金城与榆中的道路!” “喏!”赵昂答应一声,立刻命人前去通知张辽,他则亲自去往金城,准备面见韩遂为吕布传话。 不过遭了一次算计,韩遂此刻显然也不太敢相信吕布,对于吕布的邀见,韩遂选择了婉拒,毕竟马腾都知道躲着吕布的箭,韩遂怎会不知。 所以说,人得讲信誉。 “主公,不如强攻!”赵昂跟着吕布来到山上,观望城池。 “金城在西凉也算少有的坚城,内中还有韩遂大批兵马,就算能攻下,折损必巨,这以后的仗要如何打?”吕布摇了摇头:“仗没有这般打的。” 吕布在天水征募的这些世家年轻人确实都有能力,但也有年轻人的通病便是年轻气盛,这点上,跟马超差不多,只是马超先让盛的有点儿多了。 不好办呐! 吕布发现这次离间计被自己弄砸了,他本就不太擅长计谋,没能彻底让马腾和韩遂反目,如果贾诩在的话,说不定可以。 现在的问题是,马腾没被彻底打死,而韩遂和马腾对自己都起了戒备之心,相互间经此一事,隔阂反而可能少了。 计谋不成,那就只能围城了,强攻肯定是不行的,这西凉之战未来会如何发展都不知道,吕布不可能把兵力耗在攻城上面。 “若是围城,恐怕耗日持久。”赵昂为难道。 “先围,另外伟章,这围城期间,你去着人将这金成郡的所有城池、方位、道路、地形都绘制下来,越详细越好。”吕布道。 “喏!”赵昂答应一声,这一带的地形跟陇西又有不同,甚至气候都有区别,的确需要重新绘制才行。 这段时间他们这些天水家族出来的子弟跟在吕布身边,行军打仗的常识学到不少,当然,这些常识是相对吕布来说属于常识,比如每到一地对地形的考察,气候的辨别这些都是最基本的,行营如何才是最完善的,如何最快速度出兵,如何能在最短时间内将兵马给调动起来。 营寨什么时候适合防守,什么时候不适合放手等等,总之原本以为吕布纵横关东,威震诸侯靠的是个人的指挥能力,跟了吕布之后才知道行军打仗有这么多道道。 如今这些年轻气盛的小年轻对吕布是佩服的不得了,而且吕布也跟他们许诺,只要能立下功勋,他手下就没有论资排辈一说,功勋够了,加官进爵没问题,总之这些少年郎这段时间算是被吕布的能力和手段折服了。 若是能飞就好了。 准备下山前,吕布又看了一眼山下的城池,突然一怔。 “主公?”赵昂疑惑的看向吕布。 吕布抬手指了指,目测了一下这里到下方城池的水平距离(当时肯定没这个称呼,这个意思就行),又摘下背上的弓箭对着城池的方向射了一箭。 他并未用全力,而是用差不多寻常将士能射出的力道射箭,箭簇破空而出,吕布目力极好,那件事飞出一箭之地后,向下坠落的过程中又向前飞了一段距离,可惜这里的位置虽然能够看清楚金城,但一箭却是射不到金城上空的。 赵昂见此,也大概明白吕布的用意,连忙举目四顾,指着一个方向道:“主公,这边。” 吕布点点头,二人策马来到赵昂所指的位置,吕布又摘下一枚箭朝着前方射去。 这支箭射进去了,不过还不够,这里并不适合站太多人。 “在此处留个东西。”吕布让赵昂在这里留个记号,然后继续找寻合适的位置,两人这般走了大半日,直到日落时分,才在山上找到十八个能够把箭射到金城的位置。 “绘制地图之事,交给义山去做,明日起,于你八百射手,你带着这八百射手每日在山上轮番向城中射箭,在于你七百精兵,若那韩遂出兵攻山,若是兵少则聚而歼之,若是兵多,迅速响号,我会挥兵攻城!”吕布回到营中后,将杨阜叫来,把绘制地图的事情交给杨阜,赵昂则负责作战。 如果韩遂率军出城的话,那攻城的代价会小很多。 “喏!”赵昂和杨阜躬身一礼,齐齐领命。 而后吕布又跟赵昂定了一些信号,比如号角代表韩遂只是小股兵马出城,狼烟则代表大队人马,还有旗号等等。 这金城依山傍水,也算易守难攻,但此时高地被吕布占住,不但城中情况能被吕布窥个大概,而且还能通过高处向城中发起进攻,对方还打不到。 韩遂若不想士气持续降低,就必须将山上的弓箭手给打掉,出兵就得面对吕布的进攻,不出兵,则是士气一点点被耗空,吕布在山下也会时不时地进行一些战术袭扰。 安排完这件事之后,张辽连夜派了姜冏过来。 “主公,有马腾军杀了我们几个斥候,强闯了进来,此刻可能已经在金城了,文远将军询问是否封锁道路?”姜冏询问道。 以羌兵的数量,要封锁这里到榆中还是封锁的了的。 “不必,围三阙一,留下一道,也让那韩遂多个选择,你告知文远,让他在沿途山道设伏,遇到马腾援兵也好,韩遂逃兵也罢,不必正面阻挡,只需沿途放箭,只要他们不来杀,尔等便不必与他们正面交锋,只需射箭便可。”吕布摇了摇头。 张辽手下现在基本都是羌兵,这根军中的羌兵不同,属于凑数的那种,让他们正面拦截未必拦得住,这根将领的水平无关,单纯是兵不行,与其浪费在正面碰撞上,不如占住沿途高地,只要有人从这里过,那就刮一层油下来。 “喏!”姜冏闻言答应一声:“末将这便回去。” 吕布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回去了,也不知道马腾和韩遂有多少油可以给自己刮。 次日一早,赵昂便带领吕布给他备好的一千五百名将士上山,八百名弓箭手分作四队,每队两百人,站在昨日找到的那十八处位置上朝着金城城中射箭,八百名弓箭手也是轮番往下射。 金城城中,昨日有人来报有从天而降的箭簇射死一名守城将士的时候韩遂就察觉不对,今日突然更多的箭簇接连不断的射下来,韩遂就知道坏了。 对方借着金城周围的山势居高临下,已经占了优势,当下便想派兵上去抢回高地,但城中兵马调动,站在山上的赵昂看的清清楚楚,眼见对方人手不多,只是以号声通知吕布之后,便率领七百将士在山腰处居高临下以乱箭将韩遂射退。 同时另一边,吕布则率领一支骑兵出城,对着城头几轮骑射之后,虽未造成实质伤害,却也给守军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压力。 “主公,山上有伏兵,我军兵马太少,攻不上去,请主公多给末将一些兵马,定将山上那些贼军拿下!”马玩一脸狼狈的进来,对着韩遂一礼道。 “若再多些兵马,就算能将山上贼军拿下,这城池怕是没了!”韩遂此刻也是一脸郁闷,攻山不容易,派兵少了不是对手,派兵多了吕布定会趁虚而入,一直只以为这金城三面环山是好事,能大大节省守城兵马,谁知反而被对方找到了空子,反而将自己陷入了进退维谷之境。 “但若一直这般下去,恐怕不等敌军来攻城,我军士气就得散了!”一旁的程银皱眉道。 冷不丁的从头顶上落下一根箭来,就算没射中人也能把人吓个够呛,何况还是连续不断的落下来,落哪都摸不准,用不了几天,吓都能吓死一批,还谈什么士气? 韩遂闻言也是沉默不语,他虽被人暗地里叫黄河九曲,心思九转,但用兵上可没这本事,眼下这情形也是古今少有,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办法来。 “那马腾不是想重新与主公联手么?”成公英看向韩遂道:“或可一用。” 韩遂闻言目光一亮:“不错,程银!” “末将在!”程银躬身道。 “你连夜出城,去寻马腾,就说之前的事一笔勾销,再度联手之事我也答应了,但要请他尽快出兵前来援,助我肃清这山上贼军,我们两军合力,逼走吕布!”韩遂沉声道。 “喏!”程银答应一声,当夜连夜带了一队亲卫便出城去往榆中方向。 马腾那边自然是要答应的,谁也不想失去西凉主导权,两人联手是最佳选择。 不过程银去时因为是夜间倒没什么,但回来时却倒了霉,被沿途藏于山上的伏兵射箭伏击,一行去时有五十多人,等到一路顶着对方时不时出现的乱箭偷袭,回来时只剩下他以及另外三名亲卫,而且还人人带伤,剩下的多死在了路上…… 第七十七章 狭路相逢 “吁~” 正在赶路的马超,在冲过一段敌军伏击的地段之后一勒战马,看着身后少了将近一半的将士,剩下的也是各个灰头土脸,就这样的状态,赶到金城那也是送死! 最重要的是,这么窝囊的只挨打不还手的仗,让他心中憋了一口闷气,想要发泄,却不知道该向何处发泄。 “少将军,我们走吧!”马超的副将劝道。 就算进攻,攻山损耗也不少,而且之前马超也攻过,但你攻他就跑,不时还给你来两箭,怎么打? 马超拉着缰绳,就是不肯走,他这些天虽然已经吃过不少亏,但要他就这样认栽是不可能的,无论哪种性格,都具备两面性,马超这种年少热血,桀骜不驯的性格虽然在大多数时候会让人很讨厌,但往往这种人不服输,遇到困难的时候会想尽办法克服,同时也能给部下最大的安全感。 当然,好坏多数时候都是相对的,比如现在。 “放火,烧山!”马超看着那已经干枯的丛林,突然喊道:“从这里往前走,遇到山就给我烧!” “喏!” 众人也早对这些躲在暗中伤人的敌人心生怨气,马超此举,正给众人心中那满腹怨气找到一个释放的缺口。 很快,有人顶着盾牌点起了一个个火把,四处点燃草木,山下的火势一开始还不算大,但随着不断有人在山下拱火,那火势竹简开始朝着四面蔓延,浓烟加上高温,很快让藏在山上的羌军承受不住,开始四散奔逃,躲避火势。 山上可不是到处都有路的,而且多崎岖,很多地方都是要攀爬才能过去的,在这过程中,有人失足滚落下来,直接跌入祸害,也有人没头苍蝇一般直接朝着马超他们这边冲过来。 这一次,就该到马超组织人手将这些逃过来的羌军射杀了,胸中憋着的那口怨气终于发泄出许多。 马超等人一直在这里瞪了半天,直到再没人下来才算结束,山还在燃烧着,马超带着人马继续前行,遇到山就放火,当然,不是所有伏击的地方都有草木,这种地方,马超他们也只能顶着箭过去,这一路下来,不少地方被点燃后引起的大火好几天都未能熄灭,甚至有愈演愈烈之效。 但对马超来说,能杀敌就是好事,火烧多久只要烧不到他这里,那就跟他没关系,也给马腾开了一条路,他这次是作为先锋来的,大半伏于山涧的羌兵被烧杀,也有一部分逃回去,或者因为所处位置并不适合大火蔓延或者干脆没有草木的石山,这里的羌兵没能剿灭,反而还是对过往大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另一边,张辽得到对方一路烧山的消息之后,便知道吕布的这条计策算是废了大半,从这里到榆中虽然山脉连绵,但不是所有地方都适合伏兵的,张辽找寻这些伏击之地也是费了不少功夫,如今被马超所破,那接下为了不让马腾入城和韩遂联手,就只能凭这些乌合之众与马腾的精锐兵马硬抗了。 断门聚,从榆中到金城的必经之路,地势比较狭窄,除了潺潺而过的黄河水之外,宽度不过十丈,长度却有近十里的狭长河道,而将战场选在这里的原因也只有一个,他准备学马超耍无赖。 手下都是在陇西收下的羌兵,不通号令,人数又多,若是两军对垒的话,输定了,张辽再厉害也很难指挥一支听不懂号令的兵,所以他让姜叙和姜冏将这支人马分成十三股,每五百人一支,这样小规模指挥起来会容易许多,而最重要的是这样就算损失三成四成乃至五成,对于后方的兵马而言,都不会太影响士气,而敌军损失一两成,可能就得士气崩溃了。 而选择这样的地形,就可以完全将战阵的作用压缩到最小,将个人勇武方面的能力发挥到最大,只要马腾愿以,那他们就以命换命。 不过第一个对上的,还是马超的先锋军,虽然在之前击败过马超,但那是出其不意加上马超大意,而且还是个人斗勇,现在可不同了,马超很兴奋! 荒凉的古道上,马超并没有理会张辽身后的那些兵马,他现在眼中只有张辽,对方给他带来的屈辱记忆犹新,他是第一次在自己家众人面前被人那般折辱的,这几天做梦都想找张辽报仇,今天终于遇上了。 “无名鼠辈,今日便是你忌日,可有遗言!?”马超挺枪跃马,来到阵前,遥遥指着张辽道。 张辽估算了一下距离,扭头向自己身后的弓箭手示意了一下。 弓箭手肯定的点点头,表示已经准备完毕。 张辽:“???” 我特么让你射他,点头你倒是射啊! 以张辽的沉稳,此刻都有种想要骂街的冲动,这帮羌人将士,真的很难带,尤其是没有经历过什么大战和正规训练的羌兵,语言沟通不方便,军中一些常见的手段也不知道。 “给我放箭射他!”张辽沉声开口道。 羌兵弓箭手愣了半天总算在同伴的提醒下明白了,连忙张弓搭箭。 马超:“……” 我听到了。 默默地退回本阵,马超突然觉得自己一下子变成熟了,心境瞬间升华了许多,高高的举起长枪,俊朗的面容变得扭曲,咆哮道:“给我杀!” “杀!”张辽压下胸中怒火,挥动令旗下达了进攻命令,这进攻指令要是这些人都看不懂,那张辽可以考虑请吕布把姜叙和姜冏这两个给砍掉了,还好,这些羌兵经过这些天姜叙和姜冏的整治,军中简单的指令都是能看懂的。 两支人马在狭窄的古道中如同两股洪流般撞击在一起,马超虽然人多,但这种地形上,人多的优势是发挥不出来的,反而个人勇武在这里颇有用处。 在这种狭路相逢的战斗中,马超和张辽绝对是最醒目的那个存在,手中银枪刚猛五匹,走到哪杀到哪,马前无一合之敌,目光死死地锁定着对方。 “咣~”终于,两人在一阵厮杀之后,撞在了一起,两杆长枪碰撞,相互僵持片刻后,又各自错马而过,杀入了对方的人群之中。 张辽长枪一扫一片,四周敌军不敢靠近,马超长枪纵横捭阖,如入无人之境,两人各自在敌阵中杀了一圈再度返回,站在一处,良马走马灯一般旋转,马上二人也是各逞本事。 两人都是身经百战的人物,马超天赋异禀,有吕布年少时的狂勇之态,却少了几分那种天下无敌的霸气,毕竟这些时日被教训了几次,那种有我无敌的霸气很难再涌现出来,而张辽身经百战,杀法沉稳,马超虽勇,但无法速胜之后也只能跟张辽打消耗战,一时间斗的难解难分。 两人虽然斗的旗鼓相当,但张辽手下毕竟人少,而且又非精锐,虽然仗着地势与敌军僵持一时,但很快便落败下来,被杀溃。 张辽却也不急,后方姜叙和姜冏眼见前方溃兵回来的越来越多,姜叙立马让姜冏带着一支兵马上去支援张辽,自己则将溃兵整合,让他们回到最后去重新正队待战。 马超虽然兵精将猛,兵马也多,但对方的援军好似源源不断的从后方冲上来,哪怕都是精锐,时间一长,也有些扛不住开始出现溃败的局面了,而马超和张辽已经在乱军中打了一百余合,两人沿着黄河一路从东打到西,也难分胜负,但马超这边的先锋军却在张辽这般好似连绵不断的大军冲击下开始溃败。 张辽兵马溃败,很快就会有补充上来的,但马超这边,败了就是真败了。 马超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妥,军队打不过,他和张辽之间,也难斗个胜负,双手虎口隐隐作痛,尚未好全的伤口似乎有崩裂的迹象。 虽有不甘,但马超知道,再这般打下去,输的必然是自己,张辽本事不比自己差,统兵竟然让一群乌合之众赢了自己的精锐,这让马超有些接受不了,突然奋起全力,手中长枪连劈带刺,对着张辽便是一阵抢攻。 张辽知道,这是马超要走了,但面对马超狂风骤雨般的猛攻,他也只能疲于应付,阻拦不了。 马超猛攻一阵,眼见奈何不得张辽后,怒骂一声,转身便跑,张辽甩了甩发麻的膀子,也不追马超,自己留不下这少年,当下拍马杀入人群,带着羌军将士四处绞杀敌军。 马超一走,马家军本就已经开始溃败,此刻自然更没了继续斗下去的理由,纷纷跟随马超撤走。 经此一战,马超的先锋大军算是废了,但让张辽担忧的,是接下来马腾的大军自己是否拦得住。 另一边,马超却是面色阴沉,先是华雄,再有张辽,吕布两个手下自己一个都解决不了,再想想当日吕布一戟将自己击败的威势,马超心中就是一阵不痛快。 若不是虎口受伤未愈,那张辽焉能是自己对手?待到虎口痊愈之后,自己直接去找那吕布! 随即又想起刚才张辽招人直接想射杀自己的事情……这些中原来的武将,真是一点武德都没有,tui! 第七十八章 长安的消息 连续三天,马腾的援军都没有来,金城的处境已经有些岌岌可危了。 赵昂为了能够节省一些人力,向吕布请命,将军中的工匠都调到山上去,做了不少发石机朝着城中投射石子。 不需要太大,因为投射的石弹本身就不重,哪怕是只有鸽卵那么大的石子儿若是从天而降砸在人身上,也是不小的伤害,何况大多数发石机发出的,都是那种拳头大小的石头,砸到脑袋那就是带着头盔也不一定能活下去。 韩遂没有再攻山,他们的行动对于站在山上的人来说,一清二楚,想要夜间出城抢夺高地毁掉发石机也不行,到处都是陷阱,赵昂这段时间跟吕布学的布阵学问都用上了,明岗暗哨防不胜防,让韩遂颇为头疼。 三日来,被石块、箭矢所杀者不过百人,但带来的士气打击才是致命的,偌大城池,白天如同鬼城一般,便是巡城将士,都是将盾牌绑在脑袋上才敢出来。 “马腾援军何时能至!?”程银有些焦躁不安的,再这么下去,怕是不用吕布来打,城中将士就得先投降了。 “吕布定会派人拦截,莫要着急,寿成兄有万夫不当之勇,那庞德还有其子马超亦是勇冠三军,定能杀出重围的。”韩遂倒是淡定无比。 事实上,他也着急,但不能表现出来,金城谁都可以乱,但唯独他不能乱,若连他也乱了,那才是真的没救了。 他现在寄托的希望不在马超身上,他很清楚,既然吕布敢这么围城,那榆中那边的援军想要过来,就算马腾拼命也不容易,韩遂真正的希望是寄托在阎行身上的,他带兵已经离开十日了,算算路程,现在早该抵达陇西了,能否断掉吕布粮道不重要,只要阎行出现在陇西就足够了。 吕布不可能不顾后路安全也要打下金城,这点韩遂很确定,别看吕布号称天下第一,但他打仗相当稳妥,从布置上就能看出,吕布用兵是以步步为营的态势一步步推进的。 按照常理来说,吕布这样以勇武和奔袭成名的武将,应该是急躁型的,韩遂都做好了死守城池,迎接吕布狂风暴雨猛攻的准备,吕布真那样做了,韩遂会很高兴,因为吕布的兵力注定这样的猛攻无法持久,而且能损耗吕布的锐气和兵力。 但吕布表现出来的沉稳让韩遂有些慌,狂暴的吕布不可怕,愤怒的猛虎破坏力惊人,但逃不开猎人的陷阱,沉稳而冷静的吕布才是最可怕的,但也正因此,他会顾全大局,他相信,只要阎行的消息传过来,吕布必会有所动作。 至于马腾这里,能够牵制住吕布一部分兵力就行了,指望他能够打回来,一开始韩遂就不太有信心,毕竟吕布费尽心机将他们两家分开,怎会让马腾轻易再回来? …… 韩遂的预料没错,而且阎行袭扰陇西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吕布这里。 “阎行,这数百里奔袭,还未给我军斥候查探到,也是有几分本事。”看着从狄道传回来的消息,吕布眉头微皱,将竹简递给身旁的华雄。 华雄被马超所伤,虽然伤的不重,但肋骨断了两根,发力困难,可比马超那种虎口撕裂的外伤难痊愈多了,吕布本是想让他回陇西或是天水坐镇后方,只是华雄不愿,一直留在这里。 看过之后摇头笑道:“将军有所不知,多半是带了几个人跑去那边,然后联络各地羌人借兵,这次朝廷加税的事情不知怎的传到这边来,让很多羌人都不满,加上马腾、韩遂二人经营这西凉多年,在羌人中素有威望,想要拉起一支羌人兵马太容易了。” “主公!”一员小将有些焦急道:“安固、襄武接连受到袭扰,若被攻破了城池,难免生灵涂炭。” 说话的是王灵,不是天水王家,是陇西首阳王家,在西凉这块儿地方,也不算什么大家族,这次主动投奔吕布,而且表现的还比旁人积极,也是想要通过吕布为家族争得一个晋身之资。 能力也算可以,虽然在这一众青年中算不上突出,但胜在全面,文武双全的那种。 至于为何如此焦急,首阳也在敌人袭扰范围之内,王家可不像其他家族,虽然衣食不愁,但护卫不多,真遇上敌军攻入城中,王家这中有钱有粮但却没多少护卫的最容易成为敌人哄抢的对象,让他怎能不急? “若不尽快扫平,粮道必然受损。”华雄犹豫道:“末将愿意领兵出战。” 吕布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替我看着大营。” “将军,你要亲自出手?”华雄愕然的看着吕布。 “千里奔袭,此处谁能胜我?”吕布看了眼金城的方向:“那韩遂迟迟不肯投降又不肯决战,怕就是等着这一支人马出现,若不能尽快扫平,我等也只有退兵一途了。” 粮道受到威胁,不退兵还能如何? “那若有破敌之机,末将可要挥兵攻城?”华雄问道。 “见机行事,不过我这一走,你便要负责纵览全局,不可逞一时之勇,这三军统帅与阵前大将是两回事,你可明白?”吕布起身,将自己的将印递给华雄让他暂时掌管。 华雄接过将印,一时间突然有种莫名的压力。 “我会尽快破敌归来,能为我稳住大营不失便算赢。”吕布看着他这模样笑道。 张辽在拦截马腾,华雄受伤,千里奔袭这种事情对体力消耗很大,华雄的状况,显然不适合,至于随行的赵昂、王灵这些小将们,虽然能力都不错,但显然没有这种能够奔袭千里的本事,而后方又必须肃清,这里最合适的,就是吕布。 之前吕布为帅,很少参战,但对吕布来说,为将要比为帅容易太多了,为帅需统筹全局,考虑到方方面面,甚至连周围势力的局势都要考虑,而为将……只要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不用顾虑其他,打就行了。 “将军放心,末将必保大营不失,那韩遂若敢来,末将亲手斩了他的脑袋。”华雄点点头道。 这么一说,吕布反而不放心了,看了看左右道:“义山有机谋,遇事多与义山商议,义山,我去之后,好生协助华将军。” “喏!”杨阜躬身道。 吕布安排妥当之后,这才放心,当即点齐七百并州铁骑,又以王灵、尹奉为副将,悄无声息离开大营直奔陇西而去。 七百骑兵,顺着古道疾驰,日夜赶路,次日傍晚时分,一行人便抵达狄道。 尹奉安排人马歇息,王灵则迫不及待的去打探消息,吕布则招来狄道令,询问一些最近发生的事情,西凉之地消息闭塞,长安城的消息这边知道的时候可能已经是一月前的消息了,为了最快的得到最新消息,吕布让贾诩时时将长安的消息送到高顺那里,再由高顺派人送到陇西这边。 但即便如此,吕布去往金城那边之后,光是信使赶路便需半月,所以吕布现在看到的,也是半月前贾诩送来的。 长安那边没什么大事,要说能引起贾诩注意的,就是牛辅击败了朱隽,率兵回朝后,被董卓安排屯于安邑,贾诩还送信去恭贺牛辅凯旋归来,只是没有送礼,想跟吕布借些钱财拿去送礼。 看到这里,吕布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自己批准了,信送回去,恐怕最快也是一个月了,哪有隔了一个月才送礼的? 不过长安城中平静如水?这反而让吕布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要知道就算吕布还在长安的时候,董卓跟士人之间已经是水火不容的状态了,尤其是赵谦、种拂两位三公被罢免,董卓又连抄了几家大户之后,士人对董卓的不满已经攀升到一个顶点。 这个时候说风平浪静?怕是贾诩自己都不信吧? 看着这封信,吕布沉默了,他严重怀疑贾诩偷懒了,甚至有可能早就写好了书信,然后让人每隔几天发一封出来。 一直到竹简的末尾,吕布才看到一些有用的,在王允的建议下,李傕、郭汜二人因为屡立战功,加之长安自吕布离开后兵力有些不足,所以让董卓将二人加封,调回长安任职。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李傕、郭汜也算董卓的心腹大将,如果是董卓将他二人调回来,或者他二人自己请命回长安,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中间夹了个王允,这就有问题了。 好!很好! 看着眼前的竹简,吕布脑海中浮现出贾诩那胖胖的,总是挂着憨厚笑容的脸,突然有种拍两巴掌的冲动,通篇说了近千字的废话,最重要的东西却只有十几字,而且放在末尾,但凡自己耐心差些,恐怕也已经直接将这竹简给捏碎了。 不生气~ 深吸了一口气,吕布又取出一份竹简,脸上神色缓和了一些,这是家书,严氏写来的,上面还有几个调皮的小手印,不用想也是女儿的,看看家书,来缓解下贾诩带来的烦闷吧…… 第七十九章 首阳小城 “主公,这是最近传来的消息,昨日贼军曾在首阳一带出没。”王灵有些焦急的来到吕布身边,言语虽然尽量保持平静,但能够感受到其焦虑的情绪。 “首阳至此,约有七十里。”王灵见吕布看向自己并未说话,继续对着吕布躬身道:“其间比较险要之地,在白石山一带。” “除了首阳之外,那阎行还袭扰过何处,可有破城,时日上时谁先谁后。”吕布没说话,一旁的尹奉踢了王灵一脚,显然他关心则乱,只注意到首阳,但全局情报并未注意。 “我等此战要一战而定,敌军有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阎行在何处,此人不除,杀再多羌人也无用。”吕布看着两人,沉声道。 王灵连忙答应一声,深吸了一口气,躬身道:“据目前所知,那阎行第一次出现是在安固和狄道,但并未袭扰,而后再过三日却出现在了襄武,而后根据时间来算,是先出现在五溪聚,而后出现在龙桑城,这期间是否有在鄣县和索西城出没尚无准确消息(鄣县和索西城在五溪聚和龙桑城之间),而后便在鸟鼠同穴山出现,再后来便出现在首阳了。” 一旁尹奉已经拿出陇西地图,在地图上将王灵所说的那些点给标出来,然后按照王灵所说勾了一遍,抬头看向吕布道:“主公,按照子元所言,那阎行是在这陇西绕了一大圈,如今又绕回来了,之前应该也是在首阳出现过的,只是未曾袭扰,按照其目的来看,如今可能是要直奔狄道来了。” “也不尽然,那阎行集结了许多羌人,他们粮草从何而来?”吕布看了一眼王灵,沉声道:“这样,次增留在狄道,若那阎行来攻,以烽火狼烟为号,我和子元率部去往首阳。” “喏!”尹奉点头答应。 “谢主公!”王灵却是一脸感激,虽然吕布没什么表情也没多说半个字,但他知道,吕布这样安排定有自己的原因在里面。 “集结兵马,即刻出发。”吕布没有多言,已经经过一夜修整,将士们也恢复了力气,可以继续出发了。 “喏!”王灵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尹奉恭敬地将吕布送走之后,迅速找到狄道令商议加固城防,动员百姓守城之事,否则只凭狄道那十几个县卫,若阎行真的杀来,根本不可能挡住。 …… 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大半时间都是在赶路,阎行在各族羌人中招募到的人马并不算多,毕竟他不姓马,虽然这羌人尚武,敬重勇武之人,而阎行也的确有几分勇力,但他的勇武并未得到证明,没人知道想要用这一点很难。 韩遂当初让阎行南下,为的就是让阎行扬名,让他的勇武在羌人中为人所熟知,获得一部分羌人的友谊,让他韩遂能在西凉跟更多的羌人去打交道。 阎行做的还是挺成功的,这不到半月时间,走访了十几个部落,并且从这十几个大部落中东拼西凑凑到了三千多人马。 人数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了,毕竟韩遂不是马腾,他没有个羌人老婆的家人帮他张扬名声,其实走关系这一套在哪里都适用,只是有的地方比较明显直接,有的地方隐晦而已,他没有羌人老婆帮他,也没有十几年的声威震慑,所以他就只能靠自己的本事折服人了,十几天能够拉出三千多人来,已经足以证明他的能力了。 当然,如果能够攻下几座城池,那他的名声会飞涨,投奔他的羌人会越来越多,而且他也需要一座城池来落脚,十几天的奔波,几乎没怎么休息,他太累了。 首阳就是很好的选择,没有什么大家族在这里,就算胡作非为,事后也不会有人跟他算账,城池没有多少守军,要攻占应该很容易,这是他在攻城前的想法,但攻城之后他就不这般想了。 首阳的守备很坚决,百姓都上城来守城,虽然对方是一群乌合之众,但阎行带来的也不是什么精锐人马,这些羌人也只是一群打架能力不错的乌合之众而已,打架和打仗是不一样的,更何况还是攻坚战,打了半天,愣是没能打下来。 好几次,城池都快破了,但就是没能打下来,这让阎行有些急躁。 一座连县卫都没几个的城池,靠着一群拿起兵器的农夫,硬是挡住了他这个西凉大将的进攻,这要是传出去,恐怕会沦为笑柄。 又是一轮进攻未能攻入城中,阎行有些狂躁的来到城下,举枪指向城墙的方向喝道:“首阳长何在?” 没人答话。 阎行冷哼一声道:“我等来此,只为寻个休息之处,若此时打开城门,前事不咎,若还要顽抗,破成之时,必屠尽此城!” 还是无人答话,但城上明显出现一阵骚动,很快,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城头响起:“将军若只是休息,可在城外扎营,我等首阳百姓愿意为将军提供食宿。” “首阳无人了?怎一女子与我说话!?”阎行怒目圆睁,感觉对方这是在侮辱自己。 首阳城头,中年县长有些无奈的看着少女道:“王家小姑,你这不是要激怒他?” “但凡县长愿意出声,又何必小女子来应答?”一少女闻言怒道。 县长闻言默不作声,他自然是怕的,若非少女不允,还带着家将夺了权,鼓动百姓守城,让他来选择的话,根本没准备守城,早已带着财物去狄道躲避了。 阎行见此,突然收了怒火,朗声笑道:“这首阳县城亦有千户人丁,莫非竟无一人是男儿?” 人都是有血性的,尤其是在这种民风彪悍的地方,怎能忍得如此折辱,有人直接拿箭射向阎行,阎行见状却是哈哈大笑,随后一把抄下马背上弓箭,对着城头便是一箭射去。 “噗~” 相比于城头那种射出不过二十步已经没什么力道的软弓,阎行的强弓射出的箭直接将那射箭者的胸膛贯穿,箭势不止,没入身后一人体内才算罢休。 城头城民见状面色微变,那些羌人兵马却是兴奋地举起了手中的兵器嗷嗷乱吼。 “我改变主意了,尔等将方才说话的女子交出,我便率兵离去,否则城破之时,便是屠城之时!”阎行说完,眼中闪过一抹冷笑,能在这种时候说话的女子,出身恐怕不凡。 “王家小姑……”县长有些犹豫的看着女子。 女子眉头一皱,不止是因为县长的目光,更是因为四周的人都以同样的目光看向自己。 “诸位,就算交出小女子,城外那些人恐怕也不会真的离开!”女子见状大急。 但显然她的话是没用的,当即便有人想要拿下她。 “谁敢动!?”女子正是王灵之妹,王异,也是如今王家主事人,众家将眼见这帮人有动手的意思,连忙护在王异身边,怒视众人。 王异却是惊觉不对,连忙看向众人道:“县长,诸位,若此时我等大打出手,而贼人前来攻城该如何?” 看着护在王异身边那一个个人高马大的王家家将,再听王异此言,众人也有些迟疑。 “贼人来此,必是为粮而来,军中必然缺粮,我等只需守住城池一两日,贼人必然不战自溃!”王异见众人神色动摇,赶忙再劝:“但若将小女子交出,城门大开之时,诸位生死将在贼将一念之间,就算此时贼将真心要以小女子来换这满城性命,但焉知城门打开之时会否改念?” 原本围拢上来的众人闻言,悄无声息的后退了一些,算是罢手。 王异见状卫尉松了口气,却不敢有所放松,目光看向城外已经集结的羌人军队,阎行没能看到对方自乱,心知计策未成,当即便开始组织下一次进攻,再有一次,定能破城! 便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开始阎行并未在意,但随着马蹄声清晰起来,阎行皱眉扭头看去,正看一骑骑将朝着这边飞奔而来。 马如烈焰,席卷大地,马背上人影虽然模糊,但身材高达,衣甲鲜明,只是这身打扮,在西凉便是少见。 再往后看,却并未看到有军队,阎行微微皱眉,不知是何人,当下示意众人停下,暂缓攻城。 莫非是主公派来助我的将领?亦或是金城有事? 想着这些念头之际,对方已经来到百步的位置,已经渐渐能够看清对方的相貌,容颜刚毅凶猛,如同一头猛兽朝着这边冲来,不少人下意识做出后退的动作,只因对方的气势,虽只一人,但这一人一马奔行之间,却有股千军万马奔袭而来的气势,不少战马都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对面可是阎行!?”已经快有五十步了,马背上的人突然开声问道。 找我的? “正是,你是何人?为何来此?”阎行皱眉喝道。 “吾乃吕布,特来取尔性命!”随着一声长喝,已经极快的赤红战马再度加速,犹如一团烈焰般朝着这边迅速席卷而来…… 第八十章 巾帼 断喝之声如同炸雷般在耳边响起,阎行面色一变,连忙举刀相迎。 赤兔马快,说话间已经杀到近前,方天画戟寻若雷霆,带着仿佛要劈裂天地的气势化作一道匹练斩落下来。 阎行的刀举起一半,但觉眼前金星闪过,手中一轻,刀已只剩半截,匹练落地,阎行双目中的世界开始分裂然后错位,最后归于黑暗。 阎行半月来在陇西羌族中积攒的威名这一刻全部成就了吕布,四周那些聚拢过来的羌兵眼看着阎行的尸体裂开,自马背上滑落,马儿头骨也被砸碎,四周羌人惊惧,然吕布却未有片刻停歇,一戟斩杀阎行之后,方天画戟一式夜战八方,横扫而出,四周来不及躲避的羌兵顿时被斩三人! 终于反应过来的羌兵霎时间乱作一团,有的恼怒吕布杀人,有的却因阎行战死想要逃跑,然而吕布却已经连杀十几人趁着对方混乱之际透阵而出。 奔腾的马蹄声再度响起,王灵带着七百骑士杀过来,先是一通骑射将本就混乱的羌人射的更乱,紧跟着便是一通冲杀,本就是一盘散沙,如今更失去了领军将领,虽然人多,却哪是对手,只是一个回合便被冲的七零八落,四散逃往。 “吾乃征西将军吕布,阎行纠集羌民作乱,扰乱城池,罪该万死,如今首恶已诛,尔等还不下马受降!”吕布一指阎行尸体,看向一众羌人喝道。 杀退了羌人之后,吕布也未追杀,回来找到阎行的尸体,吕布让人将阎行的人头切下来,虽然从中间裂开了,但找人缝住还能认出来,这东西送给韩遂,金城之战,也该结束了,剩下马腾一个,就容易对付多了。 “收拾一番,准备回金城吧,此番回去,便可直接入驻金城了。”吕布看着被人装起来的阎行人头,对着王灵道。 “主公,可否……”王灵看着吕布,有些腼腆。 “去吧,还有一事,你去问问,此前是何人在城中守城,若是可以,我想见一面。”吕布点点头,既然到家门口了,不让回去有些说不过去,而且吕布对于此前组织首阳百姓守城之人也很好奇。 这首阳四周有不少羌人尸体,显然不是刚刚开战,他记得首阳城中可没有什么守军的。 “喏!”王灵点点头,随即笑道:“主公不如与我同往如何?主公才是救了这首阳的大恩人。” “也好。”吕布看了看四周,反正阎行一死,这边的事情就算解决了,在这儿盘桓一晚也不至于延误军机,而且这一路走来,他跟将士们同吃同住,已经有许久未曾吃荤腥了,这也算间接救了一城,对方就算不劳军也算打打牙祭,吃些肉。 首阳县长见到王灵时已经松了口气,见贼将被人一戟斩杀,羌兵也都被杀的四散奔逃,一个不剩,吕布在王灵的引领下来到城外时,他已经带着人迎出来。 “多亏了平陶侯及时到来,否则这满城百姓都要被那贼人屠戮殆尽,下官代这满城百姓拜谢平陶侯。”县长来到吕布身前,作势就要下拜。 “某乃粗人,不惯这些虚礼,莫要多礼。”虽是如此说,但吕布也没拦,大大方方的受了对方一礼,这一礼,他还受得起,来到城门口,翻身下马道:“天色不早,今日我等准备在此修整一夜。” “本是应该,只是这首阳小城,恐怕无多余地方招待这些将士。”县长闻言面色有些发苦,光是这些人两顿饭就不少吧。 “送些吃食便是,他们会在城外驻扎。”吕布招来军中四名军侯,让他们在城外安营休息,他要受邀去王家做客。 “好说,好说。”想到这粮食还是得出,县长脸上苦相更浓,首阳在山间建城,周围可没有多少耕地,整个城池也不过千户人家,七百人两顿吃喝可不是个小数。 吕布却没管那许多,安排好将士们扎营之后,在王灵的邀请下径直去了王家歇息。 “主公,此乃舍妹。”王灵带着王异来到吕布身前。 “不错,颇有几分英气,倒是与寻常女子不同。”吕布礼貌的点了点头,有些不解的看着王灵,没事介绍家中女眷做什么? “主公方才不是让末将去寻守城之人么?”王灵有些骄傲道。 “嗯,敌军虽是乌合之众,但我看那阎行却是有几分本事,能以一群百姓守住这低矮城墙,定是英杰。”吕布慨然道。 本以为会是县长,当方才见县长时已经否了这个念头,那县长身上没有半分英雄气,唯唯诺诺,不像是能于逆境中力挽狂澜的人,虽然他是那群人中最年长的那个,但年纪更多时候只是代表比别人活的长而已。 “将军谬赞。”王异对着吕布一礼道。 吕布初时尚未反应过来,随即回神,有些诧异的看向王异,又看向王灵。 “正是舍妹!”王灵很肯定的点点头:“舍妹自幼博览群书,兵法也有涉猎。” “哦?”吕布随口问了几个问题,比如扎营如何扎,临敌时最先考虑的是什么,这些问题看似基础,但以吕布这些年的经验来看,大多数将领都答不上来,包括一年前的自己,也不是某一本兵法中专门记载的,没有对兵法了解到一定程度,这种看似基础的问题就能问住大多数将领。 但让吕布惊讶的是,王异竟然能够对答如流,加上第一次面对吕布,竟不被吕布气场影响,这东西虽然说来虚幻,但确实存在的,尤其是吕布经历颇多,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场极强,大多数人在第一次面对吕布时,会如之前那县长一般,磕磕巴巴的连话都说不全,然而此女面对吕布却是镇定自若,当真难得。 “巾帼不让须眉!”吕布看着此女赞了一声,这句话出自何处一时间没能找到,应该是来自模拟世界,但用在眼前女子身上,吕布觉得很合适。 “将军谬赞。”王异对于吕布的评价也是微微诧异,这话不像是个粗鲁莽夫说出来的。 “主公不知,舍妹虽是女儿身,但因为这首阳地处羌地,经常有羌人袭扰,所以舍妹骨子里最是敬佩主公这般的大英雄。”王灵让王异坐在吕布下手的位置,这西凉跟并州有些像,尤其是临近胡地的地方习惯都有些接近羌人和胡人。 王家的家世跟吕布家世差不多,属于寒门,甚至比吕布都差一些,至少吕布父亲、祖父都曾是边将,朝廷有俸禄的那种,而王家只有祖父这辈出任过县令,父亲这辈已经没有入仕了,若王灵这一辈也不能入仕的话,下一辈可能就连寒门都算不上了,这也是王灵比其他人更拼的原因。 “英雄~”吕布端着酒觞,嘴角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嘲讽。 王异有些诧异的看向吕布:“将军似乎对英雄之称颇为不屑?” “那倒未曾,只是当今之世,何人配称英雄?”吕布摇了摇头。 “将军不算?”王异好奇道。 “我手染无数无辜鲜血,也曾为一己私利而害人,算何英雄?”吕布摇了摇头,他从不认为自己是英雄,也从未想当英雄。 不过吕布这种说法倒是让王异惊讶:“那将军以为何为英雄?”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愿为众生放弃一己私利者,可为英雄。”吕布想起一些人,失神道。 王氏兄妹闻言面面相觑,这哪是英雄,这是圣贤吧?现在英雄标准这么高了?照这个标准找,当今世上还真找不到什么英雄。 “但以将军这般说法,这世间恐无英雄。”王异摇头道。 “如何没有?并州不知有多少将士,为保家乡百姓不受胡人屠戮,以性命捍卫关城,他们或许无甚出身,但英雄两字,却是足够。”吕布举起酒觞,一饮而尽。 看着吕布那沧桑中带着几分追忆的样子,对于一个崇拜英雄的少女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 “但在小女子看来,将军就是英雄。”王异举起酒觞,对着吕布遥遥一敬。 吕布有些诧异的看向王异,少女眼中那些崇拜和仰慕,实际活了近两百年的他怎能看不出?少女见他目光看来,虽有几分羞怯,但还是毫无畏惧的迎上来。 “小妹,何以胡言?”王灵看的却是心里一紧,打断两人的目光对视,而后对着吕布一礼道:“主公,舍妹无状,还望主公见谅。” 吕布默默地点点头,收回了目光,这辈子……不,三辈子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一个女人敢这般与他对视,而且还没有丝毫畏惧的,这对吕布来说,无疑是种新奇的体验。 王异被王灵撵了回去,吕布也没阻拦,这种事可不是看对眼了就行,有着三辈子心里年纪的他,虽然对于这种感觉新奇,却并不迫切,这样的女子,若愿为妾,吕布自然不会拒绝,也会善待她,但若不愿,他也能理解,毕竟王家就算没落,但不愿给人做妾也是能理解的…… 第八十一章 送人头 次日一早,王灵出来的时候面色有些难看,看吕布的眼神都变得复杂无比,显然昨夜跟王异的交流并不美好。 人家家事,吕布也不好过问,对着王异道了声别之后,便带着王灵离开了,一路到狄道,王灵都没说话,找到阎行并且顺利将其斩杀,这本是好事,但王异对吕布的态度显然挑动了作为兄长王灵心中的神经。 都说长兄如父,兄妹二人父母早亡,自小相依为命,王灵自是不可能愿意让自己的妹妹去给人做妾的,不管对方再显赫。 但作为王异的兄长,他很清楚自家妹妹的性格,那是认准什么事就会坚定不移的做下去,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原本若要嫁给吕布也没什么,王灵是认准吕布未来可期,将自己乃至家族赌在吕布身上了,妹妹嫁给主公,本是好事,但过去做妾就…… 一路上,王灵心思复杂难鸣,不时将目光落在吕布的背影上,要知道,吕布那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对人的目光注视最是敏感,搞的他几次以为有人要刺杀自己,这一路上走的很不自然,赤兔体会到主人心绪变化,差点发狂。 幸好,从首阳到狄道也就六十多里,吕布几次无意识的加速赶路,半天时间便抵达狄道,尹奉得到消息早已迎出来,看到吕布时也是微微松了口气,吕布回来,代表狄道可能存在的威胁已经消失了。 “主公,发生了何事?”敏锐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的尹奉疑惑的看向吕布。 “无事,准备回金城,此战也该有个了结了。”吕布摇了摇头,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总算消失了,虽然没什么大威胁,但总是不太舒服,现在暂时摆脱了……早知昨日就不该进城。 后患已除,自然没有理由继续留在狄道,这金城早一日拿下,吕布就能早一步对整个西凉开始布局,这对吕布来说很重要,丝路是他未来最重要的财源,大汉对丝绸之路的态度是错的,这条路,应该是条财源,而过去大汉与西域各国的贸易手段,据吕布所知,却是朝廷赏赐各国珍宝,西域诸国还些当地产物了事。 当然,马腾和韩遂包括以前的董卓从西域获得的利润却是实打实的,比如西凉战马,吕布坐下的赤兔以及很多西凉将领的宝马,都是自西域得来的,若能与西域通商的话,这财富会源源不断的涌进来。 商业繁茂是什么样子?大乾已经给吕布呈现出最好的示范,事实上在这方面,哪怕吕布在模拟世界建国后到死,在这方面也没达到过大乾的高度。 但对于如今的大汉来说,在这方面是一片荒漠,哪怕是马韩乃至董卓,也只是被动的等着那些西域商人前来拿着西域的珍贵物资来交易而已,这也是在长安现在很难看到西域人的原因,一个是乱世,另外一个就是被截了。 至于说这丝绸之路的利润,吕布没有算过,但看韩马两家能够养得起这几万大军,还能跟各部羌族交好,便知道这利润不少,维持友谊也是要钱的,只是不是直接给钱那么简单而已。 从狄道回金城大营,因为不是太赶路的缘故,足足走了六天才回去,这六天里,尹奉明显感觉王灵有些不对,看向吕布的目光很复杂。 虽然想问,但看王灵那模样,尹奉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 “立刻派人,将这颗人头送去金城交给韩遂!”回到大营之后,吕布没有听华雄汇报战况,立刻招人,将盛放阎行人头的盒子送去给韩遂,为免韩遂恼羞成怒,吕布这次没派军中将领,只派了一名斥候,送到城门口交给对方的人就行了。 韩遂应该能明白是何意,至于接下来,是战是降,无论韩遂怎么选,没了后顾之忧的吕布都不会在意。 …… 金城,韩遂大营,吕布离开时是快马加鞭,三日便到狄道,第二日斩阎行,第三日返程用了六天,总共走了十天,在这十天里,韩遂倒也不是没有试探过,但马腾那边突围不过来,这边华雄守着大营,只要韩遂大规模出兵攻山,华雄就会挥兵攻城,一次比一次动作大。 韩遂也不知道阎行那边究竟如何了,试探几次后,并不知道吕布已经离营的他,深恐被吕布趁机攻入城中,不敢妄动,只能静待转机,每日除了必要的巡视之外,能够被飞石打中的地方,兵马都撤离了。 这般一对峙就是十天,虽然士气已经很低,但只要吕布这边破不了城防,金城依旧固若金汤。 但那股子焦虑感却在整个金城不断蔓延。 “报~” 死气沉沉的大厅里,手下的声音有些突兀。 这几日别说好消息,坏消息也传不进来,整个金城好似被世界遗弃的孤岛。 韩遂没有说话,一旁程银招了招手,门外的将士捧着一个盒子进来。 “这是何物?”程银疑惑道。 “是方才吕布军中有人送来城外,说是让我等交于主公。”将士摇了摇头,这种东西,哪怕没上锁他们也不敢乱看,免得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丢了脑袋。 “下去吧。”程银摆了摆手。 另一边,韩遂听到是吕布送来的东西,精神来了点儿,缓缓地直起了身子,目光看向那盒子,但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打开?”程银看向韩遂。 “开!”韩遂闭上了眼睛,最终狠狠地点点头道。 程银依言打开了盒子,但见盒子里是颗人头,在场的也都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倒不至于被吓到,但当看清人头的样貌时,所有人都不禁抽了口冷气。 “彦明!?”韩遂腾地站起身来,失神的看着盒子里阎行那狰狞中带着几分恐惧最终定格在脸上的表情,最终无力的坐倒在地上,怔怔出神。 其他人脸色也不好看,阎行一死,也代表着他们唯一的后手也被人剁了,这仗还怎么打? 第八十二章 黄河九曲 韩遂是个很识时务的人,识时务其实也可以换个不太好听的说法,那就是没底线。 当韩遂觉得还可以跟吕布争一争的时候,为了西凉的利益,他可以尽全力与吕布周旋,说软话,但做事却是丝毫不手软。 但当希望已绝,再无生路的时候,他却可以没有丝毫心理负担的选择投降,就像现在,但不少人还在伤感阎行这个有着大好前途的将领,他们的袍泽就这样战死,对吕布生出几分同仇敌忾之心的时候,韩遂却已经认清楚了形势并且已经决定投降。 当然不能立刻投降,这样会让人怀疑他的为人,毕竟得力属下刚刚没了性命,这个时候就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去投降,不但这些手下看不起,吕布那边,也未必看得起自己。 至于如何投降……那就交给这些手下了,对于这些手下,韩遂时太了解了。 “此仇不报非君子!”韩遂看着阎行的人头,咬牙缓缓站起,目光看向众人道:“传我军令,三军备战,今日我便要与那吕布决一死战,若不能斩下那吕布人头,便让吕布斩下我韩遂人头,以祭彦明在天之灵!” “主公,三思!”成公英闻言面色一变,连忙起身劝道:“此时我军中士气低落,若此时出城与吕布决战,与送死何异?何不等马腾将军援军赶来里应外合,届时再与吕布决一死战方有胜算。” 韩遂惨笑一声道:“连续近月未见马腾身影,东方常有浓烟升腾,你真当马腾还能赶来?” 成公英闻言默然不语,马腾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韩遂叹息道:“此前我死守金城乃是因彦明已被派出去往陇西袭扰吕布粮道,粮道有失,以吕布性格,必然撤兵,然如今彦明既亡,绝粮计已成空谈,金城已是孤城一座,再这般死守下去,早晚必破,既然如此,倒不如出城与那吕布决一死战!” “主公,我看那榆中方向每日有浓烟出现,必是马将军与吕布缠战,吕布答应在此,其麾下虽然也有良将,然终不似吕布那般厉害,马将军全力进攻,未必不能胜出,我等不如再守几日。”程银躬身道。 “不错!”成公英点点头道:“吕布毕竟远来作战,然马将军不但兵多将广,更能随时召集羌兵助战,莫说只是吕布麾下大将,便是吕布,面对羌族与马将军联手,也未必是对手。” 打仗又不是只拼人多。 韩遂叹了口气,目的已经达成,当下也不再坚持,当下点头道:“也罢,便再守几日,今夜命人翻山前去探查那边战况,传讯于马腾,让他尽快来援!” “喏!”成公英当即躬身领命,众人又商议了一番接下来如何防守城池,定了策略之后,方才各自离去,好似一切如同往常一般,没有任何问题,但韩遂很清楚,问题在他讲明金城目前局势的时候,已经出现了,这里面想投降的不止自己一个,但却没人说出来,显然也是各怀鬼胎。 自得于自己看人之准与算计精妙之时,却也不免在心底生出几分悲凉,经营西凉半生,这等危亡之际,除了成公英始终在为自己着想之外,其他人竟都是离心离德,这让韩遂心绪十分复杂,既有对计策成功的喜悦,也有对自己为人失败的悲哀。 但至少有个成公英在。 至于其他人,虽然不知道谁会最先背叛自己,但韩遂可以确定,今夜定会有人出现在吕布帐中。 而事实也正如韩遂所料,深夜,程银出现在吕布帐中,表示愿意归降。 “何故归降?”本来以为程银是代替韩遂来与自己商议投降之事的,没想到却是程银自己跑来投降了。 “久幕将军之名,只恨无门而入……” 程银话未说到一半,已经被吕布挥手打断了:“程将军若是真心来投奔于我,便莫要说这些客套话,布想听实话,而且将军之言也关乎此战能否完美收场,还是将军真以为,那几句话便能叫我信你?” 说到最后,吕布看向程银的目光渐渐冷下来,本就严肃的脸上更是渐渐泛起杀机。 “末将不敢!”程银被吕布那满是杀机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跪下。 “起来说话吧,为何来投,详述于我,莫要害怕,今日便是不收降,也定不会害你性命!”吕布伸手虚扶,示意程银起来。 “喏!”程银心中松了口气,缓缓起身,知道瞒不过吕布,当下便将今日阎行人头送来后,韩遂对局势的阐述说了一遍,此外还有韩遂的决定,程银等人觉得继续守城已是无望,也不想跟着韩遂一起送死,所以才出此下策,准备来探探吕布口风。 “他真是如此说?”吕布微微皱眉,看着程银道。 “若有半句欺瞒,必叫末将万箭穿心而死!”程银抱拳道。 “韩遂……”吕布闭上眼睛,良久方才睁开,看向程银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冷意:“多年屯兵西凉,与朝廷作对,实乃国之贼也,将军若真有意归降,当除国贼!” “这……”程银闻言有些傻眼,这是让他们去杀韩遂?虽说当此绝境,倒戈投敌不太光彩,但也能理解,若杀了韩遂,那他们名声可就臭了。 “韩遂,国之贼也,对于尔等虽有知遇之恩,但尔等可曾想过,此人害的凉州十余年混乱,西凉百姓如生于水火之间,只因一己小利而亡故万民之大义,程将军若不除国贼只身来投,自然也是愿意接纳的,然程将军真以为此乃义?”吕布看着程银,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只是这笑意中却满是嘲讽。 “将军这是何意?”程银不解的看向吕布。 “你与韩遂相处多年,黄河九曲是何等人,我想将军所知更甚于我,阎行与他是何关系?他竟因阎行而与我决死一战?却不知昔日北宫伯玉、边章之辈得闻此言,会做何想?”吕布目光冷厉,看的程银有些心慌。 是啊,以韩遂的为人,立刻投降,他信,但为了一将领之死跟人拼命,而且是九成会死的拼命,若说是马腾还有些可信,但换做韩遂,此时冷静下来一想……怎么可能? “将军不忍害他,然他却视将军如刍狗,就算本将军无意杀你并且收下你,待明日韩遂投降时,你遇到他会作何感想?他乃无奈投降,而你却是背主之贼!”吕布看着程银:“这等人,本将军不敢用,所以欲除之,却不知程将军是否愿意为我手中刀刃?” 程银犹豫片刻后咬牙点头道:“将军稍待,明日定会给将军一个答复!” “送程将军出营,此刻将军虽非我部将,但布还是希望将军能平安归来!”吕布抬手,示意亲卫将程银送走。 程银对着吕布躬身一礼,而后义无反顾的跟着亲卫离去,出了吕布答应后,摸黑奔回金城与其他人商议不提。 吕布帐中,看着那程银离开后,一直立于吕布身旁的王灵方才道:“主公既能容这背主之徒,和不能容韩遂?” “方才未曾听出?那韩遂本就已经准备投降,但却不愿背负不战而降之名,待众叛亲离之后,我军稍作攻城,他就假做不敌,让出城门而后无奈归降,传出去于其声名无损,但只要他活着一日,这些部将此生怕难抬头,这等人,我不敢用。”吕布摇了摇头道。 实际上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其他人就算不归心,笼络也好笼络,但韩遂不同,他占了西凉的半数利益,如今若是投降,吕布收下他要收心的话得怎么收? 马腾还有家事可以用来控制,但韩遂此人生性凉薄,家中也无甚人,想要以家族控制他是不可能的,带回朝中,让韩遂得了名声,很可能给自己带来的是个政敌,而且是有带兵经验的政敌,这样的人,收之无用,还会给自己找麻烦,最好还是永远留在西凉这片土地吧。 王灵闻言点点头,韩遂这些想法,若没有吕布点明,他在韩遂自己暴露之前,怕是相迫脑袋都想不到,真不知道吕布是如何在听完程银说了个经过之后便马上猜出韩遂用意的? 或许小妹跟着主公,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王灵甩了甩脑袋,将这个念头抛出去,吕布还什么都没说呢,他胡乱想什么? 吕布自然是不知道这小年轻脑子里那些弯弯绕绕,现在看来,拿下金城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但在尘埃落定之前,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不能掉以轻心,赵昂在山上该打还是得打,对金城的监控也不能放松,此外张辽那边这些时日战事都未曾停歇过,但现在不能支援,只能让张辽再坚持至少两天的时间才行。 将一桩桩事情梳理了一遍之后,吕布方才开始休息,至于金城之中会发生怎样的事情,他却没兴趣知道,以韩遂的性格,就算程银等人刺杀失败被他看破,多半也还是会选择投降…… 第八十三章 抢占 程银等人下手的速度和果决,比吕布想象的要快,但仔细想想,这种事也没什么好拖延和犹豫的,只要过了心底那道坎,杀人而已,也就是一刀的事儿。 当夜,韩遂还在熟睡,安心的等待着明日的‘绝境’,然后再顺理成章的投降,然而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这些可爱的部下这次反叛的会这么彻底。 黎明将至,也是一天中人最困乏的那段时间,几道身影悄无声息的摸入了韩遂的房间,一只大手捂住韩遂的口鼻。 怎么说也是在这西北便将见过无数风浪的人了,几乎是被捂住口鼻的瞬间,韩遂就惊醒了,然而他什么也做不了,有人摁住了他的双腿,有人摁住了他的手臂,然后显然不止一把短刀刺入了他的身体,鲜血伴随着他瞪圆的眼睛无声无息的从伤口中涌出,血腥的气息扩散到整个房间。 韩遂的身体剧烈的挣扎了片刻,最终气绝,也是西北一带枭雄人物,但最终却落个这般下场,不但被自己部下背叛,而且被乱刀捅死在自己的榻上,更是割了脑袋。 当次日天明,成公英察觉城中情况不对,程银等人已经大开城门迎吕布入城时,自知不敌,想要护着韩遂离开时,才发现自家主公早已被那些无耻之徒所害。 虽然悲愤,但成公英并未盲目的去拼命,而是找地方躲起来,任由吕布收编了韩遂部众,准备待这边仗打完之后,在伺机脱身,而后另寻出路,为主公报仇。 盘踞西凉十多年,当年大汉尚未混乱时,如皇甫嵩、朱隽、董卓、孙坚这些名将未能拿下的韩遂,却在短短一月时间里被吕布轻而易举的割下了人头,属实不可思议。 时间已经进了十一月,西北的天气称得上天寒地冻,韩遂虽然伏诛,然而马腾尚未拿下,吕布在进驻金城准备和张辽配合围剿马腾时,马腾自己先撤走了,这让本想一举拿下这西凉两大巨头,彻底掌控西凉的吕布多少有些无奈。 “主公,马腾并未退往榆中,而是渡河退往了鹯阴、媪围一带。”张辽对着吕布躬身道。 吕布铺开地图对照,面色有些发沉,这两处都属于河西四郡范围,也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是吕布必须要掌控的地方,马腾退至此处,若是铁了心跟自己作对将这里封锁的话,吕布还真拿他没有办法。 “这些时日,文远辛苦了。”看完地图后,吕布揉了揉太阳穴,张辽这些时日以一群毫无军纪的羌兵将马腾大军挡在这里没能驰援韩遂,让吕布有精力将韩遂彻底消灭,吕布可不认为是马腾不行,只是张辽能力极强,凭着一群乌合之众是生生挡住了马腾的精锐。 不过……要击败马腾,还是需要张辽出力,但看张辽这副模样,吕布一时间都生出几分难以启齿之感,连日征战没有休息,若还让人家继续激战,吕布觉得有些折腾人了,但不用张辽,吕布这里没有其他更合适独当一面的人才,华雄适合为将,而且是先锋大将,但让他独领一军却是缺少机变。 “文远……”吕布看着张辽,第一次显得有些迟疑。 “主公,这鹯阴乃是连通西域入口,西域民众往来多由此地而入,那马腾若占得此处以此为界,便是将敦煌、酒泉、张掖三郡以及武威半数握于自己手中,此地不可为其所得,末将回来就是向主公请命,率兵抢占此地,不让马腾夺得此地。”张辽见吕布犹豫,对着吕布抱拳,主动请命道。 “文远这些时日与那马腾厮杀,早已疲累,不如你来主持军务,我率军去往此处抢占鹯阴!”吕布叹了口气,毕竟是自己手下最得力干将,这么做对手下多少有些不仁义。 “主公乃三军主帅,怎能孤军犯险?”张辽摇了摇头道:“这些羌兵经过这些时日征战,也明了些号令,可堪一用,再说这西北之地,还是羌人作战更为合适。” 羌人世居于此,早已习惯了这边的气候,但很多跟随吕布一路杀过来的汉军,却是出现明显水土不服的症状,这也是吕布之前对阵韩遂的时候,轻易不会强攻的原因,不是不想,而是军队受这地方气候影响,战力堪忧,真打起来,未必能克。 吕布闻言点点头,不再强求,不过除了姜叙和姜冏率领的羌兵之外,吕布又让宋宪和成廉跟上张辽,将七百并州铁骑一并带上,吕布这边还有西凉精骑可用,张辽那边跟之前作战不同,需要一支精锐。 就算最后实在打不过,这支骑兵跟着吕布经过转战,已经习惯了这边气候,护着张辽逃回来是没问题的。 张辽谢过吕布之后,没有犹豫,立刻出兵,媪围可以不管,但他必须在马腾之前,先一步抢占鹯阴。 …… 另一边,马腾在得知韩遂兵败,金城被破之后,便果断撤军,渡河赶往鹯阴。 “父亲,我们为何要撤军!?”路上,马超不满的看向马腾,明明那张辽只是靠着一群乌合之众,散了重聚,靠着那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保持着军队不溃败,眼看着就要打通走道与吕布决战了,谁知这个时候却要退兵?这让马超接受不了。 “吕布已经占得金城!”马腾解释了一句。 “那又如何?”马超不解道。 马腾的怒气随着马超这一生反问,蹭的一下子就上来了,坐在马背上挥鞭便抽向马超:“让你平日多读些兵书你就是不听,这等浅显道理都不动,那吕布既然攻破金城,他麾下精锐便可全来对付我军不说,有了金城便有了根本,后续粮草可以源源不断囤放于此,先不说能否击败其麾下精锐,单是金城,你去破吗!?” 马超被抽的升腾,但听父亲这般喝骂,也知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顿时不敢再说,强笑一声,扯开话题道:“那现在我等去往何处?” “鹯阴,此处乃是去往西域的必经之路,西域也是我马家乃至昔日韩遂能在西凉生存之根本,只要守住鹯阴,便是卡住了西域咽喉,西域之财富会源源不绝落入我们手中,只要鹯阴在,我们便还是这西北霸主!”马腾沉声道。 别看平日里对马超又打又骂,但那更多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或者说马腾不太会教孩子,只会以打骂这种方式来展现如山父爱,但对这个长子,哪怕马超不是嫡长子,马腾也是相当倚重的,毕竟在西凉这样的地方,强者为尊的思想哪怕是在汉人心中也是有很强分量的,嫡庶之别在这边并不似中原那般被人看重。 当然,若马家要去中原发展的话,马超这个庶出地位就不行了。 马超若有所悟的点点头,一行人陷入了沉默,不过虽是埋头赶路,但鹯阴也非一日可到,他们中途还是在媪围休息了一晚,但就是这一晚,让张辽抢夺了先机。 自知已经慢了一步的张辽在吕布这里令明之后,便迅速赶路,姜叙和姜冏率领羌人正常赶路,张辽却是带着七百精骑疾奔,为了保证这七百精骑的状态,吕布拿下金城之后,特意给这七白精骑配了一人双乘,张辽带着这七百精骑一路马歇人不歇,就在马腾等人在媪围歇息一晚的时间里,先马腾一步赶到鹯阴。 鹯阴虽然战略意义重要,但却只是一座小关城,而且年久失修,夯土制成的城墙,好似随时会塌一般。 几十名守卒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突然杀出的张辽轻易灭杀,但看着这座残破不堪的城池,张辽一时间有些犯难了,这样的城池……怎么守? 宋宪下马,踹了城墙一脚,一大片夯土瞬间塌落下来,扬起漫天尘土,呛的几人连连咳嗽。 成廉皱眉道:“这城怎么守?” 张辽看了看四周,咬牙道:“先骗一骗他,多竖起旌旗,做出大军在此之相!” 城池已经拿下,不过这城怎么看都不像能够守住的样子,但却必须守住,能想到的,也只有先诈一诈对方了。 宋宪和成廉也只能点点头,而后各自开始命人在城头插旗,准备迎战马腾。 但不等他们准备完善,远处已经尘土漫天,有大军朝着这边赶来,宋宪和成廉都变了脸色,以羌兵目前的行军速度,就算昨夜没休息,也不可能这么快赶来的。 张辽站在城头,手搭凉棚,极目远眺,看着远处奔腾而来的大军,心底也是发沉,但很快振作起来,看向宋宪和成廉道:“我于你二人两百人马,把城头声势给我壮起来,我自率五百人马出城迎战。” “此与送死何异!?”宋宪和成廉闻言大惊,连忙劝阻道。 “置之死地而后生,就看那马腾经不经吓了!”张辽摇了摇头,七百人死守这种小城是必死无疑,他必须另想办法,撑到姜叙和姜冏的人马到来才行。 第八十四章 张文远马踏三军 鹯阴虽小,却是南北枢纽,河西四郡咽喉要冲之地,若由马腾占据,则可借此挡住吕布掌控西凉,掌控丝绸之路,成为阻挡吕布的要冲,但若被吕布先占住,马腾除了与吕布决一死战之外,便只剩下投降一途。 所以鹯阴虽是小城,但对吕布和马腾来说,却是决定这场战争最终胜负的关键。 而现在的问题是,张辽带来的只有七百人,而对面的马家军,却是近万大军,而张辽决定以五百人主动出击,近二十倍的差距,敌人也不是什么乌合之众,而是马腾的马家军,哪怕是吕布,面对这种境遇,也绝对不敢说有必胜把握。 张辽自然也没有,但他如今已经是把自己置身绝境,除非放弃鹯阴,否则只能选择拼一把。 滚滚烟尘中,马家马步军眼看已经快要到了鹯阴之外,不想被马家军看破鹯阴虚实,那就不能让他们靠的太近,否则光见旌旗,不见人影,很容易就被堪破虚实。 七百人,至少守到明日,等到姜叙和姜冏的兵马赶来,死守鹯阴这样的小城,根本不可能,所以张辽率领五百精骑主动出战。 以小博大,要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前方的斥候显然已经察觉到这边鹯阴易帜,飞马报向马腾。 马腾远来,骑阵、军阵散乱,这也是张辽唯一的机会,这个时候自然不会讲什么仁义道德,仗着人少机动力强,张辽在对方察觉到鹯阴有变,放缓速度看起来是要停下来重新整军阵之时,果断发起冲锋。 马腾军阵中,远远看着鹯阴城的方向,马腾面色难看,一旁的马超皱眉道:“父亲,何不直接冲上去,我记得鹯阴不过是残破小城,定可一战而下!” “地势狭隘,若这般冲进去,我军先要自相践踏!所以需重整军阵!”马腾摇了摇头,已经不想再吐槽儿子的见识问题了,这次事了,就是每天拿着棍子也要逼他把家中的兵书都看完,身为将门之后,在一些常识性问题上经常犯错是会被人笑话的。 马超看了看因为赶路而散乱的军阵,理解的点点头,便在此时,前方突然响起示警的号角声,父子二人连忙抬头看去,正看到一支人马朝着这边冲来,人数不多,但气势却很凶。 “是张辽!”马超提起长枪,目中喷火,这段时间跟张辽交手了几次没能讨得便宜,这个人太讨厌了,哪怕是烟尘漫天,他都能自人群中认出张辽那讨厌的模样。 “快,备战!”马腾却是面色一变,人马虽多,但此刻正是整肃军阵之际,张辽选择的这个时机实在是太糟糕了,当然,这是对马腾来说,于张辽而言,这是最佳时机。 没有人会想到张辽竟然以几百人就敢冲击上万人的阵型,若对方是数千人战阵,这边肯定会警惕,但他只有几百人,很容易被当做前来警戒的兵马,以至于当张辽发起冲锋的时候,空有上万大军的马腾,一时间却发现自己除了身边的亲卫之外,其他地方根本调动不及。 眼睁睁的看着张辽如同一支锋利的匕首一般破开混乱的军阵,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那感觉,就像一个明明浑身是力气的壮汉,却因为一时大意,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明显瘦弱的对手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身体,空有满身力气,一时间却根本发挥不出半分威力来。 张辽一入阵,带着五百并州精骑疯狂的左冲右突,哪怕对方阵型混乱,这个时候一但停下来,面对的就是四面八方的围攻,直到把他们耗死,所以包括张辽在内的每一个人,都是疯了一般,只要敢出现在自己前面的人,那都是疯狂的进攻,那股疯了一般的气势,瞬间压制住那些不知所措的马家军。 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五百人冲击上万人军阵时,显然也是报了必死决心杀进来的,那一个个凶残无比,反观马家军一来阵型散乱,没有准备,轻易被敌军杀入军中,二来后排将士也不知道敌军有多少人,眼看敌军已经破阵,这士气不免有些低,三来就是气势了。 气势这东西很玄,当气势如虹的时候,那是天都能怼穿,但当气势被压制的时候,战斗力能保持巅峰的一半都未必,更可怕的还是出现溃逃。 而眼下张辽给人的感觉就是气势如虹,连命都堵上了,还能没点气势?那种拼命三郎的架势,着实让正对上他们的马家军打心底里发憷。 战场上越怕死的人,死得越快,反倒是一心求死的人有时候他就是死不了,张辽自然不会求死,也没人会真的傻到求死,但当杀入敌军的那一刻,张辽便知道如果不能杀穿敌军,那死的就是自己,不止是他,这些并州精锐都是这个心态,所以他们杀入人群之后,那是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只管砍人了。 而当他们破阵而出,杀穿了马家军时,心态便又发生一丝变化,那是一种无敌心态,上万人被几百人杀穿,原来我这么牛逼! 所以当张辽杀穿马家军,再度调转马头杀回来的时候,哪怕他们伤亡也不小,但所有人的心态却是带着一种蔑视的感觉。 仿佛眼前这些马家军就是一群垃圾。 也确实该有这种感觉,上万人被几百人杀穿这种事情,不管是哪个武将,都足够吹嘘一辈子了,作为踏脚石,就算不死,这辈子被人提起这事儿来,也难把头重新抬起来;然而张辽显然不满足一次,他要在敌人反应过来多来几次。 而作为被踩的那个,马腾现在脸色显然不太好,尤其是当张辽再度杀进来的时候,面色已经黑如锅底了,当然,不止是马腾,马超可能比马腾更见不得张辽这般耀武扬威,尤其是踩着自家的脑袋。 “父亲,我去拦他!”马超说完,已经带着一部分亲卫从人群中挤过去。 注意是挤,被搅乱的军阵在这一刻不再成为马家父子的有力武器,反而成了影响他们反应的累赘,马腾再厉害,也很难在这种情况下将一支混乱的军队完全整顿好。 若是平常张辽跟马超遇上,那是五五开,但这次,哪怕马超恨极了张辽,极力想要将张辽拦下,但周围的自家将士反而成了最大的累赘,当张辽杀来的时候,他虽然奋力作战,奈何人家是冲过来的,他却只能原地迎战,被张辽夹带着马力的一枪差点直接把兵器崩飞,除了愤怒之下留下来两名并州铁骑之外,毫无建树。 那种有理无处使,只能被敌人压下来的感觉,实在叫人难受,更难受的是这次竟然被张辽一合给败了,虽然没受实质性的伤害,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暴怒之下的马超愤怒的斩杀四名没头苍蝇一般在自己身边乱晃的马家军,就是这群废物害自己被这个没有丝毫廉耻之心的人击败。 败给张辽,感觉比败给其他人更让马超难受,一腔怒火不知找谁发泄,尤其是眼看着张辽再度突围而出后,在阵外又是绕了一圈,再度杀回来的时候,马超感觉自己快要气炸了,再让张辽这般嚣张下去,他感觉自己会疯掉。 “张辽狗贼,若是英雄,停下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拼命的想要挤过去拦住张辽,却被自家的这些白痴将士给挡住,发狂的马超恨不得将这些碍事的东西通通砍掉,眼看已经快要过去了,忍不住咆哮道。 张辽往这边瞟了一眼,说了句什么,然后头也不回的杀出了重围。 “不知廉耻的狗贼!”马超双目开始发红,虽然没听到张辽说什么,但本能的觉得那不是好话,那无耻狗贼嘴里怎么可能说出什么好话来,他敢骂我! 此时马腾眼见在张辽的骚扰下,根本无法将军阵组合,心下一动,既然组合不了,那便分开,以各级将领为主将军阵分成大小不一的方阵,以各级将领为主,分开然后绞杀张辽。 这前半段命令确实解决了眼下的问题,但后半个命令确实一招昏招,这么多人马,各自为战没有统一指挥的情况下,很容易自相倾轧! 而张辽显然也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尤其是马超如同一只疯狗一般死咬着自己不放的情况下,让张辽不得不感叹吕布当初说的果然不错,这马超还真是一杆好枪,生生的帮张辽冲散马家军的三个军阵。 而马腾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连忙制止其他各部追击,只是拦截张辽,由马超来追杀张辽。 这般一来,张辽压力陡增,毕竟这马家军不是乌合之众,之前是被张辽搅乱了阵势,被他杀得狼狈,如今马腾调度起来后,张辽再想自如进出就不可能了。 不过饶是如此,已经杀了半天,在马家军种杀了个七进七出,马家军今日恐怕是很难对鹯阴发动进攻了,马腾带着马超且战且走,一路杀出重围之后,突然加速,一路直奔鹯阴而去,马超一路杀到城下,见鹯阴城上旌旗蔽空,人影重重,不敢强攻,只得退走…… 第八十五章 神迹 看着紧闭的城门,又看了看城头那一支支冰冷的箭簇,马超相信,以张辽的卑鄙无耻,自己只要靠近城门,对方必定会下令放箭(不卑鄙其实大多数将领也会真么做),但就这般回去,马超心有不甘,自他上战场这几年来,吃的亏就集中在这段时间了,尤其是在张辽手中,让他如何甘心。 “张辽,你若还是个男儿,就出城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马超在城外盘桓片刻,就是不肯走,突然开口,对着城中咆哮道。 城头上,宋宪看着马超的目光有些疑惑,这孩子……怕不是个傻子。 “张辽!~你给我出来!”马超见无人应答,对着城池方向咆哮一声。 “哗啦啦~” 似乎应了这一声吼,本就有些残破的城墙突然塌了一段,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马超见装大喜,带着兵马便想冲进去,宋宪连忙着人放箭,城池内张辽也及时察觉到这一幕,顾不得疲惫,分出一百名将士散开在城中来回奔走,他则带着残存的人马迎上去,在坍塌城墙之处与马超对上,双方在此厮杀在一处。 马超先被迎头一阵乱箭射击,然后又被张辽率部杀出来挡住,再看城墙内人影重重,似乎有很多人一般,不敢久战,厮杀半晌之后,便带着人马撤走,临走时不忘大喊:“张文远,这弹丸小城,连城墙都塌了,就算今日无法破城,待我明日重整大军来袭,看你如何能挡住,到时候我要你跪地求饶!” 张辽面沉似水,直到马超一行人马走远,这才从马背上滑落下来,也顾不得脏乱,靠在城墙上便大口的喘气。 在马腾上万军中七进七出,本就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方才又跟马超在这里激战一场,全凭一股意志撑着不倒,如今马超一去,浑身的力气顿时贼去楼空,现在坐下来,张辽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任凭将士们把他战马牵走。 夕阳西下,将残破古城的影子拉的很长,从缺口中往外看去,是满目荒凉,更远处的马腾已经开始安营扎寨,准备安抚士气,明日一战将鹯阴彻底攻占。 宋宪和成廉安排好事情之后,来到缺口这里,看着轰塌的城墙,两人面色都有些难看,本来这鹯阴城就残破,今日张辽来了这么一出,在士气上压住了对手,勉强算是争得一丝时间,他们明天只要能够守住一天甚至半天,就能等来援军。 但现在城墙被马超一嗓子就吼塌了一段,这城墙有多残破可想而知,明天别说打,说不定人家刚攻过来,随便撞几下,都不用攻打城门这城墙就得塌了,倒是可能活埋几个,靠这个,怎么收成。 “文远,还守么?”宋宪站在张辽面前,看着张辽那灰头土脸的样子苦笑道。 “呸~”张辽将一口沾满土的唾沫唾在地上,看了看远处道:“若放弃想要将马家一战而灭便难了。” 他自然是想要守的,但这鹯阴的样子,就他这残存的连五百都不到的人马,怎么守?有城墙还好些,最多一天,定能守住,现在城墙这副孱弱的样子,关门大些力气,都有可能把城墙给关塌了,靠得住么? “那也是无奈之举,我们现在怕是连五百人都不够了,主公也不会因此怪罪你我。”成廉也有些惋惜,只差半天可能马家就要沦为西凉的历史了,但就是这半天时间,以这鹯阴的状况怕是没那可能了。 张辽无力的靠在断开的城墙上,想要说什么,手中突然摸到一物,随手拿在手中观看,却是刚才自己唾出的唾沫,此刻已经结成了兵,正想随手丢掉,张辽突然怔住了。 “也未必就守不住,两位请看!”张辽突然笑了,将手中的冰珠给两人看。 “咦~” 两人看着张辽手中的冰珠,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两步:“文远你怎这般幼稚?” “我能一夜建起一座坚城你信否?”张辽将这坚冰往地上一扔,大笑道。 “说什么胡话?”宋宪和成廉只当他在放屁,怎么可能? “这西北气候甚冷,如今尚是白昼,便能吐沫成冰,我等若以水掺和沙土,一夜如何不能筑起坚城?”张辽大笑道。 宋宪和成廉闻言目光一亮,看了看被张辽扔在地上的冰珠,两人各自往地上唾了一口,果然没过多久便冻成了冰珠。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动手!”宋宪看着张辽道。 “只是那阴河早已冰冻,如何筑城?”成廉皱眉道。 “管不了那许多了。”张辽站起身来,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对着两人道:“命人凿冰取水,煮冰取水都可,总之今夜定要把这座坚城给建起来,城高至少需得三丈(六米七左右)。” 张辽虽是主帅,却很少这般严肃说话,但一旦这般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宋宪和成廉肃容一礼,各自领命离去,一人让人干脆将整个鹯阴的城墙给拆了,否则一时间哪去找那么多土。 也不用真的建一座城墙,鹯阴城位于两处山脉夹缝之间,只要一面城墙将东西拦住就行,成廉指挥人马开始凿冰取水,宋宪则负责垒土浇水,将这座冰城建设起来。 至于张辽……睡着了,为了赢的这一夜喘息之机,他几乎用去了全部精力,他太累了。 宋宪和成廉也默契的没打扰他,就这样,一座两丈三尺多高(实际高度)的城墙在一夜之间拔地而起,而且城墙的坚固远超想象。 醒来后的张辽拔剑在城墙上斩了一箭,虽然留下了剑痕,但很浅。 摸黑建城,高度没达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两丈多高的城墙,最多坚守一天,也够用了;当然,也是有瑕疵的,比如说没有城门…… “城门何在!?”张辽不解的看向宋宪,他是负责具体建筑的。 “呃……”宋宪看了看,确实没有城门,沉默片刻后,宋宪突然指了指身后这些将士:“需要城门吗?” 城门的存在是为了在敌人退兵的时候出兵追击或者出骑兵制胜的,但就这么点儿人马,城墙勉强能够排满,能够挡住敌军的进攻已是不易,还想反击? 就算敌军撤军,确定人家撤军的时候还有余力去追击么? “伯奕和仲奕率军来援要如何进来!?”张辽揉着太阳穴问道。 “我等可以一边打,一边命人在凿开一处城门!”成廉提议道。 远处的号角声已经响起,张辽也只能接受这个办法了,眼下没了城门,就防守而言,确实会变的轻松很多。 不过就算是张辽,显然也小看了这面城墙对马腾这些人所带来的震撼。 马腾大营,经过一夜修整,士气也算恢复了一些。 “父亲放心,那鹯阴小城,昨日被我一吼便塌了一片,今日我大军早已整备完善,不会再给那张辽可趁之机,今日孩儿亲自率军先登,必破此城!”马超跟在马腾身边,想到昨夜那鹯阴城城墙可笑的防御,信心百倍,今日他一定要打到张辽跪地求饶! 马腾点点头,鹯阴是什么情况,他比马超还清楚,以前他和韩遂两家经营,因为这一片一直在自己手中,韩遂只是负责将西域货物处理,这鹯阴虽是要冲,但实际上马腾占领的地方可比韩遂多,韩遂也知道他就算攻占鹯阴也没用,敦煌、张掖虽然不在马腾手中,但跟马腾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韩遂从不打这里的心思。 而抛开战略意义而言,鹯阴这里缺水,没有耕地,周围多是沙土地,树都没几棵,人口更少,不具备经营价值,自然少有关注,这样的城池,就算那张辽再厉害,马腾也不相信对方能够守得住这鹯阴。 马超既然想攻,那就交给他,这孩子这些时日看起来还是那么莽撞,但作为老子,马腾能够感觉到自己这儿子稳重了许多(跟以前相比),或许经过这一仗之后,真能成为马家的顶梁柱也说不定。 不过这副难得父慈子孝的场面,随着他们靠近鹯阴,那座将两座山连起来的城墙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彻底定格了。 两丈多高的城墙在中原绝对算不上高,但在这土地松动的西陲之地,两丈三尺高的城墙已经算是高城了。 “这不可能!昨晚还是一处土墙的!”马超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有些高的城墙,狠狠地甩了甩自己的脑袋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马腾看着那有些不规则的城墙,挥了挥手,让一支人马射箭相试,却见箭簇落在城墙上,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声音,这哪是什么土墙?砖瓦墙都未必有这个硬度,最重要的是,这里是西凉的西陲啊!这种城墙就算想建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别说一夜之间建起来了。 “莫非真有神人相助!?”马腾看着那城墙,怔怔的道。 “装神弄鬼而已,父亲稍待,待我去拆穿他们!”马超不信鬼神,怒喝一声,当即便带着人马杀出,他要戳穿那张辽的障眼法! 第八十六章 绝处逢生 马超的进攻自然是无功而返,守军虽然只有不到五百人,但这突然出现的城墙是马超和马腾都没想到的,军中没有任何攻城器械,两丈三(五米)的城墙已经不是将士们互相配合就能冲上去的。 马超之所以如此凶猛是因为他笃定这一夜之间建起来的城墙定然是张辽使得障眼法,这世上不可能有人一夜筑城的。 所以他亲冒矢石,顶着盾牌冲到城下,就是为了验证这城墙的真假,戳破张辽的谎言! 然而他失望了,这城墙不但是真的,而且很坚固,上面到处都是冰渣,长枪虽然能够刺出一些枪眼,但想要靠这个攻破城墙的防御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最让马超无语的,是这座城墙没有城门! 连梯子都没有准备的他们怎么攻?除了跟城头守军互射之外,就算把城头守军杀光,怎么爬上去都是个问题。 马超如同发泄一般朝着城墙砸了十几枪之后,才愤愤不平的带着士气低落的将士们撤回去。 “父亲,那城墙是真的,孩儿无能,未能破城!”马超一脸颓丧的道:“对方的城墙,是连夜用水和沙土混合浇灌而后被冻结的,急切间难以攻破!” 常人没什么见识,还在惊叹这城墙是怎么建成的,马超却是看明白了这城墙的原理,并不是什么神迹,不过那张辽狗贼的雕虫小技而已。 但就算知道有什么用?士气是确实丢了,这士气可不是简单的加减法,就算跟所有将士解释清楚了,士气也不是说回来就回来,而且上万将士你要如何解释?等解释清楚了,这边的援军应该也到了。 张辽占据鹯阴等于是断掉了马腾的所有后路,他就算现在想回榆中,去祖厉;恐怕回军时大概率遇上的也是吕布的主力。 昨日一个张文远便差点以数百人将自己的大军给杀溃,换成吕布率领大军而来会如何? 虽然几乎没有正式跟吕布交手,但从吕布手下华雄、张辽两人的本事来看,马腾现在已经没有太多信心去跟吕布硬杠了,而且以他现在的兵力,对上吕布的主力,基本上跟送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马腾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破了张辽,然后再以重兵守住这鹯阴,只要守住这里,就能跟吕布继续周旋。 但…… 连城门都没有的城墙,怎么打!? 看着张辽一夜建起的城墙,马腾的心情跟儿子马超看到这城墙的时候差不多,他想骂娘,两丈三尺的城墙已经算是很高了,而更尴尬的是他连简单的攻城器械都没有,只能让人在四周收集木材,搭建一些简单的梯子,连云梯都做不出来。 云梯搭在城墙上除非用火,否则根本推不动,而这种临时做成的木梯,用戈矛可以轻易推倒,用这样的东西攻城,那效率可想而知。 但没办法,急切间,上哪去找云梯?那可不是你想打造就能打造的,得有正经的工匠,寻常将士可没这个技能。 所以,当站在城墙上,看着马家军抬着几十只简易的梯子开始朝着城墙涌来的时候,他知道,至少今天守住这里是没问题了。 虽然将士们早已疲累,但生死存亡之际,除了拼命之外,他们别无选择。 马家军如同蚁附一般,朝着城墙涌来,城头的将士一次次将那些梯子推倒,没有礌石,冰块被当成礌石不断往下丢,砸在人身上不比石块差多少。 张辽和宋宪、成廉在城墙上不断游走,不断将那些冒死冲上来的马家军将士斩杀,双方的戮战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马家军的箭几乎没有停过,在这样的压迫下,守城将士伤亡极大,到后来张辽三人做最多的事情不是杀敌,而是将想要退走的将士逼回去。 张辽低估了马腾要拿下鹯阴的决心,他已经没了退路,要拼命,不但用梯子疯狂往城墙上冲,还让人在城墙下烧起了火堆,这城墙靠的是冰筑城,一石冰水融化,城墙自然会坍塌。 打到下午的时候,这一夜筑起的城墙,已经出现多处豁口,虽然没有完全塌下去,但也差不多了。 “守不住了!”宋宪和成廉嘶哑着嗓子,看着摇摇欲坠的城墙,扭头看向张辽,真的要死在这里不成? 张辽叹了口气,自然不愿死守于此,尤其是就算死守也守不住的时候。 张了张嘴,正要下令撤退之际,喧嚣的战场上,隐隐有熟悉的号角声穿透喧嚣的战场落入他们耳中。 张辽精神一震,抬头看去,远处天地交接之地,一条黑线正在不断蠕动,变粗! “援军,我们的援军来了!将士们,再撑一刻!”张辽眼中闪烁着兴奋地光芒,举起环首刀大喝道,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援兵,但这么说就对了。 众人也看到了,虽然这个距离根本看不出是不是援军,但不重要了,张辽说是,那肯定是了,大半天都守下来了,还差这一刻钟? 原本已经力竭的将士们,在马腾以为即将要攻下这座该死冰墙的时候,城墙上的守军突然又爆发出惊人的意志,将冲上城墙的马家军赶了下来。 “主公,后方出现大批敌军!”庞德冲到马腾面前,大声道。 “什么!?”马腾闻言大惊,连忙策马掉头看去,此时对方已经靠近了许多,已经能看到人影重重,最重要的是对方的旗帜已经依稀可见。 可不就是吕布的旗吗?而对方的兵力也不少,这个时候若让对方趁机来攻,他便是腹背受敌了。 昨日被张辽趁机抢攻一阵,差点打出上万大军被五百兵马击破的奇迹,如今大批敌军出现马腾虽然不甘,但也知道这攻城无法继续,只能下令迅速撤军,退回大营。 来的自然便是姜叙和姜冏兄弟二人率领的羌兵,已经塌的差不多的城墙,被张辽命人推倒,姜叙和姜冏趁机率军过来。 看着城墙上的惨状,饶是姜叙和姜冏知道这一仗不好打,也被吓了一跳。 吕布给张辽的七百并州精骑,到现在只剩一百多人,战死的不少,但因为受不住压力被张辽和宋宪、成廉斩杀的也不少,但与之相比,死在城外的敌军尸体却已经是堆积如山,马腾为了打赢这一仗,在士气跌落几次后仍将将士们驱赶上战场,蚁附攻城,伤亡之惨重,比之这边多了十倍有余。 这也是为何姜叙他们一出现,马腾立刻退兵的原因,以当时的士气来看,再遭遇大规模征战,哪怕对方是一群乌合之众也是必败无疑。 更何况这支羌兵经过这段时间跟随张辽作战,无论是战斗经验还是对号令的接收能力,都已经有了极大地提升,已经不能再以乌合之众来评价了,当时若是马腾一意孤行,最后败亡的几率很大。 此刻,看着那些袍泽的尸体,这些都是从并州跟出来的精锐,此刻看着这些将士的尸体被搬下来,张辽沉默的看着,宋宪和成廉眼眶发红,耳朵里,似乎还回荡着不久前,城墙上那一声声绝望而惨烈的怒吼。 “将军,末将来迟了!”姜叙和姜冏看着张辽、宋宪、成廉的模样,上前躬身道。 “已经很快了。”张辽摇了摇头,在他的预计中,两人能在一天内赶到就已经达到预期了,何况两人还早了一些,而且时机也出现的刚刚好,再晚一刻,张辽都要放弃这座城墙了,当然,若能早一刻更好,那样就不会让人体会到那种绝望感了。 “贼军已经知道我军如何筑城了,也无需隐瞒,仲明!”张辽看向宋宪。 “末将在!”宋宪踏前一步。 “你指点伯奕与仲奕,把这冰城再建的坚固一些,主公来之前,我等必须坚守此处!”张辽道。 有了姜叙和姜冏以及这数千羌兵的加入,依托地利,守住这鹯阴是没问题了,接下来就是如何漂亮的把这马家平定或是收服了。 “喏!”宋宪答应一声,昨夜人手不足,而且是摸黑做的,如今天尚未黑,做起来会更容易一些。 姜叙和姜冏朝着张辽一礼,转身离去。 张辽看着那些被搬回来的尸体,这危险尽去,身边也没人的情况下,心神一松,再也绷不住,眼眶开始发红,要说这里跟这些将士感情最深的,便是将这些将士一手带出来的他了,从洛阳开始就是跟这些将士同吃同住,战场上,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斩杀退却的将士,但当下了战场,看着这些跟自己朝夕相处的将士这般客死他乡,张辽只觉心如刀割,尤其是这里面很多人,其实是死在他刀下的,那种无奈和愧疚感纠缠在一起的感觉,旁人很难感同身受。 良久,张辽舒缓了一些情绪之后,方才招来几人,着人将这些将士的尸体掩埋,虽不能带他们回去,但也不能让这些兄弟曝尸荒野。 至于城外的那些马家军尸体就简单了,堆放在一起后一把火烧掉。 第八十七章 逆袭 鹯阴的冰城再度建起来,比之前还高了不少,而且还挖出了城门。 城墙外,马腾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没人知道那平静的面色下在想什么。 “主公!”庞德飞马而来,近到马超身边,翻身下马,对着马腾一礼道:“末将已经查明,从沿途留下的灶痕来看,这支援军,在三千到五千之间。” “三五千人?”马腾看着那高大的城墙,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苦涩,几百人都拿不下来,现在多了这么多援军还如何打? “另外……”庞德看着马腾,犹豫了一下。 “说。”马腾看了庞德一眼道。 “回主公,虽未发觉吕布的踪影,但吕布大军应该已经在朝这边赶来,末将以为,此地已不可图谋,当尽快撤往祖厉。”庞德躬身道。 “撤军自然容易。”马腾叹了口气:“但若失了此处,我等凭何养军?” 庞德闻言默然,马家包括韩遂在内,能在西北横行这么多年,昔日朝廷拿他们都没有办法,就是因为这不起眼的鹯阴被他们控制,控制此处,就不会缺钱,就能养军,能够结交羌人,但失了此处,就算一时不败,但也无力养军。 甚至无需吕布来打,失去最大财力来援之后,用不了几个月,马腾麾下这些兵马就会自己散去,当然,也可以请各族羌人出来作战,但一来统属不一,强行将这些羌人聚集在一起,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过往的几次战斗已经足以说明乌合之众在吕布这样的强将以及他训练有素的军队面前,不堪一击。 所以,虽然有些扎心,但现在除了投降或者放弃军队逃往,留给马腾的几乎是一条死路。 庞德默默地立于马腾身边,没有说话,最后如何决断,得由马腾自己来,旁人帮不上忙的。 “投降……”马腾张了张嘴,正想下决心,却被一声断喝打断。 “不能投降!”随着一声断喝,马超从不远处钻出来,显然在这儿有些时候了。 马腾见到儿子,眉头顿时皱起来,习惯性的骂道:“你懂什么!?” “我不懂,但我知道,我马家男儿,不能这般窝囊。”马超捏了捏拳头,他虎口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抬头看向马腾道:“凭什么降!?” 自吕布入西凉开始到现在,从一开始大营被破,到后来张辽依托地势拦住他们让吕布破了金城,到现在……一直在输,但他甚至不太明白他们一方为什么会被这么一直压制,不是不知道怎么输的,而是一切都能看明白,但却就是这么一点点的输掉,输的没有半分办法。 那种憋屈感让从未体会过失败感觉的马超烦躁的快要炸了,如今听到要投降,更让马超无法接受,都没有痛痛快快打一场,凭的都是卑鄙无耻的阴谋诡计,最后还要逼得他们主动投降,凭什么!? 不甘的情绪充斥在马超心间。 马腾皱眉看着儿子那倔强的目光,想骂,但最终叹了口气道:“世事不能尽如人意,如今局势已经明朗,不降便只能走,但这西凉不会再有你我父子容身之处,而离了西凉,若去中原,以你这性子,终不得好死!” 此处的不得好死并非骂人,而是说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知子莫若父,自家儿子是个什么脾性马腾再清楚不过,以马家的出身,在中原想有作为,必然要受尽旁人白眼,但马超受得了吗。 “我不信他吕布便真的天下无敌!”马超怒哼一声,转身便走。 “回来!”马腾觉得有些不对,连忙喝道。 但马超此刻的状态,显然听不进任何人言,闻言不但没有停下,反而跑的更快。 “快,回营,看着他,莫让他做什么傻事!”马腾见马超这般模样,深恐他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来,连忙对着庞德喊道。 “喏!”庞德答应一声,翻身上马,追着马超而去,马腾也上马跟着去了。 马超回营之后,便拿了自己的丈二银枪,也没知会任何人或是去调兵,他知道在这里,没有父亲的命令,这些兵马没有人会听自己的,所以直接出了大营,往南而去。 营中将士不知发生了何事,见到马超离营也不敢阻拦。 当马腾和庞德赶回来时,得知马超往南而去,马腾知道坏了,这傻小子不会是去找吕布的麻烦吧? “令明,你约束部众,我未回来之前,莫要轻动!”马腾不及多想,对着庞德交代一声,便点齐亲卫准备去追马超。 “主公,不如多带些兵马!”庞德担忧道。 “那样反而会引起更大的事端。”马腾摇了摇头,翻身上马,带着亲卫追了出去。 庞德看着马腾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少主天赋异禀,本事厉害,未来可能真能与那吕布一较高下,但这心智却是一言难尽。 …… 另一边,马超离营之后便全力赶路,他坐下西极马乃是西域宝马,比之大宛良驹都要稀有的品种,速度飞快,不过一个时辰便已经抵达媪围,吕布的大军正抵达媪围附近,远远地便能看到尘土漫天。 马超胸中似有烈焰燃烧,也不管对方人多势众,拍马便冲向那边。 尚未靠近便被四周巡查的斥候发现,有人想要来拦马超,但马超马快,先后十几名斥候想要阻拦却都扑了个空,虽然只是一人,但还是有斥候吹响了警示号角。 正在行军之中的吕布听闻号角声,有些惊讶的抬头,马腾难道还在媪围留了后手? 正疑惑间,却见一人一骑朝着这边飞奔而来,虽然只有一人,但气势却相当足,尚未靠近,便已听得一声暴烈怒吼:“吾乃西凉马超,吕布,可敢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直到此时,众人才反应过来,竟然是单枪匹马跑来单挑的。 吕布身边,王灵往马超后方看去,没发现任何敌军大军来袭的踪迹,显然不是对方使诈,面对这种情况,有些理解不了,扭头看向吕布道:“主公,是否放箭射杀此人?” “不用了。”吕布摇了摇头。 韩遂死了其实对吕布影响不大,根据程银和成公英等人的交代,韩遂在西凉主要是负责将西域的货物和中原的货物交换,如同商人一般赚个差价,真正负责沟通西域的是马腾这边的人,韩遂做的事情,其实只要愿意,可以有很多替代品,但马家做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还真来不了,若没马家帮助,吕布得重新构建,这需要很多时间,而现在,吕布不想在西凉浪费太多时间。 缓缓抬手,身后大军逐渐停下,森严军威,无数将士气势连接在一起形成的压迫感,寻常人此刻独面千军,怕是站稳都难,但马超显然不在寻常人的范围内。 吕布策马而出,看着马超道:“你若想战,该带军队来!” 马超将手中长枪一指吕布,厉声道:“某从不使那些阴谋诡计,吕布,都说你乃是天下第一,若真是,可敢不用那些阴谋诡计,像个真正男儿一般与我一战?” 看着那稚气未脱的脸颊,吕布摇了摇头:“你来此就是为了这个?” “不错,吕布,你可敢应战?”马超傲然道。 吕布点点头,他知道,跟这种孩子说任何道理,对方都是听不进去的,从他最自豪的地方将他击败,然后再讲道理吧,当下没有多言只是将方天画戟取出,看着马超道:“接我三合不败,便算你赢,我可允你一事!” 他跟马超交过手,确实是难得良将,若是虎牢关时的吕布,恐怕还无法做到三合败他,但对于如今的吕布而言,并不难。 “互吹大气,看枪!”马超闻言大怒,大喝一声,策马直奔吕布而来。 吕布目光渐渐变得冰冷,起来,方天画戟高高扬起,而后缓缓斩落,赤兔马迈着小碎步,不紧不慢的冲出,那看似缓慢落下的方天画戟,却在双方靠近的瞬间,正好落在马超刺来的长枪上,看上去,好像是马超故意将枪放到吕布方天画戟之下一般诡异。 “咣~” 一声巨响声中,马超的长枪向后倒卷而出,双手刚刚愈合的虎口瞬间崩裂,整个人大脑一片空白,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一阵刺耳的翁鸣声在耳畔回响,不知过了多久才恢复。 马超有些失魂落魄的调转马头,却见吕布已经调转马头在那里等他。 “一合。”吕布再度扬起方天画戟,不带丝毫感情的目光落在马超身上:“尚能战否?” “哼!”马超闷哼一声,没有回答,双腿狠狠一夹马腹,朝着吕布冲来。 这一次,吕布没动,只是在战马过来的瞬间,方天画戟闪电般劈出,跟上次的缓慢不同,这次吕布的方天画戟讯若雷霆,马超双手失去了知觉,长枪脱手飞出十几丈远。 “服否?”吕布再度调转马头,看向马超。 差距不可能这么大! 马超摇头,疯狂的策马冲过去将插在地上的长枪捡起,再度冲向吕布,他不相信,他乃西凉第一,跟吕布这个天下第一怎么可能差距这般大,他不信,也无法接受! “无知!” 吕布干脆将方天画戟往地上一插,这一次干脆连兵器都不用了,只是在马超冲来的时候单手一把攥住了那长枪,双手死死握着长枪的马超就这般被吕布一把握着枪锋从马背上架起来,人在空中,双目却是死死地盯着吕布。 “三合已过,拿下!”吕布没再理会这个信念被崩塌的少年,随手一甩将他甩落马下,让人将马超拿下,随即抬头道:“命三军在此扎营,今日便不走了!” “喏!” 第八十八章 父子 吕布倒是没为难马超,一个有些本事便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熊孩子而已,一年前的自己比这孩子多的也就是话少而已,做事可比这孩子嚣张多了。 马腾不可能不知道马超的事情,相信他用不了多久就会过来,所以吕布没再赶路,而是选择就地驻扎,他相信马腾很快便会过来的。 马超已经恢复了清明,虽然被人家三合……严格意义上来说,第二合的时候他已经败了,只是仗着吕布没杀他的心思才挺到了第三合,不管怎样,被人家三合击败有些无法接受,信心也受到莫大的打击,但总算眼神中还带着几分倔强。 此刻被押到吕布面前,马超倒也少了几分桀骜,他们这种人,最信奉的便是丛林法则,这跟胡人还是羌人风气没多大关系,看看马腾、庞德、韩遂,同样生活在羌汉杂居之地,这些人可不是马超这样的。 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这种法则最简单,也最适合自己,人是有惰性的,有一条康庄大道在眼前,谁会去研究那些歪七扭八的小路怎么走?直接、有效最重要是对自己有利,他不香吗? 现在的马超,以前的吕布都是如此,若他们天生体弱再看看,哪怕生活环境不变,他们也不会像后来这样。 而遵循这条规则的话,那就得遵循另一样,慕强。 就像狼群里的狼王一定是最强的那一头一样,当出现一个能够全方位碾压自己让自己心服口服的强者时,会自动生出臣服的心里,这就是丛林法则诞生出来的思维模式,无关乎其他任何道义上的东西,当然,当有一天自己变得更强时,也会去试图再度挑战狼王的位置。 “服否?”吕布看着马超,这是第三次问他。 马超低头道:“将军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长期自以为的天下第一让他不习惯低头。 吕布看着马超,此时的马超像一把利剑,没有鞘和剑柄的利剑,能伤人,但也同样能伤己,要用他,就需要给他安上剑柄,配上剑鞘才能用。 但剑鞘在何处,吕布一时间还没想好,倒是可用,但一直这么下去,吕布也不敢大用,曾经是类似性格的他当走出这种性格之后比任何人都明白这种性格未能成熟时有多大的破坏力,这种破坏力不止是对敌人,更是指对自己。 “主公,马腾在营外求见!”正在吕布考虑如何炮制马超时,却见赵昂从帐外进来,对着吕布一礼道。 “先将他带到帐外,莫要走远,绕个圈,在帐后等着便是。”吕布指了指马超。 “此事乃我一人所为,与我父亲无关!”马超挣扎着想要挣脱,但哪里挣得开,只能不断扭动着身体,同时怒目看向吕布:“吕布,你也是英雄把!?” “我不是。”吕布摇了摇头,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英雄。 马超:“……” “想你父亲无事,便闭嘴,乖乖在帐外听着。”吕布扭头,看着马超道。 马超挣扎无果,又听吕布威胁,自知这胳膊扭不过大腿,只能闷闷不乐的跟着出去,还算不错,至少现在的马超不像一开始那般刚了,懂得低头对他来说是好事。 很快,马腾在赵昂的引领下来到大帐。 “马将军,请!”赵昂伸手一引,示意马腾进帐。 “多谢。”马腾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迈步入帐。 “末将马腾,参见平陶侯!”虽然双方交战已有一月,但正式见面,今日还是第一次,上次大营外,马腾躲在人群中让人传话,有意躲避,不算正式见面。 “马将军今日不怕布的弓箭之利了?”吕布跪坐与帅案之后,看着马腾笑问道。 马腾抱拳道:“如今腾已身陷绝境,平陶侯要杀我不难,在这里与其他地方又有何区别?” “既如此,将军来此何意?”吕布反问道。 “小儿无状,冲撞了平陶侯,若有得罪之处,末将愿一力承担,敢请平陶侯念他年幼,放他一命,腾愿率全军归降于平陶侯!”马腾对着吕布一礼道。 “照马将军方才所言,如今你三军人马已经身陷绝境,便是要杀尔等,也不需太麻烦,有何区别?”吕布低头,直视马腾问道。 “终是能少死些人,而且平陶侯想要西域利益,若末将归降,平陶侯可省去许多麻烦,末将可以答应,这西域买卖,末将不碰一丝,只求平陶侯能手下留情!”马腾躬身道。 “马将军在威胁某?”吕布剑眉一挑,看向马腾道。 “不敢!”马腾摇了摇头。 “你如今孤身入我大营,我想便是不答应你,也有其他办法得到这些。”吕布看着马腾道。 “那……可否用末将一命换取小儿一命?”马腾犹豫了一下,轰然跪地。 吕布侧身让过,皱眉道:“将军,这等大礼,布受不起。” “只求将军饶小儿一命,末将愿以一死,以平平陶侯胸中愤懑。”马腾以头触地,嘶哑道。 “为何如此?马超并非独子,亦非嫡子,将军何必如此?”吕布皱眉道。 “但他是我儿!”马腾抬头,看向吕布,眼神中那股坚定的光芒让吕布有些恍惚,马腾沉声道:“嫡庶之分乃外人赋予的,但于末将而言,他是我儿!” 帐外,马超第一次眼眶红了,被张辽打,他虽然气氛,但没哭过,被吕布三合击败,他也没哭过,但此刻,听着平日里只知打骂自己的父亲,在此刻却愿意以性命救自己的时候,马超眼眶红了,泪水第一次蓄满了他的眼眶,猛地一挣,挣开了王灵的束缚,此刻他哪还顾得了许多,直接冲进了大帐。 “唉你……”王灵一个分神被他走脱,不由大惊,连忙跟着冲进去。 却见马超已经跌跌撞撞的冲到马腾身边,跪倒在马腾身前,热泪盈眶道:“爹,不用求他,孩儿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要折辱我父亲!” 马腾看着马超这副模样,脸顿时沉下来,突然暴起,一把抢过一旁护卫手中的长矛。 “放肆!”赵昂和王灵见状大惊,连忙护在吕布身前,周围的将士也纷纷警惕的看向马腾。 却见马腾一个膝顶,将那长矛掰成两截,对着马超便是一阵狂抽,一边打一边骂道:“你个不孝子,让你莫要莽撞莫要莽撞,你偏是不听,你以为为父这般是为了谁!?” 若是往日,马超早就被抽的嗷嗷大叫,四处乱窜,此刻马超却是一动不动,任由那矛杆雨点般落在自己身上,虽然疼的龇牙咧嘴,但脸上却带着笑。 “够了!”吕布伸手,夺下马腾手中的两截断矛:“马将军是在给本将军看苦肉计么?” “末将绝无此意,只是胸中义愤难平,情不自禁!”马腾缓缓喘了口气,对着吕布抱拳道。 “我本也未想为难与他,只是此子桀骜,若不受些教训,他日害人害己,既然将军有意相投,我看此子与我也有些像,便让他暂于我门下做个小将,也可习些兵法,这西凉虽然民风豪迈,但看的久了,难免缺乏些机变,让他跟在我身边,将军可愿放手?”吕布看着马腾笑道。 “凭什么!?”马腾尚未说话,却见马超脖子一梗,愤然道。 “就凭平陶侯放了你好几次,就凭你现在是阶下囚,就凭你老子的命现在还在平陶侯手中攥着,就凭马家日后富贵还是衰亡此刻便在平陶侯一念之间……”马腾一听马超叫声,火气蹭的就上来了,也不管什么场合,转身便对着马超一通拳打脚踢,不知怎的,虽然关心这个儿子,但一听他说话就控制不住的愤怒,实在是这孩子说话太招人讨厌了。 “马将军,不至于~”这次吕布没拦,赵昂和王灵上前将马家父子分开,看着马超鼻青脸肿,鼻子上还挂着鼻血的模样,众人多少有些想笑。 马超最终在吕布身边做了个护卫将领,副的,毕竟连兵法都不懂,其他位置不太适合他,吕布准备回去后让马超在高顺军中待上一段时间,让他知道什么事训练有素,什么叫令行禁止。 如今这把利剑的剑柄也有了,可以将他磨的更加锋利一些了。 马家父子投降,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也就简单了,武威郡、金成郡各县被吕布成功接收,至于张掖、敦煌和酒泉三郡,吕布是准备拿下的,但眼下已近年底,吕布估摸着长安那边王允他们应该也该快要动手了,所以此时不便自己留下,需遣一心腹留在此处帮自己掌控这河西四郡之地。 不过这个不着急,吕布暂时先把治所迁回了冀县,马腾也跟着来了,至于两郡官员,暂时由归附于吕布的陇西、天水士人出任,也算是吕布给他们支持自己的回报。 当然,要将这些家族彻底绑上自己的战车,只有这样显然还不够。 第八十九章 利益链 “主公让末将继续留在西凉?”马腾有些惊讶的看着吕布,从向吕布投降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彻底放弃西凉的准备。 “不错,马将军在此地经营多年,没有人比马将军更懂该如何治理,马将军留在此处,我也能更放心一些。”吕布肯定的点点头,当然,除马腾之外,马家家眷吕布是要带走的,没有条件的忠诚是不存在的,不过这个条件不一定就是家人胁迫,但把家人攥在手中无疑是最容易也最有效的一个。 “另外文远会留下来一同镇守,马将军也可以教教他。”吕布指了指一旁的张辽道,这是吕布目前除高顺之外唯一能独当一面的心腹,由张辽镇守这里,伺机拿下整个河西四郡,也是吕布的意思。 “有文远将军在此,末将也就放心许多了。”马腾对着张辽点了点头,对于张辽的本事,马腾是见识过了,从榆中跟张辽交手,到后来抢占鹯阴,张辽展现出来的军事天赋和能力天下少有。 商议了一些细节之后,马腾知趣告辞。 “文远,这西河四郡虽然偏远,但连接丝路,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眼下也找不到其他合适之人,只有由你暂时坐镇于此,我才能放心,所以这段时间得辛苦文远替我镇守此处。”马腾走后,吕布带着张辽出门散心,整日待在衙署里,有些憋闷。 “主公莫要如此说,末将明白主公所虑。”张辽点头道。 “敦煌、酒泉、张掖看似疲敝,但此三郡一来是我大汉在西域之门户,二来亦是丝绸之路的起点,西域诸国往来必经于此,拿下他们!”吕布看着张辽道。 “喏!”张辽会意的点点头。 对于河西四郡,张辽也听吕布讲过几次,这里将是吕布未来的财路之一,而且是很重要的一条财路,这也是吕布会将张辽放在这里的原因。 两人在如何经营四郡之事上聊了一会儿,张辽突然笑道:“主公可知,那王灵请末将与主公说项,想请主公纳了其小妹。” “哦?”吕布有些诧异的看向张辽:“文远怎也会管这些事?” “非是末将要管这些,只是末将也觉得主公该纳个妾氏了。”张辽犹豫了一下,对着吕布道:“主公家事,末将本不想多言,只是西凉如今已在主公囊中,主公已有一份基业,这陇西士族又愿意接纳主公,为主公效力,这本是好事,但有一点,若不能解决恐怕也会人心不稳。” 吕布默然,他知道张辽说的是什么事,吕布若无继承人,就算打下再大的势力,内部人心也会不稳,就如同如今的董卓一般,虽然势大,但隐患重重,不但外部关中士人联手抵制,一直无法破局,内部其实也是派系林立。 吕布虽有一个女儿,但女儿显然无法继承吕布基业的,而严氏当年生产了玲绮之后,便已不能再生育,以前还好,吕布也没什么基业,但现在不同了,这西凉已经算是吕布囊中之物,已经算是有了一些根基了,这个时候,吕布如果没个继承人,以后会有很多问题,这也是张辽接受王灵托付,来说项的原因。 “王灵?”吕布脑海中想起那日首阳城中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女,是叫王异,那少女对自己有好感,吕布自然是感受的到的,但之后王灵那表现,让吕布没再往这方面想过,现在突然找张辽来说项,让吕布有些不解:“他不是不愿么?” “据说其妹与主公见过一面之后,便日夜思慕,茶饭不思,王灵回去后,见妹妹这副模样,做了老大的心里挣扎,最后才决定请末将来说项,想请纳了其妹。”张辽笑着解释道。 只是见过一面便茶饭不思? 吕布有些难以相信,摸索着自己的脸,看向一旁的张辽,莫非那人生模拟器还能改换人脸,让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俊朗? “自古美女配英雄,主公于危难间救下她,会思慕主公,也不难理解,再说那女子也正是怀春年纪,遇到主公这般的,若说不动心也难免。”张辽见吕布这般模样,微笑道。 “一把年纪了,算何英雄?”吕布摇了摇头笑道。 一把年纪? 张辽疑惑的看着吕布,随即恍然,以年龄来算,吕布比那王异确实大了不少,微笑道:“主公放心,以主公的年岁,纳娶王家女并不过分。” “此事毕竟是家中内事,我且书信与你嫂嫂商议。”吕布点了点头,纳妾的话,其实不跟严氏商量也没什么,不过吕布担心严氏伤心,从她不能生育之后,吕布就一直避免在她身边提类似的事情,以免让她感到不快,但正如张辽所说,到了如今,有没有继承人对吕布来说很重要。 张辽点点头,吕布跟严氏之间的感情他是知道的,不过以张辽对严氏的了解,这种事她该不会阻止,所以这件事情,吕布写信询问也就是个例行公事的事情。 “还有,王家虽是寒门,但也毕竟算是士人,真愿意让其妹来我这里做妾?”吕布看向张辽,问出他比较关心的一个问题。 “这个末将也不好说,但主公如今也算一方之主,虽是为主公做妾,但以后那也是夫人,况且王灵既已开口,主公又何必纠结于此?”张辽怔了片刻后笑道。 吕布点点头,没再多言,这件事对自己来说也确实是眼下急需的,跟张辽告别之后,便写了一封书信着人送去了新丰。 接下来的时日,吕布开始梳理这西域的商道,据马腾所说,西域诸国买的最多的就是瓷器和丝绸,不过瓷器且不说,丝绸这东西哪怕在中原都是寻常人用不上的东西,很多时候丝绸乃至大多数布匹都是能直接拿来当钱币使用的,所以丝绸能在西域受欢迎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真正让人为难的是没有足够的丝绸,就马腾所言,每年前来购买丝绸的西域胡商很多,但丝但他们这边能够弄到丝绸的量却不多,哪怕韩遂也一样,所以丝绸的价格转手卖给西域胡商换来的货物价值是在中原的十倍以上。 一匹丝绸能换两匹马或者三头牛,吕布现在执掌这条路对他来说太合适了,京兆的缯布都在他手中,吕布准备从各地请些烧瓷器的匠人来西凉,这样瓷器也能在这边卖个好价钱,这条财路自己掌握了,同时天水、陇西各家也会承接一些生意,吕布可以放开这些生意都交给这些家族,但这其中的利润吕布要占一半。 这些事,自然没法跟自己手下那些刚加入不久,心中都是对建功立业的憧憬的少年人来说,他是直接将各家家主叫来说的。 利益可以下放,这是吕布给这些跟随自己的家族带来的第一项利润,而且是长期的。 五成自然是极高的,众人虽然心动,但对于这个抽成有些不满,尤其是吕布什么都不做,就坐享其成,这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我知诸位心中为何忧虑,觉得布拿这五成太过了?”吕布看向众人的表情,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摇头道:“但诸位可想过,这些西域胡商过去为何不找诸位?” 这……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这自然是因为韩遂压根没想过跟他们合作,毕竟这陇西士族、天水士族放在中原都是小家族,可能脱离了寒门,但绝对算不上什么大家族,所以人家看不上他们,想清楚这点,吕布拿这么高的抽成似乎也能接受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而已。 “此外,布还准备牵头,由各家组建商队,若能将我们的货物拉到那些西域诸国去卖,是否利润更厚?布在这里,便是诸位的后盾,在西域若受了什么委屈,我大汉铁骑虽远必诛!十枚钱交一枚的税和一百枚钱交五十枚的税,诸位若还是选择交前者,那布无话可说,但以后这西域的事情便与诸位无关了。”吕布说完看向众人:“诸位以为如何?” “君侯莫要动怒,我等并非此意,我等族中子弟都在君侯帐下听令,我等自然是万分支持君侯的。”姜源连忙告罪,吕布这是实实在在给他们带来财路,若吕布真的撒手不管,去找他人合作,他们这些陇西士族再想找这么一个愿意跟他们互助的势力可不容易。 “此番平定西凉,诸位确有大功,但也请诸位了解,这规矩若没有,日后这西凉也是稳不了的,此外诸位也不想一直只做个西凉士族吧?”吕布看向众人笑道。 这是何意? 众人相互对视,默契的没说话,吕布将来肯定是要打出西凉的,但他们这些士族放眼天下,都只能算末流,若有朝一日吕布得势,那他们这些最早相助吕布的,走出西凉也不是什么意外之事,最重要的是,看吕布这段时间的表现,确有明主之资。 “赵家,愿听从君侯安排!” 随着赵家家主起身表态,其他家族或快或慢,都起身对着吕布行礼,表示愿意接受吕布的这个抽成之法。 这也是吕布避开那些名士大儒,而选择先来西凉收服这些西凉士族的原因,他们需求更容易满足,而且容易控制,当吕布确实能给他们带来足够且长久的利益时,这些家族自然会选择在吕布身上押宝,有了这些家族的支持,那些加入吕布麾下,如赵昂、姜叙、杨阜等人叫吕布的那一声声主公,才更加真实而可靠。 第九十章 家书 “夫人,是家主着人送来的书信。”京兆,新丰,吕布将家眷安置在此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严氏虽然不知吕布为何要如此做,但吕布显然有自己的顾虑,所以严氏平日里尽量深居简出,尽量降低自己被人看到的可能,而吕布送来的信也是放在特定地方,转两手之后才会落在严氏手中,搞得跟细作一般。 严氏从婢女手中接过书信,微笑道:“夫君出征至今已有快三月了,也不知夫君在外过的如何?” 婢女笑道:“自是不如在家中舒服,听说那西北之地人烟稀少,到处都是荒山,百里无人都是常见的景象,家主定然想煞了夫人。” 想煞吗? 严氏摸着身边吕玲绮的脑袋,微笑道:“玲绮,可有想父亲?” “没有~”吕玲绮嘟着小嘴道:“他说答应玲绮去找小马驹,却偷偷跑去打仗,玲绮不想他。” 严氏闻言有些无奈,谁家打仗会是偷偷地打?摇了摇头,打开竹简,目光看向竹简的内容,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 “夫人?”婢女察觉到严氏面色有些不对,顿时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无事。”严氏将竹简看完,面色有些复杂,吕布要纳妾的事情,严氏多少是有些心理准备的,甚至她也劝过吕布,毕竟吕家不能无后,只有玲绮一女,显然无法给吕家传宗接代,但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严氏还是觉得有些复杂。 委屈、失落、嫉妒等等各种感觉,好似在心头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婢女见严氏如此,怎会没事?但不敢多问,乖巧的跪坐在身边照看着。 良久,严氏方才叹了口气,看向婢女道:“夏竹,去帮我准备一份竹简,此事不能拖延,需尽快给夫君送去。” 吕布纳妾,要说严氏能坦然接受,那是不可能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但在这个时代,指望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终生不纳妾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没有子嗣繁衍,如果严氏阻止,吕布或许会念及夫妻情分,推了这门妾氏,但心底恐怕会生出芥蒂。 莫说吕布身为征西将军,在朝中也是位高权重,就算是这新丰县令,那也是一妻四妾,最离谱的是还是以专情出名的,而吕布只有一个妻子,坊间却有其贪花好色之名,有时候想想也挺为吕布不平的。 发生了何事,夏竹作为婢女,显然不敢多问,只能答应一声,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便取来一封竹简。 严氏思索片刻后,提笔在竹简上写了一篇文字之后,将墨迹吹干,随后用火漆封好交给夏竹道:“夏竹,这次你需代我去趟夫君那里。” “这……”夏竹有些茫然的看向严氏。 “夫君要纳妾,我不知道夫君为何要让我等藏匿此处,但我和玲绮恐不便出行,你随我多年,此番夫君纳妾,我虽不能到场,但也不能无任何表示,你需去夫君身边,代我主持,莫让新人以为我等小气,另外跟夫君支些钱财,备一份厚礼,王家门第也不必我等差,莫要让人家受了委屈。”严氏一边说一边从脖子上摘下一枚玉佩递给夏竹道:“这枚玉佩,算是我送她的。” 夏竹仔细确定了一遍,不是让自己去找小妾的麻烦,心中松了口气,毕竟要让自己在吕布面前欺负人家的女人,哪怕是个妾,夏竹都担心自己的脑袋会被家主随时捏爆,虽然家主待女子向来温和,但若真不知天高地厚去挑衅人家,被收拾那就是活该了。 还好,夫人跟家主一样宽厚,这让她这个婢女做的相对要轻松一些。 “夫人放心,小婢一定将此事办的妥帖。”夏竹双手接过玉佩,对着严氏一礼道,心中却在想着夫人宽厚,但愿这新入门的小妾不是那种恃宠而骄的小贱人,否则夫人这一番心意可就是喂狗了~ 心中对于即将面对的小妾又生出了几分恐惧。 明面上,府中只有夏竹等四个侍女伺候,但实际上作为吕布的家眷,吕布几乎将一半的亲卫留在这里,都藏于四周,严氏拿了吕布留给他的命令,很快便找到一名藏于暗中的护卫,让他安排四人保护夏竹去往冀县。 有吕布的军令在,自然不敢不从,第二天一早,夏竹在城外便汇合了四名吕布亲卫,而且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带着她一路快马加鞭赶往冀县。 吕布这段时间,自然不可能围着纳妾的事情去做,西凉地广人稀,但很多羌人跟汉人习性相近,甚至本身就住在一处。 华夏文明传承至今,靠的不是血脉而是文化,其实认真说起来,现在塞外胡人哪个身上流着的没有汉人的血?但汉人将他们视作异族,本质上就是文化的疏离,无论生活习性还是谋生方式,更相近的自然更容易彼此认同。 所以汉族文化在羌族中是比较能够影响到的,这种文化影响不是说读书识字,别说羌人,在这里生活的大多数汉人都不识字,这种文化影响是在衣食住行中几十上百年形成的烙印在骨子里的习惯记忆才是。 这些天吕布做的就是跟众人将这些羌人分类,看那些适合吸收到汉家来,比如那些以农耕为主的羌人,那些适合合作安抚,西凉虽然贫瘠,但那主要是指耕地,放牧这块,其实比草原环境好多了,而且吕布有意在西凉建立成与西域商贸交流的前线,所以稳定十分重要。 但要想稳定不是要剿匪,羌人也好,氐人也罢,就算他们人数少,那也杀不完,打不过往山里一钻,谁也奈何不得。 想要稳定,只有让大家日子过得好了才行,穷是原罪,当不造反就活不下去的时候,造反就来了,所以吕布想以西凉、西域以及京兆形成一条稳定且长期的利益链,带动整个西凉经济提升,从而一点点将羌人和氐人能吸收的都吸收到汉家治下。 当然,这还有一个前提,吕布手中得有绝对能够压制对手的武力,大乾经济之盛,是吕布以前想都未敢想的,兵力其实也很多,装备比之大汉更强了不少,大乾的床弩最远能射千步,而大汉的床弩,两百步便是极限,但就这样的军备,竟被胡人压着打,这样的朝廷,再有钱那也只是旁人眼中的肥肉而已。 所以吕布治理西凉的思路一个就是把经济搞起来,借助与西域通商,改善西凉如今这荒凉的境况,一个就是加强武备,不管是对羌人还是对西域人,都要有足够的武力威慑,让他们安安分分的按照吕布的规矩来。 这也是将张辽放在这里的一个原因,无论智计还是武勇,张辽是绝对适合为吕布坐镇西凉。 “主公,长安来人,说是主公家眷!”这日,吕布正在与姜源等人商议修路的事情,却见马超大大咧咧的进来,对着吕布一礼后道。 吕布对于马超的礼仪问题已经纠正了几次,不过这小子并不是那种太有记性的人,或者还是他爹管他的那一套比较有用? “家眷?”吕布抬头,夫人亲自来了?连忙道:“快请!” “喏!”马超现在是烦透了军中的这些繁文缛节,以前见别人对自己行礼感觉没什么,还有些小爽,但现在轮到自己跟别人每日行礼唱喏的时候,这感觉就不太美妙了。 很快,夏竹在四名亲卫的带领下进来,对着吕布一礼道:“小婢见过家主。” “夏竹?”吕布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道:“夫人让你来的?” “是,夫人让奴婢来送信,另外夫人知道家主将要纳妾,怕委屈了王家,特地叫妾身过来帮忙采买一份厚礼。”夏竹躬身道。 吕布闻言有些感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当下点头道:“既如此,你便留下吧,至于纳妾之事,既然夫人同意了,那便让人去与王灵提,虽是纳妾,但王家也是首阳望族,不可失礼,该有的按规矩来。” 说来也好笑,以前吕布最烦的就是规矩,但现在吕布也渐渐开始重视规矩了,这世间真的不能没有规矩。 “喏~”夏竹连忙答应一声。 其实吕布答应纳妾也是在夏竹到来后才同意的,吕布现在的家庭观就是外面的事情自己管,但家里的事却是由严氏做主,包括纳妾在内,严氏若不同意,吕布会毫不犹豫的推辞掉,家对他来说是休息的地方,他享受那种和严氏在一起的温馨和宁静,不想这地方变成勾心斗角的场所。 模拟世界中,第一世还好,自己建立了一个将门世家,家中妻妾也都规矩,但第二世就不行了,当了皇帝以后,女人之间的争权夺利惹得吕布头疼万分,骨子里对女人比大多数人温柔的吕布也做不出来重惩的事情来,所以现实中吕布很少提纳妾的事情,哪怕他没儿子,但这又是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第九十一章 纳妾 纳妾跟娶妻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不需要多么隆重,如果吕布纳的只是个寻常小妾,像貂蝉那样的舞姬,就算王允说她是自己义女,也没必要有多隆重,但这次纳王异怎么说也是陇西士族之家,哪怕是士族也是士。 而吕布如今跟陇西士族处于蜜月期,双方磨合渐渐稳定,彼此的需求和能给予对方的,双方各自心里有数,也都能接受,所以相处融洽,这次吕布纳取王异为妾,虽是妾氏,但同样也是拉近了与陇西士族之间的关系,所以就算吕布和王家没准备大肆操办,但姜家、赵家等家族还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而且严氏这一方面也是怕委屈了这新入门的妾氏,毕竟若是王异为吕布诞下麟儿的话,那家中的地位自然会升高,哪怕是妾,母凭子贵之下,地位也将不比严氏差。 无论陇西士族还是严氏对吕布这次纳妾如此看重,都是源于这点。 “主公似乎不高兴?”张辽陪在吕布身边,这几日能够明显感觉到吕布的情绪带着几分不满,虽然这种情绪透露出来的不多,但两人相交这么多年了,吕布是否高兴,张辽是能感受到的,也是因此,本来已经准备去往武威郡坐镇的他决定等吕布纳妾之后再离开,而今日本是吕布纳妾的大喜之日,但吕布情绪却不高。 “这外面勾心斗角也就罢了,这还未曾入门呢,就这许多算计,早知如此……”吕布跪坐在席子上,见左右无人,有些郁闷的跟张辽吐槽道。 这些人为什么如此重视自己纳妾,稍微想一想便懂了,吕布虽有正妻,但正妻已无法生育,吕布只有一女,所以王异若日后能为吕布诞下一个儿子,那很可能就是未来吕布的继承人。 虽说吕布也想要一个继承人,但那样一来,自己在时自然无人敢动严氏,但若自己百年之后,夫人怎么办?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低,但万一呢? 他不希望自己妻子晚景凄凉。 “主公担忧,末将大概知晓。”张辽连忙打断吕布的话头,再说下去,今日这纳妾宴吃不成是小,吕布跟这些士族亲密的关系可能都会出现裂痕。 看着吕布的样子,张辽笑道:“其实此事也不难解决,日后若王夫人诞下少主,可让夫人养育。” “再说吧。”吕布摇了摇头,这事治标不治本,而且对王异也不公平,吕布准备请名医来为严氏再度诊治一次,若实在不行,他想看看那个人生模拟器中有没有法子,不行自己也学学医术。 张辽见此,知道吕布并未因此真的迁怒,松了口气的同时举觞笑道:“今日乃主公大喜之日,稍后怕是你我喝不上,末将先在此敬主公一觞!” 吕布看了他一眼,举起觞来跟张辽一碰道:“此去武威,不知何日才能回来,小心些,这西凉情况与并州终究不同,若有何需要,可以着人告知于我,另外关于你的官衔,待我回到长安后会尽快给你落实,至少也是西域都护。” “主公言重了,主公该知道,末将在意的不是这些虚名。”张辽点点头,随后笑道。 “给你就接着,有功之臣不封,你让我以后如何服众?”吕布瞪了他一眼道。 张辽可以说不要,但这种事情吕布绝不能不给,他现在没办法兑现,但必须先跟张辽交代清楚,立下功勋不封不赏,人家凭什么为你效力?爱吗? 这也是这么多人愿意跟吕布的原因,吕布舍得封,对于财物和官爵,只要功勋到了,他都会封,张辽这次功勋够大,着重拔升其他人也说不出什么来,相反,若是给宋宪、成廉这两个亲信大封特封,其他人才会觉得有不公,毕竟两人只是副将而已。 收拢人心,靠的是什么?奖罚分明是收拢大多数人的法宝,至于厉害人才,你得懂得偏爱,就像现在,在这西凉大地,张了是唯一一个有事可以直接找吕布,而且不会受任何责难,甚至不时会来吕布这里蹭饭,这就是一种偏爱,也是收拢这等高端人才人心的重要步骤。 其他诸侯是怎么收拢人心的,吕布不知道,但吕布这套方法是半辈子帝王生涯总结出来的。 “多谢主公!”张辽点点头,没再推辞,推辞的多了,就会变得有些像虚伪了,而且以张辽这一仗的功绩来看,吕布的封赏他也接得住。 果然,没等两人聊多久,便有人进来将吕布请出去,其实相比于这次纳妾,当年吕布娶严氏的时候那可没今日这般热络,只有一些军中汉子过来庆贺,如今纳个妾却比当年娶妻排场都大,多少让吕布生出几分对妻子的愧疚感来。 不过相较于娶妻而言,纳妾的繁文缛节要少不少,这些陇西士族虽然是在为自家人壮声势,但在这种事情上,也不敢过分,所以一通笑闹之后,被接回来的王异便被送入了吕布房中,吕布则与众人畅饮,他自从身体被那人生模拟器强化后,酒量也涨了许多,一通酒宴,愣是将所有人都喝倒了,他却屁事没有,最终看着东倒西歪的满堂宾客,吕布摇了摇头,站起身来着人将这些宾客们妥善安置。 “主公,莫要冷落了新人,这里末将来处理吧。”张辽没有多喝,倒是宋宪和成廉喝了个昏天暗地,见吕布自己开始收拾残局,张辽上前拦住吕布笑道:“今日乃是主公大喜之日,怎能操劳这些琐碎事情?” 吕布看了看张辽,点了点头,起身在夏竹的搀扶下往房中走去。 看着灯火通明的房间已在眼前,夏竹乖巧的将吕布送到门外后,吕布挣脱了她的搀扶,其实他本就不需要搀扶。 “家主,奴婢就在门口,家主有何需要,虽是唤奴婢便是。”夏竹对着吕布躬身道。 “不必了。”吕布摆摆手,看了夏竹一眼道:“你这些时日为了今日也是操劳许多,去歇息吧,此乃本家主的命令。” 吕布在家中多少保留着些行伍习惯,一般这么说的时候就是不容置疑的,夏竹跟随吕布也不短时间了,自然明白吕布的意思,当即不再执拗,对着吕布一礼,将吕布送入了房门之后,轻轻地将房门阖上,而后离开。 王异早已端坐榻上多时,早已听到了门外吕布的声音,虽说当初表示情义的时候很大胆,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那莫名的慌张感让她有些僵硬,吕布进来连忙起身相迎,想要搀扶吕布。 “可曾后悔?”吕布扭头,看着王异柔美中带着淡淡英气的样貌,突然开口道。 毕竟是给人做妾。 “夫君乃大英雄……” 吕布摆了摆手:“我说过,从不是英雄。” 英雄这个称呼对于吕布来说,太沉重了,自己其实是不配的,很多人口中的英雄其实都不配,只是很少有人会在别人称自己为英雄是否认而已。 “但夫君是妾身认定的男人,哪怕是做妾,妾身也愿追随夫君。”王异昂着白皙的脖子,直视着吕布双目,她是个敢爱敢恨的女人,认准的事情一定要做,有着世家女子的贤良,却也有着西北大地上所特有的豪迈,两种气质融于一身,才有那种巾帼不让须眉之感,这种气质是很少见的。 “那接下来要做何,你可知道?”吕布看着这个女人,心中生出的那丝针对于她的怨气在这一刻烟消云散,那些勾心斗角,本与她无关,迁怒是不对的,尤其是迁怒自己的女人。 “睡……睡觉……?”刚刚还敢爱敢恨的女人,瞬间变得扭捏起来,听说夫妻睡觉的话是要除去衣物的,但不久前也有人教给她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她现在还没有融会贯通,只是一想起来,便有些面红耳赤。 “也对!”吕布弯腰,在王异的惊呼声中将她抱起。 “夫……夫君这是何意?”王异第一次对未知的事情生出几分彷徨和无措。 “你是第一次,有些事情把握不住,为夫来教你!”吕布在王异有些惊慌的目光中,开始解她腰间的绳扣。 能在这个女人身上看到惶惑和惊异羞涩的表情,也算是种有趣的体验,远来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在这床笫之间也是一样的模样,尤其是当一件件纱衣自她身上脱落,雪白的肌肤逐渐呈现在空气中,年轻而充满朝气和活力的身躯上,渐渐泛起淡淡红晕,对男人有着很强的吸引力。 看着女人一副将要英勇就义的模样,好似要做什么悲壮的事情一般,将娇躯挺得笔直,吕布有些好笑。 其实严格来说,吕布也算是花中圣手了,见识不凡,面对这种事情并未激进,徐徐放松美妾的精神,让她渐渐自己软化下来,而后随着帘幕垂落伴随着少女的一声痛呼,床榻的摇晃渐渐变得剧烈起来,摇曳的红烛渐渐熄灭,房中的声音却是经久不衰…… 第九十二章 矛盾 新婚夫妇自是甜如蜜,对于初尝男女欢好的王异来说,自然也不会例外。 而吕布对于充斥着少女的朝气和活力的小美妾也是颇为喜爱,但让他意外的是,这少女虽然享受这份夫妻生活,却少有痴缠,每日清晨,都会督促吕布按时起来,前去做公务或是习练武艺,偶尔还会跟吕布探讨一下形势什么的。 虽是女子,但吕布觉得王异无论见识还是学识,都比他兄长王灵更强。 这日,与王异在床榻上探讨了一番西凉百姓该以何为生,能够让他们富足起来,王异的想法竟是与吕布促进商事的看法颇为相合。 “夫人实在是女儿身,若夫人为男儿身,他日出将入相不成问题。”吕布有些惊叹的看着自己这个小美妾,白皙的肌肤在昏黄的灯光下似乎绽放着圣光,叫吕布爱不释手。 “夫君休要取笑妾身。”虽说已经成亲月余,但这般被吕布盯着看,还是让王异有些娇羞,不敢与他对视,也正是这等娇羞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她远来也与寻常女子一般,同时也是最吸引吕布的时候。 新婚生活虽然愉悦,但吕布也不可能每日与小美妾缠绵于床笫之间,王异在这方面是个很识大体的女人,甚至觉得吕布有些太过放浪形骸时会主动严辞劝阻,吕布在这个时候一般不会再乱来。 其实偶尔的放浪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是免不了的,但有了王异,会让吕布的日常生活变得更加规整。 张辽出发,去了武威,接下来便是准备为河西四郡的事情忙碌了,吕布将手中的并州军和当初跟随张辽的羌军都放在张辽手下,算是日后这西凉一带的主要军团,高顺的那一支,吕布以后会带回去的。 年关已过,整个冬季天水一带下了不少雪,这初平三年陇西的收成不会差。 不过听说关中那边遭了雪灾,年前吕布便上书朝廷,希望将一部分至今无法安置的流民引入西凉,既能充实西凉,也能减轻一些关中的负担,董卓为了这事儿头都快炸了,吕布不但帮他肃清西凉,还愿意帮他解决这些难民问题,自然是高兴,不过高兴之余,对于吕布一直盘桓在西凉,得胜之后也不愿回归朝廷自然是有些不满的。 隐隐间,董卓觉得吕布有些控制不住的感觉,当然,对他来说,能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不让关中出现饿殍遍野的场面是最重要的,至于吕布的问题,以后慢慢清算,西凉可是董卓起家的地盘,怎能容吕布放肆? 这些流民从十月开始便往陇西这边走,而吕布已经在这边划分了地方,西凉虽然地贫,但还是有不少地方能耕作的,只是出产的粮食少而已,但对于大部分关中难民来说,能给他们活路便可以了。 就这样,陇西、天水一下子涌入二十多万流民,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流民在往这边涌。 “主公,再这般下去,我们的粮草可就不够了!”姜源找到吕布诉苦,这流民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虽说西凉需要人口,但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单是赈济的粮草就用不过来。 “那就不赈济流民了。”吕布摇了摇头道。 “这……”姜源吃惊的看着吕布,他只是希望别再往西凉引渡流民了,但也没必要这么狠吧:“主公,如此一来,可能引起民变。” “非是如此,我准备趁此其间,疏通河道,开垦新田,修缮或者新建一些城池来容纳这些百姓,这些都是他们的,我们出粮,他们出力,以工代赈。”吕布摇了摇头道,现在的西凉,在吕布这段时间的规划下,有大量的工程要做,但西凉人口凋零,这些外来人口正好弥补了这点。 以工代赈的概念也是吕布自大乾得来的,准确的说,是在模拟世界中,父亲吕伯雍用过的,只要有一定的粮草,这个以工代赈就能继续下去。 “开垦出来的农田算作官田,以后由衙署直接控制,不得买卖。”吕布补了一句。 “这……”姜源微微皱眉,这条政令,显然是针对他们陇西士族的,虽然开垦出来的田地也都是薄田、贫瘠之地,但这道政令让姜源惊觉,吕布如今虽然依赖他们这些西凉士族,但并不受他们控制。 吕布扭头,看向姜源道:“百姓得有活路,而且诸位也不必盯着此处来看,他日我等入了关中,自有良田分于诸位。” 关中八百里沃土,如今都掌握在关中士族手中,吕布要重新定税,若是跟关中那些士族说,他们肯定无法接受以占地多寡来定税,董卓之前的遭遇吕布历历在目,但换了陇西士族的话,就算按地征税,他们也是得利者,自然愿意。 而吕布能趁此机会收回大量的税权,至少在地税之上,吕布不会如现在的董卓这般被动,根本原因就在于他们选择的拉拢对象不同,董卓拉拢的都是当朝最富有,权势最大的那批人,哪怕董卓掌握着军权和人事任免权,但董卓能用的都在他们圈子里,只要董卓还想用人,就得一点点跟他们妥协。 而吕布选择跳出那个顶级圈子来西凉发展,拉拢这些董卓看不上,那些关中士族也看不上的西凉士族,虽然相隔不远,但却是两个圈层,这一点,吕布十分清楚,也正是因为清楚,所以他才决定来西凉,让这里作为自己的立足之地。 他能给这里的士族带来他们想要的东西,但若是那些朝中大人物,吕布想要与他们结交,想来想去……也只能送董卓的人头了,这是唯一能打动他们的,同样也是能将吕布打入万劫不复的东西。 所以吕布当初会选择果断离开,而事实也如吕布所料,他在打通西凉,掌握丝绸之路后,便很快得到这些西凉士人的支持,哪怕如今吕布的做法其实是伤害西凉士族再在西凉根基的,但没关系,吕布许给他们的是能够分润关中利益,在这样巨大的诱惑面前,西凉的薄利被吕布分出去,大家自然是可以接受的。 当然,吕布要建立的是一条长久而稳定的利益链,所以就算将来拿下关中后,关中的良田沃土也不可能全部分给这些家族,而最重要的是吕布会在税法上做文章,不能太过激进,以免这些家族放弃自己或者站在自己的对立面,眼下要争天下,吕布需要这些家族的支持,但也绝不能将所有的利益都让出去,那样一来等于将自己的命脉也都让出去了,此乃最愚蠢的做法。 “下官并无此意,不过筹措这批粮草需要时间,而且短时间内也很难再支撑主公出征。”姜源叹道。 “无妨。”吕布笑了笑,他下次要动,动的也是高顺的人马,粮草方面,只要走到长安就会有了,他也不想太过依赖于这些士族,那样很容易被对方掌控。 人心在每个阶段都会有变化,想要长久掌握人心而不被他人架空控制,双方的博弈是不会停止的,而这条路一旦踏上去,就很难停下来,就像现在这样。 姜源点头,告辞离开,准备去跟众人筹措粮草支持吕布这次以工代赈,看姜源离开后,吕布方才拿起一卷竹简打开,皱眉看着竹简之上的内容。 李傕和郭汜在跟随牛辅战胜朱儁之后,回朝请功,这本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因为关中从冬天开始就一直下雪,开春后,也是雨水不断的关系,两人一直滞留于长安,始终未曾离开长安返回牛辅麾下。 这本是一份很正常的情报,内容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关中雨雪不断,道路却是难行。 但难行不代表不能行,而于两人而言,领军在外,能劫掠四方,待在长安可没这机会,但两人选择留在长安而没有火急火燎的赶回去,这本就有问题。 王允拉拢自己不成,反去拉拢这两人了? 吕布不太确定,如果是的话,凭什么?这两人可算是董卓心腹,董卓对他二人也相当不错,王允这些人要以何法把这两人拉入他们的阵营中为他们办事? 一直到晚上,吕布也没能想清楚这个问题,用过晚膳后,吕布坐在床榻上一直想着这个问题。 “夫君何事烦忧?”王异来到吕布身后,帮他除去了外衣,让他躺在自己怀中,纤细的手指落在吕布太阳穴上,不轻不重的帮他揉按着太阳穴,让吕布能好受一些。 “夫人,若你是长安大臣,要拉拢太师麾下大将,你需如何拉拢?”吕布闭着眼睛,享受着美妾的体香,皱眉询问道。 “那需看这些将领为人如何了?好色者以色诱之,贪财者以利诱之,此外若能抓住些把柄,也可威逼利诱,总之在妾身看来,若真有此事,太师那里是极难防范的,若是能够诱使双方闹出矛盾,那便再好不过!”王异笑道。 “能得夫人,实乃吾之幸也!”吕布翻身,在王异的惊呼声中,拉上了床帐…… 第九十三章 长安暗流 初平二年,冬。 吕布在西凉还在与马腾、韩遂交战,李傕和郭汜奉命回长安复命,本是很平常的事情,他们在中牟击败朱儁,这次回来一为报功,二者也是希望能够领些赏赐,能加官进爵最好。 眼看着吕布已经成了征西将军,连华雄都成了中郎将,而他二人如今尚是在牛辅帐下为将,虽说也不算差,但跟吕布这一年来的升迁相比,那就差远了,人心最怕比较,哪怕吕布这个征西将军的位置只是暂时的,回来之后便会撤去,但光是镇东将军也足够了,更何况此番吕布若评定西凉,封赏是必然的。 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思,两人在劫掠颍川之后,便主动与牛辅请命回来报功,而董卓也确实答应了他们封赏,到这里一切都还不错,虽然吕布从西凉传回来兵围金城,不日将破金城的消息让他们有些糟心,但并不影响好心情。 直到一卷不记名竹简送到他们手上,竹简上记载的内容叫两人汗毛倒竖,脊背发凉。 事情涉及到很多年前的一些往事。 董卓是有儿子的,现在董卓最疼的孙女董白,便是董卓儿子留下的骨血,至于儿子,早在董卓入洛阳之前便死了,至于如何死的,至今未能查明,但作为董卓的儿子,却死在西凉地界上,这种事放谁身上都不可能善罢甘休,更何况是如今权倾天下的董卓? 但事实上,董卓的儿子,正是死在他二人手下,当时两人入董卓麾下不久,郭汜是马贼出身,而李傕在投奔董卓之前便是暴虐成性。 当初初入董卓麾下,而董卓之子却并不在军中而在临洮老家,双方并未打过照面,两人奉命办事时,正遇上董卓之子带着妻子出行,车架上携带的财物让匪性未改的两人动了心思,合力将其夫妻杀死,其实董卓之子当时曾亮明了身份,但当时其妻子已经被杀,为免报复,李傕和郭汜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杀了,包括知道这件事的手下也在后来被一一诛除以确保万无一失。 原本,两人以为这件事会烂在他们的肚子里,因为事后董卓得知消息前去查看时,尸体都已经开始腐烂更别说有什么线索了,这件事董卓虽然暴怒,但最后也没有查出什么结果来,只是将附近的人屠杀了不少以泄愤,谁知这次竟然有人将此事提起。 竹简几乎是两人看到后便立刻销毁,但心中的惊恐和震撼却是经久不散,两人甚至一度怀疑是对方找自己的麻烦,所以在一番试探之后,终于在今日凑到一起当面对峙。 “真不是你?”封闭的房间里,随着烛火的跳动,李傕终于开口了,他的嗓子有些嘶哑,这些时日在长安一直担心受怕,就像当初刚杀了董卓之子时一般,稍有风吹草动,便让他精神紧绷,怀疑是东窗事发,董卓派人来杀自己。 “与我有何好处?”郭汜抬头,瞪了李傕一眼,他是疯了要把这种能害自己性命的事情说出去?真捅出去,董卓不可能念他举报有功就放过他,那可是杀子之仇啊! 同样的道理,李傕也不可能。 “既非你我,当年参与此事之人,皆已亡故……”李傕看向郭汜:“旁人是如何得知?” “不知。”郭汜摇了摇头:“你我动作虽快,但这中间终究废了些功夫,也可能是这段时间,有人将消息传了出去或者……有什么漏网之鱼?” 李傕默默地点点头,这事情当年虽然做的干净,但为免董卓怀疑,他们也是费尽心思才让当时那批部下战死的,至于在这段时间消息有没有泄露出去,他们尽量控制这些人的自由,但毕竟人多,而且时间长,很难保证这中间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现在对两人来说,问题的核心不是事情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因为不是他俩泄密,那就代表这件事已经为旁人所知,甚至早已知晓,现在问题的核心是这件事如何处理。 “对方既然暗中以竹简相邀,而非去找太师揭发,想必是有所求……”李傕摸索着下巴的胡茬,说着自己的推断,但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就算有所求,对方拿这种事情来要挟,恐怕这所求之事不小呢。 “将军,门外有一女子求见。”正在两人烦躁之际,有家将敲门。 “不见,让她滚!”李傕不耐烦地说了一声,会来找的,多半是自己以前占有过的哪个女人跑来要钱或者想要跟他,他现在自己的事情都一团糟,哪有功夫去管这个? “喏~” 家将依言离开,但不一会儿又来敲门:“将军,那女子说是为将军解忧而来,若此番来问,将军还不见,她会离开,但下次再见,恐怕将是在太师面前。” “什么乱七八糟的,给我乱棍撵出去!”郭汜有些不耐烦地骂道,正烦着呢,谁有功夫去理会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 “慢!”李傕突然喝住郭汜,对着门外道:“既是解忧而来,便请她进来!” “喏~”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玩儿女人!?”郭汜有些不耐的看着李傕道。 “她是为解忧而来,你我如今除了此事,还有何忧?”李傕看向郭汜道。 “你是说……”郭汜也反应过来,看向李傕的目光闪过凶芒:“不如……” “先见人,幕后之人不该如此轻易犯险。”李傕摇了摇头,事情还没弄清楚呢,现在怎能乱动? 很快,一名全身裹在斗篷中的女子在家将的带领下进来。 “去门外守着,这里方圆十丈,任何人不得靠近!”李傕挥了挥手道。 “喏!”家将点点头,躬身退去。 郭汜看着被斗篷笼罩下的女子,冷笑道:“哪来的女子,这般藏头露尾,莫非太丑,无脸见人?” 女子轻笑道:“小女子蒲柳之姿,确实难登大雅。” 李傕看着对方,眯起了眼睛道:“这位小娘可否以真面目示人?” “非我不愿,只是怕为两位带来灾祸。”女子的声音极为动听悦耳。 郭汜闻言却是笑了,冷笑的笑,不屑的看着对方道:“是吗,那便让本将军见识见识!若不愿,这个门你怕是出不去!” “若小女子有任何闪失,两位将军信否,太师之子的事情明日会传遍长安街头!”女子清脆的声音并无太多起伏,似乎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但落在李傕和郭汜耳中,却是如同平地惊雷!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知道此事?你想做什么!?”李傕和郭汜同时起身,目露凶光的看着女子。 “两位将军最好莫要吓妾身,若不准备杀我,便请收了这份凶气,妾身虽为女子,但也并非未曾见过真英雄,两位这般吓不到人,反而徒惹人笑。”女子微笑道。 李傕和郭汜都觉得有些憋屈,两人也算纵横天下了,女人在他们眼中不过是玩物尔,何时被一女子这般压制? 但眼下主动权掌握在对方手中,李傕只能收了那股子杀气,李傕重新跪坐下来,看着对方道:“你既来此,至少也该以真面目示人才行。” 女子这次倒是没有拒绝,只是微笑道:“只希望两位莫要后悔。” 李傕和郭汜只是冷笑,便是再丑,他们什么世面没见过,还真能吓到他们不成? 女子伸手,一把揭掉斗篷,刹那间,整个房间的烛光在李傕和郭汜眼中似乎都黯淡下去,好似天地间只剩下眼前的女子。 两人也是见惯了世面的人物,也是见过美女的,但似眼前女子这般的,却是少有。 “好一个人间绝色!”李傕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悸动,虽然有种想要将眼前女子立刻压在身下的冲动,但对方掌握着他们的命根,只能将这种冲动压下,顺便拍了郭汜一巴掌,怎么说也是大将,别太没出息。 “尚未请教如何称呼?”李傕问道。 “将军称我貂蝉便是。”女子微微颔首道。 这显然不是真名,但无所谓,李傕看着对方道:“貂蝉?你是如何得知此事?或者说你身后之人如何知此事?” “将军可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貂蝉看着对方,微笑着回应道,若吕布在此,定会感到惊叹,只是数月未见,当日柔弱舞姬,如今再出现时,无论说话做事都颇有几分气度,哪怕面对李傕、郭汜这等西凉大将也没有丝毫怯懦。 至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得从吕布身上说起,当日王允想以美人计诱吕布投靠却被吕布识破,本来准备将貂蝉送人的,毕竟这么一个能看自己却吃不了的佳人在身边也是一种折磨,但貂蝉不愿再受摆布,偷听到王允与人商议,知道王允掌握有李傕、郭汜的罪证,主动请求王允让自己来处理此事,毕竟这种事若是谈成还好,若谈崩,王允也会身陷危险,若由貂蝉出面,这风险就会小许多。 而貂蝉这段时间对这件事的处理也让王允有些惊讶,虽然主要计策是他定下的,但一个女子实施起来却是步步为营分毫不乱,也着实难得,也因此,貂蝉暂时摆脱了被送人的命运…… 第九十四章 拉拢 郭汜有些尿急,起身跟王允说了一声不等王允答应便大大咧咧的走了。 “司徒公莫要怪罪,他乃马贼出身,许多礼数不太懂。”李傕察觉到王允情绪中带了些不满,毕竟人家是当朝三公,当然,如今朝中三公其实是有名无实的那种,但王允不一样,他一直是董卓的心腹之臣,在董卓这边说话还是很有用的。 其他三公不给面子可以,但王允这里显然不行。 王允点点头笑道:“此乃真性情也。” 显然不是实话,但这种场合,大家相互有个台阶下,王允此言也算是卖了李傕面子不再追究,这件事也算揭过了。 另一边,郭汜东摇西晃的去了司徒府后园,看着司徒府亭台楼阁,有些迷醉,虽说董卓赐给他的府宅也不小,他也舍得去装饰,但跟这司徒府一比,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文化水平不高,也只是觉得人家这里看着就舒服,痛痛快快的解决了一通之后,正要回去,却被迎面而来的一道身影吸引,但见迎面来的女子乌发如瀑,明眸皓齿,肤如凝脂,体态婀娜,一袭淡黄色宫纱盈盈而来,郭汜虽也是阅女无数,但从未见过这般美的女子,一时间,竟是看的痴了。 女子似乎被郭汜的出现吓了一跳,对着郭汜一礼,便准备离开。 “小娘稍待~”郭汜连忙正了正衣襟,迈步上前,带着一身酒气,却努力做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可否告知姓名?” 类似的问话,吕布询问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是来自上位的压迫,命令以及不容拒绝,但此刻郭汜这般说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剩下猥琐了。 其实这不能怪郭汜,猥琐和伟岸跟长相其实有着很大的关系,加上吕布虽然年轻,但一颗心却是历经沧桑,波澜不惊,所以呈现在人前的就是稳重,不管你美丑都与我无关。 而郭汜第一次见这等美女,又不知该如何相处,刻意想要表现得风度翩翩,但那显然不是他的风格,呈现给人的就是无尽的别扭感,还有猥琐,哪怕双方身份悬殊,但面对眼前这等美貌女子的气质,郭汜还是不自觉的透露出几分自卑。 这是出身带来的,就像穷小子暴富之后,还是会对女神生出自卑之感,觉得自己配不上,表现在外的就是手足无措或是进退失据,但当穷小子历经人世沧桑,有了匹配的心境之后,就会变得游刃有余。 郭汜就是这种穷小子,虽然如今在军中地位也高,但毕竟没经历过真正的士子风流,又没有吕布那种天塌不惊的心境,加上样貌上远逊于吕布,呈现在人面前的,也只剩下自认帅气的猥琐了。 “妾身貂蝉,见过将军。”貂蝉微微一礼,而后礼貌的告辞离开。 郭汜看着对方的背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直到貂蝉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方才若有所失,一脸神思不属的回到宴厅之中。 “阿多,你这是怎了?”李傕喝了几口酒,突然觉得气氛有些怪,扭头看向郭汜时,正看到郭汜神思不属,有些意外的道。 郭汜没理他,再看向王允时,神色严肃恭敬了不少,对着王允真心实意的一礼道:“王司徒,方才席间多有放浪,还望司徒莫怪。” “不怪。”王允摇了摇头,不解的看向郭汜,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态度突然变得这么认真。 “有一事,还想请司徒成全。”郭汜对着王允一礼道。 王允皱眉看着郭汜,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将军请说。” “方才在下在后堂见一女婢,名唤貂蝉,生的颇为貌美,末将一见倾心,不知司徒可否割爱?”郭汜对着王允肃容一礼道。 王允面色一变,皱眉道:“将军是否喝醉了?貂蝉乃宫中女官,怎会出现在我这司徒府中?切不可胡言。” 心中却是暗骂,他今日可没有给貂蝉准备剧本,双方怎会碰面? 在他心中,貂蝉虽然是个工具,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至少郭汜还不够格,但现在双方碰面了是怎么回事? “女官?”郭汜愕然看着王允,随即反应过来,那女子是在骗自己,当下抱拳道:“不知司徒可否将府中女眷唤来让末将一观?” “阿多,你醉了!”李傕面色一变,起身拉了郭汜一把,跑到人家家里要人家将女眷叫出来给你看,你当这儿是什么地方?司徒府啊!王允要是真恼了,跑到董卓那里告上他们两人一状,董卓就算不会真的处置他们,对他们观感也会下降,要是真敢用强,怕是董卓都会收拾他们,王允可算是自己人呐! “我没醉……”郭汜一甩手,想要把李傕甩开,却被李傕一脚踹倒在地上。 “司徒公,今日这酒宴也差不多了,我等先行告辞!”李傕将郭汜一脚踹倒,随后对着面色铁青的王允抱拳道,任谁听到这种要求,只要是个男人都不可能开心,王允没有直接动手已经是好涵养了。 “不送!”王允对着李傕点点头道:“稚然将军若是有暇,可以常来,老夫随时恭候。” “多谢。”李傕闻言心中微喜,谁都想加入士人圈子,董卓都想,何况他李傕了,相比于眼睛只放在女人身上的郭汜而言,李傕对名利看的显然更重些,当下对王允抱拳道:“司徒公,末将告退。” 说完,不理会郭汜的挣扎,扶着郭汜一路出了司徒府。 王允在确定两人离开后,这才面色铁青的回了后园,他这脸色,一半是因为郭汜的无礼,另一半却是因为貂蝉出现在她不该出现的地方。 来到后园,很快,王允便在池塘边见到貂蝉正在与几名婢女说话,见到王允面色难看的过来,几名婢女吓得连忙低头。 “见过义父~”貂蝉对着王允微微一礼,躬身道。 “哼,你这贱婢,方才为何会与那郭汜相见!?”王允冷哼一声,喝骂道。 貂蝉一脸惶恐道:“义父明鉴,婢子方才正是去取了些炭火,也不知道那位将军是郭将军。” 郭汜是自己突然想去茅厕的,貂蝉确实不太可能刻意碰上他,王允闻言面色缓和了一些,还是冷哼道:“那你为何告知貂蝉之名?” 貂蝉这个名字,是当初为设计吕布而设的,貂蝉在王府其实还是以本名生活的,但如今报给外人的却还是貂蝉,这让王允有些愤怒:“莫非心中还记得那莽夫不成!?” “义父明鉴,婢子只是见那位将军颇有几分凶相,又不知是否是义父又有何安排未曾说,只好以假名相告。”貂蝉一脸惶恐道。 王允这才舒缓了一些,想想也确实,若非貂蝉以此名告知,若说了真名,刚才自己还真不好搪塞,至少不好如此容易便将那郭汜赶走。 “也幸亏你聪明,否则说不得今日你便要被那郭汜讨要走了!”王允冷哼一声道。 貂蝉连忙下拜:“义父,婢子不愿。” “也是。”王允冷哼道:“无论样貌还是气度,这郭汜比之吕布判若云泥。” 他可记得当初让貂蝉去勾引吕布时,貂蝉自见过吕布之后就不是太抗拒了,哪像现在这般坚决?女人……都是如此肤浅! 貂蝉没有说话,王允也消了气,挥手道:“且先下去吧。” 虽说今日这是场意外,不过看那郭汜的神色,也未必是无用,不过相比于吕布,郭汜这样才是正常男人的反应,那吕布不会不行吧? 王允心中对吕布不无恶意的猜想,毕竟面对貂蝉这样的人间绝色,莫说吕布这样年纪,便是到了王允这把岁数,都想将其占有,吕布明显不正常。 “婢子告退。”貂蝉恭敬一礼,而后转身,只是转身的瞬间,原本柔弱无助的神色渐渐变得清冷起来,比之方才的柔弱无助,此刻的貂蝉,同样是那绝美的模样,却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凌厉感。 王允自然没有察觉到这些,打发走貂蝉之后,他回到宴厅,此时宴厅里已有两人端坐席间,正是尚书郑泰以及仆射士孙瑞。 “两位以为如何?”王允跪坐下来,看着两人道。 “李傕好利,郭汜好色,此二人要他们背叛董卓不易,但要说服他们在特定的时间装聋作哑不难,一旦董卓伏诛,李傕不好说,但那郭汜却是极易控制。”郑泰端起酒觞,微笑道。 士孙瑞皱眉道:“听说那郭汜之妻善妒……” “那便莫要让她知晓,两位可知百鸟楼,任你英雄好汉进去也会化作绕指柔!”郑泰哈哈笑道:“那郭汜不知他出来之后,是否还能与我等为敌?区区一妒妇,留着她,是为了未来掌控郭汜,女人而已,要掌握她却比郭汜更加容易。” 两人闻言没再说话,百鸟楼简单来说,也就是青楼,但这个青楼,你没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便是再有钱官爵再高也是恕不招待,甚至你都找不到地方,便是久恋欢场的浪子进去都不想出来,郭汜这样的,让他见识过人间仙境之后,不信他还会跟着董卓过那种清苦日子。 第九十五章 崩溃 朝廷派往西凉的使者因为大雪连绵的缘故被挡住了,初平二年末,关中的连场大雪对于百姓来说是场灾祸,但对吕布而言,未必不是幸事,正是因为连场大雪导致去西凉的道路被封锁,给了吕布宝贵的时间,让他能够在这个冬季将大致的问题理顺,包括各地官员的任命,道路的疏通(关中地区雨雪密集,但西凉雨雪不多)。 随着一个冬季不停息的治理,虽然也冻死了不少人,但相比于关中而言,这边算是很好了,最重要的是,一个冬季过去,吕布基本将进来的那些百姓进行了安置,建起了房屋而且有了活路,承诺一年免税,次年半税,吕布也因此在西凉有了极高的声望。 百姓其实很好养的,只要有口吃的,轻易不会造反,但是当他们连活路都没有的时候,那就不能怪他们反抗了,就好像关中。 年关过后,天气回暖,大雪被阴雨连绵代替,这一个冬天,大片百姓死在了纷飞的大雪中,哪怕董卓确实做了很多措施和下达了许多命令,但仍旧于事无补,没人会执行他的命令,甚至有些人为了能拉起一支反抗董卓的力量,故意不让寻求避难的百姓进城,导致大量百姓冻死。 也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民变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没法控制,长安往西一直到陈仓,往北到蓝田,往西到弘农,往北到衙县,几乎一夜之间,到处都是发疯的暴民。 他们可不管你董卓是否劳心劳力,他们只知道,再不反,他们就连活路都没了,董卓费尽心尽想要稳住的局势,最终还是没能稳住,饿疯了的难民们如同蝗虫一般疯狂攻击者能够看到的一切。 “嘭~” 长安,太师附中,董卓一直绷紧的神经也终于绷不住了,一拍桌案,红着双眼看向前方,嘶哑的声音犹如从地狱传来的恶鬼嘶嚎:“杀,镇杀所有人!” 没有什么是比一直被自己保护的人却过来反抗自己更难受的了,从入关中开始,董卓就一直在为这些流民奔波,但却没人能理解,冻死饿死这么多人是自己的原因吗?不是,他一直在想办法解决这问题,但士人反对自己也就罢了,为什么这些暴动起来的百姓第一时间反抗的对象也是自己?这让董卓无法接受! “岳父,冷静!”李儒看着董卓如今的状态有些担心,现在就算将这些暴乱镇压下去也没用啊。 “你有解决之法?”董卓回头,看向李儒。 “儒无能!”李儒叹了口气,若有解决之法,早就用了,何必在这里多说? “既然没有,那便按照我的来!”董卓显然已经有些不顾一切了:“将叛乱镇压下去,另外派兵夺取各地粮商的粮充作军用,反正百姓也买不起,要他们何用?” 也是自此刻起,董卓变了,他开始不理朝政,只是享乐,从各地夺来的粮草也并未用来安置百姓,而是屯于郿县,并在郿县建立坞堡。 或许董卓也察觉到自己对这关中已经失去了掌控力,坞堡的建立也算是为自己留退路,此处距离陇关不远,若朝中有变,他可借此退回西凉。 也是在这一刻,董卓彻底失去了争雄天下的野心,毕竟他已经年过六十了,对他而言,安享晚年或许比雄霸天下更实在。 关中的动乱随着西凉军的介入,迅速被镇压下去,但朝中却是风雨飘摇,董卓为了筹集建造郿邬的钱粮,现在已经不在意士人的态度,随便找个理由,便会将那些富贵家族满门抄斩,而后取粮。 一个不再有所顾忌的董卓才是最可怕的,整个长安城中变得风声鹤唳,哪怕天子上朝,只要董卓不至,百官就不敢乱动。 “董卓疯了,再这般下去,国贼尚未伏诛,这满朝士绅怕是要被他屠个干净!”下朝后,士孙瑞来到司徒府,同行的还有郑泰、黄琬。 “子师,若再这般下去,这满朝士人,便要被那董卓屠光了!”黄琬叹息道。 此前董卓害人至少还要找个理由,这两日干脆连理由都不找了,直接派人抄家灭门,现在不少人都有些怀念之前的董卓了,至少还讲理,哪像现在,一言不合便抄家灭门,谁能活到明天,全看天意。 王允有些犹豫,杀董卓其实并不难,难的是杀董卓之后如何控制长安,这长安禁军、戍卫军都不在手中,董卓一死,恐怕长安会比外面更乱。 之前王允看重吕布,可惜吕布不配合,如今李傕和郭汜还在拉拢中,为慎重起见,王允虽然一直在拉拢二人,但策反之言却一直没说,因为没把握,没人知道这两人心中是怎么想的,吕布身上的失败王允不想再试一次。 “此时莫要自乱阵脚。”王允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一些道:“杀董卓易,保长安难!我等手中虽有些私兵,但若真打起来,诸位当知道,恐非那西凉悍卒之敌。” 众人也明白这个道理,这也是大家一直未曾真的动手的原因。 黄琬提议道:“杨家族子杨奉,虽非嫡出,然如今却在河东屯兵,而且与白波贼颇有关联,不如……” 这等时候,只要能用,也不说贼不贼了。 “可敌西凉悍将否?”王允反问道。 “这……”黄琬无奈的摇了摇头,要有这本事,也不至于一直窝在河东跟一群贼寇为伍了,至于白波贼,依托地势或许可以一战,但要拉出来到这关中平原上来,估计也是被西凉军碾压的存在。 “家主,郭汜将军求见!”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却见司徒府中一家丁匆匆而来,对着王允一礼道。 “他来做甚?”士孙瑞皱眉道,他还记得上次郭汜跑来那丑态百出的样子。 “这段时日常来。”王允看向郑泰道:“或许此人可以先行试探。” 本来不会选在这个时候与李傕、郭汜任何一人摊牌的,他们还没有做好万全准备,但现在董卓日渐疯狂,必须行险了。 “那在下先去准备。”郑泰闻言会意,对着王允道。 “有劳。”王允默默地点点头,郑泰当下转身便走。 很快,郭汜被请进来,正看到士孙瑞和黄琬在座,微微皱眉,他不太想跟这些士人打交道,哪怕是王允,若非那日一见貂蝉后神魂颠倒,心心念念,他也不会来此。 不过来都来了,也没什么好怕的,当即对着黄琬和士孙瑞抱了抱拳,权当见礼。 这般无礼行为,让黄琬眉头一皱,对着王允一礼道:“子师既然有客在此,老夫便先行告辞了。” “子琰慢走!”王允是以家丁安排郭汜入座,而后起身将黄琬送出门去。 过了片刻,王允方才回来,看向郭汜时才发现郭汜脸上有些淤青,笑道:“将军今日怎的有暇来此,这脸上是……” 郭汜接过侍女倒的酒,一饮而尽,随后闷闷不乐道:“太师所赐。” 却是今日郭汜和李傕前去跟董卓问候,同时想要拨些钱粮,毕竟董卓在郿县建立郿邬,他们这些手下将领也想在郿邬附近弄些自己的坞堡,到时候连成一片,岂不壮哉? 谁知如今董卓是财迷心窍,一听是要钱来的,顿时暴怒,一通乱砸,李傕躲的快,没被伤到,郭汜却被董卓逮了个征兆,被打了一拳。 郭汜自然是不敢还手的,而且董卓最后也拨给了他们钱粮让他们自己找人去建,但众目睽睽之下被打,这放谁身上也接受不了啊,何况他们怎么说也是统兵大将。 “太师最近心情欠佳,此事也是难免。”士孙瑞笑道。 郭汜古怪的看了士孙瑞一眼,犹豫了一下,看向王允道:“司徒,末将自那日见过那位自称貂蝉的女子后,便一直难以忘却,当日确实是末将酒后莽撞,今日登门,也是为赔罪,但那女子真的令人难以忘却,敢请司徒成全。” 王允闻言眉头微皱,一旁的士孙瑞却是不禁笑了。 “士孙仆射何意?”郭汜闻声面色一沉,看向士孙瑞道。 “将军怕是未曾见过真正角色。”士孙瑞摇头道。 “你懂个屁!”郭汜冷哼道:“本将军征战天下,何等女子未曾见过?只是司徒府中那位……犹如仙子一般,叫人难以忘怀。” “你可听闻过百鸟楼?”士孙瑞看着郭汜,傲然问道。 郭汜茫然的摇了摇头,百鸟楼这种地方属于士人们自己建立的,不对外开放,只有名望、地位达到一定程度才能被邀请,郭汜怎么可能听过? “未进过百鸟楼,便莫要说什么见惯天下美女,今日正好有暇,将军若是愿意,可随在下去往百鸟楼一趟,也让将军真正明白何为人间仙境?”士孙瑞带着几分嘲笑道:“在长安未曾去过百鸟楼,也莫要谈什么身份。” 郭汜闻言皱眉看了看士孙瑞,随后看向王允。 “将军且去吧,若是百鸟楼中仍未寻到,再来我这司徒府不迟。”王允微笑道。 “也好。”郭汜虽然觉得这士孙瑞不怀好意,但在这长安城,除了董卓,他也没什么好怕的,当即起身道:“正要见识一番!” 第九十六章 信 大汉在物质方面与吕布在模拟人生中所经历的大乾相差其实是极大地,无论是农耕还是轻工以及商业乃至人口上,大汉都是远远不及,可以说,除了在武略之外,大汉全方位输给了大乾,但若上升到顶层的享乐上,虽说士大夫抨击当年的灵帝裸游馆,但在私底下,士大夫在享乐方面可丝毫不比汉灵帝差。 当然,不至于真的办什么裸游馆,在百鸟楼中,能看到的女子都颇有大家气象,让人有高不可攀之感,但也正是如此,当那高不可攀的外衣被撕碎时,心底里的兽性才会更加疯狂。 对于人性的需求和渴望,这些士大夫掌握的比任何人都深,因为他们对自身的欲望需求大多数时候是不需要掩饰的。 当然,这只是少部分,在这天下,是真的存在那种淡泊名利只为追求理想的高士的,但这种高士大多数时候是不会出现在类似青楼这样的地方,哪怕这个时代对于逛青楼这种事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但洁身自好同样也是习惯,只是守的人不多而已。 郭汜,显然不在这些人之中。当他沉湎于温柔乡中,三日不还家时,王允、郑泰以及士孙瑞、黄琬便知道这个人已经被他们控制了。 “将军?今日该上朝了~”脂粉堆里,郭汜有些醉生梦死的被人推醒,享受着温香软玉和佳人的服侍,三天的时间里,对郭汜而言,绝对是仙境一般的日子。 “上朝?”郭汜茫然的抬了抬头,许久之后,才似乎反应过来:“三日了?” “嗯~奴婢服侍将军宽衣~”耳畔的呢喃让郭汜差点化了,脚下一软,在一群女人的嗔怪声中,再度跌了回去。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远来做男人,还能活到这种地步,躺在床榻上,任由女子帮他穿上衣服,就算是天子……以前的天子,也就是这般了吧? “若能日日这般逍遥,便是死也不枉人间走这一遭~”除了百鸟楼,看着那平平无奇的门面,郭汜也不得不赞叹一下这些士人真会玩儿,但更多的还是对此处的留恋,外面的青楼他也不是没去过,但似百鸟楼这般令人销魂的,却是绝无仅有。 “将军若是喜欢,日后可以常来。”郑泰和郭汜一起上了马车,两人已经换好了朝服,今日要同去上朝了。 “这其中消费怕是不菲吧……”郭汜有些担心,这地方一看就给人很高端的感觉,那些美女在除去衣物之前,一个个高冷的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让人不自觉的会生出几分自卑之感。 “对大多数人来说,自是不菲,然对将军来说,只要将军愿来,随时可以。”郑泰笑道。 郭汜又不是傻子,作为马贼出身的他,比大多数人都清楚这天底下没有白吃的饭,郑泰如此说,必有所求,但他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也不想拒绝,这是一个能够让他暂时忘却貂蝉美貌的地方,让他放下俗世纷扰,洗涤灵魂的地方。 他觉得自己的情操需要经常洗涤,所以他选择了沉默,下车走往宫中走的路上,只觉双腿有些发软,作为一员武将,双腿发软这种事情也是少见。 “阿多,你这是……”李傕有些古怪的看着郭汜那一脸没睡醒已经有气无力的模样,皱眉问道。 “无甚大事,只是这几日没有睡好。”郭汜摇了摇头道。 李傕不疑有他:“也不知你忙甚,你家那婆娘找你都找到我这儿来,非说我将你藏了起来。” 郭汜打了个哈哈,没有接话,想到自己家里那位悍妇,心里也有些打鼓,若让她知道自己这三天籁都留在青楼,回去后还不知道要如何闹腾呢,走了几步后拽了拽李傕:“稚然,你是如何说的?” “我能如何说?只能说你有军务在身,去了将军那边了。”李傕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跟你说,回去你可别自己漏了嘴,否则下次可没人帮你。” “好兄弟!”郭汜感慨一声,扭头看了看郑泰的方向,心中一动:“改日带你去个地方,定叫你不后悔。” “呵,你能有什么地方?莫不是又找到哪处新的青楼?”李傕不屑道。 “你若不去,我亦不会多言,但你可莫要后悔!”郭汜嘿笑道。 还真是青楼~ 李傕看郭四那一脸淫笑的猥琐样就知道这货肯定是说的青楼,两人认识这么些年了,相互知根知底,当郭汜露出这种猥琐表情的时候,肯定跟女人有关。 不得不感叹女人的强大直觉,李傕此刻脑海中想到的却是郭汜家那悍妇这三天来到处在青楼中打探郭汜下落的事情,那些青楼虽然背后有人,但如今长安以董卓为权力核心,这些西凉军将领的家眷在长安可是横着走的,哪个敢拦? 上朝倒是没什么大事,董卓以治灾不利的原由,又撤了两个官员,另外下令斩了三个县令,百官对此已经有些麻木了,放开束缚的董卓犹如一头凶猛的恶兽,百官想要活命倒也不难,给董卓捐钱捐物,帮助董卓修建他的郿邬提供充足的物资。 正是在这种恐惧的情绪下,董卓的郿邬以极快的速度被建立起来,不过董卓的暴虐却并未因此而消失,反而有些变本加厉之感。 又是两日,郭汜在家里待了两天后,便找来李傕,一脸神秘的将李傕带到百鸟楼,男人吗,虽然不至于像郭汜这样,但这种美女如云的地方享受,李傕自然不会拒绝。 不至于像郭汜那样沉迷便是了,而且相比于郭汜对女色的沉湎,李傕看着放在自己眼前的万顷良田的田契陷入了沉默。 良久,李傕方才抬头,看向眼前的郑泰道:“郑尚书,这是何意?” “无甚意思,区区薄礼尔。”郑泰笑道。 “莫要跟我来这套。”李傕一把推开身边柔弱无骨的佳人,直起身来直视郑泰:“若没个说法,这东西,末将可不敢收。” 万顷良田,说送就送,再加上这等仙境一般的地方,只是看着便让人容易生出人间仙境之感,这种地方让他们免费来玩,怎么想都不正常。 “在下想要交两位将军这般的好友。”郑泰微笑道:“将军以为这个回答可够?” “交友?”李傕看向郑泰,突然冷笑道:“我看是让我背叛太师?” 一旁正跟美女亲昵的郭汜闻言顿了顿,随即一头埋在女子的怀中不动了。 “将军多虑了,只是如今这局势,太师动辄杀人,我等也只是想保命而已,哪日若是太师的刀落在了我等头上,将军可否看在今日这番情分上,为我等美言几句?”政坛叹息道:“如今太师性情越发难以捉摸,我等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想与两位将军抱团,当然,除了这些薄礼之外,我等也会力荐两位将军留在长安,独领一军!” 独领一军? 李傕和郭汜心下一跳,他们这次回长安来,为的就是这事儿,只是董卓最近越发暴躁,性格也是喜怒无常,他们虽有封赏,但最重要的东西,董卓这边一直没点头,那就是他们不想继续在牛辅手下当差,想要如吕布那般独领一军,去汉中也好、南阳也罢,总之给他们独领一军的机会。 当然,留在长安也行,但不能再如以往一般给人打下手了,他们想有自己的兵权,没理由吕布一个外来户都能有属于自己的兵权,而他们却没有吧? “只是如此?”李傕拿起桌案上的田契,重新将家人搂入怀中,端详着田契上面的内容,而后狐疑的看向郑泰。 “只是如此,若将军答应,我等明日便荐将军为卫尉之职,郭将军令镇西将军之位,负责助太师镇压这关中叛乱。”郑泰点头道。 “好!”李傕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这其中有何猫腻,当下收起了田契,举起酒觞对郑泰道:“郑尚书这个朋友,在下交了。” 郑泰微微一笑,举起酒觞跟李傕一碰。 果然,次日,郑泰等人便在朝中为两人造势,虽然没有直接上书,但却在长安传开两人的事迹。 李傕有些不解,去问郑泰。 “将军不知,你直接去向太师提,未免会让太师觉得不满,这种从旁人口中偶尔听到的,反而会让太师心中生出些认可之心,等这势造的差不多了,我等再在朝上提此事,两位将军功勋本就已经够了,这次镇压关中叛乱,更是护卫了朝廷,那时候再提,便是水到渠成!”郑泰微笑着解释道。 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李傕虽然还是不太信,但也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当下不再管,除了按时上朝之外,多数时候都在百鸟楼中。 不过这长安城突然传出李郭二人功勋卓著的言语,却引起了两个人的注意,一个是李儒,另一个却是贾诩。 小小的院落中,典韦百无聊赖的耍着戟玩,听说主公这次又打胜仗了,可惜自己不能跟着,一想到这个,典韦就不由自主的以不善的目光看向一旁的贾诩。 每当此时,贾诩都会心惊胆战,这货可不是吕布。 不过今天贾诩却没怕,最近长安城中风向有些不对,见典韦看来,贾诩微笑道:“典将军,有件事需去做。” “何事?”典韦目光不善的看着贾诩,主公说了,这人诡计多端,莫不是有什么歪点子想要逃? 一边问,一边摸向了自己的手戟。 “诩已写好了书信,可以请主公归来了。”贾诩被典韦盯的头皮发麻。 “嗯。”典韦仔细看了贾诩一阵,良久方才点点头,准备着人去送信。 贾诩终于松了口气…… 第九十七章 归途 春回大地,西凉的雪自然消融,贾诩的信和董卓派人送来的诏书几乎是同时送来的。 “将军,可是太师唤我等还朝?”华雄经过一冬天的修整,伤早已好了,听闻朝廷派人过来,飞快的跑来。 “不错,我等在西凉也盘桓太久了。”吕布点点头:“不过先去趟安定,太师的意思,是把我在那边留的兵马也一并带回,如今关中乱象丛生,需要加些兵力震慑四方。” 事实上,董卓将吕布并吕布在外的所有兵马召回,是有戒备吕布的意思,如果吕布回去的时候,董卓还在,那面对吕布的恐怕就是削他兵权了。 毕竟抛开此行华雄带来的兵马,吕布已经让张辽带着八千兵马(并州军以及羌军)屯驻武威,还有高顺那边的五千兵马,加起来便是一万三千兵马,这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了,如果算上华雄带来的西凉兵,怕是牛辅、段煨、董越三大将都不及吕布兵多,成了董卓麾下实力第一的统兵大将,却非董卓心腹,而且还长期在外,这让董卓如何放心。 不过也幸好,信使送诏书来时正赶上连降大雪,挡了去路,否则若是提前几个月送来,吕布还真不好拒绝。 现在吗,贾诩的信来看,显然长安出事或者说将要出事了,此时出发回军,绕安定是吕布决定的,贾诩信中还提了一句静观时变,也就是说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这个时机得把握好,具体如何把握,还得看长安态势,所以吕布决定先去跟高顺汇合,然后再往长安走,那里获得消息也更容易些。 “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华雄闻言也是有些担忧,冬天大雪封了道路,长安的消息也是最近才陆续传来,听说死了很多人,然后就发生了民变,但具体有多严重,华雄也不知道。 “你的伤势可曾好些了?”吕布看向华雄道。 “将军放心,早已痊愈,对了,末将听闻这次将军回长安述职,又要晋升了?”华雄拍了拍胸脯,方才笑道。 “那是,主公这次回去便是卫尉,位列九卿,而且还晋升温侯,怎的?就你这本事还想跟我家主公比?”一旁的马超傲然看向华雄,那模样相当欠打。 “又不是你,再说了,温侯和平陶侯都是县侯,那不叫晋升,多读些书,去了长安跟西凉可不一样。”华雄对于这熊孩子的莽撞言语也算免疫了,这马超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武艺了,跟华雄终究还是差些,但想想这孩子的年纪,华雄是一点都骄傲不起来。 再加上如今庞德也被吕布留在了身边,这次华雄没开口,马超就不说了,本事虽然不错,但这张嘴太容易让人生出抽他的冲动了,关键要抽他还有些难,除了吕布,这军中怕是没什么人能压住他。 至于庞德,华雄其实是想要的,但一看吕布表情,他就知道这事不容易,还是先缓缓,等过些时日跟庞德熟络了,然后再提,都是自家人,跟谁不是跟吗?再说吕布身边又是张辽又是马超,还有高顺、典韦,这么多强将,分自己一个庞德应该可以吧? 打了这么多年仗,想收个得力的副将咋就这么难? “笑话,我就不信这长安城中还有比主公更强之人!”马超不屑道。 “傻小子,去了长安可没人跟你比斗,都什么年月了。”华雄摇了摇头,转身便去准备收拾行装,吕布则将众人叫来。 这次回长安,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来西凉了,这西凉各郡太守基本上都是自己人了,吕布准备带一些人跟自己回长安,真要长安有变,那自己会很缺人手,所以姜叙、姜冏、王灵、杨阜、赵衢、梁宽、尹奉这些年轻一辈中不错的陇西士子,都要跟着吕布一起走。 年轻人能力不差,而且有冲劲儿,没有朝堂上那些老狐狸的那些毛病,真要做起事来,效率极高,也能最大程度的给那些人造成危机感。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如今连长安是什么局势都没弄清,吕布的这些伟大计划也只能在脑海里推演一下,但路还是得一步一步的走,饭再好吃,也只能一口口的来。 除此之外,王异自然也要一同带上,不可能留在西凉的,对于这个小美妾,吕布还是相当满意的。 因为有诏书的关系,华雄表现的最为积极,吕布都有了封赏,虽然没给他,但华雄相信这次回去自己封赏是少不了的。 大军开拔,众人先去陇关,汇合了魏续,不过魏续吕布没带走。 “还能信你么?”吕布路过陇关时停了一日,是为拖延些时日,打探一下关中近期的情况,也是为看看自己这小舅子,自然不是不信魏续的忠诚,吕布所怀疑的,从来都是他的能力。 “主公,末将知道主公要做什么。”魏续傲然道。 “哦?”吕布挑了挑眉,看向他道:“说来听听。” “主公经此一战,这西凉名义上是朝廷的或者说太师的,但实际上,已经掌控在主公手中……” “停!”吕布打断魏续的话,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这些言语,何人教你的?” “无人教我。”魏续停止了胸膛,认真的看着吕布道:“自那日主公与我长谈之后,末将这些时日在陇关,没事便是看书,也懂了不少道理。” “哦?”吕布有些狐疑的看着魏续,他现在有两个小舅子,一个魏续,一个王灵,但从感情上来说,自然是跟魏续更亲近一些,只是魏续一直不学无术,让吕布十分头疼,哪怕此刻,还是怀疑有人在背后教他。 当下吕布又问了几个兵书上不可能出现的问题,这需要对兵书有一定了解并且有一定从军经验才行,而魏续的回答虽然不甚全面,但有自己的一些见解,看得出来,这小子真的开窍了,懂得发奋图强而不是像以前一般狐假虎威了。 “好!”考教过后,吕布忍不住抚掌赞道:“伯川,我一直希望你可以成为我左膀右臂,如今将这陇关交给你,我也能放些心了。” 这西凉是吕布的退路,而陇关时吕布退往陇西的门户,只要陇关还在,就算吕布争夺长安失败了,他也有退路,可以退回西凉,南可谋略川蜀,东可伺机重夺关中,只要此地在,吕布就立于不败之地。 唯一的问题是,吕布现在手中没有太适合的人,张辽需在武威帮他镇守河西四郡,高顺将要随他回长安,而陇关又至关重要,交给旁人吕布不是太放心,别说什么一视同仁,真正做事,还是亲疏有别的,若魏续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堪,吕布就只能将王灵留下把魏续带在身边了。 还好,这一次,魏续没有让吕布失望,够资格为他分担一些压力了。 “末将昔日不懂事,累的主公为末将操心,主公放心,自今日之后,魏续便是主公手中之盾!”魏续对着吕布一礼道。 “哈哈~好!”吕布看着魏续的模样,已经许久未曾这般开坏了。 “主公,有何好事?”马超自门外探头进来,看着吕布好奇道。 “我这妻弟终于开窍,肯学学问了,你说是否是好事?”吕布看着马超,发自内心的笑道,若是马超这块璞玉能够如魏续一般自己懂得学习了那该多好? “这……自然是好事,无甚事的话……末将去找华雄将军讨论兵法~”马超干笑两声,看了看魏续,又看了看吕布,知趣的缩回头去,一溜烟跑了,作为一名护卫做到这个份儿上,换个人,就算脑袋能保住,这职位也早被人换了。 “主公,最近这些年轻人……唉~多少人想学都学不了?”魏续看着马超离开的方向,摇头晃脑的道。 吕布瞥了他一眼道:“读了几月的书,莫要太过自满。” 魏续有个很大的毛病,有点儿成绩便会飘,比如第一次跟着吕布打了胜仗,哪怕不是他打的,也会十分兴奋,好似自己主导打赢了仗一般,这个毛病要是能够改掉那就最好了。 当然,吕布会敲打,不会直接跟他说,人这种生物有个怪毛病,不吃两次亏是绝对听不进人言的,而且最排斥的就是旁人说教,所以吕布现在是尽量克制自己莫要给别人说教,有时候直接动手比说教更有用。 不过魏续这么大人了,动手多少有些不好,所以吕布也只是敲打他几句。 “主公放心,末将必定谦虚谨慎,不会犯错的。”魏续哈哈笑道。 “但愿。”吕布也只能信他了,陇关这地方,留一个人守住后路就行了,未必会用得上。 在陇关休息一日,次日一早,吕布便带着大军再度启程,这次却是直奔安定而去,一路上,长安的消息如同雪片般传来,去岁冬季的一场大雪,关中会冻死很多人这是吕布早有预料的,但他没料到的是会尸横遍野…… 第九十八章 前兆 李傕和郭汜升官的奏书在朝议上被郑泰提起,而后王允选择了附和,再然后理所当然的被驳回了。 这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镇西将军还好,勉强够得上,但卫尉不说已经许给了吕布,单是李傕的功绩也差了很远,真给他了,以后怎么封? 但升官请求被驳回这种事,哪怕不是自己提的,心理上也不会太痛快。 “将军恕罪,此事时我等思虑不周,应该再等等的。”郑泰一脸歉意的道。 李傕摇了摇头:“与尚书无关,是我等太过心急了。” 这些时日几乎住在了百鸟楼,享受着这人间仙境一般的日子,郑泰、士孙瑞乃至王允对他们都礼遇有加,不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单是这实实在在拿在手中的好处,李傕和郭汜也没理由向郑泰他们发火。 但这火气和怨气还是有的,不能往朋友身上发泄,那就只能落在其他人头上了,虽然没人提过董卓一次,但作为拒绝这次升迁的罪魁祸首,这怨气不敢说但肯定会有大半是落在他头上的。 只是作为长安城的主宰,董卓自然不会在意两人的这点儿怨气,毕竟在董卓看来,郑泰等人的提议实数有些好笑,尤其是卫尉的这个,李傕无论功绩还是在朝廷的人望,哪一点够得上?就算董卓现在手中缺人,但安排朝廷官员那也是很慎重的,尤其是九卿这类。 吕布南征北战,不管是虎牢关还是在西凉立下的功劳那都是有目共睹的,安排他做卫尉把他拴在长安,朝臣也不会有什么不满,但李傕能力虽然不错,但放在卫尉上就有些过了。 虽说董卓现在已经不在意那些士人的看法了,但有些规矩还是得守,否则封了李傕做卫尉,那牛辅、董越、段煨怎么封? 其实这种事情想一想也知道不可能,但李傕这段时间被人捧的太高,加上他也确实有能力,所以不知不觉中,李傕对自己的认知出现了偏差,而这种偏差也正是怨气的根本。 人不会因为自己达不到的高度而生气,就像一个士兵不会因为自己没被封为将军而心怀怨恨,但他会因为战后没被封为伍长、什长而怨恨,但觉得自己能达到却没有达到的,就是怨气的根源。 从这点上看,误人的不是酒色,而是别人的吹捧,当身边不断有人捧你捧到你自己都信的时候,那往往代表你已经被人控制了。 至于郭汜……这百鸟楼已经足够控制他了,而李傕好利,却没能得利反而让他对董卓生出了怨气。 郑泰和士孙瑞对视一眼,显然,他们已经成功了一大半,现在只需再加一把火了。 “原本我等也是以为太过心急了。”士孙瑞叹了口气,接过一觞酒痛饮一口,哈出一口酒气,方才冷笑道:“谁知这卫尉之职,太师早就心有所属!” “哦?”李傕坐起来,皱眉看向他:“士孙仆射如何知道?” “下官也是回来后听人说起,远来太师早已将这卫尉之职封给了那吕布,唉~”士孙瑞说完,还叹了口气。 董卓封吕布为卫尉之事还没传开,毕竟这并不是在朝堂上议定的事情,而是直接让天子下的诏书,李傕等人自然不知吕布早已被定为卫尉的消息。 “吕布!?”郭汜坐起来,一把推开佳人怒道:“一介背主之徒,他有何德担任九卿之位!?” 吕布的能力、功绩其实坐卫尉也说得过去,至少比李傕更合适,这方面没什么好打击的,但三公九卿这种位置不是有能力就够的,还得德行够才行。 当然,若按这个来说,别说吕布,董卓这个太师也不该坐,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吕布并非西凉系出身,虽然董卓此举是在削弱吕布的实际力量,但他们不知道啊,本来吕布一路高升,压过他们这些西凉老将便已经很让人不满了,如今若封了卫尉,那不是连牛辅、董越、段煨这些人都被盖过去了? 一想到以后见了吕布就自动矮了一截,李傕和郭汜就有些接受不了。 凭什么一个降将的地位还在他们之上? “唉,太师近来越见暴虐,行事也越发独断。”郑泰无奈的叹了口气。 李傕和郭汜没有说话,但对这话显然是认可的。 计划基本已经成功了,接下来差不多该走第二步了! 郑泰和士孙瑞没有再扇风加火,凡事得有个度,两人心里有这个想法,剩下的慢慢发酵就行了。 另一边,士人突然为李傕和郭汜求官的事情,自然引起了李儒的警觉,士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帮两人,所以这两人何时跟士人走到一块儿的? “岳父,李傕、郭汜二将入长安已有多时,该让他们回去镇守才对,这般一直盘桓在长安也不是事情。”李傕看着董卓道。 “他们在身边正好,如今这关中暴民四起,长安这边人手不足,再说虽然卫尉、镇西将军不能给他二人,不过他二人随老夫多年,此番回长安想要搏个前程也是应该,如今他二人担任拱卫长安大将,也不错。”董卓显然有着自己的看法。 “但他们二人此番与士人走的有些近了,我担心二人会否……”李儒皱眉道。 “会怎样?他二人会来杀我不成?”董卓冷笑道。 李儒闻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担心的确实是这个,但那两人跟随董卓多年,显然董卓并不认为两人会背叛,而李儒也没有证据,此时与董卓说这些,未免有挑拨之嫌。 最近董卓脾气越发暴躁,动辄动手伤人,而且对李儒的话也不再像往常那般重视,甚至有时候会直接开口喝骂,这让李儒失望同时,也有些惶惑,如今的董卓再不是往日那个刚猛果决的西凉霸主,暴躁的外在下掩藏不住的是内心的惶惑和疲惫。 董卓已经老了! 看着不知何时华发已经完全成了白发的董卓,李儒突然意识到此时的董卓更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心中带着无尽的惶惑与不安,却再无半点魄力,长安这一年来的精力彻底将董卓心中的抱负和锐气磨平了,现在的董卓只想苟安渡过余生,再无丝毫进取之心了。 董卓建起来的郿邬,更像是给自己建立的坟墓,这可不是李儒心中在咒董卓,身处董卓现在的位置,是没有退路可言的,路只有两条,或是平定天下,权倾四海,另一条……就是万劫不复,没有第三条路可走的。 但现在董卓停下来,就等于是自己选了第二条路。 看着董卓重新躺下的身影,李儒捏紧了拳头,心中也开始出现惶恐的情绪,董卓一旦倒下,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岳父,儒先去处理些政务。”压下心中的惶惑,李儒对着董卓一礼道。 “去吧。”董卓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肥胖的身躯躺在榻上好似一座小山,随着呼吸上下鼓动,他真的已经老了,这肥胖的身躯不知何时已经成了负累,只是动一动就感觉有些疲惫了。 李儒对着董卓一礼,转身离开房间,李傕和郭汜的事情让他心中很是不安。 另一边,司徒府中。 “确定可行?”王允有些不放心,因为吕布的关系,他对李傕和郭汜的拉拢这件事上分外小心,在确定两人对董卓心生怨气并且跟他们足够亲善之前,王允都不愿意暴露真实目的。 “司徒公,莫要因那吕布之事乱了方寸,此时二人对董卓心生怨气是事实,而且谋刺董卓之事,也非落在二人手中,我等只要确保在我等动手时,二人能保持中立即可!”郑泰笑道:“这件事,由我来劝说,到时候我等动手之时,他们只需不动,这禁军我等已经掌握六成,他二人如今掌握戍卫军,只要这两部人马在手,董卓一死长安也不会乱。” 士孙瑞点头道:“不错,我等死士早已备好,司徒公,这世上的事可没有十全之事,此时若不动手,待那郿邬建成之日,我等谋诛董卓之事会更难。” 王允沉思片刻后断然道:“就依两位所言,明日一早,我便邀董贼入朝,我将死士安排于此,君荣持陛下诏书,只待董卓一死,便去掌控虎贲、羽林二军,此二军将领已被我暗中说服,你以此二军为主,迅速拿下禁军军权,我等手中必须有军权方可与李郭制衡,李傕和郭汜那边便需公业出手,此二人虽亦为贼,然此等时候,需他二人为长安依凭,其他的,待朝局稳定之后再说。” 郑泰和士孙瑞点头答应一声,与王允商议了一些细节,而后各自离去,为明日之事准备,王允则趁夜去往皇宫,虽然天子身边有董卓眼线,但皇宫的禁军已经被王允策反了,这些眼线王允自然了如指掌,明日便要动手,也不怕暴露,入宫后便命人将这些董卓眼线一一击杀。 至此,万事俱备,只待董卓入宫! 第九十九章 长安乱 董卓现在对上朝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毕竟从过去一年执政经验来看,这朝堂上除了跟那些士大夫扯皮,基本也没什么结果,董卓这边的大多数决定都是董卓跟李儒、王允等少数人决断的。 不过天子相招有要事相商,董卓也不好拒绝。 绵绵细雨不断垂落,董卓坐在车轿之中看着窗外雨幕中长安的街景,空荡荡的道路上,也看不到几个行人,按说不该是如此才对,阴沉沉的天气也让他的心情有些低沉。 自开春……不,从去岁冬季开始,长安便是大雪不断,开春以后更是阴雨连绵,这实在不像是个好兆头,今日既然要参加朝会,要那些公卿出钱量赈济灾民估计是难了,跟天子商议一下祭天的事情吧,虽说春雨很珍贵,但要雨水成灾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么一直下下去,董卓担心今年会比去年更麻烦! 虽说现在有些破罐子破摔,但心中也会牵挂这局势,终究是无法完全放下,在舍与得之间左右摇摆,这才是最痛苦的。 “太师,到了。”马车停下,随行的护卫在车外恭声道。 “嗯。”董卓起身,肥胖的身躯费力的从车里出来,两旁侍卫连忙上前,一人在地上摆上胡床,另一人架着董卓的胳膊将他从马车上扶下来。 巍峨的宫墙在雨幕中显得有几分阴森,董卓带着两名护卫入宫,自然没人会不开眼的来拦他,只是当董卓入宫后,敞开的宫门缓缓关上,犹如巨兽合拢的血盆大口,沉闷的关门声在雨幕中并未传出太远。 董卓在护卫的陪同下来到宣室殿时,却并未看到满朝文武等待,只有宣室殿外的玉阶之上,有一人负手而立,居高临下,以一种俯视的姿态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董卓,细雨打湿了衣衫,但他却如同雕像般站在那里。 “子师,其他臣公何在?”董卓看着立于玉阶上的王允,心中有些不悦,这样的目光跟平日里的王允迥异。 “董贼,你可知罪!?”王允自袖口取出藏着的诏书,高高举起,俯视着董卓,满面正气的看着董卓。 终究是一代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董卓哪里看不出出了问题,没有回话,转身就走。 但下一刻,宣室殿外围便有大量将士从各处宫殿的方向杀出来,甲叶碰撞之声响成一片。 董卓拔出腰间佩剑,虽然年老体衰,但他早年也是以勇武著称的人物,虽身陷绝境,却也并未就此妥协。 身边一名护卫取出一枚竹筒,对着天空打开,一枚响箭腾空而起,尖锐的啸声瞬间传向整个长安。 “董贼,已到此刻,还想白费心机?我等既然布下此局,你莫非以为自己还有活路!?”王允高举天子诏,立于玉阶之上,一脸威严的喝道:“而身为人臣,却倒行逆施,擅行废立,毒杀少帝、太后,残杀关东义士!枉顾百姓死活,致使关中饿殍遍野,如此恶行累累,此刻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少帝孱弱,怎能担社稷重任?少帝、太后之死,与老夫何干?至于枉顾百姓死活……王允,去岁我几番要赈灾,这满朝文武是如何做的?究竟是何人枉顾百姓死活,你当真不知!?”董卓自知必死,反而无所畏惧,手持宝剑,看向王允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蔑视:“反倒是你,王子师,老夫自问待你不薄,如今却阴谋害我,这便是士人风度?” “匹夫住嘴!”王允勃然变色,戟指董卓声色俱厉道:“若非老夫委曲求全,这朝廷社稷不知被你这无用匹夫败坏成何等面目?五虽非名门,但也累世清廉之家,若非万不得已,焉能屈身于你这六郡良家子之下!?” “六郡良家子?”董卓看着四周禁军,惨笑一声:“老夫本以为老夫放低姿态,士族与我便可和平共处,共治天下,我以为你与我一般想法,是以才对你礼遇有加,不想却是老夫自作多情!” “你是何人?也配与我等共治天下!?”王允冷笑道:“董贼,今日老夫已请得天子诏书,便杀你这无信无义,不忠不孝之徒!” “好啊!”董卓看了看四周甲士,冷笑道:“今日,也叫尔等看看,这六郡良家子为何能位极人臣!?” 说完,竟是二话不说,带着两名侍卫便朝王允杀来。 四周甲士连忙冲上,但这些禁卫军乃是朝廷新练,并无疆场厮杀经验,董卓虽只有三人,但却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煞气,此刻虽老,但虎威犹在,加上自知必死之下,状若疯虎,一时间竟是杀得那些禁军近不得身。 王允站在玉阶之上,看董卓如此凶猛,而被他视为底牌的禁军战力却是如此拉胯,面色有些难看,当即喝道:“义真兄,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随着王允话音落下,一支人马从后方杀出,四周禁军连忙拉开一条通道,任其杀出,正是御史中丞皇甫嵩! 此前曾屯兵在扶风郡,被董卓以天子名义召回后本想杀掉,因其子皇甫坚寿求情,加上同是西凉人,最终没杀被安排在朝中做了议郎,后来升任御史中丞。 因为这段过往,所以皇甫嵩在董卓临朝这段时间相当低调,虽然不会附和董卓,但也不会跟董卓唱反调。 看起来,好像是中立一般,但本来就对董卓执掌朝政不满,又差点被董卓杀死,这心里怎能不恨?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更无力与董卓抗衡所以选择了蛰伏。 如今时机已至,杀董卓的机会就在眼前,自然不会放过,看着一剑斩杀一名禁卫军的董卓,皇甫嵩朗声喝道:“董卓老贼,可还认得我否!?” “皇甫义真?”董卓回身,持剑看向皇甫嵩,自知必死,也不躲避,只是朗声笑道:“尔也配称名将?” 皇甫嵩双目凶光一闪,借着马力冲过董卓身边的瞬间,一刀将董卓人头斩下,那斗大的人头冲天飞起,魁梧的身躯在失去人头后站立了片刻才轰然倒下。 “这些禁军不足以成事,义真,需在那李傕、郭汜反应过来之前,将城卫纳入手中!”王允不及去料理董卓的尸体,迎上皇甫嵩沉声道。 这禁军人数虽然不少,但战力实在一言难尽,经历过被董卓把控的朝堂,王允深知手中控制兵权的重要性,这长安除了禁军之外,徐荣和李肃执掌的军队也极为重要,此二人不算西凉军直系,而且多少有被西凉军排斥,如今董卓既死,拿着董卓人头和天子诏出面,定能说服两人倒戈,这两支人马落入手中,那李傕、郭汜虽然手中也有兵权,但也不敢乱来了。 当然,这两人也是要封的,不然很容易出乱子,而且两人算是他们耗费代价拉拢过来的,还是可以一用的。 虽然王允不喜欢这些西凉蛮子,但现在也确实缺能够统兵的将领,只凭皇甫嵩一人肯定不够。 “嗯,此事交由我来!”皇甫嵩点点头,接过禁军捡来的董卓人头挂在马颈上。 “还有!”王允眼中闪过冰冷的杀机:“那董贼家眷可莫要放过一个,不将其三族夷尽,难消我心头大恨!” 对于屈身董卓手下,对于王允来说,哪怕是委曲求全都是一辈子的耻辱。 “子师放心,便是你不说,也不会放过!”皇甫嵩冷哼一声,他对于董卓那也是恨不得千刀万剐的。 当下,两人告别,王允让士孙瑞迅速将禁军彻底执掌起来,皇甫嵩先带着董卓人头和天子诏将李肃和徐荣收归麾下,而后率领大军直奔董卓府邸,尽诛董卓满门。 长安城一下子变得乱起来,大量人马在成虫四处奔腾,追杀董卓余党,各城门也开始关闭,李傕和郭汜面色铁青的看着眼前的郑泰:“原来这才是尔等谋划?” 之前看到董卓放出的响箭他们便准备挥军去皇宫支援,却被赶来的郑泰拦住,此刻哪还不知道郑泰的真正目的。 “两位将军暂息雷霆之怒,杀董卓者又非两位将军,两位将军只是不知情而已!”郑泰微笑道。 “信不信,我现在便杀了你!”郭汜没有说话,但李傕却是长剑搭在郑泰的脖子上,怒喝道。 “将军杀我自是不难,但就算救出董卓,两位将军这些时日与我等相交密切,事后董卓追究起来,若将军是董卓,会否觉得两位将军与此事无关?” “你算计我们!?”李傕怒道。 “两位将军稍安勿躁,董卓不死,以他对吕布的看重,此生两位将军恐怕也难与那吕布并肩,但若董卓伏诛,两位将军不需做任何事便是此战功臣,我等已说服陛下,将卫尉和镇西将军之位交于两位,并承诺为两位将军晋爵!”郑泰看着两人笑道:“两位将军,杀我郑泰自然不难,但脚下之路该如何走还望两位将军三思!” 如何选?两人虽然没说任何话,但已经用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董卓至死都未有任何增援抵达…… 第一百章 屠戮 长安城中董卓的势力、董卓的下属随着李傕和郭汜不作为,并且封锁了城门,被皇甫嵩和士孙瑞带着禁卫军迅速拔除,然而就在城门尚未封锁之际,有人却已经早早看出了不妥,当先出了城。 “你怎知要关城门?”长安城外,典韦有些心有余悸的看着关闭的城门,差点就出不来了。 贾诩闻言道:“我不知道何时要关,但我知道城中必乱,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我在长安城中也无别的事情要办,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岂非更好?” “你这人还真是怕死。”典韦不屑道。 “将军不怕?” “那自然是怕的。” “那将军与我有何异?” “你这般一说,好像还有那么几分道理,那接下来我等该如何?”典韦摸索着下巴,看向贾诩问道。 “去新丰,准备与主公汇合吧,也不知那王允要如何应对牛辅、董越、段煨他们的反扑,若能在另外三人之前控制长安,或可有些作为。”贾诩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说道。 “你怎知道新丰?”典韦突然警觉。 “将军每次去往新丰去取书信,除非在下耳聋眼瞎,否则在下有何理由不知道?主公大概也未曾指望将军能瞒过在下,很多事情,都是在下给将军遮掩的。”贾诩闻言看了典韦一眼。 他也不想知道,虽然唤吕布主公,但到底跟不跟那还是两说呢,但本该隐秘的事情典韦都是轰轰烈烈的做,若非贾诩补漏,吕布将家人藏于新丰之事,不说人尽皆知,但也绝不算是什么机密。 吕布的心思,贾诩哪看不出来,让典韦跟在自己身边一个是怕自己跑,另一个也是让自己帮典韦,这手段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他高明,但却是正击中自己软肋,若典韦暴露他也没好果子吃,所以哪怕为了自保,贾诩也不得不帮典韦查缺补漏。 “你说我蠢?”典韦瞪眼看向贾诩,语气有些不善。 “那要看将军如何看这蠢字了,在下看来,将军只是将全部精力都用在一样事情上,专精一事却一事无成可曰蠢,然将军是一事无成么?”贾诩看着典韦微笑道:“依诩看来,将军若论勇武,天下怕也无几人能胜将军,能达这等境界,怎能说蠢?” “那是自然,除了主公,这天下要说还有人能在这勇武之上胜我,那我是不信的。”典韦傲然道。 “那将军又何必问?”贾诩一边走一边道:“依在下看,这长安已是是非之地,如今只有你我二人,还是尽快赶往新丰再做打算。” “你这人,最厉害的就是这张嘴!”典韦哈哈一笑,虽然觉得贾诩有些胡扯,但这话却是相当中听,当下便带着贾诩快速离开长安。 看着典韦的背影,贾诩轻吁了口气,又过一关,他第一次渴望赶快见到吕布,虽说吕布有时候也不是太讲理,但至少心中是明理的,哪像这典胖子,整日一觉不对就拔戟,搞的现在贾诩都有些崩溃了。 长安城的混乱并未随着两人的离开而结束,反而愈演愈烈。 皇甫嵩跟董卓虽然都是西凉人,而且曾经还一起共事,但皇甫嵩显然对于之前无奈为董卓效力赶到屈辱,在斩杀董卓后第一时间,用董卓的人头和天子诏书收服了徐荣和李肃的城卫军。 这两人手下的兵马跟禁卫军不同,都是西凉精锐,皇甫嵩也是西凉出身,此刻让这些人改旗易帜倒也不难。 徐荣和李肃眼见董卓已死,董卓那些心腹也没人站出来主持局面,也只能选择了归顺。 皇甫嵩在收拢了徐荣和李肃两部人马之后,便带领大军浩浩荡荡的将董卓的太师府围的水泄不通。 “将军,既然首恶已诛,又何必尽屠其族?”李肃有些不忍,看着皇甫嵩道。 “尔莫非还念那故主之情?”皇甫嵩回头,看向李肃,眼中冷芒闪烁。 李肃闻言心底一寒,不敢再说,如今皇甫嵩若对他动手,自己手下这些将士可就未必会帮自己了。 徐荣没怎么说话,他毕竟不是西凉嫡系,虽然效忠董卓,但董卓毕竟已经死了,至于报仇……那些西凉武将不报,没理由让他一个非西凉武将出头。 不过徐荣没说话,却不代表无人说,但见徐荣麾下一将冲出,皱眉道:“皇甫嵩,太师虽死,但终究皆是西凉人,何必做的这般绝!?” 众人视之,正是昔日与吕布关系不错的王方。 皇甫嵩也不说话,拔剑便想将王方斩杀。 “铛~”徐荣挥剑,拦住皇甫嵩。 “徐荣,你欲反耶?”皇甫嵩怒视徐荣。 “将军要做什么,与末将无关,但只是些许口角,便要杀我将士,是将军未将末将放在眼中?还是将军以为……这三千将士会任由将军杀他们的将领!?”徐荣抬头,直视皇甫嵩。 皇甫嵩此举看似立威,实际上杀了王方徐荣若没有丝毫表示的话,军心何在?皇甫嵩这看似莽撞的背后,可是暗藏杀机。 徐荣于公于私,都不可能让皇甫嵩杀了自己的部将。 “很好!”皇甫嵩深深地看了徐荣一眼,挥手道:“攻破董贼府邸,董贼家眷,一个不留!” 自有皇甫嵩的亲卫杀出,这些亲卫都是皇甫嵩昔日自军中挑出来的湟中义从,各个杀法骁勇,配合默契,太师府虽大,还有角楼,但此刻随着董卓一死,太师府的家将早已破了胆,哪还有昔日骁勇,不过片刻便被攻破了仪门。 董旻带着家将门迎上来,与湟中义从杀在一起,一时间倒是不落下风。 皇甫嵩看着这一幕,拈弓搭箭,对着那董旻便是一箭,正中其肩窝。 董旻痛呼一声,顷刻间便被一名湟中义从斩了胳膊,瞬间面色发白,看向皇甫嵩的方向,咬牙切齿道:“皇甫嵩,昔日家兄一念之仁,留你一命,不想你却恩将仇报,今日所灭我董氏三族,焉知今日的董氏不是明日你皇甫家?” “让开!”不说着话还好,一说,皇甫嵩胸中怒气上涌,一声大喝,四周将士纷纷让出一条路来,让皇甫嵩亲自策马冲去,一刀将董旻人头斩下,而后将手中环首刀对着太师府中一指,厉声喝道:“杀!不可放过一个董贼余孽!” “杀~” 跟随皇甫嵩而来的禁军汹涌而入,面对西凉精锐这些禁军自然不敌,但董府中这些老幼妇孺,他们杀起来却是没有丝毫手软。 董卓最疼爱的孙女董白眼看着被几名禁军狞笑着往房间里拖,皇甫嵩对此却是熟视无睹,王方看的有些胸闷,几次想要出手,被徐荣摁下,但看着董白扫来绝望和茫然的眼睛,徐荣也绝心中不忍,突然张弓搭箭,一箭射出。 “噗~”利箭正中董白咽喉,年轻的生命瞬间消逝,已经失去生机的脸上,带着恐惧和几分解脱的神情。 “徐将军还真是仁善!”皇甫嵩不满的看了徐荣一眼,冷笑道。 “希望有朝一日,将军家中落得这步田地时,也有末将这样的人,帮上一把!”徐荣紧了紧缰绳,调转马头的时候道。 “徐荣,莫要自误!”皇甫嵩看向徐荣的背影喝道。 “末将自会尊朝廷之令,但将军带来的诏书中,并无辱杀妇孺命令,太师府既已攻破,若无他事,末将先行回营!”徐荣头也不回的道。 “你敢!”皇甫嵩冷哼一声,四周禁卫军迅速围上来。 “将军确定要与末将打这一仗?”徐荣回头,目光中已带了些许冰冷。 “列阵!”王方几乎是咆哮着吼出这两个字,腥红的眸子看向皇甫嵩。 四周跟随而来的将士迅速列好了阵势,人数虽不及禁军多,但此刻阵势一开,三千将士好似瞬间化作了三千头择人而噬的野兽,不少禁军哪见过这等气势,直接吓得瘫软在地。 皇甫嵩也是久厉战阵,自然看得出这支人马乃是精锐,就凭禁军怕是惹不得,尤其是在这种巷战之中,一个不好,可能被人家全军覆灭。 “徐荣,你真要反!?”皇甫嵩有些坐不住了,此刻要是真打起来,带着这么一群乌合之众还真不一定能打过。 “末将是否反皆在将军一念之间。”徐荣将宝剑指向皇甫嵩,突然咧嘴一笑:“末将也希望将军彻底断了末将为朝廷效力得念头,末将从未有一刻如此时一般想杀人的,不知将军是否成全?” 皇甫嵩瞬间感觉呼吸一窒,面对此刻徐荣那嗜血的笑容,竟是好像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一般,不止是徐荣,一旁的李肃都有些跃跃欲试起来,本是想示威,没想到激起了这些董卓旧部的厌恶情绪,皇甫嵩多少有些后悔,不是后悔前来灭门,而是后悔带着些董卓旧部来看灭门。 “好自为之吧。”皇甫嵩挥了挥手喝道:“都退下,莫要激起兵变!” 徐荣看了皇甫嵩半晌,直把皇甫嵩看的头皮发麻方才收回了视线,一言不发的带着人离开。 太师府的杀戮却并未因此而终止,反而愈演愈烈…… 第一百零一章 平静 “将军,为何不救人!?”王方走在徐荣身边,虽非董卓嫡系,但也是跟着董卓一路走下来的,而且同是西凉人,他真见不得皇甫嵩这等赶尽杀绝的做派。 “不救只是他们死,救,你我皆要丧命于此!”徐荣面色平静的坐在马背上,作为一名将领,除了时刻保持理智之外,还要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就凭那皇甫嵩!?”王方不屑道:“一个只会屠戮无辜的名将!?” 皇甫嵩号称什么大汉名将,实际上最出名的也就是一战屠杀数十万手无寸铁的黄巾,这算哪门子名将?何况今日皇甫嵩手下那些禁军虽多,但就凭徐荣手下这三千城卫,要击败这些禁军真不难。 “自然不是他!”徐荣看了看远处:“太师求援响箭发出了多久?李傕、郭汜所部却无丝毫动静,你说是为何?” 王方闻言傻眼了:“他们二位不是……” “人心是会变的,就如这战场一般。”徐荣对于李郭二人的背叛并不意外,他都或明或暗的收到过几次拉拢,作为董卓的心腹而且有着明显的喜好,这样的人被收买徐荣一点儿都不会奇怪。 王方不说话了,这最不该反的人反而反了,他们这些人还能说什么,对付皇甫嵩王方不惧,但李傕和郭汜两人本事可不差,手下也都是西凉精锐,若真在这长安城里打起来,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更别说其他各部都已投降,就他们这一部人马被对方群攻。 长安城的乱局随着董家被灭,朝中那些董卓心腹被一一拔除而迅速稳定下来,不过董卓虽然死了,天子就能重掌大权么? 未央宫中,随着大事平定,该论功行赏的时候,刘协看着王允递上来的功勋册,并未给自己决断的机会,似乎只是个通知,他便意识到自己并未真正重掌大权,董卓虽死,但也不过是朝政大权从董卓手中流向其他人手中而已。 而这个人,正是王允。 司徒显然不能媲美王允的功劳,所以他要了录尚书事的权利,这个权利怎么说呢……可以让王允总览朝政。 其实也没什么,作为这次谋诛董卓的首脑人物,王允在整场谋划中的表现可圈可点,也确实起到主导作用,而且以他的人望和能力,替代董卓总览朝政也不是不行,毕竟天子年幼。 但除了王允之外,其他人的封赏虽然有,却差了许多,比如士孙瑞只是得了大司农之位,听起来似乎不错,但没有实权,以士孙瑞的资历和功劳,晋升尚书令是没问题的,以他能力也足以胜任。 皇甫嵩出任征西将军执掌兵权,同时也顶了吕布的官职,这一刻,吕布等于是被罢免了,要知道现在吕布海屯兵在外呢! “司徒,这封赏自是应该,但董卓旧部如何处置是否该再商讨一番?”刘协看着王允,犹豫了一下问道:“皇甫将军出任征西将军的话,吕布将军的卫尉之职尚未正式封赏,此时便叫人顶替征西将军之位是否……” “陛下,吕布亦是那董贼贼党,朝廷布立刻讨伐已是仁慈,如何能以九卿待之?”王允不但能刘协说完,便直接打断刘协的话语,朗声说道。 董卓余党他一个都不想放,而吕布是绝对不能放! 一想到当初吕布对他的戏谑,如今掌权之后,王允心中那压抑着的对吕布的恨意已无需再掩饰,不立刻着手除掉吕布都是担心吕布见势不对不回来了造成隐患,等吕布到了长安,王允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到时候如何炮制吕布。 不止吕布的九卿之位没准备给,应承李傕的卫尉王允也没兑现,只是给了他一个镇东将军的虚职,没错,又是吕布的官儿,李傕和郭汜一个镇东一个镇西,侯爵未动,只是给了些赏赐便打发了。 很显然,随着董卓伏诛,两人也已经没了利用价值,能给二人升职都是看在两人手中兵权之上,至于像当初吕布那样有开府建衙之权,那是想都别想了。 如此做法,自然引来了李傕和郭汜的不满,不止是这个,他们发现百鸟楼现在进去也要花钱了,而且花费不少,这让两人很是愤怒,但又能如何?大势已去,权利不再,如今徐荣和李肃对他们也是满满的戒心,想要联合起来搞兵变说不定就直接被搞定了,心中再大的愤懑也只能忍着。 刘协觉得有些不对,但看王允现在这模样,沟通显然是很难了,只能点头道:“便依司徒之意行事。” 见天子态度这般诚恳,王允满意的点点头,不过面上却是再难看到如同以前那般温和的笑容了。 封赏群臣已毕,王允迅速命人前往各县安抚,另外命董越、牛辅、段煨这些董卓旧部尽快解散西凉军前来朝廷领罪,否则必然重惩。 此外就是派出使者前往关东安抚诸侯,准备为接下来朝廷重掌天下权柄做准备。 “司徒公,牛辅、董越、段煨三人乃董卓心腹,如今董卓已死,然此三人手中仍握有重兵,若应对无措,关中必有大乱!”士孙瑞虽然没有得到应有的封赏,但也没太多怨言,朝议结束之后便拉着皇甫嵩和郑泰来找王允。 王允脸上已经看不到昔日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高高在上的疏离感,闻言先是皱了皱眉,随后看了三人一眼,皱眉道:“董卓已死,西凉军群龙无首,此三人虽有兵权在手,但吾早有应对之策。” “哦?”皇甫嵩本来是准备自己前去游说的,毕竟同为西凉人,他在这些人面前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此刻听闻王允早有计策,当即询问道:“愿闻其详。” “那牛辅乃董卓亲族,必杀之,然无需朝廷动兵,只需以免罪为由,让董越、段煨将牛辅围杀,如此一来,也能让这些西凉军自相残杀。”王允捋须笑道。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计策,但仔细一想,人家凭什么听你的?只凭一句免罪怕是没有这么大的威力。 但看王允这么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郑泰想了想道:“如此,可否让在下前去传诏?” 此时的王允颇有些自负,郑泰估计若是直接说人家计策狗屁不通,王允定会反驳加不悦,所以他决定亲自去看看,另外李傕、郭汜二人昔日为牛辅部将,定知晓牛辅喜好,然后再因人定计,这个比较靠谱些。 “公业既有此意,便依公业之言,只是此事当速办!”王允看了郑泰一眼,觉得郑泰能力确实不错,当下点头应允道。 郑泰答应一声,随即跟皇甫嵩和士孙瑞打了个眼色,王允显然没有继续深谈的意思,三人只能告辞。 “子师怎会这般无礼?”跟王允分开后,皇甫嵩有些不悦,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看着实在太叫人讨厌了。 “谋诛董卓,他确实当为首功,此时或许是有些居功自傲,过些时日应该会好。”士孙瑞叹了口气道,王允这样的转变确实叫人难受,但这种事旁人也管不了,王允执政总比董卓强吧?至少王允出身是配得上总览朝政的。 “公业准备如何应对此事?可续我领兵助你?”皇甫嵩看向郑泰,王允虽然执掌朝政,但不可能所有权利都抓在手中,这长安的军权除了李傕和郭汜之外,大半都在皇甫嵩手中,皇甫嵩准备在扩招一些,最好能有一批西凉军加进来,这长安城禁军战力堪忧,他也想借此机会将西凉军收一批入自己麾下。 “老将军心意在下心领,只是如今司徒这样子,还是莫要擅调兵马以免惹他不快,至于牛辅三将之事,我去寻那李傕、郭汜,看是否有个计策。”郑泰摇了摇头,王允现在这样子,若皇甫嵩不经他允许擅调军队,定然不悦,这个时候还是先别触他眉头了。 李傕、郭汜虽然不满王允的食言,但董卓大势已去,长安居士已经被王允牢牢掌控,他二人现在除了接受也没其他路可走,但怨气肯定是有的。 百鸟楼中,李傕和郭汜面色难看,虽然周围有美女陪伴,但这种事情,经历的多了心态上自然也会发生改变,就那么回事儿,至少不会跟开始一般手足无措了。 “郑尚书寻我二人来,可是有何吩咐?”李傕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我知二位心有怨言,只是也请两位理解,这九卿之位不比其他,司徒公也要考虑满朝文武的态度,实际上这九卿之位一直给两位留着,只是需要一些时日来说服满朝公卿。”郑泰笑道:“毕竟如今朝廷跟以前不一样。” “此言当真?”李傕和郭汜狐疑的看着郑泰,郭汜皱眉道:“那司徒公对我等态度可是相当冷淡。” “莫说两位将军,司徒公对我等也是这般模样,他如今总览朝政,肩挑社稷之重,如此做法也是那面。”郑泰苦笑道。 “原来如此。” 第一百零二章 安邑密谋 其实对于李傕、郭汜来说,不可能真的谅解的,毕竟他们虽然没动手,但正是因为他们没动手,王允才有机会诛杀董卓,这段时间,他们心理上备受着的煎熬是旁人所不懂的,现在连本该属于他们的官位都遥遥无期了,谅解什么?谁来谅解我? 至于王允有什么难处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关我屁事? 话虽如此,但就像当初董卓在进入长安之后不知不觉间进入士人的思考方式一般,李傕和郭汜到了这一步,也想提高自己的出身,将自己融入士人行列,郭汜在这一点上尤为渴望,毕竟作为一个马贼出身的大将,再高的官职也弥补不了内心中遇到士人时那种自卑感,他比李傕更渴望得到认可。 既然想要步入这个圈子,那自然就得按照人家的规矩来办了,首先你得有耐心,也因此,哪怕心中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咽在肚子里。 “如今朝廷初定,但牛辅、董越、段煨三人手握重兵,为朝廷所患,不知两位将军可否助我?”郑泰一脸诚恳的看着李傕和郭汜道。 “我等毕竟曾效力于牛将军帐下,如今要我等对他动手却是定然不能。”李傕皱眉道。 “非是动手,只是在下想知道此三人一些喜好,以便拉拢。”郑泰笑道。 可以肯定郑泰如此问不怀好意,但底线这种东西一旦被突破,那就会不断变得脆弱,一破再破到最后变得没有底线,反正也不是要他们直接动手,心理上这负罪感会小一些,郭汜没什么犹豫,将自己对三人的了解说了说。 董越和段煨倒是没什么异常表现,但牛辅好占卜这事或许可以利用一番。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郑泰倒也没有翻脸不认人,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两人一番后,直到傍晚方才告辞离开。 在做事方面,其实郑泰的态度要比王允这种用完就扔的态度好一些,就像这次,谁也不知道用过一次之后以后是否还会用,人吗,不死的话总会有那么几次有用的时候,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牛辅好占卜,好到任何事情都要占卜一下的地步。 牛辅吞兵于安邑,郑泰是连夜处罚的,他怕再其他两人先他一步跟牛辅通气。 董卓麾下三大将中,段煨屯兵陕县也就是弘农一带,董越屯兵渑池位于河洛一带,而安邑则位于河东,这三大将军是董卓麾下真正的实权将军,兵权比吕布重很多的那种,王允那种自以为是的做法不可能震慑住西凉军的。 而牛辅作为三大将领中董卓最亲近也是兵权最重的一个,郑泰将目标选在他身上,一个是因为他的破绽相对容易处理,而且在河东还可请卫氏帮忙,另一个就是因为牛辅兵权最重,若能将此人杀死,对西凉军来说,士气必然落的更加厉害。 所以郑泰在告别李傕、郭汜之后几乎是连夜出城,快马加鞭,一夜便至蒲坂渡口,在清晨渡河后,换了一匹战马,又是一日一夜奔波,抵达安邑后直奔安邑卫家。 虽说河东如今被牛辅占据,但这里真正的地头蛇却是卫氏,若能有卫氏帮助,则可事半功倍! “公业兄?”如今卫家做主的是卫觊,见到郑泰后颇为惊讶,看着郑泰一脸憔悴的样子,连忙将郑泰迎入书房,而后才惊异道:“公业兄怎落的这副模样?” 一天两夜奔波,让郑泰看上去就像刚刚大病了一场,眼窝深陷,神光黯淡,好似得了不治之症一般。 “让伯觎兄见笑了。”郑泰勉强跪坐着,看着卫觊强笑道:“若非事态紧急,小弟也不会前来叨扰。” “可是为那牛辅而来?”卫觊看着郑泰问道。 “消息传得这般快?”郑泰皱眉道。 “嗯,这几日有不少西凉将士前来,牛辅那边已经戒严,不过董卓伏诛的消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卫觊点点头,民间或许还未传开,但河东跟关中只有一河之隔,像卫家这样的家族却是已经得了消息。 “不错,在下正是为此人而来。”郑泰点头道。 “要杀此人可不容易。”卫觊皱眉道,牛辅身边有大军护卫,想杀此人可难了。 “非是要杀他。”郑泰摇了摇头,这些领军大将要真这么好杀,他早就联络卫氏了:“不过需伯觎兄助我一臂之力!” “哦?”卫觊诧异的看向郑泰,点头道:“公业兄但说无妨。” “我闻那牛辅好占卜,军中多有相士相随,在下想见一见这些相士兄可能做到?”郑泰看着卫觊道。 “此事倒是不难。”卫觊点点头,看着郑泰一脸憔悴的模样笑道:“不过需些时候,公业兄若不弃,且先去歇息歇息,待我准备妥当,公业兄再来不迟。” “多谢!”郑泰点点头,这才跟着卫家仆役前去客房休息。 而卫觊却是派人去牛辅大营,说想寻几名相士占卜一二,想请牛辅借一二相士为自己占卜一二。 牛辅自得知董卓身故之后,一直不肯离开军营,有什么事情,那也是先让相士占卜一二再做决定,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占卜之术且不说是否正确,但行占卜的相士,一百个中可能连一个有真才实学的都没有,全靠招摇撞骗,对于这些人来说,能结识卫家这样的大世家远比跟着牛辅混强,听闻是卫家想要占卜,那这占卜的结果是坏的也能说成是好的,总之你派我们过去就对了,对你大大有利。 牛辅不懂这些,依言将最受自己信赖的几名相士送去给卫家用。 不过等牛辅的回信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了,郑泰经过一夜休眠,精神好了许多,得知牛辅愿意借人之后,都不由笑了:“不想这牛辅竟然如此好骗!” “此人做贼心虚,只能去信奉这些鬼神之道,不足虑也。”郑泰闻言笑道。 “接下来可是要这些相士帮你传话让他信?”卫觊笑问道,计策到了这里,似乎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非也,这些人毕竟久随牛辅,叫他们来占卜,或许还会争相而来,但若叫他们谋害牛辅,一个是没那个胆子,另外一个也恐这些人如实相告。”郑泰摇了摇头道:“依在下之意,寻一精通此道者,与这些人相竞,当然也不能让人知道此人与你我有关,只说卫家如今广邀相士消灾,此人为赏金而来。” 卫觊恍然:“而后借此人压制这些相士,将名声传入牛辅耳中,牛辅好相士,自会邀请此人?” “正是!”郑泰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可惜我与那牛辅相识,否则在下亲自乔装前去,方有更多把握。” “这倒不难。”卫觊笑道:“我府中最近确有一客在此,乃蔡翁高足。” “可是那陈留路粹路文蔚?”郑泰笑问道,蔡翁自然便是蔡邕,蔡邕的弟子就那么几个,有的尚且年少,有的早已还乡,会在这一带的,也只有路粹了,之前还随蔡邕入长安,但未曾出仕,此人博学多闻,辩才极佳,让他装个相士有何难? “正是。”卫觊笑着点头道:“说来也是家门不幸,仲道病故,与蔡公之女虽有婚姻,但也未曾留下儿女,如今弟妹继续留在卫氏难免难过,想要还家尽孝于蔡翁膝下,文蔚兄正是为此事而来,准备将弟妹带回长安,只是不想遇到这等事情,是以耽搁了行程,如今公业兄来的正好,此间事了后,可以一同回去,路上也有个照应。” 郑泰闻言点点头,蔡邕的女儿要回去,那也算大事,最重要的是,路粹能帮这个忙,而且寻常相士恐怕也没这个能耐随机应变,只有路粹这等人了解他们所求之后,才能更好地控制牛辅。 很快,路粹被请来,听闻此事之后皱眉道:“董卓既已伏诛,安抚西凉军岂非能更快令关中安宁?” 郑泰闻言有些无奈,其实朝中很多人是这个想法,但王允却不想放过牛辅三人,而且如今的王允多少有些独断之感,郑泰也不好背后论人长短,摇了摇头道:“此乃朝廷决意,非我所能左右,还请文蔚兄助我一臂之力。” 路粹闻言沉吟片刻后点点头道:“也好,若能早日平定关中,也是一桩幸事,就依公业兄之计。” “能得文蔚兄相助,此事何愁不成?”郑泰喜道。 “也希望快些了结,师妹也有许多年未曾见过恩师了,思念的紧。”路粹笑道。 “这个自然,此间事了,在下定然与文蔚兄一路护送蔡家小娘回长安。” 计议已定,众人当日饮宴一场后各自休息,卫觊已经放开消息求各路相士前来,三日后,牛辅派来的相士与其他地方招来的相士齐聚卫家,在卫氏一通考教之后,最终路粹装作的相士被甄选出来,一时间在卫家的鼓吹下,路粹装扮的相士好似神仙下凡一般,牛辅得到消息后,不等卫家这边事了,便着人前来相邀,至此,郑泰的计策算是完成了一半。 第一百零三章 吸纳 郑泰的计划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自然是由路粹来完成,至于如何完成,也好说,守株待兔便可。 没过几日,董越来投,牛辅如同往常一样询问这些相士,路粹作为刚刚招揽过来的‘奇人’,自然是该他来表现亮亮自己的本事。 路粹也没让牛辅失望,卜出一个兑下离上的卦象,卦象解释开来,就是客大欺主,若接受来人投靠,很可能会被夺权。 而牛辅就这么信了,于是董越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牛辅给杀了。 牛辅杀董越的消息这么一传出来,原本还想跟牛辅、董越商议一下下一步该怎么走的段煨顿时息了去找牛辅的心思,这家伙是疯了吧。 牛辅自然没疯,只是董卓的死对他冲击有些大,而且李傕、郭汜明明在长安,但现在董卓死了,两人却倒头投入了王允那边,这让牛辅担心下一个被害的会不会是自己?昔日老部下都不能信,那这董越为何要信? 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思,牛辅杀董越的时候一点犹豫都没有,卦象是一个原因,但牛辅内心也觉得其他人不可信。 至于这件事之后,那路粹消失,牛辅虽然有所怀疑,却也无法继续查证,总之董越被杀的同时,也绝了牛辅和段煨联手夺长安的可能,从这点上来说,郑泰这次无论手段还是执行力,都比王允最初定下的计策强了不止一筹,顺利瓦解了西凉军的威胁,接下来,只要王允那边能下诏赦免西凉军之罪,那关中之危自解。 不过王允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在对西凉军的态度上却是朝令夕改,摇摆不定,使得整个关中各路人马人心惶惶,整个关中开始出现兵灾。 新丰县,贾诩接过典韦递来的竹简,看了片刻后摇了摇头:“大好局面……啧,天助主公也!” “说明白点儿,我听不太懂。”典韦不满道。 “简单来说,主公的机会来了。”贾诩看向典韦,摇头笑道。 现在这机会对吕布来说那自是千载难逢,但前提是吕布能够抓得住这次机会,如果错过了,怕是就完了。 典韦看傻子一样看了贾诩片刻后起身往回走,说了半天,连个话都说不明白。 贾诩:“……” 算算时间,吕布的兵马若快一些的话,应该也快到了。 …… 黄白城,距离长安有八十里,距离新丰也还有六十里左右,吕布绕了一大圈,汇合了高顺之后,便开始往回赶,在三天前接到了董卓被王允在宣室殿伏杀的消息。 当时吕布的心情是很复杂的,虽说董卓对他一直是防着的,但自己能有今日,与董卓也脱不开关系,如今董卓死了,吕布心中多少有些难受。 当然,这份难受比不上华雄便是了。 “将军,为何又停兵了!?”华雄策马来到吕布身边,情绪有些暴躁,相比于吕布,华雄可是董卓一路提拔起来的,是被董卓视为心腹之将,如今董卓死,吕布身边这些人中,数华雄反应最为激烈,恨不得飞回长安砍下王允的脑袋来。 “为何?”吕布身旁,马超抬头看了看已经黯淡下来的天色,一脸古怪的看着华雄,这一天行军近八十里,自从得到董卓被杀的消息之后,吕布便快马加鞭的往回赶,这速度已经不慢了。 不知道的听到华雄的话,还以为吕布故意拖延军机呢。 “喂,华雄,莫要太过,我等行军已经够快了!” “你闭嘴!”华雄虎目一瞠,瞪向马超道:“我与将军说话,何时轮到你来多嘴!?” “你……”若是往常,马超非跟华雄论个长短不可,但这两日华雄到哪儿都是一股子低气压,那种压迫感,哪怕是马超也有些不舒服,面对华雄那吃人的眼神,马超哼了恒,不与他计较,这种人……疯子。 “公伟,你若觉得我行军慢,你的兵马还于你,你可以现在连夜出兵,此距长安,不过八十里,你所部多为骑兵,明日日出之前,当可赶到长安。”吕布抬头,冷漠的目光落在华雄身上。 “末将并非此意……”华雄面对吕布此刻冷厉的目光,气势一弱,颓丧着低下头道:“但太师于我有……” “太师不止与你有恩,我有今日,亦是拜太师所赐,我也想为太师复仇,但长安城城墙之坚,你我就这般冲上去,有用?”吕布看着华雄问道。 “将军多次以少胜多,长安城中兵马当不算多,将军当能……”华雄有些期冀的看着吕布。 “我不能!”吕布一头黑线,当自己是神仙吗?看着华雄道:“你若信我,明日安安静静的随我去新丰,太师之仇,我定会报,而且时日不会太长,你若是不信我,现在便还你自由,你愿去何处便去何处!” “末将领命!”华雄犹豫了一下,突然跪倒在吕布面前。 “你这是何意?”吕布伸手,扶住华雄。 “我知道,将军是做大事之人,只要此番报了太师之仇,将军便是华雄主公!”华雄肃容道。 “你是否拜我做主公,我都会为太师报仇,不必如此!”吕布扶着华雄道。 华雄犹豫了一下道:“除了将军,末将也不知道以后该跟谁,将军,太师待末将不薄,太师之仇未报,末将不会改投他人门下。” “去歇息吧!”吕布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喏!”华雄点头答应一声,躬身告退。 吕布从房间里出来,正看到高顺走过来,见到吕布,对着吕布一礼道:“主公,将士们都已经安顿妥当。” 吕布点点头:“此番是要攻打长安。” “末将知道,不过以目前我军兵力,想要攻陷长安怕是不易。”高顺沉声道。 除了高顺的五千新军之外,吕布身边就是华雄的三千骑兵以及四千杂军,总共不过一万两千兵马,这点儿兵力想要拿下长安?除非遇到什么千载难逢的良机,否则基本不可能。 “兵马自然会有的,这点无需担忧,我等也不是明日便要攻长安!”吕布摇了摇头,如今关中局势,已经分成了城内、城外两个部分,原本是没有那么清晰地界限的,但王允成功用短短几天的时间,愣是将长安的敌我黑白划分的明明白白,这也为吕布提供了极佳的机会。 向新丰进发而非直接朝长安进兵,为的就是将各方兵马收拢于手中,当然,兵寡难以攻城也是一个大问题,现在这点兵力想要攻下长安这种高有五丈的城池,真不容易。 寻常的云梯、井欗都够不到长安城城墙的,华雄心情迫切这点吕布可以理解,但作为一名将领,最怕的就是失去冷静,被情绪所左右。 “但如此一来,粮草便……”高顺皱眉道。 钟羌这边可提供不了太多粮草,长安这样的城池,一旦开战,恐怕旷日持久。 “此事恭正无需担忧。”吕布伸了个懒腰:“到了这关中,可就不愁吃喝了。” 似乎明白了什么,高顺点点头,不再多言,跟吕布商议了明日行程之后,便与吕布告辞,返回营中修整。 次日一早,吕布继续开拔,径直往新丰而去。 “将军,你找我?”华雄来到吕布身前,疑惑的看着吕布道。 “刚得到消息,如今太师已死,那王允却连寻常西凉将士都不放过,欲赶尽杀绝,你速领兵马前去找寻旧识,不愿意待死者,皆可来新丰与我军汇合,而后共讨长安,为太师报仇!”吕布看着华雄,决定交给华雄一个重要的任务,招兵。 西凉兵之精锐已经无需赘述,只要将这些西凉军掌握在手中,那便代表半个关中都落在吕布手中了。 看着华雄道:“要为太师报仇,我等先得有足够的兵马才行,只凭眼下这些,远远不够!” “喏!”华雄对着吕布一礼,深吸了一口气道:“末将这便去。” 吕布点点头,让华雄离开,当然,只凭华雄一人显然是不够的,要在短时间内聚拢大量人马不能一个个的去找,得把消息散开,让大家自己找过来,这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吕布将这个问题交给了姜叙、尹奉以及王灵去做,对于如何将风声放出去,他们这些人要比华雄更精通。 做完这一切,吕布才继续率军往前走,不过并未太急,因为一路上已经能看到游散的西凉军,这些西凉将士多是长安附近想要归附朝廷却被王允拒绝的西凉军,当然,王允虽然拒绝,却也没傻到要追究这些寻常将士,只是将其遣散。 不过这些西凉军多是准备回家,但山高路远,又没有钱粮,怎么回?所以多半在长安附近形成了一股股的流寇,见到吕布的旗号,自然跑来投奔。 就这样,六十里的路,吕布身边得军队从原本的一万二扩张到两万。 眼看着新丰近在眼前,吕布让高顺护着车架走,自己则带着马超离队,在四周搜寻起来…… 第一百零四章 还家 “主公,我们在找何物?”马超跟着吕布在四周围晃荡了半天也没见吕布具体说要找何物件儿,不由疑惑道。 “你说这地方会有小马驹儿吗?”吕布回头看向马超,女儿想骑小马驹的事情,他是记得的,只是在西凉的时候事情比较多,而且好些的马驹儿不容易找,闲下来的时候正遇上十年难见的雪灾天气,西域到西凉的道路也断绝了,而且这个季节也少有产马的,简单来说这事儿没办成~ “主公为何在西凉时不说?”马超看了看四周,一路走来,就没见有放牧的,连放牧的都没有,哪儿来的小马驹?关中会不会有野马这种事情,马超可不知道,但西凉有啊。 吕布没有说话,带着马超四处溜达,他能说他有过目不忘之能,但却忘了答应自家女儿的事情现在才想起来? 吕布!天下第一!文武双全!智勇无双的大将军!男人中的男人,却没能兑现自己女儿的诺言,这像话吗? 总不能拿匹战马来给女儿骑吧? 倒也不是非要找匹小马驹儿,以他对女儿的了解,这事儿说不定早忘了,但这次离家这么久,还带个女人回去,为了安抚小家伙的的心灵,吕布决定给她找个小东西玩儿。 倒也不是没有收获,一路上吕布跟马超猎了八头狼,狼窝也掏了,但小狼崽子长大可能会咬人,看着也不怎么好看,所以最终没要。 吕布在模拟世界中做过猎户,知道怎么在野外找猎物,马超看着吕布到处祸害畜生看的有些蛋疼,堂堂征西将军,大汉县侯,一把年纪了掏鸟蛋,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但事实发生在自己眼前,他也不想信。 最终,眼看着天色快暗下来了,吕布又掏了一处花狸的巢穴,找到几只花狸幼崽。 “主公,这花狸的幼崽怎的还有白色的?”马超好奇的看着吕布抓在手中,嗷嗷直叫的花狸幼崽,毛色却是纯白的,有些好奇。 “大概不是一个爹。”吕布把披风摘下来做了个兜挂在胸前将这巴掌大的小东西放进去,看向一脸诡异的马超道:“走,回去!” “喏!”马超也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做这种幼稚的事情了,只是可怜了那漫山遍野的畜生。 两人轻骑而行,骑的又都是好马,虽然浪费了不少时间,但抵达新丰时,天色尚未完全黑下来,高顺已经指挥着人马在新丰县外安营扎寨。 “这营中事物便暂交于你,教一些军纪严明的将士进城巡视,另外多设一处大营让以后投来的西凉将士驻扎,明日起我们去四周城池借粮。”吕布将军营交给高顺,自带亲卫护着王异的车架进城。 “喏!”高顺言语不多,但做事却颇为干脆,答应一声吼便不再多言。 新丰县令早已知道吕布到来,虽然董卓已死,势力也土崩瓦解,但吕布屯在城外的两万大军却是实实在在的,一座县城县令,无兵无权,面对吕布这样大摇大摆的占城,哪敢说个不字,只能任由吕布迅速将城防拿下,而后又安排将士巡城,新丰令还需笑脸相迎。 “敢问温侯为何在此?”新丰县令不太理解,这新丰也不是什么坚城,吕布就算要报仇也没理由跑来占这么一座城池。 “家眷在此,这段时日怕是要叨扰县令了。”吕布说话还算客气,除了不笑,礼数还算周到,并未以势压人。 新丰令也是刚刚知道原来吕布将家眷安置在此处,心中暗自懊悔,若早知道,将这些消息上报朝廷,司徒那里恐怕少不得自己的封赏。 见吕布言语还算有礼,并不像传说中的那般莽撞,尤其是胸前那兜里装着只小白狸,让吕布原本威猛的形象突然变得少了几分攻击性,也让新丰令心下的惶恐散了不少。 这人的敬畏之心一但少了,胆边通常会开始长毛,但见这新丰令一脸为难的道:“温侯,你这无故驻兵于此,下官恐怕无法向朝廷交代,这太师已故,温侯其实……” 吕布回头,看向他的目光平静而冷漠,新丰令的声音瞬间弱了下去。 “有人与你说过这新丰与你有关?”吕布看着新丰令道:“立刻滚出县城,一刻钟后你若还在城中,诛你满门!” 声音依旧平淡,平淡的让人有种对方是在玩笑的错觉,但新丰令知道这不是错觉,忙不迭的答应一声,二话不说转身便往城外跑,那种平静中蕴藏着的杀机比直接暴怒咆哮带来的威慑力要强好几倍。 “主公,就这般让他走了?”马超不屑的看了那新丰令一眼,对这种不知好歹的东西,他通常的处理方法就是直接动手。 “看看长安如何反应,他们应该早已得到我回了京兆的消息,至今未有动静,如今有人回去通报若还不出兵的话,那长安城便可直接攻了!”吕布一边走一边随口道。 “这是为何?”马超有些不解道。 “令明你说。”吕布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一旁的庞德犹豫了一下,对着马超苦笑道:“新丰距离长安只有一日路程,主公占据此地,若不能及时驱逐,对长安威望打击极大,若此时还不出兵,恐怕长安内部便出了问题。” 原来如此。 马超看了看吕布,又看了看庞德,突然有些沮丧,这种武艺和智谋被双重压制的感觉并不美妙。 “不管如何,明日我等都要出兵!”吕布一边走一边道:“令明,今夜辛苦一些,安排城中巡视。” “喏!”庞德答应一声,转身便走。 马超则跟着吕布一路前行,来到一处不是太起眼的宅院外,若吕布不说,很难有人把这里跟如今声望如日中天的吕布宅邸联想在一处,虽不能算寒酸,但也跟华贵沾不上边。 “主公!想死我啦!”开门的是个身材魁梧的胖子,一开门便给人一股难言的压迫感。 “此乃西凉马超,暂时做亲卫营副统,你二人好好亲近亲近。”吕布跟典韦抱了抱,而后带着王异进门,同时将马超介绍给典韦。 “副统?这个娃娃?”典韦眯眼看向马超。 马超毫不示弱的与典韦对视,吕布则带着王异径直往后院儿走去。 王异有些拘谨,当初嫁给吕布是力排万难,义无反顾,婚后跟吕布也是甜如蜜,但真到了要见家中女君时,顿时没了那份女中豪杰的气势,拉着吕布的袖子犹豫道:“夫君,女君她会否很严肃?” “夫人性情温和,莫要担心。”吕布安抚了一声,跟迎面而来的贾诩打了声招呼:“文和,能再见你,布之幸也!” “诩参见主公。”贾诩一脸憨厚的笑容,他知道吕布是何意,自己没被典韦砍死,算是正式进入吕布身边的核心了,但天知道贾诩其实不想成为核心的。 “稍后详谈,我去与夫人他们说些事情!”吕布笑道。 “主公慢走,诩不急。”贾诩摇了摇头道,明天谈也行。 “这事儿还真急。”吕布停下来,看了王异一眼,将披风做成的兜囊摘下来递给王异道:“我与文和先生有要事相商,你先随夏竹去见夫人,这小东西是给玲绮的。” “夫君自去,莫以妾身为念。”王异点点头,虽然心中对于即将见正室有些惶恐,但不会因此阻拦吕布与人商谈正事。 贾诩看着打发走小妾的吕布,陷入了沉默。 “先生勿怪,这长安局势信中毕竟说不清楚,布也想听听先生对此番事情的看法。”吕布对着一脸无语表情的贾诩做了个请的动作。 关于关中的局势,吕布这一路上已经听了不少,也有了个大概的框架,但毕竟事情是在贾诩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吕布想跟贾诩探讨一下眼下的局势以及接下来的主要战略! “其实也不难梳理,太师被害之后,这西凉军群龙无首,牛辅、董越、段煨三大将至今未有动兵之意,但关中各处民变却随着太师被害迅速平静,各地纷纷赈济与吸纳灾民……”说到这里,贾诩顿了顿,他不知道如此说吕布是否能够明白问题的严峻。 “也就是说,这关中数十上百万流民,如今都成了这关中世家的佃农乃至私兵?”吕布眯起了眼睛,看向贾诩道。 关中的利益在何处?就在这八百里沃土之上,大汉毕竟是以农耕为主,丝绸之路这种带来利益的形势也只有西凉合适,放在关中有八百里沃土的地方,自然是不合适的。 关中虽然也有豪商,比如被吕布抢来的缯布买卖,从纺纱到织布再到成品,可以形成一条供给链,而这年月缯布是能直接当货币来用的。 但关中的根本,还是这八百里沃土。 而光有土还不行,得有人,没人的话,再多的土地都没用,之前之所以见死不救,是因为那些是董卓的人,但现在董卓死了,这批人口利润自然就成了各大世家瓜分的对象,只是……问过我吗? 第一百零五章 问计 房间里,贾诩老神在在的跪坐在原地,胖胖的脸上总是带着那人畜无害的笑容,灯火随着窗外吹来的夜风变得明灭不定。 贾诩对面,吕布跪坐在桌案后,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冷俊的脸上带着几分难言的严肃,让人不自觉地心情压抑。 “也就是说,就算此时我拿下长安,这些流民也收不回来?”良久,吕布方才开口道。 “按照律法来说,是如此。”贾诩点点头,大汉律法对于私产是有保护的,包括佃农在内,也算是私产,当然,就算佃农是私产,律法上也是不能随意打杀的。 “如此一来,便相当于增加了地方豪绅的势力!”吕布闭上眼睛,地方上生产资源也就是土地多为地方豪绅所有,而手握土地,也就手握地方命脉,县城之下,县令的话恐怕都没这些地方豪绅好使。 贾诩没有说话,也算是默认,吕布对于这种财物的流动有种异于常人的敏锐,自己只是说了个表象,吕布却已经看透本质,自己这一任主公说不定能活的久些。 这样也不错,有个英明聪慧的主公,自己也可以省心许多……吧~ 吕布抬头,看向贾诩:“文和,我想执掌关中命脉,却苦无计策,你说如何才能将这关中权利收归朝廷所有?” “主公都想不到,诩一介腐儒,如何……”贾诩本能的拒绝,不说有没有,就算有,这也是得罪天下士人的东西,他不敢出,只是拒绝的话出了一半,面对吕布渐渐变的危险的目光,拒绝的话突然就说不下去了,早死和晚死的区别在哪儿? “出你口,入我耳,就算以后用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此计乃文和所献。”吕布看着贾诩,怎么办,他能看透根本,但如何破解一时间想不出来也不想浪费精力去想,作为主公,不该是采纳部下的建议吗? 贾诩苦笑,自己的心思虽然不能说全部被吕布看透,但自己的软肋却是被对方拿的死死地。 贾诩犹豫了一下,身子靠前一些,低声道:“其实太师在世时所推行的地税若能实施,可在财力上脱离这关中世家豪绅束缚,只可惜太师顾虑太多。” 吕布点点头,地税贾诩不说他也会推行的,按地征税京兆士绅接受不了,但西凉士绅能接受啊,至于如何将京兆士绅的地挪到西凉士绅手中,一条抗命不尊足以杀掉一批大的,朝廷收回一部分,另一部分以赏赐的形势发下去,让能接受新地税的西凉士绅来做。 至于杀多少,那就看着关中士绅的觉悟了,现在的吕布不介意屠光他们,当然,他也不相信这些士绅骨头有这么硬。 “但如此一来,我便是士人之敌,太师所面临的窘境,我同样要面临,还需先生再出一计,让布手边有可用之人!”吕布看着贾诩笑道。 董卓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很多董卓面对的问题也将是吕布拿下长安之后要面临的问题。 “这……”贾诩苦笑,这不是为难自己吗? “此番入长安之后,先生可脱离与我的关系,当然,只是表面脱离,暗地里先生可为我谋,但明面上,先生只是朝中议郎,先生以为如何?”吕布笑了,看着贾诩道。 “主公可知推恩令?”贾诩闻言目光一亮,这样不管吕布最后是输是赢,他都可以保身,当下不再犹豫,对着吕布道。 “自然知道。”吕布点点头,所谓推恩令,便是当年为了削弱汉室诸王的手段,就是诸王不止嫡子有继承权,庶子也享有同样的权利,再大的封地也会越封越小。 吕布随即恍然,看向贾诩道:“你是要我效仿推恩令来对付世家?” 如果这一招真的作用与世家之上,那再大的世家过上几代也就变成小家了,而这一招最狠的地方在于就算世家反对,但这些世家的庶族却不会反对,甚至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往自己这边靠,等他们壮大时,后代又要将他们壮大的家族分了,除非都是一脉单传,否则这一招在理论上是无解的。 “但要用此计,主公需有极强的掌控力,如今怕是不够。”贾诩没了后顾之忧,说话倒是少了几分顾忌。 吕布点点头,明白贾诩此言何意,就是吕布得对着关中有绝对的掌控力以及强大的执行力,在初期培养那些庶族争夺家产,尤其是在乡里之间,没有强大的武力威慑,单凭庶族们自己怎么可能争得过嫡脉? “此乃长远之策,眼下缺人却该如何?”吕布看着贾诩问道。 他现在其实不缺人,西凉才俊在他身边的其实不少,但吕布不能只依靠西凉才俊,一来西凉才俊放眼天下来说无论数量还是质量,终究是差了一筹的,二来也是吕布最担心的,那便是一但这些人形成西凉党一派,在掌握权力后抱团打压其他人,这该如何解决? “若主公不求德只求能的话,这天下还是有些人才可以用的。”贾诩微笑道。 “乱世用人以才,盛世用人以德。”吕布看向贾诩道:“能得先生,实乃布之大幸!” 虽然两人交流次数其实不算多,但每一次交流吕布便越是庆幸当初将这个人才收归麾下,当真是智计百出。 “不敢,在下也只是拾人牙慧而已。”贾诩连忙笑道。 “那就多拾些,管用便可!”吕布开怀道。 “嘭~” 就在两人定下计策之际,墙壁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整个房间好像都颤了颤。 贾诩面色一变,不动声色的走到起身往房门走去的吕布身后,这个世界应该没有比吕布身后更安全的地方了。 推门而出的瞬间,印入眼帘的是马超鼻青脸肿的脸,看了看远处揉拳头的典韦,吕布皱了皱眉:“说说,又怎了?” “他先动的手!”典韦不等马超说话,一指马超道。 时间推到吕布和贾诩进入房间之前,马超见典韦上下打量着自己,傲然一样脖子:“丑鬼,我虽是护卫副统,但自今日起,你这统领却需听我的!” 典韦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马超,主公上哪儿招来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 “小娃娃,你是没挨过打吧?”典韦低喝道。 马超傲然一笑,看着典韦道:“莫看你魁梧高大,但某自十二岁上马打仗,纵横西凉,未尝一败,我不与你争这统领之职,乃是念你年纪高,跟随主公日久,但这亲卫的指挥权,你却需听我的。” “就凭你!?”典韦乐了。 “自然。”马超斜睨这典韦道:“你可知道你能做这亲卫统领,是因为你只能做这亲卫统领,而我,乃是主公亲自三请方才请出,如今做这副统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以后定然是领兵大将,我让你做正统,也是看主公颜面,休要不知好歹,否则……” 典韦咧嘴一笑,看着马超森然道:“否则如何?” “看来今日不亮出些真本事,你便不知这西凉第一猛将是什么!”马超见典韦这副样子,哪还不知典韦不服,当即一个进身挥拳朝着典韦打去。 典韦伸手一把攥住马超的拳头,古怪的看着他道:“西凉第一猛将?怎的?华公伟又被人打了?” 马超尝试了一下,看向典韦道:“不愧能做主公的护卫,有些力气,不过这一拳,我怕伤到你,只用了三分力气!不过你既然能这般轻易挡住,看来可以叫我使出真本事了,但愿你能撑的久一些!” 典韦伸出食之掏了掏耳朵,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狂吗? 马超箭塔这般模样,决定先发制人,一声大喝冲出去,结果被典韦一拳打在脑门儿上,直接打趴在地上。 典韦一拳可是能打死马的,哪怕收了些力道,这般全部吃下去没死都是本事大了。 马超趴在地上,半天才清醒过来,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看着典韦怒道:“好,既然有此本事,你我便真正的打一场,谁输了,以后听对方的!” 于是,不到一刻钟,马超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吕布看向马超的目光带着几分怜悯,这孩子在西凉还没吃够亏,到了这里来找典韦的晦气。 带兵打仗典韦也需不出色,但单打独斗还是在马下,吕布都不敢说稳胜。 “主公不必担心!”马超擦了一把鼻血,看向典韦道:“拳脚本事尚可,但这打仗打的是马上功夫,比的也是兵器!你可敢跟我一较高下!?” 典韦不太想理这少年了,本事倒是有一些,但嘴吧怎这么欠呢?目光看向吕布:“主公,我能再揍他一次?” “随意,别打残打死便好,让他知道世界有多大!”吕布点点头,随即看向贾诩道:“先生早些歇息,日后还要多请先生指点。” “不敢。”贾诩连忙一礼道。 吕布拍了拍典韦的肩膀,这才往后院走去。 看着马超鼻青脸肿的样子,贾诩摇头晃脑的道:“年轻人勇气可嘉,典将军可是能在马上与主公激斗的猛将,啧~” 马超:“……” 第一百零六章 黑暗时代 对于马超犯冲的事情吕布已经不想管了,有个人治一治他也好,等这长安事了后,让他去高顺那里报道,眼不见心不烦,辞别了贾诩之后,吕布来到后院时,家里的气氛倒是其乐融融。 严氏和王异坐在榻上聊天,女儿正在地上逗弄着小白狸,显然,这东西让她暂时忘却了小马驹儿的事情。 “爹,我的小马驹呢?”看到吕布的瞬间,吕玲绮也不逗弄小白狸了,兴奋地扑上来。 吕布:“……” 看着女儿一脸期冀而纯真的眼睛,吕布决定撒个谎,虽然跟孩子撒谎并不是什么好习惯,但善意的谎言有助于父女关系的融洽。 “它还在母亲的肚子里。”吕布抱起女儿,微笑道。 “肚子里?”吕玲绮疑惑的看着吕布:“为何要找还在肚子中的?” “生活在野外的小马驹多少会有些缺陷,只有找到尚未出生的小马驹,从娘胎里就精心照料,这样生出来的小马驹才更加健壮完美。”吕布牵起嘴角,尽量让自己的笑容不那么邪魅,但小玲绮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自家老爹的脸上。 “那何时才能骑?” “这要看它能在母亲肚子里待多久了,这马儿的品质与在母亲肚子里待的时间有关,待的越久,品质越好。”吕布想了想又编织出一个谎言。 “那如果待一百年的话……它母亲还在么?”吕玲绮好奇道。 “没有那么久,最多……三年,最长也就这么久。”吕布思索道。 “要三年哦~”吕玲绮闻言嘟起了嘴,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三年是多久很难有一个明确的概念,但一定很长很长。 “已经怀了两年半了,再过半年就会出世。”吕布摸着女儿的脑袋笑道。 虽然半年也是很长,但听起来似乎比三年要短很多,吕玲绮开心的笑了,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身继续去逗弄小白狸。 夫妻久别,王异知趣的将夜晚让给了吕布和严氏,婉转的低吟声一直持续到半夜方才渐渐歇止。 抱着好似失去骨头一般软在自己怀中的妻子,她已经很累,在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沉沉的睡去,吕布将丝被盖在两人身上,感受着妻子的心跳,吕布心中却是有些歉意,他能感受到妻子在刚才疯狂纠缠中的惶恐和无助。 哪怕见面的时候相处融洽,但自家男人的身边出现另一个女人,对于任何女人来说,完全不在乎是不可能的。 “夫君~” 不知过了多久,严氏好似醒了,又好似没醒,梦呓一般的声音在吕布耳边轻吟。 “嗯?”吕布低头看了看她。 “妾身听说了,太师被人害了。”严氏轻声道:“夫君可否退出?我们带着玲绮,带着王家妹妹一起找个太平地方,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 吕布闻言笑了:“夫人,这天下哪处太平?而且既然走上这条路,退出的代价就是太师的下场!” 能够明显感觉到妻子的娇躯僵硬了一下。 吕布笑了:“这些事,有为夫在,夫人不必操心。” “嗯~” 严氏没了声音,吕布怀抱佳人娇躯,久久无法入眠,严氏的想法自然是错的,但也不能说她错,站的立场不同,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不同,严氏是站在家的角度来看问题,家需要的是温馨,需要的是陪伴,其实并没有错,甚至很久以前,吕布也以为有块安身立命之地,跟家人一起过日子就心满意足了。 但事实却不是这么回事,一旦放弃如今手中的权利,吕布就是别人刀下的鱼肉,生死不由自己掌控,在这个时代当个寻常百姓,能活着可不容易。 旁人退或许容易,但吕布如今手握重兵,威震天下,是目前王允所代表的长安朝廷的肉中刺,自己若这个时候选择放手,下场不会比董卓好到哪里。 而且……凭什么要他放手? 人生有很多事情是不能兼得的,他理解妻子的意思,严氏从来不是个有太大野心的女人,但作为男人,而且是已经踏上一条不归路的男人,吕布的信念却不能有丝毫动摇,他的心智一旦动摇,倒霉的就不只是他自己,包括家人,包括部下都会跟着倒霉。 不过妻子的焦虑除了这个之外,恐怕也有担心自己地位不稳的问题吧? 吕布闭上眼睛,沟通了他已经好几个月未曾理会的人生模拟器,虽然里面的奖励都是针对吕布个人的,但有没有能够间接改善旁人体质的能力?他记得以前看到过一样有用的东西。 超级生殖能力:拥有强大的生育能力,并且您的精华对于为您提供生育的合作伙伴有着极佳的滋养效果,让对方更适合生育。 虽然不知道这个滋养效果具体有多好,但这是目前为止,吕布找到唯一有用的天赋。 得到它! 吕布心念一动,选择了兑换天赋,这每一次模拟世界都是一生,对吕布来说,那漫长的人生长河有时候是种煎熬,尤其是到年迈的时候,那种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一天天等死的感觉,不是正常人能够承受的。 吕布这次只是想要超级生殖能力,至于评价和人生模拟点这种东西,如今他有很多,并不缺,也并不想要,若非那些天赋能力是必须经历模拟人生之后才能获得,吕布是真不太想进入这模拟人生之中,这次,他决定时间短些,能够获得个差不多的评价便可以了,模拟人生吗,为何要让自己那么累?当皇帝很苦的,又不是现实。 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这次模拟世界待上个二三十年就离开,然而…… 意识尚未完全适应新生婴儿的躯体,视线模糊而没有焦距,如同以往的经历一般,刚出生的他,没有视线可言,但不等他感受这个世界的情况,从未有过的痛楚感瞬间席卷全身,好似整个人被什么东西碾压了一般,下一刻,他的意识重新回到了本体,睁开眼睛时,眼中尽是茫然。 发生了什么!? 评价已经生成,吕布愣了许久之后,方才去看评价。 “恭喜玩家完成一次模拟世界的探索,本次人生模拟评价为丁下,您的一生短暂而无辜,是否查看评价及收获?” 经历世界:农夫的一生,流民的一生,黑暗时代 当前经历世界:黑暗时代 目前状态:结束 地位0(刚刚出生便失去生命的你,只是别人屠刀下一条无辜的生命,没有任何地位可言,也不会被人记住) 名声0(作为无数死在屠刀下的亡魂,弱小的您无法发挥任何作用,也只是旁人眼中一条幼小的生命而已,连名字都没有,自然不可能有名声) 后代0(出生即死,这不能怪你) 年岁0(这是一个野蛮而无序的时代,作为一个普通人家的子弟,出生即夭折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没有任何作为,最低级的评价,连最基本的奖励都没有,耗费五千人生模拟点获得的天赋,自然也打了水漂。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吕布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让他无法接受,人生模拟点没了可以再赚,但至少也该让自己死的明白吧? “您可以选择消耗十个人生模拟点,回放生前发生的一切,以及了解这个世界的背景。” 为了寻求真相,别说十个人生模拟点,一百个一千个吕布都不会眨一下眉头。 黑暗时代,这是一个野蛮而血腥的时代,中州遭遇千古未有之浩劫,异族南下,攻占中州大好河山,中州百姓在异族的奴役下,过着畜生都不如的生活,异族贵族可以随意掠夺中州百姓的性命,哪怕他们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王权,却并未对自身制度进行任何更改,信奉的仍旧是野蛮和血腥的统治手段。 作为一名新生的婴儿,您所在的乡庄不幸遭遇到几名醉酒的异族人闹事,您的父亲不甘妻子被羞辱,愤怒的反抗被杀,母亲想要保护你,但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您被异族人放在石磨上生生压成肉泥,绝望之下撞墙而死! 眼前出现自己在这个世界短暂的经历,但就是这短暂的经历却让吕布胸中怒火狂炙,屠城他都见过,他亲自灭国鲜卑人的部落,但就算是屠城或是灭部落,不杀幼童这都是不成文的规矩也是底线! 但这帮异族人似乎对这样的底线没有丝毫的敬畏! 尤其是眼前这一幕,更让吕布本已平静许久的心绪生出了剧烈的波澜,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想要杀人的。 “回去!”吕布深吸了一口气,这个黑暗时代,他去定了,不为什么称王称帝,这次的模拟人生中,他要率性而为,如果依照原本的时间节点,他一出生就会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这显然是个死结,但这一幕对吕布的冲击力又很大,他不想去别的地方,所以他将目标对准了男人,选择了自己的身份和年龄,大概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并且除了超级生殖之外,他还为自己配上了超级体魄,天生神力,超级反应,迅雷,上一次攒下的人生模拟点用起来一点都不心疼,哪怕知道这些最后多半是浪费! 第一百零七章 重三 第一次模拟人生的时候,吕布觉得人间最惨也就不过那样了,但现在,在这个黑暗时代的世界,吕布明白了,当时他的出身真的已经很不错了,这世上真的还有更惨的,不止有而且还很多。 这一次模拟世界他终于不再叫吕布,他叫吕重三,不是不想有名字,而是在这个黑暗时代,没有一定出身的人,是不配有名字的,为了方便让他们的主人,也就是通知他们的异族记住他们,他们的名字多半是会按照出生日期的两个数字结合,比如吕布是三月初三出生,所以他叫吕重三。 在过去二十年的人生里,吕重三注意不是吕布,吕布选择的是二十岁的时候进入这个身体,所以前二十年,吕重三的人生是属于他自己的,在这二十年的人生中,尝遍人间疾苦,母亲在生他的第二年死了,父亲一人靠着给人种地养活着他,结果在他九岁那年被地主吕能活活打死了。 曝尸荒野,年幼的吕重三在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接过了父亲的棒子,继续耕地,幸好,他天生神力,体魄又强的吓人,比牛还能干,在这个悲苦的年月里,凭借天生神力,强健的体魄给人种地养活了自己。 没人知道他这天赋有多可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只用这些天赋来种地,并且勉强置办了些家业。 异族统治下的大满王朝,所有的地都是属于异族贵族的,大满律法有明文规定,中州人与满人发生冲突,无论谁对,中州人有罪。 嗯,在大满王朝的律法中,中州人并不被认为是大满朝的人,而是与猪羊牛一般,视作满人的私产,此外大满人不能与中州人通婚,防止血脉被玷污。 吕重三这一片的地,都是属于一名叫秃耳止金的满人贵族所有,包括地主吕能事实上也不是田地真正的主人,最多算作秃耳止金找到的一个有些头脑的中州人来管理其他中州人,而像吕能这样的中州人在满人面前往往是卑躬屈膝,谄媚逢迎,而对同族却是凶狠残暴。 事实上这也是满人摸索出来的一套奴役式的管理方法,让中州人去管中州人,往往这些有了些小权利的中州人对待自己的同胞比满人都要狠,而这些人的毕生追求通常是能获得满人的身份,就算不成为贵族,作为一个满人,只要在这中州大地上,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有着极大的特权的,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一定不会饿死。 而作为被奴役者,零星的反抗激不起任何的火花,异族统治中州已经成了大势,在这大势之下,任何逆势而行的人,都会被碾为渣滓。 “吕重三,还不去干活?牛都不敢似你这般歇息!”吕布接收着脑海中的信息,他也可以选择不接收,但对于这个黑暗时代,他需要有基本的了解,吕能的声音将吕布从对吕重三回忆中惊醒过来,不过并未有所反应,毕竟他叫吕布,不叫吕重三。 “说你呢!”直到身后被人踹了一脚,然后来人被弹回去,吕布才意识到吕重三是自己现在的名字。 扭头看去,刘能是个胖子,很圆润那种,毕竟终日无所事事,除了吃喝之外,搞女人估计都不用他自己动,这样的身子也动不了。 吕布不是太能明白,为何这吕重三有着强悍的天赋,却要给这个杀父仇人做工?只是为了活路? 吕布接收的只是吕重三的记忆,并没有吕重三的思考,所以这吕重三是怎么想的,吕布不得而知。 “还不拉我起来!?你这野种!啊~哦……”吕能大概不太明白眼前的吕重三身上已经换了一个灵魂,如同往日一般骂着这个不知死活的贱种,然后便被一阵剧烈的痛楚侵蚀了所有思想。 “你……在与我说话?”吕布低头,俯视着这个胖子,相比于贾诩,这个胖子看起来面目可憎,让人忍不住就想打两拳。 现在的吕布不想什么顾全大局,他只想发泄,想要释放已经被自己压抑许久的天性。 没错,为了维持人主的形象,吕布一直在压抑着自己骨子里暴虐的一面,因为无论是做一名君主还是做一个将军,他都需要保持理智和冷静,但现在他却不需要了,之前在光脑的回忆中看到自己惨死的那一幕彻底点爆了吕布心中那被理智所压抑的煞气,他需要发泄,换个人或许会疯掉,但吕布显然有自己的发泄渠道。 吕能的腿断了,虽然他的体型比以前的吕重三,现在的吕布要庞大许多,但他没有实力,吕重三或许已经习惯了被奴役,不懂得反抗,但吕布懂,不但懂,他能做到更过分! 相比于异族而言,吕布对吕能这种帮助异族迫害自己人的人,似乎更加厌恶,在吕能鼻涕眼泪的求饶中,他没有丝毫怜悯的踩断了他的两条腿。 四周有人听到惨叫声跑过来,一些平日里跟着吕能耀武扬威的乡勇见主子受辱,骂骂咧咧的扑上来想要打吕布,虽然他力气很大,但不懂的反抗,欺负起来也更容易一些。 但显然打错了主意。 当第一个冲上来的人被吕布一巴掌打的脑袋转了一圈儿而后直挺挺的倒下以后,没人再敢靠近了。 “重三儿,饶命,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那女儿你不是一直喜欢吗?我把她嫁给你怎样?”肥胖如猪的吕能哀求的看着吕布,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和苛求看着吕布。 女儿? 吕布仔细回想了一下才在吕重三的记忆中找到这个女人的存在,说实话,也算不错,小家碧玉的模样,至于吕重三对她是怎样的感觉吕布不知道,也无需知道。 “嘭~” 在吕能的哀嚎中,他的胸腔被吕布踩塌,双手死死地抱着吕布的腿,一双眼睛大概从未瞪到这般大,到死脸上尤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光芒。 吕布看向四周,一个个被饿的骨瘦如柴的人麻木的看着这一幕,眼神中除了麻木,就是惶恐。 “重三,自守吧,你这样会害了大家的。”一名年老的老农微微弯着腰,可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姿势。 “那又如何?”吕布瞥了他一眼,不像之前的两个世界是有着从婴儿到稚童一步步成长上来的,没有经过岁月的磨合,他跟这个世界自然格格不入,眼前老者的哀求在吕布看来有些可笑,自己不知道反抗却要求反抗者用命来救你? 众人大概没想到吕布会是这样一个反应,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回答,老者终究见过些世面,退后了两步道:“抓住他,否则我们都会被那些大人打死的!” 大人? 吕布对于这个称呼有很强的不适,尤其是知道这个称呼是对那些跟鲜卑人一般的胡族时,这份不适就变成不满了。 “若你们不愿再过这等狗一般的日子,可以跟着我,哪怕是死,也该死的有尊严!”吕布虽然觉得这些人无药可救,但毕竟是同乡,若能一起反抗,也比其他人更容易相信些。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就跟大多数时代的百姓一般,但凡有些活路,都不会去想走造反这一条路,他们只想把吕布交出去以避免自己的灾祸。 但吕布显然不可能把自己交出去成为他们避祸的牺牲品,反手便将这些乌合之众打的满地乱滚,虽然没下杀手,但也没怎么留情。 “重三,你若就这么走了,这个庄子可就会被屠的!”老者不甘的看着吕布,希望对方能留下来勇于承担责任。 “与我何干?”吕布看着他,嘴角一咧,笑容邪恶而危险,与以往的吕重三判若两人。 “不想死就拿起兵器来反抗,想让我替尔等死,也配?”吕布从胖子的一名护卫手中找到一把刀,不是大汉的环首刀,刀身更宽一些,刀背也更厚,这种兵器应该更利于劈砍。 大满对于中州人持有铁制兵器是有严格管控的,只有像吕能这样大满人最忠实的狗才有资格有自己的兵器,而且数量也会受到严格的管控。 在吕庄人绝望的目光中,吕布提了刀,大步朝外走去,在他身后,一名瘦弱的少年犹豫了片刻后,突然冲出去从地上捡起一把刀,跟在吕布身后一起走。 少年叫吕四九,也是孤儿,这吕庄没爹的孩子很多,多半是父母累死了,不过让吕布诧异的是,最有勇气的不是那些相对健壮的,而是这个看起来最瘦弱也最懦弱的吕四九,在吕重三的记忆中,这是个懦弱到别人抢占他的粮食他饿着都没有胆量反抗的人。 “你为何跟来?”吕布看着吕四九,这样一个怯懦的人,他是不太想要的,战场上,懦弱的人往往最容易坏事。 “我想活,重三哥,我不想死,求重三哥带我一起走。”吕四九看着吕布,哀求道。 吕布看了他半天,虽然懦弱,但脑子很灵光,有个跟班打杂也是不错的。 点点头后,吕布带着吕四九踏出了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步,虽然他连个大概目的都没有,但这一步他迈的却很坚定…… 第一百零八章 麻木的人心 想杀人就得有好兵器,虽然手中这把厚背刀也确实不错,但吕布觉得还是不够,至少他得有张弓,好弓,但在这满人的统治下,作为一名中州人,获取武器的途径都不多,更别说弓弩这种有着极大威胁性的武器了。 不过更让吕布寒心的是人性,当人们习惯了奴役的时候,甚至会反过来为奴役他们的人着想,一个两个没问题,但当所有人都这样的时候,哪怕知道这个世界只是虚幻的,吕布仍旧有些不解。 傍晚,日落黄昏吕布跟吕四九也没走出大山,甚至他们连路都辨别不清,吕家庄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山里耕耘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除了那吕能之外,没人出来过,眼看着太阳西斜,今夜将在野外过夜了,吕布却敏锐的察觉到一股子血腥气息。 “这边!”吕布皱了皱眉,所谓艺高人胆大,有血腥气息的地方,至少有人,至于是否会有危险,这显然不在吕布的考虑范围之内。 两人在山中奔走了四五里,一座跟吕庄差不多的乡庄出现在视线中,血腥气息正是来自于此。 “重三哥,我们……莫要进去了吧。”吕四九拉了拉吕布的衣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血腥气息太浓了。 吕布看了他一眼,吕四九讪讪的松开拉着吕布衣袖的手。 庄子不大,跟吕庄差不多,一名青壮似乎是要往这边逃跑,接过被两枚箭射杀了,尸体就在进庄的不远处,他们看起来快要成功了,不过也可能是杀他们的人故意如此。 在往里走,就是人间炼狱了,苍老的尸体挂在院落的矮墙上,不是自己爬上来的,而是被人用木桩穿过肚子架上去的。 路中央的位置是一名女尸,被扒光的女尸,但脑袋没了,下体被人挑开,胸脯也没了,婴儿的尸体被挂在树上,男人的尸体倒是干脆,但能看到的女人尸体,没一个完整的。 “哇~”吕四九显然接受不了这种场面的冲击,在走出几步后,便扶着一处院墙,弯腰疯狂的呕吐起来。 这条路就像一条通往地狱的道路,充斥着人间最惨烈的死法,经历过最惨烈的画面也只是吕布杀人的吕四九,显然没办法接受这个。 但吕布脸上却露出几分笑意,吕四九的声音显然惊动了尚未离开的施暴者,他听到了马蹄声,然后很快,便见一名骑士朝着这边冲过来,在看到两人之后,有些兴奋,挥舞着弯刀朝着吕布杀过来。 气势不错! 吕布看着对方,在对方靠近即将将弯刀砍下来的时候,抬起一脚将战马踹的倒飞出去,顺手接过对方的弯刀而后手起刀落,人在空中,脑袋已经飞出去了,这一切一气呵成,几乎是本能一般,但吕布看着被自己一脚踹死的马儿,突然有些后悔。 杀人就好,为何要杀马? “重三哥,他是满人贵族,你杀了他,满人会……会……”吕四九也顾不得呕吐了,一脸惊慌的跑过来,抓着吕布的手不断摇晃,眼中尽是惊慌,但看着吕布转过来看着自己的目光,吕四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我就是来杀人的,你若不愿跟着,那便回去。”吕布看着吕四九,缓缓开口:“下次再说这般话,就滚回去。” 吕四九讪讪的松开手,就在两人说话的当口,又有十几名满人似乎察觉到同伴没有回来,觉得不对往这边冲来,当发现有人竟然敢对他们出手时,顿时怒了,不过这样的地方显然对他们不利,一名名的骑马朝这边冲来,被吕布连斩了三人后,终于回过神来,这个中州人不但会反抗,而且本事还不弱! 想要从这窄道里调转马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各自拿了弓箭朝着吕布射来,准头和力道竟是都不错,这些满人无论是胆魄还是本事显然比吕布所熟悉的鲜卑人强。 但……强弱与他有何关系? 吕布顺手接过一支射向自己的箭反手丢出去,他天生神力,反应迅捷,出手如电,比之现实中的自己都要强悍三分,此刻出手,丢出去的箭矢竟是不必那些人射出来的威力小,顷刻间便射杀三人。 剩下的满人见这中州人如此凶悍,大叫着想要退走,原来他们也是会害怕的! 不过战场上,害怕胆怯的人,往往死的最快而且最没有尊严! 吕布翻身上马,拿起了马背上的弓箭,也不急着射,不急不缓的跟在他们身后,半天才射一箭,每一箭都是从头颅后射入,自眉心突出,这样的方法对箭的力道和准度有极大地要求,但很显然,这两样吕布都具备。 一直追出庄子十余里,最后一名满人被吕布射杀,但胸中的杀意不但没有削减,反而更加狂炙。 回到庄子里的时候,吕四九的表现让吕布还是很满意的,虽然脸色苍白,但还是帮吕布将兵器、战马收集起来,吕布回来时,他正战战兢兢地往外走,脸上还带着泪痕,显然是哭过。 看见吕布的时候,又哭了。 “会骑马么?”吕布看着吕四九问道。 吕四九摇了摇头。 “学!”吕布皱眉道。 …… 接下来的几日,吕布多半时候是在教吕四九骑马,他发现这孩子虽然看着胆怯懦弱,但却有股韧性,也肯下苦功,只是胆子还是很小,并未随着他学会骑马有所好转。 有了战马之后,行程就快多了,两人就这般一边走一边学骑马,在第三日终于下了山,吕布发现这些异族人虽然占领了天下,成了这天下的统治者,却似乎并没有统治者的觉悟。 对于中州人,很多时候都是用来取乐的东西。 之前的乡庄是如何成为那般人间炼狱的,吕布并未亲眼所见,但这一次,他见到了。 这里位处一处平原地带,乡庄依山傍水,吕布这日正带着吕四九在这里歇脚,这年月能骑马的都是上等人,所以乡庄里的人不敢怠慢,十几位满人贵族嬉笑打骂着进来,毫无任何征兆的斩掉一个稚童的脑袋。 尖叫声中,稚童的母亲疯狂的扑向对方,但庄里的男人却没一个动手的。 一庄子的男人,竟然没一个女人有胆魄。 女人毫无意外的被人杀了,如果这些满人选择戏谑的话,吕布或许有机会出手,但这般直接出手,吕布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只能爱莫能助了,他这些天一直在找,找有反抗意志的人,只可惜这样的人太少了,百姓只要能活下去,就不会造反,虽说满人残暴,但显然还没到大势已去的地步。 所以到现在,吕布身边却只有一个吕四九跟着,虽然懦弱,但吕布发现,他反而是唯一一个有反抗勇气的人。 不过在这座乡庄里,吕布发现了第二个敢反抗的人,一个女人,或者说少女。 因为样貌姣好的缘故,被满人看重,被人从房子里拖出来,跟其他女人不同,这少女没吭一声,直到满人那身子趴上她身体的时候,少女突然从身上摸出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入对方的喉咙里。 这是这几天来,吕布看到的第一个被百姓反抗杀死的满人! 四周的满人眼见同伴被杀,顿时怒了,两个人杀向少女,其他人则杀向四周的乡民,屠杀开始了! 吕布没去管那些被屠杀的乡民,刀架在脖子上都不知道反抗的人,救了有什么用?倒是那少女,虽然是女子,但留还是决定救下,他需要的是反抗的种子。 吕布在两名满人诧异的目光中走上来,不等两人有任何动作,吕布将两人的四肢尽数打断,瘫倒在地上不能动之后,一脚踹开压在少女身上的尸体。 扭头看向吕四九道:“一人一个,杀了!” 吕四九有些懵,但那少女却是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弯刀,来到那满人身边对着不能动弹的满人便是一阵狂砍,杀了一个不够,又扑向另一个。 吕四九捡起弯刀,茫然的看着这一幕,有些不知所措,死人他这些天见得多了,也有杀人的觉悟,但却被眼前少女的疯劲儿给吓住了。 吕布顺手将冲到这边的满人给脱下来,不等他将对方废了,少女已经扑上来一刀自对方后腰捅进去,满人惨叫着疯狂挥动着手里的弯刀,被吕布不耐烦的打断了胳膊,叫的更惨了,少女拔刀之后,一脸血腥的对着他便是一阵乱砍,娇小的身躯里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力气。 吕布觉得今天吕四九怕是逮不到练胆的机会了,当即大开杀戒,箭簇飞射而出,十几名满人本是过来消遣的,绝没想到自己最终会死在这不起眼的小庄子里。 不过随着这些满人被消灭,吕布并未受到英雄的待遇,反而很多人用不善的目光看着他们,因为他们杀了满人,会给这庄子带来不幸,但又畏惧吕布的本事,没敢招惹吕布,反而去骂那少女。 “我们走吧。”吕布叹了口气,杀敌没问题,但人心该如何唤醒? 第一百零九章 夺城 “重三哥,她还跟着我们。”夜里,野外的篝火旁,三只野鸡已经被烤的香气四溢,吕四九看了看火光范围之外,隐藏在黑暗中那娇小的身影,自从他们离开那庄子,对方就一直跟着,也不上来,但也不说话,只是远远跟着。 “叫她过来,该吃饭了。”吕布用弯刀切下一片鸡肉尝了尝,对着吕四九道。 “唉~”吕四九高兴地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了。 那少女倒也没躲,听得吕布叫她,跟着吕四九就过来了。 “为何跟着我?”吕布吃着鸡肉,看着少女,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但那稚嫩的面庞下,却掩饰不住杀机。 “我想跟你杀胡狗。”少女没有犹豫。 “为何?”吕布将一只烤好的鸡递给她。 “为何?”少女似乎是在追忆,眼中仇恨的光芒有些浓烈:“我娘被他们杀了,后来爹也死了,兄长也被他们杀了!” 这其实是很平常的事情,至少在这个时代来说是这样,但会如少女这般毫不掩饰仇恨并愿意付诸行动的却不多,这是吕布见到的第一个,要知道当时少女用剪刀刺向敌人的时候,那可是报了同归于尽的心思,没想着活下来。 “所以我想跟你!”少女说完,没有接烤鸡,只是定定的看着吕布。 “你可知道代价?”吕布看着少女。 “我没有其他东西,这身子你若看得上,就是你的,只要你能带我杀光这帮胡狗!”少女说着,竟是当着吕布的面开始脱身上的衣物。 吕四九哪见过这等场面,害羞的转过头去,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悄悄地扭头来看。 可惜让他失望了。 吕布用刀拦住了少女:“不是这个,很苦,你恐怕连个女人都当不了。” 若有选择,吕布不会收留个女人在身边,但这是目前唯一一个有着强烈反抗和不屈意志的人,真是可笑,无数男人还比不上一个女人有胆量,这才是让吕布有些愤怒的。 “我连死都不怕。”少女挺了挺胸,在她看来,这世上已经没什么东西能让她畏惧,死都不怕,为什么会怕苦。 “有时候死了比活着轻松。”吕布收回了刀:“我会教你们杀人,但不保证你们安危。” 如果只是多两个拖后腿的,那吕布不可能一直带着,他现在需要的是有胆魄反抗的人。 “我跟你。”少女恭恭敬敬的跪下来,对着吕布磕了三个响头。 这次吕布没有让开,这个礼他受得起,等她行完了礼,吕布才将烤鸡递给她:“吃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杀人!” 吕四九看着这一幕,不知怎的有些自惭形秽,作为跟吕布时间更长的人,相比于眼前的少女,他好像更没用。 三人吃饱喝足,次日一早继续上路,吕布也没有目的,目前对他来说,不是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发展,他需要的是人,懂得反抗,敢反抗的人。 若只是要手下的话,昨日那种情况下,让那些庄民去杀那些异族,这些人没了活路,自然会跟吕布,但这样的人他不需要,至少现在不需要,因为随时可以有,在此之前,吕布需要了解天下大势,需要能为自己所用的人才,在此之前,人越少越好。 在这山野之间,很难打探到有用的情报,像吕庄这样的地方,寻常乡民连附近有什么城池可能都不知道。 少女叫九儿,姓李,遭遇的惨状就不说了,但比吕四九和吕重三好的一点是她知道的事情更多一些,至少知道最近的城池在哪里,这是吕布最迫切想要知道的。 大满有很多在吕布看来莫名其妙的徭役和税赋,至少在吕布看来是很过分的,进城收税这在大汉也是有的,但走路收税,吃饭收税甚至上茅厕都要收税,这帮蛮人治理天下的本事没有,但巧立名目的本事倒是不输贪官,甚至犹有过之,至少贪官污吏不会这般明目张胆,而在这里,这些杂税是朝廷允许的。 在这里,那些大满贵族们显然不会在意中州人这种下等人有没有活路,甚至这一路走来,这些统治者给吕布的感觉有些想要让中州人死光的感觉。 至于县城经济以何为主,如何长久发展,没人在意,或者说在意的人并不在能在意的位置上。 吕布三人带着兵器,自然遭到了城门口收钱人的兴奋,在他看来,这又是一大笔油水,尤其是当看到吕布身边,那清洗干净的李九儿时候,这么清秀的丫头,应该能博得上官的赏赐。 至于三人会不会闹事……开玩笑,大满铁骑横扫天下,每座城池中都是有大满精锐驻守的,虽然不多,只有百人,但谁敢闹事? 至于三人为何会携带兵器,估计是三个愣头青,什么都不懂,不从他们身上剐层油下来,那都对不起自己这身行头。 “站住。”城门官看了看城头上的两名蛮族精锐,他们给了他无穷的勇气,哪怕吕布气场有些强,他也不怕,一脸不怀好意的来到吕布身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然而不等他问话,吕布已经开口了。 “这里有蛮人否?”吕布看着这城门官,问的很认真。 “自……自然是有的,还很多,怕了的话……”城门官话未说完,尴尬的发现三人根本没听他话的意思,径直从他身前走过了,感觉上自己像是被无视了。 “嗨嗨嗨,你站住……”当了这么些年的城门官,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连忙上前想要拉住吕布,但跟在吕布身后的李九儿突然回头,本该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的却只是凶光,不等对方说完,突然拔刀在城门官愕然的目光中一刀刺进他胸腹。 想要开口喊什么,不大的手已经堵住了他的嘴巴,然后连续捅了好几刀。 大概做梦都没想到一个少女会这般凶残,城门官愕然的张着嘴巴,肥胖的身子连续震颤,身后的两名城卫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吕布丢出的两枚箭矢贯穿了脑袋,城门也被吕四九关上,三个人的尸体被堆到了一起。 “克制些,我等来此是为探听消息。”吕布看着李九儿又弄脏的脸,眉头微微皱了皱,倒也没有太过生气。 “三哥,现在该如何办?”吕四九担心的看着吕布。 “把城里的蛮人杀光,然后再去探听消息。”吕布随口道。 这…… 听着吕布这般轻描淡写的言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聊进城后吃什么的小事呢。 看了一眼李九儿,吕布招了招手,三人径直来到城门口上方,两名蛮人守军尚未发现城下发生的事情,当三人上来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吕布身上的杀气太重,李九儿更是满脸鲜血,而且看向他们的目光里没有丝毫畏惧,这明显不正常。 一名将士拔刀的瞬间,李九儿已经冲上去,却被另一名将士踹回来,靠着一股狠劲儿李九儿杀毫无准备的城门官是没问题的,但这些满人守军显然不是那种人可以比的,无论体魄还是反应能力、配合默契。 一人将李九儿踹倒,另一人已经拔刀准备斩杀李九儿了。 吕布也在此时拔刀,刀光一闪,两颗人头落地,在吕布面前,他们的强悍显得有些苍白。 这边发生的事情再难瞒到城中的卫军,警号声中,已经有蛮人将士朝着这边冲过来。 吕布看了看两人,最终叹了口气,这两人本事太弱,今日还得看自己。 吕四九和李九儿被吕布打发去收集弓箭,将他们带过来的弓箭一并拿过来,吕布就这么站在女墙上,手持长弓,看着远处往这边汇聚的蛮人将士,张弓搭箭,他出手速度极快,几乎出现残影,一枚枚箭簇破空而出,箭无虚发,每一枚都能带走一名蛮人将士的性命! 箭囊中的箭在飞快消失,城中从四面八方奔来的蛮人将士的性命也在以极快速度消失,不到一刻,吕布射空了两囊箭,带走了二十四人性命,那些蛮人将士也终于集结在一起,开始朝着这边反击。 蛮人是马上得的天下,箭术本是他们最精通的东西,但此刻却被吕布一人占住高地将他们压制了,尤其是接连不断的射箭,吕布却无丝毫疲惫,要知道寻常弓箭手拉个五六次弓便会力竭,而吕布好像不知疲惫一般,射出的箭矢也是又狠又快,对射片刻后,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蛮人几乎是用命堆出一条路冲到城下。 这也就对方是一个人,若是对方人多点,说不定直接崩溃了。 “刀!” 吕布一把丢掉拉断的弓,一声厉喝,接过吕四九递来的刀,顺着城楼迎着冲上来的蛮人将士便去,李九儿想跟过去,却被吕四九一把拉住:“别碍事!” 现在的李九儿真冲上去了,还真就是给吕布拖后腿的。 蛮人百夫长咆哮着冲上来,他要将这个胆敢杀他们精锐的中州人砍死,另外还要屠杀一千名中州人为他死去的将士报仇! 然后脑袋就被吕布一刀劈飞了。 表情真多! 吕布将尸体往下一踹,巨力之下,身后涌上来的蛮人士兵直接挤成一团,吕布两手各持一把弯刀,冲上去便是一阵狂杀,有人想要反抗,但吕布速度太快,力量太大,招式还简洁有效,顷刻间反被杀了二十多人。 剩下的蛮人被吕布杀的胆寒,一个个开始逃窜,吕布翻身上马,右脚在夹住马腹的瞬间踩到个东西,整个人不用双腿夹紧马腹也能保持稳定,这个发现让吕布有些惊讶。 接下来,就是一场毫无意义的追杀,吕布在射空了三囊箭之后,杀死了最后一名蛮人将士,城中百姓听得厮杀,一个个却只是躲在家中瑟瑟发抖,无一人敢出来观看,胆子大些的也只是在门缝里偷窥,如果按照军事意义来说,随着这些蛮人被吕布杀光,吕布已经在事实上占领了这座城池了,但吕布对这样的城池显然不是太有兴趣。 蛮人的县令被李九儿划了几刀之后才被从县衙中拖拽出来,就要当众处死,却被吕布拦下了。 “割他一只耳朵,放他走!”吕布看着县令那狼狈的样子,再看看四周那些到现在还藏在家里不敢出来的中州人,对着李九儿挥了挥手道。 “是!”对于吕布的命令,李九儿不会有丝毫的迟疑,答应一声,一刀割了县令的耳朵,在县令的惨叫声中又在他屁股上来了一刀,疼的县令飞奔而去。 “去请这里最好的铁匠过来!” “好!” 第一百一十章 古道 “这位大人,真要把戟杆也打成纯铁的?”铁匠铺中,孔武有力的铁匠在听明白吕布的要求之后,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很难?”吕布抬头看了铁匠一眼问道。 “这样的兵器,一来寻常人使不动,二来就算用柔刚锻造出来的戟杆也不如坚木有柔韧感。”铁匠摇了摇头,这种兵器要锻造不是太难,但要使用,那对臂力的需求可不低,没有千斤巨力可施展不起来。 “打来便是,至于是否能用便不劳费心了。”吕布示意铁匠给他打便是。 现实中的吕布使的都是一百零八斤的方天画戟(大概二十四公斤),但吕布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力量比现实中要强很多,原来现实中的自己天赋虽强,但还称不上天生神力,现实中那个分量的方天画戟恐怕是不经用的。 “好!”铁匠点点头,召集手下工匠来帮吕布打造这杆方天画戟。 “三哥,我们是要占领这座城么?”吕四九有些兴奋地看着吕布,攻占这座城池之后,他们是不是就能过上好日子,不用在外面餐风露宿了? “蛮人来攻怎么办?”吕布反问道。 “可在城中募兵。”吕四九立刻答道。 吕布摇了摇头,多数男人脊梁被压垮的世界,这个时候招募出来的人,真有勇气去与压迫者战斗?就算勉强成军,又有几分战力? 一城之力如何能抗一国? 吕布没有说话,一旁正在擦拭自己弯刀的李九儿突然回了一句:“他们的胆量连你都不如,怎么打?” 都不是什么有大学问的人,但李九儿显然对这种事并不看好,吕四九虽然懦弱,但至少他敢反抗,但其他人,却是连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吕四九被这话说的一滞,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吕布回头,看着已经开始做工的铁匠问道:“这方天画戟铸成需要几日?” “至少也需七日,时日太短,也无法铸成。”铁匠道。 “我就等七日,七日之内,保证不会有蛮人靠近这里!”吕布点点头。 “大人若不嫌弃,这里有张神臂弓,分量也不轻,大人可先一用。”铁匠指了指立在身旁的一杆弓身近六尺的长弓道。 “这枪怎么用?”吕四九看着那弓,弓身快比他都高了,这种兵器怎么用? 吕布顺手抄过那长弓,拉了拉弓弦,目光一亮,他是懂弓的人,弓一入手,便能感觉到此弓不俗,当即点点头道:“多谢,安心铸造,若有需求,便与我说。” “小民无所求,只求大人多杀几个蛮狗!”铁匠说到最后时,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恨意叫人心惊。 “阿叔你……”吕四九有些吃惊的看着铁匠,这城里的铁匠不都是帮蛮人做事的么? “我女人被他们抢了,进去三天,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气儿了,但我还有儿子要养,只能活着。”铁匠一边说,一边烧着炉火,汗水自脸颊不断流下,或许那一刻其中还掺杂着泪水,只是无人能看到。 “距离此处最近的蛮人要几日能到?在何处?”吕布问道。 “消息传过去,大概三日便能到,骑马往东顺着大路有近百里,当然,路上乡庄里的那些蛮人不算,算上他们的话那可就快了,而且你们杀蛮族将士的时候,城中许多蛮人已经逃走了,哪怕之后你们杀了不少蛮人也没用,消息会很快传出去的。”铁匠抬了抬头:“这戟大人是否能用上,我都会为大人打下。” 吕布点点头,带着吕四九和李九儿告别了铁匠铺,这城中自然还是有蛮人的,李九儿杀了几个,但这种散兵游勇凭他们是杀不完的。 吕布准备先去勘察地形,至于能封锁消息,他从来未曾指望过这个,从杀入这座城池的时候,吕布就已经有了阻截敌军的准备了。 城叫孤颙县,地处西北,有些类似于陇西的地形却又不像,但从整体地形上看,是多山地区,因此城池分布比较疏散。 吕布带着李九儿和吕四九在四周勘察地形一个是他需要知道附近的地形,以便作战时用,另外一点,也是在教李九儿和吕四九,至于能学多少,看他们本事了。 接下来一天的时间里,吕布都在收集兵器,主要是足够的箭,铁匠给他的神臂弓需要特制的箭,寻常箭簇用这种弓容易散力,这种神臂弓的箭杆都有拇指那么粗,长度也是寻常箭矢的两倍,拉满了能射两百步。 但这种箭矢有限,所以真要杀敌,还是得以普通弓箭为主。 三日时间眨眼即至,相对窄的山道上,吕布魁梧的身躯在夕阳下好似渡了一层金光,幽静的山谷中,似乎被杀气所影响,连鸟儿都不叫了。 一处高地,拎着红色彩旗的李九儿按照吕布教她的方式挥动着令旗,吕布目力极远,旗号代表着敌人已经出现,更远的地方,吕四九也开始摇动自己的令旗,那是敌人的大概数量,吕布这三日来教过他们如何判断这些,如今看来,两个小家伙学得不错。 吕布抬头,目光的尽头那条蠕动的黑线在不断变得清晰,吕布也张开了神臂弓,双方之间的距离极远,寻常人看到的不过也就是个模糊不清的点,但落在吕布眼里,只要弓箭射程跟得上,这个距离已经属于自己的射程范围之内了。 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在这个世上有没有人能与自己一战? 拉满弓弦的瞬间,吕布心中闪过跃跃欲试的念头,紧跟着便见那短枪一般的箭簇带着一道刺耳的低鸣声破空而。 冰冷的箭簇撕裂空气,带着低啸瞬间越过两百步的距离,为首的蛮人骑士正策马奔腾,两边的景色如同潮水般飞速后退,突然前方一声嗡鸣响起,尚未反应过来,便见一点寒星在眼前一闪而过,紧跟着喉头一痛,整个人直接倒飞起来,穿过他喉头的箭簇直接击碎了他的脊椎,带着强大的惯性从他后颈穿出,将他带离了战马然后没入身后一人的战马脖颈中。 “唏律律~” 突如其来的利箭射在射断一人的脖子之后又射穿了一匹战马的脖子,原本快速奔行的骑阵瞬间陷入了短暂的混乱速度也不由慢了下来。 但对方的攻击却并未停止,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又是一声刺耳的破空声中,那粗长的箭又射穿了一人的身体。 “杀!”为首的蛮人百夫长愤怒的举起自己的弯刀,自从大满立朝到如今,已经很久没人敢对高贵的蛮人动手了,而这次对方竟然这般嚣张,必须将对方绞杀。 但下一刻,破空而至的箭簇直接贯穿了他的脑门儿! 顿时,还未完全冲起来的骑兵们有些迟滞了,连对方人都没有看到,自家百夫长、旗手外加一名什长便已经殒命,接下来该怎么打?又该听谁的? 不过这个犹豫并没有持续太久,一名什长主动接过指挥权,厉声吼道:“杀,不杀了敌军,我们都得死!” 大满立国至今过去的时间还不长,过去的军法也没有更该,百夫长战死,其麾下的亲卫以及什长都是要连坐的,当然如今天下太平了,这军法也会宽松一些,但如果百夫长死了,他们却拿不回敌人的人头,那最后也还是个死字。 “噗~” 利箭破空,说话的什长也死了,这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箭就是从前方射来的,但他们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到,心下大急之下,没人再敢说话,只是疯狂前冲。 吕布又射了两箭,对方已经冲出了五十步距离,吕布将那神臂弓丢到一边,顺手从马背上抄起一张强弓,相比于神臂弓,这些强弓威力虽然不及神臂弓,但胜在能快速射击,而且有了双边马镫固定双脚,很多在大汉时属于高难度的骑射本事,如今却变得简单了许多,但见吕布一手持弓,然后飞快的弯弓搭箭而后射击,只是顷刻间,一囊十二支箭便被射空。 马背上,足足有四囊箭,吕布出手如电,好似出现了残影一般,对面的蛮人骑士已经看到了吕布,但明明只是一人,这射箭的密度却让人有种面对一支精锐箭手的错觉,但在他们面前的,确确实实只有一人。 但见吕布一人一马立于山道中央,犹如箭神一般箭无虚发,已经有人开始射箭反击,但就算是蛮族精锐,也没办法在飞奔状态下百发百中,吕布在射箭的同时,稍稍侧身便能避开要害,余下的也不足以射穿他身上的铠甲。 五十步,四囊箭已经只剩下一囊,但吕布却没再射,这个距离就算是他最多也只能再射三箭,当下将手中已经出现裂缝的强弓丢掉,而后抄刀迎向不到七十人的敌军,虽然弯刀并不适合吕布,但他一刀挥出,势大力沉,速度还快,旁人出一刀的时间他能出三刀,双方在峡谷中对象而过,但见刀光乱删,吕布浴血杀出重围,山道之上已经多了十几具尸体。 调转马头,擦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吕布有些兴奋了,再度杀出时,敌人的刀显然已经弱了很多,他们的胆气已丧,面对一个能够对抗他们一群的敌人,在发现群殴无法杀死对方的时候,心中的怯意已经占了上风。 战场上,胆气一弱,那实力下降是指数级的,这一次,他们足足留下了二十几具尸体,吕布杀入人群中,当真如战神下凡一般。 当他再次掉转马头时,敌人已经开始奔逃,但吕布哪会这般让他们离开,自那些无主战马上摘下三囊箭后,吕布一路追着敌人杀出十里,直到最后一个蛮人骑士死在箭下,吕布方才收手,夕阳映红了他的背影,死寂的古道上,只留下百余具尸体以及渐渐消失的背影…… 第一百一十一章 猎户 城外的一场对蛮族的无情屠戮并未被人发现,城中的百姓还生活在对蛮人报复的恐惧中,只是面对能以一人之力杀死上百个蛮族战士的吕布,同样无人敢惹,他们唯一能惹的也只剩铁匠了,可惜铁匠在为吕布打兵器,人们只能怨声载道一下,以此来发泄对吕布打破他们宁静生活的不满。 也许是这批人的死尚未被人发现,又或者是发现了,只是追究的兵马还没来得及赶来,总之吕布在这座小城中平静的等到了铁匠将他的方天画戟打造出来。 戟杆都是柔钢打造的方天画戟,重达两百斤(四十六公斤左右,不想单独设了,就以大汉计量为准),刚刚好! “好手艺!”吕布拎着方天画戟活动了几下,满意的看向铁匠,七天时间打出这么一杆方天画戟来,的确难得。 “大人谬赞,大人杀了这许多人,蛮狗不会罢休的,大人快走吧!”铁匠催促道。 “你也走吧,这里的人不会放过你的!”吕布从吕四九手里接过一个包裹递给对方道,以目前这座城中百姓对自己的态度,铁匠继续留下不会有好下场。 铁匠接过包裹有些发愣,里面都是银子。 “多谢!”愣了片刻后,铁匠对着吕布一礼,在满朝统治下,想要活下去又不想像吕布这样,必须有钱,尤其是想换个地方的时候,这笔钱对他很有用,犹豫了一下,铁匠对着吕布道:“不知大人接下来准备去往何处?” “怎的?想给朝廷报信?”吕布挑了挑眉,看着他道。 “不敢,在下想去给大人打个前站,让大人有个落脚的地方。”铁匠连忙摇头,对着吕布道。 “何处蛮人多,便去何处吧,你尽快离开吧。”吕布摇了摇头,他目前也没个准确的方向,蛮人虽然残暴,治理也是一塌糊涂,但大势上蛮族如今天下坐的还是很稳的,想要掀翻他们,不容易,所以吕布不确定自己的方向。 “在下明白。”铁匠点点头,再度对吕布一礼后告辞离开,回家后也不收拾东西,带着儿子和吕布给的那包银钱直接离城。 当吕布带着吕四九和李九儿收拾行装各自牵了两匹马准备出城时,却见四周的百姓或明或暗的朝着他们这边看,这些日子过得虽然轻松,心里面却是提心吊胆的,如今吕布要走,不少人心中反而松了口气。 这一幕看的吕布有些好笑又有些悲哀。 “重三哥,我们接下来去何处?”还是此前吕布截杀蛮人的古道上,尸体已经消失了,但整个古道给人的感觉都是阴森森的,吕四九下意识的策马来到吕布身边,吕布浑身煞气,就算有鬼物大概也不敢靠近这样的人吧? 吕布抬了抬手,目光看向远方,吕四九瞬间安静下来,有些紧张的看着前方,在视线的尽头,已经能够看到满天烟尘了。 李九儿默默地拔出腰间的弯刀,却被吕布制止了。 他有以一敌百的本事,但以一敌千就困难了,这次来的敌人可不少,吕布选择暂避锋芒,吕布这次进来虽然是发泄的,但也不想这么快就离开。 带着李九儿和吕四九躲到了山上,他们只有三人目标小,躲起来自然也容易。 足足一支千人队在短短的四天时间里从发现到集结。 吕布不知道附近最近的蛮人士兵在哪里,但这份集结速度不容小觑,满朝立国已经过去数十年,但并未松懈武备,不过想想山庄里的那些遭遇,这些蛮人显然经常拿活人来训练,会保持一定的武备显然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虽然大多数人已经认命,但他不相信完全没有反抗的。 “重三哥,他们去了城里找不到我们会如何?”吕四九见吕布并未追着这些蛮人去杀,而是待他们通过之后继续往前走,有些好奇道。 吕布没有回答,但李九儿却给了他答案:“自然是屠城!” 她的声音中总是带着刻骨的仇恨,吕布看了她一眼,默默地点点头,这是一定的。 “我们不管么?”吕四九面色有些惨白,脑海中想到当初他们遇到第一个被屠的庄子,那种人间炼狱一般的景象,如今会在这里上演么? “那城中足有数万人,他们若敢反抗,千余蛮人士兵杀不光他们,若他们不敢反抗,我只有一人,回去也是送死而已。”吕布淡漠的声音在这苍凉的古道上带着一股难言的冰冷。 他能杀敌,也可救人,就算千人也能试着救一些,但那又如何?唤不醒人心底的那股火,他救再多人也没用,杀吧,杀的越多越好,人只有在经历过绝望之后,才会懂得反抗! 吕布发现了,没有刻骨之恨,这些已经被压垮了脊梁的人永远不会真的站起来,就算仇恨蛮人,他们也只会寄希望于英雄出现来拯救自己。 这个英雄,或许就是吕布,可吕布从不认为自己是英雄,求人不如求己,每个人的英雄都是自己,当将自己的性命都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时候,那当被放弃的时候就别怨英雄,那只是你以为的英雄而已。 吕四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是怔怔的看着吕布,李九儿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他们若是不该死,主人就该死?” 上千个蛮人战士,而且他们的目标本就是吕布,吕布此刻回去,九死一生,虽然那边人多,但在李九儿看来,这帮人就算死光了也是自找的,凭什么让吕布为了他们的命就得赔上自己的命? 吕四九闻言有些羞愧,也有些不知所措,他经历的残酷和人心险恶远不及李九儿,很多事情也没九儿看的这般透彻,就如初入红尘的愣头青,总是怀着一腔善意和赤诚去看这个世界,直到善意被无尽恶意击碎,赤诚也被血淋淋的现实冷却,自然也会如九儿这般时刻对世界保持警惕,心也会足够冷漠。 但现在的吕四九显然没达到这种地步,所以他内心有对吕布的羞愧,有对那些即将被屠杀的百姓的自责和愧疚以及对自己无能的不满。 吕布不会去管吕四九的想法,人是有一个成长过程的,任何人包括自己都是,但这里虽然不是乱世,但比乱世更加黑暗和血腥,想在这个世界生存,必须快速成长,无论是吕四九还是九儿,当吕布觉得他们开始拖自己后腿的时候,吕布都会毫不犹豫的赶走他们。 许久的沉默之后,还是吕四九最先兜不住,凑在吕布身边问道:“重三哥,我们现在去何处?” “屠城。”吕布看了看天色,附近的蛮人应该都被吸引到那边去了,这也代表着后方会空虚,至于屠谁,吕布没说,吕四九和李九儿也没问,他们的注意力被远处一处乡庄的烟火给吸引了。 屠庄这种事对蛮人来说显然已经成了一种消遣的乐趣,这才几天,已经是吕布遇到的第三次屠庄,不过这次似乎有所不同,他听到了兵器碰撞的声音以及咒骂声、嘶吼声! 显然,这次跟前两次不同,这次出现了反抗,这让吕布很欣喜,懂得反抗的人,在这个世界真的太少了! 燃烧的乡庄里,一名蛮人骑兵哇哇乱叫着朝这边跑来,脸上带着几分惊悚,下一刻,一枚利箭飞来,直接从他后脑穿入,贯穿了他的头颅。 吕布抬头看去,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名青年猎户,充血的双目中带着化不开的仇恨,距离这里有五十步之遥,这个距离还能贯穿头颅,这箭的力道可不低。 对方见有人骑马往这边过来,一箭射向吕布,却见吕布随手一抓便将那箭矢抓在手中,随后反手掷出。 “啪~” 利箭击碎了对方的猎弓,同时也击碎了对方的信心,徒手接箭或许还能接受,但反手直接把箭给丢回来并保持极大地力道和准头,这已经极为恐怖,而且刚刚好毁了长弓便力尽,说明对方对力道控制的极好。 这哪是人呐? 但见吕布过来,猎户举起猎刀怒吼着扑上来,被吕布用方天画戟随手一挑,而后摁住。 “我也是中州人!”吕布看着对方还在挣扎不休,收回了方天画戟道。 一旁的吕四九开口道:“这些马匹弓箭都是我们从蛮人手中抢来的。” 猎户果然不再反抗,有些狐疑的看着他们。 “可愿意跟我们一起杀蛮人?”吕布看着对方的神色,直接开口邀请,看庄子现在的样子以及对方愤怒的模样,应该是没家了,这种人,最适合闯荡。 “你本事不弱,但蛮人我自己会去杀!” “不知好歹!”吕四九不屑道:“凭你能杀几个,重三哥可是能以一人之力杀上百蛮人的!” “百丈沟的事是你做的!?”猎户突然惊讶的看着吕布。 百丈沟便是吕布之前截杀蛮人的地方,没想到事情这么快便传开了。 “那是自然,重三哥箭术通神,武艺更是高强,这些时日杀的蛮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吕四九傲然道。 “在下张三九,愿意追随!”猎户对着吕布抱拳道,不管是真是假,但跟百丈沟的事定有关系,若他知道吕布没有这等本事后,离开便是。 “还有活人?”吕布看向庄里。 “还有几个一起的兄弟,大人若是不弃,我等都愿意追随大人。”张三九躬身道。 “去叫吧,正好要干一件大事,人手不够!”吕布点点头,这些猎户至少箭术不错,至少比现在的吕四九管用! 第一百一十二章 屠城 张三九带来了五个同乡,都是猎户出身,家没了,听说吕布就是前几日杀了上百名蛮人的人之后,虽有些怀疑,但还是选择了跟随。 他们已经无家可归,也不知该去何处,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前进的方向,大多数人更愿意被人去带领,至少吕布能给他们一个方向。 一群人虽然刚刚加入,但因为家乡被蛮人屠杀的缘故,心中对于蛮人的仇恨正是最强烈的时候,所以听说吕布今日就要跟人动手时,一个个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带着几分期待和兴奋。 来屠庄的蛮人被这些人杀了,战马自然成了他们的,三个人的队伍一下子变成了九个,众人一路疾驰,终于在日落前赶到最近的城池。 虽然不知道之前遇到的蛮人将士究竟出自哪里,但附近应该没有能屯集重兵的城池了,所以九人来到城池下的时候几乎没怎么掩饰,是一路飞奔进来的,哪怕到了城门口,也没有丝毫停滞。 城门口的守城官本来还想上前盘问,看对方这般嚣张,把他们当成了蛮人的亲信,竟是吓的没敢多问一句,也因此逃得一命。 因为有走路税、日光税这样莫名其妙的税赋,所以白天在城里很难看到中州人的身影,在城中,会在这个时候大摇大摆出来的,几乎都是蛮人,再加上为了与低贱的中州人区别开,蛮人穿着打扮保留了很强的胡风,汉人穿着上是严禁模仿的,也因此在人群中蛮汉是可以一眼分别出来的。 大街上的蛮人看着一队明显不是蛮人的骑士闯进来的时候,都纷纷驻足,有些好奇的观望,敢在城中驰骋的大多都是蛮人,这些一眼就能看出是汉人的骑兵在城中驰骋倒还是第一次见。 一名蛮人正拖着一名女子往外走,身后是步履蹒跚的白发老人苦苦哀求着什么。 这种事在城池里很常见,这天下的东西,都是蛮人的,他们可以随意拿取,这其中包括任何一个中州人,除非对方已经有了蛮人主人,否则在他们眼中就是无主之物,可以随意支使甚至占为己有。 不过今天显然出了些小问题,破空而至的利箭贯穿了他的脑壳,死的那一刻,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会在属于他们的城池中被人杀害,大满律法对于蛮人是很宽松的,也正是这份宽松,让他们在城池中失去了警惕性。 这大概是第一次有人在城池中公然杀蛮人,所以很多蛮人有些茫然,直到吕布等人已经大开杀戒的时候,这些蛮人才反应过来。 不过相比于中州人如同羔羊一般面对屠戮不敢反抗,这些蛮人的反抗情绪却是高太多了,或者说,他们的自尊心不容许他们面对一群低贱的中州人低头,大街上,不管男女蛮人纷纷拔出随身的兵器想要反抗。 “杀!”吕布抄起了弓箭,一声断喝下,李九儿已经下马抽出自己的双刀,在张三九惊讶的目光中,第一个冲出去,小小的身影跑动起来却是飞快,一名蛮人想要举刀劈她,却被他灵巧的躲开,双刀飞快的在对方腿部割出一道血痕,疼的蛮人直接跪下,而后弯刀毫不犹豫掠过对方的咽喉。 这几下兔起鸠落,动作干脆利落,将本是劣势的娇小身躯硬生生改成了优势,这也是吕布指点的结果,女人想要杀人,拼力气肯定不行,只能拼快、拼狠还有拼刁钻。 小丫头也很有悟性,吕布教的这些道理在一次次战斗中得到了验证。 原本对于吕布身边还带着小姑娘的举动有些轻视的张三九等人,再也不敢小看这个姑娘,一个个张弓搭箭,去射那些蛮人,不过除了张三九的箭力道足,射的准之外,其他五人差强人意,在敌人靠近后纷纷抄起猎刀去与敌人拼命。 但表现甚至不如李九儿,虽然敢拼,但拼的却是力气,少了李九儿那股子狠劲儿,李九儿已经杀了三个,这些人身边的人却是越大越多,一个都没杀。 吕布抄起了弓箭,以极快的速度弯弓搭箭,每一箭必中要害,只是顷刻间,一众猎手便被吕布解围。 看着吕布坐在马背上,箭出如风,迅猛如电,一群以狩猎为生的猎户惊呆了,不说其他,但就这份射箭速度就让人瞠目结舌。 此刻他们对于吕布杀死那上百名蛮人骑兵已经没什么怀疑了,单就这出手速度已经远超常人了。 “冷着做什么?杀!”张三九是来杀人的,见五名同伴愣在了原地,喝骂一声吼,跟吕布一般迅速射箭,只是他的箭远不如吕布的快,甚至在吕布的影响下,准头也开始出错。 四周的蛮人被杀的胆寒了,开始逃跑,吕布这边人少,没有分兵,只是带着人一条巷子一条巷子去杀,只要看到蛮人就杀,直杀的城中蛮人胆战心惊,有的开始往城外逃窜,虽然生活在这里的蛮人不少,但没有统一的指挥,在几次围杀被吕布以箭射杀之后,胆魄已丧,只能逃了。 众人从正午一直杀到黄昏,虽然身体疲累,但却是杀红了眼,甚至一些出来观望的中州人也差点被殃及。 黄昏之前,吕布带着杀红眼的众人扬长而去,来到附近一座山上修整,而原本去追杀吕布的那千人大队回来时,看到的只是满城狼藉的蛮人尸体。 “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何!?”千夫长看着地上被杀死的蛮人尸体,面色阴沉的可怕,从来只有他们屠杀中州人,让他们妻离子散,让他们家破人亡,享受他们绝望的惨叫,但蛮人百姓被屠杀还是第一次,看着那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一众蛮人将士眸子里都快喷出火来。 很快,一群群生活在这座城中的中州人被蛮人士兵如同赶羊一般赶到一起。 白天的杀戮,自然不可能对准中州人,有些中州人知道要出大事了,已经悄悄地溜走了,也有人相信蛮人不至于太过缺德,这事儿跟他们又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逃? “大人,我等真的不知道!”一名中州人看着这架势有些慌,连忙跪下来磕头道:“那些人一进来就杀人,至于是什么人,我们真的不知道~” 千夫长默默地看着这些人,或许他们真是无辜的,但是否无辜又有何关系?大量蛮人百姓被杀,这可是大罪,他必须对朝廷有个交代。 “为何他们只杀蛮人不杀中州人!?”千夫长拔出了弯刀,一刀斩杀了说话之人,阴鸷的眸子里杀机四溢:“定是这些中州人与贼人串通好了,儿郎们,与我杀!” 早已被城中的惨景激起了胸中怒火的蛮人将士轰然应诺,二话不说便对这些中州百姓举起了手中的屠刀,不管什么原因,死了这么多蛮人,必须有人陪葬才行。 但兔子急了都要咬人,更何况人? 眼看着这些人毫无理由的开始屠杀,自己的亲人、妻儿无辜的倒在血泊中,终于有人怒了,一名青年恶狠狠地将蛮人士兵扑倒在地,却被对方一刀刺穿了肚子,常人与这些经过训练的士兵打,终究是差了许多,但一个不行,两个如何?三四个呢? 蛮人最大的失败就是没想到这些平日里绵羊一般的中州人竟然敢反抗,大意之下,不少人死在人群中,直到此时,千夫长才反应过来,连忙吹响了号角,蛮人将士纷纷上马挽弓,配合着相互穿插。 只凭一腔血勇的中州人面对蛮人熟练地骑阵配合,骑射掩杀,哪里是对手,但也没有束手待毙的意思,尤其是他们发现杀死这些蛮人真的很爽的时候,开始纷纷躲入巷子里,借助巷战来与对方打! 千夫长越打越怒,一群低贱的中州人,乌合之众,不但敢反抗,还折损了他不少将士,这对于一名大满勇士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对方用嘴恶心的巷战,借着人数优势不断围杀大满将士,让千夫长胸中杀意狂炙,几次没能将对方杀尽之后,直接吼道:“放火,给我烧死他们,烧光他们!” 只要能杀了这些该死的中州人,就算烧了这座城池又如何? 大部分房子都是木质的,随着千夫长一声令下,火势开始在夜空中蔓延,这些中州百姓终于没了退路,被大火从四面八方包围,有人想要冲出火海,但四周都是手持弓箭的蛮人将士,哪里冲的出去? 绝望的怒吼声以及蛮人戏谑的狂笑在夜风中远远传开。 城外的山上,张三九看着燃烧的城池,眼中闪烁着刻骨的杀意,扭头看向吕布:“主公,我等就这般看着?” “你还能杀得动?”吕布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声音平淡而冷漠。 张三九确实杀不动了,但听着那从城中传来的哀嚎,他心中有些自责。 “这个仇,会报,但现在我等需要养足体力,养足了体力方能杀人!”吕布说完,径直躺下休息,至于其他人会如何,与他无关,夜风吹动着篝火,却吹不散心中的仇恨,张三九看了看靠着吕布身边树干睡着的九儿,心中叹了口气,重新坐下来休息……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将死军乱 翌日清晨,当阳光重回大地,山下城中的火焰还在燃烧,但那在火焰中的绝望哀嚎,却早已消失。 吕布清醒过来的时候,正看到张三九在和九儿对峙,在他身后是五名猎户。 “要走?”吕布起身,也没理会众人,径直来到战马鞭,摘下水囊,喝了两口后,将水囊中的水全部倒在脸上,又找了柳枝来嚼,瞥了一眼如临大敌的张三九一行人,淡漠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感情波动。 “那些人因我们而死,我们为何不救?你太冷血了!”张三九看着吕布,大喝道。 “因我们而死?”吕布看了他一眼道:“杀他们的是蛮人,为何最后却要怪在我身上?” “若非我们昨日屠杀那些蛮人,他们怎么会被杀!?”张三九吼道。 “你后悔了?”吕布看着他问道。 张三九有些纠结,杀蛮人他不后悔,但看着那些无辜人为他们而死,愧疚感在心中滋生,咬牙道:“我不后悔,但……” “但你以为会有更周全的计划,可以让他们不死?”吕布看他吞吞吐吐,接过话头替他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不错。”张三九点头道。 “若是抱着这样的心态,那你真该离开,从古至今,任何一个朝廷都不会将屠杀百姓作为弥补过失的方式,作为蛮人眼中的牛羊,就算没有昨天的事情,被屠杀不也是理所当然么!?”吕布冷然道:“至于走与不走,那是你的事情,但我这里,只留人一次!” 张三九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吕布接过吕四九递来的布擦干了脸上的水,没再理会一脸纠结的张三九:“吃饭,今日还有事情要做。” 经过昨日一场厮杀,张三九等人可以确定吕布便是那杀掉一百多蛮人将士的神秘人,而且看样子很可能是他一个人杀的。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吕布展现出来的就是这样的能力,心中对吕布的敬畏也达到了最高点,让他们自己去杀,恐怕一个月都未必杀得了那么多。 最终张三九没有离开,而是选择跟在吕布身边,他想杀蛮人,有多少杀多少,最好能够杀绝,他没有这个能力,但吕布有。 吃过早饭以后,吕布只点了李九儿一番双刀的用法,而后命一名猎户去探查城中蛮人军队的动向。 “主公,你要对这些蛮兵动手!?”张三九看着吕布,一脸难以置信,他们只有九个人! “怕了!?”吕布用麻布仔细的擦拭着手中的方天画戟,闻言头也不回的问道。 “自然不怕!”张三九直了直腰,但话虽如此,九人对一千人该怎么打?可不是人人都是吕布。 “不怕就听我号令便是!”吕布摸索着手中的方天画戟,努力让自己适应这杆戟的感觉,扭头看向张三九道:“我不会让自己人平白丢了性命!” 张三九点点头,虽然对吕布的冷血颇有微词,但对于吕布的能力他是毫不怀疑的。 那千人队自然不愿意生活在一座死城之中,上午的时候,开始陆续退出城,向西挺进,看样子,是去之前的城池找寻线索了,或许又是一场屠戮。 吕布带着人跟着对方,并未莽撞杀上去,从白天一直跟到黑夜,对方在百丈沟之外扎营,吕布也没有动手,只是这么远远地跟着,甚至跑到山上去看对方安营。 “主公,我们这般做到底是为何?”张三九有些不解的看向吕布,整整一天,只是跟着对方,没有任何动作。 吕布已经将对方的营寨尽收眼底,闻言从马上下来,用剑在地上画出一个大营的布置,看着众人道:“这便是敌军营寨,我们人少,所以不能强冲,只能智取!” 智取? 张三九有些诡异的看了吕布一眼,感觉不太像智取的人呐。 “这便是贼军营寨,此处是中军大帐,但四周有至少十道明岗暗哨,想要直取贼军主将不可,对方这营寨立的颇为规整,防的就是人夜袭。”吕布指了指军营偏西的位置,对方的中军大帐并不在最中央,警惕心还是很高的。 众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知道吕布要表达什么。 “想要破敌,后半夜动手,西门防守最是薄弱,而且此处正是马厩所在,先在此处放火,可让这些战马冲乱敌军营寨,而后我等借势直取贼将首级,而后迅速退走,这群龙无首之下,贼军必然混乱,只要他们散开,我等便可各个击破!”吕布用剑指着地图,这也是想要培养这些人的思考能力。 不过此举多少有些抛媚眼给瞎子看,没有任何军事尝试的众人,甚至不明白为何说西门防守最为薄弱,这不是问题,问题是没一个人询问的。 算了,跟着自己就行了。 当下,吕布让吕四九值夜,他现在的能力,显然只能做些打杂的事情。 半夜无话,到后半夜的时候,吕布自发醒来,两名猎户因为太紧张的缘故,没睡着,不过显然不可能再给他时间睡觉了。 吕布让众人在马蹄上裹上布匹以减少声响,带着七人便往山下大营而去,辕门上守夜的蛮人将士被吕布悄无声息的射杀。 西门因为辕门正对的是山的缘故,并非正门,而且附近就是马厩和茅厕,所以守备相对薄弱,但也是有巡视的将士的。 不过此时已经入营,没必要再管这些人了。 一队巡夜的将士迎面走来,吕布就这么迎面撞上去,对方正自疑惑想要问什么时,吕布抄手从对方手中接过火把,顺手在咽喉处敲了一下,寂静的夜色中,能够听到喉骨被敲碎的声响。 几乎是同时,李九儿娇小的身躯已经冲出去,弯刀闪电般割开敌人的喉咙,张三九冲上前去劈倒一个时,李九儿已经将剩下的两个斩杀。 “放火!”吕布一边拿着火把四处点火,已经点燃了不少地方,见众人愣神,喝了一声,现在不是杀敌的时候。 众人反应过来,各自找到火把在四面放起火来,很快,成片的马厩被引燃,一匹匹战马开始躁动起来,吕布则带着众人迅速回撤,上了各自的战马。 这边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蛮人的注意,惊呼声和怒吼声在军营中很快连成一片,有战马已经挣脱了束缚,开始在军营中乱冲,有的战马身上燃烧着火便冲到营帐中,那些营帐为了防水,都是用油浸泡过的,此刻一遇明火,瞬间燃烧起来,很快,军营中便已经是大片火海。 蛮人将士有些心疼的开始射杀乱跑的战马,但马厩的火却越烧越旺,更多的战马冲出了马厩,让大营更加混乱。 千夫长早已被外面的吵杂声吵醒,出营后看着满营火海,一时间又惊又怒,连忙命人去灭火,同时将没有受惊的战马拉开,免得受到影响。 便是此刻! 吕布在发现对方千夫长的瞬间便开始迅速冲锋,正忙于救火的蛮人猝不及防之下被突然杀出的敌人杀的大乱,夜色下,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吕布一杆方天画戟犹如死神的镰刀,所过之处无人可挡。 那重达两百斤的方天画戟莫说是被戟刃斩中,便是被戟杆落在身上,巨力也能把人给直接砸飞出去,天生神力在这样的混战中最是用的开,但见吕布左右劈砍,竟是在人群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路来。 张三九等人见吕布如此凶猛,也是一个个莫名的振奋,跟着吕布举着猎刀一路砍杀,竟是无人能近身。 千夫长见到吕布直奔自己而来,沿途蛮人将士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又惊又怒之下,见吕布已经杀来,怒吼一声,举起自己的狼牙棒便往吕布身上砸去。 “嘭~” 一声闷响声中,狼牙棒应声而断,同样断开的,还有千夫长的脖子。 夜空中,但见一点寒芒映月,吕布在一戟斩杀千夫长后没有丝毫恋战,带着七人指东打西,没了千夫长的指挥,本就混乱的大营更乱了,不少人没头苍蝇一般乱窜,也不知道敌人来了多少,吕布这般几个来回冲突之后,一路杀到北门,斩杀了守备辕门的蛮人将士之后,打开辕门扬长而去,而大营中的混乱,却一直持续到天明时分,才被一名名百夫长逐渐平复。 只是一夜厮杀,不说死了多少将士,单是千夫长的死就让所有人心头挂上了一层阴霾。 大满军律,千夫长战死,手下百夫长和亲卫未战死者皆杀!百夫长战死,则亲卫与手下十夫长皆杀。 正是这样严苛的军律,才让大满军队长期保有强大的战斗力,但现在,千夫长战死,麾下百夫长基本完善,这是近十年乃至自大满平定天下以后,第一个被人杀死的千夫长,消息不可能再压住,这些百夫长死定了! 有人想要逃走,避免军律惩罚,有人却想找到凶手将功折罪,在这样的分歧下,军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分裂,而这也正是吕布要的效果…… 第一百一十四章 百丈沟 “大人,我们……”山上,吕布一行人的临时驻地里,两名猎户跪倒在吕布面前,眼中带着几分犹豫。 昨夜夜袭自然是成功的,八人夜袭,不但搅乱了大营,更斩杀了敌将,不过吕布他们也有两人被拖进了人群中,被敌人泄愤一般扒了皮啊挂在辕门外,这样的举动显然吓到了眼前的两人。 “想离开?”吕布看着两人问道。 在他身后,李九儿默默地拔出了双刀。 “你想干什么!?”李三九面色一变,拔刀指向李九儿,这丫头别看小,杀起人来可比他们都狠辣,现在只要吕布一声令下,李三九毫不怀疑李九儿会把手里的刀摸向自家兄弟的脖子。 吕布抬了抬手,李九儿这才收回了刀,吕布看向对方道:“也好,若无必死之决心,留下来也是负累,诸位可还有人想离开?” 原来哪怕是身负血海深仇的人,也会选择退缩,吕布看向他们的目光里并没有太多失望,人心本就是趋利避害的,这两人至少抗争过。 李三九和另外一名猎户没有动,家破人亡,除了杀蛮人,这世上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来。 “相识一场,你等也帮助过我,这些钱币,于我等而言,也无用处,你二人带走吧。”吕布让吕四九将两包钱币拿来,递给两人道。 “大人,我们……”原本站起身的两人接过包裹,同样的欲言又止,这一次声音中充斥的却是压制不住的哭腔,一人以头触地,双手捧上包裹道:“无颜受此厚礼,请大人收回!” “昨日之战,九死一生,若无尔等,我们未必能活着出来,收下吧,你们比我们更需要它。”吕布没有去收,他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昨天那样的场面,以他的本事无论怎样都能杀出来的,但这不重要。 两人有些犹豫要不要留下来,吕布却看出了他们的心思,摇了摇头道:“不是每个人都适合打仗,从你们开口要走的那一刻,你们已经不适合再留下了。” 他们是与一个国家为敌,必须有坚定地意志和豁出一切的心。 两人这次懂了,恭恭敬敬的给吕布磕了三个响头,而后道:“大人珍重,日后若有用得到我等之处,我等必当赴汤蹈火!” 吕布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可以离开了。 “多谢主公!”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消失,张三九对着吕布一拜。 吕布没说什么,只是吃着吕四九烤好的东西,默默地思索着下一步动作,凭他们五人,就是人人都跟自己一般的本事能杀多少人?想要掀翻这个时代,首先得点燃人心中的那股火。 但很难,吕布这些时日算是看出来了,满朝人虽然不把中州人当人看,但对于大多数百姓而言,在灾厄临头之前,只要能活着,没被逼到绝路是不会造反的,哪怕被逼到了绝路,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拿起武器来奋起反抗。 就算有在绝望之下反抗的,多数也会如同离开的两名猎户一般,胸中那股火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 满朝的统治大势已成,想要掀翻它,吕布能想到的,只有不断激化蛮人和中州人的矛盾,这其中将伴随着无穷的杀戮,不是吕布杀人,而是中州人被屠杀,让越来越多的仇恨堆积,当这些仇恨堆积到一定程度之时,自然会爆发……就如当年的黄巾之乱,现在想来,何尝不是许多没了活路的人奋起反抗? 自己现在要做的,其实是和张角一般的事情,但要他传道那可是有些为难吕布了。 “重三哥,我们接下来该去哪儿?”吕四九看着吕布,询问道。 “继续咬着这支人马,杀溃他们!”吕布指了指山下的蛮人,一支没了主将的军队,必然会分裂,那时就有让吕布各个击破的机会,吕布要用这支千人大军的命来向这个天下宣布自己的到来! 五人杀千人?若是以往有人说出这种话,一定会被当做傻子或是疯子,但现在吕布说这话,却有些理所当然的感觉。 当然,要是正面杀,就算这些蛮人将士站着让他们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吕布也没准备一天杀完。 清晨,军队开始拔营起寨,他们开始向孤颙城进发,千夫长被杀,为了逃避罪责,他们准备屠城来掩盖自己的过失,千夫长是在屠城过程中被那些卑贱的中州人暗杀的,同时屠城得来的财富,也能让他们疏通一下上官,减轻他们的饿罪责。 “噗噗~”两枚利箭自山岗上不分先后的落下来,一枚射杀了一名正在行走的什长,另一枚却杀了一名百夫长! 军中瞬间生出一阵骚乱,人群中,有人开始疯狂的往山上冲,有人在往这边射箭,不过大多数箭簇都被繁茂的树枝挡住了,造不成任何威胁,至于冲上山来的人,密林中,吕布立于一棵大树之上,身边挂着三个箭囊,一枚枚利箭破空而出,视线之内,只要敢冒头,必是一枚利箭破颅,吕布现在不知为何,很喜欢那种利箭破颅的感觉。 偶尔反射过来的箭矢吕布甚至懒得躲,多半已经没了力道,落在他身上最多扎出个小口子,超强的自愈能力之下,可能晚上就愈合了。 杀上来的蛮军最终无功而返,几十人在往回跑的时候,被藏在山林中的李九儿和张三九等人射杀或是直接追上去砍。 见对方大军停滞,做出防备状态,同时一队队人马开始朝着山上地毯式搜来,吕布摆了摆手,带着众人带着收集好的弓箭迅速离开这一带,任由敌军把这一带搜了个天翻地覆也没找到半个人影。 夜晚,戒备了一天的蛮军在山道中扎营休息,一天的时间都是精神紧绷,早已让他们疲惫不堪,不过在这狭窄的山道中扎营,吕布斩杀主将带来的好处在此时便体现出来了,没了主将之后,几个百夫长各自扎营,没有统一规划,扎出来的大营像是一条长蛇。 “天助我也!”夜风中,休息了一下午的吕布一行人立于山上,如同幽狼一般,幽幽的注视着眼前塞满百丈沟的蛮人营寨。 “主公这是何意?”张三九不解道。 “这种营盘,不说极易被人从中间破阵,最重要的是,此等地势,竟敢这般扎营,若我用水火之计,今夜一夜,便可将这支人马尽数灭杀!”吕布指了指敌军的营盘,若是敌军主将还在,但凡有些行军常识都不敢这般就地在百丈沟扎营。 见张三九不太理解,吕布也没再解释,让人准备好引火之物,他则侧了侧风向,像百丈沟这种两面贯通的峡谷,多数时候都是有风的,而今夜的风正是东风,吕布带着众人来到敌军后寨,因为缺人的关系,吕四九这一次也战战兢兢的跟来了。 昨夜的营寨虽然缺点明显,但至少还像个营寨,但今日由这些百夫长摆下营寨,那就粗糙许多了,吕布轻易便带着四人破门而入,五人入营之后,吕布左右开弓,将察觉他们的蛮人将士射杀,凤九和张三九四人则抢了火把四处放火。 只是片刻,这处营寨便已经燃烧起来,大量的蛮人冲出来想要反击,但此时风势正猛,大火一起根本停不下来,迅速蔓延开来,又有吕布在后方以箭矢射杀,以一人之力生生压住几十人射,逼得不少人直接死在了火海中。 而更糟糕的是,这一营将士被射杀或是烧光之后,后方本想前来援助的蛮人将士被火海挡住了去路,而火势却在风势的带动下,迅速向整个营寨蔓延,只是顷刻间,半数营寨已经被火海所吞没,两边的山道也开始燃烧起来。 吕布带着四人反向冲出了百丈沟,因为是逆风的缘故,这边倒是没有被大火侵袭,但看着远处逐渐将整个百丈沟都吞噬的火势,除了吕布之外,所有人眼中都闪过震撼的神色,原来仗还能这般打! 火势不但席卷了蛮人营寨,整个百丈沟的树木花草都被火势吞噬,这水火无情,可不会区别对待,大火一直烧了三天,直到第三日傍晚,这大火方才渐渐止息,吕布带着四人穿过百丈沟,整个百丈沟到处都是烧焦的尸体和营寨。 不过显然这场大火没有将所有人烧死,出了百丈沟之后,空气中隐隐传来的血腥气息让吕布眉头渐渐皱起来,策马带着众人奔向孤颙城。 数十里的距离半日便至,五人看着孤颙城上挂着的上百颗血淋淋的人头,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张三九只是愤怒,但吕布脸上的神色却只是复杂。 他自然不会自责,也没必要自责,敌人屠城泄愤跟自己杀敌是两回事,根本不该归到一处来论,让他想不通的是,就算那些蛮人百丈沟逃出来,恐怕也没多少,士气低靡,人困马乏,人手也少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屠城? 吕布可不觉得是这帮人本事大! 第一百一十五章 破碎的金身 充斥着血腥气息的城池里,百姓在蛮人的押送下,自缚了手脚,侥幸残存的蛮人自然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将一座有上万百姓的城池屠光,吸取了前车之鉴,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杀人,而是以搜索凶手为由,将所有人都绑起来。 他们自然知道凶手不在这里,但他们的目的本来也就不是凶手,上千大军都被杀的崩溃,只剩下百来人的蛮军,已经失去了面对吕布的勇气。 “大人,就是他们,当初就是他们杀进来屠光了守城将士!”吕布五人刚刚从城外进来,便看到一队正要被押解砍头的百姓在看到他们的瞬间眼睛一亮,兴奋地声音里带着几分解脱。 然而让这些人惊愕的是,这些在他们眼中无敌存在的蛮军将士,在看到吕布一行人的瞬间,几乎是本能的逃跑。 李九儿飞马冲出,手中两枚弯刀先后甩出,虽然没有丢中,但却将两人吓的跑的更快,被张三九和另一名猎户射杀。 “废物!”李九儿下马,将自己的弯刀捡起来,冷漠的目光看向这些被绑成一线的‘人’,那种不屑和鄙夷让方才出口的那些人羞愧的低下头,当然,也可能是害怕。 吕布显然没有跟这群绵羊理论的心思,他将方天画戟拖在地上,已经有些不堪重负的战马缓缓前行,穿过人群,朝着最为吵杂的地方而去。 李九儿动地上将这些蛮人的弯刀捡起,她的飞刀术看来还需练习,相比于射箭,她更喜欢这样的飞刀。 一路上,不时能看到正在押解或是屠杀百姓的蛮人,李九儿总是第一个冲出去,先是飞刀扔出吓对方一跳,然后趁对方躲避的瞬间上去收割生命,至于飞刀会不会伤到无辜与她无关,他眼中只有蛮人,至于绵羊会不会受到伤害……他们本就是要死的。 吕布没有动手,在他身后,吕四九不知从何处扯来了一面大旗,吕布说过,旗就是一支军队的魂,他们人手虽少,但也得有个魂,最重要的是,旗手不用参战~ 张三九和另一名猎户跟在李九儿身后,护住她身侧,同时也避免被围攻,一切井然有序,随着众人的前进,十几名蛮人残军便这样死在三人默契的配合之下。 两名百夫长很快得到了消息。 “这些中州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敢屠杀我大满勇士!”一名百夫长愤怒的杀掉一名陪酒的女人,本已恢复一些的情绪在得知对方竟然不依不饶的追杀到这里之后有些崩溃。 另一名百夫长站起来,冷哼道:“我就不信他真能以一敌百!” 虽然之前被敌人几次击败,但他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人能够以一敌百,无论是百丈沟之前的记录还是后来被破营、烧营,敌人也不是靠着武艺破敌的。 两人将随他们逃到此处的蛮军将士召集起来,这个时候再跑已经没意义了,他们要将这群该死的中州贱种彻底绝杀,大满勇士的荣耀是不容任何人玷污的。 第一名百夫长心中一动,让人将一批城中的百姓推到阵前。 “这话若是传出去,我等声名尽毁!”另一名百夫长皱眉道,对付几个人还要用中州人当人质? “咱还有名声么?”第一名百夫长的回答一针见血,经此一战,就算不被朝廷追责,他们也再无名声了,何况这次全军覆没,连千夫长都死了,性命可能都保不住,还在乎这些? 另一名百夫长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站起来看向远方,吕布一行人已经一路杀到了这里。 最惹人瞩目的自然便是吕布,哪怕他并未有任何动作,但就往那里一站,便让人有种惹不起的感觉,相比之下,无论是他身后扛旗的吕四九,还是李九儿和张三九、猎户三人,虽然看着厉害,但很难有吕布那种压迫感。 他们上千人就是败在这么几人手中的!? 两名百夫长都有些不可思议,但作为亲身经历者,他们是亲眼看着自家军队是如何一步步被敌人废掉的。 “你是何人?为何……” “噗~” 问话的百夫长看着渐渐逼近的吕布,开口想要喝问什么,却被吕布抬手一箭射穿了头颅,死人知道的太多显然没有必要。 仅剩的一名百夫长连忙一个躬身扑倒在地,对方显然不是喜欢按常理出牌的,第一次在一个中州人面前如此憋屈,但没办法,没人想死! 已经疲惫的战马随着吕布双腿猛夹马腹,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嘶鸣,迈开四蹄飞奔而出,甚至马嘴里都溢出了鲜血,挡在前方的城民并未起到阻拦的作用,方天画戟在青石路面上带起一溜火花,四周中州人见此忙不迭的想要避开,避不开的也只能被战马撞飞。 这中州人显然跟蛮人心中固有的形象不太沾边,他并不是太讲仁义之人,甚至对那些被俘的中州人的狠辣丝毫不下于蛮人。 百夫长眼看着吕布快要从中州人的人群中穿过,从地上爬起来怒吼一声道:“杀!” 四周的蛮人虽然畏惧吕布的威势,但显然不信他能以一敌百,纷纷涌上来,一名骑士第一个冲到,正看到吕布冲出俘虏的方阵,本能的举起兵器迎上去。 吕布没有动戟,只是在错马而过的瞬间,一把掐住对方的脖子借着两马对向而过的冲力生生将对方从马背上提起来,而后提着对方的身体豁然起身,本就高大的他,这一站起来好似一座小山,迎着迎面杀来的敌人,他一手拎起那蛮人骑士已经断气的尸体狠狠地朝着眼前的敌人砸下去。 来人连忙举刀相迎,弯刀刺进了同伴的尸体,但巨大的惯性却是没能挡住,直接被从天而降的尸体连人带马被砸的筋骨齐断。 几乎是同时,吕布坐下的战马终于承受不住,惨叫一声朝地上跌去,四周蛮人立刻举刀朝他斩来,但见那一直拖在地上的方天画戟带着火花斩出,将斩过来的弯刀尽数荡开而后在身体转了一圈的瞬间脱手。 两百斤的方天画戟打着旋儿飞出,七八名蛮人连人带马被那旋转的方天画戟击中,这等分量,只要稍稍碰到便是筋骨折断,而吕布趁着这时间,一把将马背上的一名什长拖下来,顺手抄过对方的刀在对方脖子上一抹。 呼~ 手中弯刀掷出,将一名想要趁他上马冲来偷袭的蛮人骑士击落马下,而后迅速调转马头,狂奔而出,趁着蛮人被方天画戟清空一片,四处躲避之际,追上落地的方天画戟,一个镫里藏身,将落地的方天画戟一把抄起,此刻已经冲到那百夫长近前。 百夫长怒吼一声,挥舞着狼牙棒冲上来,但见方天画戟突然加速,如同一道雷霆般劈下,伴随着一声金铁交鸣声,百夫长的狼牙棒从中断开,脑袋也被吕布一戟劈碎。 以一人之力,顷刻间便斩杀二十多人,其余蛮人何曾见过这等凶狠之人,不但武艺高强,而且力大无穷,马前无一合之敌,如今两个百夫长都死了,胆魄已丧,见吕布看来,有人直接调头便跑。 后方的李九儿已经冲过来,迎面看到有人想跑,飞奔着迎上去,手中一枚弯刀已经当先丢来,在对方躲避飞刀的瞬间冲到对方身前,另一把弯刀抹开对方咽喉的同时,抢了对方的刀。 张三九不断射箭,将同一时刻杀向李九儿的敌人一一射杀。 另一边,吕布也调转马头杀了回来,方天画戟带起道道玄光,在场活着的忠州百姓看到了他们一辈子可能都不敢想象的场景,大批在他们眼中高贵、勇猛、无敌的蛮人将士,此刻却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被几个数量远少于他们的人追杀,这可比之前吕布一人射杀数十人的场面要震撼多了。 毕竟当时吕布靠的是弓箭,虽然射杀的更多,但震撼力可没有现在这般大。 尤其是两名百夫长死后,吕布已经不去再找对方的什长,逮谁杀谁,上百名从百丈沟大火中逃出来的残兵,就这样被吕布生生的杀破了胆,最终被吕布全部击杀。 孤颙城的百姓茫然的看着这一幕,直到最后一名蛮兵绝望的死在吕布戟下,蛮人无敌的形象在这一刻轰然破碎,若说吕布只是个个例,那看看李九儿,再看看张三九,他们显然正常多了,但这帮蛮人在他们面前,也没好多少。 原来蛮人也会被杀死,当面对战胜不了的敌人时,表现出来的恐惧和绝望,并不比他们强多少! 类似的念头随着吕布这般凶狠的杀伐,开始在所有人心中生根发芽,自然不可能立刻让他们跟蛮人反抗,但至少在心理上对于蛮人的畏惧开始减少,而对统治者缺少了敬畏,双方的矛盾也将不可避免的增加。 可惜只有一城还远远不够,需要更多的人加入进来,吕布带着四人出城,吕四九临时做的那杆简陋的血色大旗,此刻看上去却无比雄壮…… 第一百一十六章 赌命 随着孤颙城上千蛮人大军的全军覆没,加上这一带先后有不少蛮人贵族被灭门,吕布一行人的消息自然也瞒不住了。 这中州人被统治的数十年来,虽然时有暴乱发生,但这样能让上千人的军队全军覆没的事情可是少有发生,加上吕布在这一带不断游走,乡间蛮人贵族被杀的莫说如往常一般屠庄助兴了,现在连门都不敢出,生恐被这突然出现的杀神盯上。 虽说担心吕布带来麻烦,但因为吕布的出现,这西北一带确实少了许多屠庄的事件,随着吕布的名声传开,也有不少人在家中悄悄为吕布立了杀神碑,期望吕布能够长生不死,让那些蛮人有所顾忌些。 而且随着吕布将这一带的蛮人杀的胆寒,百姓对蛮人的畏惧也削减了不少,不少活不下去的百姓开始尝试反抗,失败的自然不必说,但成功的便聚集人马,啸聚山林,有的会学着吕布一般以杀蛮人为主,借此打出名声,但也有被蛮人朝廷招降的。 满朝朝廷开始还没在意,但随着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当整整一支千人队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朝廷时,朝廷也不得不重视这块地处西北山区的贫瘠之地。 哪怕是当年立国之战,一支千人队全军覆没这种事也是极其少见的,被打败和全军覆没是两回事,这种事发生了,朝廷怎能不在意? 更何况这边也确实出现不少反抗势力,朝廷立刻派出三支千人队以及一名万夫长前来镇压叛乱,同时将那些覆灭千人队的人马给抓来。 万夫长名为铁津沾木耳,是大满开国名将之后,有着一手惊人的箭术,而且指挥参与过多次边境战斗,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说是当朝名将也不为过,让他带领三支千人队前来平叛,足见朝廷对这次事情的重视。 随着这支人马的出现,那些刚刚出现的反满势力迅速被清除,这种刚刚组织起来的民间武装,竟然妄想拒城而守,那跟找死也没区别了。 “你是说,他们只有五人?”孤颙城,铁津沾木耳看着眼前的叛贼首领,突然笑了,他觉得很好笑,大满将士纵横天下,野外作战更是未尝一败,今天你告诉他一支完整的千人队竟然被五个人杀的全军覆没?尽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得到类似的答案,但铁津沾木耳还是觉得这是这些人跟自己开的最大玩笑。 “是……”被询问的叛军头领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原本看吕布杀蛮人军队这般轻易,本以为蛮人就是纸老虎,谁知道真到自己对上的时候,数千人与人家作战都没能撑过三天就被攻破了孤颙城。 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也没有决死之心,想要活命,对于铁津沾木耳的询问,自不敢有半分保留。 “拖出去,砍了!”铁津沾木耳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 “大人,在下所言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言!”叛军头领惊恐的看着铁津沾木耳。 “你以为,叛国谋逆之罪,只凭你几句言语便能抵消?”铁津沾木耳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若今日饶你性命,岂非告诉别人叛国造反都能免死么!?” 市井小民若是懂得这些道理,也就没胆量造反了,闻言面色惨白,突然咬牙道:“欺辱我等这些这些小民算何本事,有本事,你去找那杀神!” 铁津沾木耳闻言,豁然扭头看向他,冷然道:“我会把你的脑袋挂在城门上,很快我便会让你知道,我是如何斩杀那所谓杀神的!” 吕布的名字并未传开,但他先杀孤颙城守军,再杀那百人队援军,而后又屠了一城蛮人百姓,最后更杀的一支千人队全军覆没,杀性极重,因此也有了这个名号,虽说有不少人暗中供奉,但对于吕布的评价,蛮人也好,中州人也罢,都并不正面,哪怕在中州人这里,也很少有完全夸赞吕布的。 盖因吕布做事,从来不顾及后果,也从不关心百姓死活,只顾自己杀的爽快,但百姓遭遇屠戮之时,却很少站出来救人,也正是因此,百姓这里对他风评也不是太好。 “大人,那杀神真有那般厉害?”那叛贼头领被拖出去之后,三名千夫长围上来,看着铁津沾木耳道。 铁津沾木耳摇了摇头,要说一个两个这么说,他不可能相信,但所有人都这么说,哪怕是他的信心也动摇了。 他是看过百丈沟的战场,知道对方其实是借了火势才取得如此大的果,但这孤颙城中连场战斗却也说明对方是个能够力敌前军的勇士,这样的勇士,怎会是一个怯懦的中州人?哪怕在大满,这样有勇有谋的勇士也是上百年才可能出一个。 “你竟然相信这般言论?你真以为这天下会有人比我们大满勇士都勇猛?而且还是个中州人!”虽说信心动摇了,但铁津沾木耳不可能承认对方的强悍的。 “但这些人神出鬼没,我们很难找到他!”一名千夫长皱眉道,他们这次来的目的,就是将造成千人队全军覆没的敌人灭杀的,但吕布一行人神出鬼没,来去无踪,想要抓住他们谈何容易? “这有何难?我不信他真的那般铁石心肠!”铁津沾木耳冷笑道:“中州人骨子里那虚伪的仁义,正是他们最大的软肋,你去将城中壮丁全部抓起来,让他们去城外挖坑,挖一个大大的坑!” “多大?”健壮的千夫长显然没有领会自家领导的意图,有些茫然的看着对方。 “多大?”铁津沾木耳扭头,看了那千夫长一眼摇头道:“大到足够埋葬这座城里的所有人就够了!” “是!”三人瞬间心领神会,各自告辞离开。 很快,城中壮丁便被蛮人将士驱赶出来,发给他们工具,让他们在城外挖出一个巨大的坑洞来。 没人告诉他们要挖多大,但铁津沾木耳却在另一边让人挖开一道水渠,沟通附近的河道,如此,足足花了三天时间在城外挖出一个深大一丈,直径有近三十丈的巨坑,而后全城的百姓被驱赶着赶进这巨坑之中。 看着逐渐被添了土的入口,有人察觉到不对,挣扎着想要冲出来,奈何周围早有守备在四周的蛮人将士用刀枪将这些人逼回去,甚至直接动手把人砍回去,巨坑四周,一排排弓箭手出现,张弓搭箭,对准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一枚枚冰冷的箭簇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寒芒。 “不动,尔等还可多活三日,但若再敢反抗,今日便是尔等死期!”铁津沾木耳来到巨坑边缘,低头俯视着这些人,他的声音豪迈雄浑,但此刻听在人耳中却是冰冷彻骨。 不过这一句对这些百姓有着极大的杀伤力,瞬间哄闹的声音便小了。 “我乃大满朝万夫长,铁津沾木耳,一生最好勇武,听闻你们中州人中出了个杀神,到处虐杀我大满勇士,武艺高强,今日,我便以孤颙城三万人的性命做赌注,邀那杀神一战,他若胜,这三万人性命我自然会放,但他若败了,三日后便是尔等死期!”铁津沾木耳看着这些人道:“我已经将榜文送往西北各城各庄,那杀神一定看得到,就看他是否会来了!” 当然,最终不管胜败,吕布都是必须死的,是他打了大满朝廷的脸面,怎么可能让他活? 消息早在挖坑的这三天里,铁津沾木耳已经着人送往四方,方圆两百里内的县城、乡庄都能看到,吕布只要在这个范围内,他一定能够看到的。 而事实上,吕布也确实看到了。 孤颙城东七十里,一座名为六合的县城中,扮作蛮人打扮的吕布正跟扮作护卫、侍女、随从的四人在一处酒馆中享受着美食。 大满立足中州已有数十年,一些蛮人贵族已经逐渐学会了中州人享受的那一套,很多贵族公子不喜欢屠戮,甚至连马都不会骑的也有,他们更喜欢中州人的享受。 吕布生的高大魁梧,浑身上下又有着一股子彪悍劲儿,换上蛮族的服饰倒是一点都不违和,只有一旁的九儿这个婢女看起来有些煞气过重的感觉,看人的目光都显得凌厉无比,让前来送食物的跑堂伙计胆战心惊。 这段时间吕布虽然也去追杀蛮人,但不可能只是杀戮,而且九儿、吕四九、张三九和王五(猎户)的本事在吕布看来也有些弱,所以这段时间倒是有一大半在锤炼这四人的本事。 吕四九虽然看上去健壮了许多,但还是那副窝囊样,此刻来到吕布身边,面色有些阴沉的低声道:“主公,出事了。” “何事?”吕布吃着烤羊排,那滋味是现实中吃不到的。 “是哪个铁津沾木耳向你宣战了!”吕四九道。 “宣战?”吕布抬了抬头,对方不会蠢到以为自己会和他正面硬碰吧? “以三万人性命做赌注!”吕四九点点头。 “三万人?” “没错,主公,我等是否立刻启程赶往孤颙城?” “不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绝粮 对于吕布的回答,众人没什么意外。 其实想想也有些好笑,满朝的将军拿自己的百姓来威胁别人,这就像一个男人拿着自己儿子的性命威胁闯入家门的强盗,放在任何一个朝代这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然而现在却发生了。 若是虚张声势还好,但对方若真这般做了,那这满人也就等于自己彻底将原本完整的满朝生生分割成两个部分,一部分叫满人,一部分叫中州人。 至于吕布的杀神名声……这名声从一开始就不算什么好名声,属于亦正亦邪的那种,吕布没把自己归类为英雄,而百姓也同样没把他当做救世主。 当然,就算如此,也只是让两个本就分隔的民族之间隔阂更深,相互不信任,要说灭亡还为时尚早,但绝对让这个所谓满朝的朝廷早灭亡几年。 张三九、王五、李九儿以及吕四九都没说话,他们等待着吕布的下一个决定,这段时间以来在吕布的指点下无论武艺还是配合的默契都有了长足的进展,加上除了吕四九之外其他人本就有着丰富的杀敌经验,现在更渴望下一次的战斗。 他们相信,吕布就算不管那三万人的死活,也定然不会对于对方的挑衅无动于衷。 “我们走!”吕布吃完最后一口烤羊排,站起身来,魁梧的身躯瞬间让这个酒楼都变得有些压抑。 酒楼的店主甚至不敢上前索要饭钱,连踢带踹的让伙计战战兢兢的跑来相送。 吕四九随手摸出一锭银子丢出去,现在对他们来说,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儿。 恭恭敬敬的将吕布一行人送离后,店主乃至殿中的一众食客方才齐齐松了口气,跟这主仆五人同在一处屋檐下吃饭,压力太大了。 一行五人出了城,在城外一处破败的庙宇里,撬开地面取出众人的兵器,歇息了一段时日,也是时候该再去活动活动筋骨了。 众人相处已有近两月,相互间的默契已经在一次次配合中养成,如今已经没有人再去问吕布去何处,吕布若需要,自会问他们,而对于吕布的判断,他们也有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至少到目前为止,吕布的判断从来没有出错过。 吕布自然不可能傻傻的跑去孤颙城,不用探听消息也知道那边已是布下了天罗地网,自己过去,必然十死无生。 如果按照那铁津沾木耳给出的规则来斗,吕布必死无疑,但那三万百姓是满朝的子民,关他吕布何事?吕布对这个铁津沾木耳的脑袋更感兴趣。 根据最近所得的情报来看,这铁津沾木耳是大满名将之后,有丰富的作战经验,虽然是万夫长,但实际上手中目前的兵力是三千左右。 但三千也是不小的数目了,三千人马,人吃马嚼,需要的粮食可不少,就算他们把孤颙城给搜刮干净了,这样的小城可不够三千人马吃几天的,抛开直接吃人肉不算,附近的城池除了六合城之外,其他最近的城池都得两百里,这里是西北,人口和城池都不密集。 综上所述,铁津沾木耳至少得有一支后勤军,原本吕布觉得该是六合城,这样可以绕过百丈沟,但他们这几日都待在六合城,并未察觉到有粮草调动的迹象,那在附近也只有曾经被吕布屠过一次的百戈城适合屯放粮草或者说作为粮草的中转站了。 若不是那铁津沾木耳太过自信,那这百戈城九成是个陷阱,吕布也不得不赞扬一下这个铁津沾木耳的魄力,敢拿粮草当做诱饵来诱自己出手。 不过这里就算有粮草也绝对不多,至少不是全部,但除了这六合和百戈城之外,就只剩下即将被屠城的孤颙城了。 所以有一个吕布并不知道的屯粮之所。 要找到这个地方不难,吕布在来到百戈城附近之后,并未去莽撞攻城,只是让众人散开,在各处要道找寻对方从何处将粮草运来。 而事实也正如吕布所料,对方的屯粮之所并不在百戈,在第二日便被张三九找到踪迹,在距离百戈城不远的一处山谷中,他们找到了一处隐秘的营寨。 吕布和众人散开分别观察,到下午时,汇聚在一起将相互观察的结果结合。 “营地周围的车辙有清理过的痕迹,但应该是粮道无疑。”王五最先说道。 吕布点点头,他在脑海中钩织着整个营寨的结构。 “有辕门三座和一处假门,假门附近该是囤积粮草和马厩所在,另外三处辕门日间各有守卫二十四人,能够观察到的箭塔有六座,与辕门互为犄角,就算夜间,我们攻破辕门,也很容易被箭塔上的蛮人察觉。”张三九对着吕布躬身道。 吕布点点头,看向身旁的吕四九。 “光是三处辕门正常守备便有近百人之多,还有日常营中巡视将士,相互交替,按照此营规模,至少也是五百人大营!”吕四九犹豫了一下道:“若其中所囤的不是粮草而是人的话,恐怕有上千人!” 吕布点点头道:“不急,还有两日,好生监察,今日的粮队,也许是故意给我等看的,记住,但有任何异常,都要立刻报来!” 吕布并未排除这里才是对方真正陷阱的可能,毕竟拿三万自家子民的性命来逼迫自己现身这种事儿,吕布始终觉得不可能是正常人想出来的,更不该是个名将想出来的,所以对于这处看似粮仓的地方,吕布也颇为警惕。 当然,吕布没想到的是,在这满人眼中,不但从未将中州人当成自己人,甚至有时候会觉得中州人连畜生都不如,活着都是一种碍眼的存在,朝廷上甚至有人提出过清除一部分中州人,让一部分田地空出来放牧的荒唐奏章。 而更荒唐的是,这个奏章竟然让满朝的文武百官商议了好长一段时间。 如果吕布知道这些的话,对于铁津沾木耳这种迷之操作也就不会有太多惊讶了,但小心终归是好事,接下来两天时间(这里解释一句,铁津沾木耳的帖子是在挖坑前就送往各县的,六合距离孤颙不远,所以吕布有充分的准备时间),吕布亲自侦查,终于发现这个大营竟然真的不是陷阱! 虽然对这个结果有些错愕,但在决定动手之后,吕布行事却是干脆利落,当天夜里,吕布没有去攻打辕门,而是从假门入,假门就是封死的辕门,因为这里到处都是粮仓,所以墙壁建的很高,而且也不是没有丝毫防御,有箭塔、角楼以及巡逻。 在这方面,蛮人的将领对军营的排布还是很缜密的,但再缜密,吕布毕竟人少,而且各个本事不弱。 李九儿带着绳索,被吕布托着,凭借天生神力,一把仍上了高达两丈的墙壁,绳索被放下来绑好后,吕布四人攀绳而上,李九儿却已经如同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母豹,凭借灵巧的身体,幽灵般在夜色的掩护下摸到了箭塔附近,两道寒光一闪,飞刀精准的没入两名守军的咽喉。 张三九迅速爬上箭塔,张弓搭箭,巡视四周,吕布四人则各自点燃火把,将四周的粮仓、马厩引燃。 有巡夜将士发现这边不对,开始呼喝着朝着这边冲来,箭塔上,张三九箭出连珠,接连射杀三名蛮人士兵后,被另一队巡视的将士射箭逼得躲在箭塔中不敢冒头,蛮人的箭术是真的不弱! 也在此时,吕布提着方天画戟,骑着一匹抢来的战马自黑暗中杀出,方天画戟映射着熊熊火光,好似燃烧了一般,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火线,巨大的力道落在人身上直接将人砸飞,顷刻间便将朝箭塔放箭的蛮人射手杀的七零八落,尸横遍地。 王五从黑暗中杀出,这段时间,吕布教的东西很简单,只是一式劈砍,战场上也没有那许多时间让你玩出什么花样来,往往一式劈砍若是练好了,也相当厉害。 王五这段时间就是练刀、杀人,此刻杀出,刀法却是异常凌厉,一刀劈出,虽然简单,但却威猛无比。 李九儿也是类似的训练方式,不过她的训练是拔刀,刀不出鞘则以,出鞘则必见血。 娇小的身影在混乱中穿梭,每一次寒光亮起,必有人失去生机。 吕四九则一手提刀,一手持着火把四处放火,虽然也杀过人,但相比其他三人,他在战斗方面确实没有天赋,但最重要的是,胆魄不足,杀不出张三九、王五那等气势,也没有李九儿的狠辣,所以只能在后方放火,引起更大的混乱。 吕布则是一骑当千,在混乱中,哪里人多便往哪里冲,所过之处,方天画戟便如死神镰刀,每一次挥动都至少带走一人性命。 随着吕布等人的阻拦,火势不能及时救治,很快将整个粮仓、马厩吞并,数百匹战马受惊,四面狂冲,将蛮人的阵型搅得更乱,吕布眼见整个大营已经陷入一片火海,连忙打了一声呼哨,招呼四人迅速脱离战斗,突围而出,只留下一片被火海吞没的大营,半边夜空都被点燃,空气中弥漫着粮草烧焦的味道以及无数蛮人将士愤怒的喝骂和不甘的怒吼……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围城 约定的时间到了,但别说吕布出现在孤颙城了,连吕布的影子都没看到。 “大人,时辰已到!”第三日正午,一名千夫长看了看天空,对着铁津沾木耳道。 “看来,我们错估了敌人,他跟以往的中州人不一样。”铁津沾木耳面色不大好看,自己准备下了天罗地网等待那传说中的杀神,但对方压根儿就没有理会的意思,用中州人传统的道德来束缚对方的方式失败了,同时也能看出这次的对手跟以往的不同,他不会被那虚无的道德所束缚。 “那这些人……”千夫长指了指坑洞里恶了三天,已经没多少力气的孤颙城百姓。 “既然他们中州人都不顾他们的死活,我们为何要管?”铁津沾木耳冷哼一声道,对待中州人的态度,他和大多数满人贵族一般,认为中州人的存在有些碍眼,所以在发现这三万人没有利用价值之后,不少人又以仇恨的目光看着自己,也懒得再放他们出来了。 “明白!”千夫长会意,举起令旗挥动了几次,蛮人将士迅速挖开了沟通河道的泥土,大量的河水顺着沟渠涌进来,流入那巨坑之中,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巨坑中的百姓看着不断涌进来的河水,哪还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一个个疯狂的朝着坑外爬去,四周的蛮人将士早有准备,不断用长枪将企图攀爬的百姓刺下去。 一声声不甘的怒吼在巨坑中汇聚成恐怖的声浪,这一刻他们所有人都是想要反抗的,恨不得生吃了这些人的血肉,可惜已经晚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眠,早已将他们的体力消耗殆尽,此刻又身陷巨坑之中,人数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 河水不断倒灌,已经开始淹没人的脑袋,不会游泳的在水中扑腾,被四周担心被他拖下去的人摁在水中淹死,即便是会水的,在这样人挤人的坑洞中,也很难施展开来。 水位已经快要与坑洞的岸齐平时,铁津沾木耳示意将士封住入水口,将沟渠埋掉,这个时候,巨坑之中还在挣扎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更别说爬上来。 三万孤颙百姓,至此已经死的差不多了,残存的也不过是苟延残喘,铁津沾木耳开始命人填坑,当初建国之初曾有大片瘟疫流传,后来人们发现死人越多的地方,瘟疫就越厉害,所以像铁津沾木耳这样经过系统学习的将领在每次杀人后都会习惯将尸体处理,或是焚烧,或是掩埋。 这次显然更适合掩埋。 三千将士开始填坑,将这巨坑逐渐添平,三万人,就这般在短时间内被消亡,整个孤颙城也被人点燃,这座命运多舛的城池,最终被火海所吞噬。 一直到傍晚,铁津沾木耳还在思索接下来该如何找出那杀神来的时候,一则噩耗突然传来,他们屯粮的地方被人破了,粮草损失惨重,将士死伤过半,大半都是被烧死或是被战马踩死的。 “好一个杀神!”铁津沾木耳原本以为这杀神只是个莽夫,如今看来,能找到自己藏粮之所,对方显然不只是个莽夫,至少颇有谋略。 至于粮草被烧这种事,铁津沾木耳并不担心,附近虽然只有两座城,仓库中也确实没粮,但百姓手中有啊,他这三千人马,怎么着也饿不死,他现在对这个杀神更有兴趣了,这次想以三万人逼出对方的计划失败,那接下来就只能以最传统的办法来追杀此人了。 次日,铁津沾木耳便回到百戈城,命人收缴百姓手中的粮食,但有不给的,可以就地处决,很多蛮人战士为了方便,直接杀人夺粮,整个百戈城一下子化作一片人间炼狱。 吕布显然算错了,就算烧了对方的后勤物资,想要在这方面困住这些蛮人显然都不太可能,除非四周的中州人死绝了,否则对方就是吃人肉也不会饿死。 “主公,接下来该怎么做?”张三九和王五捏紧了拳头,他们很愤怒,此刻的愤怒也只有当初在屠庄时能够相比,胸中充斥着杀机。 “围城。”吕布坐在山坡上,看着下方陷入杀戮的城池。 围……围城? 除了李九儿之外,其他三人都愕然的看着吕布,他们只有五个人,怎么围? “从此刻起,各自伏于城池四方,只要出城的敌人,落单的就杀,杀不过便逃。”吕布淡淡的道,没办法用绝粮计击令敌人崩溃,那就只能这样慢慢杀了,当然不可能去硬杠,吕布的意思,其实就是打游击,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反正除了正面硬杠之外,怎么阴怎么来。 四人这才会意。 于是接下来几日,铁津沾木耳几乎每天都能得到出城的将士被人伏杀的消息,张三九和王五当过猎户,每日一到晚上就在百戈城外挖陷阱,不过这次的猎物不再是山中猛兽,而是蛮人。 李九儿就是在路上扮作无辜少女,他样貌清秀,清洗干净换了衣物之后,有股子我见犹怜的感觉,那些出城的蛮人如果不好色便罢了,一旦被她吸引,下马来勾搭,便会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她割破了喉咙。 没人会想到这样一个我见犹怜的少女出手竟然如此狠辣,不少蛮兵都中招了。 而吕布这边就简单多了。 次日一早,吕布带着吕四九来到西城门外,那杆红旗在六合城的时候专门请人做了一杆,更加结实而且漂亮,大旗在朝阳下迎风招展,城头也有蛮人将士发现了吕布,连忙前去通传。 隔着城门大概有百步距离,吕布也不说话,将方天画戟往地面上一插,八囊箭被他放在最顺手的位置,为了避免战马负重过大,吕布是带了两匹马来的。 吕四九手有些抖,心跳有些不受控制,他不明白吕布为何要直接到人家门下来,这跟他说的不一样啊! 虽然见识过吕布的勇武,但这样直面三千大军真的好么? 百戈城中,铁津沾木耳也得到了消息,带着三名千夫长来看,城门外,隔着百步距离去看,吕布两人三骑显得有些单薄,但却自有一分说不出的霸气。 “他便是杀神?”铁津沾木耳遥遥看着吕布,问向左右道。 四周的将领茫然摇头,没人真正见过杀神。 城楼下,吕布鹰隼般的眸子已经看到城楼上出现的几员武将,招了招手,吕四九将神臂弓递给吕布。 吕布接过神臂弓之后,自马背上抽出那短枪一般的弩箭,张弓搭箭,也不细瞄,一箭射出。 城楼上正在观望的千夫长毫无征兆的被突然射来的箭矢贯穿了脑门儿,钉在了身后的城楼上。 好箭法! 铁津沾木耳很想赞扬一声,他也是有名的神箭手,但百步之外一箭射穿敌将头颅这种事也不容易,毕竟这个距离箭矢在空中很容易偏,而且耗时也不少,经验丰富的箭手能够避开。 但对方这一箭却是又快又准,放眼整个大满,能做到这地步的神射手也找不出几个,更莫要说一个中州人了,射箭这种事除了天赋之外,也得练习啊,铁津沾木耳想不通一个中州人怎会有这等箭术的? 他自然不能在此刻为敌人喝彩,看了一眼被射杀的千夫长,铁津沾木耳有些警惕的看着对方,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就在此时,吕布这边又有了动静,但见吕布身后,那名扛旗的将士突然策马来到城下,朗声喝道:“自今日起,出此门者……死!” 天知道吕四九在说这句话时,腿肚子打颤的幅度有多大,但为了不丢吕布颜面,他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发颤,为了做到这点,几乎是吼出来的。 说完之后,将那飘扬的红旗插在地上,这才调转马头回去,他很怕敌人突然给自己后背来一箭,但他却控制着战马以均匀的速度来到吕布身后。 铁津沾木耳没有去射杀吕四九,只是看着被吕四九插在城门外的红旗,觉得异常的刺眼,对方的话语更是让作为大满勇士的他感受到莫大的羞辱! “谁去杀了此人!”铁津沾木耳手扶女墙,冰冷的目光看着吕布,毫不掩饰目中杀机! “我去!”一名百夫长大吼一声,转身下城,刚刚冲出城门的瞬间,被迎面而来的一枚箭簇射穿了脑袋,只留下战马茫然的盘桓在主人身边,有些不知所措。 铁津沾木耳面色更难看了,对方的箭术太狠,一个个的出去跟送死无异。 “他不是能以一敌百么?”一旁的千夫长开口道:“那便派一支百人队出去,也不算欺负他!” 铁津沾木耳点点头,他也想看看,这所谓的杀神,究竟有几分本事。 一名百夫长迅速点齐自己的人马,一百名将士自城门洞中汹涌而出,几乎是同时,吕布张弓搭箭,一枚枚箭矢以极快的速度射向了城门的方向,超快的射速若非亲眼所见,几乎难以相信这是一个人射出来的。 不过百人的冲锋在付出十几名骑士的生命之后终于冲出了城,从四面八方朝着吕布冲来。 吕布收回了弓箭,拔起了插在地上的方天画戟,杀戮……开始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威压 方天画戟随着战马的奔腾如游龙般刺出,在刺入敌人胸腹的瞬间,巨大的力道爆发,直接将对方从马背上挑起来,方天画戟带着一人,在冲入人群的瞬间一抡,足有七八名蛮人骑士被撞飞出去,那被挂在方天画戟上的蛮人骑士也被甩飞出去,撞翻了四五名将士。 战马狂奔的冲势随着这一戟缓了缓,吕布抬头,咧嘴一笑,这种身陷重围的杀戮感让他有些痴迷,双腿猛然一夹马腹,战马唏律律一声痛呼,本已慢下来的速度陡然提升,方天画戟带着万钧之力劈出,将迎面冲来的百人将从头顶一直劈裂到裆部。 两匹战马生生的撞在一起,撞的颈骨折断,眼见是活不成了,四周的蛮人将士眼见有机可趁,连忙朝着吕布冲上来。 吕布在战马倒地的瞬间已经凭借精湛的马术落下马来,微微侧头,避开从身后刺来的长矛,左手一把将长矛攥住,而后猛然发力,断裂的长矛直接没入从另一边冲来的战马脑袋里,方天画戟带着惨烈的寒光将敌人脑袋斩落。 持矛将士也被吕布从马背上拉下来,在斩杀敌军之后,借着翻身上马的惯性,将方天画戟一戟斩下,天地好似在蛮人眼中裂开一般。 战马扬蹄,落下的瞬间踩在它原本的主人背上,整个背部骨骼被踩裂,马蹄瞬间踩入了胸腔当中,那蛮人挺直了身体,双眼死死地瞪向前方,抽搐了几下之后没了声息。 吕布方天画戟一甩,最后两名敌骑被他扫落马下。 后方狂奔的步卒放缓了脚步,只在这顷刻之间,策马冲杀出来的三十多名骑士,包括百夫长在内便已经被吕布杀了个精光,剩下这些步卒尚未动手,心胆已寒,看着吕布那凶气逼人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胆魄已丧,畏惧不前。 然而他们不动,吕布却动了。 战马凶狠的撞进了步军已经散乱的阵型,被催动到极致的力量直接将四名将士撞飞,吕布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的瞬间扭转方向,方天画戟跟着惯性扫了半圈,三名步军将士直接被扫飞出去,落下的马蹄精准的落在两颗脑壳上。 四周的蛮兵心胆俱裂,疯狂的向四周躲避,他们只想躲开这个杀神,但吕布哪里肯让,战马在战场上来回驰骋,明明四面皆敌,然而吕布在乱军中却是闲庭信步,残存的数十人就如同数十支被猛兽追赶的羊一般,虽然数量多,却早已失了反抗之心,最重要的是跑不过,被吕布挥舞着方天画戟来回驰骋,一直杀到距离城门四十步的距离,城头开始有人射箭,吕布方才罢手,策马飞奔而回。 “弓!”吕布回到插旗的地方,一伸手,早已赶来的吕四九一脸兴奋地将早已备好的弓箭递给吕布。 这插旗的地方是有讲究的,正是吕布计算中,大多数敌人的一箭之地。 吕布将方天画戟往地上一插,而后接过长弓对着那些早已丧失斗志的敌人便射,他射速极快,而且精准无双,不到三十步的距离,却没有一名蛮人能活着回城,最后一名蛮人在距离城门还有不到三尺的距离被吕布一箭射穿了脑袋。 至此,吕四九带来的箭囊也正好被吕布射空。 吕布抬头,看向城头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吐气开声:“我说了,从此处出城者,死!” 气出丹田,配合刚刚以一敌百的气势,这一句话,当真气荡三军! 城头上,铁津沾木耳面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吕布这话自然不可能真的做到,不说别的,此刻只要一支千人队出战,对方再厉害也只能跑。 但有意义吗?没有意义,现在赶走了对方,明天对方还来,如此往复,折损的还是他们的士气。 “中州人,莫要猖狂!”铁津沾木耳身边,一名千夫长怒吼一声,大满铁骑纵横天下,何时受过这等屈辱?当下张弓搭箭,对着吕布便一箭射出。 寻常将士的箭射不到这里,但千夫长多是军中勇士,擅射力大,他的箭却是能够射中,铁津沾木耳想要阻止时箭已离弦,如流星赶月般朝着吕布射去。 吕布看着箭来,也不躲避,这千夫长箭术确实不错,这一箭直奔他眉心来的,吕布冷冽一笑,端起弓的瞬间一把将箭抄过来,张弓搭箭之后也不细看便是一箭原路返回。 “噗~” 那回来的速度却比来时快了两倍,哪怕千夫长已经意识到该躲,但身体却没能跟上意识,被这一箭贯穿了眉心,身子一歪,斜斜倒地。 铁津沾木耳面色难看的推开千夫长,至此他手下三员千夫长就只剩下一个了,站直了身体,俯视着吕布,也学着吕布那般深吸一口气,吐气开声,朗声道:“我乃大满朝万夫长铁津沾木耳,你叫什么名字?” 万夫长? 吕布眯了眯眼睛,对方见识过自己的箭术之后还敢站出来与自己说话,足见对自身的自信,可惜他已经没箭了,当下以平淡的声音道:“吕布,听说你想与我一战,我来了,可敢下城一战?” 之前铁津沾木耳以孤颙城三万百姓性命为饵,想要逼吕布一战,吕布自然没应,如今吕布却是来到这百戈城挑战,若能斩杀吕布,那自然是好的,但此刻的铁津沾木耳没有回应,他能感受到随着吕布这句话,四周将士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但他犹豫了。 蛮人以武立国,也崇尚这种斗将,如果铁津沾木耳此刻能够斩杀吕布,那不但可以挽回士气,也能大涨威风,但在见识过吕布独战百人的豪迈和凶猛之后,还有胆量跟吕布单挑的人可不多,这其中显然并不包括铁津沾木耳。 哪怕知道吕布刚刚力战百人,气力消耗必巨,此刻定是虚弱之时,但只是看着吕布此刻傲立天地间的姿态,铁津沾木耳便生出一股畏惧之心。 “我会杀你,但不是今日,你力战百人,杀你胜之不武!”铁津沾木耳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杀伐之气,他对吕布是真动了杀心,这么一个中州人活着,若不予理会,任他像现在这般四处残杀蛮族,对蛮族而言绝对是祸患。 而更重要的是,这人没有牵挂,三万中州人的死活他都不管,铁津沾木耳准备让人查查吕布的家属在何处,或许用家属能够威胁到他。 “本以为蛮人的万夫长能被称作当朝名将会有多厉害,原来是个无胆鼠辈,废物!”吕布看着铁津沾木耳的方向,咧嘴一笑。 那一刻,铁津沾木耳只觉一股火气瞬间自胸膛升起,而后直冲脑门儿,让他差点就冲出去要跟吕布拼个死活,但这股冲动,终究还是被他压下了,一把摁住千夫长的肩膀道:“莫要冲动!” 千夫长:“……” 其实我没有太大感觉,人家骂的是你又不是我! 千夫长觉得自己挺无辜的,但感受着铁津沾木耳指间的力道,千夫长不敢说什么,只能默默忍受着点点头。 吕布有些遗憾,没能将这铁津沾木耳激出来,不过对方模样他已经记下了,待下次再见时,便以神臂弓将其一箭射杀! “满人勇士呢?白人不够,可来千人,或可杀我!”吕布将方天画戟指向城墙的方向,大喝道。 千人吕布固然不可能以一挡千,但以他本事,要走也拦不住,正是明白这点,铁津沾木耳并未派千人战阵出城,尤其是他现在身边只剩下一个千夫长了,若是被吕布在乱军中杀了,接下来指挥军队都会成了问题,当务之急是另外选出两个适合之人,顶替千夫长的位置,因此对于吕布的挑衅,铁津沾木耳再度选择了无视。 吕布见此,也只能无奈带着吕四九离开,吕四九拔起了战旗,策马跟上吕布的时候,微微松了口气,今日一战,自己又有惊无险的活下来了,他现在有些后悔当吕布的旗手了。 “这吕布究竟是何人,让那百戈县令赶快去查!”铁津沾木耳看着吕布离开的方向,面色阴沉的道。 “是!”千夫长答应一声道。 “还有!”铁津沾木耳有些烦躁的叫住想要离开的千夫长:“把所有的百夫长叫来,我要重选两人,接替阿达戊突他们的位置。” “好!”千夫长再次答应一声,在确定铁津沾木耳没有其他吩咐之后,这才离开让人着手调查吕布,同时将各部百夫长调来,挑选两名千夫长,这对于一众百夫长来说,自然是好事,而且今天还战死一个百夫长,在挑选好千夫长后,还要找人补上三个百夫长的位置。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可没有铁津沾木耳想象的那般容易,派出城去的人,至少有一半儿死在了外面,有的掉进了陷阱,有的压根就没回来,第二天才被出去探查的人找到了尸体。 这吕布显然并不只是一个人,他身边果然还有一支人马! 第一百二十章 将计就计 接下来的几天,铁津沾木耳快疯了。 吕布每日都会来城外叫阵,这还好说,打不过,那就不打,绕着他走,想办法合围便是,但另外几面派出去的斥候被不断偷袭击杀。 吕布再凶残那也是光明正大的,但其他地方呢?派出去的探马有不少都是死在陷阱之中,这也罢了,听说还有色诱的,但也只是听说,因为不少尸体身上会嗅到一些女子用的胭脂水粉的气味,但见过对方的都死了,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色诱。 一时间,也不能确定城外究竟藏了多少伏兵,那吕布每日来城外挑战是否只是个用来吸引他们注意的障眼法,真正的杀招其实是他藏在暗中的那些人马? 派出城的哨探每天还能活着回来几个,但也正是因此,加上吕布独战千军给将士们留下的心理阴影,使得人人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甚至那些藏在暗中的人所带来的压迫感比吕布都强。 未知的总是最恐惧的。 吕布自然是很强的,但他明明白白的站在那里,只要你不去主动招惹他,他所带来的威胁其实不太大,真正的压迫感反倒来自那些看不见的人。 按照正常思维来说,人都是展现出一点点实力,然后将更强大的力量藏在暗中等待一记绝杀的机会,所以在包括铁津沾木耳的潜意识里,吕布藏在暗中的实力要比他展示出来的强更多,而且从一开始,铁津沾木耳就不相信吕布身边只有几个人。 至于这藏在暗中的人有多少,有多强,不得而知,但从目前展现出来的能力来看,对方一定不弱。 短短几天里,除了被吕布杀的那支百人队之外,死在埋伏于城外的将士已有近两百人之多,加起来已经折损了三百人,若是算上之前被吕布袭营杀的那些将士,到现在,死伤已经有五百多认了。 而对于吕布,他却没有什么好办法将他彻底消灭。 “大人,那吕布身世已经查明!”千夫长带着百戈县令进来,对着正在揪自己头发的铁津沾木耳道。 “哦?”铁津沾木耳大喜,连忙抚了抚自己头上不多的头发,扭头看去,正看到县令进来,对着他一礼。 “快说,那吕布究竟是何方人士?”铁津沾木耳一把将县令拽到身边喝问道。 “大人莫急,经过这几日派人查探以及核对户籍,吕布应该便是前段时间,在武戎山上的吕家庄中杀死庄主吕能后逃走,并在李家庄无故虐杀我……”县令话未说完,便被铁津沾木耳打断。 “只说吕布便可,他杀了多少我大满勇士,我比你清楚。”铁津沾木耳不耐烦的道。 “是。”县令点了点头道:“吕布原名吕重三,出身吕家庄,他爹是庄主吕能的佃农,在他幼时已经过劳而死,此后吕布便接替了他爹在吕庄做佃农,听说力气很大,干活也很卖力,常年吃不饱,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发狂,在吕能欺辱他时,被他暴起反杀!” “活该!”铁津沾木耳闻言冷哼一声,虽说跟吕布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但蛮人尚武,更崇拜强者,吕布这样的强者,却遭受这等苛待,那吕能死了也是活该。 县令闻言无奈的轻咳一声道:“此事之后,那吕布便开始四处作乱,专杀我大满贵族,迄今为止,此前突入这百戈城,若非下官见机不妙,先行退走,怕是也难见到大人。” 吕布本就是武戎山一带的佃农,加上又是杀人出庄,要查不难,乡民们显然也没帮吕布掩饰的意思。 “那他家眷……”铁津沾木耳看向县令,若能找到吕布家眷的话,定能令吕布投鼠忌器。 “据吕庄乡民所说,吕布刚出生,其母便难产而死,其父也在其幼年时死去,吕布三族已难找出。”县令躬身道。 事实上,吕布这样的身世在大满朝统治下的中州人中,实在太多了,更别说很多散在乡间的蛮人贵族以屠庄为乐,中州人能够活到成年可不容易,就算没被屠庄,各种杂税、徭役也足以压垮任何人。 “既然知道了那吕布的家乡,那便将他的同乡尽数抓来,中州人不是最重乡情么?看那吕布是否还能无动于衷?”铁津沾木耳看向身旁的千夫长道:“你亲自去办,那吕布若真有力抗千军的本事,也不会这般藏头露尾,暗中虽有帮手,但应该不会太多!若真遇到伏击,以狼烟为号,我会亲自率兵前去援救!” 这也是诱吕布出手的机会,一支千人队,吕布若真有把握吃下的话,那正好可以来个前后夹击。 “喏!”千夫长闻言答应一声,躬身告退。 “这……”县令犹豫了一下,对着铁津沾木耳一礼道:“大人,那吕布乃是杀出吕庄,那吕庄乡民们对于吕布之事也是供认不讳,双方恐怕没有多少牵连,吕布未必会因为这些人而以身犯险。” 铁津沾木耳看了他一眼道:“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不过一群中州人而已,就算杀错了又如何?” 县令闻言觉得有些不妥,最近随着孤颙城被屠杀干净的消息在这百戈城传开,做为县令,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这百戈百姓对朝廷的抗拒和不信任,尤其是城中的百姓被之前的千夫长屠杀过一次,现在这些百姓都是在那次屠杀下早早逃出城或者躲起来幸免于难的。 如果再兴屠杀,怕是很容易激起民变的。 “有问题?”铁津沾木耳扭头,皱眉看向县令。 “没有。”县令摇了摇头道:“只是大人最好还是莫要杀戮太甚,此处本就贫瘠,如今大人这般屠杀,怕是会被杀成了绝地!” “那又如何?”铁津沾木耳皱眉看着他,他和大多数满人的态度差不多,中州人死就死了,正好把空出来的地拿来放牧。 县令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跟铁津沾木耳不同,做了这么多年的文官,也摸索出一些规则,百姓杀的太多,一来容易激起民变,中州人想要屠绝几乎是不可能的,二来这些本来也是属于满朝的财产,胡乱杀害,损失的其实还是满朝,至于第三吗……这中州沃土,若拿来放牧真有些浪费,若是拿来重地,种出来的粮食能养活更多的人口。 但这些道理现在跟铁津沾木耳说显然是说不通的,县令也只能作罢,告辞离去,继续处理自己的事情,如今城中已经开始有人在偷偷溜走了,若不加以制止,恐怕就算最终杀了那吕布,百戈城也会跟那孤颙城一般,成为一座废城! 铁津沾木耳的打算吕布自然不知道,不过一支千人队直往武戎山方向而去自然瞒不过吕布。 “主公,他们往武戎山方向去了!”当夜,五人重新汇合后,张三九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对吕布道。 今天见大批人马出来,他本想多带走几个,却差点被敌人抓到,若非他见机得快,借着事先埋伏好的几个陷阱拦住了敌人,今日怕是回不来了。 武戎山么? 吕布摸索着下巴,看来那些人是要去抓自己的‘亲人’了。 不过显然打错了主意,别说吕布了,连吕四九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作为一个孤儿,对吕庄的归属感实在没多少,当时吕布离开时,为何只有他一人愿意跟随?他跟杀吕能的事情完全没有关系,若非活不下去,以他的性格,为何要跟着吕布出来? 若是刚出来的那会儿,吕四九或许还会动一动恻隐之心,至于现在……抱歉,他怕死,更怕吕布死,吕庄就是死光了,他也不想让吕布去犯险。 倒是一旁的李九儿闻言看向吕布,作为吕布手下除了吕四九外最早加入的人,同为武戎山的李九儿也猜到蛮人的目的,一直以来杀气逼人的双眸中少见的透露出几分关切之意:“若是主公要救人,九儿可以拼上性命不要!” 反正这段时间杀的蛮人已经够多了,够本了,这条命若是吕布想要,她会毫不犹豫交给吕布。 吕布摇了摇头:“你们每一个性命可都比那所谓的亲人重要多了,他们就是死光了,我也不会心疼,但诸位任何一人受损,于我而言,都是莫大损失!” 张三九和王五闻言心中一暖。 “不过这次机会,倒是不能浪费!”吕布眯起了眼睛,这几日他正在想着破敌之策,对方不动,他没有办法,但如今对方既然动了,那或许可以谋划一番。 四人闻言看向吕布。 “这次去抓人的很可能是诱饵,诱使我等出手,我敢肯定,那出城的人马一旦遭遇伏击,必然会通知城中守军。”吕布看向众人:“所以,我等将计就计!” “主公是说……”张三九看向吕布,不解这将计就计的计在哪里。 “设法调走城中守军之后,再破此城!”吕布的目光望向山下的百戈城,悠悠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嚣张的纵火贼 想要调走城中军队再简单不过,既然对方的目标是吕布,那吕布现身自然便能引动敌人的追杀,不过在此之前,需要一些准备。 “主公,按主公所示,已经做好了暗间陷阱,此处正是那些人的必经之路。”张三九和王五过来,对这吕布躬身道。 吕布点点头,看着三人道:“我会将对方引出城来,你们即刻启程回去,回去之后,待敌军主力一走,便伺机夺城,将城中所有人口都召集起来,准备引火之物,越多越好!” “是!”张三九点点头。 “我至少会给尔等争取三日时间,好好准备!”吕布其实是有些担心这些人能否控制住局面的,但此时此刻,也只能教他一些简单的办法来控制城池,比如在百姓中找一些青壮来负责维持秩序,最好找那种跟蛮人有深仇大恨的,上次蛮人屠城,虽然不像孤颙城一般屠的干净,但吕布不信这种事他们会这么快便忘了。 年纪太大的不要找,一来气力衰竭,很难有威慑力,二来这个年纪的人,大多没了血勇,做事更容易瞻前顾后,可以说聪明、顾全大局,但确实不适合做这种冒险的事了,大势所趋之下,他们可以顺势帮忙,但现在这种局势,还是不要找他们了。 这些事本该吕布来做的,但众人之中,也只有他有这个本事把敌人困在这武戎山三天,为这件事争取时间。 所以这件事只能交给四人中看起来最靠谱的张三九来做。 张三九点点头,带着王五二话不说便离开,准备回去与李九儿和吕四九汇合。 吕布在送走二人之后,也没有在这里傻等,他要给敌人做出这里有很多人埋伏的感觉,若只是自己一个,对方可未必肯发信号去通知百戈城中的守军。 吕布一路赶到吕庄的时候,吕庄的乡民已经被全部抓起来,不过天色已晚,那千夫长并未准备连夜赶路,而是选择在吕庄休息,至于如何休息,那就得看吕庄有没有入眼的女人了。 吕布将记忆中的人回忆了一遍,至少没有他感觉入眼的女人,蛮人作为这天下的统治者,应该也不可能缺女人,所以…… 事实证明,蛮人对女人的长相其实并不太挑,作为俘虏,吕庄的人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当吕布赶到的时候,便看着几个蛮兵拖着两个女人往一处房屋走去。 四周的房屋中也不是太安静。 虽然不知道那千夫长有没有参与,但多少对这些蛮人有些不齿。 不过因为没有多少戒备的缘故,吕布这次潜入倒是颇为顺利。 一脚踹开一处房门,他刚才看的清楚,只有这里是一个人,应该是个什长什么的,一人独享一女子,吕布进来时,那什长浑然不觉,仍在坑吃坑吃的耕耘,女子表情有些麻木,见到有人进来,或许是羞耻心作祟,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什长终于反应过来,起身便想要喝骂,但迎向他的却是一张几乎将他整张脸都覆盖的大手,瞬间捂住其口鼻:“你们的千人长在何处?” 阴暗的房间里,吕布的声音冷漠而冰冷。 “重三?”女子似乎认出了吕布的声音,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闭嘴!”黑暗中,吕布冷目如电,落在那女人的脸上,声音虽低,但杀机浓烈,那女子顿时被吓住,也不顾此刻自己已被吕布看光,只是点头。 吕布目光看向那什长:“我松开手,你告知我千夫长在何处!” 什长点点头,吕布收手的瞬间,便见他猛然吸气,显然是不准备守诺,不守诺言之人,吕布一向深恶痛绝,出手更不容情,巨力在瞬间将对方的喉骨连同颈椎尽数击碎,声音自然也发不出来了。 女人何时见过这等场面,拼命的捂着嘴,将身子不断往黑暗中缩去,被蛮人玷污,本已经抱了死志,但吕布身上释放出来的危险气息却让本已心生死志的她生出惊恐之感。 吕布看了她一眼便没再理会,他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女人,就算是,也不会饥不择食。 离开了茅屋后,吕布没有再去找那千夫长,杀了对方固然容易对付这支人马,但也不是非杀不可,或者非要暗杀。 在连续杀了几个什长都未能问出千夫长下落之后,吕布开始在四处放火,此刻他已经不再刻意隐藏自己的身形,为了制造更大的混乱,他还去将本已被绑缚的吕庄百姓尽数解开了绳索,这些人有的跑去告密,告知吕布已经进了乡庄,有的却是趁夜往外逃。 虽然对那些告密者有些恶心,但这些人本就是吕布拿来混淆视线的,他们逃跑也好,告密也罢,本就是在帮吕布,吕布自然也不会因此生气,更不再掩藏身形,四处放火。 没了其他人的拖累,吕布在吕庄可说是嚣张至极,十几名前来救火的蛮人士兵眼睁睁的看着吕布大摇大摆的将火把丢进马厩,然后拖着方天画戟便朝他们大步走来。 多少年了,第一次见这等纵火贼在被人发现后还如此嚣张的,但吕布有嚣张的资格,方天画戟在火光的映射下犹如一道旋转的火龙,带着沉闷的嗡鸣声将前方的将士直接砸飞进火海当中。 其他人还有些愣神,吕布已经一步抢上抬起一脚将人踹飞,反应过来的蛮兵被他一拳轰碎了脑袋,而后方天画戟收回,再一式横扫千军,十几名蛮兵便被吕布杀的只剩三人。 残存的三人鬼哭狼嚎的转身就跑,当兵这么多年,尤其是当满朝的兵,还是第一次见这般夜间纵火被发现后跑都懒得跑的纵火贼,不但不跑还嚣张的杀人,太欺负人了! 吕布犹如魔王一般扛着方天画戟在吕庄里四处乱逛,反正就他一个,碰到的都是敌人,屯驻在此的蛮人将士就不一样了,黑灯瞎火的,哪怕是有火光也很难精确地分辨出敌人的数量,只觉到处都是乱哄哄一片,加上其中还有胡乱奔跑的吕庄乡民以及嚣张的扛着方天画戟四处纵火的吕布。 千夫长从睡梦中惊醒,亲眼看着吕布扛着方天画戟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从自己门前赶着一队蛮人将士路过,他是见过吕布的,见到吕布过来,那恐怖的威压下,堂堂千夫长愣是不敢吱声,直到吕布走远,方才长出了一口气,指派人马撤离。 黑暗中也不知道这吕布带来了多少人马,还是先走为妙,同时也发出了信号通知百戈城里的铁津沾木耳前来救援,虽然不知道那吕布究竟有多少人马,但显然不是民间传说中那样只有五六人的样子,五六人不可能造成这等效果。 这武戎山说不定就是那吕布的老巢。 放火杀人对于吕布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做起来却是相当利落,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整个吕庄都陷入一片火海,吕布则抢来一匹马,以及几张弓和六囊箭,一边走一边射杀视线范围内能够看到的所有蛮人将士。 蛮人将士一夜间被吕布杀的哭爹喊娘,四处奔逃,相互踩踏而死的也不在少数,到了后来更是有不少迷失在山中。 可惜了,吕布在附近晃荡了一夜,也没找到那千夫长所在,一直追杀到天亮,吕布为了避免被对方看破虚实,这才罢休。 但饶是如此,千夫长收拢溃兵清点人马时,上千将士,经此一战,被收拢回来的只剩下四百八十多人,就算有一部分是走散了,但他们被打成这副鬼样子,说对方只有五六人,谁会信? “大人,现在怎么办?”一名百夫长清点完人数后,来到千夫长面前询问道。 经此一战,别的不说,军中粮食是都留在吕庄了。 “放心,万夫长大人今日便能赶来,此处乃是那吕布根基之处,只等万夫长大人赶到,我等便可联手将那吕布诛除!”千夫长冷哼道。 昨夜一战,虽说是被偷袭,但一想到那一仗,他脑海中便是吕布扛着方天画戟,自火海中嚣张走过的声音,而自己却连大气都不敢喘,这副场景,估计这辈子都难忘却。 堂堂满朝勇士,何时沦落到这等地步?而且还是被一个中州人打成这副模样? 虽然心有不甘,但再选一次,他估计也没胆量在那么近的距离去下令围杀吕布,以吕布独战百军的身手,估计还没等人被招过来,自己就得先被诛杀。 武戎山上,不时能够听到有惨叫声传来,逃跑的吕庄乡民遇上了同样逃跑的蛮人将士,至于是谁杀谁,那多半还是吕庄乡民被杀。 当然,也有倒霉遇上吕布的蛮人士兵,那吕布不会客气,顺手之事而已,仗着对着武戎山地形的熟悉,吕布是神出鬼没,尤其是在找到千夫长这边的主力后,不时就会跑过来杀两个人,等到傍晚铁津沾木耳率领大军赶来救援的时候,千夫长差点哭出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夺城 “废物!”看着千夫长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铁津沾木耳有些恼火,怎的才两天时间就成了这副模样? “大人,那吕布昨夜率众夜袭,末将不查,为其所败,加之山中地形不熟,才被那吕布杀的这般狼狈。”千夫长连忙道。 “你确定是那吕布!?”铁津沾木耳闻言目光一亮,看着千夫长道。 “千真万确!末将亲眼所见!”千夫长忙不迭的点头,吕布是他亲眼所见。 铁津沾木耳闻言有些释然,就说那吕布不可能连自己家乡都不顾,自己这步棋看起来是走对了:“他有多少人马?” “夜深天黑,无法看清,但昨夜袭营者定然不少,还救走了那些吕庄人。”千夫长笃定道:“大人,那吕布的根基必然便在这武戎山中。” 铁津沾木耳也觉得千夫长说的有理,若非如此,那吕布为何要来阻拦他们带走吕庄的人?这里怎么会出现大批吕布的人? 当下,铁津沾木耳招来一众百夫长开始吩咐:“两百人为一队,沿着各条大陆搜寻,这武戎山上,除了我大满将士,不得留一活口!” 他上山时已经命人封锁了各处要道,吕布虽能以一敌百,但两百如何?铁津沾木耳就不信他吕布真能力敌前军,他要在这武戎山上,将吕布的势力连根拔起,亲手斩下吕布的人头。 众将士轰然应命,开始各自集结人马,开始地毯式的搜寻武戎山上一切可能藏人的地方。 这样一来,昨夜从吕庄逃出来的乡民自然便倒了大霉,只要遇上了这些蛮人士兵,立刻便被斩杀,这次却是连抓都懒得抓了。 张三九和王五之前布置的陷阱接连被触发,加上不断被绞杀的乡民,也让铁津沾木耳更相信吕布的根基就在这里,尤其是第二天一早,一支队伍跟吕布遭遇,两百人被吕布击溃,只余十几人活着回来时,铁津沾木耳已经下了决心要在此将吕布这个心腹之患彻底灭杀。 吕布一战击溃一支两百人的队伍后便不再以一己之力强破这两百人的队伍,太耗力气,而且只能击溃,无法绝杀,也让吕布懒得再废力气,一人对两百人,就算能杀败,耗费的体力和心力也极高。 既然不能赶尽杀绝,干脆就不去与对方硬碰,接下来的两日,吕布仗着对着武戎山的记忆,神出鬼没,也不与敌人硬碰,出现后就是射上几箭,他射速极快,一囊箭尽便立刻撤走,丝毫不给敌人正面硬碰的机会。 这个时候吕布超强体魄的优势就显露出来了,常人就算力大,射空一囊箭也会力竭,而吕布不同,他不但力大,而且身体恢复力惊人,一囊箭射尽,力气也会消耗不少,但远远达不到力尽的程度,再加上身体惊人的恢复力,隔上半个时辰再出手,基本没有什么影响。 没了箭便冲上去抢上几张弓和几囊箭,灭杀两百人的队伍有些难度,但要想冲进去冲杀一通而后离开,对吕布来说却是犹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两日之间,被吕布射杀或是斩杀的将士,有足足近六百人之多,被吕布射杀的百夫长更是多达七人,虽说也在山间斩杀了不少敌人,但每当碰上吕布,就没有落个好,再这么杀下去,铁津沾木耳担心自己的人会先让吕布给杀溃了。 为了避免再被吕布各个击破,铁津沾木耳不得已之下,选择收缩兵力,以五百人为一阵,不让吕布再有可趁之机。 另一边,吕布这般不停歇连战三日,多少也有些疲惫,蛮人还能休息,他可是一个人,不能也不敢休息,这连续三日三夜战斗,就算还有力气,但那种精神上的疲惫也是挡不住的。 眼见敌人收缩兵力,而自身战力也有所下滑,必须休息一番,吕布索性放弃继续与敌人周旋,摸下山去,虽说各处大路被封锁,若是大队人马要下山的话,还真不容易,但吕布只有一人,要绕开那些蛮人设的临时卡子自然不难。 若非想让这般蛮人在山中多转两日,这种简易的只有十几人看守的关卡,要强攻也不是什么难事。 下山后,吕布没有耽搁,而是直奔百戈城,三日之期已过,却不知张三九那边能否顺利攻下百戈城,若不能的话,他恐怕还得劳累一番。 不过结果还是让吕布满意的,四人在没有吕布坐镇的情况下,成功夺取了百戈城。 时间推回到三天前,吕布闹营的那一晚,张三九和王五回来后与李九儿和吕四九汇合,将吕布的命令传达给两人,而后便开始等待时机。 果然,当夜武戎山那边便传来了信号,铁津沾木耳只留下百人谨守城门,勒令除非大军返回外,谁来也不得开城门之后,便带着大军扬长而去。 虽说城门不开,但要进城可不是只能走城门。 夜深人静,张三九观望了半天,确定一段城墙上没人之后,一挥手,吕四九和李九儿便冲出去,两人来到城下,吕四九双手十指相交,背靠城墙,而后李九儿迅速一脚踩在吕四九的双手上,吕四九奋力往上一推,李九儿借着这股力道,如同猫儿一般迅捷的爬上两张高的城墙,而后将身上背负的绳索在一端绑好后丢下来。 吕四九、张三九、王五先后攀绳而上。 “城中敌军数目不明,我等先将守城的敌军斩杀,为防意外,一起动手!”张三九看了看四周,这段城墙上没人,按照之前观察,每座城门上方有十二人守夜,这十二人会分作两队,一队站在城楼上,一队则在两边的城墙巡视。 其他三人点点头,这种环境下,李九儿的飞刀和战斗方式无疑是最适合的,一行四人也不乱走,只等那巡视的六人巡视到这边时,李九儿突然发难,两把飞刀掷出便将最后两名将士射杀。 前方的将士听到异响,回头的瞬间,两把弯刀已如疾风般袭来,瞬间抹过两人的脖子,没有一定本事,还真躲不开小丫头那凌厉的攻势,剩下的两人则被王五和张三九一人一刀结果了。 走! 李九儿将两柄飞刀收回,四人悄悄地摸向城楼方向,这里的人警惕心比之巡视的人要差了不少,李九儿悄悄摸过去,依旧是两柄飞刀开路,将最远的两人射杀,而后如同母豹一般冲出,弯刀迅速割开两名发愣将士的咽喉,剩下的两人直到此时方才反应过来,却见李九儿甩手丢出手中的弯刀,将两人结果。 正想出手的张三九和王五也只能无奈罢手,这小丫头杀心极重。 如此依法炮制,四人花了一个时辰绕了城墙一圈,便将守城的四十八名蛮人将士杀的一个不剩。 城中的事情复杂一些,众人需要找到敌军休息的地方,这些人都是聚集在一起的,但有一丝声响,都有可能惊动这些人。 他们可没有吕布那样以一敌百的本事,以一敌十都做不到,一旦惊动了军中这些人,便是死路一条。 不过经过探查,张三九惊喜的发现城中只有五十多人,虽然这个数量真动起手来他们也一样打不过,但从一开始他们打的就是暗杀的主意。 李九儿悄无声息的摸入一个帐中,粉嫩的手掌在捂住一名将士口鼻的瞬间,迅速割断对方咽喉,其实若能刺穿对方脑颅,是杀人最快的手段,但这需要极大地力量,李九儿显然并不是力量型选手,吕布教他的也都是一击致命,攻敌软肋的手段。 一个帐篷里通常是十二人,哪怕李九儿杀的再小心,也终究难免会惊动旁人,尤其是那浓郁的血腥气息,很容易让人察觉,在杀到第三个帐篷里时,正是浓重的血腥气息让一名对血腥气极为敏锐的将士发现了,而后睁眼的瞬间大声厉喝:“什么人!?” 下一刻,便被脱手飞来的弯刀了结了性命,不过他这一声呼喝,也惊动了其他人,帐中还有三人,此刻被惊醒后连忙摸向兵器,却被李九儿凶狠的冲上来一刀一个,结果了性命。 不过就算如此,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另外两个帐中的将士,各自拿着兵器冲出来,守在箭塔上官网的张三九立刻便是两箭射出,射杀了两名冲的最凶的将士,在营外随时准备的吕四九听到这边有变动,立刻点火烧营。 王五已经拎着刀冲上去接应李九儿,一刀劈死一个,李九儿除了帐篷的瞬间便将两把抢来的弯刀丢出,废了两人,而后双手持刀,迅速后撤,箭塔上,张三九仗着天黑,不断射出箭簇,将一名名冲出来的将士射杀。 也幸好这些人只剩下二十多个,三人合力,加上四周被点燃,很快杀了十七八个,剩下几个眼见营中竟已无人响应,心中大骇,连忙逃走。 四人眼见声势闹大,再不掩饰,没去追杀那几名逃兵,而是在汇合后迅速杀向县衙方向…… 第一百二十三章 烈焰焚城 百戈与孤颙城不同,之前就遭遇过一次屠杀,对于蛮人有着相当强烈的抗拒心理,加上吕布这段时间在这西北一带名声鹊起,张三九等人在这里找一些愿意临时帮忙的青壮还是很容易的,甚至没怎么动员,只是说了需要一些人帮忙,便有上百名青壮响应。 可惜虽然有吕布教授,但毕竟没有统率部队的经验,所以有些混乱,张三九让吕四九和王五带着人指挥百姓将城门四面封锁,而后又将城中能引火的物什都拿出来,但只是这些还是不够,按照吕布的计划,是想引对方入城后,封锁城池,将对方一把火烧死在城里,所以这次不但需要大量人手,更需要大量的引火之物。 但将城中的官仓打开,也没找到太多有用的东西,毕竟在不久前这座城池刚刚被烧了一次,可以烧的东西不多,只靠城中那些稻草、木板什么的,就算烧起来,也很难让敌人陷入绝境。 “张兄弟,这百戈城外,有一处碳矿,之前挖的不少碳还在那边,不知可用否?”一名壮年问道。 一共招了五百人,其中两百人被分派带着百姓出城上山避难,另外三百人留在城中跟张三九来布置。 这碳石便是后世的煤炭,如今在这西北地带用的比较广,只是这东西烧起来比较慢,不知道是否有用,不过此时此刻,已经顾不得那许多了,张三九点头道:“快,将所有碳石都搬回来!” “是!” 当下,又在百姓中招了一批人帮忙,一车车的碳石被从山上运下来,而后对方在一一间间房屋里,为了能够让这些炭火及时烧开,有人专门在一间间房舍中把碳石堆成了煤炉,以便到时候火势一起,这些煤炭能够第一时间燃烧起来。 连续两日,为了防止百姓逃跑告密,吕四九和王五带着人将各个可能有人离开的路口都封死,同时每隔一段时间就清点人数,其他人却是一刻不停的往城中输送碳石,同时将不少房屋拆除取木。 吕四九已经将县衙的财物尽数搬出来,并且承诺这些财物将是百姓们的安家费,经此一事之后,这百戈城的百姓是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了,有些财物傍身,也能去其他地方发展。 终于,在第三天,吕布赶回来,路上他遇到几个报信的蛮人,顺手将其截杀,至于是否会有漏网之鱼,吕布也不确定,所以他几乎是一路奔跑着赶回来,三天不眠不休的与敌纠缠,战马在下山的途中为了不被敌人察觉主动放生了,这么一路狂奔回来,饶是以他的体魄都感觉到几分难言的疲惫。 “主公,已经准备就绪!”张三九看到吕布回来,终于松了口气,他们也不轻松,上百名蛮人将士对吕布来说不是问题,但对他们来说,哪怕是趁夜偷袭都有极大地风险全军覆没,毕竟人太少了,又不是人人吕布。 之后又要调动百姓,对于四人来说,是极大地负担。 吕布听着张三九将这三日来的事情说了一遍,心中已经有了大概了解,三天的时间城中的布置已经差不多了,吕布让人用碳石将三门封死,只留下让铁津沾木耳回来的北门,又让张三九换上了蛮人的服饰,等待铁津沾木耳回来。 三百青壮也被吕布留下来,另外两百人则在吕四九的带领下看管百姓,蛮人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擅离。 另一边,铁津沾木耳在武戎山上游荡了三日,发现吕布并未再出手之后,隐隐觉得不对,山上的活人几乎都被蛮人将士杀绝了。 “大人,那吕布会否已经逃了!?”千夫长找到铁津沾木耳询问道。 铁津沾木耳也不太确定,但眼下继续在山中毫无目的的晃荡也不太妥当,这武戎山都快被他们翻遍了,能杀的人也杀光了,没见吕布,或许吕布逃了,但他手下那些人恐怕早已在这几日的围剿中被杀绝了,如今可能就只剩他孤身一人,能成什么事? 想到此处,铁津沾木耳也不准备继续在这山中浪费时间,也在此时,有人传来消息说百戈城被人突袭了,具体情况不明。 铁津沾木耳闻听之后大惊,连忙率兵赶回百戈城,当看着百戈城头飘荡的旗帜以及那一队列阵在城头的蛮人将士时,铁津沾木耳终于松了口气,带着人马来到城下,对着城头将士喊道:“开城门!” “是!”守在城门上的张三九有些紧张,毕竟第一次做这种事,有些僵硬的挥动令旗,城门下,已经有穿着蛮人兵甲的青壮听到号令后开始打开城门,铁津沾木耳进城后,感觉眼前的城池变得有些空旷起来,不知是否是几日没回城了。 “吁~” 军队已经入城,铁津沾木耳突然勒住了战马,回头看去,正见城门在缓缓关闭,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四周看了看,突然一指城门道:“谁让关的城门!?” 大军都回来了,这个时候怕什么? 本是寻常一声问候,城头的张三九有些紧张,以为对方看出了破绽,加上敌军已经入城,当即发动信号。 刹那间,一包包装着碳石的袋子从城头上扔下去,城下的青壮想要回城墙,却被发现不对的蛮人将士一把拉住,他们可不是张三九这些经过吕布训练并且有着丰富杀敌经验的人,一被抓住,顿时乱了,顷刻间被摁倒在地。 然而一枚响箭已经腾空,铁津沾木耳正看到四面城墙上有无数人影站起来,一枚枚火把丢到城中,更有人用火箭往城中射,不一会儿,四周便燃烧起来,他终于察觉到不对在哪了,一进城的时候,便修道一丝刺鼻的气味,只是一直想不起那气味从何而来,如今却是想起来了,这分明就是硫磺的气味。 “杀回去,夺回城门!!”发现不对的铁津沾木耳立刻喝道。 城墙上,第一次指挥的张三九是深恐犯错,准备在城墙上的碳石包、滚木、礌石一股脑的让人丢下去,想要冲城的不少将士直接被砸的脑浆迸裂,同时火把也不要命的往下扔,很快便将这城门口堵住。 四周火势已经蔓延开来,铁津沾木耳眼见这边一时出不去,二话不说,调转马头就虫王最近的西门,然而等他赶到西门时,面对着已经被堵死的西门,心中生出一股子绝望。 随着四面火焰的不断燃烧,整个城池中气温陡然升高,这座不久前刚刚被燃烧过一次,碳石虽然燃烧起来比较慢,但一旦引燃之后,想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埋在各处的炭火燃烧后,整个城池都好似火炉一般。 城墙上的青壮们都已经开始有些受不了那种高温的炙烤,更何况陷入城中的蛮人将士,不少人疯狂的四处乱窜,虽然脚下无火,但身处于一处处火炉中间,那种灼热的高温让身处其间的人犹如置身蒸笼一般。 便是始作俑者的张三九等人也没想到这些堆在各处房间里的火炉会有这等效果。 已经不敢继续在城上待了,众人顺着绳索从城墙上溜下去,而后迅速将绳索点燃,敌人就算爬上城墙,想要下来也只能跳下来。 吕布让人将收集起来的弓箭拿出来,又将所有青壮带来,此时铁津沾木耳已经被堵死在城池中,没有必要再看押百姓乐,他让张三九、王五、吕四九各带一支人马守在城外,只要有人从城墙上跳下来,就乱箭射杀,射不中就上去砍。 城中,铁津沾木耳带着亲卫一路冲回到北门,但那些之前被丢下来的炭包也已经开始燃烧,灼热的高温让人尚未靠近便觉浑身的水分都被蒸干了一般。 空气中隐隐传来焦臭的气息,好像有人被烤熟了一般,铁津沾木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发现舌头也是干的,张了张嘴,一股子热浪自嘴中涌进来,直往肚子里涌。 铁津沾木耳从未想过,自己最终会是这样的下场,想要说什么,已经说不出来,游目四顾,突然坐下的战马毫无声息的往地上倒去。 以铁津沾木耳的身手,若是平常,就算马死了,他也能凭借精湛的马术平稳落地,但此刻,剧烈的高温下,整个人的反应都慢了半拍,直到战马落地,他才勉强动了动身子,在地上滚了滚。 艰难的在部下的搀扶下爬起来,铁津沾木耳看到城墙,一指城墙,他不相信此刻对方还有人守在城墙上。 说不出话来,当先往城墙上跑去,身后的亲卫们连忙跟上,众人顶着灼热的高温爬上了城墙,这里虽然仍旧灼热,但与城中相比就要凉爽多了。 铁津沾木耳爬到城墙边,将脑袋探出女墙,贪婪的呼吸着城墙之外清凉的空气,与他一般模样的有不少,有的干脆爬出去一头撞在地上,也有人勉强能够做到双脚落地,但很快便被巡视在城外的青壮乱刀砍死。 城中的温度随着那些碳石的充分燃烧而越来越高,逃到城墙上的蛮人将士也开始受不了高温,从女墙跳下去的人越来越多,铁津沾木耳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一生罕逢败绩,没想到这次不但败了,而且败的这般彻底。 看着城外的夜色,铁津沾木耳脱掉了身上的铠甲,纵身跳出了城外,听到动静的青壮围上来,铁津沾木耳贪婪的吸了一口城外的新鲜空气,拔出滚烫的弯刀,迎向这些他从来看不上的中州人,奋力开口,嘶哑的声音在夜空中犹如来自地府的鬼嚎:“我乃大满朝万夫长铁津沾木耳,我要见吕布!”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十年 “找我?”吕布迈步来到铁津沾木耳身前,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男人。 铁津沾木耳抬头,死死地看着吕布,想要将吕布的样子刻进自己骨子里,最终无奈一叹:“你会死的比我更惨!” 大满统治的天下,杀了一名万夫长,数千蛮人将士,吕布就算真能力敌千军,除非离开大满境内,否则,他不可能活下去。 “你是看不到了。”吕布挥了挥手,身后的李九儿出手,一刀抹开他的脖子,送他走了最后一程。 铁津沾木耳已死,吕布没再管其他人,百戈城得到的财富尽数分给百戈城百姓,让他们自己去寻求活路,至于吕布,从那些愿意追随他的青壮中,挑选出三十六名没有家世牵绊的,并未继续踏上征途,就如铁津沾木耳所说的一般,杀了一名万夫长,满庭不会放过他,正好躲起来,将这些手下进行一次认真的训练。 而满庭这边在得知铁津沾木耳以及数千将士死在这里时,也是举朝震惊,大满天子一怒之下,派出六万大军在这边地毯式的将整个西北之地扫了一遍,可惜却无能找到吕布,也没发现吕布再作案。 满庭只能屠掉三座城池泄愤,很多地方都把吕布视作了瘟神,因为他的出现不管蛮人还是中州人,都得倒霉。 而吕布出现,却是在大半年后,天子举行祭祀时,吕布等人突然出现,箭射天狼,大闹帝都之后更是全身而退。 蛮人便是在征战天下时,也未曾有过天子被杀的事情,这次却被吕布突袭杀了天子,纵观古今,这天子被人射杀也是少有,举朝震惊之际,吕布的杀神之位也被坐实了,毕竟连天子都能刺杀,他想杀谁杀不了? 也因此,新天子登位之后,第一道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击杀吕布。 接下来,足足十年的时间里,吕布从西杀到东,从东杀到南,又从南杀到西南,从西南杀到西北。 十年的时间里,吕布手下换了几茬,最多的时候他手下曾有过上千人,但有人战死,有人受不得荣华富贵的诱惑出卖了吕布,也有人在这接连不断没有一日安稳的日子里崩溃了,总之吕布这十年里一直在杀,身边的人也换了不少,十年下来,死在他手中的蛮人若仔细数怕是不下十万。 但莫说寻常人,便是吕布,十年这般不间断的四杀下来,也有些说不出的疲惫,那种日日夜夜都神经紧绷的状态,一直持续十年,旁人或许还可以休息,但吕布必须谋划前路,与敌人斗智斗勇,稍有不慎便是全军覆没的局面! 那种心中的煎熬和痛苦,旁人无法体会,十年下来,明明身体才三十岁,但头发却已花白。 “主公?”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吕布从出神中唤醒。 “九儿啊。”吕布回过神来,看着端着粥坐在自己身边的李九儿,勉强露出几分笑意,伸手接过粥碗道:“斥候可曾派出?” “已经派出。”已经二十四岁的李九儿风华正茂,比之十年前多了几分成熟,但眸光中的凌厉却更胜从前,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十岁的吕布却已满头华发,每次看到吕布那疲惫的眼神,心中都说不出的酸楚。 “不知不觉,已经在天下杀了一圈,如今再度回到这孤颙城,不想已经是处废墟了。”吕布站起身来从帐中走出,看着已经被植物笼罩的孤颙城,有些说不出的感慨。 当年正是在这里,他们还只有几个人,便杀的蛮人哭爹喊娘,这眨眼间十年过去了,死在他们手中的蛮人得十万往上,甚至其中还包括一个蛮人皇帝。 但就算如此,好像也没改变什么。 “主公,你说我们还要打多久才能成功?”李九儿跟在吕布身后,突然问道。 “累了?”吕布笑道。 “没有,主公在,九儿就不会累。”李九儿摇了摇头。 其实还是累的,连吕布都累,更别说旁人了,吕布看着远处疲惫的将士,心中也罕有的生出几分茫然:“这些年我一直在找,找寻一种唤醒人心底对蛮人怒火的方法,这点很关键,你可以称它为势!” “不是很多吗?”李九儿记得好几次出现过百姓反抗。 “不算,或者说太少,蛮人也是有势的,他们占据大势,想要反抗这股大势,就得将民心中的势掀起来,可惜时机未到,十年来,我费尽心机想要引燃这股势与蛮人分庭抗礼,但却终究差一些。”吕布叹息道。 “差一些?”李九儿看着吕布,不解道。 “就差一点。”吕布肯定的点点头,十年来对蛮人的了解,他们的律法、他们对百姓的态度、他们的治国理念等等等等,没有一样不在告诉吕布,这个王朝他长久不了,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吕布已经不再是以杀伤蛮人为主,他在找寻能够引爆民心中那股火焰的东西,在哪儿他不知道,有时候,吕布看着那些被压迫而不敢反抗的百姓,真恨不得冲上去问他们为何不反抗? 自然是不可能这般做的,真的那样做了,他便不是吕布了,吕布一生,何曾求人? 李九儿不太理解吕布说的那一点儿是多少,要再杀多少蛮人?但只差一点的话,应该快了吧? 吕布端着粥碗,迎着夕阳默默地出神,虽然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只有十年,但却好像比以往任何一世都要长。 傍晚的清风温柔的吹拂而过,吹起他那鬓间华发,方天画戟已经不再锃亮,哪怕擦的再干净,阳光的映射下,还是有丝猩红之感。 李九儿默默地跟在吕布身边,藏身于吕布的影子里,让两人的影子叠加在一处,不知从何时起,她喜欢这样默默地待在吕布的影子下,至少从影子上看,两人好像是抱在一起的,可惜也只是影子。 “主公,此处过去叫孤颙城,十年前……”一名年轻将士来到吕布身边,给吕布说这附近的地形。 “此处是我故乡。”吕布看着青年,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笑容,他最近学会了笑,笑起来也挺有亲和力的。 青年闻言怔了怔,随即对着吕布一礼道:“末将失礼。” “无事。”吕布摇了摇头道:“说吧,追兵到了何处?” “暂未发现追兵,应该尚有些距离,此外距此最近的是六合城以及炎城,此二处据探查,至少有千名将士驻扎。”说到这里青年顿了顿,原本有些不太理解为何这样的地方会驻扎这么多兵马,现在他懂了。 “只有这两支人马?”吕布询问道。 “目前只有这两支,但追兵不知所踪,这点本不该出现!”青年皱眉道。 追杀他们的是大满朝名将秃律止津,也是个很厉害的人,与其他只知厮杀的将领不同,这秃律止津善用人心,主张的也是蛮人与中州人融合而非分离,所到之处第一件事情不是追杀吕布,而是平息民怨,很多人不明白他为何要这般做,但吕布在当地很难获得支援,就是这样几次差点将吕布逼入绝境。 而吕布的几次反杀若非秃律止津让几人穿着他的盔甲,恐怕秃律止津也早被吕布阵斩,但这样使用分身的弊端也让吕布几次借机将其所部击溃。 如果双方条件差不多的话,秃律止津早被吕布击败不知多少次了,但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吕布的几次反击虽然重创了秃律止津,但秃律止津很快便能获得新的兵马继续追杀,而吕布哪怕胜了,折损的兵马也不是立刻就能恢复的,正是秃律止津出现后,吕布的人马从上千人一直被追杀到现在只剩三百多人。 如今秃律止津消失,所有人的第一反应不是对方无能,而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因为秃律止津最厉害的本事就是追踪,从双方交手开始,还没有出现过追丢的情况。 更何况吕布也并未有过任何动作,对方没有理由追丢。 这个道理,青年能够理解,吕布自然不可能不懂,而且他比青年懂得的更多,抬头道:“快去,命众将前来见我。” 如今秃律止津突然消失,吕布不认为是跟丢,而是对方找到对自己一击必杀的方式了,在这场不对等的追杀中,秃律止津可以败十次、一百次,只要满朝没灭,他就随时可以卷土重来,但吕布只要失误一次,就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主公,张将军不见了!”众将汇聚过来的时候,少了一人,正是张三九。 吕布目光微微眯起,却没说什么,李九儿抬头,眸子里尽是杀机,转身便准备离开,吕布身边的人中,李九儿能以女子之身在这里而且没有任何人反对,她是凭着武艺和不要命的架势赢得众人敬佩的。 “别动,我说过,想离开,随时可以离开!”吕布伸手,拉住九儿,而后起身道:“立刻起身,此地不可久留!” 不管张三九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都已经不重要了,吕布不会怪他,但也绝不会信他! “呜~” 悠扬的号角声在夕阳下有些苍凉,远处,依稀的号角声好似在与这边应和…… 第一百二十五章 落幕 听着远处的号角声,吕布知道,自己又要跑了。 当下召集众人离开孤颙城,然而迎面便见一支军队从外涌来,为首的是一名青年将领,在那将领身边,正是张三九。 “叛徒!”李九儿目中寒光大盛。 吕布伸手拦住他,目光看向张三九,深吸了一口气道:“张三九,你随我十年,我未曾亏待于你,今日本不想问,但你既然出现,我还是要一问,为何叛我?” “吕布,我随你十年,为你征战无数,也算还了恩情,但……”张三九犹豫了一下,看着吕布咬牙道:“跟着阁下,我看不到明天,如今朝廷愿以千夫长之位待我。” “吕布,你已被包围,还不束手就擒!?”那蛮将冷笑一声,一指吕布道。 吕布没有理他,只是看着张三九,良久方才叹了口气道:“你要求荣华富贵,我不阻你,但你不该叛,多半若不出卖我等,你这荣华富贵也是到不了手的,这荣华富贵果然厉害,不但能让你忘了灭家之恨,十年相处的兄弟也能拿来作为晋身之资!” “无耻!” “叛贼!” 众人纷纷破口大骂。 张三九被骂的面红耳赤,良久才道:“仇人当初早已被我杀死,与其他人何干?” 当初屠灭他乡庄的那些蛮人,确实早已被杀,不过若无吕布,他早已被蛮人朝廷通缉杀死,哪有今日? 吕布没再多言,默默地扬起了方天画戟,看着张三九道:“今日这里必然血流成河,很多将士要因你而死,若心有忏悔,稍后黄泉相见,再与他们说吧!” 张三九闻言面色一变,二话不说便往回走,退入军中。 那千夫长看着吕布那满头华发的样子,不屑冷笑一声:“一老卒尔,何惧之有!?” 话未说完,吕布双腿一夹战马,已经飞奔而出,千夫长见状挥手:“放箭!” 刹那间,无数箭矢朝吕布射来。 吕布身子一滑,一招镫里藏身,滑到战马一侧,不少箭簇射在马身上,战马痛嘶一声,奔的更快,顷刻间杀到近前,吕布倏然转回马背,方天画戟一探,戟刃落在一人身上贯胸而入,被吕布巨力拖起而后甩开,眼前刹那间被清空一片,张三九的背影也出现在吕布视线中,战马前行。 张三九听得马蹄声响,面色发白,突然咬牙,一式回马枪使出,直刺吕布咽喉,然而吕布好似早就知道他要使这一招一般,提前侧身避开,而后一把抓住他的头发,生生将他从马背上扯下来。 大量头发被吕布扯掉,张三九疼的面目扭曲,落地后疼的满地打滚,吕布策马冲出,方天画戟左劈右砍,将一群蛮人将士杀的七零八落,而后在人群中绕了一圈,再度杀到张三九身前。 “你一身本事都是我所教授,也想来对付我?”吕布来到张三九身后,方天画戟落在他鲜血淋漓的脑门儿上。 张三九痛苦的将脑袋埋在地上,没有求饶,只是闷声道:“求主公给个痛快!” “噗~” 吕布策马前行,方天画戟顺势一推,结果了他的性命,而后倒拖画戟往回走去,夕阳下,那满头华发的身影好似一头苍老的雄师,一时间,四周蛮人为他气势所慑,竟无人敢前,眼睁睁的看着吕布杀了张三九后,策马返回本阵。 直到此时,那蛮人千夫长才如梦初醒,看着重新回到阵前的吕布,狠狠地吞了口唾沫,方才吕布的目标是张三九,若是自己的话,他是否能够挡住? 答案是不能,吕布凶名威压当世十年,手下不知多少大将饮恨,便是追了吕布多年的秃律止津,也是数次险些死在吕布手上,作为年轻一辈的千夫长,第一次直面吕布时,才明白何为名不虚传! “滚回去吧,那秃律止津教你来,便是将此人送给我杀,你若不想死,就滚回去吧,只凭千人,还不够我杀!”吕布于阵前站定后,看着那年轻的千夫长,冷然道。 也是蠢,作为吕布的老部下,这些年不知有多少人是死在张三九手中的,真以为背叛了自己,蛮人朝廷就真的会既往不咎还给他荣华富贵? 当然,这其中多少有些原因是心中疲惫,不愿再战,他本可默默离开,隐姓埋名,却选了一条最不该选的路。 千夫长看着吕布的方向,此刻对方人数虽少,但一个个却是目露凶光,那气势当真看不出是一支孱弱的中州人组成的队伍,加上吕布冲阵斩将的手段,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怯意,最终还是没敢留下来与吕布硬杠。 “主公,何不将这些人一并留下?”一名青年将领道。 “此处作战,与我军不利,便是击溃对方,我军折损必重!”吕布摇了摇头,这地方开战,破敌是没问题,但自家战死者必重,而且现在要做的是突围而非杀敌! 吕布当下率众离开孤颙遗址,绕开百丈沟,直往六合城而去。 百丈沟无论驻军还是穿过,都十分危险,当年人少时,便是在此两度破敌,如今吕布怎会走这百丈沟。 然而尚未杀出多久,便见远处旌旗招展,大量蛮兵往这边杀来,吕布只得率部向南,但男方也出现大量兵马,最终,吕布是被敌人以大军生生逼到百丈沟,但却未敢深入,只是守在百丈沟谷口,若敌军靠近便以弓箭射之。 秃律止津显然并不急着攻山,只是三面合围吕布。 之后后方,似乎并无敌军,看似是条生路,但围三阙一,吕布敢肯定,他若此时穿过百丈沟往昔日的百戈城也就是如今的炎城走,那才是死路一条。 秃律止津见吕布到此绝地,仍旧有条不紊,毫无慌乱之相,也不禁在军中感慨:“此人乃不世出之帅将,我不如也,只可惜是中州人。” “元帅,何必涨他人志气,那吕布再厉害,如今岂不还是被我军困杀在此?”一名将领不屑道。 秃律止津闻言摇了摇头,但凡吕布身后有个势力支撑,这十年时间,至少能打下半壁江山,他身后若无满庭相助,早败了。 不过时至今日,吕布已然气数已尽,不止是因为被包围了,连跟随吕布最久的人都开始厌战甚至开始仇视吕布,吕布这里的人心已经散了,这人心一散,败亡不远矣! “诸位各自准备,此番一战,其余人可以不管,但吕布必须斩杀!”秃律止津看向众人道:“此人最擅夜袭,各部需格外警惕!” “是!” 当夜,李九儿带着一支精锐偷袭,但却罕见的未能成功,一场混战中,连李九儿都被射伤。 吕布亲自率众出战,斩杀三名千夫长终未能突围,只救回李九儿。 “九儿无能,请主公责罚!”回到营中,李九儿单膝跪地,对着吕布道。 “与你无关!”吕布摇了摇头,此战对方防备严密,像当年那般轻易突围是不可能了。 “主公,如今三面合围,只余百丈沟可走,不如冒险一试?”吕四九看着吕布问道。 吕布摇了摇头,伸手感受了一下风向,看着吕四九道:“可记得当年我等是如何在这百丈沟破敌的?” 吕四九点点头,那几仗虽然不算最精彩,但绝对是最记忆犹新的。 吕布看了看后方道:“如今风向自东向西,现在该担心的是对方以火攻向这边攻来!” 吕布这十年来借水火之势成事不知多少次,也因此更为敏感,若是能够突围,吕布便不会多言,但秃律止津显然没让他突围的意思,那接下来要面对的很可能就是火攻。 众人恍然,难怪吕布将营地设在此处,便是担心太过深入对方使了火攻,他们连逃都没地方逃。 吕四九道:“我这便命人将后方树木砍伐干净!” 吕布摇了摇头,那样一来,空耗体力,到明日恐怕众人都没有力气战斗了,突围也将更难。 犹豫片刻后,吕布看向众人道:“此等时候,我等也只能置之死地,是否有生路尚未可知,四九!” “在!”吕四九点头道:“你带人去后方将一侧山上草木引燃,记住,只引燃一侧。” 吕四九点点头,带着几人前去放火,吕布静静地等着,到了半夜,火势一起,吕布这边没什么反应,蛮军那边倒是有了反应。 “怎的此时放火!?”秃律止津看着夜空中的火势,皱眉道。 “元帅,现在该如何是好?”一名千夫长问道。 “依计行事,莫要走了吕布!”秃律止津起身道,为了这一天,他谋划了足足一年,更布置了十万大军在此准备绝杀吕布,若是这一次都让吕布给跑了,那他真该以死谢罪了! 当下各路大军尽起,朝着这边围杀过来,吕布却在此时已经来到火势已经渐渐衰颓下去的方向跟吕四九汇合,听着远处传来的喊杀声,吕布笑了,秃律老贼又一次被自己算计了。 “快,将另一边也引燃,挡住敌军追兵,我军自此突围!”吕布喝道,原本是他们的绝路,此时由自己引燃,那便成了挡住对方的路。 “喏!”众人瞬间明白了吕布之意,当下各自答应一声,带着火把四处放火,而后后方的追兵顿时被阻拦,吕布则带着人,不走大道,只走山上一路冲出百丈沟,但奇怪的是,一路之上,并未如想象中出现敌军阻拦,山中也无伏兵。 吕布心道不妙,但此时既然已经动身,便再无回头可能,很快,众人赶出百丈沟,却见百丈沟外,已经被蛮军的大营堵死,似乎看到这边火光,蛮军并未杀进去,而是迅速将百丈沟通往外界的路全部堵死! 看着山下密密麻麻的火把,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百丈沟这边的伏兵看起来甚至比秃律止津那边的都要多。 “主公!”众人看向吕布,此时已是绝境。 吕布深吸了一口气,高举方天画戟道:“此时我等已无退路,除了一战,别无选择,杀!” “杀!” 众人大吼一声,此刻吕布身边还剩二百八十七人,犹如二百八十七头欲择人而噬的狼,匍匐在吕布身边,只待吕布一声令下,便扑向他们的猎物。 随着吕布一声厉喝,众人汹涌而下,犹如群虎出涧,一群尚未明白发生了何事的蛮兵当先遭遇,双方厮杀在一处,很快这支蛮兵便被杀散,但这只是第一层,在杀散这些蛮兵之后,四周听到动静的蛮兵迅速向这边杀来。 吕布一马当先,李九儿和吕四九分列吕布左右,二人随吕布多年,武艺早已不俗。 但百丈沟外的蛮军却是越杀越多,吕布率部接连杀散四支人马时,天色已经开始亮起,放眼望去,视线之内,皆是浩浩荡荡的蛮军将士,犹如汪洋一般涌过来,一看之下,便令人心生绝望。 然而此时已经没有了退路,吕布率众,左冲右突,一路从百丈沟杀到炎城,又从炎城杀到武戎山时,天色已经开始黯淡,吕布竟是生生的杀了一天时间,眼看着天色将暗,但吕布身边,除了李九儿和吕四九之外,只剩下七人还跟着,其他人早已被汪洋一般的蛮军湮没。 “九儿!”吕布看到李九儿背上已经被两枚箭给射穿,心中一痛,奋起余勇带着众人杀穿最后一支部队,又有三人被湮没在人海中,只有吕布带着李九儿、吕四九和四名将士杀上了武戎山,虽然已经十年未回,但吕布对此地的记忆却是刻在骨子里的,暂时甩脱追兵后,终于回到昔日的吕庄。 九儿终于支撑不住,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被吕布一把接住,翻身下马,搂着九儿的身体,吕布一时间有些茫然。 他来此初衷只是发泄胸中的愤恨和控制不住的想要动手的欲望,说白了,吕布来这个模拟世界除了因为第一次进入时被人用石磨碾死的愤恨之外,更多的是想要发泄,但现在,先是与自己朝夕相伴的手下背叛,让吕布心痛不已,而后对自己忠诚不二,始终默不作声的跟在自己身后的九儿中箭时,那种心痛感让吕布有些后悔,哪怕知道这是个模拟世界,但若自己不是这般直接硬杠,或许会是另一个结局,吕布第一次真切的体会到任性的代价。 “主公……是为九儿难过?”耳畔虚弱的声音将吕布拉回了现实,看着嘴唇发白,面色已经带了几分死气的九儿,吕布默默地点了点头,自然是难过的。 “九儿……不想主公难过!”九儿伸手,有些费力的摸着吕布的脸颊:“有些事,主公不知,九儿其实很早以前就想这般躺在主公怀里,摸索主公的脸颊,九儿……想要跟主公,不是跟着主公杀人,只是想做主公的女人,为主公生儿子,可是九儿害怕,害怕这话说出口了,主公连让九儿待在主公身边都不让了,如今能死在主公怀里,九儿……很开心的……” 吕四九默默的背过身,夕阳下,大批的蛮人从山下涌上来,另外四人也挣扎着站起来,各自拿着兵器护在吕布身前。 吕布紧了紧九儿已经没了气息的身体,两截贯穿娇躯的箭刺进吕布胸前的肌肉却浑若未觉。 下辈子,定娶你! 折断了箭矢,吕布默默地将九儿的尸体抱起,丢进一口枯井之中,奋力将四周的土石推倒,盖住井口,以免九儿的尸体遭到这些蛮人的玷污。 “都备好了?”吕布抄起方天画戟,大步上前。 吕四九将他们的军旗举起,看向吕布咧嘴一笑道:“许久未曾为主公竖旗了,有些生疏,请主公莫怪!” 四名将士默默地跟在吕布身后。 “若有来世,定许你大好前程!”吕布拉来一匹战马,看着吕四九道。 “说定了,末将等着,主公可不许反悔啊!”吕四九看着吕布,咧嘴一笑。 “吕布从不食言!”吕布举起了方天画戟:“走了!” “恭送主公!” 苍凉的吼声中,吕布带着仅存的四人杀出,迎向千军万马,方天画戟在进入人群的瞬间掀起大片血花,夕阳下,乱箭破空,高举的红旗已经破损,举旗人已经被乱箭射杀,红旗却屹立于山巅不倒,黄昏下的厮杀不知持续了多久,只知道厮杀声一直持续到第三日黄昏,吕布从乱军中杀出,疲惫的来到山巅的红旗处,看着已经气绝多时的吕四九,咧嘴一笑,拄着方天画戟看向山下,他的身上已经插了十几支箭矢,此刻一队队蛮军将士已经将此处团团围住,默默地注视着吕布,这个既恨又敬的敌人。 吕布咧嘴一笑,再无声息。 秃律止津在一众将领的护卫下来到吕布尸体旁,看着吕布的模样,默默地叹了口气,对着吕布深深一礼:“你我虽为敌十载,但将军之勇略,千古罕有,可惜生不逢时,若是有来生,你我并肩作战,天下何人可敌?” 自然是没人回答的,只有山风在不断呼嚎而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意难平 天还没亮,房间里严氏均匀的呼吸声外,也只剩下两人的心跳了。 吕布默默地推开严氏的身体,脑海中复盘着这十年的经历,其实各地小规模的叛乱一直没断过,吕布也想过将这些力量集结起来,可惜这并不容易,满朝的国力正处于巅峰,他确定自己是动摇了满朝的根基了,但想要将这个王朝彻底颠覆,只是这些还远远不够。 原本这次模拟世界,吕布只是准备去发泄一番,顺便拿个或许对严氏有益的天赋,本不该如此沉重,但此刻自那模拟世界中出来,吕布心情更加沉重了。 “恭喜玩家再度完成一次模拟世界的探索,本次评价为甲下,您的一生虽短,却有着深远的意义,您走过的每一片土地,将反抗压迫的精神传遍大地,更动摇了压迫者的根基,令满朝国运缩短二十年之久,在您离开不久之后,因为满朝将重兵用于追击您,致使南方、东方大片起义军无人镇压,国运由盛转衰,您虽然失败,然而您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启者,您的事迹流芳千古,是否查看详细评价与收获?” 简单来说,吕布杀的太狠,所以被朝廷集中全力去追杀,为了一战灭杀吕布,朝廷调集了大半的兵力以至于南方、东方空虚,大量看似弱小的起义军没了镇压,虽然最终围杀了吕布,但却也给后方起义军博得了生存空间,当朝廷回过神来时,这些起义军已经成了气候,很难在短时间内灭杀。 总的来说,还是吕布表现太张扬,吸引了大半的火力。 经历世界:农夫的一生,乱世偷生,黑暗时代 状态:结束 地位:8412(您以一己之力撬动一国之国运,虽败亡,却为后人所景仰,留下不朽传奇) 名声:30000(杀将、杀王、杀天子,您虽未建立基业,但您的名声流传万古,威震当世) 后代:0(拥有创造种族的天赋,却十年不用,该说敬佩还是鄙夷,光脑不知) 年岁:10(这里只记录玩家真实经历的时间) 您在本次人生模拟中虽然评价算不上高,然而却将一个王朝的国运从巅峰杀落,若您能够再撑十年,或许便是一个新天地! 除了甲下评价以及38422点人生模拟点之外,您可以在以下两个选项中任选一样作为本次奖励,除此之外,您还可以继承模拟世界生成人物的一项天赋,请从以下两样现象中挑选一样: 1肺脏的些许强化 2顶级医术天赋 心肝脾肺肾,如今自己已经集齐三样,吕布猜测这五脏强化或许是必须的,一旦选择就必须一直选下去,以让自己五行平衡。 虽然不确定,但直觉告诉吕布,还是选肺脏强化比较好。 至于自身天赋,这次进入世界,他选了天生神力、超级体魄、迅雷、超级生殖、超级反应,若是能够达到史诗评价,这些都是他的,但这次自己只能选一个,那自然就只能是超级生殖了,他可没忘掉进入这个世界的初衷。 再撑十年? 吕布苦笑,他也想啊,可惜整个满朝疯狗一般追着自己砍,就算没有最后一次伏杀,让自己撑到十年,天下也已经被那些义军瓜分干净了。 超级生殖有什么变化,吕布暂时没感受到,看了看妻子,十年前的记忆……应该已经很累了,吕布没吵醒她,帮她盖好了丝被后,穿戴整齐出了房间。 清风拂面,没了那种天天被人追杀和反杀的压力,吕布感觉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有些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吕布就这么在院子里信步由缰,同时回忆着如今关中的局势,十年过去了,局势得拢一拢,同时也思考一下接下来该做什么。 天边的日头已经为大地带来几分光亮,吕布正行间,却看到贾诩从门中出来,看到自己明显怔了怔,有些犹豫着转身拉开了房门。 “先生。”吕布叫住了贾诩。 “主公?真早。”贾诩仿佛才看到吕布,脸上的惊愕表情毫无违和,若非吕布视力极佳,刚才没看清他的表情,此刻定要被他骗过去。 “既然醒来,先生可愿陪我走走,有些事情想跟先生请教。”吕布对着贾诩招了招手道。 “请教不敢当。”贾诩客气道:“主公有言但说无妨。” “如果有一天,这塞外胡人占据了中原,建立了他们的王朝,天下已定之后,先生说我该如何做?”吕布跟贾诩漫无目的的在府中瞎溜达,随口问道。 其实他也大概知道该如何做,至少不能像自己开局那样杀天杀地杀皇帝,虽说是爽了,但结果就是满庭疯狗般的追杀一直到死。 贾诩不太明白吕布为何会问这个问题,仔细思量片刻后点头道:“原来主公也发现了那北方蛮夷近些年不断壮大。” 吕布:“……” 这个真没发现,当年张懿战败也只是让吕布觉得这鲜卑人嚣张,却没想过鲜卑人比以往更强大了,此刻贾诩一说,吕布思索片刻后发觉这些胡人势力确实逐年壮大,反观大汉如今却是诸侯割据,国运衰颓。 莫不是大汉也会步上后尘? 吕布面色变得阴沉起来,模拟世界可以任意妄为,但若模拟世界中的事情在现实中发生了,他接受不了。 “主公也不必担忧,鲜卑虽然强盛一时,然檀石槐时代已然过去,如今鲜卑已然分裂,短时间内想要一统极难。”贾诩见吕布面色阴沉,微笑道:“东部、西部以及中部三部鲜卑,谁强打谁,同时以丝绸、瓷器与鲜卑换取马匹牛羊,不断挑动其内部争端,鲜卑便不足为虑!” 只要鲜卑不统一,那就不可能对大汉造成威胁。 吕布点点头,看向贾诩道:“先生尚未回答。” 贾诩思忖片刻后道:“若真有此一天,当积蓄实力、名望,同时暗中激化矛盾,另外如何养兵、练兵等等,依诩愚见,可暗中控制一两支劫道山贼,依托险要地形,以此为由,与衙署商议组建护卫保全自身,如此一来,山贼、护卫皆为麾下,初期便有了与地方衙署抗衡的资本,当然,这位置需远离朝堂,否则极易出事。” 吕布点点头,这初期与他想的差不多,但接下来该如何? “然后又该如何?”吕布看着贾诩,笑问道。 然后? 贾诩疑惑的看了吕布一眼,想了想道:“等。” “等?”吕布皱眉。 贾诩点点头道:“主公此时已经有了一定势力,然若无大势所向,极难成事,所以要等,胡人若不行教化,只以草原那一套来治理天下,很快便会民怨沸腾,民间义军四起,主公这个时候,只需经营名声,寻觅人才同时暗中挑唆,借协助衙署剿匪之际,暗中掌控一地,有此一地实权之后,便可坐观时局变化,依主公所言,这般蛮族王朝,若不兴变革,恐难支撑百年,但若是王朝已立数十载,到民怨沸腾之际再兴变革,也只会加速国运败亡,不管如何,这等王朝恐难持续百年!” 吕布闻言点点头,按照评价所言,自己打掉的二十年国运加上,那大满朝也撑不到百年。 虽然不明白吕布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但讨论这种事情,贾诩倒是无需太过拘谨,跟吕布边走边说,一连出了十策。 包括如何与官府沆瀣一气的同时保持自己的声望,让自己在百姓心中还有极高的地位,在对方倒霉的时候如何撇清关系,如何让那些自己建立起来的山贼无法脱离自己的控制等等等等。 大概是第一次见贾诩这般健谈,吕布到后来看着贾诩的目光都变了。 “咳~”贾诩也觉得有些不对,轻咳一声道:“当然,这些只是戏言,主公莫要放在心上。” “先生所言,颇为在理,何错之有?”吕布哈哈一笑,胸中郁结之气小了许多,此刻返回去想模拟世界中发生的事情,一开始自己进去是泄愤的,以一种游戏心态去生活,但模拟世界最大的特点就是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沉浸进去。 其实如何发展,当初吕伯雍已经给出吕布示范了,只是旁人点醒的终是浅薄,吕布哪怕明白道理,也不会有太深体悟,如今这个模拟世界之中,最后失去所有时的心痛,哪怕知道自己可以重头再来,但重头再来的人,还是那些人吗? 而真正让吕布心中阴郁的其实不单是模拟世界的事情,而是现实中自己会否也是那样的下场?严氏、王异、女儿,一想到她们如同九儿一般死在自己身边,吕布心中就有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模拟世界中可以输,但现实中他不能输。 贾诩走在吕布身边,突然打了个寒战,扭头看向吕布,有些心惊肉跳,自己刚才无意间表现的太过,主公不会以为自己不是真心辅佐,对自己起了杀心吧? 良久,吕布舒了口气,心中那些郁气散发出去,扭头看时,却见贾诩面色惨白,有些疑惑:“先生这是怎了?” “无事,哈哈,无事,主公,如今关中局势诩有些建议,主公不妨听之?”贾诩看着吕布,小心翼翼的问道。 吕布闻言笑道:“先生有言但说无妨。” 难得贾诩肯主动献计,吕布自然高兴,当下笑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全局 此前,其实对贾诩来说也就是昨天的事情,贾诩为吕布献策是以治理关中为主,是吕布打下长安控制住局势为前提。 其实以吕布之能,现在这些兵马再收拢一些,打下长安是没问题了,但要想完美将这关陇收入囊中,现在这点还不够。 “暂缓进攻长安?”吕布诧异的看向贾诩。 “也不算暂缓,只是在攻长安之前,主公需先做一件事!”贾诩摇了摇头道。 “哦?”吕布带着贾诩来到书房,两人对坐下来,看着贾诩道:“何事?” “诩以为,主公当尽取西凉军权。”贾诩微笑道。 “如今不算?”吕布皱眉,只要拿下长安,以天子号令召集西凉众将,吕布觉得没问题。 “可得部分兵权,但难以全得。”贾诩摇了摇头道:“毕竟于西凉军而言,主公终究是外人,此时主公攻破长安,若西凉军中有将领不服主公,暗中散布谣言,主公还是会有不少麻烦。” 吕布和贾诩的分歧就在这里,吕布想的是先下长安,拿下天子的控制权,有了这个,西凉军自然就在手中了。 而贾诩却是希望先得西凉军,再取长安,看似差不多,但实际上却差很多,吕布直取长安,代价是最小的,但隐患也是最多的,这需要吕布有足够的手腕和控制力,而且一旦攻城不顺,很可能一切成空。 而先夺兵权看似麻烦,但却提前解决了所有麻烦,攻长安时不但兵多,而且若能将西凉军军心抓在手中,便能形成一股大势。 “但先生有未想过,就算我先夺了兵权,不服我者,还是不服。”吕布看着贾诩笑问道。 “这其中自然需要些手腕,主公需先自太师麾下三大将中迎一人,推此人为首。”贾诩道。 吕布闻言没有动怒,只是问道:“何人?” “董越。”贾诩微笑道。 “为何?”吕布疑惑道,三人之中,若要支持的话,不是该支持牛辅吗?一来关系不错,二来他跟董卓最亲,甚至贾诩都是牛辅那里带来的。 “因为最合适。”贾诩微笑道:“主公或许不知,董将军在太师被害之后,曾去投奔牛辅将军,结果被牛辅将军所害。” 吕布会意:“我以董越之名义,可以顺理成章获得其麾下将士拥戴?” “不错,而后可以以此为名,向牛将军讨个说法,于大义上,先压制牛将军,而后劝其归降,将功赎罪,如此一来,三支人马,主公便已得了两路,余下段煨,此人生性谨慎,主公既已夺得大势,段煨必然不会与主公抗衡,只需遣人前往晓以大义,段煨必降。”贾诩微笑道。 如此一来,董卓麾下三大将董越死,牛辅、段煨归顺,吕布便成为这关中地界上最大的军阀,而后率众反攻长安,到时候天时、人和皆有,王允、皇甫嵩之流便有通天之能,也大势难返。 最重要的是,贾诩观察王允最近的一通操作,觉得再给王允一些时间说不定能让局势对吕布更有利。 贾诩的计策听上去无疑比吕布之前想的更稳妥,不过关键还在董越身上:“文和确定那董越已死?” “主公放心,这消息其实已经传来,只是主公刚刚回来,未曾听闻,想必不久便会收到了。”贾诩肯定的点点头。 “好,便依先生之见,能得先生,真乃布之幸也!”吕布起身,对着贾诩微笑道。 贾诩连连摆手,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抬头看去,却发现吕布在笑。 每个人都会笑,这原本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但问题是现在笑的是吕布,而且笑容还这般亲切,霸气依旧,但没了那种惊悚的感觉,这个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对于吕布这样的一方霸主而言,一个有着自己特色又颇具亲和力的笑容,是很拉好感的。 自己这位主公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 “先生何故如此看我?”吕布不解的看着贾诩,对方的眼神有些诡异啊。 “无甚,只是觉得主公似乎又神武了许多。”贾诩躬身道。 “哦?”吕布摸了摸下颌上的胡茬,笑着点了点头,只当贾诩是恭维之言:“先生自去歇息,某这便去挑选人手传信,便说希望董越将军可以继承西凉军,带领大家为太师报仇!” 一点就通。 看着吕布离去的背影,贾诩也不禁感叹吕布的悟性极佳,最重要的是执行力很强,只要敲定策略之后,便立刻执行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这或许就是当惯了兵的好处吧,换个人,恐怕就算要立即执行也是饭后的事情了。 却不知吕布南柯一梦,心忧自己现实中会否落得那般田地,累的妻儿遭难,是以凡是认为可以提升自己的事情他会毫不犹豫的去做,甚至表现的有些迫切,做事之前小心谋划,敲定计划之后立刻执行,这就是现在吕布的心态。 “主公,您找我?”一大早被叫来,姜叙有些疑惑,如今军情算不上紧急吧。 “立刻带领一支亲卫持我信笺赶去渑池,告知董越将军,就说吕布愿拥他接手西凉军之位,还请董越将军看到信笺之日速速率部前来关中与我等汇合,共讨国贼,为太师报仇!”吕布将自己写好的竹简交给姜叙道:“伯奕,此事事关重大,你当火速前往,我亲卫可以护你前去,务必将信送到!” “喏!”姜叙见吕布神色肃穆,当下挺身道:“主公放心,末将这便起身。” 命一支亲卫跟随姜叙离开后,吕布想了想将宋宪招来。 “主公,唤我何事?”宋宪来到吕布身边问道。 “如今太师已故,然我并州将士还有不少在外,此事你亲自去一趟,让侯成、魏越他们尽量率并州将士来与我汇合!”吕布看着宋宪道。 西凉军军权他自然是要的,但身边也需有亲信之人,这并州将士,吕布也要拿在手中,之前董卓扣了他一部分并州将士,让华雄替上,虽然华雄如今基本上已经是跟定了吕布,但感情上,吕布还是希望并州将士能在自己身边! “喏!”宋宪答应一声,躬身告退。 “主公!”尹奉快步来到吕布身边,带着一份诏书递给吕布道:“此乃今日从长安方向传来的诏书,王允要求各路将领解散军队!” 吕布皱眉接过诏书看了一遍,将众人招来道:“我若没有记错,朝廷此前是赦免各部将的,怎的如今又下了此诏?莫非此前诏书有误?” 朝廷最早的诏书中是只诛首恶,其余都是从轻发落,后来又让各部原地驻扎,不得妄动,如今看起来又变了,让各部解散军队。 且不说王允究竟在想什么,这种朝令夕改很容易出问题,单是现在让各部解散部队就等于是要让所有人放弃防御,任其宰割。 “正是。”姜冏点点头,此前的情报他们也收集过,王允一开始还算比较理智的,也正是因此,关中才没有大乱,但现在这种命令一下,各部不管听不听,关中乱局已成,他都看的明白的事情,这朝中那些能人难道看不明白? “自掘死路!”吕布敲了敲桌子,抬眼看向众人道:“恭正!” “末将在!”高顺起身,对着吕布一礼。 “我将前去与各部西凉军商议此事,新丰暂做我军根基之地,你驻守于此,严密监控长安动向,不得有误。”吕布将准备好的印信交给高顺道:“此处乃我军根基,亦是吾之根本,便交于恭正了。” “喏!”高顺连忙双手接过印信,对着吕布深深一礼道:“顺在一日,新丰便不会破!” 吕布点点头,看向其余众人道:“此去典韦、马超、姜冏、赵昂与我同行,其余人留在新丰,新丰政务勿使有失,此外向四周富户募集一些粮草以作军资。” 至于那些富户是否会给这种事情,吕布没有说什么,到了这等时候,若是不给,那就是敌人,他倒是希望这些人不给,他可以获得更多。 “喏!”众将齐齐应命。 接下来,吕布让马超去收拾人马,这次前去是为了拜会董越,所以吕布只带了五百亲卫随行,但这些亲卫无论武艺还是配合都是军中顶尖,有这五百人,就算有人想要图谋不轨,吕布也有信心靠着这五百人突围而出,来去无阻! “夫君此番出征是为大事,勿以我母女为念,妾身和妹妹还有玲绮会在此处等夫君回来。”安排完一切,正到了早饭时候,与往日不同的是,这次却是严氏和王异一同给吕布做了早饭。 严氏没再说又要出征的话,这让吕布很欣慰,有时候女人这么一句略带埋怨的言语,多少会造成一些心绪上的动摇。 看了看正在逗弄小白狸的女儿,吕布点头道:“家中就有劳夫人操持了,此战之后,我等也该重回长安了。” 严氏默默地点点头,一顿早饭吃的倒是颇为温馨,饭后典韦前来通知吕布,人马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征。 吕布对王异点点头,又抱了抱女儿之后,在小玲绮不舍的目光中,带着典韦大步离开…… 第一百二十八章 劝服 渑池大营。 “如今军粮都成了问题,我等该何去何从?”樊稠现在是真的很犯愁,原本董越跑去牛辅那里是希望大家联合起来,毕竟董卓一死,董卓手下够资格接手西凉军的就三个,一个牛辅一个董越外加一个段煨。 段煨生性谨慎,说白了就是窝囊胆小,一直都是董卓说什么他做什么,董越虽然姓董,但跟董卓没啥血缘关系,董越本身也不想争,所以亲自去了牛辅那里想跟牛辅商议一下联手之事。 谁知这一去就把脑袋都留在了牛辅那里,现在渑池的西凉军由樊稠和李蒙二人统帅,但眼看着粮草见底,长安那边诏令倒是下来几条,但每一条都不一样,甚至可说是南辕北辙,让樊稠跟李蒙都不知该听哪道,现在眼看着军粮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这接下来该怎么办,两个大老粗想了好几天也没想出个解决之策来。 李蒙抬头看了樊稠一眼,有些腻歪的摇了摇头:“我去问谁?” 让他们上马打仗,那没问题,但现在董卓一死,西凉军群龙无首,朝廷对他们的态度一天一个样,自家主将也莫名其妙的就被同袍砍了头,这种情况下他们哪知道该如何? 实在不行,就解散了军队回去吧。 樊稠瞪了他一眼,随即却也无可奈何的盘腿坐在席位上:“但若再没一个说法,军中将士会先吃了你我!” 李蒙闻言心中更加烦躁了:“将军离开前,定下他回来之前由你主持军务,此时怎返来问我?” 樊稠冷笑道:“当时你不是说不服么?如今我将军权让于你如何?” “军权岂是你想让便能让!?”李蒙自然不肯在这个时候接这个烂摊子。 樊稠还想说什么,却见一小校快步来到帐外:“两位将军,营外有征西将军使者求见!” “吕布?”樊稠和李蒙有些诧异,他们跟吕布并无多少交情,吕布派人来这里作甚? “见不见?”李蒙看向樊稠,吕布不输于西凉军,虽说位高,但对吕布心中总是没有其他西凉将领那般亲切。 “见。”樊稠点头肯定道:“怎么说也都是为太师效力,如今太师罹难,说不定吕布也是因此事派人前来商议。” 李蒙点点头,没再说什么,都这个时候了,门户之别就别说了,当下对那小校道:“快请来帐中叙话。” “喏!”小校应命离开。 很快,姜叙一脸风尘仆仆的从帐外进来,对着两人一礼道:“末将姜叙,添为征西将军帐下牙将,此番奉命前来拜见董中郎将?却不知哪位是董中郎将?” 樊稠皱眉看向姜叙道:“有何事?” “太师被奸人迫害,我主欲起兵为太师报仇,奈何兵微将寡,恐不能胜,是以遣末将前来,愿意协助董将军接收西凉军,一并讨伐国贼王允,为太师报仇!”姜叙肃容道:“事关重大,还请董中郎将快快决断。” 没想到吕布过来竟是主动向董越臣服的,樊稠和李蒙闻言相视苦笑,各自叹了口气,摇头道:“怕是要让吕将军失望了。” 姜叙皱眉道:“二位这是何意?莫非以为我主不配?” 樊稠连忙摇头道:“这倒不是,可惜我家将军早在数日前前去河东与牛辅将军商议联手之事,却不知为何被牛辅将军所害,如今如何答应?还是回禀吕将军,便说董将军已经被害,另寻出路吧。” “这……”姜叙皱眉:“我家主公此时应当已在来此地路上,不如等他来了再做商议?” 原本樊稠和李蒙对于吕布心中还是有些排斥的,不过人家是来投靠的,把人撵走有些说不过去,再说多一个人,也能多一个商议之人么,或许吕布有什么计策呢。 虽说吕布论官爵是跟牛辅、董越、段煨同级甚至更高,但在大多数西凉军心中,终究还是外将,至少此时还算不上自己人,现在是吕布主动在这种危难之际过来投靠,这才让樊稠和李蒙生出几分认同心来。 “也罢,我派人去接。”樊稠起身道。 李蒙也点点头,安排姜叙先在营中安顿下,等吕布来了再看看接下来该如何做? 第二日一早,吕布便带着亲卫来到渑池,樊稠和李蒙亲自前来迎接,一通寒暄之后,将吕布迎入了大营。 “我在路上听说董将军他……”众人落座之后,吕布开门见山,见两人点头,皱眉道:“真是牛辅将军所为?” “不错!”樊稠叹了口气。 “为何?我未听说他二人有何恩怨。”吕布皱眉道。 “听说牛将军好占卜,董将军入营前着人占卜了一卦,乃是凶卦,所以……”李蒙说到最后不说了,他觉得牛辅根本就是想杀董越,哪有因为这个原因就杀人的?还是杀一个跟自己同级别的大将? “荒唐!”吕布一拍桌案怒道:“你们也未跟他讨个说法!?” 樊稠和李蒙闻言对视一眼,讨什么说法?董越都死了,他俩跟牛辅又非一个级别,哪有资格去责问?再说如今军中连军粮都快吃光了,哪还有心思去跟牛辅对峙? “将军有所不知,非是我等不愿为董将军讨个公道,实不能尔。”樊稠苦笑道。 吕布闻言皱眉道:“这又从何说起?” 李蒙叹道:“当初太师撤军,这河洛一带人口都已撤走,安邑和华阴还好,尚有当地能够供养,这渑池一带却早无人烟,一直都靠朝廷补给,如今太师罹难,朝廷那边断了粮草,如今军中粮草怕是连三日都支撑不了,到时候满营哗变,我等都不知该如何做,何来心思去为董将军讨还公道?” “竟有此事?”吕布皱眉道。 “将军心意,我等已经知晓,只是如今董将军罹难,我二人已是自身难保,将军还是另投他人吧。”樊稠叹息道。 “事已至此,更该奋起一搏,你二人莫非以为,如今这般模样,那王允会放过尔等!?”吕布看着两人怒道。 “将军这是何意?”李蒙皱眉道。 “此乃朝廷最新下来的诏书,让我等解散手中兵权,各自回乡。”吕布将临走前朝廷那边得来的诏书递给二人观看。 两人看罢之后,有些疑惑的看向吕布:“解散也好,我等二人如今也养不起这支人马。” “你以为只是这般简单?”吕布不屑道。 樊稠有些不耐,看着吕布道:“将军有言,但说无妨。” “若真将各部解散,布回并州,万里草原任我纵横,朝廷便是有心害我,也难抓我,然而诸位归乡之后,朝廷若要害两位,一亭长便可!”吕布指了指诏书道:“据我所知,王允害了太师之后到如今,已然改了七次诏令,若是待诸位解了兵权之后突然反悔,到时候要杀两位易如反掌!” 樊稠和李蒙闻言面色顿变,这是他们所没有想过的问题。 “两位将军还以为此事与尔等无关?”吕布看着两人问道。 “这……”樊稠和李蒙对视一眼,都有些紧张。 李蒙看向吕布道:“将军既然知此,必有破解之计!还望将军教我!” 吕布摇了摇头:“我此来投奔董将军,便是希望能集结众人之力共抗朝廷,谁知竟是这个结果,唉,既然两位无心为太师和董将军复仇,布也便不打扰,只能前去与牛将军商议了,两位也请当心,那王允容不得我等这些武人。” 说完,吕布作势起身欲走。 樊稠连忙起身拉住吕布道:“将军,我二人自然愿为太师报仇的,只是董将军之仇……” “牛将军乃是太师女婿,我等也不好对牛将军刀兵相向吧?”李蒙也帮腔道。 “但这事他必须给个答复,两位若是信我,带齐人马,随我去往安邑向那牛辅讨个说法,无论如何,这件事不能这般算了!”吕布看向两人道:“人心不齐,如何能为太师报仇!?” “这……”樊稠和李蒙还是有些犹豫。 毕竟李傕和郭汜也在长安,他们心里也未尝没有跟李傕、郭汜的想法,但这二人能背叛董卓,焉知会不会害自己,这也是两人犹豫的地方。 “呵~”吕布见此,不禁冷笑一声,起身便要离开。 “将军且慢!”樊稠咬牙道:“太师于我等有知遇之恩,如今太师被害,我等却瞻前顾后,反不如将军义气,将军既然有此决心,樊稠愿随将军,只是这三万大军只剩三日粮草,将军若能解决粮草之事,我二人愿随将军!” 李蒙闻言也咬牙点头道:“不错,若将军能解决这粮草之难,末将愿以将军为尊!” 吕布嘴角轻挑,点头道:“好,既然如此,就请两位即刻集结众将,随我渡河去往安邑,找寻那牛辅讨个说法!” “那粮草……”李蒙看着吕布迟疑道。 “不必担心,粮草之事我自有解决之法!且去调兵,将渑池所有粮草都带上,不破长安,此番便不回来!”吕布起身道。 樊稠和牛辅此时也想不出解决之法,既然吕布愿意接受这摊子,那交给他便是,当下各自领命前去调集部众准备跟吕布出行。 第一百二十九章 粮草问题 “主公,粮草之事如何解决?”待樊稠和李蒙前去调兵之后,姜叙凑到吕布身边低声道。 新丰可没有多余的粮草。 “还需劳烦伯奕再走一趟。”吕布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名帖,看向姜叙道。 “不知这次却是要去何处?”姜叙接过吕布的名帖,疑惑道。 这名贴跟令箭不同,是拜访的意思。 “去华阴找段煨。”吕布递给姜叙名帖后对他道:“就跟段煨说,董越将军无故被害,想请他一并前去安邑找牛辅讨个说法。” “主公,据末将所知,那段煨生性……谨慎,如今关中纷乱,朝廷态度不明,牛将军又是太师女婿,在西凉军中素有威望,以段将军性格,怕是不会答应……”姜叙说到此处忽然明白了,恍然道:“将军是要末将趁此机会与段将军要些粮草?” 吕布满意的点点头道:“段煨生性多疑,但此番我等是举大义兴师问罪,他若完全拒绝也不好过,弘农富庶,向他要些粮草他定然拿得出来,记住,这批粮草莫要着急,道第三日再带粮草去潼关与我汇合,这支兵马是我的了!” 从一开始,吕布打的就是这支人马的主意,樊稠、李蒙现在将这支人马当做烫手山芋,但对吕布来说,这支人马是他将这十万西凉军彻底收入囊中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樊稠、李蒙既然不愿要,那吕布借粮草来收揽人心将这支人马彻底收归麾下就没问题了。 “喏!”姜叙会意,对着吕布躬身一礼后转身便走。 樊稠和李蒙集结兵马,将仅存的粮草尽数携带,而后在吕布的带领下离开渑池,一路进入弘农直往华阴而去,吕布算过,渑池距离潼关有二百三十余里,不考虑后勤,疾行军的话,三日时间是可以赶到潼关的,到时候正是粮草用尽,军心生变之际,到时候姜叙带着粮草赶到,正好解了哗变之危,同时吕布也可趁此机会收拢军心! 另一边,姜叙得了吕布命令之后,便日夜不停快马加鞭赶往话音,第二日正午便至华阴。 “吕布?”段颖正跟张济商议着如今的局势,得知吕布派人送来拜帖,有些惊愕:“我与吕布素无交情,为何来找我?” “可能是想与将军商议如今局势。”张济叹道:“太师被害,牛将军不知何故杀了董越将军,如今这关中局势乱成一团,吕将军方才被从西凉召回,如今大概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吧。” 段煨想想也对,点头道:“便将那使者请进来吧。” “喏!”前来通传的小校躬身一礼,转身出去将姜叙带来。 “末将姜叙,见过二位将军!”姜叙见到两人后,躬身一礼道。 “不必多礼。”段煨摆了摆手,看着姜叙笑道:“听将军口音,似乎并非并州人士,反倒像是西凉人。” “末将乃天水人,得蒙主公不弃,收入帐下。”姜叙微笑道。 “吕将军乃当世虎将,不想其帐下也尽是英杰。”段煨笑呵呵的赞了一声,姜叙不说本事,样貌却是挺拔俊朗,一表人才,在如今这时代,想要入仕,出身、样貌缺一不可,姜叙这样貌,一看就是当官儿的料。 “不敢。”姜叙谦逊道。 “却不知吕将军命你前来是为何事?”跟姜叙聊了聊西凉的风土人情之后,段煨看着姜叙笑问道。 “回将军,我家主公此番回来,惊闻太师噩耗,便想尊董越将军联合段将军与牛将军一起,为太师复仇,不想赶到渑池时方知董越将军已为牛将军所害,不知何故!”姜叙躬身道。 “我等也不知。”段煨闻言叹了口气,鬼知道牛辅抽什么风,好端端的将董越给宰了,原本他也有跟牛辅、董越商议如何办的想法,牛辅直接把董越宰了,那还商量个屁啊,段煨得知此事后,当即便打消了再跟牛辅商议的想法。 姜叙抱拳道:“将军,如今关中局势不明,朝廷朝令夕改,我家主公为太师报仇心切,然西凉军却互相算计,不能齐心协力,心实痛之,是以遣末将前来相邀,我主已经邀请李蒙、樊稠两位将军率军前往安邑向牛将军讨个说法,将军乃西凉老将,在军中德高望重,我主特命末将前来邀请将军通往,让牛将军将此事说明之余,也商议一番接下来如何应对朝廷的举措!” “这……”段煨闻言沉默了片刻,而后看向张济。 张济皱眉道:“敢问吕将军是何意?可是要为董将军报仇?” “我主与董将军和牛将军皆有交情,如今董越将军身死,我主心中虽痛,却也不愿加害牛将军,只是希望能将此事说开,另外也希望能与两位将军商议为太师复仇之事!”董越对着张济躬身道。 段煨闻言有些迟疑,张济见状对着姜叙笑道:“小将军一路奔波,且去偏帐歇息一番,此事事关重大,我等也需与众将商议一番。” “喏!”姜叙点头答应一声,犹豫了一下,对着段煨躬身道:“我主已经率军出发,准备自华阴与将军会师,一同渡河前往安邑。” “放肆,你在威胁我等?”张济闻言一拍桌案,怒目看向姜叙道。 “末将绝无此意!”姜叙连忙摇头道:“只是事关重大,为免不必要的误会,还请将军早做决定,也好让末将回去复命,将军若是不愿,我主便准备在潼关渡河,以免两家生了冲突。” 姜叙如此一说,段煨和张济面色方才缓和了一些。 段煨点头道:“小将军且去歇息,兹事体大,待我与众将商议过后再于你答复!” “末将告退!”姜叙点点头,对着两人一礼过后,才缓步退出军帐,跟着等在帐外的亲卫前去帐中歇息,吃些食物。 姜叙一走,段煨顿时愁眉不展,他不想出兵,就算吕布说的是前去讨个说法,但若自己也去了,牛辅会怎么看?会否认为是自己联合外人来逼迫他就范? 恶了牛辅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说是和谈商议,但谁知道会不会打起来,一旦打起来,自己帮谁?另外吕布与董越关系如何他不知道,但吕布跟牛辅的关系其实是十分不错的,这次相邀,会否是两人联手给自己设的局,意图夺自己兵权而来? 若是如此,那自己可得小心一些。 “将军可是不愿与那吕布联手?”张济调到段煨麾下也有一段时间了,对段煨的性格还是摸的比较清楚地。 “董越已死,何必再为此事追究?”段煨点点头道:“况且如今朝廷号令不明,关中动荡,此时我等再发生内讧,岂非亲者恨仇者快?” 张济虽然觉得这想法有些太过畏缩,但也不是没有道理,看着段煨道:“若是如此,将军直接拒绝便是。” 段煨闻言叹了口气道:“那吕布官爵还在我之上,如今又是打着为太师复仇的旗号,于情于理,我都该帮他,如今亲自递上拜帖,依足了礼数,我却直接拒绝,这不太好吧。” 吕布的本事就算没亲眼见过,也绝对听过,听说那人是个火爆脾气,若是翻脸的话,自己可未必扛得住。 说白了,既不想冒险,又不想得罪吕布,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守在这华阴,坐观局势变化,等局势明朗了再选择接下来该怎么做。 张济有些头疼的点点头,他跟吕布有过几面之缘,态度怎样且不说,单是那张好像从不会笑的脸,就很有压迫感,让人望而生畏。 没有深交,不知道对方性格如何,但听说当初胡轸背后阴了他,随后投降关东军后,吕布本已突围而出,脱离了关东军的追杀,接过第二天又单枪匹马杀回去将胡轸给砍了,这显然不是什么太讲理的好脾气,这么个人,能不得罪自然是不得罪的好。 张济突然道:“既然吕将军说了为避免误会,会在潼关等候,那岂非是说吕将军已有被将军拒绝的准备?” 段煨摇头道:“话虽如此,但这直接拒绝也实在太……” 张济来回踱了几步后,转身看向段煨道:“据末将所知,太师被害之后,朝廷就再未往渑池送过军粮。” 段煨点点头,长安要往渑池送军粮,必过弘农的,自董卓出事之后,长安就再没往弘农送过军粮。 张济笑道:“这便简单了,如今渑池军怕是十分缺粮,我等与那姜叙商议一番,看是否可以出些粮草,名义上答应吕将军,但渑池已无人守备,我等驻守在此还要防备关东诸侯趁乱来袭,所以我们继续驻守在此,只在粮草上给予支援,将军看如何?” 段煨闻言目光一亮,弘农可是块富庶之地,那些地方豪绅为了免遭兵患,粮草都会送一些上来的,他们这路兵马至少是不必担心粮草不够的。 “好,便劳烦伯淼去与那姜叙商议,若是愿意,我愿意以粮草支援,吕将军也可连同我名义一同去与牛辅说。”段煨笑道。 “末将这就去!” 第一百三十章 河东遭劫 潼关东,三万大军已经赶到,吕布安排人去准备渡船,三万大军要渡河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其实最好的渡河点应该再多走八十里,走蒲坂渡渡河,那边收集渡船更容易一些,潼关这边已经没什么人了,只能去对岸的风陵渡去找寻船只渡船。 “将军,军中粮草已经用尽,将士们如今已经浮躁起来,若是到了午时见不到粮,恐怕立时就会哗变。”李蒙策马来到吕布身边,看着吕布老神在在的拄着方天画戟晒太阳,他可做不到这么闲,一脸焦虑的道。 皱眉看了李蒙一眼,为将者这般急躁,很容易吃大亏,不过终究还不是自己部将,吕布也不好说什么,看了看时辰道:“莫要着急,还有一个多时辰。” “只剩一个多时辰了……”李蒙焦躁的声音说到一半,见吕布定定的看着他,胸中一堵,到嘴的话却是再难说下去。 “出了事,自有我来承担,李将军只管督促将士渡河便是。”吕布见李蒙不说话了,一脸冷漠道。 “唉~”李蒙只能点头,反正如今做主的是吕布,自己瞎操什么心?当下转身便去继续指挥将士们渡河。 吕布继续在原地闭目养神,又过了一刻,姜冏飞马过来,对着吕布一礼道:“主公,兄长的粮队已经到了,按照主公吩咐,是走水路而来。” “让他直接将粮食送到风陵渡,这边留下一部分便可。”吕布点点头道。 “喏!”姜冏答应一声,躬身告退。 吕布身后,典韦和马超同时松了口气。 吕布看了他二人一眼,马超忍不住问道:“主公,你方才真的丝毫不紧张?” “为何要紧张?”吕布反问道。 “若粮草没能及时送来,或者那段煨不愿供应粮草主公可想过会如何?”马超忍不住问道。 “三军哗变,还能如何?”吕布理所当然的道。 “呃……”马超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了,片刻后方才问道:“主公,若真的哗变……末将是说若真的粮草延误了时辰,又当如何?” “该如何便如何!”吕布看着前方道:“便是三军哗变,只要有粮,自然会回来,不过晚两日出发而已。” 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知道了最坏的结果和如何应对之后,马超突然觉得也没什么好紧张的了。 典韦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年轻人就好大惊小怪。” 马超扭头看了他一眼,不屑道:“汝年纪倒是大我许多,方才也未见得比我好多少。” “讨打么?”典韦捏紧了拳头黑着脸瞪他道。 马超不说话了,别过头低声念道:“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 虽是压低声音,但身边的吕布和典韦绝对听到了,显然是故意为之。 典韦脸上肌肉跳了跳,盯着马超,马超却不理他,只是看向四周。 “粮草已至,准备渡河吧。”吕布看了看天色,今日三万大军恐怕是难以全部渡河了,船只不够,他得先过去准备,大半粮草也要先送到那边去,免得李蒙和樊稠有了粮草突然改变主意,那吕布就白忙活一场了。 “喏!”典韦和马超点头答应一声,跟着吕布来到河边。 正在指挥将士渡河的樊稠策马过来,对着吕布一礼道:“将军,将士们已经开始渡河,只是这午时将至……” “粮草已经运到,我让他们将粮草运至对岸的风陵渡,而后将运粮船划过来协助三军渡河。”吕布点头道。 樊稠闻言如释重负,虽然没像李蒙那般急躁,但对于粮草是否能够及时送达,他心中也是一直吊着,如今听到粮草已至的消息,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灰了肚子里,当即放下心理负担,开始全力指挥将士们渡河。 就算有粮船相助,三万大军完全渡河后,已是次日清晨。 吕布着人在风陵渡用过早饭之后,便立即启程,一路浩浩荡荡赶往安邑,不过安邑这边对于吕布的到来却没有太大反应,或者说不是没有反应,而是来不及反应,起因却跟这段时间从晋阳一带流窜过来的胡人劫掠河东有关。 时间要回溯到路粹扮作相士骗得牛辅杀掉董越说起。 郑泰和卫觊在卫家为路粹接风,郑泰举觞微笑道:“文蔚兄,此番西凉军损一大将,文蔚兄当记首功!” 卫觊笑道:“不止如此,董越一死,那段煨必然对牛辅生疑,此二人相互猜忌,西凉军便不足为惧,只需司徒请陛下下诏,当可免除关中兵祸。” 董卓毕竟死了,西凉军群龙无首,如今最有可能带领西凉军的三大将军一个死了,另外两个相互猜忌,西凉军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一半。 但任谁都想不到王允会在接下来的几日里,连续改变对西凉军的策略,可以说,吕布能说服李蒙和樊稠,王允这个操作功不可没。 路粹举觞道:“举手之劳尔,公业兄,此间事了,我等何时启程?” “明日便走。”郑泰看着路粹笑道:“到时候,还要护送蔡翁之女同往,如今这关中兵荒马乱,还请伯觎兄派支人马于我等,免得遇到些不开眼的,我与文蔚兄倒是无妨,就怕冲撞了蔡公之女,我等回长安后不好与蔡翁交代。” “这个自然,不过家中壮勇为了避免那牛辅生疑,不在府中,两位还需多等待几日,我且遣人去将各地壮勇召回,凑足五百之数,再护送诸位上路。”卫觊微笑道。 董越已死,安邑之事已了,西凉军也威胁不到朝廷了,因此郑泰和路粹也不急于这几日,再说卫觊都开口挽留了,他们也不好推辞,当下各自答应一声。 接下来几日,郑泰比较留意牛辅的动静,牛辅在路粹不告而别之后,明显察觉到上当了,派人来卫家诘难,不过路粹并非卫家举荐,而是牛辅自己听到名声之后过来请走的,怎么算,这帐都不能算到卫家头上。 军中粮草都是卫家供给,牛辅也不好太过,再说董越都死了,还能怎样,在让卫觊帮忙留意路粹装成的相士之后,牛辅悻悻回营,这件事也就算了不了了之了,但他不是傻子,这件事肯定跟卫家有关,这口气,牛辅却是有些咽不下去。 如此过了五日,卫觊为郑泰等人凑足了五百壮勇后,将人马交给郑泰,又给蔡琰备好了车架,以及不少送给蔡邕的礼物,算是卫家没能照顾好蔡琰的赔礼。 “代我向蔡翁赔罪,仲道命薄,让昭姬受了委屈,实在惭愧。”卫觊对着二人一礼,又对着蔡琰车架方向一拜。 “人各有命,仲道之事,我等也有耳闻,伯觎莫要挂心,蔡翁乃海内名士,心胸广博,定不会因此事而见怪,我等先回长安……”郑泰正想说什么,却见一人风尘仆仆赶来,郑泰视之,正是自己门客,当即将其招来。 “你怎来了!?”郑泰看着来人,皱眉道。 “家主,大事不好,司徒要杀伯喈公,杨太尉、赵司空等人都拦他不住,命在下前来请家主回去商议对策!”那门客见到郑泰也是大喜,连忙急促道。 众人一时间没能转过弯儿来,片刻后,才纷纷色变,郑泰怒道:“荒谬,子师为何要杀蔡翁!?” “在下不知,但听说是伯喈公祭拜董卓,引得司徒不满,遂将伯喈公下狱。”朝廷的事情,门客哪里知晓,他只是奉命前来传话的。 路粹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卫觊面色也不太好看,蔡邕不说其他,单说名声就远在王允之上,更是帝师,与先帝有师徒之谊,这些且不论,单说这件事情,董卓怎么说对蔡邕也是敬重有加,董卓死了蔡邕祭拜一下怎么了?王允是疯了竟然因为这等事情便想杀蔡邕。 “事不宜迟,我等速速启程,莫要让司徒铸成大错!”郑泰对着路粹道。 路粹面色难看的点点头,而后两人对着卫觊一礼道:“伯觎兄,先行告辞了。” “嗯,慢走!若有需要,随时派人前来通知,卫家一月之内散尽家财也能集结五千精锐!”卫觊面色也不太好看,蔡家怎么说跟卫家也有姻亲之好,哪怕卫仲道已经死了,这份姻亲不在,但两家关系还是不错的,蔡邕出事,他也着急。 郑泰和路粹点点头,告别了卫觊后,匆匆上路。 就在郑泰和卫觊上路没多久,卫家一名家将风尘仆仆的赶回安邑,找到卫觊后道:“家主,大事不好。” “又出了何事?”卫觊有些烦躁,这几天好像诸事不顺一般。 “回家主,有大股南匈奴胡人自太原流窜过来,四处劫掠,我们在各县的家业被劫掠了不少。”家将苦涩道。 “混账,区区胡蛮,必然是趁关中大乱之际跑来捣乱,立刻派人去通知牛辅,请他出兵镇压胡蛮!”卫觊闷哼一声,怒喝道。 “喏!” 不过这次,牛辅恼卫觊算计自己,对于这支胡人不管不问,只做没有看到,那些胡人见这边有大量驻军,也不敢贸然跑来找事,绕开安邑朝着解县一带席卷而去。 “不好,危矣!”卫觊闻讯后,面色大变,郑泰他们刚刚离开,正是走的那边,很容易遇到胡人,五百壮勇怕是敌不住这些杀戮成性的胡人! 当下,卫觊匆匆命人带了礼物和不少粮草去往牛辅大营,希望牛辅能够出兵,若是郑泰等人在河东被胡人所害,卫觊都没脸再自称河东卫氏了。 大量粮草和绸缎布匹被送入牛辅大营,牛辅心情才好了一些,答应出兵…… 第一百三十一章 狼窝虎穴 从风陵渡到安邑,要绕过雷首山,当然,也可以翻过去,不过三万大军翻过雷首山耗时可比绕过去远多了,无端给补给线提供了困难。 吕布大军开拔不久,便见前方派去给牛辅送信的姜冏回来了。 “何事?”吕布没有停下脚步,大军行进,停下来再走耗费的时间可不是一个人走路那般想走就走想停就停,所以在行军途中,尤其是这种几万人规模的行军,最忌突然停下来。 姜冏策马绕到吕布身边,指了指前方道:“主公,前方有争斗。” “争斗?”吕布对此没什么意外,争斗而已,如今这天下,太常见了。 “人数不少,一群匈奴人在追杀一支队伍,看起来像在戏耍,那帮胡人人数不少,有三五千人之多,半数都是骑兵,而且看打扮,还是匈奴大人物。”姜冏说道。 “胡人?”吕布眯了眯眼睛,杀气瞬间控制不住的散发出来,将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没办法,最近对胡人过敏。 “是……是匈奴人。”姜冏被吕布的杀气吓了一跳,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吕布杀机毕露的模样。 匈奴人等于满人。 吕布脑海中闪过类似的概念,尤其是贾诩说过,最近这些年,草原势力在膨胀,虽然远非大汉之敌,但谁知道未来会如何? 一想到模拟世界中蛮人通知中州的世界,吕布就恨不得杀光所有胡人。 当然,吕布也知道这基本是不可能的,草原太辽阔,胡人就算鼎盛时期,人口数量都不足汉人十分之一,往日也曾有人想将草原上胡人彻底灭绝,但最终都未能尽得全功,就是这帮胡人太能逃了。 吕布就算能掌天下,有生之年想要灭绝胡人多半是做不到的,但做不到和不做是两回事。 “他们在何处?”吕布问道。 “距此大概二十里,我们的斥候应该很快便能探得了。”姜冏回道。 “停止行军!”吕布一挥手,命令被一层层传下去,大军缓缓停下。 此处地处雷首山以南,北为雷首山,向南则是黄河,骑兵优势在这里施展不开。 “将军,为何停军?”李蒙和樊稠来到吕布身边,疑惑道。 “不忙赶路,有一支匈奴人正在向这边来。”吕布摸索着赤兔的鬃毛,看向前方的眸子里眼光有些冷。 “呃……” 所以呢?樊稠和李蒙有些不解,匈奴人亦正亦邪吧,有时候人手不够,董卓也会去南匈奴调兵,请南匈奴的单于发兵相助,只是这些胡人兵马打仗太散,顺风仗还行,少有阻滞,立刻就散了,他们是以部落为单位,聚在一起首领的约束力很弱,想要让他们拼死作战很难,所以大多数时候,请来匈奴兵也就是壮一壮声势,袭扰一下粮道,指望他们正面拼死作战那是不可能的。 不太明白吕布想干什么? “此处绿水青山,我想便宜他们,让他们长眠于此,两位将军以为如何?”吕布扭头看向两人。 能如何? 充斥在四面八方的杀机告诉樊稠和李蒙,现在最好顺着吕布说话,否则后果不会太好,李蒙当下抱拳道:“一切听凭将军吩咐!” “马超!”吕布点点头,看向马超。 “末将在!”马超精神一震,一看就是有仗打了。 “你跟姜冏过去,跟那些被追杀的人汇合,让他们将匈奴人引来这边!”吕布对着马超道。 “主公放心,超这便去!”马超兴奋地答应一声,接下来将是一场大战呐。 当下,马超催促着姜冏跟他出发,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一展身手。 “樊将军!”吕布扭头看向樊稠。 “末将在!”樊稠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将军与伟章率五千兵出五里藏于山林之间,匈奴人过来时莫要动手,待他们冲过来之后,尔等自山林杀出,截断其退路,此处水势湍急,他们要跳河莫要拦着,反抗者,杀无赦!”吕布看向樊稠,言语间杀气四溢,让人毫不怀疑他的决心。 “喏!”樊稠没有废话,吕布解决粮草问题之后,这支军队已经是以吕布为主,他心思不多,既然下了决定,那自然不会再违背吕布的意志,只是心里对这支突然杀出的匈奴人充满了同情,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正赶上吕布心情不好,可怜呐~ 樊稠带着赵昂领了五千人马迅速沿着道路出五里,而后藏于山中,吕布这边则已经安排人准备拒马阵,他的拒马阵跟如今的拒马阵有些不同,是向内凹陷的,像个口袋,敌军只要敢往中间冲,两翼的弓箭手能够最大程度的杀伤敌军,而敌军想冲两翼,一边是滔滔河水,一边是山林,怎么冲都不对。 吕布如今布阵,早已脱离了阵法本身,可以依照地形随意变化,将阵型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尤其是这拒马阵,若非时间有限,吕布还能做出不少降低马速、折断马腿的东西,待攻破长安之后,吕布还准备将马鞍、马镫做出来,配合马铠,骑兵的战力能得到一个质的提升! 这边吕布如何准备且不说,另一边,郑泰和路粹带着卫家壮勇边走边战,可惜这支匈奴人的骑兵认准了他们便是大户,队伍中又有大量的财物,想要将人一并扣押下来,用来勒索赎金。 这种方法可比抢容易多了,毕竟富庶些的地方,都有坞堡和大量守卫,他们想要掠夺,得付出极大代价。 若只是劫掠一些贫民也没有多少油水,但若能抓上几个大家族的人,那些大家族送来的赎金比他们耗费代价攻下一座县城能得到的收益都要多。 郑泰几次想要与之交涉,对方只当听不懂,先把人抓了再说,至于你是谁……重要么? 显然不重要,如今董卓一死,整个关中乱成一团,也是因此,于夫罗才敢抄掠太原、河东一带,不过一路除了些粮食女人之外,也没什么值钱东西,如今见到一支这么大的队伍,哪有放手的道理? “公业兄,你护送师妹离开,我带人拦住他们!”路粹被追了一路,眼看着身边的壮勇们越来越少,再这么下去,所有人都得完蛋,当下一咬牙,抄起一杆长矛就想去拼命。 “文蔚莫要冲动!”郑泰喝道:“送死而已,没有任何意义!” 莫说是路粹,遇到这种情况,恐怕就算是吕布来了,除了逃也没有其他办法。 路粹叹了一声,眼看那给蔡琰驾车的车夫因为害怕把车架的歪七扭八,咬了咬牙,从马上跳过去喝道:“下去,我来!” 蔡邕追求的是完全的君子之风,君子六艺蔡邕都是十分精熟的,路粹作为蔡邕弟子,可不只是会写文章而已,他的驾驭之术和箭术在士林之中可称一绝,此刻换下车夫来,驾驭着马车,马车顿时稳下来,疾奔之中还如履平地。 不过就算如此,匈奴人还是很快赶上来,周围的壮勇越来越少,有的直接跳河逃跑,被杀上来的匈奴人怪笑着射杀在河水中,有的跳入河水湍急的地方,直接便被卷走,就算是会水,遇上这种湍急的水流也多半有死无生。 眼看着那些匈奴人戏谑的在四周追上来,却不杀,只是戏耍他们,郑泰和路粹羞愤欲绝,他们都是当今名士,何曾受过这等羞辱,若非为了保护蔡琰,当真向停下来跟对方拼个死活。 “咻咻咻~” 就在二人绝望之际,迎面突然冲来两人,其中一人抖手投出三根短矛,三名匈奴骑士直接被短矛刺穿了身体,倒飞起来。 两人定睛看时,却是一个少年,此刻一脸兴奋地挥舞着长枪冲过来,另一个年轻人年岁大些,一边冲过来一边喝道:“随我来!” 少年挥舞着长枪将四名匈奴人挑落马下,而后消失在人群中,匈奴人的速度不可避免的慢了慢。 “多谢这位义士!”路粹在马背上对着姜冏一礼道。 “无需多礼,我等奉主公之命前来,要将这些匈奴人引到前方去,还望两位配合!”姜冏回了一礼,随后道。 “主公?”郑泰皱了皱眉,主公这个词可不是乱叫的,能被称作主公,地位应当不低,在此处遇上,不知是敌是友! 不过此时匈奴人才是最大的危机,郑泰也不好在此时详细询问,就算问出了是西凉军的人,难道就放弃被救?显然不可能,既然如此,还不如不问! 另一边,马超杀了匈奴追兵一个措手不及,在乱军中被砍了两刀,身上铠甲碎裂,一身鲜血的从匈奴人中杀出来,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看着他这副模样,姜冏有些无语,但郑泰和路粹就只剩下惊讶了,他们看马超冲进敌军中去,都以为这少年人回不来了,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在杀入敌军之中后,还能杀出来,这本事可不弱啊,尤其对方还这般年轻! 这是何人部将? 郑泰眉头皱的更深,看着少年打扮不像寻常人家,应该出身不凡,但自己未曾见过,当不是关中士族子弟,怕不是刚出狼窝又要入虎穴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擒贼先擒王 “小兄弟,我们还需跑多远?”郑泰背上中了一箭,看着一脸兴奋的避开箭簇的马超,忍不住开口问道,他没问姜冏,马超看起来似乎更好套话一些。 “快了。”马超没有看他,战斗让他兴奋,尤其是敌人并不让他绝望的时候,从西凉到现在,先是华雄,后是张辽,这两个还好点,至少有种会赢的感觉,遇上吕布的时候才叫绝望,到了长安时又遇到典韦,一下子,整个世界给马超的感觉就是强者如云,一点都体会不到在西凉称王称霸的感受。 如今总算遇到正常人了,状态一下子就兴奋起来,哪有心情去理会郑泰这样的弱鸡? 快了是多快? 郑泰感觉自己撑不了多久了,背上的箭随着战马的颠簸不断地撕扯着自己的身体,战马每一次奔跑,身体都会一阵剧痛,他觉得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了。 想要再套些话,马超显然没工夫理他。 幸好,马超说的快了是真快了,前方出现的严阵以待的军队让所有人松了口气,但当看着阵中那征西将军吕的大旗时,郑泰只觉一颗心往下一沉。 吕布怎会在此? 已经顾不太多了,在马超和姜冏的带领下,路粹驾着车架冲到了山上,从山上绕到敌阵之后。 后方,漫天的烟尘之中,匈奴人也杀到了,不过当看着严阵以待的吕布大军,显然没有跟汉军正面硬杠的胆量。 匈奴阵前,于夫罗认得汉字,不过征西将军吕是谁,他不知道,见对方阵中并无骑兵,显然是没能力追上自己的,当下哈哈一笑,指挥将士们调转马头便准备逃走。 然而刚刚还是畅通无阻的大道,后方已经被一支人马挡住,于夫罗面色一沉,后方大军没有帅旗,显然只是一旅偏师,当即指挥大军强冲,想要趁对方立足未稳之际,强冲对方军阵。 樊稠看着就这么直冲过来的匈奴人,冷笑一声,这是看不起自己么? 高高举起的手臂轰然落下,阵前早已备好的弓弩手便是一通乱箭射出,就这么宽的大道,匈奴人避无可避的吃了一通乱箭,顿时阵脚大乱,于夫罗看着对方弩阵后方那一支支冰冷的长矛,心中大恨,不得不停下来,带着人马后撤。 “进!”樊稠将手中令旗往前一指,五千兵马列成方阵,开始缓缓地向前推移,因为要保持阵型的关系,速度不能太快,但却可以不断挤压匈奴人的生存空间。 于夫罗试着冲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想要率部冲入山林,没想到山上也有伏兵,一下子,除了跳河之外,他们已经被逼入绝路。 于夫罗眼见后方的汉军越来越近,能够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小,连忙派人前去请降。 吕布站在帅旗下,看着敌军阵中一骑骑士快马奔来,还未到跟前,已经哇哇大叫,说的是半生不熟的汉话,不过吕布没太听懂。 招了招手,身边典韦会意,将吕布的宝弓递给吕布,那骑士还在哇哇大叫,吕布已经张弓搭箭,一箭射出,郑重骑士咽喉,将骑士射翻在地:“叫他们派个会说人话的过来。” 阵前,成廉大概明白吕布的意思,招来一个会喊匈奴话的将士出列喊话。 于夫罗看着自家派出去的人就这么被人射死,就只是因为汉话说的不好,面色相当难看,恨不得将对方派来喊话的人也射杀了,他的匈奴话也不咋的!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只能想想了,真做了,今天怕是会有很多人会交代在这里,当即派出一个汉话说的最好的匈奴将士冲出去,来到两军阵前,高声喊道:“不知是大汉哪位将军,我家单于与袁绍将军颇为交好,一直都是盟友,若有得罪之处,我们愿意向将军赔礼道歉,还望将军莫要为难我等。” “主公,当年南匈奴的羌渠单于死后,因为其子于夫罗正在幽州协助讨杀张纯,继位的是须卜骨都侯,不过此人没多久便死了,南匈奴那边单于之位一直悬空,如今自称单于的,当时当初被扣下来的于夫罗,似乎确实听命于袁绍,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尹奉来到吕布身边,低声道。 “告诉他,不管是谁,胡人来我汉地,略我汉家百姓那便是罪,若他们不想打,便放下兵器,下马受降,如何处置,自有朝廷做主。”吕布点点头,对着传讯兵道。 “喏!”那传令兵答应一声,策马飞奔而出,将吕布的话告知对方。 “岂有此理!”于夫罗听得对方的条件,面色更加难看,这跟让他直接跪地请降有什么区别? “父亲,此时地势与我军不利,不可与之硬碰,听说朝廷如今正乱着,去朝廷也可,说不定还能趁乱得一批好处!”于夫罗身边,一青年策马来到于夫罗身侧,看着对方的架势,硬碰的话,他们想要活命除了跳河碰运气就只能有神仙救命了,此处地形根本没有让他们选择的余地。 于夫罗何尝不知道这道理,但袁绍跟他们说话都客客气气的,眼前这个无名之辈竟敢要他下马投降,当真叫人恼怒。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夫罗父子显然明白这个道理,哪怕万般不情愿,也只能让人纷纷下马,交出手中兵器来。 吕布见对方乖乖就范,对着身旁的李蒙道:“收缴其兵器,战马,然后派一队弓弩手准备。” 李蒙答应一声,随后发觉不对,愕然的看向吕布道:“将军,你不是说……” “那只是我说,未必是对,就算是对的……”吕布看向李蒙:“你是真正领兵大将,该如何做,你该有自己的主见,不该盲从于我!有些事,该做就做,无需与我说,我也不可能因为一群胡人便怪罪于你,怪只能怪他们命不好,碰巧来到这绝地。” 好家伙! 李蒙瞪眼愕然的看了吕布半晌方才回过神来,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心中暗骂:究竟是谁告诉自己这吕布是个只会打仗脑子不会拐弯儿的莽夫来的?这做起事来当真是一套一套的滴水不漏,这话完全没毛病,剩下的事……真的跟他没太大关系。 看着战场上已经在交出兵器的匈奴人,再看看站在帅旗下,老神在在的吕布,李蒙也只能在心中暗探,能闯出那等威名的,又怎会真的是个只会蛮干的莽夫? 自己还是太纯洁了,不知这世道艰险,还是老实跟在人家手下吧,至少吕布待手下将士还是不错的。 并不知道已经死到临头的于夫罗还在想着此番脱困之后,要如何报复这无名小卒,自己堂堂匈奴单于,一朝不慎,竟被这等小人物欺辱,当真大大的丢脸。 心中发狠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不对,四周的汉军并未因为他们下马缴械而放松警惕,反而一直虎视眈眈的看着这里。 眼看着所有战马和兵器都被收走,却没人管他们,反而有一排弓箭手在向这边逼近,于夫罗面色一沉,这等场面,哪还不知道自己被耍了,对方根本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儿子刘豹也发现了不妥,父子心有灵犀,几乎是同时出手,将一名收缴战马准备牵马离开的将士拦住:“我们要如何处置?” “我怎知道?”那被拉住的将士显然已经知道命令,被两人拉住有些紧张,下意识的拔刀就砍。 刘豹抢近一步,一把夺过对方的刀,反手将对方砍倒,狼一般的眸子看向敌军帅旗的方向,翻身上马看着于夫罗道:“父亲,擒贼先擒王!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于夫罗也抢下一匹战马,闻言点点头,二话不说,呼和一声,父子俩一前一后,带着人马便冲向帅旗的方向。 李蒙面色一沉,对方竟然敢主动还手?这显然给了他最好的攻击借口,当下一挥手,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在一级级将官的指挥下,迅速弯弓搭箭,朝着匈奴人的阵营便是一通齐射。 大量手无寸铁的匈奴人被钉死在地上。 于夫罗和刘豹父子倒是有几分本事,避开了箭雨后,直奔吕布帅旗而来。 吕布正跟尹奉商议什么,突然听到喊杀,抬头看去,看到的却是两人挥舞着战刀朝着自己这边冲来。 吕布本就是斩将夺旗的能守,见对方这架势,哪还不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不禁嗤笑一声,在他身边,典韦嘿笑一声,翻身下马,对着前方正要拦截的将士喝道:“让他们过来!” 前方将士立刻让开一条通道,于夫罗父子虽不知对方这是何意,但见对方主动让开,此刻也没有其他路可走了,没有丝毫犹豫便冲向帅旗下的吕布。 吕布身前,只有一人,他们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然后…… 看着吕布身前那体态魁梧的大汉两拳将二人战马脑袋打碎,父子二人眼中连惊骇都来不及展现,视线便被两只巨大的拳头充斥。 砰砰~ 又是两声闷响,战场回归了沉积…… 第一百三十三章 震惊 看着两匹倒毙的战马,吕布张了张嘴,最终却化作一声长叹,以他的眼力,这两匹绝对是不错的好马,就算比不上赤兔,那也是千里挑一了,就这么被典韦给呼死了,什么毛病? 于夫罗和刘豹一死,剩下失去了兵器和战马的匈奴人就算想反抗也没了反抗的能力,在乱箭之中,有的跳进了湍急的黄河逃命,有的想要奋起反抗却被乱箭射死在冲锋的路上。 总之这支流毒并州的胡人兵马,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雷首山下,连他们的单于也一并死在了这里,也算是报应。 这一路南下劫掠,死在他们手中的汉家百姓,被玷污的女子也绝对不在少数,直到最后一名匈奴人哀嚎着跳入河水,被湍急的河水打着旋儿冲走,这场屠杀也彻底落下了帷幕。 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今日行军显然是不可能了,吕布也没有急着连夜行军,不过眼前这地势却并不适合下寨,这地势跟他在模拟世界中的百丈沟一般,若有人顺风来把火,连逃都没地方逃。 为了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吕布命人前行二十里,在蒲坂渡口一带下寨,虽然需摸黑走一段路,但至少安全。 日渐偏斜,大军浩浩荡荡的前行,郑泰和路粹护着车架来到吕布身前,虽然知道这一关躲不过去,但当看到吕布时,还是忍不住心底发颤,吕布的威势比之往日似乎更重了几分,哪怕此刻并无怒相,依旧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郑尚书,能在此处见你布不知道是否该意外!”吕布看着郑泰,脸上的微笑有些吓人。 郑泰本想离开的,但吕布什么眼神,他们来的时候已经认出了郑泰,哪会让他走?既然走不了,面对吕布,郑泰也不想弱了士气,当下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吕布抱拳道:“尚未恭喜温侯加官进爵!” 董卓死前给吕布下了诏书,招吕布回长安,升卫尉,爵封温侯,虽然依旧是县侯,但温县可是大县,也算是提升了一些。 不过当时的董卓心底恐怕是要削吕布兵权的,吕布在西凉打的太狠,韩遂被灭,马腾降服,手下的兵马一下子多了很多,非是西凉嫡系的吕布,董卓的防备加深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去岁连场大雪救了吕布,让吕布到此时才回长安,正遇上董卓被害,吕布手中那些力量自然就成了吕布的了。 郑泰突然发现,他们这一番操作,受益最大的除了王允之外就是吕布了,而吕布什么都没有做,这才是最可怕的。 “恭喜就不必了,你出现在这里,我恨在意牛将军杀董将军的事情是否与你有关?”吕布看了看他已经被处理过的伤口,策马来到车架前,回头看向他道。 郑泰闻言心中一跳,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温侯这话何意?下官听不明白。” 吕布目光打量着路粹,路粹不知双方关系,但吕布他是知道的,面色有些复杂,毕竟是吕布救了他们,见吕布看向自己,一脸坦然的与其对视。 “不明白?那我便讲明白些。”吕布回头看向郑泰:“关中局势风起云涌,王允刚刚夺得权位,此时正该忙于应付各种事情,作为王允左膀右臂的郑尚书,在这等时候却出现在河东?你说奇怪否?” 郑泰面色有些难看,早就察觉吕布并非看上去那般鲁莽,如今他是彻底确定了,这吕布不但不是鲁莽之辈,而且心机城府极深! 不但武艺兵法冠绝天下,又有心机城府,世上怎会有这般的人? 虽然不解,不过面对吕布的咄咄相逼,郑泰决定耍一次无赖,脖子一梗道:“在下前来河东,确为访友而来,至于温侯信与不信,那是温侯的事!” “这车中是何人?”吕布伸手抓向车帘。 “不得无礼!”路粹一把抓住吕布的手腕,怒视吕布道。 吕布扭头看向他,被抓着的手腕一点点的揭开车帘,咧嘴一笑道:“我做事,就是这般。” “你……”路粹大怒,但拼尽全力,双手并用却撼不动吕布手臂分毫,眼睁睁的看着他揭开车帘。 车帘揭开,车中一女子端坐,眉目清秀,算不上绝美,却有股说不出的出尘气息,五官原本不算最美,但集合在这张脸上却十分契合,让人看着十分舒服的同时,又会不禁生出几分自惭形秽之感。 “多谢吕将军相救之恩。”女子见吕布揭开车帘,却也没有太多畏惧,只是微微颔首道:“本该由妾身去见将军谢恩才是。” “无妨,是布唐突,叨扰了夫人。”吕布颔首还礼,默默地收回手阖上车帘,他这人就是这样,你若以礼相待,我也可以对你礼敬有加,但你要跟我摆谱,不好意思,按规矩来。 “此乃蔡翁之女,你休要无礼!”路粹怒喝道。 “原来是蔡翁之女。”吕布点点头,表示明白,蔡邕在士林中的地位还是知道的,他也不想无端触怒对方。 “你们随时可以走了!”调转马头的同时,吕布看向郑泰。 郑泰惊疑不定的看着吕布,明明已经看破了他的动机,他会这般轻易放他们走? 若说吕布是被蔡琰美色所迷,故作高雅那郑泰是不信的,若是吕布如此轻易便被美色所迷,当初他们也不用大费周折的去拉拢李傕、郭汜二人了。 “说起来,还得多谢郑尚书!”错马与郑泰擦身而过的瞬间,吕布看着郑泰笑道:“若非你设计害死董越,我也不能这般轻易将其部曲收归麾下!” 郑泰双目猛然大睁,豁然回头,不可思议的看向吕布,又看向四周的将士,这些不是吕布部曲!?是董越麾下?这么快就被吕布收服了?怎么可能!? “你……”郑泰张了张嘴,吃惊的看着吕布,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回去告诉王允,投降或可保全一命,否则我入长安城之日,便是其死期!”吕布没再理会一脸震惊的郑泰,策马前行,背影逐渐消失在军队中。 “公业兄……”路粹见郑泰一脸阴晴不定的神色,有些担忧道:“那吕布方才说了什么?” “我等机谋算尽,不想却未此人做了嫁衣!”郑泰咬牙道。 路粹皱眉道:“他只是看破我等计谋,但却也没有证据,再说董越已死,他能如何?” 郑泰闻言苦笑,重点不是什么证据,而是董越之死,得益最大的却是吕布,让他一手将董越兵马尽数收入囊中,如今吕布出现在河东,肯定不可能是为消灭几千匈奴人而来的,哪怕这匈奴人种有匈奴单于也一样,对方的目的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牛辅。 郑泰甚至已经想到了吕布要怎么做,以擅杀董越之罪,先占据大义,责问牛辅,而后设法擒了或直接逼迫牛辅让出兵权,这样一来,牛辅手下那些兵权就全部归了吕布。 段煨生性软弱多疑,吕布一旦将这两部人马掌握在手中,反过来逼迫段煨,段煨也只能就范,或是让出兵权,或是臣服吕布! 郑泰来河东,本就是为了防止董卓留下来的这三大掌握兵权之将相互猜忌,不能拧成一股绳,这样一来朝廷就能各个击破,谁知却反而便宜了吕布,三大将没有得到西凉全部军权,却被吕布这个不属于西凉军的外系将领得到了,这在开始的时候是根本没人会想的。 谁能想到刚刚从西凉赶回来,两眼一抹黑的吕布,会在收到董越被杀消息的第一时间抓住机会将董越的兵权拿在手中,一跃成为这关中兵权最重的一人! 至于吕布是怎么收得董越兵权的,董越麾下那些人为何会心甘情愿听吕布的,这点郑泰想不出,也没必要想,事实已经发生了。 “有些事,文蔚兄不懂,总之在下恐怕不能与文蔚兄一起护送蔡家小娘去往长安了,我当先行一步赶回长安早作布署!”郑泰看着路粹道。 虽然大概明白吕布接下来要做什么,但他没法阻止,能设计害了董越,但想要用同样的计策害吕布显然是行不通的,不说已经用过,说不定人家已经知道了,就算不知道,吕布此时又怎么可能没有防备? 吕布是借着董越被杀的道义来到河东的,牛辅在道义上先天就站不住脚,自己没办法阻止,拉上卫觊也没办法,所以只能先行一步赶回长安,抓紧时间让王允准备应敌,否则等吕布真的集结了兵势,到时候可真的是说什么都晚了。 “但你的伤势……”路粹担忧道,郑泰肩膀上的箭疮刚刚被军中医匠收拾了一下,要是这般奔波,恐怕到了长安伤口都溃烂了。 “时值朝廷危亡之际,便是拼出这条命不要也需尽快赶回去!”郑泰看了看四周,咬牙道:“我要连夜渡河,蔡家小娘就只能靠文蔚兄了。” “放心,明日度和之后便快马加鞭赶往长安,另外家师之事也望公业兄周旋一二。”路粹闻言不再坚持,抱拳道。 “放心,此事定是误会,子师不可能如此不智!”郑泰点点头,当即向蔡琰作别而后二话不说便策马赶往蒲坂渡……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卜算作战 “吕布?他来此处作甚?”收到吕布的拜帖,牛辅微微皱眉雷首山下那么大动静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本就有些疑心,如今吕布率军直奔这边而来,还派出使者,这让牛辅心中更加不安。 “回将军,我主因太师之死,想去投奔董越将军,请董越将军率领大家共力西进,为太师报仇,谁知董越将军却死在将军营中我主受董越将军旧部所托,前来向将军讨个说法。”姜冏对着牛辅一礼,义正言辞道。 “这……”若是其他事,牛辅自能矢口否认,但董越的死,现在回想起来也觉有些荒唐,而且可能遭人算计了,但这话说出来更像借口,毕竟就算人家算计,因为一句占卜之言就把昔日袍泽给砍了,多少有些儿戏。 姜冏过来主要是递拜帖,并非前来交涉,见牛辅没有其他话带回,当即一礼,转身离开。 牛辅见姜冏离开后,连忙叫人将军中那些相士叫来:“快快为我测算一番,此番与吕布会面吉凶如何?” 吕布可不是像董越那样只带了几个亲卫就来的,而是带来大军,一个不好就可能打起来,还是算算吉凶再做打算。 几名相士神神叨叨的算了一通之后,一名相士面色大变:“大凶之象,将军,是大凶之象,最好莫要去与吕布见面,否则大凶!” 牛辅闻言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一拍桌案道:“我与那吕布本有交情,不想竟与我不利!?” 牛辅帐下大将攴胡赤儿闻言,对着牛辅一礼道:“将军,既然是大凶,不如我等早作准备?” 牛辅点点头,对一定要早做准备,吕布自投入董卓麾下以来,罕逢败绩,如今提重兵而来欲对自己不利,自当早作准备。 当下牛辅对攴胡赤儿道:“这安邑以西,皆是一马平川之地,最适合我西凉军作战,通令全营各部,整军备战!” “喏!”攴胡赤儿答应一声,转身前去传令。 另一边,姜冏向吕布复命后,便随军直奔安邑而来,结果尚未到安邑,斥候来报,牛辅率领大军在盐监一带安营防备。 “将军,那牛辅莫不是又算到什么大凶之象了?”李蒙有些愤愤不平,这牛辅怎么想的。 吕布漠然点头,多半是这样,至于为何,多半是对自己的判断没有自信,不愿做判断或者不敢做出判断,所以宁愿相信这卜算之言,不管这不算结果是什么。 “备战!”这样的人,做三军统帅绝对是灾难,虽说吕布曾经从牛辅这里得了不少好处,甚至连贾诩都是从牛辅这里换出来的,但如今牛辅既然摆出这副态度,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先打过了再说。 “喏!” 一层层号令传开,大军在行进中缓缓改变着阵型,当牛辅军的大营出现在视线中时,吕布这边已经换成了攻击阵型。 牛辅站在辕门之上,观望着吕布的阵型,怒骂道:“吕布果然没安好心,三军备战!” 早已准备好的人马在攴胡赤儿等将领的指挥下迅速出营列阵,双方相隔一箭之地时,吕布军军阵缓缓停止。 一员传令官策马而出,来到阵前朗声喝道:“牛将军,我家将军此番乃是为董越将军讨还公道而来,将军如今陈兵于此,莫非早有开战之心?” 牛辅冷声道:“回去告诉吕布,他所谋之事莫要以为我不知,定是早有害我之心,假借董越之事前来责难尔,若他还念昔日交情,便速速退去,莫要伤了大家和气!” 吕布听到传令官传话,饶是以他如今的心性也有些气愤,这可以肯定又是卜算出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了,脑子里铁定是缺点儿什么! 当即气沉丹田,对着对面三军喝道:“牛辅,你身为三军主将,行事作战却只凭卜算臆测,如何能服众?如今太师被害,你身为太师女婿,不思谋划为太师复仇,却只知终日问卦于人,那卜算之事若是真能灵验,那太师被害时,他们可有预测!?” 虽隔一箭之地,但吕布怒而开声,气荡三军,即便相隔一箭之地,依旧能够听清。 牛辅闻言皱眉,这个还真没有,其实自董越之事以后,牛辅也隐隐有些动摇,董卓被害那段时间,他几乎没事就卜算,也没人算出这个,甚至他记得董卓被害消息传来那日,不算到的是大吉之卦…… 不过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相信卜算的人,多半是内心缺乏自信,回避去通过分析和推断来解决问题,将解决问题寄托在占卜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上。 现在哪怕心中已经隐隐觉得有问题,但承认这个却要将过去自己做出的所有决定都推倒,同时推倒的还有他一直以来的观念,等于是要将牛辅这些年的认知打破而后重新建立,这显然很难,任何一个人都难接受,牛辅显然也一样。 在纠结半晌之后,突然抬头,对着吕布这边怒吼道:“你怎知卜算便是错的,你此番一来便掰开了攻击架势,定是想要谋害我,若非我早有准备,此刻怕是早已被你害了!” 极品! 吕布被气笑了,这因果关系不是这么算的吧?明明是你先陈兵于此,做出一副备战的样子,怎么到头来反倒是自己的不是了!? “既如此,那便一战吧!”面对这种情况,吕布也不想再说什么了,这样的人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外人很难进去,还是拳头最实在,吕布也懒得跟对方说什么大道理了,此刻的牛辅定然听不进去! “果然包藏祸心!”牛辅见吕布说不过自己就动手,不由冷笑一声,挥动令旗准备迎战。 虽说信奉卜算这点很难让正常人理解,不过在用兵打仗上,牛辅确实有些本事,否则也不会被董卓看重并认为女婿。 双方在盐监一场大战,吕布虽然取得上风,却未能将其击垮,双方戮战半日后,牛辅败退回营,吕布也只能暂时鸣金收兵! “主公,这牛辅用兵颇有几分本事,我军今日虽胜,但要急切间击败牛辅却也不易,而且耗日持久,于大局不利,在下以为……可以智取!”尹奉看着吕布,躬身道。 “哦?”正在研究牛辅军阵的吕布闻言抬起头来,看着尹奉笑道:“次增有何妙计,快快讲来!” 尹奉点点头道:“牛辅既然笃信占卜,那岂非对出现突发状况的判断于否也是取决于占卜之说?” 吕布点点头,还真是。 “既如此,若我等能让其营中造成些许动荡,如何解决,牛辅是否也是以占卜为主?”尹奉笑道。 吕布闻言目光一亮,明白了尹奉之意,至于占卜吉凶……若一次让他蒙对了,那便来个两次、三次,吕布可不相信什么占卜之术,这东西或许真有些道理,但牛辅身边那些占卜之人就未必是有真本事的那种,占卜的结果定然受这些人控制。 只要把这些人吓住了,那就等于控制了结果。 牛辅治军的本事确实不错,要让他全营哗变,那吕布做不到,但若只是造成一些看起来大的骚乱,那……甚至不用他营中真的有人哗变。 当夜,吕布命尹奉带一营人马悄然摸到牛辅营外,将一枚枚醮了松油的箭支点燃,而后一股脑射入营中,也不管造成什么后果,立刻有人冲出来敲锣打鼓,在营墙之外大吼:“不好啦,敌军杀入营中啦~” 随即那些弓箭手射完一箭之后也跟着喊起来:“杀~” 都是西凉人,口音都能听得懂,加上又是深夜,远些的地方一时间也听不出是内外。 而营中不少帐篷被火箭引燃,出现一阵骚乱。 牛辅很快被惊醒,听得远处出了乱子,更有人传吕布杀进来了,牛辅大惊,连忙问身旁的相士。 那相士哪有什么真本事,全靠一张嘴骗人,此刻听得远处乱糟糟的声音传来,早已吓的双腿发软,听牛辅问卦,哆哆嗦嗦的卜了一卦,而后看着卦象面色大变道:“不好,将军,是大凶之象,留在营中必然凶多吉少,将军当速速退回安邑大营才是!” 牛辅对此竟是深信不疑,当下招呼攴胡赤儿等心腹,带了相士们一并逃出营去,直奔安邑方向而去。 行不出数里,突见四面一只只火把被点燃,大量的西凉军将这支出逃的人马团团围住,为首的将领,正是樊稠。 “牛将军,我等在此等候多时了!”樊稠哈哈笑道。 “樊稠,你怎在此!?”牛辅看到樊稠大惊失色,随即大怒,看向身边的相士道:“定是你暗通他们害我!” “将军,在下绝无勾连外人!”那相士早已被吓的面色发白,闻言忙不迭的摇头。 “行了,随我回去见将军吧。”樊稠有些无语的看着牛辅,到现在还真以为这些相士能未卜先知啊! 想到董越就是死在这些相士一言之中,樊稠就是替董越悲哀,这死的也太冤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万事俱备 牛辅的抓捕要比想象中都轻松。 “子济,你对这些人还真是……信奉无比啊。”吕布看着灰头丧气的牛辅,还有他身边那帮一同被擒来的相士,有些想笑,又有些悲哀,都什么年月了,竟然还有人信这个!? “他们也未算错,此前算到了大凶之兆,这不,刚出营便被你擒了!”牛辅面色难看,但还是辩解了一句。 吕布:“……” 乍一听好像还真有几分道理。 看着牛辅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吕布忍不住伸了伸手,吓的牛辅连忙缩了缩脑袋。 “我给你看!”吕布有些无奈,杀肯定是不能杀的,他现在要做的是联合各支西凉军,作为一个外人,如何获得所有西凉军的支持?这个时候必须以德服人,牛辅作为西凉老将,杀董越是西凉军内部的问题,如果吕布借着这个由头把牛辅直接杀了,众人心中肯定会有疙瘩。 还有段煨,若他杀了牛辅,段煨那边是否会殊死顽抗?这谁也说不准。 而且就算杀了他,牛辅麾下的人就算编入自己麾下,又有几个愿意效死,更别说牛辅算是贾诩故主,不管贾诩说没说,吕布想要贾诩真心为自己效力,这个面子就需要给到。 牛辅不能杀,吕布又很生气,那就只能找其他人的麻烦了。 吕布将目光看向几个倒霉的相士,重新坐下来,看着这几名相士道:“既然牛将军说尔等这般厉害,那本将军倒要考教一下诸位。” 一众相士闻言如蒙大赦,行军打仗他们不懂,但如何让别人相信自己,这个他们在行啊,当即一个个纷纷自告奋勇。 “你,出来!”吕布指了一个最胖的。 “不知将军要算何事?”那胖相士出列,一脸成竹在胸的样子对着吕布一礼道。 “谁说要算我了?”吕布抬头看向其他人道:“诸位可以算一算,他今日是否会死?” 话语一出,胖相士额头顿时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噗嗵一声跪倒在地。 吕布出的这个题,最终死或不死,都在他一念之间,若吕布只是为了证明牛辅所信不实,那就反着来便好,但如果只是想杀他呢? 虽说跟吕布无冤无仇,但当生死系于旁人一念之时,谁能云淡风轻? 胖相士张了张嘴,哀求的看向他人,希望这个时候能有个厉害人救自己一命。 “奉先,你这也太为男人了!”牛辅皱眉看着吕布:“这生死系于你一念之间,他们就算说对了,你若非要让他死他不也非死不可吗?” “既然这卜算之道如此神奇,连我在营外设有伏兵都能算出,我此刻心中如何想,当不难才对。”吕布摇了摇头,看向一众相士道:“诸位可有结果?” 一名清瘦相士出列,对着吕布笑道:“在下已经卜算出此人今日乃大凶之兆!” 胖相士面色微白,他甚至不敢看吕布。 吕布摇头道:“算错了,我并无杀他之心!” 胖相士闻言如释重负,身子一软,直接坐倒在地上,见众人看来,连忙挣扎着爬起来,对吕布抱拳道:“多谢将军不杀之恩!” 吕布挥了挥手,让他回去,见那清瘦相士要走,吕布却开口叫住了他:“慢走,既然算错了,那便证明你是无能之辈,此前卜算定然也有错误,留你何用?拖下去,斩!” “喏!”立刻便有吕布亲卫进来,拖着那惨叫哀嚎的清瘦相士出去,不一会儿,那惨叫哀求之声戛然而止。 “继续!”吕布看着剩下的几名相士,值了一人道:“你,出列!” “将军饶命!”那相士哪敢让这游戏继续下去,照着眼下这情况看来,不管对错,定是要死一个的,二分之一的活命机会,他若不死,为他测算的人便要死,那岂不是等于他必死了? “这卜算之事,自有天意,你又未必会死。”吕布看着那相士,冷笑道。 “将军容禀,这占卜之术结果如何,还不是我等说了算,旁人也不懂……其实我等也不是太懂,之事一知半解,之事牛将军好这个,我等才入牛将军军中讨口饭吃,很多事情,平日里早在牛将军问卦之前,便会有人暗中送我等财物,这卜算结果多是事前已经定好的,如今这占卜者和被占卜者必有一人死,在下如今被将军选出,哪有活路~” 这相士显然没有为了维护这个行业而慨然赴死的勇气,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行业内幕跟众人说了一遍。 实际上,大多数能见到的江湖相士基本都是骗子,不同的是,像他们这种是为谋财而来,而之前路粹扮成的相士来此是为害命而来。 “都给我轰出军营!”吕布摆了摆手,目光却看向一脸惭愧的牛辅,起身道:“你也是军中大将,数万人生死之事,怎可如此儿戏?” 牛辅没有说话,现在认错,樊稠和李蒙就在身边看着,董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他杀的,这理由现在看来,荒唐到可笑,甚至那个结果都是被人暗中算计了。 “出了这等事情,我虽非你上级,但如今这军权你且先莫要领了,让樊稠接手你军权,我此来非是为了要夺你军权,只是为了商议为太师复仇之事,你便跟在我身边戴罪立功,等咱们打进了长安,这些是非功过大家再论如何?”吕布看着牛辅道。 “将军不杀我!?”牛辅愕然的抬头看向吕布。 “到现在,你还信那占卜之言!?”吕布看向牛辅,突然觉得有些无力。 “那倒不是。”牛辅连忙摇了摇头,这么说,好像巴不得人家砍自己一样,这自然是不正常的。 “这西凉军中的事情,我一外人本来不该插手,只是你杀董越将军,段煨将军束手不前,相互僵持,太师的仇谁来报?就凭我麾下那几千人马?”吕布冷哼一声道。 “将军说笑了,你与我等兵力抗敌,太师被害后,也只有您一人在东奔西跑为此事忙碌,今后谁敢说您是外人,樊稠第一个不答应!”樊稠闷哼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吕布处事公允,像现在,得了牛辅军队之后,吕布却并未让他手下的人去接手,而是让樊稠去接手,这般大公无私之举,别人不敢说,但樊稠现在基本已经成了吕布的拥护者,李蒙心眼多一些,但对吕布牵头也基本没什么意见,至少在他们都准备跑路回家的时候,是吕布给了他们重新领兵的机会,帮他们解决了最大的问题。 牛辅自然也没话说,虽然昔日三大将中他都是权势最高的一个,但如今时移世易,董卓一死,加上他又以莫名理由杀了董越,吕布能留他一命已是万幸,甚至发自内心的感激吕布不杀之恩,哪会再反对吕布。 不能也没资格。 如此一来,吕布看似将权利交到樊稠手中,但实际上樊稠已经对他唯命是从了,而他一个人也管不过来,吕布会把赵昂、梁宽派到他手下去,这么一来,无形中所有军权就都到了吕布手中。 昔日西凉三大将手中的兵权,如今已经大半落入吕布手中,接下来只剩段煨了。 不过段煨不可能如同牛辅一般直接打,没理由,而且人家还给自己这边提供了粮草,吕布能收服董越所部,段煨等于间接出了大力。 但结盟反攻长安,为董卓报仇是一定要的,所以吕布让牛辅先带人去段煨那里。 “我记得张济曾是你部下。”吕布招来牛辅问道。 “嗯,昔日曾跟李傕、郭汜随我同去攻打朱儁,回来后李傕、郭汜回长安述职,张济去了弘农,本该回来的,谁知出了太师的事情,就留在了段煨军中。”牛辅点点头,说起来他也是悲催,董卓手下最能打的将领都在他帐下,李傕、郭汜不算,但张济本是能重用的,谁知他莫名其妙砍了董越,张济也担心自己会性命不保,因此就没动。 吕布点点头,看着他道:“你带着亲卫去一趟弘农,先与段煨商议一番,若他答应一同出兵,我等便在新丰会师如何?” 吕布觉得段煨那里自己没必要去了,以段煨的性格,自己已经掌握了两部人马,而且也算是举大义而来,段煨没理由拒绝自己反攻长安的提议。 “将军放心,末将这便去与他商议。”牛辅点点头,对于说服段煨他还是有些信心的,何况段煨手下昔日在他帐下待过的将领也是不少的。 “好,既如此,我便举兵先往新丰!”吕布拍板道,如今兵力已经积攒足够,是时候攻打长安了,若再拖延时日,恐怕会出现变故,毕竟王允手中所掌握的乃是天子,自己若不趁如今军心尚可一用,若等王允借天子名义下几道赦免政令,那时候再攻长安就晚了。 当下吕布跟牛辅分开,吕布率领大军赶到蒲坂渡渡河,直奔新丰而去,只在蒲坂渡留了两千人马,为日后关中稳定后再回河东做准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刚愎自用 长安,司徒府。 郑泰一路赶回长安后,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寻医匠治伤,面色苍白的冲到司徒府,其时王允正在设宴,只是相比于昔日不管是谁来都能微笑相迎,让人如沐春风的王司徒,如今却是正襟危坐,一脸严肃,本是轻松地酒宴此刻也是让人颇有压抑之感。 郑泰冲进来时,不少本就无心饮宴之人见他这般模样连忙起身。 “公业为何这般模样?”士孙瑞一把扶住郑泰道。 “说来话长!”郑泰不想多说,看向王允道:“司徒公,下官有要事欲与司徒公相商!” “有何要事?”王允皱了皱眉头,郑泰这般连礼都不见的态度让他有些不满,怎么说也是个士人,一点礼数都没有。 但看郑泰面色苍白,风尘仆仆,责备的话语终究没说,只是淡淡的询问道。 “事关重大!”郑泰咬重一些声音,看着王允道。 “但说我放,此间皆为海内名士,德高雅量,正好一同参详一番。”王允淡然道。 “好!”郑泰看了看左右,被王允这般态度气的有些胸闷,这才过了几日怎便成了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当下也不再顾及,先问道:“听闻司徒公欲杀蔡翁,这是为何?” 王允面色一黑,这已经是这几天第几个为蔡邕求情的人了?但众人越是如此,就好像在跟王允说自己是错的,但自己怎么可能错!? 当下冷哼一声道:“董卓,国贼也,那蔡邕只念董卓礼遇之小惠,却枉顾国家大义,此与董贼何异!?” 大概郑泰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等言论,一时间有些惊呆了,半晌才道:“人非草木,岂能无情?蔡翁也只是感念董卓恩义,就算有所过失,也罪不至死!何况蔡翁乃海内大儒,更是先帝帝师,怎能说杀便杀?此举岂非让人寒心!?” “此乃强词夺理!”王允冷哼道:“往日之功虽盛,却也不能抵今日之过也,其罪难免!” 郑泰好似第一次认识王允一般,死死地盯着王允。 一旁士孙瑞连忙上前拉住郑泰道:“公业怎的受了伤!?” 郑泰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静下心来道:“好,此事且先不谈,西凉军之事,司徒何故朝令夕改?你可知如今那吕布已经开始联络董卓旧部准备反攻长安,为董卓复仇!?” 王允闻言不屑一笑:“何谓朝令夕改?我只是依朝廷局势而改变政策,寻常西凉将士皆可赦免,然董卓旧党却是一个不能放过!此前因朝中纷乱,无暇对付他们,如今朝局已然稳定,这些董卓旧部就该尽数诛灭以警示天下!” “又改了!?”郑泰愕然的看着王允,路上他询问到的朝廷诏令明明不是这个,随即有些绝望了,这不是朝令夕改是什么?如今长安城外光是诏书的版本就有一大堆,你让别人听哪个? 王允面色铁青的点点头,这郑公业是越来越不懂分寸了,什么叫又改了? 然而,郑泰突然笑了,笑的有些凄厉,在众人的疑惑之中一指王允道:“王子师,莫说你那些莫名其妙的道理,你便与我说,吕布集结董卓旧部来攻长安时,你要如何应对!?何人来战?” “吕布虽有些谋略,但我有天子诏领,赦免其罪,再保其官爵,让他回朝来做卫尉便是。”王允对此倒是胸有成竹。 吕布的确厉害,但他也得听天子的吧?只要吕布入朝,那些董卓旧部就是一盘散沙,何惧之有? 而朝廷也需要吕布这员文武双全的大将来震慑四方,令诸侯不敢无视朝廷威严,至于吕布从贼这种事也可以权宜一二,至少现在不能动吕布,怎么也得等天下彻底安定,汉室再度中兴之后,才能清算。 总之在王允看来,只要搞定了吕布,这关中局势便稳如泰山。 “那若吕布不答应又当如何?”郑泰很想上去扯一扯王允的脸皮,看看是不是换了个人,这种事也太想当然了吧? 吕布都在四处集结董卓旧部了,你还妄想一副恩赐一般的模样赦免其罪!?这还是那个步步为营,一步步将权势滔天的董卓彻底扳倒的王允么? 就眼下这昏招频出的样子,还真不如不扳倒董卓呢。 “若不答应,便以诏书免除西凉众将之罪,令西凉众将围攻吕布!”王允冷然道。 “不管司徒是否真是这般想的,还望司徒早做准备,吕布如今已然集结董越旧部,如今恐怕牛辅所部也为其吞并,段煨性格软弱,牛辅投了吕布,段煨必然也会选择加入吕布,如此一来,加上吕布本部人马便是十万之众!”郑泰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只觉背部伤口隐隐作痛,只是却远不如此刻心痛来的强烈! “什么!”群臣闻言却是大惊失色,十万西凉军围攻长安,如今长安才有多少人马? 李傕、郭汜二部,皇甫嵩带领的禁军、虎贲卫和羽林卫以及徐荣和王方所率领的城卫军,这加起来也不过两万出头,如何抗吕布的十万大军? “何惧之有,长安城坚,吕布便是有项王之勇,他还能策马冲上城墙不成!?”王允闻言冷哼一声道,但此时再说话,却也少了几分之前的底气。 如果吕布不同意奉诏入长安,他的诏书对于其余西凉众将真的有用,看着郑泰苍白的面色,王允皱眉道:“朝廷只诛董卓旧部,其余西凉军皆已散去归乡,吕布如何还能集结十万大军!?” 郑泰已经不想解释什么了,这不该是王允的智谋,怎么可能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看不懂? 但偏偏,王允就是没懂这些,但王允也是曾经领兵打过仗的人…… 想到当年的黄巾之乱,与其说是一场战乱,倒不如说是一众士人混功勋的饕餮盛宴,皇甫嵩、朱儁乃至董卓都是在那一仗中名声鹊起,袁绍、曹操等如今已经颇具气候的诸侯,也是自那一仗中得了功勋步入仕途。 但就本身能力来说,黄巾军无论士兵战力还是将领能力,都不足以与大汉精锐相提并论,除了人多之外,没有任何优势,在那样的战斗中获得一个文武双全的称号,其含金量远不如吕布这种以一己之力差点压垮关东诸侯的含金量高。 但就算如此,也该知道军令、诏书这些东西都是由将领门一级级穿下去的,你是赦免了西凉军大部分人,但唯独要将将领们赶尽杀绝,你怎么就会认为那些将领在明知没有好下场的情况下还愿意将诏书的内容正确传达下去的? 但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郑泰看着王允,脑海中却是想到了吕布临走前的笑容,此刻心中一片颓丧。 最可怕的是哪怕现在王允能够幡然醒悟也没用了,朝令夕改造成的恶果就是朝廷的话没人听了,哪怕自己回来,知道了一切也没用,吕布已经占据了主动,跟王允比起来,吕布无论手腕还是能力都是碾压的。 也需自己被吕布扣押下是最好的结果,那样他就不用面对朝廷里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了,更不用面对一个刚愎自用到目空一切的王允,真不知道以前那个谦和有礼,世事通达的王允去哪儿了! “但愿司徒是对的。”郑泰幽幽的叹了口气,对着王允郑重一拜道:“下官自感如今已力不从心,不再适合做尚书之位,恳请司徒公准许下官卸任回家。” “你在威胁我!?”王允目光一冷,看向郑泰道。 他讨厌人动不动就拿辞官来威胁自己,当自己是董卓么? “不敢,只是在下身子疲累,实在是难当重任。”郑泰摇了摇头,起身道。 “好!”王允瞪了郑泰一眼,拂袖道:“便依公业之意,明日便上奏陛下,准你此去尚书之职!” “告辞!”郑泰对着王允一礼,又跟众人一礼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不想陪着王允一起死,以王允如今的表现来看,想跟吕布那等枭雄斗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王允也没了继续饮宴的心情,与众人告辞后,便匆匆去了后堂,命人去将李傕、郭汜还有皇甫嵩三人请来。 “公业!”士孙瑞赶上了郑泰,一把拉住他道:“你这是何意?好端端的为何辞官?” 本来吗,上次扳倒董卓士孙瑞和郑泰都有一份功劳,此后升职是必须的,但王允却觉得扳倒董卓的功劳主要在自己,二人虽有封赏,但官职没变,只是多了爵位而已,如今郑泰直接辞官,岂不是等于白忙活了一场? “王允非王佐之人也,董贼势大时,还能谦恭自守,然董贼一死,王允便刚愎自用,此等人,绝非良主,如今长安虽安,然关中却是暗流汹涌,董卓旧部已被吕布集结,近日势必将有一战,我看王允必败,不想陪他送死!”郑泰摇了摇头道:“我看君荣也莫要再与此人一起,免得惹火烧身!” 士孙瑞想了想王允最近的作为,忍不住叹了口气,默默地跟郑泰一起走出了司徒府……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变数 “招揽各方西凉军?”司徒府中,被招揽过来的李傕和郭汜得到王允的命令后面面相觑。 “不错,如今吕布拒绝奉诏还朝,反而四处联络董贼旧部,老夫担心此人对朝廷心怀怨愤,是以请两位多多召集旧部,准备与那吕布决一死战!”王允点点头,郑泰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一些,也在想对策。 那些董卓旧部他已经派人送去招降信,只要有人愿意联手,便里应外合灭掉吕布,除了这些之外,他还有第二个后手。 这李傕、郭汜昔日都是西凉大将,这些时日也有不少西凉军投奔二人,如今让两人公开去招揽旧部,或许能多些守城之人。 李傕和郭汜闻言都有些无奈,他们这些时日确实是在暗中招揽人马,但毕竟对董卓一系来说,他们是属于叛徒,除了一些他们的旧部之前觉得群龙无首归顺以后,随着王允一通骚操作,已经很久没人来走他们的门路了。 他们又不是牛辅、董越、段煨这样的掌兵中郎将,现在要让他们集结西凉军,除非那三人都死了,否则号召力几近没有。 王允这有些为难人呐! 不过为了安抚两人,王允答应此战之后,加封二人为骠骑将军和车骑将军,这两个将位都是不常设的,位仅次于三公,不过如今天下大乱,战事连年,很多往日里不常设的将位如今已经成了常设的,比如吕布得征西将军,也不是常设将军,但如今却成了常设。 “司徒说笑了,我等不是为官而来。”李傕不等郭汜说话,打断道。 在官场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则,当一方许出好处而另一方表示拒绝的时候,一般情况下,只是因为筹码不够。 倒不是说骠骑和车骑两大将军位不够,而是王允的承诺有时候真的很像放屁,上次答应的卫尉和征西将军最终也只给了征西将军,卫尉根本没有,现在拿着堪比三公的口头承诺,实在很难让人相信。 王允面色一沉,但眼前的两人显然不是郑泰,李郭二人如今掌握着长安一半的军权,不是郑泰一般可以任他揉捏的,虽然骨子里看不起这二人,但现实是如今长安很需要他二人。 目光看了看皇甫嵩,却见皇甫嵩只是闭目养神,王允轻叹一声道:“两位放心,明日早朝,我便先请陛下让两位将军升任行骠骑将军和行车骑将军。” “司徒说的哪里话,这般说,好似我二人是因此而来一般。”李傕微笑道:“司徒放心,他吕布说到底还是并州人,并非我西凉出身,就算勉强集结兵马,恐怕也是人心不齐。” 王允点点头,心中也稍微放心了一些,也对,这年头士人之中都讲个地方势力,一个地方出身的都会抱团,军中也是差不多的道理才对,吕布对于西凉军来说,到底还是个外人,人心不齐如何掌军? 王允也是领过兵的,当时也是先找乡人,然后再请孔融、尚爽这些名士担任军中要职才将军权抓在手中的,如今想来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商议已定,李傕和郭汜也不想继续在此处看那王允的死人脸,当即起身告辞。 厅中只剩下皇甫嵩,看着王允胸有成竹的样子,皇甫嵩张了张嘴,他想告诉王允事情没他想的那般简单,军心这种东西不止是靠乡党来维系的。 但最终没说,他担心王允再变卦,若这时连李傕、郭汜也跟王允翻脸了,那这长安城想要守住几乎是不可能了。 “义真兄有言但说无妨,何必遮遮掩掩?”王允见皇甫嵩这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脸上男的露出几分笑意。 若非条件不允许,按照王允的初衷,李傕、郭汜手中的兵权也是要并入皇甫嵩手中的,毕竟皇甫嵩可是大汉名将,李傕和郭汜一个良家子,一个马贼出身,有何资格执掌朝廷兵权? 但这个想法终究没有实现,不是不愿,只是王允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真把这两人惹急了恐怕先得是一场长安内乱。 “如今长安之外局势如何,那吕布究竟到了何等地步,老夫也不知晓,不过若真如日间公业所言,其势已成,想要策反其麾下将领可不容易。”皇甫嵩劝了一句,希望王允对二人别抱太大希望,不过官职既然答应了,那该给就给,只要渡过这次难关,先办法一步步削弱两人手中兵权,最后将二人逐出朝堂就是。 大局已定之后,像李傕、郭汜这样只会打仗的想要在朝廷立稳脚跟可不易。 “义真兄放心,我等还有陛下在身后,那吕布若真敢贸然攻打长安,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天下英雄岂会坐视?”王允心中本也沉重,但天子在自己手中,他已命张种去往关东安抚诸侯,也将董卓伏诛的消息传遍天下,他不信吕布敢乱来,说到最后,自己心中反而轻松下来。 “但愿如此吧。”皇甫嵩起身道:“时辰也不早了,老夫告辞了。” “义真兄慢走!”王允起身相送,将皇甫嵩一路送出了府邸方才折身返回。 厅堂里,貂蝉带着几名婢女正在收拾酒桌,见到王允回来,连忙躬身行礼:“见过家主~” 王允看了貂蝉一眼,每当看到她,就想起自己当初那失败的美人计,闷哼一声,径直去了后堂。 貂蝉恭敬地目送王允离开,一旁的婢女低声道:“姐姐,家主好像对你颇有怨气。” 以前貂蝉可是唤王允义父的,现在王允也不让唤了,现在见了貂蝉都是一副黑脸的模样。 貂蝉闻言微笑着摇摇头:“或许家主有什么烦心事吧。” 那婢女看了一眼王允离开的方向,默默地点点头,最近确实感觉王允变了许多。 次日一早,王允果然没有食言,在朝堂上请天子封了李傕和郭汜做行车骑将军和行骠骑将军,两人对此十分满意,当天便来王允府上道谢。 “司徒公放心,昨夜我等已经派出人马通知旧部,区区吕布,不足为惧尔。”郭汜捧起酒觞将酒水饮下,哈哈笑道。 王允笑着点点头,他其实并不想跟此二人同饮,只想此二人尽快离开,但也不能直接开口说,如今此二人正是用武之时,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得罪的。 自董卓死后,王允已经习惯了乾纲独断,如今要他违背心意去迎合二人,已不是那般自然。 李傕和郭汜对于王允情绪上的赴宴显然没有太多感触,他们今日过来,一是为感谢封官之事,二也是想跟王允商议一下接下来的布署问题。 万一吕布打来了如何应付,城中如何布局这都是要提前商议的。 一名侍女端着酒肉来到郭汜桌前,将食物一一放上桌,郭汜正想动箸,却突然一愣,怔怔的看着眼前婢女,不正是当初让他心心念念的貂蝉又是何人? 虽然当初因为百鸟楼,暂时忘却了此女,但有句话怎么说的?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貂蝉本就貌美,加上只有一面之缘,只是因为再没见到,又有百鸟楼美女伺候,所以这份念头被埋下来,如今一见,怦然心动。 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见貂蝉抬头,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手指在食盘下点了点,而后起身,躬身告退。 郭汜略带几分痴迷的看着貂蝉离开的身影,直到消失,而后才将注意放在食盘下,伸手去摸,摸到一小段卷起来的绢布黏在上面,心中一动,将那绢布揭下来,藏于袖中,忍住立刻去找佳人的冲动,继续饮宴。 宴上再未见到貂蝉进来,郭汜现在更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看看那绢布上写了什么,也如王允一般心不在焉,甚至有些迫切想要结束这场酒宴。 郭汜的情绪,王允自然察觉到了,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心中冷哼,虽然他不喜欢这两人,但这两人来自己这里赴宴却这般情绪是万万不该! 当下也只是冷冷一笑,故意与两人谈古论今,硬是让这场本该早早结束的酒宴持续了两个时辰。 “这老儿真能说。”离开了司徒府,郭汜一边走一边不满道。 多少激情都被王允耗没了。 “他如今执掌朝堂,日后少不得用到他的地方,莫要如此不敬!”李傕摇了摇头,虽然他对王允也不感冒,但此人掌握着他的晋身之资。 这里的晋身可不只是官爵那么简单,李傕如今手握兵权,对于升官的渴求其实不算大,他想要的,还是他李傕极他后代能够挤入士人圈子,这才是李傕真正想要的。 郭汜如今膝下无子,所以对于这方面要求其实不高,所以在王允面前也更加随性,对于李傕所言多少带着几分不屑,各取所需而已,讲的好像王允会白给他们一般。 不过想到貂蝉,郭汜也没心情跟李傕辩驳,与李傕别过之后,郭汜匆匆打开那白绢,暮色已深,白绢上的字又小,看起来有些费力,但郭汜的面色却是在夜幕下很快冷却下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失败的计划 郭汜回到家中时,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夫君去了何处?莫不是又去那百鸟楼快活去了?” 一进门,便见夫人端坐正堂,那架势,感觉像在审犯人,让心情本就不好的郭汜更加烦闷。 郭汜虽说常在外面花天酒地,但对于这个当马贼时就跟着自己,不离不弃的女人还是很尊敬的,虽然善妒,但女人不都是如此吗? “去司徒府上商议些正事,夫人莫要多心。”想到貂蝉给他的白绢上记录的内容,郭汜心情顿时沉闷下来。 “我听说那王司徒最重门第,似夫君这等出身,那王司徒却常常请夫君过府,莫不是有所图谋?”见郭汜身上并无可疑痕迹,神色也颇为沉重,郭夫人心头一软,说话也柔和了许多。 “自是有所谋的。”郭汜坐下来点点头,眼神有些阴郁,从袖中取出白绢又看了一遍。 “这是何物?”郭夫人疑惑的看向白绢,她不识字,不认得白绢上的字。 “我在司徒府收买得细作送于我的。”郭汜现在没心情想貂蝉,看着白绢上的字道:“王允老儿想要借皇甫老儿之手夺我与稚然兵权!” 虽然不知真假,但仔细想想,这个可能性还真不低,自董卓死后,长安兵权除了徐荣的城卫军、自己和李傕的兵马外,几乎都被王允调配给了皇甫嵩。 “夫君如今权势皆是靠手握兵权而来,如若失了兵权,那些人恐不会让夫君好过!”郭夫人有些担忧道。 郭汜点点头,他担心的也是这个,但此事是否是真的,具体对方要怎么做现在一无所知,郭汜想见见貂蝉,仔细问问。 当然,也有对佳人的思念之情在里面。 “夫君,此事既然事关那李将军,你二人不妨商议一番,依妾身来看,这长安城当初若非夫君与李将军,也到不了他王允手中!”郭夫人恨声道。 “夫人是说……”郭汜看着自己的夫人。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那王允有此心意,不如先下手为强,将长安兵权掌握在夫君手中!”郭夫人捏了捏拳头。 莫看她不识字,当年郭汜还是个马贼时就跟着郭汜,骨子里有股子很辣劲儿。 “夫人是说……”郭汜看向夫人:“杀了王允?” “一老儒尔,杀他何用?妾身说的是那皇甫嵩,若能杀了此人,长安军权尽归夫君手中,到时候那王允不过一老儒,要杀要留还不是夫君一念之间?何须如此时一般看他脸色!?”郭夫人神色中带着些许戾气。 郭汜有些犹豫:“那皇甫嵩……” “夫君不是说他枉为名将,名声多半是士人鼓吹出来?”郭夫人看着郭汜道。 “是如此不错,不过……”郭汜打仗是不怕皇甫嵩的,但现在毕竟不是打仗,看着自家妻子道:“那皇甫嵩名声在外,若是杀了他,日后便是掌权恐怕也会为人诟病!” “夫君便是不杀他,你以为那些士人会念夫君的好?夫君若不杀他,便只能等他一步步蚕食夫君兵权!”郭夫人看着郭汜道。 “这……”郭汜还是有些犹豫。 郭夫人见他这般模样,有些不耐道:“夫君,你是马贼出身,如今便是做了官,那些人也不会看得起你,这朝堂之上说的便是个出身,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顾忌这些?只要兵权在手,便无人敢动你,反之,你便是死命巴结,也无人会高看你一眼。” 郭汜虽然觉得夫人说的多少有些粗鄙,但道理还真是这般。 “既如此,我明日便与稚然兄商议!”郭汜点头道。 “现在就去!”郭夫人却不让,直接喝道。 “此刻!?”郭汜看了看门外的夜色,一脸惊讶的看向自家夫人。 “不错,夜长梦多,此事既能让你知晓,焉知对方是否会察觉?这等事情宜快不宜迟!”郭夫人肯定的点点头。 于是,刚刚回家不久,还没来得及休息的郭汜便被自家女人给轰出了府宅,虽知自家婆娘说的有些道理,但还是觉得脸上无光。 犹豫片刻后,郭汜最终决定去李傕那里跟李傕商议一下这件事情。 郭汜来到李府时,李傕已经睡下,哪怕知道是郭汜来了,李傕也不想理他,哪有这个时辰登门儿的? 不过家人三次被郭汜催促跑来通传之后,李傕还是起来了,一脸怨气的来到正厅,黑着脸看着郭汜道:“阿多,今日你若不给我一个说法,你我兄弟说不得需动动手了!” 郭汜讪笑一声,随即将白绢递给李傕道:“此乃我在司徒府细作所得,想了半宿,还是于你看一看为妙。” “细作?”李傕诧异的看了郭汜一眼,倒不是诧异消息,而是诧异郭汜怎么会想到安排细作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还能把手伸到司徒府里。 “先看。”郭汜点点头道。 李傕这才看向白绢,内容倒也不多,是提醒郭汜小心王允,近日王允常与皇甫嵩密谋,意图吞并李傕和郭汜的兵权。 “这消息可靠否!?”李傕面色一变,看向郭汜,这事情可不是玩笑。 李傕本有些不确定,但想到貂蝉冒险给自己送消息的情谊,狠狠地点了点头道:“稚然放心,消息绝对可靠。” 见李傕还是存疑,郭汜沉声道:“你不妨想想,那王允最是重门第,平日往来者,皆是大儒名士,你我是何出身?为何王允待你我二人这般礼遇有加?” 李傕点点头,这个也是他所疑惑的,相比于郭汜,李傕还是多些心眼儿的,对于王允,他从没有真正相信过,不过眼前这消息还是有些让他接受不了。 如今是什么时候了,王允还想着内斗!? 不过想想王允这段时间的种种离谱行为,倒也不是没可能。 “你如何看?”李傕看向郭汜,既然是他提出来的,那这事情总得有个说法吧。 “我想……”郭汜犹豫了一下,伸手一劈道:“先下手为强!” 嘶~ 李傕有些吃惊的看着郭汜,好像第一天认识他一般,郭汜打仗是很有一手的,但若说行事之果决,多少差点意思,像今日这般,刚刚得了消息,就在心中下了决断的事情极为少见。 半晌后,李傕看着郭汜,突然笑了:“弟妹与你说的?” 郭汜那个老婆虽然没什么见识,但真遇上事了却是比郭汜更有魄力,这两人也算一种互补吧。 郭汜也没隐瞒,将自己跟妻子商议的过程和结果仔细跟李傕说了一遍。 李傕摸索着下巴道:“皇甫嵩手握长安禁军,然多为新兵,真要打仗,还真不怕他,不过没必要直接领兵去作战,只要能找机会将那皇甫嵩诛杀,他麾下兵马还不尽归你我所有?” “不错,我也是此意,只是这老匹夫颇有名声,若杀他会否对你我名声不好?”郭汜迟疑道。 “你有么?”李傕疑惑的看了郭汜一眼,是什么让他产生自己有名声的错觉的? 没有吗?郭汜抬头,茫然的看着李傕,不是说这东西很重要么? “学学吕布,看他何时在意过这个?”李傕拍了拍郭汜的肩膀,起身道:“走,我们去书房,如今大敌当前,若能杀了皇甫嵩,你我夺取兵权那些士人纵然不满,为了抵抗吕布,也只能认了,此事需好好谋划一番。” 郭汜当即点点头,跟着李傕一起去了书房,两人在书房中密谋一夜,次日一早方才计划完善,李傕准备以二人得封行骠骑将军和行车骑将军之事为由,在府中设宴,邀请满朝文武来府中饮宴,而后在宴席上,就皇甫嵩滥杀无辜之事发难。 皇甫嵩在夷灭董卓三族的过程中,还牵连了不少往日与董卓亲近的官员。 这些官员,有的是不必死的,但皇甫嵩却是将这些人尽数斩杀,而且也是灭族那种,这事情可大可小。 当然,拿出这种事情来说,不是说就罪该万死,只是拿这件事做个动手的由头,当然,杀皇甫嵩不难,这件事最关键的是拿下皇甫嵩军权。 两人各自派遣心腹武将,趁着皇甫嵩前来赴宴之时,将皇甫嵩所控制的军权握在手中,到这里,这件事才能算圆满。 一夜未睡的两人各自前去准备,安排心腹只待皇甫嵩离营赴宴,便率军前去夺权,李傕则派发请帖,邀请满朝文武前来饮宴。 然而…… 看着空荡荡的宴席,只有徐荣、王方等几人在座,朝中百官来这里的人却是寥寥无几,哪怕知道他们不受待见,但当这一幕出现的时候,李傕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李将军,司徒公今日身体偶感不适,不能前来,还望李将军见谅,这是司徒公为两位将军备下的一份贺礼,还望两位将军莫要嫌弃!”司徒府的管事带着王允的礼物来为李傕庆贺,算是面上好看一些的,至于其他人,根本没来。 皇甫嵩自然也没来,两人的计划就这般胎死腹中,李傕咬牙切齿道:“代我向司徒公道一声谢!” 第一百三十九章 激化 “司徒公,如今长安城还需依仗二人,这般做法,是否太过了些?”士孙瑞刚从郑泰那里回来,本来想像郑泰那般不再管事,但终究放不下,还是前来询问一声。 “我已送了贺礼前去,如今正是多事之时,他二人此时设宴未免小题大做,待关中稳定之后再做不迟。”王允对此倒不以为意,他倒不是故意给两人难堪,只是没想到朝中其他官员更不会给两人多少颜面。 说到底,二人虽是董卓心腹,但在军中威望远不如吕布大,更不似吕布有力压群雄的战绩,加上虽说是有功,但也只是关键时候没站在董卓那边而已,只是这些,远不足以让这些士人放下身段来结交,哪怕是假的。 包括王允在内,这点从拉拢吕布和拉拢李郭二人的态度上也能看出些来。 “君荣何故说此事?”一旁的皇甫嵩疑惑的看了士孙瑞一眼,是这两人没看清楚自己的分量,这有什么问题? “在下去看过,除了徐荣、王方等几员将领之外,无人前去赴宴,我知诸位不屑此二人为人,但他们如今手握军权,麾下又是西凉悍卒,还有徐荣、王方这二人与李郭也是故交,让他们这般难堪,是否不妥?”士孙瑞皱眉道。 “老夫也未想到会是这般结果。”王允皱了皱眉,虽说确实看不起,但这等时候让二人丢了面子也确实非他初衷。 “此时前去也有些晚了,日后再设法弥补吧。”王允最后给了个总结,在他看来,这显然不是什么大事。 “咣当~” 正在摆放桌案的貂蝉一个没站稳,正给士孙瑞端上来的酒翻了,撒了一地。 王允皱眉扭头,看到貂蝉时怔了怔,随即怒骂道:“你这贱婢,怎连这些事都做不好!?” “司徒公不必如此。”士孙瑞也被貂蝉的容貌气质惊讶了一把,不过终究是见过世面的,很快移开目光,未曾失礼。 貂蝉连忙跪倒在地,对着王允恭拜道:“家主息怒,貂蝉只是方才想到一些事情,走了神,方才冒犯了仆射!” “你这贱婢莫不是又在思春!?”王允一看到貂蝉,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失败的美人计还有吕布那嘲讽的笑容,送人不舍,留在身边看到她想到的便是自己的失败,所以每每面对貂蝉,哪怕只是稍有差错,他总会大发雷霆。 “貂蝉没有,貂蝉只是突然想到一事,那李傕与郭汜两位将军面相凶恶,平日言行也并非良善之辈,此番受此羞辱,若是怀恨在心,突然报复,怕是难以招架!” “你一贱婢,焉知军国大事,还不给我滚回去!”王允一指后堂,怒喝道。 “喏~”貂蝉不敢再留,躬身告退。 “司徒,此女说的倒也有些见识。”士孙瑞目送貂蝉离开后,看向王允笑道。 王允摆摆手道:“一小婢所言,不必当真!” “也未必。”皇甫嵩摇头道:“那李傕、郭汜,确非良善之辈,自董贼伏诛以来,这二人报复了多少昔日董卓麾下政敌?司徒,此等睚眦必报之辈,不可不防!” 王允闻言也不禁有些动摇,李傕、郭汜或者说西凉军中就没什么良善之辈,吕布、牛辅、段煨还有那死掉的董越,哪个像好人? “今日落了他们颜面,还是小心些好,免得此二人报复!”士孙瑞见两人都认可了自己的说法,微笑道。 “报复?”王允皱眉,这两个人报复的手段,多半就是兵变了,若真是如此,还是该先下手为强,如今这长安城,可容不得半点波动,扭头看向皇甫嵩道:“不如……先下手为强?” 本来还想靠这两人招揽一些西凉散军,充实一下长安的兵力,没成想一次宴会让双方原本还不错的关系变得针锋相对起来! 皇甫嵩闻言有些迟疑,大敌当前,这种事有些不智,李傕和郭汜二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如今正值用人之际闹出这出来…… 另一方面来说,王允的顾虑也不是没理由的,这两人若是临阵反水,对长安的打击绝对是毁灭性的。 皇甫嵩一时间不知道是否该答应。 士孙瑞也是类似的心里,不过这事儿得有个定论,当下开口道:“司徒公,若能有十足把握将两人彻底杀掉并能顺利夺取其兵权,那便杀之,若没有,还是当以安抚为主!” “明日我入宫与陛下商议,义真手握禁军,可选数百锐士伏于未央宫,待改日上朝之时,只待二人出现,便立刻乱刃分尸,义真当迅速率兵前去接手二人兵权,义真以为如何?”王允看向皇甫嵩道。 杀人夺权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上次在董卓身上就有着极为成功的经验。 皇甫嵩点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件事。 做这种事,自然要秘密行事,不过李傕和郭汜这边,此刻也在商量下一步对策。 “此番没能杀那皇甫嵩老贼,着实可恨!”李傕府中,送走徐荣、王方等来客之后,李傕和郭汜却是喝着闷酒。 虽然设宴初衷是不怀好意的,但这个结果也着实叫人心塞,唯一的好消息可能就是这次计划失败并非消息败露所致,但这个好消息实在很难让人振奋起来。 算个屁的好消息? “此番让那老贼逃了一命,不过万幸不是你我谋算出错,还可再找机会!”李傕阴冷道,这次他可以肯定郭汜带来的消息是绝对准确的。 这帮士人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中,等这次战争结束,他们没了利用价值,被逐步削去权利是早晚的事情,玩朝堂上那一套,董卓都栽在了这些人手中更别说他二人了。 “机会?”郭汜端着酒觞,带着几分自嘲道:“人家连与我等独处都不屑,何来机会?” 想杀皇甫嵩,必须出其不意,这长安城中要想调兵,肯定会被对方所知,在自己府邸里有家将调遣,这些家将都是军中悍卒,做起事来自然方便。 但想要在外面杀皇甫嵩,光是调动兵马便很容易被人察觉,可能还没靠近皇甫嵩就已经暴露,那还打个屁啊。 想杀皇甫嵩,在这长安城中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只要第一次没成功,那接下来就只剩你改下火并了! “将军,有宫中宦官求见。”正在两人喝闷酒之际,却见一名家将匆匆进来,对着李傕一礼道。 “宫中宦官?”李傕皱了皱眉,随后招手道:“请。” “喏!” 虽说只是小人物,但毕竟是天子身边的人,说实话,李傕也不太清楚天子现在算是怎样一个状态,感觉跟董卓临朝的时候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但好像又有那么一些不太一样。 总之天子身边的人过来,保持一些基本礼仪是没错的。 不一会儿,一名宦官进来,对着两人一礼道:“奴婢杨礼,见过两位将军。” “杨礼?”郭汜回想了一下,看着杨礼道:“我记得你,你以前跟那吕布走的很近。” “将军说笑了,对于奴婢来说,这满朝公卿,哪一个不是山一般的存在?温侯要寻奴婢问话,奴婢怎敢回绝?”杨礼连忙躬身道。 “倒也有些道理。”李傕问道:“却不知你来此有何要事?可是陛下有何诏书下来?” “与陛下无关。”杨礼摇了摇头,从袖中取出一卷白绢,恭敬地双手捧上道:“奴婢方才是去司徒府送一些陛下的赏赐,在司徒府中,受一婢女央求,将此物带出,送来给郭将军。” “司徒府?”郭汜顿时来了精神,一把抢过那白绢打开,字迹果然如前日得到的一般,也没细看,只是看向杨礼道:“那婢女可是十分貌美?” “奴婢看的倒是不清,将军知道,对于奴婢这样的人来说,女子美丑并无任何意义,不过以其体态来看,在宫中也属极品。”杨礼自嘲一笑道。 “多谢!”郭汜从身上摸了摸,摸出一块儿随身玉佩递给杨礼,不顾对方的推辞,强硬道:“收着,以后再去司徒府时,遇到那婢女送信也要劳烦。” “举手之劳尔。”杨礼摇了摇头,对着郭汜一拜道:“那奴婢便愧领了。” 道谢之后,杨礼便恭敬地离开了,此时郭汜才认真去看白绢上的内容,片刻后,面色阴沉的道:“那王允老儿竟与皇甫老贼密谋害你我性命!” “什么!?”李傕闻言,一把将那白绢抢来去看。 “你轻点儿!”看着白绢差点被李傕扯坏,郭汜忍不住骂道。 李傕却是飞快的扫过白绢,片刻后皱眉道:“可能在宫中对你我动手?” “应该是上朝之时,那皇甫嵩掌握禁军,宫中对你我出手再适合不过!”郭汜猜测道。 “既然如此,你我也无甚好顾忌的了,下次早朝,你我直接带兵入宫!”李傕咬牙道。 “此举是否太过莽撞?”郭汜皱眉道。 “不然如何?不上早朝是给对方口实,上早朝,你我根本没办法在宫中安排禁军,既然如此,不如公开来战,趁着早朝百官都在未央宫之际,你我率部将未央宫一堵,还需要怕什么?”李傕断然道! 第一百四十章 爆发 天还未亮,王允已经穿戴整齐,匆匆出门,今日乃是关乎长安城生死存亡之际,他必须亲自去未央宫中坐镇。 貂蝉默默地看着王允离开,作为婢女,她不能轻易离开王府,但今日之后,不管王允是否能从此战中活过来,她都是自由身了。 “姐姐,你在笑什么?”一名婢女疑惑的看着貂蝉。 “我笑了?”貂蝉诧异道。 “嗯,笑的很好看。”婢女老实的点点头。 貂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只是想到一些好笑的事情。” 时间回溯到七日之前,也就是郑泰回长安的日子,吕布大军渡河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新丰,段煨这一次没有拒绝会盟之事,让张济领兵两万虽牛辅赶往新丰与吕布汇合,而他自己则在后方调运粮草。 至此,吕布算是整合了八万西凉军,而新丰这边,华雄这些时日四处出动招揽散在各地的西凉军,新丰这边又聚集了万人,加上吕布带回来的八万,吕布手中一下子便有了十一万大军。 “将军,这下子攻破长安当无问题,您就说怎么打吧?”华雄对着吕布拜道。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近半月之久,虽然不算长,但他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现在,他只想冲进长安城,将那些害死董卓的人一一斩杀! 吕布却在看一封信,信来自杨礼,他虽身份不高,但为人勤快,常常帮天子传话各位大臣,这些时日往新丰送来了不少情报,只是吕布不在新丰,这些情报都被放在高顺手中。 如今吕布回来,高顺自然第一时间将情报给了吕布。 “不急,或许有办法能让我等不用费太多兵力便能攻入长安城!”吕布放下手中的信笺,微笑着看向众将道:“打仗不能只用蛮力,想想诸位手下这些将士,能少死一批,多等几日又何妨?” 华雄虽然有些迫不及待,但既然吕布这么开口了,也只能点点头,他现在虽然迫切想为董卓报仇,但基本已经确定以吕布为尊,只要不是说不报仇,那吕布怎么说,华雄就怎么做。 不过话说回来十几万大军陈兵新丰,长安城却毫无反应,也让众人不得不感慨,如今这长安城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了。 长安城的地图早已被高顺做成了沙盘,吕布接下来的两日一边等长安那边送来消息,一边跟众将研究着攻城时如何才能最快攻入城中。 长安城极大,虽有十万大军,但朕摊开到每座城门,一座城门能分到的兵力连一万都不够。 要攻城,自然不能蛮干,满面开花只是浪费兵力,需有虚实相间,主攻和佯攻! 吕布麾下人马虽多,却各有统属,短时间内想要完全整合是不可能的,为避免内耗,所以打的时候最好分开打。 董越的部队由吕布指挥,新丰的兵马由高顺和华雄指挥,胡轸的兵马由樊稠指挥,段煨这边的人马则由张济指挥。 这般下来,战场也会分作四处,何处佯攻,何处强攻,这虚实之间,考教的便是吕布这个主帅的眼光和调度能力,他必须纵观全局。 而长安城中,杨礼每日会以飞鸽传来消息,对于长安城中发生的事情,吕布几乎了如指掌,尤其是貂蝉的加入,让吕布很满意,当初王允用此女想要离间自己不成,如今却成了致使其败亡的根本原因。 吕布很想看看王允知道真相后会是怎样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虽然身在新丰,但为了鼓动士气,稳定军心,吕布回新丰之后连家门都未入,倒是有几分过家门而不入的意思。 六日之间,长安城的变化吕布也了然于胸,同时吕布也从杨赞那里得知了第二次上朝的日期就在明日,是时候打出最后一拳了。 “诸位,长安局势已然被我掌控,如今长安城防守空虚,太师之仇,今日当报!”吕布一大早召集众将,看着众将朗声道。 不管是否真的有心为董卓报仇,但此刻气氛烘托到这里了,又有华雄这么一个狂热分子在不停地烘托气氛,众人也跟着亢奋起来,一个个朗声应和。 “如何打,此前已经与诸位讲明,此去长安,各自珍重,布希望在长安城中,能看到诸位身影,与诸位在长安城共饮!”吕布朗声道。 “长安共饮!”众将高声应命。 “出发!”吕布一挥手,众将各自归队,而后按照预定的路线大军出发,新丰至长安足有八十里之遥,众人连夜行军,天明时已经渡过渭水,距离长安城,已不足三十里。 而此时的王允、皇甫嵩与李傕、郭汜之间的矛盾已经激化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双方各自将精锐兵马调集,一方在未央宫中伏有伏兵,一方却率领精锐准备强闯。 当王允在宫中准备伏杀李傕和郭汜之时,却听李傕、郭汜率领人马直奔皇宫而来,大吃一惊,连忙命人关上宫门! 与皇甫嵩登上宫门城楼时,正看到李傕和郭汜带着大量西凉军往未央宫这边冲来,王允顿时面色铁青。 “逆贼,安敢率军冲击皇城!?”待到西凉军攻到城下,王允手扶女墙,指着李傕和郭汜怒叱道。 李傕和郭汜闻言乐了,郭汜当先策马出阵,戟指王允道:“老匹夫,莫要以为我不知晓,尔等已在宫中伏兵欲杀我二人!我等若不出手,必为尔等所害!” 王允和皇甫嵩闻言面色一变,此事极为机密,只有他们二人以及士孙瑞知晓,消息是如何走漏出去的!? “荒唐,老夫何须做这些事!?”王允自然不会承认,而且此刻隐隐已经察觉到局势已经脱离自己掌控的王允也已经冷静下来,指着二人道:“两位将军可知如今两位将军撤走各门兵马来此,若那吕布来袭该当如何?” “吕布屯兵新丰,期间还要渡过渭水,至少也需两日才能抵达!”李傕冷笑道:“就凭尔等手中这些杂军,怕是撑不过两日!” 王允怒喝道:“二位可要想好了,此刻若强攻皇城,与那董贼何异?” 郭汜怒道:“当初便是受尔蛊惑,才看着尔等害了太师性命……” 话音未落,便被李傕踹了一脚,攻灭王允之后,他们还要根据局势,看看是跟吕布战还是和?若是这般说,岂不是承认了他们参与了谋害董卓,到时候就只剩下战了。 “王允,你刚愎自用,不听良言,只知倾轧我等,方有今日之祸,长安会有今日,皆是因你而起!”李傕指着王允道:“快快打开城门,交出天子,我等还可留你全尸!” “就凭你们二贼,也想威吓天子?”王允看着两人,冷笑道:“要攻便攻,此处有上万禁军,便看尔等有没有这本事!” 李傕和郭汜被气乐了,听着唬人,但上万禁军你还能摞到一起,皇宫的宫门就这么厚,集中一点进攻,你人再多也没用。 当下李傕和郭汜也懒得再跟对方废话,直接下令攻城。 皇甫嵩倒也不慌,指挥着禁军抵挡李傕、郭汜,见王允还在城墙上怒骂对方,皇甫嵩忍不住道:“子师,快着人去通知徐荣前来救援皇宫!” 眼下长安城中,除了皇甫嵩的禁军和李傕、郭汜二人手中的兵马之外,就剩下徐荣的城卫军了,若徐荣能赶来兵力抗敌,两向夹击之下,李傕、郭汜必破。 王允如梦初醒,连忙点点头,派人从侧门杀出,直奔徐荣大营。 徐荣接到王允的求助之后却并未立刻出兵,而是皱眉沉思。 “将军,李郭二贼谋逆,皇宫岌岌可危,还请将军速速发兵驰援,夹击李郭二贼!”那报信的将士见徐荣不动,忍不住开口劝道。 徐荣抬头,认真的看了这信使一眼,而后在对方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突然拔剑,一剑划过对方的咽喉,在对方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徐荣却是如同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缓缓收回了长剑。 “将军?”王方对此倒不意外,也没看那被杀的信使,而是看向徐荣道:“我等帮李傕和郭汜?” “谁都不帮!”徐荣看向营外道:“集结三军,随我赶去东门驻守。” “这是为何!?”王方不解的看向徐荣,感觉完全没必要啊。 徐荣闻言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这次李郭二人和王允突然斗起来,虽说双方早有矛盾,但在这个时候打起来就值得推敲了,这显然是被人算计了。 至于算计他们的人是谁,在这长安城中可能找不到答案,但若将视线放大到整个京兆,双方打起来,谁最得益不是一目了然么? “走吧,去见见故友!”徐荣大步出营,命人集结兵马,而后直奔东门而去。 故友? 王方茫然的看着徐荣的背影,若说故友的话,在这长安城中,不该是李傕和郭汜吗?怎么往东门跑去? 但见徐荣已经集结兵马,王方也懒得想这些,径直跟了上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清算 当吕布的大军抵达长安东门之际,未央宫中的厮杀还在继续,看着洞开的东门,吕布皱了皱眉,不太明白这算是哪一出? “主公,是否有诈?”姜叙策马赶到吕布身旁,看着眼前洞开的城门询问道。 吕布点点头,这一幕怎么看都不正常,正想让人进城去试探一番时,却见一支人马自城内冲出。 吕布看到来人,本是冷俊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伯盛此时来见,当不是阻我入城!” “那王允带着禁军与李傕、郭汜二人杀在一处,他们执掌长安都如此儿戏,我又何必用命?只是不知温侯是否愿意相容?”徐荣对着吕布抱拳一礼,大笑道。 “能得伯盛相助,胜过十万雄兵!”吕布坐在马背上,大笑还礼,没想到这准备多日的围攻长安,最后竟是以兵不血刃的方式破城。 “龚正!”吕布策马与徐荣进城时,突然对着身旁的高顺道。 “末将在!”高顺抱拳。 “率领本部人马,驻守城墙,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城,强闯者,杀!”吕布对着高顺道。 其他都好说,最大的问题解决了,只剩下王允和李傕、郭汜这些人,已经不足以与吕布抗衡。 现在最要紧的,反而是稳定长安秩序,别让人趁虚作乱,同时守住各门。 虽然大局已定,但防范还是要有的,而且让高顺守住各门,不止是为吕布留下退路,同时也是断了敌人的退路。 “喏!”高顺答应一声,进城后立刻指挥兵马攻占各处高地、要地。 “安民。”吕布待高顺离开后,又看向张济。 “末将在!”张济连忙应命一声。 “率领本部人马巡视城中,有趁乱作乱者,杀;军中有人借机祸害百姓者,杀;非我军中将士手持兵器者,杀!”吕布连说了三个杀字,一个比一个一个有力。 若这长安城是被强行攻破的,那破城之时,将士有泄愤之举是常态,吕布事后也无法追究,至少西凉军这边他无法追究。 但如今这几乎是不动刀兵拿下长安,借的也是自己的名气,这个时候,吕布对城中就有足够的掌控力,这个时候再有人敢乱民,那就别怪吕布不讲情面了。 连续四次模拟世界中,顺境也好或是不顺也罢,对于百姓的艰难以及民心对一个朝廷的重要性吕布有了极为深刻的了解,所以他打仗虽狠,但对百姓却是带着怜悯之心而来,不愿百姓多受苦难。 而且就算不以自身心态出发,以利益而言,接下来长安一定,就是治理关中了,吕布需要大量的人口来治理,自然不能放任军队做出屠戮百姓的事情来乱了自己的根基。 “喏!”张济答应一声,对着吕布一礼后,径直带兵入城,开始巡视四周。 一切在吕布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展开,将高顺和张济安排好之后,吕布方才带着牛辅和董越的两路人马以及徐荣、华雄王方直奔未央宫。 未央宫外,战事随着吕布大军入城的消息传开,自动停了,只可惜已经晚了,当大量的兵马将未央宫外的李傕、郭汜所部团团围住时,李傕和郭汜方才如梦初醒。 “都是西凉袍泽,尔等在此也是身不由己,放下武器,可赦尔等罪责!”吕布来到阵前,他如今已经是这支联军的主要话事人,类似于盟主的存在,刺客说话,有着绝对的权威,此刻一言,气荡三军,李傕和郭汜身后的西凉军不少人当即放下了武器。 李傕和郭汜额头见汗,李傕突然道:“温侯,过去多有得罪,如今太师已死,我等当时也是被人算计,方才致使太师孤立无援,如今我等已经幡然醒悟,就算温侯不来,我等也准备为太师报仇,求温侯收留!” “放屁!”吕布尚未说话,华雄刀指李傕和郭汜道:“莫要以为我不知,当初那王允三日一宴,五日一饮,赠金赠绸,你二人早已背弃太师,此时不过是与那王允夺权失败,相互攻歼而已,要想为太师报仇,先自己抹了脖子!” “华雄!你是何身份?敢于我等如此说话!?”郭汜忍不住骂道,华雄虽然后来接替了胡轸的位置,但论在西凉军中的地位,还远在他二人之下,是以两人能对吕布委曲求全,但对华雄的喝骂却是接受不了。 “我是何身份,也比你二人这背主之贼好了十倍,休要多言,快来领死!”华雄说完,再不多言,策马而出,迎风便是一刀斩出,直劈李傕脑门儿。 李傕连忙举矛拦住,眼瞅着周围西凉军都没人愿意上前想帮,李傕知道自己单打独斗绝非华雄这莽夫的对手,忍不住对着郭汜喝道:“还不动手!?” 郭汜这才如梦初醒,大吼一声,举槊便要与李傕夹攻华雄。 郭汜这一动,典韦不乐意了,当下大步踏出,一脚将郭汜坐下战马踹倒,顺手夺过郭汜的长槊一个膝顶那长槊直接断成两截。 看着一脸懵逼的郭汜,典韦用那半截长槊指着他的鼻子道:“哪个让你动了?以为家里没人了!?” 面对凶神恶煞一般的典韦,郭汜瞬间噤若寒蝉,半个字都不敢说,看了一眼被踹断了颈骨的战马,他不觉得自己的脖子比战马还硬。 这边郭汜被典韦一招制的服服帖帖,那边李傕大急,面对疯虎一般刀刀都是以命相搏的华雄,气势早已落入下风,尤其是郭汜被人一招撂倒,更是心神失守,被华雄一刀砍了脑袋。 “郭汜愿降!愿降,求将军饶命!”郭汜看到这一幕,脸色大变,连忙跪倒在地,叩首道:“末将也是受人蛊惑,温侯,求温侯饶我一命……公伟,你忘了,我还抱过安儿!” 华雄一脸阴沉的来到郭汜身边,二话不说,提刀一刀便将他脑袋斩下。 董卓之死罪魁祸首王允、皇甫嵩固然该死,但明明在长安城,却没有出手,任由董卓罹难的李傕和郭汜更该死,这种叛徒往往比直接的仇人更招人恨! 连斩两人,一直压抑在华雄胸中那股闷气顿时舒了大半,转身对着吕布一礼道:“多谢将军!” “谢个屁,速速收拾残局,仗还没打完呢!”吕布指了指原本属于李傕和郭汜的那些西凉军,这些人此刻正一脸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 “都是袍泽,温侯刚才也说了,只诛首恶,尔等此时还不投降,莫不是真要与我等刀兵相抗,为这两个不忠不义之徒赔上性命!?”华雄扭头,看着那群不知所措的西凉军,咆哮道:“还不给我滚过来!” 本就已经无甚斗志的西凉军闻言如梦初醒,纷纷在华雄的指挥下丢掉兵器来到这边。 “牛将军,此二人是你部将,本不该由华雄处置,不过华雄也是为太师报仇,心态急切了些,还望牛将军莫要怪他!”吕布看向牛辅,看似询问牛辅的意见,实则也是在众将面前进一步削弱牛辅军威。 毕竟在这里,牛辅与董卓关系最近,若是论亲疏远近,怎么也轮不到吕布来接手西凉军,但如今随着这一路的恩威治理,加上吕布本就声威赫赫,已经掌握住这支军队。 段煨选择待在后方,就是放弃了角逐这接下来西凉军话事人的资格,而如今唯一有跟吕布争一争资格的牛辅又不争气,被吕布以正压制,经此一事,是不可能跟吕布争了。 牛辅叹了口气,他没想到吕布那么深,不过对李傕、郭汜的死,牛辅是没什么怨言的,也不可能有怨言。 “温侯放心,是末将管教不严,才会让这两人害死了岳丈,华雄不罪我已是难得,哪有脸面去怪他?”牛辅苦笑道。 两人说话间,堵在未央宫外的西凉军已经被华雄撵开,李蒙和樊稠在吕布的安排下将整个皇宫围住,吕布让正想叫阵的华雄退下,策马来到宫门下,仰头看向城门上方的城楼,气沉丹田,高喝道:“司徒公,做的好大的事!” 城楼上,王允看着吕布身后那浩浩荡荡,填满了宫外空地的西凉军,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若当初跟自己合作的是吕布而非李傕、郭汜这两个废物,如何会有今日这般结局? 听得吕布问话,王允高喝道:“吕布,你乃汉臣,如今率兵围困皇宫,莫非是要谋反!?” “司徒公说笑了,朝堂有小人作祟,谋害忠良,意图携天子而令诸侯,布今日率众来此,是为清君侧,为陛下铲除奸佞小人,也未太师董卓讨回一个公道!”吕布义正言辞的看着城头的王允,突然断喝道:“奸臣王允,天兵已至,还不速速就擒!?” 王允面色涨的通红,他能接受任何谩骂,但接受不了奸臣的指责,他自问这一生都是为了汉室兢兢业业,绝不接受奸臣的称谓。 “吕布,你休要胡言,我如何成了奸臣!?”王允立于城头,丝毫不畏惧吕布的神箭,高昂着头颅怒叱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尾声 吕布饶有兴致的看着王允,很多人都说他有多厉害,但在吕布眼中,从一开始王允那所谓的计策就是破绽百出,一个出身世家,位列三公的人物,首先他就不可能对一个寒门出身的武将有多好。 吕布出身寒门尚是如此,那李傕和郭汜一个良家子,一个是马贼,更不可能了,两人中计与其说王允有多高明,倒不如说两人经不住诱惑。 而在之后王允得势后的执政手腕也说明了这一点,吕布当过皇帝,所以对执政还是有些心得的,朝令夕改是大忌,有诺不践也是执政者的大忌,这两点对一个执政者尤其是刚刚从动乱中平定下来的执政者可说是底线,但王允却全犯了一遍。 除此之外刚愎自用也是走到今天的一个原因,扳倒董卓给了王允太大的信心,让他错以为这些都是自己一个人的功劳,郑泰、士孙瑞这些在这过程中出了大力的人都没能得到应有的加封就更别说李傕和郭汜了 王允就是这样一步步自信的将自己逼入了绝境,原本吕布以为,这样一个人已经没什么会怕的东西了。 吕布神射天下皆知,这么近的距离,吕布真要取他性命根本躲不开,但王允就这么固执的站在城头,可见他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本来应该是慷慨激昂,慨然赴死的状态,但现在,王允更像是被踩着尾巴的花狸,对他来说,显然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东西。 这世上真有东西会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 还真有。 如果问吕布,那就是家人,在他心里,家人永远在第一位! 当然,不可能所有人都像吕布一般世俗、胸无大志,像王司徒这样高尚的人物,能够让他排在生死前面的肯定不是家人这种谁都能有的东西,这样显示不出他的高尚。 对于王司徒这样的名士来说,能被他放在自己性命之前的,那就只有一样——名声。 作为大汉忠臣,就算是死他也能青史留名,但若是奸臣,虽然也能青史留名,但这个名显然不会是什么好名声。 杀人得诛心,现在的吕布,可不是一年前的吕布,他杀人可不只是会用物理手段,诛心这种事情,他也是略知一二的。 既然王允将自己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出来,那作为敌人,猛攻弱点并非什么奇怪的事情。 看着情绪激动的王允,吕布朗声道:“既主朝政,却令关中兵祸四起,百姓民不聊生,可为奸臣否?” “尔等既说太师为叛逆,然太师在位时,关中至少无大量饿殍,然再看如今关中,饿殍遍野,疫病横行,王允,你杀太师究竟是为私怨还是公心,我看还是私心多余公心!此乃无德也!” “你既反对太师独断朝纲,然而老匹夫,你如今在朝堂上举措与太师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太师不忠,那你忠心何在?” “天子年幼,不识忠奸,老夫既要匡扶汉室,自然也要辨别忠奸,这有何错!?”王允怒道。 “那你焉知太师就不是此等想法?太师又有何错?”吕布目光陡然一厉:“或者只因太师是行伍出身,便该被尔等这般排斥!?那你如今身后这些将士,是否也是要被你排斥!?” 其实董卓被排斥的缘由是出身而非职业,但现在争的并非对错或者探讨根由,有些事情大家心里知道就行,却不适合当众说出来,尤其是此刻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前说出来,吕布先天上便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包括王允身后的禁军,这一刻至少在心理上,认可了吕布的话。 王允有满腹经纶,但此刻却被吕布一个武夫说的哑口无言,不是真的没话说,而是能说的话不能说。 “何为奸臣?”吕布看着王允:“朝堂之上,非忠既奸,王允,你害死太师之后,却将这关中治理的一团糟,你如何说你不是说奸臣!?” “老夫一生忠于汉室,如何能受你这乱臣贼子污蔑,今日老夫便以一死以证清白!”王允此刻已经下了决心,他要以死护道,他可以死,但他的名声不能被吕布这般玷污了。 “子师,不可!”皇甫嵩心觉不妙,连忙朝着王允冲来,但王允心意已决,直接一头从城墙上跳下去。 或许他真的忠于汉室,但作为一个掌权者,不被情绪操控是基础功夫,像王允这般得志便猖狂,遇挫便以死护道的,并不合格。 他这一死确实足矣自证清白,证明他确实忠于汉室,但也将最后挡住吕布的可能给断送了,说到底,他还是为了自己,不过为的不是利,而是名,为了这个,他可以豁出性命不要,但却不愿为了保存汉室而活下来,真正为自己犯下的错误去面对困难。 王允死的干脆,但剩下的却是几乎不可能赢的烂摊子。 “我不想宫闱喋血,事已至此,尔等打开宫门,放下兵器,除皇甫嵩等罪大恶极者之外,其余人皆可免罪!”吕布看向皇宫,朗声说道。 这毕竟不是外敌入侵,吕布和王允、皇甫嵩之间的争端,充其量也只是争权夺利,看着皇宫外黑压压的西凉军,这些经历过最多的就是抄家灭门的禁军此刻早已被吓破了胆。 “吕布,你乃一介武夫,如今擅杀三公……”皇甫嵩看着吕布,搜肠刮肚的想要以大义僵住吕布,挡住吕布的脚步。 “他自己死的,与我何干?皇甫老儿,你莫要以为说两句冠冕堂皇的话语,便能抹消屠灭董府满门的罪孽!”吕布看着皇甫嵩喝道。 对王允,他会保持一些基本的尊重,毕竟他只是蠢而已,皇甫嵩作为直接屠灭董府三族的刽子手,吕布不会有丝毫客气。 不说这事儿对不对,西凉军的怒气如今已经调集起来了,吕布这次出兵打着的也是为董卓报仇的旗号,若是作为直接屠灭董卓满门的皇甫嵩都不下狠手,吕布如何收得西凉军军心? 皇甫嵩闻言目光一缩,怒喝道:“董卓,国贼也,我杀他,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黎民!” “哦?”吕布看着皇甫嵩森然道:“九十老妪,三岁婴孩,也是该死之列?董卓孙女董白,尚未及笄,她有何罪?祸不及妻儿是否只对尔等这些高门士族有用,我等这些人就活该被尔等夷灭三族!?” 这也是吕布最接受不了的,不说董卓有错没错,但连九十老妪,三岁孩童都不放过的,那就真是禽兽了。 祸不及妻儿似乎只对士人适用这也是让吕布深恶痛绝的。 吕布的话,进一步点燃了将士的怒火,这里大多数人连寒门都不算,凭什么世家大族就祸不及妻儿,他们妻儿的命却如同草芥一般? 怒火在人心中蔓延,甚至禁军心中也有类似的感触,皇甫嵩死死地看着吕布,第一次发现,这个被称为有勇无谋的匹夫,不但精通谋略,更深通人心! 这是个可怕的对手,但现在知道的貌似已经晚了,因为已经开始有禁军放下兵器做好了投降的准备,哪怕他们中有很多人是参与了那场屠杀的,但此刻,要想保命,也得做出一副不屑与皇甫嵩为伍的模样。 甚至有人直接想要打开宫门。 “谁敢放肆!?”皇甫嵩冲上去挥剑斩杀两名想要去开城门的将士,心中却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慌情绪,这场仗已经输定了,未央宫的宫墙可比不上长安城的城墙坚固,最重要的是,禁军的人心已经被吕布拨动! 人心是座城,一旦这座城池被人攻破了,那再坚固的城墙都守不住! “皇甫嵩,你打了一辈子的仗,就是这般带兵的?”吕布看着皇甫嵩,那一脸遗憾加鄙夷的表情深深地刺激着皇甫嵩:“大汉名将,不过如此!” 皇甫嵩怒吼一声,喝令道:“放箭!” 这么近的距离,乱箭齐下,吕布必死无疑。 然而,稀稀拉拉的箭软趴趴的落下来,就算偶尔有落在吕布身上都被身上的铠甲轻易弹开。 人心已经动摇,此刻皇甫嵩的命令自然少了许多威慑力。 吕布伸手,接过一支对方丢来的箭簇,反手一指,二十步左右的距离,哪怕以吕布的腕力到了这里力气也已经散了,但准度却是足够。 一箭正中皇甫嵩左眼,哪怕力气已散,但锋利的箭簇还是能刺破眼球。 伴随着皇甫嵩一声痛苦的哀嚎,吕布没再理他,手中方天画戟缓缓劈下:“攻城!” 早已安耐不住的华雄第一个下马冲上来,这是最后的堡垒,只要攻下这里,太师的仇就算报了。 吕布没有参加攻城,虽然偶尔他也会手痒,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天下已经很少让他有出手兴趣的人了,而且如今作为主帅的吕布,能让他出手的地方更少。 是一件十分遗憾的事情,但也是必须经历的。 攻城并未持续太久,禁军本就无心作战,很快城门就被禁军自己打开了,吕布尽量控制住将士们莫要冲击皇宫,战事随着皇甫嵩被华雄擒下,也画上了句号,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入主长安 宫中隐约还能听到一些零散的厮杀声,但这些零散的厮杀声对于大局来说已经没有意义,就像巨浪下的树叶,在这滔滔大势之下渺小到很难引起旁人的注意。 失去一只眼睛的皇甫嵩被华雄带着人押送出去。 董卓曾经想要杀过皇甫嵩,但因为其子皇甫坚寿跟董卓有些交情,董卓颇为喜爱的原因,最终留了皇甫嵩一命。 然而当时的一时心软,换来的却是家族被皇甫嵩灭了个干净,但也正是因此,当这次华雄带着人马将皇甫家团团包围的时候,再没有人能够为他求情。 皇甫坚寿的人情能用在董卓身上却用不到华雄这里,而对华雄来说,能记住的也只有皇甫嵩带着人马将董家灭族的事情。 没人知道皇甫嵩在看着自己满门如同董家满门一般被人斩尽杀绝的时候是否有过后悔,这世上很多恩怨是没办法理清的。 同样被灭族的还有王家,至少王家在长安的族人被尽数夷灭了。 天空中下起了细雨,吕布带着徐荣、王方、牛辅、张济、樊稠、李蒙大步进入未央宫,宫中的禁军已经被看押起来,吕布没有乱杀人,这次权利更迭的过程并没有流太多的血,吕布希望尽可能的保证军中元气。 禁军、西凉军、羌军还有并州军,都是吕布接下来治理关中的王牌。 “臣,吕布,求见陛下!”未央宫大殿外,吕布长身而立,对着正殿朗声道。 “陛下,是吕将军来了。”杨礼一直陪在刘协身边,听到吕布的声音,脸上并没有太多激动的表情,接下来这长安城要再变一次天了。 刘协很害怕,小脸上甚至带着几分麻木。 董卓在的时候,他很怕董卓,董卓被杀后,刘协以为自己自由了,作为天子,他可以行使自己天子的权利了,当时还兴奋了好几夜。 然而事实上,朝堂的权利被王允攥在手中,虽然王允对自己要比董卓客气多了,但每当自己和王允意见相左时,王允的态度就会异常强硬! 自己原来始终是个傀儡,如今王允败了,吕布来了,但刘协对自己的未来已经不再抱有任何期望。 “传!”年仅十二岁的刘协,稚嫩的脸庞上,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和冷静,抬头看向殿外。 “传卫尉吕布上殿!”杨礼抬头,略显尖细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吕布带着一干武将进入大殿,来到玉阶之下,对着刘协一礼:“臣,吕布,参见陛下!” “爱卿平身吧。”刘协伸手虚扶,示意吕布起身。 “谢陛下!”吕布起身,对着刘协道:“陛下,王允、皇甫嵩等逆党已然伏诛,如今长安城民心不稳,还请陛下下诏封赏此番有功将士,以安军心、民心!” 两月前,王允杀掉董卓后,也是这般说得,没想到,两月之后,王允却替代了董卓的位子,这权利的更替还真是报应不爽呐! 刘协看着吕布,突然很好奇吕布又会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 “一切就请将军做主吧,朕近日偶感风寒,太医说需得静养。”刘协看着吕布笑道。 反正自己也做不了主,就彻底放权给吕布,或许吕布也会像王允那般,得势便猖狂,只是不知道权利更迭的下一站会是何处? “陛下身体既然抱恙,臣长话短说,除了封赏有功将士之外,还有两事需得陛下准许!”吕布沉声道。 “哦?”刘协好奇的看向吕布:“将军有话,但说无妨。” 虽说吕布说话做事给人一种硬桥硬马之感,但态度却还是让人舒服的。 “一者请陛下为太师平反,太师虽然有过,然于朝廷也有大功,夷灭三族不该是太师的下场!”吕布沉声道。 这件事也算是他能为董卓做的最后一件事,毕竟董家血脉都断了,留下来的,也只有名了。 刘协想了想,毕竟已经死了,董卓虽然专横,但自己能登临帝位,其实还要感谢董卓,只是这皇位坐的有些不自在而已。 “也好,朕会着太尉执笔,为太师写一份平凡诏书!”刘协点头答应道:“却不知将军的第二件事是何事?” “此事乃公事,太师在世时曾提到的地税,臣这些时日做了更改,臣会着人丈量关中田地,凡不属朝廷的私田,皆需丈量,日后税赋以耕地大小来交非再以人头来交,此外似皇甫家、王家这等罪臣家业,当通通充公,由朝廷统一安置,任何人不得私吞。” 吕布这段时间除了准备反攻长安之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制定新税法,董卓之前跟朝臣商议,结果总能被各种理由推回来。 但其实真要做不难,如今吕布手握十万大军,这十万大军在关中排开,地方豪绅只要敢阻止土地丈量收税的,立刻扣押,胆敢反抗者,就地格杀。 既要革新地税制度,又要让所有人满意,那怎么可能?所以这次吕布要推广地税革新,根本没想过要与那些朝臣争论,直接天子点头,吕布这边执行就行了。 刘协虽然年幼,但董卓因为这事儿跟满朝公卿扯皮了大半年也没个结果,如今吕布上来就直接干,让刘协有些担忧:“将军,这些事情,是否该与满朝公卿商议之后再做决断?” “陛下,很多事情不可能每一个人都满意,但可以让大多数人满意,然而此处的大多数人,却并不包括满朝公卿!”吕布看着刘协,沉声道。 “哦?”刘协来了兴致,他是第一次听到这等言论:“这是为何?” “这天下耕田,已有八成在世家大族手中,为何要按人头收税?因为如此一来,可以让他们少交很多,人头税看似公正,但世家有良田万顷,却只交数百人头税,同样数量的百姓手中可能只有几百亩地,却要交同样的税赋,陛下觉得公平否?” “难怪总说税少。”刘协惶然道,还从未有人这样跟他讲解过税赋问题。 原本不想跟吕布多聊的,但此刻刘协发现吕布虽然眼神吓人,但交流起来反而最容易。 “这道理似乎十分简单,为何以往无人过问?”刘协好奇道。 “定税法的都是这些世家豪族,作为得益者,为何要说?若朝廷真的缺钱,他们可以通过捐赠的方式将本该属于朝廷的财物交给朝廷,还能得个好名声,陛下觉得他们为何要更该税法?”吕布笑道。 “将军笑起来,似乎也不似传闻中那般可怖。”刘协感觉轻松了许多,有些好奇的看向吕布,传说中,吕布笑起来能把小孩儿吓哭,如今看起来,虽然有些……强横的感觉,但也挺好看,没有传说中那般吓人。 “既是传言,又怎能轻信?”吕布笑道,以前他的笑容还真是很吓人的。 “不知将军准备出任何职?”刘协看着吕布问道。 “卫尉已经足够,臣此番前来,只是为这些辛苦奔波的将士讨封,至于臣,不必再封。”吕布摇头道,对现在的他来说,什么官职都无所谓,差不多就行了,军权在他手中,接下来他会借革新地税之机,将关中的财权拿在手中,如此一来,这朝廷上的权利基本就都入了他囊中了。 短暂的接触让刘协对吕布多了几分认识和了解,当下也不觉乏困,跟吕布研究起何人适合任何职,为何要任这职务。 吕布多少知道小皇帝的心思,不过也不戳破,认真的跟他研究了一番,比如张辽的西域都护,高顺的北军中郎将都是新设,官职不算太高,但都是抓精锐兵权的。 此外华雄、牛辅、段煨、徐荣升任将军,张济、樊稠、李蒙、王方升任中郎将,徐荣负责长安戍卫,华雄负责巡视四方,牛辅、段煨属于驻军,张济、樊稠、李蒙、王方则负责京兆、扶风、冯翊、弘农的具体驻守。 此外侯成、魏续、宋宪、成廉、魏越这些吕布原本的班底也有升迁,做了正式的封号校尉,分别驻守武关、潼关、陈仓等重要关隘,五人虽是校尉,但手下也有不少兵权。 总之这次封赏中,吕布尽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参与者都有肉吃,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君臣在未央宫中讨论了半日,将所有封赏定下来之后,吕布当下便命人开始拟定诏书,准备将印,最迟明日便分发下去以安军心。 至于地税的事情其实倒也不难,刘协这里准备一道诏书交给吕布,吕布就可以直接着手去安排了。 关中虽然比西凉繁盛,但主要收入来源却是以农耕为主,所以董卓才会被卡的那般严重,吕布不可能将经济命脉被士人抓在手中要挟自己,所以他在入主长安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刘协这里请来诏书,而后革新地税。 至于这长安士人是否会反扑,那是肯定会的,不过那又如何?这一关若过不了,他会跟董卓一般陷入泥潭不可自拔。 不管如何,这第一步拿下,接下来的路才能好走! 第一百四十四章 无视 对于长安百官来说,王允败亡,吕布掌权虽然让他们不舒服,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董卓在他们手中也没讨得任何便宜,你吕布在这关中根基还不如董卓,能比吕布都厉害? 所有人都在等,等着吕布如同昔日的董卓一般,在得权后立刻召集百官上殿,向天下人炫耀他的权势,事实上不止是董卓,王允走的也差不多是这个流程。 古往今来,大多数人刚刚掌握权势之后,都是这样做的,吕布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也定然逃不开这个恶俗的定律。 大家都在等,等着看吕布在朝堂上如同跳梁小丑一般耀武扬威,然后如同董卓一般迅速消亡。 这一等,就是半个月。 吕布并未如同他们所想的一般炫耀权势,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甚至连朝议都没有,虽然吕布每天往皇宫跑,但没有任何人来通知上早朝。 西凉军在找人报仇,董卓的死不可能只有王允和皇甫嵩两家倒霉,长安城里鸡飞狗跳,但这次往日里残暴的西凉军却相当克制,城中有一队队巡逻将士,虽然也是西凉军,但他们训练有素,但有人胆敢无故奸淫掳掠,这些巡逻将士会毫不犹豫把人拿下、处决。 也正是因此,虽然半个月来,长安城有上万人头落地,但长安城百姓却并未受到波及,民心反而渐渐稳固。 因为大家发现这次杀的基本都是达官贵胄,跟他们似乎没什么关系。 权利交替通常都会伴随着血腥,但像这次杀的这般狠的却是罕有,长安城半数家族被杀光,然而令人心寒的是,吕布这段时间似乎根本没想过理会这个,似乎只要不动百姓,其他人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吕布在干什么? 其实吕布很忙,只是他忙的内容跟旁人不一样,他在分利益,这次没有朝中百官还能让朝廷良好运转,西凉士人功不可没。 所以这些被屠掉的官员家产(主要是田产)被吕布以赏赐的形势交给了这些家族,姜家、赵家、尹家。 这天下间的事情,脱不开一个利字,吕布将这些田产分给这些家族,让他们在财产上有跟那些大世家抗衡的实力。 至于底蕴,有了财产,只要不是太狂浪,几代之后,新的世家就成了,不是说钱财便等于底蕴,而是说有了钱之后,可以为子孙后代提供优渥的学习环境,比如书籍、名师等等。 这样一来,出人才的概率也就更高。 为何京兆离西凉这么近,但士人之间的差距却如此大?关中好像都是大世家,而西凉最大的世家跑来关中顶多也就是刚刚脱离寒门? 说白了,就是财富,很俗的答案,却是世间大多数问题的答案,关中有八百里沃土,西凉其实也有资源,但变现很难,丝绸之路的财富西凉也只是收个过路费而已,而且也养不起整个西凉士族集团。 所以在所有人的感觉中,西凉士族就是低端的感觉,哪怕这里其实也出过不少人才,比如凉州三明,但能够上的台面的也就这几家。 吕布出身不好,但比西凉这些家族来说,也差不太多,最重要的是,吕布给了他们向上升的可能,虽然税赋变了,但对西凉士族来说,他们还是赚了,而且是大赚特赚。 另外一半田产,则以朝廷的名义开始安置百姓,吕布这段时间确实很忙,董卓和王允留下来的烂摊子他要尽快处理好,否则关中真有可能变成人间地狱。 西凉军查抄的财物吕布赏给了他们,但唯独粮草,吕布要求上交,他要以工代赈,他要安置流民,这些事情都要粮食。 此外从去岁末开始,关中雨雪连绵不断,造成多地决堤,这个也要解决,今年确实是个灾年,但没关系,不破不立,吕布现在已经将西凉的军政财三权抓在手中,手中的人才只是关中的话,虽然有些不足,但短时间内足够应付眼前的局势了。 很多人发现如今大量的陌生面孔出现在官位的空缺上,这些人做事干脆利落而且有冲劲,办事效率高,最重要的是,这些人的任命好像没走正常流程。 吕布掌朝以来的第一件事不是炫耀权威,而是在做事,梳理民生!? 这对于士人来说,绝对是一个新闻,一个穷小子骤然掌握天大的权利之后,竟然没有膨胀而是在务实。 如果放到以往,会让人惊奇,但现在,反应过来的长安百官、士绅笑不出来了,因为吕布在没有经过他们同意的情况下,直接推广了地税,就是董卓当初想收而没有真的动手的那种地税。 这对士人伤害有多大?其实不算大,老老实实交税,以士人手中掌握的田产,收入大概也就是比往年少了一两成而已。 但人性是自私的,以前是朝廷求他们,他们施舍一般将本该属于朝廷的东西给朝廷还要个好名声,现在是朝廷理直气壮的拿,不给还不行,利益和自身精神上都受损,这自然没人愿意,而且更重要的是,吕布从一开始就没跟他们商量的意思,直接就动了。 赈灾、治水、治理瘟疫,尤其是最后一项,瘟疫对于大汉来说是个无解的东西,一直没有有效治理手段,而吕布现实召集能召集到的各地名医,而后将受瘟疫者集中起来不让乱跑。 能治的治,不能治的尸体集中焚烧,家属愿意出钱的,那就土葬,总之不能让尸体曝尸荒野。 半个月下来,瘟疫竟然真的停止蔓延了,吕布在民间的声望也迅速提升。 没人会管吕布以前杀过丁原,那跟他们无关,现在吕布救了成千上万人,这才是跟大家息息相关的事情,所以百姓对吕布感恩戴德。 民心就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吕布拿走了,拿着抄家灭门的粮食赈济灾民获得的名声,很多人对吕布这种杀一批人救另一批人的行为不满,这名声他自己听到不惭愧吗? 别人怎么想的,吕布不知道,他是不怎么惭愧的,可能缺少同理心吧,吕布只是觉得有些解气而已,尤其是关中的环境越来越好。 “主公!”华雄如今对吕布的称呼已经变了,董卓大仇得报,华雄也没什么遗憾了,早就跟在吕布身边,如今董卓大仇也是吕布报的,他自然愿意奉吕布为主。 “何事?”吕布将签好的卷宗递给姜叙,这才有空看一眼华雄。 “有个宦官带了个女人过来想见主公,他说是主公的人。”华雄指了指门外道。 “请!”吕布揉了揉太阳穴,要没有当皇帝的经验,眼下关中这烂摊子他还真没法这么快处理好。 杨礼带着貂蝉进来,对着吕布一礼道:“参见温侯。” “不必多礼,你我也算旧识了,此番能轻易攻入长安,还多亏了杨兄。”吕布起身笑道。 “不敢,此番能离间那李傕、郭汜和王允,除了双方本就不信之外,也多亏了貂蝉,老奴只是帮忙传递消息而已,貂蝉才是真正的功臣。”杨礼笑眯眯的道。 吕布目光看向貂蝉,点头道:“不错,貂蝉,如今王府已然覆灭,你也算恢复了自由身,此番你功不可没,有两样赏赐,你可任选一样。” “貂蝉不用赏赐,貂蝉只愿……”貂蝉抬头,看着吕布想要说什么,却被吕布打住。 “先听我说完。”吕布的声音平淡,却有不容置疑的霸气。 貂蝉低头,有些委屈。 “第一,我曾着人找寻你家眷,但一直未能找到,我可着你一笔钱粮、田地,在这关中,只要我在一日,无人会招惹你,这些足够你衣食无忧,富足一生。” 貂蝉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 “第二,当日司徒府中一会,某对你颇为心动,你若愿意,我愿正式纳你,但只能做妾!” 这妾跟妾也是有区别的,有的只需要给足了钱财,直接带回来便是,这种妾基本等于卖身,但也可以走程序,就如王异一般,虽然没有妻子名分,但在家中也是有着足够地位的。 对于吕布来说,心动就纳,不愿的话,他也不会强求,至于谈情说爱这种事情在如今这世道并不合适,吕布也没有那许多时间,但对貂蝉,吕布有种特殊的占有欲,所以哪怕是第一个赏赐,貂蝉也是在吕布掌控之中的。 “蒙将军不弃,貂蝉愿意侍奉将军左右。”貂蝉这次没有犹豫,虽然相会不多,但吕布身上确实有着很多吸引女人的特制,比如强悍、俊朗、有原则等等,会让人不由生出高不可攀的崇拜感,这些特制对女人来说像毒药。 华雄有些傻眼的看着这一幕:这么直接么?最重要的还是女的也答应了!要不我也试试? “恭喜温侯喜得佳人。”杨礼毕竟见惯了世面,没有华雄这般吃惊,很快反应过来,对着吕布祝贺道。 “貂蝉没有家人,我如今公务繁忙,貂蝉的事情,还需杨兄着人帮忙。”吕布起身,对着杨礼笑道。 “这个自然,奴婢荣幸。”杨礼当即答应下来,这可是好事,如今吕布掌权,多少人想要巴结吕布斗无门而入呢。 “对了,温侯,还有一事需告知温侯。”杨礼接下这个差事之后,看着吕布道。 “哦?”吕布看向杨礼道:“请讲。” “最近几日,不断有朝臣去陛下那里,想要上朝议事,奴婢此来也是奉了陛下诏书前来,看看温侯是何意?”杨礼小心的看着吕布。 朝中百官已经坐不住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少年工匠 “让他们再等几日吧!”吕布沉默片刻后,看向杨礼道。 不是害怕见这些官员,而是现在真没多少时间去朝堂上跟人扯皮。 长安稳住了,但关中还没完全稳住,半个月的时间,吕布也只是制定了框架,以及调集人马先将瘟疫最严重的地方控制住,还有水利也只是将几处决堤的河水勉强堵住,要说高枕无忧那是骗人的。 半个月太短,这么多事情,绝不是半个月就能做到的,半个月,也只能勉强做到不再恶化,世家们被刺痛只是吕布重新定义税赋而已,但对吕布来说,最严重的问题却是灾情的蔓延和关中人口的不断流失,所以吕布现在没时间跟这些人扯皮。 “喏~”杨礼恭恭敬敬的答应一声,他只是过来传话,至于吕布是否答应,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貂蝉既然是正式纳妾,虽然不会大办,但也会挑选良辰吉日,大概是七月初八,距离此刻尚有一月之久。 吕布将此事交给了严氏打理,他要趁这段时间去各处勘察一番,此前已经请天子下诏各郡县,请名医、名匠共聚长安,如今各地名医,工匠已经汇聚长安,对于吕布来说,与其去跟那些心思不在一处的朝臣废话,不如研究研究如何进一步消除瘟疫和水患。 卫尉署,几十名工匠汇聚一堂,大的有六旬,最小的一个看上去只有十来岁,作为匠人来说,能被卫尉相邀,已经是受宠若惊了,相互之间也不敢多言,生怕冲撞了谁,对他们来说,这卫尉署每一个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主公已至!”已经被正式任命为卫尉丞的姜叙进来,看着众人沉声道。 众人连忙起身,但觉眼前一暗,却是吕布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直接遮蔽了大半阳光,无形的压迫感汹涌而来,让在场第一次见吕布的人,无不感觉胸口一窒。 “参见卫尉!”众人不敢怠慢,连忙对着吕布一礼道。 “无需多礼!”吕布径直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看着众人道:“如今关中百姓罹难,诸位能够响应朝廷号召,皆是我大汉义士,布在此先行谢过!” 众人见吕布竟是真的一礼,连忙侧身,连道不敢。 “客气之言,也就不多说了,如今仅渭水便有十三处决堤,如今虽然堵上,但随时可能被重新冲开,这水患不决,百姓难安,诸位皆是这关中名匠,是以布请诸位前来,便是赶往各处指挥修筑堤坝,解决水患!” 吕布看着众人,肃容道:“当然,诸位不辞辛劳来此,朝廷也不会让人寒了心,赏赐绝不会少,而且此番治水得利者,若愿意出仕,不论出身,我皆可保举其入朝为官。” 当然,官不能乱给,事实上,大汉在工匠这类的官职上有所缺失,不是没有,但基本不干事,吕布想借这次机会,效仿大乾的一些制度。 有一说一,大乾虽然软弱,但在制度上相对会更完善一些,新东西没有,大多数大乾的官职在大汉能找到对应的,只是针对性更强一些。 这次赈灾是个契机,工匠的力量若能发挥到极致也是十分厉害的,大乾的军备堪称无敌,败亡的根源不在这里。 一众工匠闻言双目放光,工匠之家,想要挤入朝堂难度之大能让人绝望,如今有机会在为百姓尽一份力的同时,还有这好处! 原本众人来此的目的就是响应朝廷号召,为这天下出一份力,没指望有什么回报,没想到到了吕布这里,还真有,一下子好似浑身都有力量。 “能为朝廷,为关中百姓尽一份力,是我等之幸,不敢有他求!” 对于这种话,吕布只当听了个响,当真就输了,他也确实需要一批有统筹能力的工匠,这次正好看看这些人的本事。 “便请诸位说说,这关中水患该如何治?”虚了巴脑的东西吕布直接撇开了,至少如今他要的是效率而不是好听的废话。 不过一群工匠,制作物件行,搭建桥梁甚至设计一座堤坝也能做到,但要让他们从纵览全局,拿出个治水的方案来这就有些为难认了。 吕布虽有数世经历,但如何治水也是让人去做而非亲自来做。 一众工匠顿时哑口无言。 “将军,这让我等修建堤坝,搭建桥梁都可,但这如何治水……”年迈的工匠苦笑着看着吕布,这专业不太对口啊。 “很难?”吕布皱眉道。 “我……在……在下……或……或许有……可……可以帮……将军!”大厅中,就在一众工匠沉默不已之际,那最年少的工匠突然站起来,对着吕布一礼,磕磕巴巴的道。 口吃? 吕布看着少年,眉头微皱,点头道:“讲……” “自……自古……” 吕布额头青筋跳了跳,打断少年的话道:“你可识字?” 这年头大多数工匠是不识字的。 “识……识得。”少年工匠连忙点头道。 “伯奕!”吕布扭头看向姜叙:“他写,你说!” “喏!” 姜叙点点头,着人给少年备好竹简和笔墨,少年会意,当即提笔急书,姜叙则帮他读出来。 “自古以来,治水无非堵与疏,在下一路走来曾看过各处水患,其实渭水和泾河今年之所以泛滥,皆因去岁冬季连续下雪,春季雨水不停导致河水暴涨所致,要治理的关键,便是何处疏浚,何处堵,在下不才,做了一份疏水图,若按此图挖掘沟壑,将水善加引导,此番水患不但能解,而且还能滋养四方沃土!” “且取来一观。”吕布见姜叙看向自己,点头道。 少年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铺开,吕布起身走上前去,少年再度奋笔疾书。 “水势太大,所以当先将如今积聚的洪水泄走,在此处挖掘八条沟壑,可以将此处水引走,四方耕田预先挖好水渠将水引入,为避免水势过大冲毁耕田,可以在此经过几次分流和加固,让水势减缓!” “除此之外视线在灞桥这一带做好疏导,将百姓先迁开,而后在这里挖掘一条长河,将水引往黄河支流,如此一来,泛滥的水便重回黄河,且将关中大片土地滋养一遍!” 吕布看着地图,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但这事情他毕竟不是专业的,当下扭头看向少年,目光落在少年那竹简之上:“你是何人?” 这年月,能识字还能写字的人,一般都是有些出身的,少年身上衣着来看,家境应该算不上好,跟人言谈间也有些羞涩,容易紧张,反倒是写字时十分流畅。 “扶……扶风……马钧……见……见过……将军!”面对着吕布的目光,哪怕正常人都可能结巴,更别说本就有些口吃的马钧了。 马钧,扶风人,祖上是当地豪绅,后来家道中落,但家中还是有些藏书,最多的却是机关数术之类的东西,马钧从小好学,也有这方面的天分,一来二去也就成了扶风一带有名的工匠,算是寒门,擅长巧思,而且对数术颇为敏锐。 能将整个关中水患理清的,可不是只凭巧思就能想明白的。 当然,马钧的出身吕布并不知道,只是这少年说的颇为认真,听起来似乎也有些道理,最重要的是,吕布身边并无擅长这方面的。 “若让你来治水,需要多久?”吕布看着马钧问道。 “不……不知……” “不知?”吕布皱眉。 马钧立刻涨红了脸:“不……不是……不……” 吕布看了看姜叙,姜叙会意,将一份新的空白逐渐递给马钧,马钧瞬间松了口气,连忙奋笔疾书:“不知将军可以调派多少人马?多少物资?” “你需要多少人马?”吕布问道。 “以将军如今堵住的各处来看,最多不超过一月就会重新决堤,若想防止重新决堤,至少需要八千人,而且……这八千人必须受我调派。”念到最后,姜叙也有些犹豫了,目光看向吕布。 八千可不是个小数目,让一个少年指挥,就算吕布给了,他要如何服众? “给你八千人,可有把握将水患治好?”吕布皱眉问道。 “没……没有……”马钧摇了摇头。 吕布耐心的等着,但等了半晌,没见马钧再有下文,有些诧异的看向马钧。 “我……在……在下……”马钧顿时紧张的涨红脸,半晌,突然提起竹简继续疾书。 “在下也是第一次做,治水之事关系重大,稍有差池便有决堤之险,所以在下不敢保证!”姜叙念完,有些古怪的看了马钧一眼,这孩子……老实人呐。 吕布点点头,对姜叙道:“去将华雄叫来!” 姜叙会意,躬身告退。 吕布这显然是准备用这少年了,虽然有些行险,但除了少年之外,在治水这方面,吕布也无其他人可用。 “我让华雄随你前去,他负责指挥将士,你负责指挥他。”吕布看着马钧,沉声道:“尽力而为,不会比如今更差了!” “喏!” 第一百四十六章 解决问题的人 “主公,你要我听他的!?”华雄看着眼前的少年,不可思议的看着吕布。 “你若是能将关中水患彻底解决了,我听你的都行!”吕布看向华雄。 华雄:“……” 他不能,也不敢让吕布听他的。 “在……在下马……马……”马钧见华雄又看向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华雄便是一礼。 “主……主公,他说话怎这样!?”华雄瞪圆了眼睛,更不可思议了,这也能当官儿? “稍有些口吃,不碍事,能做事就行。”吕布有些尴尬道。 这方面来说,西凉人才比之中原人才的短板就出来了,中原的话,各方面人才只要认真找,总能找到,但在西凉,像这种治水人才几乎没有,马钧也只是精擅工匠和数术,治水经验为零,这是被吕布赶鸭子上架了。 “全力施为,有需要跟我说。”吕布拍了拍华雄的肩膀。 “马钧……见……见过……将军!”马钧一句话到此方才说完,整张脸已经面红耳赤。 华雄看了看马钧:“……” 行吧,主公说的最大。 “主公,前两天李蒙过来问我地税的事情……”华雄叹了口气,这活儿他也只能认下了,不过转而看着吕布道。 吕布这次地税革新,是不分敌我,包括吕布麾下将领都受波及的,这也是吕布这段时间不上朝的原因,他得把这些问题都捋顺了,首先自己的力量得拧成一股而不是散开,免得被人趁虚而入,这个时候西凉军再闹出兵变可就不好收拾了。 长安现在是由高顺驻守,防止任何叛乱出现,其他将领都被吕布派出来赈灾,方便吕布在这次巡视过程中,跟众将一一谈话。 “你怎么看?”吕布问道。 “我自然是听主公的。”华雄当即道。 “你自然需听我的,我是问地税推行,你是否心疼?”吕布问道。 华雄犹豫了一下,点头道:“那肯定了,本来那帮士人手里是人头税,到了我们手里却成了地税。” “这个没办法,要想服众,必须一视同仁,你告诉李蒙,这次查抄的那些士族田产,会有一份分给他们作为补偿,虽然交的税多了,但地也多了,还不满么?”吕布看着华雄笑道。 “那……”华雄还是有些肉疼。 “这么说吧,以前你的地抛开税赋一年能守百石,现在地多了,原本的地抛开税赋只有七十石,但你的地多了,时机得的便是一百四十石!”吕布看着华雄笑道:“还觉得亏么?” “少了六十石!?”华雄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吕布。 “……”吕布看着华雄,半晌无言,片刻后道:“滚!” “哦~”华雄挠了挠头,转身离开。 吕布揉了揉太阳穴,发现在即想的有些简单了,人性的劣根就在这里,得到给人带来的喜悦永远没有失去带来的痛苦大,华雄的表现是最直接的,其他人藏在心中不说而已,但这才是最可怕的。 简单的直接多给地肯定不行。 “伯奕。”吕布抬头,看向姜叙。 “主公?”姜叙躬身道。 “你去一趟,将文和先生请来。”吕布决定把这个问题交给贾诩来处理,有事不决找贾诩,谁让吕布身边就这么一个像样的谋士? 贾诩回了长安后,做了一个侍中,因为已经许久没上早朝,很多人甚至都忘了有他这么一个人物。 “主公!”姜叙正要离去,却见姜冏从门外进来,对着吕布道:“门外来了一人,求见主公,说是故人。” “故人?”吕布皱眉,他在长安的故人那可太多了,满朝文武都算,但敢跑到他这里的,似乎只有两个:“快请。” “喏!”姜冏点头答应一声,告退离开。 不一会儿,一名清瘦文士略微佝偻着身子进来,对着吕布一礼:“参见温侯!” “文忧?果然是你!”吕布示意姜叙先去找人,吕布则将来人迎进来,赫然正是消失许久的李儒。 “难得温侯还记得在下。”李儒苦笑道,清瘦的脸上,多了几分疲态,感觉比过去老了十岁。 “这话说的有些见外了,如今关中诸事繁杂,文忧此番既然来了,可否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吕布看着李儒,一脸真诚道。 李儒认真的看着吕布,他这次来确实是投奔吕布的,他不甘心失败,同样不投吕布,这天下也没他容身之地,任何一个诸侯都不可能容他,除了投靠吕布,他最好的结果可能就是老死山林! 这不该是他李儒的人生。 吕布在拿下西凉之后,多少已经露出些不尊董卓,想要自立的苗头,如果董卓不死,双方之间可能要开始相互算计。 但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随着董卓的死去,很多东西已经没必要去深究。 “温侯若不嫌儒无用,儒愿略尽绵薄之力!”李儒对着吕布一礼道。 “能得先生,无忧矣!”吕布笑道,这话语出真心,虽说有贾诩在,但贾诩多半时候都是神隐状态,吕布不问,贾诩大多数时候绝不会多崩半个字出来,相比之下,李儒当初在董卓身边的工作态度才像个真正的谋士。 “儒参见主公!”李儒对着吕布一礼。 这一次,吕布没有让,接受了李儒这一拜,而后将他扶起来道:“有文忧相助,天下可定!” 两人分别坐下,说说这半年来李儒的去向,其实也没什么去向,只是李儒提前察觉到不对,躲起来,他为董卓效力,早想到会有这一天,所以早已做了准备。 后来王允为了杀董卓余党,可说是刮地三尺,信号李儒准备了不少藏身之处,加上王允执政时间很短,让李儒成功的撑到了吕布到来。 两人正说着,却见贾诩在姜叙的带领下进来,看到李儒的时候明显一怔。 “这位乃贾诩,如今官拜侍中。”吕布简单介绍了一下。 李儒点点头,当初吕布以十马换贾诩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微笑着与贾诩一礼道:“能得主公看重,看来文和兄定有惊人之能!” “先生谬赞,主公错爱尔!”贾诩连忙还礼。 “莫说这些了,正好文忧也在,吾有一事想请教二位。”吕布摆摆手,示意两人不必再做这些没用的繁文缛节,开始直入正题,将地税革新中出现的问题跟两人说了一遍。 朝中官员、关中士绅吕布可以无视,但这些西凉将士吕布不能无视。 “主公乃英明之人,今日怎这般糊涂?”贾诩闻言笑道。 “哦?先生已有计策?”吕布目光一亮,看向贾诩。 “在下自然没有,但文忧先生筹谋此事多时,主公问诩可是问错了人!”贾诩连忙摇了摇头。 吕布看向李儒,他记得此事困扰董卓许久,地税也一直没有真正实施,不确定李儒有没有。 “妙!”李儒却是抚掌看着吕布道:“主公能明了这人心,其实已经将此事做成了九成,只差最后一成!” 问题最难的地方就是找不到思路,一旦理清了思路,问题其实已经解决了大半。 “却不知这最后一成如何?”吕布面露喜色,沉声问道。 “还是要分于利益,不过不直接给,就如主公与华雄说的那般,他们原有的地交三十石税,但作为功臣,朝廷可以划出一部分官田,将官田一半的收成作为补偿给他们,主公以为如何?”李儒笑问道。 简单来说,吕布原本的补偿方案是直接奖励地,但这地里的收成还是要交税,而现在则是地是朝廷的,但这地里的收成给你一半。 一个是向对方收税,一个是给对方,对方的实际收获其实是少了,但心理上,却是占便宜的心里。 “妙计!”吕布尚未说话,一旁的贾诩已经笑道:“久闻文忧先生善算人心,如今看来,果然不假,有先生在主公身边,主公必可高枕无忧!” 李儒有些疑惑的看着贾诩,一般新旧谋士见面,旧谋士为了捍卫自己的地位,不是该针锋相对吗?对方不但将机会让给自己,还一脸真诚的赞扬,和让李儒有些不适应,这一派和谐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李儒已经做好跟贾诩斗一斗的准备了,谁知贾诩直接就让到底了,让刚投吕布,满腔锐气的李儒有种一拳打在空气中的感觉。 吕布跟贾诩相处日久,知道他是什么性子,瞪了他一眼后,看着李儒道:“先生在军中也素有名望,此番巡视各处,还请先生相随。” “主公相邀,儒怎敢推辞?”李儒点头一拜。 李儒主动做事的风格让已经习惯了贾诩风格的吕布生出一股相见恨晚的感觉,忍不住看了贾诩一眼。 贾诩自然明白吕布的意思,还以微微一笑,吕布能从他脸上感受到一股轻松感,心下不禁冷笑:真以为李儒来了你就能轻松? 正在考虑今夜回去后该吃什么晚膳的贾诩莫名的打了个寒颤,突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自己表现的有些过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治水 “这关中是你我一起打下的,如今虽是我做主,但我也不可能看着一起的兄弟受委屈?”杜陵,吕布揽着李蒙的肩膀一边走一边道。 “主公放心,在下也知道道理,还劳主公亲自来一趟,实是不该。”李蒙想要行礼,却被吕布拦住。 “此事也是怪我,本该提前与众将士商议,但时间紧迫,我们若不能抢着先手,这些地可就不知道是归谁了!”吕布叹息道:“当初太师就是在这事儿上被这般朝臣士人给拿捏住,方才处处受制,所以规矩我们得立下,但兄弟们跟我一路到这里,我不能让大家吃亏,更不能让大家寒心,不过这些封邑现在只能悄悄给,等以后封侯了,那就是光明正大的给了。” “主公放心,这事儿李蒙定要支持主公!”李蒙大声道。 “你我是放心的,现在这关中是我们的,规矩定下就得守,要是觉得委屈了,且与我说,只要不伤天害理,定位诸位做主!”吕布拍着李蒙的肩膀笑道。 感受着吕布的关怀,李蒙心中感动,之前因为地税统一而生出的怨气也瞬间烟消云散,虽然交的税多了,但吕布暗地里给他的补偿更多。 很多事情,同样的事情换个说法起到的作用差别很大,就像现在的李蒙,不久前他甚至产生过带兵割据的想法,但现在,他只想跟着吕布将那些不听话的士族豪绅好好干一顿以表忠心。 至于说李蒙不忠……其实大多数人遇到与自己利益相关的问题时,都是差不多的,明面上不说,心里也会抵触。 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吕布才会费尽心机安抚而不是一怒之下激化矛盾,现在吕布要面对的是关中的水患、瘟疫、流民还有朝中想方设法准备给他使绊子的朝臣,这些西凉军和西凉将领必须围拢在自己身边,成为自己解决这些问题最锋利的矛。 在李蒙这里带了两天,巡视军营,训话以及说些勉励的话语,将领这边没问题了,将士们这里其实更容易安抚。 而后吕布马不停蹄的带着李儒去了武馆安抚了驻守这里的宋宪,而后又去陈仓、再到扶风、安定,转而去了冯翊,最后去了弘农跟段煨喝了顿酒,这一大圈下来,便是一月时间,回到关中时,秋收已过,但随着秋季新一轮的降雨,本已稳定下来的水患重新开始出现危机。 渝糜,汧水! “此……此处……筑……筑坝……” “慢点儿说!”华雄有些不耐的看着马钧,看了看眼前的汧水,皱眉道:“这里都快到陇关了,在这里筑坝关关中何事?” “将……将军……且……看……”马钧拿出地图,指着汧水道:“这……汧……汧水……是……渭水主……主要支流……” 吞了口唾沫,见华雄满脸不耐,马钧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要紧张:“只……只要……控……控制住……这……汧水,在……在此……筑……筑起……堤……堤坝,汛……期时……蓄水,将……水…通过……沟渠……引往……四方,既……既能……灌……” “别说了!”华雄不满的摆了摆手道:“我等八千将士跟了你一个多月,只是四处挖坑,也没见有多大效果,我这八千将士,都是战场上杀敌立功的,却跟着你这般四处挖土,小口吃,主公叫我听你的,我都听了,但你不能糟践我等!” “在……在下……不……不敢,只……只是……今……岁……关中……气候……” “要干你自己去干,莫烦老子!”华雄被他烦的无奈,不满的摆摆手道。 马钧无奈,左右看了看,突然拔剑。 “你想干什么!?”华雄瞪眼道。 马钧也不说话,以剑做笔,刷刷刷的在地上书写,华雄看了片刻后道:“你说这里今年会下大雨?” 马钧狠狠地点点头。 “当你是谁?神仙么!?”华雄不屑道,春天下了那么多雨,秋季还下,这老天爷是疯了? 马钧看着华雄道:“将……将军,温……温侯……让……让你……听……听我的!” “莫要拿主公压我啊!”华雄狠狠地瞪了马钧一眼,那股子沙场气息涌来,寻常人早被下趴下了,但马钧虽然也怕,但却是个认死理的,只是死死地瞪着华雄,梗着脖子毫不避让。 华雄反倒先败下阵来,看了马钧一眼道:“你厉害,听你的!” 转而看向四周看热闹的将士道:“看什么看!?准备筑坝!” 虽然动工了,但看得出来,上到华雄,下到寻常将士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马钧只能不断监督,磕磕巴巴的声音不断在河岸边回荡。 八月中旬,果然关中大雨,莫说关中,连汧水这边也是水势大涨,而因为华雄等人的消极怠工,马钧之前设计的几条排水沟和分水渠都没有挖出来,大坝眼看着也要被暴涨的河水冲塌了,华雄等人有些傻眼。 就算不懂这个,也能看出一旦这里大坝被冲垮,下游整个扶风都得遭灾,事实证明马钧之前的准备是没错的,只是没能落实。 怎么办? 雨水中,看着跪在地上一个人挖渠的少年身影,华雄有些愧疚,但这坝随时可能被水重塌,华雄冒着雨冲到马钧身旁:“小口吃,这里太危险,我们先撤,再想办法?” “想……想不了……你们……不……不愿……听我的,我也……没……没本事……指挥。”马钧一边挖沟渠,一边摇头道。 “还……还有……我能……能走……但……下……下面就……就是……我……家乡,乡……乡民们……走不了,家乡……没……没了……我……我也……不……想走了……” 看着马钧弱小的身影,一名校尉突然脱下了身上的铠甲,光着膀子扛起工具就开始挖,他也是扶风人。 “都愣什么!”华雄见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破口骂道:“给老子干活儿去,今日这大坝毁了之前挖不开这些沟渠,大家伙儿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把尸体留在这儿堵水!” 虽说是冒着大雨,但这八千将士这一次干活的状态却是跟之前截然不同,竟是生生在一天的时间里挖出两条沟壑按照预定的方向将一部分河水引走。 汧水被堵,虽然关中大雨,但渭水却并未因此暴涨,如果没有马钧的提前预判,那这场秋雨对于关中而言,绝对是一场灾难。 华雄这次没有犹豫,带着八千兵马,连续半月在马钧的指挥下挖掘沟渠,将汧水引往扶风各地灌溉耕田,一直到关中大雨停了半月之后,方才放开大坝,让汧水涌入渭水。 至此,这次水患算是被他们消弭于无形,不过代价是因为之前冒雨瓦沟渠,不少人染了风寒,接下来一段时间也没好好休息,人人混杂,以至于水治好了,华雄带来的八千将士病倒一半,传到长安时,说是得了瘟疫,惊的吕布亲自带了大批医匠赶来。 “温侯,多是风寒引起,不是瘟疫。”太医看着吕布,微笑道。 “那就好,没受风寒的都给我来帮医匠们。”吕布松了口气,随后看向在场一众将官道。 “喏!”一众将官答应一声,开始指挥没受风寒的将士给这些医匠们打下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吕布则来到华雄的帐中,这一次,华雄很不幸的也染上了风寒。 “主公。”华雄见吕布过来,苍白的嘴唇张了张:“怎劳主公亲自来此?” “事情我已知晓。”吕布打发走医匠之后,坐下来,看着华雄面色惨白的样子,骂了声:“咎由自取!” 原本用不着这般惨的,按照人家马钧的计算,完全能在降雨之前将水渠修好,结果只做了个水坝,能怪谁? 吕布身后,典韦和马超朝着华雄咧嘴一笑。 华雄嘿笑道:“那不是……有些许误会么?” “这个误会代价可不菲,八千将士,近半倒地,你可知光是治病用的药草有多少?”吕布这段时间除了巡视就是处理瘟疫的事情,到每一处都会详细嘱咐如何控制疫情蔓延,结果这边差点给自己闹了个大疫情。 知道真相的时候,吕布砍了华雄的冲动都有。 华雄被吕布说的有些愧疚:“主公,那小口吃……不是……那马钧也病倒了,他无恙否?” “好了,年轻人,身体好得快。”吕布笑道。 虽说有些波折,但这小口吃的本事却是惊艳到了吕布,这是个人才,而且是个大才! “主公,末将有个不情之请!主公一定要答应末将!”华雄突然肃容道。 “既是不情之请,那便莫要说了。”吕布起身。 华雄连忙坐起来,一把拉住吕布:“主公,其实也不难,我跟那小口吃颇有几分缘分,能否让他来我麾下做个书佐?” “书佐?”吕布挑了挑眉,看向华雄:“给你记账?” “嗯。”华雄点点头。 “能治理关中水患之人,只配给你做个书佐记账!?”吕布居高临下,俯视着华雄的目光里,带着危险的光芒:“天下之大,大不过你这颗心呐!” “呃……”华雄看着吕布,讷讷不言。 “要人自己找去,别来我这里要!”吕布看着华雄委屈的模样,冷哼道。 “对了,主公,听说文忧先生回来了?”华雄尴尬的笑了笑,想要转开话题。 “?”吕布看向华雄,这是要打李儒的主意? “莫误会,末将只是问问,问问!” 第一百四十八章 清闲 水患至此算是告一段落,各郡流民也随着官田的增加被分配,虽然被地方士绅吸走了不少,也有一些在这段时间逃往了南阳、蜀地,但因为并未形成大的战乱,吕布政策有及时的缘故,基本上是安定住了。 至少人能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 接下来,吕布要打击的不是朝中百官,他们现在对吕布威胁不大,真正有威胁的是地方乡绅,朝廷的很多惠民政策到乡这一级的时候会出现问题,地方乡绅的力量单个虽然分散,但整体而言,他们才是最影响民生的。 这些地方乡绅往往是世家大族的下游,世家大族通过政治庇护获得这些地方乡绅的支持,而这些地方乡绅通过吸乡民的血来富甲一方。 这是吕布入长安以来总结出来的关中生态链。 想打破这个生态链不容易,因为朝廷对县以下地区的管控基本都是靠这些地方乡绅,如果想要打破这个生态链,就等于打破了过往朝廷执政模式,必须有新的规则取代这士绅制度,这也是吕布将关中抓在手中的最后一步,只要成功了,就等于彻底打断了那些世家大族的根。 “儒以为……”卫尉署中,李儒皱眉沉思着:“目前想要做到主公所说的这一点不难,以军队介入,直接平灭也好,或者从乡民处找些借口也罢,都可以,但乡绅却很难根除,旧的走了,还会有新的出现,但杀一批是可行的。” 何谓乡绅? 第一代乡绅大多是告老还乡的官员,官位高低不同吧,虽然离职了,但在朝中还是有些人脉的,所以回到乡里,可以很快将一些重要资源掌握,无论朝廷的政策利益也好,还是天灾人祸时,趁机并购土地,他们都能做到很容易。 乡往下是里,里是另一种生态,多是家族制,若说乡里多少还会受县城的影响和管控,那里的生态就是完全的个体了,朝廷法度在这里也没有族规好使。 吕布要打一批乡绅没问题,但新的管理者很快又会形成新的乡绅,而且要彻底摧毁的话,那里可能就要直接屠了,一个里通常都是一个宗族。 当然,如今关中因为大量洛阳百姓被迁过来,很多新安置的里都是杂姓,但再过个几十上百年,这些杂姓又会渐渐分离,最终剩下一两个大姓。 李儒觉得,这乡绅可以敲打一些关中世家那边的,或者反抗吕布新税制的,直接杀都行,但要彻底毁掉这种乡绅制度最好不要,因为没有更好的制度代替,治天下不能光靠杀。 “文忧所言却也不错。”吕布仔细想了想,他也确实没有什么好方法能够根除这乡绅制度,既然不能,那就让这些乡绅往自己这边靠。 大世家吕布不会去拉拢,这些世家不是拉拢过来的,你越舔着脸去拉拢,他们越是会自视甚高,不把你放在眼里。 只要你把势占住了,世家自然会来投。 李儒见吕布没有执意要借地税之事将士绅一网打尽也微微松了口气,这打击面毕竟太广,而且在实施的过程中也很有可能有人趁机过度执法。 总之现在地税随着各处将领的怨怒被平息,在关中已经成了定居,不管朝臣们愿不愿意,想要在税赋上掣肘吕布是不可能了。 而西凉士族开始在关中扎根,也会成为这些原本关中世家心中的一根刺,但以李儒的了解,这个时候,很多关中世家极有可能已经开始拉拢西凉士族,得防止这两家抱团。 但不管如何,吕布经过这三个月来治水、治瘟疫、安置流民算是彻底稳固了自己在关中的地位,只要吕布不被暗杀或是突然猝死,又或者自己作死,在这关中,想要撼动吕布的地位是不可能了。 吕布突然回头,看向一旁正在翻看卷宗的贾诩笑问道:“文和在此看了许久卷宗,可有何心得教我?” 贾诩闻言怔了怔,随即点点头道:“主公,有一件事确实需做准备。” “哦?”吕布看向贾诩,一般贾诩很少说,问到也很少痛痛快快说出来,现在突然直接说,让吕布有些不适应。 “虽然安置了百姓,但今年关中大雨,不说颗粒无收,但今年秋收叫人担忧,明年乃至后年,关中就算风调雨顺,粮食也会出现紧缺,若是有个大灾,怕是又是一场灾劫!”贾诩看着吕布道。 今年因为关中大雨的缘故,很多地方都没有收成,虽然吕布查抄了不少人家,获得了大量的粮食,让吕布有粮食来以工代赈,但明年、后年缺粮,这些粮食怕是不够应付渡过难关。 吕布闻言点点头:“我会命人在长安四周新建粮仓存放粮食,文忧,你说如今诸侯之中,可有人愿意售卖粮食?” 让各地上缴赋税吕布是没想了,如今他手握天子,但四方诸侯从虎牢关一战之后,就不再上贡朝廷了,想要从诸侯那边获得粮草,只能通过购买。 “益州乃天府之国,这些年中原战乱,然益州却是无损,可以一试。”李儒思索道。 这乱世,粮食就是硬通货,如今天下各方势力当中,若说粮草丰足的话,恐怕谁也比不上益州刘焉。 吕布闻言点点头,刘焉算一个。 一旁的贾诩笑道:“袁绍新得冀州之地,主公倒是可以大将军之位许之,换取袁绍的进贡。” 朝廷封袁绍做大将军,袁绍只要接受了,那肯定得进贡一批,否则就是不懂事了,如果拒绝更好,天予不受,吕布可以号召天下诸侯共讨。 别说北方的公孙瓒,就是依附于袁绍的曹操恐怕也会跟袁绍反目,当然,也有可能不反目,当然,就算进贡,袁绍也只有今年会进贡一批,想要让他年年进贡就是痴心妄想了。 “大将军?”吕布思索了片刻后,便点头道:“就给他大将军之位!” 大将军有统领天下兵马之权,一定程度上,大将军的权能是跟皇权有重合的,这个权利一旦给出,袁绍就有征调训练兵马自主权了。 但问题是……就算不给,如今袁绍之势,他要训练调兵,朝廷这边也管不到,但真封了这个,袁绍的威望还是会提升一个阶位的。 但最重要的是……在官位上,袁绍就压过了袁术,如今关东地区对朝廷最大的威胁就是二袁,袁绍在去年吞并了韩馥之后,迅速占据了冀州沃土,势力大增,但袁术却占据豫州、南阳、半个扬州! 无论人口还是地盘,袁绍就算跟曹操加起来,也只是勉强与袁术持平! 以众人对袁术的了解,这不是个心胸宽广之人,而且对自己那位弟弟怀有很深的成见,如果此时将大将军之位给了袁绍,袁绍接了,就是认可了长安朝廷,关东诸侯那本就名存实亡的联盟就算彻底散了。 毕竟你接了人家任命,还要继续声讨就是以下犯上了,袁术倒是后恐怕会有一场南北之争。 吕布这边一来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恢复关中民生,积蓄实力,二来也可坐观中原诸侯相争。 不得不说,贾诩这一招很妙,抛出一个大将军虚名,就能让关东乱起来,不管袁绍接不接都是问题。 李儒和贾诩对于吕布毫不犹豫将大将军送出去的魄力也是颇为欣慰,这说明吕布有足够的远见,而且对自己的定位也十分清楚。 如今中原诸侯割据,长安这边乱局一停,需要的是低调发展,这个时候最好别有太多大动作,否则很容易让已经逐渐分裂的诸侯联盟重新联合起来。 粮食问题解决了,吕布这边也梳理完善,接下来,吕布也该上朝去见见那些一直想见他的满朝臣公了,只是不知道这些人现在还有没有心思跟自己见面? 当然,在此之前,还有些小事要处理,比如纳娶貂蝉,之前因为治水、治瘟疫的事情,拖延了近一月,如今闲下来,也该处理了,这次是严氏催促的,吕布这数月来奔波在关中各地,对妻儿难免有所疏忽,这次纳妾也算是吕家大事,吕家这边,基本都是严氏在一手操办。 “二位若是没事,定要来喝上一些才行。”吕布离开时,对着两人笑道。 “一定。”李儒和贾诩起身,纳妾虽然算不上大事,但邀请的基本都是亲朋好友,不会邀请外人,吕布请他二人自是对他二人的重视,这可不能不去。 吕布一路回到家中,整个吕府已经装饰了一遍,看上去颇为喜庆。 已经长大的小白狸因为吕家常常人来人往的缘故,本是不怕生的,但遇到吕布这种,本能的生出一股畏惧,平日子颇为活泼好动的白狸,今日只是瑟缩在角落里警惕的看着吕布,惹得吕玲绮颇为不高兴。 “这段时日,夫人受累了!”晚上,所谓小别胜新婚,加上吕布如今那惊人的体魄,刚刚进了房门,严氏便被迫不及待的吕布抱上了床榻,颠鸾倒凤之后,看着有气无力的妻子,吕布有些疼惜。 严氏则是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累的不想说话,任由吕布在她身上作怪,只是将身体靠在丈夫怀中,享受着这一刻男人的心跳和温暖……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大宴 “夫君?” 翌日清晨,吕布被严氏推醒,昨夜折腾的够呛,今日却能起的比吕布都早,看着容光焕发的妻子,就这样毫无顾忌的在自己眼前展示自己,吕布有些蠢蠢欲动。 “莫要胡闹,时辰快到了,夫君忘了今日是纳妾之日了?”严氏没好气的打了吕布一下,嗔怒道。 纳妾? 吕布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看着妻子,记是记起来了,只是这身体状态有些…… “快起来吧,对女子而言,今日颇为重要,夫君既已许人,不可负了人家。”严氏没理会吕布的渴望,一边帮吕布宽衣,一边严肃道。 自从纳了王异之后,吕布便发现自家这妻子有时会少很多小女人的味道,多了几分威严,说话做事也多了些端庄的味道。 吕布有些不甘心,但看妻子这般严肃,也不好再胡闹,且时间似乎也真的来不及了,当下只能配合穿好衣物,跟严氏一并出来。 “时辰差不多了,夫君且去迎貂蝉妹妹吧,家中之事有妾身操持,夫君不必挂心!”严氏陪着吕布出了院子,典韦、马超已经开始指挥着家仆们在做接亲的准备了,当下对着吕布笑道。 虽说是纳妾,但如今吕布地位早已今非昔比,哪怕未曾大肆通知,还是有不少人得到消息前来祝贺,太尉周忠、司空赵谦、太傅马日磾、司徒淳于嘉、京兆尹杨彪等朝廷颇有名望的朝臣联袂而来。 “恭喜温侯,此番纳妾,也算家中圆满!”跟吕布最熟的,还要数杨彪了,此前历任三公,在朝堂上很少跟董卓正面冲突,与吕布关系至少不僵。 但心里如何就不定了,当初杨赞出征,打的是夺兵权的念头,被吕布除掉,那样赞正是杨家旁支,要说杨彪不知道,吕布是不信的。 “诸位能来,实令舍下蓬荜生辉,快快上座,布麾下都是些粗人,礼数不周之处,万万见谅!”吕布的表现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但众人还是有些惊讶。 丝毫没有掌权天下后的嚣张,谦和懂礼,让人感觉面对的不是一个无敌疆场的将军,倒向一位谦谦有礼的名士。 但想想吕布这段时间做的事情,那可是一点不留情的将士人的根给切了,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直接动手。 说话谦恭,做事却狠辣的风格,让众人心底发沉,眼前的吕布比董卓更可怕,不但手握军权,而且颇有远见,更重要的是做事果决,有着非常明确的目的性! 这样的吕布,想要左右他可比左右董卓难多了。 虽说今日是来道贺,同时也是向吕布放出一丝示弱的信号,但看着此刻谦恭有礼,平易近人的吕布,所有人心底发沉。 而更糟糕的是,这些久厉官场的人能够看出吕布谦恭外表下的洪荒巨兽,其他人却未必有这个眼界,会否有人觉得如今的吕布好说话,不知死活的去招惹? 几乎可以肯定是会有的,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缺乏自以为是之人。 几人在吕布的接待下落座,虽说心绪复杂,但礼数不可废,吕布以礼相待,他们自然不可能失了礼数。 当然,朝中有资格让吕布亲自迎接的,也就这几人了,安顿好之后,吕布留下典韦在府中继续接待宾客,自带着马超前去迎接貂蝉。 貂蝉的家人已经找不到了,杨礼与貂蝉有过一段时间合作,也熟悉,所以这次便请杨礼以貂蝉家人的身份送亲。 接亲,回府,大宴宾客亲朋,貂蝉在吕布一妻两妾之中,地位可说是最低的,但就成亲的场面来说,却是最为华丽的。 吕布与严氏虽说算不上贫贱夫妻,但当年成亲也没有多大排场,来祝贺的亲朋中,最大的也就是九原县令,酒宴与后来的两次比起来,反倒是最寒碜的。 王异出身其实跟吕布、严氏差不多,但吕布身份已经不同,纳娶王异时几乎整个陇西豪族都来了。 再到如今的貂蝉,作为吕布的第三个女人,貂蝉的排场却是最大的,不但有三公来贺,此时吕布的条件早已今非昔比,宴请的规格、菜品的丰盛可说已经是大汉娶妻纳妾的最高规格了。 从这方面来说,貂蝉也可说是幸福的。 其实对于女人来说,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本身就是一种极大地幸福了。 “吕布其势已成,此人将来,怕是要比董卓都要可怕数倍!”看着酒宴中酒到杯干,豪气干云的吕布,杨彪叹了口气,他虽然现在官职不算高,但便是三公见了他也得礼敬有加,说话也是最有分量的一个。 “文先公,如今吕布既然并未刻意回避我等,是否也可以劝他上朝议事了?”一旁的淳于嘉有些不确定的询问道:“这天下大事,总不能都是他一言而决,这朝廷如今犹如摆设一般。” 杨彪点点头,关中大势已定,只要吕布不是想要废黜朝廷,那肯定要上朝议事的。 但还有意义吗?吕布现在已经将关中的局势给定下了,士人已经很难从任何方面掣肘吕布了,而更重要的是,吕布已经借助这次梳理关中,拉起了属于自己的班子,董卓当初欠缺的,吕布现在补上了。 就算百官不愿为吕布做事,吕布也有足够的人去帮他运转、治理好关中。 早知如此,又何必将董卓扳倒? 他们倒是想要用对付董卓的法子将吕布拉入他们的规则中,但吕布已经在关中建立好自己的规则,朝中百官想要继续玩儿,就得按照吕布定下的游戏规则玩儿,以前的规则被废弃了,除非有人能将吕布现在的圈子连根拔起,否则就只能按照吕布的游戏规则来走。 但吕布的游戏规则对士人显然并不友好,它剥去了士人许多特权,若是一直持续下去,士人虽不会覆灭,但却会被压缩,不少利益会重归朝廷而不再掌握在士人手中。 唉~ 想到这些,杨彪无奈一叹,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吕布确实是奇才,连正面交手都没有,就彻底将关中士族的圈子给打破了。 如今吕布掌握游戏规则,肯定会有士人开始倒向吕布这边,不是董卓时期王允那样的假意倒向,而是真的倒向吕布。 如果这个时候,吕布能大败一场就好了! 杨彪看着场中游走在众人间的吕布,眼神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吕布对于这些人心中的想法大概能猜到一些,不过就算对他不满又能如何? 正在吕布挨个敬酒之际,却见一人来到吕布身边,直接跪倒在地。 “你是……路粹?”看到来人,吕布有些诧异,伸手扶他:“这是何意?” “温侯恕罪,自在下来到长安之后,这数月来一直想要拜访温侯,然温侯公务繁忙,终日为这关中民生奔波,粹终不得见,不得已,才在今日前来拜会。”路粹跪在吕布身前。 “你且起来!”吕布皱眉道。 “家师入狱已有数月,求温侯救家师一命,路粹愿粉身碎骨以报!”路粹没有起来,只是对着吕布磕头道。 他自入长安后,就积极找寻救蔡邕的办法,其时王允已灭,吕布主政,但吕布却并未现于人前,朝议也不上,而是终日奔波关中,刻意回避士人,路粹以士人的那套想要见到吕布自然不可能。 直到今日,关中大局已定,又正逢吕布纳妾,路粹才有机会面见吕布,前来为蔡邕求情。 “蔡翁?”吕布反应过来,蔡邕入狱的事情他自是知道,不过一直没管,一来时间确实紧迫,而来也没人来求。 救人这种事,别人求你你办了是人情,别人不求你给办了那就是应该,最多也就蔡邕一人记你的好。 “此事是我疏忽,王允老贼害人不浅!”吕布发力将路粹拽起来,扭头看向典韦道:“老典,你持我将领,带着他去趟监牢,将蔡翁请出来!” “喏!”典韦答应一声,看向路粹道:“走吧。” “谢温侯,待在下安顿好家师后,若温侯不弃,在下愿为温侯做一书吏!”路粹对着吕布一拜道。 “去吧,今日布不能同去,代我向蔡翁致歉。”吕布摆了摆手,有人来投,还是名士,他自然乐意,不过路粹此举是真情流露,还是借此接近自己,那就得慢慢儿看了。 吕布不会拒绝来投奔他的,也可以用,但这戒心还是得有,毕竟董卓前车之鉴在前,心腹王允却是最后将他送上绝路之人,这种错,吕布不会再犯。 接下来,吕布与众人饮宴自深夜,才在马超的搀扶下被送去了后院,自有王异将吕布接过,严氏已经给他准备好了醒酒汤。 “还是夫人贴心。”吕布喝过醒酒汤后,精神好了许多。 “夫君且去,莫要让妹妹苦等。”严氏帮吕布捋了捋衣冠。 “夫人委屈了。”吕布顺手将严氏搂入怀中,轻声道。 严氏摇了摇头,让婢女将吕布送去新房。 房间里,红烛已经烧了一半,貂蝉有些拘谨的坐在榻上,见到吕布进来,连忙起身搀扶。 “有话明日再说!”吕布看着烛光中,明艳不可方物的貂蝉,伸手熟练一挑,华服在貂蝉的惊呼声中滑落。 吕布哈哈一笑,抱着貂蝉径直走向榻上,貂蝉对他有种莫名的吸引力,之前还能克制,如今威胁尽去,吕布自然不会再克制心中的欲望,看着如同受惊兔子一般有些害怕,又带着几分期待的佳人,冰肌玉骨的身子,白的有些晃眼,粗重的呼吸逐渐在房间中加快了频率,摇曳的红烛似乎有些羞涩,渐渐暗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章 分化 “主公,这是距今记录最为详实的一次人口记录卷宗,于永和五年记录,京兆当时有六万七千二百三十四户,口为二十八万两千一百四十五口;扶风为一万八千二百四十五户,口九万二百一十六口;冯翊三万一千两百一十二户,十四万五千六百二十一口;弘农四万五千八百七十六户,十九万七千八百四十六口!” 这是吕布纳娶貂蝉的第二天,虽说与美妾缠绵也很好,但儿女情长的事情可以慢慢来,该做的事情不能落下。 “永和五年?”吕布皱眉看向姜叙:“距今已有五十年光景,没有更近的?” “这是目前记录完善的,事实上,关中人口从永和年间到中平年间虽有变化,但变化有限,到了中平年后……”姜叙摇了摇头,大汉虽然也做户籍核查,但因为各级瞒报的原因,目前为止,这永和五年的数据是目前能够确定最真实的数据。 中平年…… 吕布点点头,没再多问,那一年,黄巾乱起,单就中平元年一年,死在战乱中的人就不计其数,更别说还有皇甫嵩、王允这等‘名将’几万几十万的杀黄巾。 而在中平元年之后到现在,天灾人祸就没断过,瘟疫、地震、水患、旱灾,关中这边还算好的。 “如今呢?”吕布对于之前的户籍和人口不是太关心,只是要个参照,他更关心如今这户籍人口是什么水平? 一个国家的实力有多强,衡量的标准不止是你有多能打,得看综合实力,在农耕时代,人口的多少是一个势力跳不开的,这关系到一个势力的战争潜力。 “此前太师迁河洛之民入关中,然因为治理不利,有不少人逃往南阳、河东、益州等地,如今经过这数月梳理,京兆如今有七万七千六百四十二户,二十四万八千零七口;扶风有两万六千四百七十五户,十三万四千二百六十五口;冯翊四万零七百二十散户,十七万五千四百二十三口;弘农六万八千二百七十四户,二十三万四千七百一十二口,合计七十九万两千四百零六七口!” 听起来,似乎比永和五年都多,但实际上,这是将整个河洛人口移过来之后的数据,这其中还有不少被迁往了陇西。 “西凉户籍尚未记录完成,不过大概也就在四十万口附近。”姜叙躬身道。 吕布接过户籍记录,皱眉道:“这各地豪族吃了不少!” 走掉的、因各种灾难死去的人虽多,但也不该是现在这点人口,吕布可没忘记那些各地豪族趁着各大势力相争之际私自吞没人口的事情。 姜叙点点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这次地税革新,极大地限制了这些豪族的影响,佃农也是要吃饭的,除了地税之外,他们还得给帮他们种地的佃农足以活下去的粮食,这样一来,他们自身最终获得的收入比之过去能少一半。 这也是关中如今潜在的巨大威胁,这些地方豪族手中掌控着巨大的力量和民间舆论,如今吕布的地税革新下,他们要么安心认命,要么就是结盟反抗,若不能妥善解决,时间一久,必成大患! 而吕布需要更多的人口,也必须打开这些人的嘴,将已经被他们吃下去的人口抠出来。 “主公可想让他们吐出来?”李儒从门外进来,微笑着看向吕布道。 “谈何容易?”吕布摇了摇头:“文忧不是也说根除很难,杀解决不了问题?” “是不能根除,杀也的确难以解决问题,但合理的杀却可以。”李儒微笑道。 “何谓合理杀?”吕布看向李儒。 “以后这佃农也需纳入户籍,各军下辖乡里,都需上报,佃户耕作所得,不得低于去税后的四成,此乃朝廷命令,各军在乡间宣传,佃农若受不公待遇,可直接向附近军队汇报,查清后按照情节轻重触罚!” 吕布思索了片刻后道:“你是要将这地方豪族与百姓、佃户分开?” “不错,不过儒之意,是换一批豪族。”李儒摇了摇头,他这些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根除豪族肯定是做不到的,但换一批却不难,而且还要合理合法的换。 “哦。”吕布大概理解了,看着李儒笑道:“文忧说说具体如何换法?” “儒将此事分为两步。”李儒坐下来,看着吕布道:“第一步,这佃农入户制度一出,必有人反对甚至公然瞒报,只要有人举报,查实后直接杀,而后由乡间选德高望重者负责管理这些田地,这些田地为朝廷的田,但只需上缴正常税赋,由乡民们耕作,至于如何分配,由乡间德高望重者负责。” 姜叙惊悚的看了李儒一眼,这么一来,这选出来的德高望重者就成了新的地方豪族,而且是成了吕布的拥护者,因为虽然整体利益少了,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到手的利益反而是多了。 掐去旧的,新的就成了吕布的绝对拥护者。 “还有第二步?”吕布却是惊讶的看向李儒,他觉得这一步已经将所有问题解决了。 “第二步不知此生是否可以执行,若天下重定之时,可以实施,如今这第一步是为了朝廷征兵更容易些,但待天下稳定之后,为防地方有人坐大,可以长期实行检举,查清有人私贪公田或者巧取豪夺后,一经查实立即斩杀,但得益者便是举报者。” 这么一来,乡里之间,将会形成一个互不信任的关系,检举者成为得益者之后,要防备被其他人检举,形成一个循环,防止地方出现过大过强的力量! 吕布看着李儒陷入了沉默,这第二步……就算是他也不敢乱走,鬼知道真用了会是怎样的后果? 姜叙跟吕布有类似的感觉,但也不好说,李儒无论身份还是影响力,都远在他之上,两人说话可没他插嘴的余地。 “这第二步以后再说。”吕布摇了摇头,这一步太险,天下已定的情况下,没必要走,而且真要长期保持,那做到这一点就需要大量的人力来监督,保证百姓能及时上报,这其中耗费的人力和物力之多,难以想象,而且人心都想着这个,是否会再次礼崩乐坏,民间进入一种互害状态……总之变数太多,吕布不想走。 李儒点点头,第二步是为完善第一步的一些漏洞而出,而且立刻实施也不可能,会让吕布很难在民间招到兵,所以他才将这个作为单独一步。 “至于第一步……伯奕。”吕布看向姜叙。 “在!”姜叙躬身道。 “待我撰写文书,你持我令箭传去各军,立刻执行!”吕布看向姜叙道。 “喏!” 当下,吕布和李儒开始撰写文书,李儒一边写一边问道:“主公,此事不用拿到朝廷去议?” 这次吕布纳妾之后,接下来就要开始恢复早朝了,一些国家大事,还是要搬到朝堂上来说的,这事儿关乎整个关中未来十年乃至数十年的民生,就这么决断多少有些草率。 “如今以恢复关中生产为主,若拿到朝堂上来议,少则半月,多则三五月都没个结果,何必?”吕布摇了摇头。 现在吕布根基初立,这个时候要的是效率,哪怕是错的,也要极快执行,而不是与朝臣商议,朝堂上商议,意味着有妥协的空间,而这些关乎民生的事情,在吕布看来,是没有妥协空间的,自然不必拿上去议。 当然,群臣若想议,也可以,但不能妨碍事情的进度,可以一边做一边议,董卓的前车之鉴告诉吕布,只要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先做,规矩是由强者定的,你要非要融入一套不适合自己的规矩中,那强者也会变成弱者的。 当然,以后地盘大了,地位更加稳固了,朝堂议政也是必须的,但如今势力初创的时候,还是别把事情闹的太过繁琐! 李儒听着微笑着点点头,吕布身上有着董卓没有的魄力和远见,如今看来,当初劝董卓融入士人那一套,确实是个昏招。 还好,吕布没有走上董卓的老路,这才有了如今关中的逐渐稳定的局面,接下来,定会更好的! 韩快,姜叙带着吕布盖了印信的文书离开了,他要安排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些诏书传达到各处将领手中,让他们继续推广,这一步极为关键,一旦铺开,佃农将不再属于地方豪族,甚至双方可能渐渐形成对立关系。 当然,这是建立在如今吕布将十万大军分散在关中各个角落的原因,注定不可能长久,但吕布要的,也只是将如今这批喂不饱的地方豪族除掉,换一批给一些利益就能满足的新地方豪族。 不过……可能真的是触犯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每件事执行起来的时候,总会有波折,不是来自人,就是来自天地,比如这个诏令刚发下去没多久……关中地震就来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朝堂 地震这种事情,一个人一辈子能遇上一两次就是了不得了,所以大多数时候是没有什么防范意识的。 地震来的时候,吕布正抱着貂蝉睡觉,突然惊觉不对,房梁先塌下来,吕布连忙翻身将貂蝉护住,而后迅速将砸在身上的杂物挣开,先给一脸惊魂未定的貂蝉披上衣物,而后自己简单裹了几件单衣便拉着貂蝉冲出了院落。 “在此等候,莫要乱跑!”地面还在晃动,吕布不敢怠慢,放下貂蝉之后,迅速冲入严氏的房中,将抱在一起的母女俩一起抱出来,而后又将王异抱出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主公,无恙否!?”典韦慌慌张张的将后院儿的门踹开,跟马超带着亲卫们冲进来。 “救人!”吕布指了指四周,他们几个人没事,但家仆、婢女伤了不少,当下让典韦和马超带着亲卫们去救人。 “夫人在此照看,我去处理公务!”吕布跟严氏嘱咐道。 “夫君放心,妾身明白!”严氏点点头,抱着吓哭的女儿,带着王异和貂蝉开始指挥没有受伤的婢女们给受伤的人进行包扎。 地震持续了多久不知道,但连吕布家中都有房屋倒塌的情况,更别说寻常百姓家了。 吕布先带了姜叙和姜冏先赶往皇宫,将南北二宫校尉招来,确定刘协没事之后,吕布命南北两宫校尉护卫好刘协,而后吕布便召集北军五校、羽林、虎贲等城中禁军开始迅速救助城中百姓。 同时,吕布还连夜派人出城,确定这次地震范围,以及具体损害。 一夜忙碌的基本都是卫尉府麾下,效率也不可谓不快,等地震停下来时,至少长安城已经安定下来,开始有序的恢复。 “朝廷迫害豪族名士,惹了天怒,方有这次天怒,陛下,臣以为,当尽快撤销此番军中变革,以消天怒!”朝堂之上,难得上朝的百官开始群情愤涌,吕布太过分了! 不过像周忠、赵谦、淳于嘉、马日磾这些三公级的人物却无人表态,现在吕布大势已成,想要凭借一场天灾就把他给打下去那是痴人说梦。 至于吕布新推行的法度算是地税的加强或者说补充,是由各地军队监督执行的,目前只是传达下去,还未展开,所以百官知晓此事的并不多,真正知道其中厉害的,恐怕要等到明年秋收之际了。 “这天降灾祸,何为迫害?这向朝廷缴税,本就应该,如何成了迫害?”吕布的声音自殿外传来,群臣瞬间闭嘴,原本还纷乱的朝堂,一下子静的针落可闻! 淡淡的压迫感伴随着吕布踏入大殿蔓延开来,这是吕布掌权后第一次正是上朝,也是不少人第一次正面面对吕布,感受那种来自吕布的压迫感,本来侃侃而谈的大臣,在吕布进来的一颗瞬间没了声音。 “参见陛下!”吕布径直来到殿下,先拜见了刘协。 “吕卿快快平身,这是怎了?”刘协伸手虚扶,看着吕布身上的灰尘和鲜血,跟着大殿之上群臣形成了鲜明对比。 “就在诸位公卿在这里抨击末将时,末将正在带领将士们救助百姓,平复这场灾害带来的骚动。”吕布起身,看向之前说话的朝臣道:“吾也很好奇,这位……” “吾乃光禄大夫周常!”方才说话的朝臣虽知吕布不好招惹,但此时既然已经放对,那就不能表现出怯懦来。 吕布点点头:“光禄大夫是如何断定此番天灾与变革有关?它托梦了?” “自然没有!”周常一窒。 “那就是光禄大夫对本侯有所偏见,想要借此天灾嫁祸于我?”吕布指了指天道:“就算天灾因人而起,本侯也只是区区九卿,这分量恐怕还不足以平天怒,周太尉,你说可对?” 说到最后,吕布却将目光看向周忠,周忠面色微微一变,知道这吕布是把周常的帐算到自己头上了,默默地点点头道:“温侯所言甚是。” 本想就此瞒混过去,却见吕布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看,看的周忠有些不自在,只能叹了口气,对着刘协一礼道:“陛下,此番天降灾祸,当是臣有失德所致,请陛下准许臣辞去太尉一职。” 周常乃周忠族弟,吕布第一次主朝政,这一上来就是要立威,而周忠正因周常之事,被吕布选中,说来也是挺倒霉的。 周常面色有些发白,虽然知道吕布强势,但也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就直接撵人了。 刘协挽留了几句,最终准了周忠请辞。 对于这场朝会来说,周忠的请辞似乎只是个开始。 “温侯勇贯天下,然这治国与治军并非一样,温侯自回长安以来,行事施政不通过朝廷,是否太过目无陛下?”太常赵温皱眉道。 “地税之事,太师与去岁便已提及,朝堂上议论不休,但到今岁都未有半分推行,且此事我早与陛下商议,得了陛下许可方才施为!有何不妥?”吕布反问道。 赵温皱眉道:“纵然如此,朝廷施政也自有章法……” “章法?”吕布回头,看向赵温道:“太常是指去岁至今死在关中那几十万人口?” “这……” “朝廷的章法,当以民为先,太常,我觉得你在与我将朝廷章法之前,该先想想这满朝文武都是自称高德之事,为何却连赈灾治水这等小事都做不好,反不如我一介武夫有用?”吕布看着赵温笑道。 “彼时乃是太师主政。” “所以,本将军汲取太师主政之失,才有今日关中景象。”吕布收回视线道。 司徒赵谦皱眉道:“却不知温侯所言,太师之失是什么?” “先做事,后商议。”吕布环视满朝文武道:“毕竟朝堂之上,自私自利之辈太多,想要顾全所有人,那可能等关中百姓死光都未必能推行,司徒以为如何?” “敢问卫尉,卫尉所言自私自利之辈是何人?”赵谦看着吕布,面色有些不善。 “司徒以为,我在说何人,我便在说何人。”吕布看着赵谦微笑道。 “吕布,莫以为有些兵权,便可以折辱名士!”赵谦怒喝道。 “哦?”吕布笑道:“我便折辱了,你待如何?” 刹那间,整个大殿之上气温好似一下子降了好几度,赵谦面色涨的通红,但面对吕布冰冷的目光,却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陛下,今日臣上朝确有一事与朝臣商议!”吕布对着刘协一礼道:“据臣所知,此番地龙翻身,波及整个京兆,受灾百姓有近十万之众,赈灾已是刻不容缓!” 刘协点点头:“不知卫尉准备如何赈灾?” “人手倒是足够,只是粮草颇有不足,受灾百姓极多,府库存粮有些不够,是以臣今日前来,是想与陛下与群臣商议,可否将今岁俸禄捐出,用以赈济灾民?”吕布躬身道。 朝中百官的俸禄可不是一笔小数,几乎占了京兆一年的税赋,现在朝廷能直接收税的地方主要就是关中,河东现在不在手中,京兆是最多的地方,结果只是百官俸禄就要耗去整个京兆的税赋! 最重要的是,以现在的疆域,完全没有必要养朝廷! 就像之前,只是吕布手下这些人,就足以运转整个关中之地,这种情况下,还要花费京兆一般的赋税来养一群只会在朝堂上扯皮的闲人。 不是说这些人真没用,而是眼下养他们没用,有几个德高望重之人在这里不领俸禄撑着朝廷就行,等日后地盘大了,然后再恢复各部职能就好。 “这……”刘协有些无措,看向一众朝臣道:“诸位臣公意下如何?” “陛下,朝廷百官为了国家社稷殚精竭虑,朝廷发放俸禄本就是应该,就算要救民,也该先让百官有饭吃,才有力气救民于水火,臣以为,卫尉此言乃饮鸩止渴之举!”赵谦皱眉道。 “司徒此言确有道理。”吕布看向赵谦:“然今岁以来,因三公失德,灾祸连连,加上朝中百官不作为,导致关中饿殍遍野,此前为了赈灾,府库钱粮早已耗尽,这今岁俸禄,就算诸位不愿,也发不出来了!” 反正吕布今天来就是为了省掉这笔开支的,其实百官答不答应,结果是已经定下了。 “你……”赵谦怒视吕布,到现在哪还不明白吕布从一开始就准备将这笔钱粮给扣下了:“温侯如此做法,只会令这天下名士寒心。” 对于三公这个级别的人来说,就算没有俸禄,家中的田产也足够负担他们的开支,但谁会嫌钱多?再说这也是他们应得的,凭什么扣掉? “司徒不必担心,这天下名士,对我寒心之人多了,再多一些也无妨!”吕布笑道。 董卓之死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至少那些大名是是不可能看上他的,既然如此,得罪了又如何?现在吕布的拉拢目标是寒士、庶出,或者向西凉各家这样的小家族,大家族的话,随他去。 吕布目的明确,但这满朝文武也明显不准备在这件事上妥协,当即便有朝臣出来请辞。 对此,吕布直接答应,朝廷现在用不了这么多人,走了正好,可以将自己的人摆上来,他这副滚刀肉的态度,顿时让不少已经辞官的人后悔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敌友 朝议已经结束,但这场很多人盼望了许久的朝议带来的影响却远未结束。 太尉请辞被准许、大司农请辞被准许、尚书仆射请辞被准许、御史中丞请辞被准许、廷尉请辞被准许,光是公卿级别请辞被准许的就有十九人,最大的便是太尉周忠。 而接下来京兆尹等数十名官员接连辞官也被吕布准许了,并且迅速就有人顶替上来,显然辞官这一招并不能威胁到吕布。 跟董卓不同的是,吕布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也不知道用何方法,将西凉士族拉到他身边,而这些士族上台之后,能够明显感觉到长安城各个衙署的办事效率一下子提升了很多。 “这吕布太猖狂了!”周常坐在周忠下手的位置,有些恼怒的抱怨道。 因为自己的言论搞得自家兄长被牵连,被迫请辞,那吕布接受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朝堂上的争端就是这样,用不了多久,朝廷缺人还得将自家兄长请回去。 毕竟够资格坐三公之位的就那些人。 但接下来近三分之一的朝臣请辞,吕布竟然都答应了,这是百官对吕布的一种威慑没错,但你至少挽留也该挽留一下而不是直接换人吧? 以往很多次百官联名辞官,天子也好,权臣也罢,哪个不是连忙出来安抚?现在好了,直接被吕布借机替了,周常怀疑从一开始,吕布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一招,所以才有恃无恐。 “唉~”周忠看了自家族弟一眼,摇了摇头:“如今吕布权倾朝野,你莫要再与他抗衡。” 吕布接掌朝廷之后这几个月,朝中百官形同虚设,在赈灾、治水的过程中,吕布从西凉带来的那些人迅速将本该属于百官的权利分走,甚至不少原本属于百官的田产也被吕布分到了这些人手中。 对百官来说,吕布无疑是个比董卓更加可怕的对手,董卓再怎么闹腾,他也还是要百官来为他做事,而吕布却已经找到了可以为他做事而且不会和百官联合在一起的人。 西凉士族进入关中,本就是为了争夺关中士族的各种资源而来,他们进入关中的那一刻,为的就是将关中这些大世家拉下来自己上去,所以他们对吕布那些剥削世家豪族的手段皆能容忍。 所以从一开始,吕布跟董卓就是不同的,董卓有求于百官,在治理和经济上,董卓都是有求百官的,而吕布一上来就解决了这个问题,供需关系逆转,现在的格局是吕布有没有百官都行,而百官若想维持自身的特权,有求于吕布。 这需求关系一旦成为单向的,那有需求的一方就只能被被需求的一方在各种意义上掠夺,除非你想放弃手中的特权,否则就只能看对方脸色。 此前他们正是用这种方法把董卓逼疯,没想到现在轮到自己被逼了。 周忠失了太尉没关系,但他担心的是周家成为吕布的主要针对目标,也因此,周忠不希望周常在这个时候再去招惹吕布。 吕布最为强势的时候去跟吕布硬碰显然并非智举,就像这次百官请辞,本是为了给吕布施压,谁知直接被吕布全部赶出朝廷,对吕布没有丝毫损失,反倒是让他们一下子失去很多在朝堂上的力量。 “兄长,难道就这般看着吕布欺凌陛下?胡作非为?陛下年幼,更容易被他蛊惑;而那吕布若无约束,恐怕更会胡作非为。”周常沉声道。 “你要如何约束他?”周忠抬头,看了周常一眼。 现在这关中之地,能约束吕布的恐怕也只有吕布自己了。 “兄长!”周常看了看门外,起身将门关上,而后凑到周忠身边低声道:“兄长,吕布如今虽然权重,但也并非真无人治,我等可以请得陛下诏书,秘密联络关东诸侯来救,那吕布若没了天子在手,就凭他在这关中所犯累累恶行,他日必不得好死!” 周忠闻言面色一变,皱眉看向周常道:“你是说……袁氏?” 如今中原诸侯中,以袁绍和袁术兄弟最为强盛,若他们兄弟二人愿意出兵,或许真能将吕布击败。 虽说当初在虎牢关群雄没能在吕布手中讨得便宜,但一来诸侯人心不齐,力不能使到一处,二来西凉军皆为百战精锐,而诸侯大军却多是新征,双方战力相差的确不少。 但如今时间过去一年,中原诸侯在相互征伐吞并中,早已成长起来,若此时再来一次诸侯讨伐,这最终谁胜谁负可就难料了。 “不错!”周常狠狠地点点头道:“吕布是何出身?有何德行执掌朝政?袁家四世三公,无论名望德行,都比那吕布强了百倍、千倍,若能请得袁氏执掌朝政,何愁天下不定?又何惧那吕布?” 周忠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犹豫许久后道:“此事体大,需从长计议,切莫与外人说。” 这种大事,要做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很容易消息外漏,尤其是如今吕布势大,周忠相信,这关中士族之中,眼见西凉士族跑来跟他们争夺资源,已经有人开始在心中暗中倒向吕布了,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周家根在庐江,自然不会如同关中士族一般对吕布那般忌惮,但要做成这件事,首先需得保密。 “兄长放心,此事小弟自然知道!”周常肯定的点点头。 …… 周家兄弟密谋吕布自然不知,朝议之后,随着吕布手下那些西凉官员开始步入朝堂,吕布对关中的控制力获得了进一步加强,朝廷的办事效率也提升了不少。 这些西凉士人在顶尖人才上确实不如关中人才,但如今关中大多数事情都没必要找顶尖人才,或者说绝大多数非决策性的事情对执政者能力要求其实没有那么高,能力差不多就行了。 所以关中世家想要通过对人才的输出来像架空董卓一般架空吕布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主公,这个是钟家送来的,真的留下?”马超把玩着一对玉马,有些诧异的看向吕布。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跟那些世家大族划清界限吗? “为何不收?”吕布反问道:“他们要送,又非我强迫的。” “可……”马超放下玉马,挠了挠头道:“那他们若要跑来求主公办事或者求官该如何办?” “公事公办。”吕布把玩着一尊精美的玉觞,随口回了一句。 马超闻言有些傻眼,不解的看向吕布。 “人家也没指望送这些东西便什么事都能要什么给什么。”吕布看了马超一眼:“这世上敌人或是朋友有时候很难分清……罢了,你也听不懂!” 看着马超一脸懵逼的样子,吕布就知道说了等于白说。 如今吕布确实不需要惧怕百官,但随着西凉士族得到的越来越多,有些人膨胀起来不知天高地厚想要反过来架空吕布不是不可能,人心的欲往是随着地位和能力的变化而变化,并非一成不变。 所以如今吕布虽然借着西凉士族坐稳了关中,但他同样需要防备西凉士族变成今日的朝中百官。 所以挑选一些可为自己所用的士人用来形成一种制衡是必然的。 不过用谁来压制这就很考究了,如果是杨彪这些大儒,看起来似乎可行,但实际上若真这般做了,以杨彪这种辈分的名望,很可能将西凉士人拉到他那边去。 所以这些大家族或是大名士,吕布还是要压,真正提拔的将是那种小家族,影响力不大的,这种家族容易喂饱,吕布能给他们带来利益,也容易收心。 大家族吕布可喂不饱,估计就算吕布将全部权势给出去人家都不会高看吕布一眼,而且拉拢小世家或是豪族,和西凉士族之间容易形成竞争而非一方直接吞并另一方。 至于这些礼,他们敢送吕布就敢收,大家族留着还是可以撑一撑门面的,虽然这个门面对于如今的吕布来说并非必要,但不要钱的…… 马超的心性注定他是不可能理解这些东西的,事实上大多数人一生都很难从一种固有的观念中走出来。 在马超眼中,敌人就永远是敌人,既然是敌人,收他的礼物又算什么意思? 不过对于吕布的评价,马超有些不忿,指了指典韦道:“我看他也不懂!” “?”典韦扭头,默默地看着马超。 最近这小马儿有些飘啊! “有一事倒是需你去做。”吕布放下手中的酒觞,他想起来一件事情,目光落在马超身上。 马超被吕布看的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的抱拳道:“不知是何事?” “明日你便去恭正那里,我会书信一封于他,到时候他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可懂?”吕布看着马超道。 马超这性子,在自己这里磨练不了,还是送到高顺那里接受一下高顺的训练,不然太跳脱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马超自是见过高数的,给人的感觉平平无奇,既没有吕布的霸气侧漏,也没有张辽的勇略,让自己去这么一个人手下去马超自然是不愿的,但见吕布目光看来,马超一个激灵,拱手道:“末将领命!”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名传天下 朝中百官,辞官的或是没有辞官的,都蛰伏下来了,但蛰伏不代表着臣服,他们只是没有力量与吕布抗衡,选择了暂时的隐忍而已。 这一点吕布很清楚,等这些人觉得自己行了的时候,或者想到什么惊天妙计的时候,不用吕布去找,他们自己会蹦出来。 百官也确实如吕布所想,他们在隐忍,董卓会败亡,他们相信,吕布也一样,毕竟是不受天下认可之人,这样的人,又怎能长期把持关中这片龙兴之地?这地方注定不可能是吕布这样出身的人配拥有的。 且暂时放在他手里一段时间,看着他帮忙耕耘,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这块沃土又会是他们的。 百官以及关中士人们美好的愿望吕布是没兴趣去探究的,对他来说有很多事情要做,受模拟世界中吕伯雍的影响,吕布在彻底掌控关中后并未急着去盲目扩张,而是派人去安抚关东诸侯,基本上是确定一下他们如今的合法性。 比如陶谦被任命为青州刺史,袁绍是大将军,袁术是左将军,公孙瓒是护乌丸中郎将,总之该加封的加封,该晋爵的晋爵。 诸侯虽然不愿听朝廷调遣,但这种名正言顺的事情,没有拒绝的理由,但这一接,问题的性质可就变了。 兖州,鄄城。 黄巾军已经退了,只留下一堆残垣断壁。 曹操有些疲惫的坐在一处石壁之上,腰有些酸,这些时日连日奔波作战,只要一停下来,疲惫感就会席卷而来。 远处一队队曹军将士四处搜寻活口,相比于当初在虎牢关外的乌合之众,如今的曹军再看已经有了几分强军的气势,尤其是在这次收复兖州的战斗中,如今的黄巾已不是昔日的黄巾乱贼,人数少了,但战力更强。 曹操在这次驱逐黄巾的过程中,军中将士也已经在这血与火中逐渐成长起来。 回想起当初的西凉兵,曹操叹了口气,若此时交战,多半还是会输,不过没关系,兖州地域虽小,却是地处中原最富庶的地方,鼎盛时期,一个兖州人口就有五百多万,如今虽然经历黄巾之乱,人口少了不少,但也是大州,三百万人口一定是有的,甚至会更多。 此处就是曹操的霸业之基。 “主公!”程昱过来,对着曹操抱拳道:“城中战事已然结束,俘获黄巾贼不少。” “都留着,以后这些人皆是我军中将士!”曹操咧嘴笑道:“仲德,以后这鄄城就是兖州新的治所了,你以为如何?” “甚好!”程昱点点头,兖州原本的治所在昌邑,属山阳郡,位于兖州中心,不过就如同董卓之前面对的问题一般,兖州士族请曹操来是让他驱赶黄巾的,并非真心奉曹操为主。 如今黄巾被消灭的差不多了,如果曹操能有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就像现在的关中一般,那也没什么,至少他的起点要比吕布强多了,如今又手握军权,士人们也不敢直接翻脸。 但现在的问题是,兖州几乎是被袁术的地盘包围的,而相比于曹操,兖州士族显然更倾向于袁术,如果袁术此刻发兵来打,这些士族倒戈的几率极大。 曹操将治所放在鄄城,往北紧邻袁绍,就算袁术来打,曹操也能及时向袁绍求援,同时也可以避免那些士族直接将他给掀翻的可能,这鄄城一带的士族力量可是远不如昌邑那边的。 同时选鄄城为之所,也说明了另一个问题,曹操接下来将会以徐州为发展方向。 不容易啊~ 曹操哈哈一笑,总算是有块儿完全属于自己的落脚之地了,虽然局面不太好,但慢慢来嘛,自己……还算年轻吧? 揉了揉发酸的腰,曹操叹了口气。 “曹公!”两人正商讨着接下来如何发展时,却见陈宫带着一卷竹简快步朝这边赶来。 “公台何事如此匆忙?”曹操心情显然是不错的,对着陈宫招呼道。 陈宫将竹简递给曹操,苦笑道:“自王司徒罹难之后,那吕布行事倒颇有几分气度,此番给各方诸侯都下了诏书封赏。” “司徒公得势之后太过自满了。”关中发生的事情他们自然知道,王允派来安抚诸侯的人还在曹操这儿呢,那边已经传来王允灭亡的消息,这前后都不到两个月。 程昱呵呵一笑,曹操跟王允算是有旧,说话已经相当客气了,那王允哪是自满?分明就是刚愎自用,但凡有点儿脑子,也不至于让吕布一个外人趁机拿了军权。 可以说,吕布成事有一半的功劳得记在王允身上。 不过吕布得了长安之后便迅速封锁各处关卡,潼关、武馆、蒲坂渡等通往关中的大道都被吕布封锁了,致使关中的消息打探难度提升,曹操当时又正忙着对付兖州黄巾,是以未在关注,不想今日关中竟然主动送来消息了。 曹操看着竹简,脸上渐渐泛起喜色,抬头看向陈宫道:“兖州牧?” “不错,据我所知,此番吕布并非只对曹公,袁公、袁术、陶谦、公孙瓒等人都有册封,相比之下,曹公这里应该是顺带着。”陈宫微笑道。 “此举……”程昱接过曹操递来的竹简,看了片刻后目光微微眯起道:“乃是要让天下诸侯认可朝廷!” 陈宫点点头,这才是他担心的原因,吕布这一举动是明着要求天下诸侯认可朝廷的地位,但诸侯还不能不认,就比如现在的曹操,朝廷拿着兖州牧的官位给你,你要还是不要? 曹操现在虽然号称是兖州牧,但这个兖州牧无名也无实,只是兖州士族为了驱赶黄巾推举的,最多算个暂代,没有多少信服力。 但如今朝廷主动发下来,那就不一样了,朝廷册封,名正言顺,曹操倒是想拒绝,但会吗? “我等皆乃汉室之臣,天下也只有一个朝廷,为何不认?”曹操郑重的将竹简收起来,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之色一扫而空,似乎腰也不酸了。 “只是如此一来,那吕布便可挟天子以令诸侯!”程昱皱眉道。 曹操点点头,诸侯一认,那接下来吕布肯定便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了,到时候朝廷发来的诏书,你接还是不接? 当然,这种诏书也不能乱发,像这次这种,对诸侯有利的诏书,诸侯接了没有负担,但如果是不利的,那诸侯就算不拒绝,也绝对会阳奉阴违,那样只会败损朝廷威严,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利用天子挑拨诸侯之间的战争,为自身牟利。 如果天子在自己手中的话…… 曹操想了想,最终叹了口气,现在兖州新得,而且还不是完全得到的那种,吕布又封关锁隘,想要从他手中夺来天子可不容易。 到现在,曹操还记得当初面对吕布追击时的压迫感,哪怕吕布没追他,都感觉死神随时会降临在他头上一般。 “却不知本初得了何职?”曹操有些好奇,自己这个有名无实的都能把州牧给送出来,那袁绍得到的又是什么? “大将军!”陈宫叹道。 曹操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陈宫,得到陈宫确定的眼神,这并不是在骗他。 “吕布竟有如此魄力?”曹操皱眉起身,在他的印象里,吕布虽然厉害,但也只是一个只会打仗的莽夫而已,而且是有些嚣张,看起来就面目可憎的莽夫!但吕布这次往中原派发官职的魄力,却让曹操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这个莽夫。 大将军这个职位,吕布来坐其实也没什么问题,但吕布没有,曹操突然又看向陈宫:“那吕布如今官居何职?” “卫尉!”陈宫沉声道。 “卫尉?”曹操重复了一遍,笑了:“他是将整个朝廷都当做自己的,自身居于何职都无所谓了!” 卫尉位列九卿,其实已经不小了,而且这个官职在这乱世中是没什么实权的,只是负责拱卫皇宫,保护天子的,但也正因如此,才能看出吕布的态度。 陈宫点了点头,就是这个道理:“曹公,吕布此人,不可小觑!” 这可不是身边有厉害谋士就能做到的,厉害的谋士可以给吕布出谋划策,但最终决定权却在吕布手中,排除吕布实际上被谋士控制的可能之外,单只这一点就说明吕布对自身对朝廷都有清楚地认知且有极强的自制能力。 有这种特质的人,在这乱世中绝对是一方枭雄的人物,未来不管谁拿了中原,吕布都将是其大敌,再配合吕布那恐怖的作战能力……不过这也可以是吕布的弱点! 陈宫心中已经开始思索如何利用吕布好战这一点来算计吕布,毕竟从其他方面来说,现在想要克制吕布很难,真的交手了,只能从对方最自信的方向下手了。 “不管如何,都是好事,稍后我且写一封书信给本初,着人送过去,也算庆贺他得了大将军之位!”曹操已经将这件事放下,起身哈哈笑道。 陈宫看了曹操一眼,心中生出几分豪情,这位也不简单呐!有明主之资! 第一百五十四章 扣人 冀州,界桥之战过去不久,袁绍本想趁胜追击,但久攻未下,担心后方受损,撤兵南回时,却被公孙瓒趁机引兵在巨马水大败,但很快,袁绍又在龙凑将公孙瓒打败,双方互有胜负,势均力敌,袁绍担心袁术趁机夹攻,公孙瓒也顾虑刘虞,都不敢全力来战,最终这一仗算是不了了之。 “主公,有喜事!”许攸带着一份诏书赶来军中,尚未入帐就笑呵呵的大声道。 好事? 袁绍闻言有些黑脸,虽说正面战场上是互有胜负的局面,但公孙瓒夺了渤海,又将手伸往青州,袁绍现在是被半包围状态,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喜事值得这般高兴。 总觉得许攸这家伙是在嘲讽自己。 “有何喜事让子远这般高兴?”压下心中的那股子邪火,袁绍笑问道。 “朝廷诏书!”许攸将手中诏书递给袁绍笑道。 “诏书?”袁绍皱了皱眉,之前他想联合诸侯拥立刘虞为帝,彻底撇开关中朝廷单干,奈何不但刘虞严词拒绝,连曹操都断然拒绝,这让袁绍很不爽却也无可奈何,如今收到朝廷送来的诏书,这份火气也被重新点燃。 “不错。”许攸察觉到袁绍情绪有些不太妙,不敢再卖关子,微笑道:“主公,此乃朝廷册封主公为大将军的诏书,有此诏在手,主公便可号令天下!” “大将军?”袁绍闻言怔了怔,这才打开诏书仔细去看,果然是册封自己为大将军的诏书,眉头微微皱起,思索片刻后冷哼一声道:“那吕布倒是好谋算!” 田丰皱眉道:“此乃阳谋,主公不接,一来乃是违逆天子之罪,二来也会让主公失去此番机会,便是拥立他人称帝,也未必能得此权柄;不过若接,便是告诉天下人,主公尊奉长安朝廷,无形中,矮了吕布一头。” “主公奉的是天子诏,又非吕布之命,据我所知,此时吕布不过官居卫尉而已,看来那吕布也颇有自知之明呐~”许攸不屑笑道。 “主公可莫要笑看此人!”田丰看过竹简之后道:“此人如今权掌朝廷,却能克制己欲,将大将军之位交出,只为获得各方诸侯承认,无论心机魄力,都非寻常呐!” “一莽夫尔!”许攸对这个显然不赞同:“元皓兄未曾见过其人,若说打仗,此人确实勇猛善战,但若说机谋魄力,那可当真是贻笑大方!” 袁绍闻言默默地点点头,当初吕布给他的印象有些深刻,此刻闻言也不禁叹道:“若此人能为我所用,何愁天下不定!?” 虎牢关外,吕布先后两次杀穿联军,更是一度差点将联军逼的崩溃了,若吕布在自己手下,这次打公孙瓒,恐怕早赢了。 “子远先生亦是有大智之人,这等诏书,可不是一勇夫可以想出。”田丰举起诏书,看着许攸道。 “自是有些奸佞为其出谋划策尔!”许攸不屑道。 “子远兄还不懂么?”沮授皱眉道:“就算有高人指点,单是吕布能够果断放弃大将军之位的魄力便非常人能及。” 对于一个君主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决断力,能够在大利益面前保持冷静和果决,不被贪欲影响,这甚至比其本身智谋武勇都要重要。 以前吕布给人的固有印象就是能打,一勇将,但这次诏书一出,再说吕布有勇无谋那就不合适了,这不是在骂吕布,而是骂自己有眼无珠啊! 袁绍默默地点点头,关于这点,他也不得不承认,心中多少有些遗憾,见众人看向自己,袁绍收拾心情笑道:“无妨,接下便是,正好那刘虞也不愿称帝,吕布虽勇,然我帐下众将也不输于他!” 袁绍这段时间在冀州可是收了不少猛将,早前的颜良文丑不算,韩馥帐下的张郃、高览二人也是难得将才。 更有刚刚大破白马的鞠义,吕布再厉害,他一人也不可能比得上自己麾下这许多猛将。 “除此之外,朝廷还希望我等可以向朝廷捐献一批粮食。”田丰皱眉看着竹简上的内容,相比于大将军之位而言多少粮食都显得廉价,吕布开口只要这么点是几个意思? “些许粮草而已,传我命令,献五十万石粮草送去朝廷!”袁绍闻言笑道,冀州和关中之间,有大河相通,也是十分便利的一条运输线,能通过大河将粮草运往蒲坂渡一带或者直接送去潼关,总之关中和冀州之间虽然相隔一州之地,但实际上若说运输的话,反而这两地很容易相通。 冀州如今可不缺粮,韩馥给袁绍留下很大一份家底,之前被公孙瓒压着打,连败数仗,但凭借冀州丰肥沃的土地,袁绍却是一次次迅速回过气来,靠的就是冀州富足的粮食储备和多达五百万的人口基数。 这次与公孙瓒相争,看似势均力敌,互有胜负,但袁绍的损失很快就能补充回来,公孙瓒的损失却是真的伤筋动骨了! “主公,在下以为,这粮草送上一次便可,也未必需要岁岁朝贡。”郭图在一边提醒道,五十万石粮草也不是个小数目,若是年年往长安送,冀州也招架不住。 众人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他,这道理心照不宣就行,没必要说出来,你还真当袁绍会年年送呢? 田丰突然笑道:“如此急迫将大将军之位都不吝送出,看来吕布如今相当缺粮。” 就像当初的董卓一般,关中的很多资源都在世家大族手中,吕布这么急着要粮,恐怕是已经被关中世家掐住了脖子。 众人闻言恍然,确实,以吕布的出身,他们也想不出吕布有什么其他办法扭转局势,用官印来换粮食或许是个不错的办法,是不是将那吕布想的太复杂了?他就是单纯想拿官印来换粮食而已。 “不止主公这里有,据我所知,曹孟德、公孙瓒、公路将军、陶谦都有朝廷封赏。”许攸笑道。 “多是接了?”田丰笑问道。 许攸看了田丰一眼,有些反感此人接了本该是袁绍说的话,但还是点点头,免得别人以为自己没有风度。 “主公,虽说不太可能,但丰以为对待吕布,还是当警惕一二!”田丰对着袁绍笑道。 如果吕布只是为了解决粮草问题不得已拿官印来换,那吕布其实没什么威胁,但若是没有粮草之患,吕布想以这各级官印来制衡诸侯的话,那这吕布就有点儿可怕了。 袁绍只是点点头,不过经过众人这么一说,对吕布也就没什么太大的担忧了。 吕布将朝中百官派出去不少前去送诏书,大多数诸侯还是比较客气的,当然,不管哪个群体,总有异类在。 淮南,寿春。 “某本就是后将军,这左将军与后将军有何区别?何须吕布来封!?”看着朝廷给自己的诏书,袁术显然很不爽,凭什么袁绍是大将军,自己就是个左将军,那吕布还当真是大胆!当下二话不说便将诏书撕掉。 “公路,就算你对那吕布不忿,但这也是天子诏,你如此做法,乃是对天子不敬!”马日磾看着被撕掉的诏书,面色有些难看,压着怒火道。 “天子诏?”袁术冷笑道:“这诏书上可有传国玉印?若无玉印,如何配称天子诏!?” “传国玉玺早在当年十常侍做乱时已经遗失,如何能有,况且接了此诏,于你而言也是有益无害,何故这般公然撕毁陛下诏书!?”马日磾实在不理解袁术为何这般模样? 袁术看了看地上的诏书,又看了看马日磾道:“那吕布也未得传国玉玺?” “未曾见他取出。”马日磾摇了摇头。 袁术转了转眼珠子,脸上突然泛起笑容:“我也并非为难太傅,只是不忿那吕布执掌朝政,听说关中如今怨声载道,何不聚集关中英雄共同声讨伐那吕布?” 马日磾疑惑的看了看袁术,摇头道:“谈何容易?吕布手握十万西凉军,更有并州军、禁军为其爪牙,关中经董卓之乱,本就凋零,吕布入城时更傻了大量义士,如今许多人都已经被他杀破了胆,不敢与之争斗,我等如今游历中原,也是希望能招中原英雄与我等共力讨伐吕布!” “这样,太傅既然来了,便先在此住上些时日,此外也看看有无合适良才可入三公门下,待我书信与人商议,如何讨伐那吕布。”袁术看着马日磾,笑呵呵的道。 如今袁术若论人口、兵力堪称天下诸侯之最,光是一个南阳,哪怕经历过黄巾之乱,仍有上百万人口,豫州、扬州也都是人口大州,袁术恐怕是目前诸侯当中,唯一一个治下人口上千万的诸侯,袁绍和曹操加起来才能勉强与之相比,他有嚣张的理由。 “公路,老夫还要去往游说其他诸侯,恐怕……”马日磾心觉不对,当即想要脱身。 “怎敢让太傅如此辛劳,留在寿春便是,且待我号召各地诸侯前来拜见太傅便是!”袁术却是不由分说,马日磾既然来了,单是他可以征辟的掾吏便不在少数,袁术如今实际上能正式册封的官职不多,马日磾既然来了,不把他的价值榨取干净怎行? 马日磾纵然不满,但就如同在关中对吕布无可奈何一般,此刻在这寿春,同样拿袁术无可奈何,只能被袁术用这种近乎强迫的方式留下……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军演 长安地震之后,因为吕布出手及时的关系,百姓很快恢复了稳定,并未出现大乱,吕布派大臣去四方诸侯那里传诏,关中这边却是没有太多事情,虽然吕布很想把河东、并州收入囊中,但他知道,如今并不是好机会。 他现在要做的是等,治理好关中,发觉人才的同时,静观天下之变。 日子倒也惬意,随着关中逐渐稳定,吕布陪伴家人的时间也多了起来,带着女儿和妻妾,或泛舟于渭水,或外出游猎。 晚上又有三位佳人陪伴,严氏温婉雍容,王异英姿飒爽,貂蝉柔媚天成,风情各异,亦是说不尽的温柔与缠绵。 这段日子,对吕布来说可能是最美好也最轻松的一段时光了。 “主公,文忧先生求见。”关中下了雪,不大,却也积了一两寸那么厚,正在陪伴女儿玩雪,典韦进来对着吕布一礼道。 “嗯。”吕布,看着父女俩合伙儿堆出来的雪人,哈哈笑道:“如何?” “好丑~”吕玲绮小脸被冻的通红,但精神却颇为亢奋。 “丑么?”吕布看了看,觉得还可以,摸了摸女儿的头发道:“玲绮,爹得出去办公,你去跟娘亲玩儿如何?” “嗯~”吕玲绮虽然不舍,不过这两年来,已经习惯了离别,懂事的点点头,但还是忍不住问道:“爹爹可是要去打仗?” “不是,哪有那许多仗要打?”吕布摇了摇头。 “那爹爹可要早些回来。”吕玲绮脆生生的道。 “好!”吕布笑着点点头,招呼典韦道:“准备一下,这次要巡营。” 之前跟李儒说好了去高顺大营看看,其实吕布是邀李儒和贾诩一起去的,但贾诩嫌太冷,不愿出门,吕布也没强迫,决定跟李儒一起去高顺那边看看。 “喏~”典韦有些兴奋地答应一声,已经有些时日没见到马超了,也不知道这小子有没有被训的脱了层皮,他可是知道高顺训练极严的。 “夫君,天寒地冻,夫君出门需多穿些!”严氏闻讯带着一件厚厚的披风出来,给吕布披上。 那披风是严氏三女用貂皮缝制,一披上,瞬间便觉暖和了许多。 “夫人有心了。”吕布抖了抖披风,满意的点点头道:“此番是去巡营,多则三五日便回来。” “夫君莫以家为念,我等会操持好家务。”严氏帮吕布紧了紧斗篷。 王异和貂蝉相继入门之后,能够明显感觉到严氏越发有了几分女家主的风范,言语举止之间,多了几分端庄,以前很少看书的她,不知是否受了王异影响,如今却是没事便翻看竹简,府中那几卷书都快被她翻完了。 又非生离死别,吕布搂了搂妻子后,便带着典韦去前厅见了李儒,三人汇合后,典韦带了亲卫后,一行人便离府出城。 高顺的军营设在长门亭,距离长安不到三十里,也是拱卫长安的一支人马,一旦长安有变,高顺可以第一时间进行支援。 这次巡营倒是没有提前通知,吕布三人抵达长门大营时,营中两支人马正在对峙。 “主公!”负责督战的是高顺的副将,见吕布过来连忙行礼,而后便准备去通知高顺,却被吕布止住了。 “这是在做什么?”吕布看着远处激战的两支人马,一支明显人要多,而且是另外一支的两倍。 副将闻言苦笑,事情还得从马超身上说起,作为自封西凉第一猛将,生平只败给过吕布的男人,进入高顺军中之后,便一直觉得自己不该是个小兵,至少也该是领兵将军才对,整日对着高顺横挑鼻子竖挑眼,反正就是各种不服和对高顺练兵手段的质疑。 原本,高顺也没准备跟马超计较,军中刺头见的多了,又是吕布亲自送来被训练的,他准备先看看马超的性格再做计较。 然而马超跟一般刺头不同,他是真有些本事,在高顺练兵途中,还故意挑错甚至下场指点。 这个就冒犯到高顺的军威了,若不收拾,军威何在? 高顺所带的这支兵马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正常军队,训练的也都是阵型,大概一万人众,另外一支却是吕布从各军之中挑选出来的壮勇之士,以高顺当初跟随吕布厮杀中原活下来的那几个北军为基础而成的精锐之士。 遍选十万大军,高顺只挑出千人出来,每一个都是百里挑一,被高顺号为陷阵营。 而马超这次挑刺就是说高顺这陷阵营看着唬人,实际上真打起来不堪一击,若由他领兵,可轻易击溃。 其他的,高顺能忍,但这个,高顺是真忍不了,直接将兵马拉出来,他要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给了马超三千兵马,换上木质兵器来一场对决。 这也是高顺练兵跟常人不太一样的地方,他是主张平日练兵时相互较量的,甚至每个月都有人死在这种非正式的战场上。 不过多数时候都是陷阵营内部的比斗,正规军队训练好排兵布阵便可,实战还是等上了战场再打,在高顺看来,跟这种普通军队进行实战对练,并不能提高陷阵营的战力。 这次马超敢口出狂言,高顺直接让他以三倍兵马跟自己打。 马超自然求之不得:“你说的,若我胜了,你需让出将军之位于我,输了可莫要耍赖!” “军中无戏言!”高顺冷漠的看了马超一眼,随后挥动令旗,双方各自列阵。 马超虽说有些张狂,但本事是有的,这些时日待在军中,各军传递信息的方式、旗号他倒是学了个遍,本就带过兵,这种东西一看就知道用处,这跟以前在西凉野路子打仗不一样,仔细揣摩之后,自觉融会贯通,才会做出跟高顺斗一场的决定。 倒也不是完全无脑冲。 “高将军果然是练兵奇才!”观战台上,两支兵马还在对峙,李儒却是看着双方军阵忍不住赞道。 其实陷阵营的军阵跟普通将士摆下的军阵看起来是差不多的,视觉上,自是人多的一方更具震撼力,但看着在马超指挥下缓缓向前推进的阵型,李儒能够从那运动中仍旧保持整齐的阵型中感受到这支人马的潜力。 战场上,最重要的就是阵型,能在行进中保持阵型不乱,这可不只是将领的能力问题,这支人马平日里训练配合也定然不差。 反倒是陷阵营的反应有些一般,至少李儒是暂时看不出这陷阵营的优势所在,高顺为何有自信以一敌三? 随着马超的靠近,陷阵营在高顺的指挥下还是不动,木箭开始朝着陷阵营落下,一面面木盾举起,迅速结成盾阵,多数箭支被弹开,但高顺这边的弓箭却并未反击。 马超见状更加得意,催促军队开始加快速度。 但速度一块,再精锐的兵马也很难保证军阵不乱,在马超的不断催促下,军阵果然出现混乱,也在此时,高顺迅速下令放箭。 陷阵营中,持弓箭者有三百,被高顺分成三排轮番射击,能够做到不乱。 凡是被木箭命中的,立刻便退出战场,马超有些傻眼,自己的阵型有些混乱,知道是速度过快所致,连忙命将士们放慢速度,重新将阵型稳住。 但已经露出破绽,高顺怎会让他轻易将破绽闭合?三百拱手轮番射击,虽然射出的箭不多,但却直指敌人破绽所在,而且连绵不断,让马超一时间无法将破绽闭合,反而在高顺的打击下不断被撕扯大。 而马超心性不稳的缺点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在缺口越来越大的情况下,马超开始发狂,准备率领大军正面强攻对手。 陷阵营将士在高顺的指挥下结成紧密的盾阵,马超策马狠狠冲进去,迅速便被人以盾牌和长矛拦住,并且在高顺的指挥下迅速被切割,与自己的大军分开。 李儒看到这里摇了摇头,胜负已分! 在高顺的指挥下,只用了两什将士便将马超困住,其余将士迅速破军,没了马超指挥的军队,摧枯拉朽一般被陷阵营破去。 马超凭着勇武左冲右突,但陷阵营可非寻常军队,相互之间配合默契,马超冲时便让开,以木枪刺他战马,马超不得已退后时迅速上前。 木枪杀伤力不高,按照规定,只要被木枪刺中就算输,但马超此刻耍起了赖,就是不肯下马。 高顺看着马超这般混不吝的模样,目光一冷,军中可不兴这套。 “打!”马超被任用盾牌限制住活动空间后,被两名陷阵营将士扑下来,还想保住木枪,使出神力,硬是将两名将士甩飞,但木枪却被人用盾牌直接砸断。 而后八面木牌不断收缩,马超撞开一人,其他人迅速补上,空有力气,却无处发挥。 “你可心服?”高顺策马来到盾阵之后。 马超看着高顺,心中一动,突然往前一冲,将那持盾者撞倒,二话不说,踩着对方的盾牌一跃,便往高顺冲来。 擒贼先擒王! 但下一刻,两条腿却被两名陷阵营将士拖住,手舞足蹈的落下来。 “打!”高顺俯视着趴在地上的马超,漠然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目的 马超虽然顽劣,但骨子里倒是有几分硬气,被一帮早就看他不爽的陷阵营将士揍得鼻青脸肿,却愣是没喊疼,足足一刻钟后,高顺看着整张脸已经完全肿起来,面目全非的马超,低头问道:“如今可服?” “里……斗阵我虽打不过里,但我不服~里若有本事,可敢与我斗将?”马超梗了梗脖子,看向高顺的目光虽然少了几分桀骜,但还在维护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再打!”高顺后退了两步,淡漠的声音听在马超的耳朵里犹如恶魔的低语。 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一群陷阵营将士上去又是一**打,众人倒也有分寸,没往死里打,但就这样,等高顺再让众人停手时,马超已经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眼角噙着泪花,看向高顺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畏惧。 “服否?”高顺低头,仍旧是那副冷漠脸。 马超微微侧头,避开高顺的目光,默默地点点头,有些畏惧高顺了。 “不能言?”高顺没有接受。 “胡了,末将愿以将军为尊……”马超忍不住往后挪了挪,看着高顺道。 “这军营之中,本就以我为尊,主公将你交给我,我容你胡闹一段时日,是让你适应军营规矩,既然你不懂,我便打到你懂为止,在这里,规矩不多,只有一点,军令如山,我读书不多,不会与你讲大道理,你若能听令,我便教你治军,你不听,我便打你,打死你,我自会向主公交代,但若你在此营中一天不死,便需听我的,可懂?” 高顺的声音没有太多起伏,但马超听懂了,默默地点点头,支撑着爬起来,对着高顺一礼道:“末将明白。” “去治伤!”高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让人去将军中医匠叫来给他治伤。 今日军演还算不错,虽有不少人受伤,但没出人命,这是当然的,陷阵营打一群只接受军阵磨合训练的将士,哪怕敌人是自己的三倍也不可能输,更何况马超轻敌冒进,第一时间就把自己跟军队分开,没有吕布的勇武,身边也没有其他将领辅佐,想如吕布那般破阵杀敌当真是妄想。 “将军,主公正在点将台等候将军!”直到战斗结束,一名将士才来到高顺身边,对着高顺一礼道。 高顺点点头,上马往点将台方向而去。 点将台上,吕布跟李儒正在闲聊,陷阵营的强悍令李儒惊讶:“主公,这般锐士若能多一些,当可无往不利!” “哪有这般简单,这陷阵营将士乃是从十万大军中挑选而出,每一个都能以一当十,再加恭正训练,方有今日之威势,想要再多,很难呐!”吕布摇了摇头,这陷阵营的前身是北军,如今重新整合过后,战力大增,是吕布手中的宝贝,他何尝不想多些?但光是兵源就是百里挑一的标准,注定不可能太多。 “若我能有百万大军,或可有一万陷阵!”吕布叹道。 百万大军是个什么概念?吕布现在辖地人口,也就一百二三十万人口,百万大军等于要让吕布全民皆兵,不论男女老幼那种。 别说吕布,就算人口最多的袁术都撑不起百万大军来。 李儒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也只能遗憾的点点头,关中现在的人口,养如今这十多万将士都是负累,更别说再多了。 两人说话间,但见高顺策马赶来,上了点将台,对着吕布插手一礼道:“参见主公。” “这马儿看来是被恭正制服了。”吕布伸手虚扶,示意高顺起身,随后笑道。 对于马超的安排,虽说马超愿意跟在吕布身边,但也算是少年将才,一直当个护卫埋没了,马超是有带兵经验的。 只是性子桀骜,故步自封不愿意多学,寻常将领也教不了,吕布也没那许多时间教他,所以当初吕布在收服马超后就想着将他丢到高顺身边让高顺去教。 如今看来,果然没看错人,这军中能凭本事镇住马超的人其实不多,但高顺恰好就是一个。 “此子确有天赋,但若不严加管教,任他胡来,成就终究有限,多谢主公未曾干涉。”高顺抱拳道。 吕布既然早来了,显然也看到之前高顺是如何教人的了,吕布没阻拦,而是尊重高顺,不至于让高顺折损军威,这让高顺很感激。 “无妨,有些人,用说的永远说不通,恭正这法子颇好。”吕布摇了摇头,当初马腾打儿子时候吕布还觉得有些过了,后来才发现,马腾的教育方式其实是很正确的,只是打得不够狠而已。 “你日前上奏为陷阵营单独铸造装备的事情,我已叫马钧集结匠人,到时候马钧会亲自过来为你设计陷阵营武备。”吕布在高顺的引领下,开始巡视大营。 “多谢主公。”高顺疏于表达,感谢的话也只能想到这个。 众人来到伤兵营这里时,马超刚刚被治完,看到吕布等人,连忙起身,浑身带着一股子浓郁的药味就朝这边冲过来。 “何方妖孽!?”典韦吓了一跳,一脚把马超踹倒在地。 方才众人离得远,马超受伤过程看的不是太详细,只知道他被一群人打了半天,是以典韦第一时间也没认出马超。 “典胖子,里定是故意的!”马超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之后,随即便是一声咆哮,挣扎着爬起来便扑向典韦,却被典韦一把摁住脑袋。 “马超?”典韦看着眼前脸肿的已经看不出本来羊毛的马超,努力憋着笑道:“你这般鬼样子,谁能认出?” “主公~”马超看向吕布,有些委屈。 “可要离开这里?”吕布看着马超问道。 高顺也将目光看向马超。 马超当即摇头道:“主公放心,些许挫折,若是就这般挫败,我马超也愧为伏波之后,末将定会勤学兵法,待末将击败高顺之日,便是末将重归主公身边之时!” “有骨气!”典韦一手摁着马超的脑袋,另一只手顺手捏了捏他的脸,瞬间疼的马超将刚刚树立起来的坚毅形象崩塌的一点儿不剩。 “典胖子,总有一日,我要亲手打的你跪地求饶!!”马超怒视典韦,咆哮道。 “好啊,某便等那一日!”典韦咧嘴一笑:“不过在此之前……” “哼!”马超顿了顿,后退了几步到了高顺身边道:“今日主公面前,便不与你计较!” 吕布没理二人,跟高顺和李儒站在一起商议着接下来的事情,目前吕布治下人口太少,养这些兵有些费力,对外扩张是必然的。 眼下吕布有两个方向,其一就是河东,河东与河内本就属于三辅之地,不过如今河内算是袁绍的地盘,吕布暂时不想跟袁绍撕破脸,所以河东是发展方向,拿下河东之后可以伺机拿下并州! 如今吕布已经让李肃跟张扬取得了联络,若张扬能投靠朝廷帮他占据并州最好不过。 除了河东之外,还有一个方向就是南阳。 “主公,南阳如今属袁术,此人乃如今天下最大诸侯,若无故夺取南阳,会否有向关东诸侯宣战之嫌?”高顺询问道。 不是不敢打,而是吕布论综合实力,在如今天下中连中等都算不上,贸然跟最强的袁术开战,多少有些不智。 “非也。”李儒笑着摇了摇头,既然他们敢将目标对准袁术,自然是经过分析的,见高顺不解,李儒解释道:“袁术虽强,但也因此树敌四方,其地域若从地图上看,确实相连,但南阳有卧牛山、中阳山、大别山相隔,实则南阳于袁术而言,并不牢固。” 南阳能打! “荆州刘表,乃太师所任,与袁术素有旧怨,他乃汉室宗亲,我等以天子名义号召,刘表就算不与我军联手,也断然不会助那袁术!” 李儒微笑道:“最后,如今袁术无故扣押朝廷使臣,对朝廷不敬,我等出兵,乃是顺应天命,天下诸侯也不能否认,更不能助袁绍,也无力助袁术。” 南阳不但对袁术来说是块儿飞地,对所有诸侯来说,都是如此,曹操、陶谦就算想帮忙,也隔着豫州,袁绍更不必说,所以无论从大义还是地理上来说,诸侯都没有帮袁术的理由。 甚至袁绍还可能借此机会发难,联合曹操收拾袁术一把。 “但南阳于我军而言,亦是路途遥远,倘若用人有误,恐怕……”高顺看向吕布和李儒,这地方很容易脱离朝廷控制。 “此正是我与主公前来之意。”李儒看着高顺笑道:“儒也问过主公,若下南阳,何人可以为主公驻守?主公直言,非恭正不敢信!” 高顺闻言,默默地对吕布一礼:“谢主公!” “你我相识虽短,但恭正为人品行,布却深知,天下人都会叛我,但恭正不会!”吕布看着高顺,认真道。 高顺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吕布深深一礼。 “当然,未必会先攻南阳,如今这河东与南阳,只能动一处,是以主公与我前来找将军,商谈该先下何处?” 第一百五十七章 豪族政治 其实吕布没有准备这么快对中原诸侯动手,如果没有袁术扣人的事情,吕布的目标其实就是河东和并州,这两块地方暂时无主,并州贫瘠,山多地少人口分散。 山多代表着地形复杂,通常十里一音,通常越是地形复杂的地方,言语越难统一,吕布作为并州人,但他出了九原以后,遇上会说官话的还能交流,遇上只会说方言的,多半是很难交流。 这种现象越往南越明显,到河东这块儿又好了许多,因为河东地区是一大片平原,这种地方语言容易统一,不过河东也不属于并州而属于司隶。 所以并州其实吕布要的话,没人去跟吕布抢,毕竟并州耕地少、人口也凋零,整个并州各郡加起来也就四十多万人,比西凉也抢不了多少。 但现在,除了这两个选择之外,袁术又给吕布递来一个。 他可以攻南阳了。 至于为何,前文已有交代,扣押朝廷使者这可不是小事,吕布遣使去各诸侯处发官,为的是与中原诸侯结交,同时讨要些粮草,毕竟如今关中单是军费就是一个惊人的消耗,明年耕地时,吕布已经决定让一部分人去耕作,等秋收之后再回来。 关中经过这么一折腾,确实需要充足的休整时间,同时也需要大量的人口。 现在袁术主动把脸伸过来让他打,若非吕布定力足够好,他做梦都能笑醒。 南阳人口可能比吕布如今所辖地加上河东、并州都要多,这么一块儿肥肉,若说吕布不想要那是不可能的,在南阳和河东的选择上,吕布自然是更倾向于南阳的。 但问题是这地方攻容易,但要治理却很难。 南阳乃至整个荆州都是宗贼肆虐,何谓宗贼?就是地方以乡为单位的家族形成的家族势力,人不多,多的千余人,少的可能只有几百人。 但这是指单个,而南阳几乎都是宗贼势力,袁术能得南阳,是本身有不少宗贼希望依附袁术,主动投靠,另一点,当初袁术得南阳,孙坚出了不少力。 莫看当初孙坚几乎一仗死在吕布手中,但在袁术收服南阳的过程中,孙坚出力可不少,现在孙坚虽然死了,但袁术对南阳的控制力并不算弱,就算吕布打下了南阳,这宗贼的问题他也需要处理。 这也是吕布犹豫的原因,相比于南阳的复杂来说,并州与河东就相对容易收服一些。 但如果南阳能到手的话,很多现在吕布面临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并州和河东容易打,但收获不多,南阳收获多但打起来费事而且相隔太远,两边也没办法一起打,这就是目前吕布所面临的选择。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打南阳从长远来看,可以将南阳看做吕布和中原之间的跳板,洛阳其实也可以,但那里现在已经是一片空地,而且去洛阳容易被围攻,远不似南阳这般。 至于此事为何不问贾诩……其实已经问了,贾诩将打南阳和下并州、河东的好处、优劣详细的给吕布分析了一遍,但最终如何抉择,贾诩没说,这个得吕布自己去判断。 面对即将到来的冬天,贾诩选择窝在家里哪儿都不去。 “打南阳吧!”在长门亭大营看了两天军演之后,吕布看向高顺和李儒,说出了他最终的决断。 南阳人口众多,而且也是与关东诸侯接触的点,吕布准备将南阳拿下,而后派高顺驻守南阳。 “关于南阳如何来打,在下倒是有些建议,主公不妨听之。”似乎猜到吕布最终会选择南阳,李儒看着吕布笑道。 “文忧请说!”吕布肃容道。 “打南阳,要快!速战速决!”李儒沉声道。 这是当然的,关中的存粮还有为明年后年出现灾情的粮食储备,一旦这一仗耗日持久,关中就可能出现粮食危机,这一点,李儒不说吕布也会注意。 “其次,此番出兵,我军占据大义,当号召天下诸侯共讨袁术!”李儒看着吕布笑道:“袁术虽然势大,然树敌太多,且不善治理,看似势大,然若四面树敌,必然失据,且其地东西相隔近千里之遥,首尾难顾,可招曹操、刘表共击之。” “此二人会应诏?”高顺皱眉问道,刘表不论,曹操当初可是讨伐董卓的发起者之一,现在反过来帮吕布对付袁术,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可能。 “此便是挟天子而令诸侯的好处,我军此番占据大义,而曹操与袁术紧邻,若不趁此机会联手攻打袁术,趁机削弱袁术,他日与袁术再战可未必有人会帮他!”李儒笑着点头道。 “刘表出兵不太可能,但声势上可以牵引一部分袁术兵力,不说刘表本身是受太师提拔才做了荆州牧,其汉室宗亲身份,便不能坐视那袁术这般无端扣押朝廷使臣!” 南阳这件事之所以让吕布如此心动就是除了本身的实力之外,其他方面都站在吕布这边,否则若吕布无端去打袁术,就算打赢了,南阳也势必不能久守,其他诸侯必然会群起而攻。 这是难得可以名正言顺抢地盘的机会,李儒显然也猜到吕布最终肯定会选南阳,所以早就做好了打南阳的准备。 “最后便是实际攻伐南阳。”说到此处,李儒不由顿了顿,而后才道:“主公,南阳之地宗贼林立,打南阳不难,但要治南阳却颇难,这宗贼便是根源。” 这些宗贼盘踞地方,吕布强势时,他们可能便是乡间豪族,但若吕布一走,则便化作贼寇扰乱治安,打南阳容易,但治南阳,单是一个宗贼问题就足以让人头疼万分。 吕布揉了揉太阳穴,乱世地方宗贼盘踞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这些宗贼若是收服,那便是不错的兵源。 但南阳宗贼并非统一的,而是各自为政,就如同一滩烂泥,你很难将他们把握在手中,这就麻烦了。 “你说宗贼或宗族是如何形成?”吕布习惯就是从根源上找问题,然后看看能否从根源上解决这宗贼的问题。 李儒想了想道:“其实宗贼跟关中这边的地方豪族一般。” 豪族因何形成?因为正常情况下,普通人在这以农耕为主的时代很难生存,所以在乡里中,大家需要相互帮衬,往往一个家族中,族长掌握着很大的权利,比如耕地的分配、收获的分配。 这就是乡间普通豪族的雏形,但也只是雏形还算不上豪族,这样的家族,如果人多,能在乡里之间有一定的话语权,但不能成为如今这泛滥的宗贼。 想要成为宗贼,还得有很关键的一步,那就是家中能出几个官吏,最好是吏而不是官。 这跟上层追求高官不一样,到了底层,吏能帮衬家族,但成了官以后,反而可能被调往别处,没人脉没背景,想要资源互换都换不了。 所以对于很多乡间家族来说,家里能出个吏比出个官更有用,家族支作为后盾,支撑你在官场上站稳脚跟,反过来你得帮家族获得各种好处,比如优质的水源、政策的优待、税赋的减免,这些甚至不用作奸犯科,争取一下就能落在自家人头上。 时间一久,家族积累越来越多,趁着灾年兼并几次土地,一个乡间豪族差不多就出现了,当然,这是最初的。 后来随着一些官员告老还乡,小官是别想了,但一些有名望的高官,基本上在任时能将家族周围的田产弄到自己手中,等告老还乡时,十里八乡可能都是他的土地和佃农。 拿袁家来说,汝阳一带,九成多的耕地都是袁家的。 类似的还有弘农杨家。 而南阳有些特殊,作为当年刘秀起家之地,这里的勋贵家族很多,虽然家族大多衰落,但也比一般家族更有底蕴,加上前几代的积累,到如今,这些宗贼虽然互不统属,没有一个统一的首领,但相互之间通婚却是持续了近两百年时间。 这就是南阳宗贼的特殊之处。 像袁术这样的,可以凭家世将其折服,但吕布想要治理这些宗贼就麻烦了,不可能都杀了,那南阳人口能少一半,剩下的一半也都留不住。 豪族政治的根源其实就是家中资源掌握在族长手中,族长对家族资源有着绝对的支配权,在族中有着如同皇帝一般的权威,家族的人为了生存必须依附在族长手下。 有方法打破吗? 有,如果这个时候,族里的年轻人有更好的选择,更多的赚取生存资源的门路,无需吕布打击分化,这些年轻人自己就会脱离家族,这所谓的豪族政治自然也就被轻松瓦解了。 但…… 上哪儿去找这种资源?吕布找不到,农耕时代大多数人的资源就是耕地,而这东西是有定数的,吕布没办法凭空变出来自然也就改变不了这个局势! 目光看向李儒。 李儒默默地摇了摇头,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贾诩,似乎看懂了对方眼中的含义,默默地各自点头…… 第一百五十八章 文和荐才 长安一场大雪之后,最近冷了许多,若非必要,贾诩甚至连门儿都不想开,但有时候这开不开门儿,就算你是这里的主人说话也算不了。 昏暗的房间里,贾诩紧了紧身上的大袄,火盆中的炭火让房间里的空气都显得无比窒闷,抬头默默地看了一眼风尘仆仆而来,连家都没回的吕布和李儒,贾诩伸出手来,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脸颊让自己能够清醒一些。 “主公要南阳是要得其地还是得其人?”虽然心中对于吕布和李儒有很浓的不满,但贾诩还是开始仔细思索这个问题。 这次吕布带来的问题,贾诩也没想过,在他的想法中,吕布应该是考虑攻打南阳的事情,这种事别说还有李儒在吕布身边,贾诩觉得吕布自己就没问题。 毕竟袁术扣人这种骚操作可当真是谁都没想到,要把袁术赶出南阳不难。 但贾诩没想到的是,吕布还没去南阳呢,已经在考虑着怎么解决南阳的根本问题了。 该怎么说呢?这个问题不止是吕布的问题,甚至历任南阳太守包括袁术在内都没有真正解决过。 南阳宗贼依附袁术更像是一种合作而非臣服。 要解决这个问题可不容易,那些南阳勋贵们估计都看不上吕布的出身吧,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想要将他们彻底收服不可能,除非吕布能拿出足够的利益,包括政治资源和土地资源。 这可能吗?那样一来吕布等于是被南阳宗贼们架空了。 “文和此言何意?”吕布不解的看向贾诩,地肯定是要的,南阳的地理位置南接荆楚,北连河洛,南北贯通之地,又有山势环绕,地理位置优越,拿下此处,未来便是吕布进军中原的跳板。 人口那肯定是要的,吕布如今治下人口在诸侯之中几乎是垫底的存在,对人口有着极大的需求,拿下南阳,对吕布来说至少养兵就不用太费劲了。 “主公误会。”贾诩吸了口空气,看着吕布笑道:“诩所言之地非是南阳,而是主公在关中获得的耕地,那些如今在朝廷手中,却还未有足够人手耕作的地。” 关中八百里沃土,关中士族被吕布杀了大半,关中耕地也被吕布收回大半,虽说部下将领、西凉士族分了许多,但还是有近半耕田掌握在朝廷手中,安置流民后,还有不少剩余。 “主公可以在南阳将南阳百姓尽数迁往关中来耕作。”贾诩微笑道。 “那些豪族恐怕不会愿意迁徙。”李儒皱眉道。 “他们愿意留便留着,我等此番迁徙之民,乃是寻常民夫乃至佃农,以关中沃土诱之,只要肯来,便能分得耕田,原本有耕田者,可换得两倍耕田,耕田归朝廷,但每年只需上交两成粮食,余者便皆归自身所有,主公在关中做好接收准备,当可迁得不少百姓回来,充实关中人口!”贾诩微笑道。 “如此一来,岂非南阳只剩下豪族宗贼!?”李儒愕然的看向贾诩。 “还有这些百姓留下的耕田。”贾诩补充道。 “这些耕田……”李儒懂了,贾诩准备在这些耕田上做文章。 贾诩微笑着点点头道:“可选那些被家族排挤之人或是庶出前来管理,让他们来支持主公的地税革新。” 基本就是当初贾诩建议吕布效仿推恩令的那一套,当然,不能直接拿成制度说出来,现在还不是推广这个的时候,饭得一口口吃,肉也得一刀刀割,割的太狠了容易出事儿。 总之吕布抽走南阳大部分百姓之后,剩下的就是豪族宗贼了,借着那些空出来的地将南阳宗贼一步步分化瓦解,只要在军事上能保持压制,同时收拢一些边缘人,这南阳会形成一个新的局面。 到那时,宗贼势力也将会随着不断地分割而削弱,难以再威胁到吕布对南阳的绝对统治。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得有粮食,充足的粮食,在攻打南阳之余,还要迁民,不能跟董卓那会儿迁民一般粗暴。 然后得有耐心,迁民之后,削弱宗贼力量是一步步来的,需要一个过程,可能要三五年,也可能需十年乃至更久。 当然,在这期间,南阳不是就不属于吕布,只是南阳太守需要能将这个策略一直贯彻下去,这就要求太守人选不但要有能力,而且必须能够领悟并贯彻这个总方针。 最后一点,就是关中这边,得有人专门负责官田耕作之事! 吕布和李儒目光看向贾诩,前两个好说,争天下本就非一朝一夕之事,但这最后一点,吕布身边之人大都有各自的事情,这官田之事…… “这等事情,在下出谋划策可以,但要去做却难。”贾诩连忙摇了摇头,有些事知道和做到是两回事。 吕布往后一靠,看着贾诩道:“然布帐下,如今并无其他人可用,就烦请先生操劳一二了。” “慢!”贾诩面色一变,见吕布起身要走,连忙喝道。 “布知先生为难,然文忧到时可能要兼领南阳太守一段时日,怕是无暇分身!”吕布看着贾诩有些无奈,他自然知道贾诩的意思,但现在人手不足,贾诩就是不想动也只能动了。 “非也,主公,诩有一人荐于主公,此事由他来做,胜诩十倍。”贾诩对着吕布一礼道。 “哦?”吕布狐疑的看向贾诩,不会是随便拉个人出来帮他顶吧?这可不成!不过贾诩应该不会拿这等事开玩笑,皱眉道:“此人是谁?” “说起来,此人与主公还有些情面,主公可还记得当初征战诸侯时,曾擒得一将?”贾诩笑道。 “韩浩?”吕布有超强记忆,当初力战群雄,斩将杀敌虽多,但被他俘获的却只有韩浩一人。 不过…… 吕布看向贾诩:“先生确定此人有这本事?” 韩浩在吕布的印象中,带兵还算可以,其他的没有相关记忆。 “此人初为王匡从事,曾做过类似事情,令王匡收获颇丰,若由此人助主公操办官田之事,当比诩强。”贾诩笑道。 “此人曾为王匡效力,被俘后,也未曾发过一言,当真能为主公所用?”李儒皱眉道。 贾诩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只是说此人有这本事,但能否为吕布做事,那就得看吕布的本事了。 “说起来,这韩浩被擒至今也已两年有余,尚未见他,正好去看看。”吕布回忆道,当初他擒韩浩时,董卓还在洛阳,吕布后来还跟联军斗了好几次,到如今,他到长安都一年多了。 当初吕布还是初得人生模拟器,性格桀骜,擒拿韩浩也只是顺手为之,觉得此人算个将才,并无太多收服的想法。 后来吕布到了长安,诸事缠身再加上进入过两次模拟世界,旁人来说只是过了两年,但在吕布的感知中却是上百年光阴,若非吕布得了超级记忆,此刻恐怕连这码事都忘了,更别说韩浩此人了。 “恭送主公!”贾诩起身将吕布二人送出府门。 “文和,你不想做事便不做,不过这冬日多出来走走,总是有些好处的。”吕布离开时,看着贾诩好像又胖了些的身子,忍不住说了一句。 “诩会注意,多谢主公关心。”贾诩躬身道。 吕布点点头,也没管他是否听进去,径直带着李儒去往大牢,身后,贾诩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最近确实有些感觉,脸似乎比以前重了许多,唉~每到冬季都是如此,烦人呐…… 另一边,吕布和李儒都是雷厉风行的人物,既然有了目标,二话不说便来了大牢。 “这地牢阴潮,将军身份尊贵,怎能来此处沾染秽气?要提审何人派人通传一声便是,何必……”大牢的狱卒谄笑着将两人带进大牢。 吕布抬了抬眼,看向狱卒,狱卒喋喋不休的声音顿时弱了下去,干笑着对吕布一礼:“卑职这便去请韩将军!” 不一会儿,韩浩被狱卒带到吕布这边,因为不知道吕布态度的关系,狱卒对韩浩也不敢过份放肆。 “退下吧!”看了一眼傲然而立的韩浩,李儒挥了挥手,示意狱卒退下。 “喏!”一众狱卒应了一声,各自退走,将这偌大空间让给吕布三人。 “如今长安局势可知道?”吕布看了看韩浩,询问道。 韩浩冷然道:“这长安大狱也非与世隔绝,尚未恭喜温侯。” “有人向我举荐你。”吕布看着韩浩显然不想跟自己多聊的样子。 韩浩闻言不屑道:“你杀我故主,还要我效忠于你?温侯未免……” 吕布伸手,止住韩浩的话:“我不想与你这等自命清高之辈废话,也未让你效忠与我,只是让你出去做事,为朝廷做事。” “有何区别?”韩浩被吕布堵的有些不快,这不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因人而异,看你如何想了,你若不想继续待在这牢狱之中,便出来为朝廷做事,不必向我效忠,若无异议,坐下来,你我谈谈要你所做之事。”吕布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子。 李儒和韩浩都有些懵,吕布说的好像没错,但这结果好像也没什么差别,韩浩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默默地坐下来,脑子有些乱…… 第一百五十九章 狱中龙 吕布的想法很务实,你不愿意效忠于我,没关系,愿意做事就行。 韩浩:“……” 理顺了吕布的想法后,韩浩有那么一瞬间生出不知所措的感觉,你要说吕布无耻吧,人家说的也没错,但这跟效忠于他有什么区别么? 不用叫他主公,但该办的事还是要办,韩浩也不知道是否该夸一夸吕布心胸宽广。 一旁李儒见气氛有些僵住了,微笑道:“韩将军,你与我主的恩怨儒也知道一二,恕我直言,这疆场之上,生死各安天命,并无对错可言。” 韩浩默然不语,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这天下的事情若都按照道理来行事,也不可能有战争了。 “如今逝者已矣,将军难道真要为王匡殉葬?”李儒见韩浩不为所动,补充了一句。 既然是人才,那就不可能放走不管的,若韩浩不能用,以李儒对吕布的了解,几乎是必死无疑。 这一次,韩浩神色有些变化。 吕布起身道:“你可想过家中老小?” “竖子尔敢!?”韩浩面色一变,拍案而起怒视吕布道。 “你家中家小已被接到长安,放心,祸不及妻儿,若你真不愿降,我不会为难你妻儿,然若你死于牢狱,他们要如何生存?”吕布看着韩浩问道。 韩浩冷哼道:“某膝下无子,将军所言不实也!” “待我将他们接来再与你叙话!”吕布也不尴尬,既然准备用韩浩,那韩浩家眷肯定要接来的,韩浩无子的事情倒是让吕布有些意外,以他年岁,不该无子才对。 “慢!”韩浩叫住吕布:“莫要为难我家人,我可降你!” “不必,家眷定要接来长安,否则我不能放心用你!”吕布摇了摇头,忠诚是有条件的,韩浩不能忠于自己,但可以用其他条件来让韩浩尽心为自己做事,虽然拿人家眷威胁这一手有些卑劣,但若韩浩不乱来,他家人在长安可衣食无忧,且活的有尊严。 当然,若遇上那种为了对付吕布,能将家眷抛弃的狠人,吕布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你……”韩浩怒视吕布,自然是毫无效果,现在的主动权在吕布手中,他也只能跟着吕布走了。 最终,韩浩选择了妥协,他愿出仕,但是为朝廷做事而非为吕布。 对此,吕布并不在意,只要肯做事就行,名义上的效忠吕布并不在意。 “不想这牢狱之中也有些可用之人。”吕布让人带走韩浩之后,却没急着走,而是看着人满为患的大狱,有些感慨。 李儒点点头,长安在吕布主政前,权力更迭频繁,很多有才之士下狱,似乎想起了什么,李儒看向吕布道:“说起此事,儒倒是想起一人,或有大用。” “哦?”吕布看向李儒:“何人?” “荀攸。” “荀攸?”吕布疑惑,这对吕布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名字,颍川荀氏他听人说过,虽不及四世三公的袁家,但也是天下大族了。 “此人乃海内名士,曾受大将军何进征募,任黄门侍郎,太师决定迁都长安时,曾与何颙、伍琼等人谋刺太师,被捕入狱,当时主公正在外征战,是以不知此事也不知此人。”李儒笑着介绍道。 “后来王允害死了太师,本该大赦天下,谁知王允只顾争权,尚未稳固,便被主公夺了长安,所以此人并未被释放。”李儒微笑道。 其实吕布这里也该大赦天下一次,只是吕布主政以来,一直在忙着赈灾救民的事情,这大赦之事,也就被放下了。 如今既然提起此事,李儒觉得吕布应该多一些真正能用的人才,而这荀攸正是如今吕布能找到的人才之一。 当然,能找到不代表就能用,颍川荀氏不是韩家,能用在韩浩身上的威胁放在颍川荀氏身上就不那么适用了。 不说颍川荀氏家大业大,单是荀氏子弟,出仕诸侯帐下的就不少,比如投奔曹操的荀彧,投奔袁绍的荀谌,若吕布真对荀家出手,这两大诸侯就绝不会答应,吕布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跟两家诸侯开战。 所以要想收服荀攸,就得想别的方法。 “此人能为我效力?”吕布皱眉道,他如今推行的政策对这些世家大族并不友好,荀氏会愿意为自己效力? 李儒摇了摇头,这等人多有自己理念,威胁利诱的方式就算勉强让他投奔,也不会真心效忠。 这跟韩浩不一样,韩浩是在某方面特别突出的人才,让他去做这方面的事情就行了,而荀攸的能力你要让他做个太守什么的,也没问题,他定能将地方治理的井井有条。 但这样的人,仅仅作为一郡太守就浪费了,这是能在整个大局上给出宏观看法和谋略之人,放眼天下也找不到几个的那种。 “主公且试上一试。”李儒没有信心说服此人为吕布所用。 吕布点点头,记下了荀攸,能被李儒这般重视,必有惊人之能,就算不能为自己所用,他日大赦天下时,也绝不能放走! 很快,在狱卒的带领下,二人来到一处干净的牢房外,相比于其他牢房那种脏乱差的感觉,眼前这处牢狱就要整洁多了。 吕布扭头,看了看狱卒。 “将军,这都是他自己清扫打理,我等并未关照。”狱卒面色一变,连忙解释道。 “开门。”吕布指了指门锁道。 “喏!”狱卒连忙取出要事,帮吕布打开了牢门。 监牢内,一男子正在闭目养神,身上的儒袍因为在牢中待了太久的缘故,已经看不出奔来的样子,听到有人进来,男子也不惊讶,只是看了看吕布二人,对着李儒一礼道:“文忧先生,许久未见。” 看起来似乎并无仇怨,从面上来看,一派儒雅风度的荀攸当真很难跟谋刺董卓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公达,久违了。”李儒还了一礼,为荀攸介绍道:“太师已死,如今儒侍奉吾主吕布,公达可有耳闻?” “自是有的。”荀攸点点头,好奇的看着坐下来之后就一言不发的吕布。 对方的来意,荀攸大概知道,但吕布这一言不发的样子让他疑惑,却也没有多问,静待吕布开口。 然而,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吕布却并无开口之意,只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似乎在思索什么问题。 三人就这般枯坐了一个时辰,吕布也没有睁眼的意思,看上去,好像就是到这里来休息的。 荀攸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温侯至此,却一言不发,何解?” 吕布闻言,睁开了眼睛,看向荀攸,缓缓地叹了口气道:“一见先生,便知先生有非凡之才。” “温侯谬赞。”荀攸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这本来应该算是捧的,但吕布的语气相当认真,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客气的感觉,很真诚,真诚到让荀攸有些不适。 “然以先生之立场,恐怕很难为我所用。”吕布看着荀攸,目中杀机渐起。 放是不可能放的,若天下已定还行,现在这个时候,荀攸这样的人才杀了都不能放过,对自己威胁太大了。 不……不用商量商量么!? 荀攸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哪怕是以他的淡定,也有些胆寒。 蝼蚁尚且偷生,荀攸有大本事,有大志,自然不愿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在牢狱之中。 之前他能保持淡定,除了心态之外,他也笃定自己是安全的,但现在…… 留说的没错,以两人的立场,很难走到一起,荀攸乃是世家出身,而吕布目前要对付的就是世家,拉拢小士族,打压大世家,这就是吕布要做的事情。 荀家在吕布眼中,自然便是被打压的那种,先天立场上,荀攸就不可能投吕布。 这个矛盾,吕布解决不了,荀攸也解决不了,所以吕布把矛盾的核心去掉,荀攸没了,那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对于荀攸这样的人,小聪明、小手段没用,吕布准备以诚待人,这就是他的真诚和态度。 “在下可效力温侯三年,三年之内,若找不出一条适合之路,愿听凭将军处置!”荀攸额头渗出一丝冷汗,对着吕布一礼道。 他并不掩饰自己的害怕,没人不怕死,也没人想死,所以荀攸准备为自己的小命努力一把,也是给双方一个和解的机会,吕布跟董卓不同,这点在吕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荀攸就彻底明白了。 董卓并无枭雄之相,所以当初把皇甫嵩下狱之后,因为皇甫坚寿的交情,轻易便放了皇甫嵩,而吕布明白自己要什么,所以他不会受太多情感左右,得不到就毁掉,他有着明确的目的和对自身的定位。 原本,诸侯请名士为其效力,像荀家这样的,多是以礼相待,恭恭敬敬的请,但吕布现在等于是直接把问题抛给荀攸,如果想死,送你一程,如果想活,自己想想怎么让我放心用你,想不出来,自己身上找原因。 放眼古今,大概也是头一家! 在李儒有些错愕的眼神中,吕布点点头:“先生就跟在我身边吧,毕竟布无法信先生。” 有时候说话太直白确实不怎么好听…… 第一百六十章 备战南阳 事实证明,性命的威胁可以解决很多事情。 世上哪有那么多自愿的事情,吕布对自己的定位有着清楚地认知,他很清楚,像荀家这样的大家族子弟,不可能真心投效于他,而对于一个有能力的人,吕布也不可能将其放走让他以后给自己造成威胁。 这似乎是个两难的问题,以吕布的经验和能力,他想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既能让荀攸真心为自己所用,也不用自毁框架去迎合大世家。 不过这个两难的问题对吕布来说,也不算问题,凭什么要为难的一定是自己?既然自己解决不了,那便让别人去解决,问题会被精简一些,生和死如何选择? 若能找到两全之法,活,找不到,死。 而荀攸显然是找不到的,或者说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直都在,无非是有一方妥协而已,但士人的高傲和数百年间烙印在言行举止间的尊卑,还有切身利益都不容许他们向吕布委曲求全。 而吕布的制度,荀攸是有些了解的,后手有没有不知道,单就眼下的地税一项,等于是在向世家宣战,就算吕布肯退让,世家都不会接受。 如果吕布笨一点,或者看不清这事情的本质,再或者如同董卓那样就好了。 可惜吕布不是董卓,他有比董卓更加清晰地目标和自身定位。 荀攸再有本事,这种无解的矛盾也想不出解决之法。 至于说三年之约,虽是为求自保,却也不是全是胡诌,如今中原二袁争锋之局已成,而关中吕布携天子而令诸侯,手握大义名分,同时颇有几分励精图治的意思,三年时间,吕布的地税革新应该会初见成效,到时候天下格局就算不定,也能有些端倪了。 到时候再做选择,应该可以容易许多。 荀攸对吕布来说,应该算是意外之喜,不过事情到这里并不算结束,吕布留下荀攸的前提是能用,他已经展示出自己的诚意,尽管这个诚意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但接下来,荀攸需要向自己展示对方的价值。 对荀攸来说,这无疑是个困难的考验,不但要展现出自己的价值,还要不让吕布动了杀心,一个文武双全且不太喜欢按照常理出牌的人,真的很可怕,如果上天能够给自己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荀攸一定连董卓都不招惹,能跑多远跑多远,这日子……太难熬了。 不过再难熬的日子,终归也是要过的,吕布身边多了一位幕僚。 虽然定下了打南阳的方阵,不过这次的事情是要昭告天下的,所以这事儿得拿到朝堂上来商议。 “温侯,袁术扣押朝廷使者,固然有错,但直接起兵征讨,未免太过了些。”朝堂上,淳于嘉听闻要征讨袁术,虽知自己所言无用,然而还是忍不住劝说道:“且袁术乃四世三公,如今雄踞江淮,声势滔天,而关中初经灾祸,正该休养生息,此时出兵,输多胜少啊!” 显然,对于吕布此番出兵,很多人并不看好,袁术论实力堪称天下第一诸侯,帐下兵精粮足,吕布刚刚稳定关中就跟袁术亮爪牙,未免有些太过急功近利了。 “司徒公,诸位臣公!”吕布环顾众人道:“袁术今日扣押朝廷使者,便是在打朝廷颜面,若朝廷无动于衷,那袁公路下一次会做出何等事来?会否自立称王?若到那时,又当如何?” 对于袁术扣押马日磾这件事情,其实朝堂上,也有不少人心有愤慨的,但袁术势大,吕布一说要跟袁术打,众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打不过! 袁术不来打关中已是不错,此刻吕布竟敢主动挑衅袁术,虽然出兵的理由没错,但多少会给人一些螳臂当车之感。 “温侯所言有理,袁公路公然扣押朝廷使者,本就罪大恶极,司徒公,既然温侯有此信心,必有其根据,且如今关中将士,亦是精锐,且那袁术已失大义,此战必败。”杨彪见淳于嘉还想说话,当即开声阻止道。 这仗正好可以让袁术将吕布收拾掉,就算不能,也可让吕布伤筋动骨,到那时,关中自然会出现诸多不满,吕布这短暂的朝政游戏也就可以结束了。 淳于嘉阻止虽是公心,但也太过迂腐,吕布想战,让他战便是,不管吕布输赢,朝廷这些大臣都有好处的。 当然,此刻包括杨彪在内,没人会认为吕布能胜。 这跟当年的虎牢关之战不同,吕布是攻方,袁绍兵多将广,吕布就算是再能打又能打多少人? 淳于嘉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吕布将朝中群臣的反应看在眼中,却也没有理会,今日上朝,只是为正式昭告天下讨伐袁术而已,朝堂上属于吕布一系的人此前已经得了消息,自不会反对。 至于群臣的反应,在这件事上于公于私都不太可能反对,反倒是淳于嘉的表现让吕布有些意外,当然,也只是意外而已,这个级别的大臣,就算有可能侧向他这边,但拉拢代价太大,吕布不会去拉拢,他会拉拢一些能力高、地位低的。 既然已经决定出兵,那接下来就是昭告天下,集结兵马去南阳了,这是吕布掌朝廷以来第一仗,不但要赢,而且要赢的漂亮。 吕布此番调集的人马不可谓不充分,除了高顺所部之外,张济、李蒙、樊稠三支人马连同华雄在内都被吕布调集,加上吕布的直属兵马,此番出征,吕布尽起五万大军。 关中虽有十万大军,但吕布的各项政令都是靠军队强制施行的,在未成为习惯之前,关中的驻军不能太少,还有各处关隘驻扎兵马,这五万大军已是吕布如今能够调动的极限。 除了张济、李蒙、樊稠以及高顺四员大将之外,此番随军出征的还有姜叙、姜冏、尹奉、梁宽、赵昂以及在西凉收降的西凉大将庞德以及张济侄儿张绣。 “主公,为何无我!?”安排已定,诏书也发往各地,忙完这些事情,又将徐荣招来议事时,却见华雄从门外进来,有些幽怨的看着吕布。 以前两人一直配合很好的,怎的这次却让自己留守关中? “关中比前线更危险。”吕布让华雄坐下道:“你以为那满朝文武为何不阻拦此番出兵?” “他们?”华雄不屑的冷哼一声道:“他们早已被杀破了胆!” “我一走,关中必然空虚,定然有人会在暗中出手,乱我政令,南阳必须打,但关中必须有可靠之人镇守,徐兄运筹帷幄,能够统筹全局,你征战多年,能震慑众人,有你二人在,我方可无后顾之忧,我问你,除了你二人,留谁在关中能让我放心?”吕布看着华雄问道。 “这……”华雄摸索着下巴,看了看典韦,随即摇了摇头,典韦虽忠,却也只是一勇之夫而已,此外高顺虽然厉害,但也没见他统过重兵,就是个练兵的,张辽远在西凉,如此算来,除了徐荣和自己,还真没人能胜任! 想到此处,华雄幽幽一叹,虽然很想跟随吕布出征,但后方也的确同样重要,当下只能点头道:“主公放心,但有末将在一日,必不叫关中有失。” “华雄,你刚才看我是何意?”典韦瞪着华雄,总觉得他刚才看自己那一眼隐含深意,有些不爽。 “无需知道,保护好主公便是。”华雄又看了他一眼,摇头一叹,有时候,无能也是一种幸福啊~ 典韦看着华雄摇头晃脑的样子,说不出为什么,就是突然很想打他! “大致便是如此,关中情况,还有劳徐兄多多费心,若有不决之处,可前去询问侍中贾诩,不过此人不喜现于人前,要请教他,最好偷偷去。”吕布没理会两个活宝,他不可能真的将关中安危交到华雄手中,徐荣才是吕布最认可留守后方之人,包括帮吕布运筹粮草。 其实此番南阳之战,若吕布不去,最适合挂帅的就是徐荣,但这是吕布掌权之后第一仗,他要打出威名,在天下诸侯面前的威名,这一仗,必须他亲自来打才行,所以徐荣只能帮他坐镇长安,同时防备关中士族联合朝廷百官发难。 “主公放心,末将定不负主公所托。”徐荣对着吕布躬身道。 “若实在不可守,军中将士家眷护送出城,觅地固守,待我回来!”吕布看向徐荣认真道。 凡事做好最坏的打算,那就算输,也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 “定不会出现这等事情!”徐荣面色一肃,沉声道。 “未算胜,先算败,方可立于不败之地,做好足够准备总是好的!”吕布起身,对着徐荣笑道:“此番征战,或许这长安会比南阳之战更加精彩。” 徐荣肃容一礼:“主公放心,末将愿为主公效死!” “都活着!”吕布摇了摇头:“死人有何用?我要的是活人!关中……拜托了!” 说完,吕布取出自己将印郑重的交给徐荣…… 第一百六十一章 意 徐荣和华雄离开时,夜色已深,吕布回到后院时,严氏已经带着貂蝉和王异为吕布备好了晚膳,玲绮丫头抱着小白狸在玩耍,见吕布回来,开心的跑来吕布身边:“爹,你看,小白狸这样是不是更好看?” 吕布低头看去,正见小白狸身上被套了一件束袖,难受的不断翻腾,想要挣脱束缚,摇了摇头道:“是否好看为父不知,但为父知道它很难受,这个束袖是从何而来?” 吕布看着那束袖有些怪异。 “二娘做的!”吕玲绮指了指正在指挥婢女将饭食端上来的王异道。 王异早就听到父女俩说话,闻言见吕布看来,有些尴尬一笑道:“本是想做件小衣的……” 显然,王异在女红方面天赋一般。 一旁的貂蝉掩嘴轻笑。 “上桌吧。”吕布帮小白狸解开了束缚,能够明显感觉到小白狸轻松了许多,也渐渐安静下来趴在吕玲绮怀中。 “过几日我要出征南阳,家中之事,夫人做主。”吃到一半时,吕布看向严氏,开口道。 身处乱世,两年来吕布南征北战,严氏早已习惯了离别,再加上如今吕布权柄日重,这种事,严氏有心理准备。 默默地帮吕布盛了一碗汤递给他道:“妾身妇道人家,行军打仗这些事情也帮不了夫君,家中琐事妾身会和两位妹妹操持好,夫君莫以家为念。” 吕布点点头,小玲绮抱着小白狸,今年已经八岁,过了年关便是九岁了,已经开始懂些事情,默默地抱着小白狸,却没有再如以前一般胡闹。 王异和貂蝉亦不舍,但作为女人,除了让吕布舒心、省心一些外,只是这后半顿吃的相对沉默了些。 今夜,正好到了严氏陪吕布,床榻边,严氏默默地整理着床榻,丰满而圆润的娇躯,在薄纱下映衬着略显昏暗的灯光若隐若现。 吕布默默地上前,从身后揽住她的腰身,伸手一挑,薄纱滑落,大片雪腻的肌肤在昏暗的灯光下带着几分圣洁之感。 “夫……夫君~”感受着吕布的鼻息打在自己身上,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何事的严氏身子有些发软。 “夫人整日操持家务,辛苦夫人了。”吕布贴着妻子,在她耳边轻声道。 “妾身可是家中大妇~嗯~”严氏轻笑一声,却觉心中温暖,有时候被肯定所带来的幸福感比任何事都强烈。 分别在即,这两日吕布还要陪貂蝉、王异,并不完全属于自己,这一夜,严氏显得异常亢奋,夫妻直至夜半三更,才算消停下来。 接下来几日,吕布白天和徐荣、荀攸等人商议此番南阳作战的布署,调集粮草和兵马,晚上陪着娇妻美妾,如此又过了十日,兵马、粮草齐备,吕布誓师出征。 “主公,关东八百里加急传来消息,曹操已经响应朝廷号召,并公然抨击袁术扣押朝廷使者之事。”姜叙带着书信快马来到吕布身边,将书信递给吕布,却是从关东传来的书信。 算上传诏和消息送回来,曹操几乎是得知吕布要讨伐袁术之后,便立刻下令支持朝廷此举。 “此人……”吕布接过书信看了看,面色却是有些凝重的对李儒道:“他日必为大患!” 之前曹操先为东郡太守,归属于袁绍,自吕布拥天子以来,每一次传诏中原诸侯,曹操那边永远是最快做出回应的。 开始吕布没在意,毕竟天下诸侯多了,刚刚得了兖州的曹操处境比吕布还差,并不值得关注。 但每次做出的应对都是对的,而且都很快,至少说明一点,曹操的决断力很强,甚至强过袁绍! 要知道,据吕布所知情报,曹操现在还在跟青州黄巾作战,却在朝廷下诏讨伐袁术时,第一个做出表态,显然已经分析好其中利弊。 他刚得兖州,这个时候不可能也没能力去图谋豫州,除了拥护正统之外,曹操更希望的显然就是通过吕布来削弱袁术。 毕竟如今的袁术如日中天,可称天下第一诸侯,又联盟公孙瓒、陶谦给曹操和袁绍使绊子,这个时候吕布若能打赢袁术,一来捍卫正统,二来也能将袁术那不可一世的威势给打下去。 南阳对吕布来说是一块儿飞地,很难威胁到中原诸侯,而将南阳从袁术身上割去,却能在削弱袁术的同时,将袁术的势给打破,这个意义可是很重要的。 吕布不确定曹操是否看出了全部,但曹操的决断能力让吕布第一次重视起这个诸侯,若非碰巧莽撞,那这曹操未来极有可能成为吕布的劲敌! 李儒默默地点点头,这个曹操看起来确实不简单。 而对曹操来说,随着吕布稳定关中,中原诸侯也开始重新审视吕布。 尤其是曹操,对吕布这次攻打袁术的事情颇为赞扬:“袁术看似声势浩大,然大而不凝,太过张扬,此战怕是要输了!” 说话的是荀彧,曹操在颍川请了三次方才请出的贤臣。 一旁的程昱笑道:“文若,吕布虽据大义,但根基不稳,若其出兵取南阳,后方必然生乱,他未必就能胜吧?” “吕布虽有内患,但在吕布的处置下,这关中敌友泾渭分明,他虽亲自挂帅出征,然后方也留下了足够的人马镇守,守将徐荣,主公当不陌生。”荀彧看向曹操。 曹操点点头,当初讨伐董卓第一败就是败在徐荣手下,尤记得当初追击董卓时同时遇到吕布和徐荣,那一刻的心情,哪怕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惊肉跳。 幸亏吕布没追自己,否则……曹操都准备给自己烧香了。 “文若如何知道的如此详细?”曹操有些意外的看向荀彧,此时吕布刚刚出征,还没到南阳呢,荀彧知晓吕布的布署就说明早在吕布出征之前,荀彧已经获得了吕布的布署。 荀彧笑道:“彧有一族侄正在吕布身边效力,虽非真心,但因为一些原因,暂时辅佐吕布,此番消息,也是吕布让他故意放出来,徐荣之名,当可震慑许多人。” 曹操默默地点点头,有时候将自己的布署泄露出来反而能起到震慑作用,至少这样一来,袁绍若有意攻打关中,必会有所顾忌。 至于曹操……他倒是想,但如今手中兵马就这么一点儿,还指望从黄巾这里多薅点儿人手,若是吕布此战往后拖个几年,曹操说不定真会动心,但现在,还是老实的打自己的仗吧。 荀攸这么一放消息,曹操、袁绍都知道了,徐荣当初在荥阳一带的战绩,足矣震慑许多人,袁绍又刚刚接了朝廷大将军的位子,吕布打的又是袁绍,更不会出手。 这样一来,吕布看似后方空虚,实则几乎没有外患,剩下的就是内忧了。 想明白此中关节后,程昱悚然一惊,看向荀彧道:“文若,你说此战吕布会否想在与袁术开战的同时,消除内忧!?” 荀彧点点头:“确有此可能。” 吕布的内忧是什么?自然是关中那些被吕布夺了利益的大世家,吕布决定拉拢寒门庶族、小家族而打压大士族,这些大士族自然不会甘休,吕布大举进攻南阳之际,定会作乱。 但为吕布坐镇后方的可是徐荣啊! 曹操、孙坚被轮番教育了一番的人物,那些靠着一群私兵的家族怎么跟人打? 几乎可以确定,只要有人敢在此时作乱,必然被徐荣镇压,然后……吕布的粮草就更充足了! 程昱揉了揉眉心:“那吕布似乎并不担心杀士人!” 荀彧闻言默默地点点头:“吕布与诸侯不同,在关中,士族很难对他产生威胁!” 吕布得关中是打下来的,手下也有人才可用,所以他对关中士族的依赖主要是经济上! 但经济问题在很多时候拳头足以解决,吕布此前就解决了一部分,所以在经济上已经不受制于关中士族,而这一次出征南阳,固然有维护朝廷之意,但借机引关中士族出手也是其算计的一环。 只要士族出手了,其结果…… 其实杀人还是次要,荀彧担心的是,这么几次杀下来,关中士族恐怕不会再坚持过往的观念,小些的家族开始主动依附吕布,那时候关中就真正成了铁板一块儿了,到那时,想要从吕布手中救出天子,将更是难上加难! 吕布…… 曹操狠狠地搓了把脸,吕布在虎牢关前虽然威压群雄,但曹操以前可是从未将吕布当成过对手,一方诸侯要的可不只是能打而已,还得有手腕,懂经营。 但吕布执掌朝廷后的表现,跌破了所有人的眼睛,无论是治理关中的手腕还是极其明确的目的性,充分说明吕布并非一勇之夫那么简单,一想到将来要跟这样的敌人做对手,曹操就觉得头开始疼了。 “莫想这些了!”曹操起身,看向众人道:“做好当下,吕布要彻底崛起,先要打赢这南阳一战,公路也并非那般容易对付!” “喏!” 第一百六十二章 赌运之战 “嘭~” 精美的漆器被摔了一地,袁术仍旧有些不满,一脚踹翻了桌案,这才平静了一些。 “吕布?何人?”袁术的表情有些像笑,又有些像嘲讽,接过侍从从地上捡起来的诏书又看了一遍,而后看向堂下文武道:“一无谋莽夫,九原鄙夫,出身低贱,他……竟要讨伐我!?” 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袁术看着低头不语的众人道:“吾不知他何来这许多勇气,然此战不但要打,而且要一举攻破长安,叫那吕布知道何为正统!” “主公!”杨弘被这最后一句吓了一跳,躬身道:“吕布此番出兵,乃是因主公扣押朝廷使者马日磾所致,依臣所见……” 本想说交出马日磾,息事宁人便可,但看袁术阴冷的眼神,杨弘叹了口气,对着袁术道:“可对外宣称只是请马太傅做客寿春,并无扣押之意,最好能请马太傅出面宣扬,如此一来,吕布若不退兵,便是不义之师,届时我等再出兵讨伐,便名正言顺!” “哦?”袁术看向杨弘,缓步向他走来:“我便是不名正言顺,此战便会输!?” “这……”杨弘不太确定。 袁术蠢吗?自然不可能,能为一方诸侯者,没有一个是傻子,但作为如今实际的天下第一诸侯,袁术心中自然有着自己的野望! 汉室已然衰颓,他袁家是这天下第一、第二大的诸侯,其余诸侯也都是依附在二袁麾下,那这天下不等于就是他二袁的天下? 而袁绍如今得联合曹操、刘表才能勉强与自己相抗,袁家取代刘家成为这天下之主已经是迟早的事情,唯一不确定的就是时间。 这次扣押马日磾,袁术不但是试探朝廷的反应,同时也是试探天下人的反应,也是因此,吕布这般直接动兵才让袁术非常恼怒。 老子抽的是刘家的脸,你个二愣子跑出来充什么数? 在袁术看来,显然这所谓的大义并不准确,就算他手中没有大义,作为天下第一诸侯,收拾一个吕布还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人口、兵力、钱粮,吕布哪一样是袁术对手?唯一的优势也就是能打,但你出十万,我出二十万、三十万如何? 而且袁术很怀疑,吕布那对外号称的十万大军不过是个虚数,他根本没有十万大军,而袁术这次可是随时能够调动二十万大军去打吕布的,这就是他袁术不把任何人包括朝廷放在眼里的底气,放眼天下,哪个诸侯有这本事? 只有袁术有这个本事。 “主公!”眼见杨弘被袁术压的说不出话来,一旁阎象上前,对着袁术一礼道:“就算要出兵,臣以为与吕布作战之际,可以派人前往关中,暗中联络关中士族、朝中百官!” 袁术闻言皱了皱眉:“何意?” “吕布能震慑关中,乃是以武力压服关中士族以及朝中百官,据自关中逃回的士人所言,吕布在关中欺凌士族,可谓是人神共愤,如今吕布主力出征南阳,与我军交战之际,若后方士人能够与我军联手,如此内外交困,不但吕布可一战而定,主公亦可顺势入主关中,奉天子以令诸侯!”阎象微笑道。 袁术点点头,这个法子不错,虽然最后那个什么奉天子以令诸侯让他多少有些不快,但这次吕布的事情也让袁术明白,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奉就奉吧。 杨弘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就算阎象所言实现,袁术几乎横断东南,势力就成了一条线,从长安到淮南,而两面都是其他诸侯,一旦其他诸侯联合起来,必定首尾难顾,甚至可能被人直接截断!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如何打赢这一仗,南阳太守张勋已经传来消息,吕布大军已至上雒,此时可能已经经过武关,他们这边也必须尽快调兵迎战吕布了。 对此,袁术没多说什么,直接尽起十五万大军,联合本就驻扎在南阳的五万,合共二十万大军前去与吕布作战。 由大将纪灵、陈兰、雷薄、刘勋、桥蕤各领一路兵马,分五路从五个方向与张勋配合截杀吕布,最好能将吕布永远留在南阳。 袁术起兵二十万,对外号称五十万大军迎战吕布,一时间,天下哗然,曹操忙于征讨青州黄巾,只在声势上支持了一下吕布,袁绍现在被公孙瓒搞得焦头烂额,也是声援朝廷,至于出兵帮吕布分担压力那是不可能的。 同时,天下各路诸侯也在默默地关注着这一仗。 其实马日磾被袁术扣押的事情,吕布如果不追究,虽然会让汉室本就不多的威严再跌几分,但也不至于闹到这么大。 但吕布想要借此一战清除异己,袁术想借这一仗杨威的同时让天下诸侯见识自己的强大,在两人默默地推动下,这一仗成了一场关乎天下未来大势之争。 吕布胜了,不但朝廷重树声威,更关键的是,吕布的权势将更大,对朝廷的掌控力更强,同时还能活的大量的地盘和人口,而相对的袁术如今声势鼎盛的时代将会过去,虽然依旧实力雄厚,但将不再可怕,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若袁术胜,吕布自然万劫不复,袁术的声势将达到一个新的顶点,同时大汉的威严也可能在这一仗中丧尽! 此为赌运之战,所以袁术虽然嘴上说的看不起吕布,但实际上却是手下大将齐出! 吴郡,富春。 孙策自回乡之后便一直在为父亲守孝,虽说此战孙家损失惨重,最终只有孙策一人活着回来,但也因此,孙家得了不少关照,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惨。 袁术将与吕布大战的消息自然瞒不过孙策。 “我以为,你会积极请战!”孙策身边,说话的是位俊朗少年,也是孙策儿时好友,周瑜,今日前来与孙策叙旧,看孙策这模样,忍不住笑道。 孙策与吕布之仇,可说是不共戴天了,孙策虽然还在守孝,但若是对付吕布的话,孙策请战大家应该也能理解。 “必输之战,为何要去?”孙策默默地坐在父亲坟前,看着远处叹了口气道。 “不错,未被仇恨迷蒙了双目,这才是成大事者的气魄!”周瑜满意的看着孙策,哈哈笑道。 孙策看了看周瑜,他其实宁愿袁术胜,吕布获得最终胜利,势力必然大盛,自己想要复仇将更加艰难。 周瑜见他这般情绪,心中一叹,面上却是笑容满面道:“且说说,袁术为何必败?” “以臣伐君,天时有缺,人心不齐,如何能赢?”孙策叹道。 “但他兵多将广,且占据了守势!”周瑜提醒道。 “兵多将广就一定会赢?那当年便没有项羽破釜沉舟。”孙策摇了摇头,看向周瑜,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勉强笑道:“袁术并无统万人大战之经验,观其以往作战,也非帅才,人多于他而言未必是好事,反观吕布,自虎牢关扬名以来,数度力战天下诸侯,曾一度将十万大军迫的进退失据!” 顿了顿后,孙策方才继续道:“入关中后,那马腾韩遂盘桓西凉十数载,朝廷未能破,却被他一战而定,而后董卓死,他以客将身份降服西凉众将,集结西凉大军反攻长安,虽不愿承认,然此人若论统帅之能,远在袁术之上,吕布可自如指挥十万大军,但袁术极其帐下却无此等将帅之才!” “伯符所言不错,若是袁术分兵,便会被吕布各个击破,若不分兵,二十万大军会将袁术拖垮!”周瑜坐在孙策身边,摇头叹道:“吕布此人,不可小觑呐!” 孙策点点头,虽是仇人,但他也没资格小觑人家。 “既知必败,那何不借此机会从袁术这里得些好处,用以日后起家之用?”周瑜看着孙策笑道。 “公瑾是说……”孙策看着周瑜,有些茫然。 “请命出征啊,莫要去前线,只在中阳山一带守护粮道,待袁术大军溃败之际,出手相救,一来可叫那袁术欠些人情,日后借兵时也好开口,二来也能结好袁术麾下诸将!”说到最后,周瑜还挑了挑那帅气的剑眉,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孙策虽然心中郁郁,但也被周瑜这模样给逗笑了,点头道:“好,我这便写信,劝阻袁术出兵!” “劝?”周瑜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扭头看向一脸肃容的孙策,摇头啧啧称奇道:“此非我所识孙郎,我家孙郎何在?快快于我还来!” 孙策不屑道:“是你太年轻,不识人心险恶!” “哦豁~”周瑜后退两步,上下打量着孙策,叹息道:“非我不识人心险恶,只是未曾想到骗我之人是你……” 孙策看着周瑜这副模样有些无语,但自孙坚死后压抑在心间的阴霾也渐渐消散,狠狠地锤了锤周瑜道:“多谢!”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周瑜揉了揉胸口,摇头笑道:“可还记得你我昔日约定?如今良机已至!” “正有此意!” 第一百六十三章 首战告捷 “五十万?”武关,袁术选择发兵迎敌的消息传来在吕布等人的预料之中,袁术扣押马日磾显然是有所图谋的,如今吕布出兵征讨,可能正应了他的反应,但五十万这个数字还是很唬人的。 吕布看向侯成道:“若真有这么多兵马,怕是今生见不了几次。” 他打过规模最大的仗是灭光之战,在模拟世界中,彻底击溃大光主力,将大光赶出中原的一仗,但那一仗双方参战的兵力恐怕都在这个数量级之上。 不过那是国战,倾尽全力一战,关乎生死,现在这一仗,要说袁术拿出五十万大军来跟他玩儿,吕布是不信的。 不是没有,而是真拿出这么多,吕布什么都不用做,驻守武关就能把袁术给拖垮。 袁术周围有刘表、有曹操,他敢将全部兵力拿来跟吕布斗? 侯成点点头道:“就算如此,恐怕袁术麾下兵马也比我等多许多,主公不可小觑。” “后路便交由你来看守,这五万将士身家性命全系与你一人之身,莫要让我失望!”吕布拍了拍侯成的肩膀道。 “主公放心,人在关在!”侯成肃容一礼,对着吕布做出了自己的承诺! 吕布点点头,武关乃他唯一后路也是重要粮道,关系重大,这也是吕布如此郑重的来见侯成的原因,此战虽有信心,但战场之上从来没有绝对之事,自己若是袁术,兵力占据优势的情况下,肯定想方设法截断对方粮道、退路,将对方一步步逼死才是正理。 “主公!”李儒和荀攸进来,对着吕布一礼道:“已有确切消息传来,袁术以纪灵、桥蕤、陈兰、雷薄、刘勋各领一路兵马分五路而来,目前估算,此番出征实际兵马在十五万到三十万之间,光是南阳守军便有五万之众!” “袁术野心不小!”吕布点点头,示意二人坐下之后方才看向李儒二人道:“文忧、公达,袁术来势汹汹,这五路大军配合南阳守军,该如何打?” “主公,敌军既分兵而来,却也正好给了我等各个击破之机!”李儒笑道:“在下以为,我军可分兵两路,阴阳相合,一静一动!” “哦?”吕布看向李儒,笑问道:“何为静,何为动?” “静者,可选一地结营列阵,吸引敌军注意,动者则如风似云,聚散无常,随敌军兵势变化而变,以纠缠、拖延等手段,进行扰敌、疲敌,阻止敌军合兵一处,或将敌军诱而奸之!”李儒微笑道。 “文忧以为,此处如何?”吕布指着南阳地图上涅阳的位置,此处正处于无关西南方,南联荆襄,可以与刘表联合,同时又能支援四方,而且可以直接威胁到宛城,虽说不比宛城重要,但于吕布而言,此处连接三方,尽可攻略南阳各县,退可守备武关,还能向南联合刘表,战略意义比之宛城更为重要。 李儒点头笑道:“主公慧眼,此处乃三方汇聚之地,正适合作为我军据点。” 大致战略,其实吕布和李儒、荀攸这些时日四处观察南阳地形,比对地图,早已有了,现在当众商议,为的是选坐镇涅阳之人。 其实作为主公,吕布自然应该才是坐镇涅阳的不二人选,但此番征战,吕布肯定要领一路人马,而吕布的风格显然不适合固守一地,所以这坐镇涅阳的人选尤为重要,不但要有极强的能力,还有足够的眼界和战略眼光,能够看清局势,配合吕布做出进攻。 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放心,吕布能够放心将背后托付之人,在这支军中可不多。 “高顺!”吕布看向高顺道。 “末将在!”高顺踏出一步,对着吕布一礼道。 “你领本部人马,并张济、樊稠两路人马,即刻出发,速速攻占涅阳,以涅阳为中心,打出我军旗号,记住,涅阳不可失!”吕布沉声道。 “喏!”高顺躬身接过将令,对着吕布一礼,退回班列。 高顺自然是吕布最放心之人,能力也够,只是威望在西凉军中略显不足,所以吕布将相对好控制一些的张济以及老实人樊稠留给高顺,此二人,高顺当能镇住。 除此之外,吕布还将李儒、庞德、尹奉、赵昂、梁宽这些人给高顺留下,李儒可以帮高顺查缺补漏,出谋划策,其他四人各有所长,能帮高顺不少忙,此外还有一个马超,如今也跟在马超身边出征,至于如何用,既然人已经交给了高顺,吕布自然不会多管。 至于吕布这边,则把李蒙、张绣带在身边,他们的战法是动,李蒙是西凉众将中比较擅长奔袭之人,张绣算是西凉军年轻一辈之中的翘楚,武艺不错,样貌俊朗,颇得吕布喜爱,这次带在身边,也有培养之意。 计议已定,当下各自按照军令行事,高顺当日出兵,次日正午便抵达涅阳。 涅阳作为南阳距离武关最近的城池之一,张勋早就有了布置,命麾下大将驻守涅阳,防备吕布自此杀出,高顺来到涅阳时,并非奇袭,也不突兀。 事实上在敌军本就有所防备的情况下想要做到这两点很难,奇谋妙策不可能什么时候都有,面对看似固若金汤的涅阳城,高顺的应对执法也很直接,他选择了最简单的强攻。 涅阳守将做梦都没想到敌人会这般嚣张,长途奔袭,到这里的第一件事不是安营扎寨,而是直接攻城!? 这大概也可以算是一种出其不意……吧! 而高顺攻城也并非盲目行动,涅阳只是寻常城池,城高不过两丈,以夯土为主,这样的城池,对攻城器械的要求不高,城墙优势也并不明显,若要强攻,需以精锐突袭,占住一角,这城基本就破了。 而精锐……高顺手中貌似恰好有一支。 陷阵营虽然自成军后尚未经过实战,但训练是最严格的,装备也是最好的,所以这最难的仗自然该留给陷阵营。 这一仗,马超冲在最前面,直接用倒钩冲上了城墙,一人挡住十多人攻势,身中三处刀伤,硬拖到陷阵营将士冲上来。 随着陷阵营成功登城打开城门,大量的兵马汹涌而入,涅阳军守军就这样被陷阵营击溃,守将不敌,带着残兵逃往宛城。 吕布出征南阳,高顺当先拿下一场漂亮的胜仗。 虽说吕布等高层对于此战都颇有信心,但光是袁术宣扬的那五十万大军就挺唬人,寻常将士多数还是畏惧的,也因此吕布军中,士气多数低靡,高顺旗开得胜,也算是振奋了一番士气。 高顺攻占涅阳之后,也不急着继续攻城略地,而是迅速开始加强城防,在涅阳四周设置岗哨,挖掘陷阱,做出一副拒城死守之相。 张勋见敌军凶猛,本想借城池之坚消耗敌军锐气,谁知对方攻破涅阳之后,便不再进取,一时间有些无错,不知该挥兵反攻还是据守完成等待袁术大军到来再反攻。 最终,张勋选择按兵不动,并派人前往袁术那里传讯。 涅阳之战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以至于吕布趁着涅阳之战发生时,率部走新野往平氏方向而去的事情,并无太多人注意到。 平氏紧邻桐柏大复山,顺着山道往东走便是复阳,再向东就是汝南地界,袁术兵分五路,吕布猜测,这五路兵马中,必有一路会经由此处而过。 事实也如吕布所想,五日后,便探查到袁术帐下大将陈兰率部自平春方向而来,吕布在大复山设下伏兵,陈兰虽然已经得到吕布攻占涅阳的消息,但大复山距离涅阳近两百里,途经育阳、平氏,若有敌军,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 也因此,陈兰的大意让他付出惨重代价,在大复山下被吕布率兵伏击,一路狼狈逃出近百里,三万大军在溃败逃亡过程中,死的死、逃的逃,待他逃出吕布的追杀之后,重新召集部众,伤亡逃跑的,竟有近半之众。 一时间,陈兰欲哭无泪,只能率领残兵去袁术处报到,同时派出人马警示三军将士,吕布已经派人潜入到他们境内,就算南阳如今还是袁术的地盘,大家也要小心吕布埋伏。 “废物,三万大军,连敌人究竟是何人都未曾看清便溃败至此!?”袁术看着灰头土脸前来与自己汇合的陈兰,面色难看的吓人。 本就不算太好的心情,瞬间沉下去,而袁术发泄的方式,通常都是拿手下撒气。 陈兰知道自家主公性格,是以只是低头挨骂,不敢有半句反驳。 袁术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更怒,起身一脚便将他踹倒在地! “主公!”杨弘连忙上前将袁术拦下:“大复山是我军腹地,与涅阳相隔两百里,陈将军未曾警觉固然有失,但也情有可原,让他戴罪立功便是,在下以为,当务之急是找到这支潜伏在暗中的人马!” 从涅阳被夺的消息传来之后,这场仗似乎就一直不顺,袁术看了陈兰一眼,随即默默地点点头道:“便依你所言,都退下吧!” “喏!”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夜话 “主公,这袁术大军也太……”时间推回到大复山伏击战,张绣和李蒙带着兵马追击陈兰回来,年轻的脸上写满了亢奋,但还是有些迟疑。 “弱?”吕布站在山头,这一仗作为主公,他并未参战,现在的他更多是负责指挥,冲锋陷阵也可以,但没必要。 张绣点点头,这陈兰还有袁术的军队实在配不上心中对天下第一诸侯的认知,被伏击时几乎没有任何应对,跟直接炸营都没有太大区别,说这是一群山贼都可以,实在难以将其跟天下第一诸侯的军队联想在一起。 吕布笑了,一旁的李蒙嘿笑道:“傻小子,非是袁术弱,而是我军太强了,我西凉军皆乃百战精锐,中原诸侯成军才几年便想与我军相抗?你是未曾见过虎牢关外,主公可是以数千人马杀穿诸侯联军,入联军大营那是如入无人之境,那诸侯之中,便有如今的袁术。” 吕布的战绩随着吕布掌权,已经在有意无意中被宣扬开,最为人乐道的便是当初虎牢关外,吕布腹背受敌,胡轸小人背叛,十万联军拦路,吕布几乎是在必死绝境之下,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每次听到这些,张绣总有种热血上涌,恨不能回到当时,如华雄、高顺一般去与吕布并肩作战! “袁术麾下,亦有强军,莫要大意!”吕布收起了令旗,看了看四周道:“这次被我们猜中一路,但下一次可没这般好运!” 这次大复山之战,运气成分不少,吕布也是蒙得,但有了这次奇袭成功,袁术其他各路必然会提高警觉,而且吕布这么多人马,再想偃旗息鼓不被对方哨探察觉几乎不可能,这毕竟是在袁术的地盘。 接下来的仗,可没这般容易打。 “主公太过高看他们了,袁术手下,能有何强军?”李蒙跟着吕布一起翻身上马,不屑道。 一旁张绣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心气儿正高,此刻闻言也有些好奇,同时也有些跃跃欲试,若只是打这样的对手,那这仗就没意思了。 “当初那孙坚所率的长沙兵便骁勇无比,当初胡轸差点被杀的全军覆没,若非我临阵占了那孙坚极其麾下大将,那一仗最终输的多半是我与胡轸!”吕布一边观望地形,一边道。 “主公如何会输?”张绣如今对吕布有股子莫名的崇拜,容不得别人说吕布不是,哪怕吕布本人说都不行。 吕布:“……” 这小子是不是有些过了? 摇了摇头道:“这世上哪来的常胜将军,我早年也败过的,很多次!” 吕布不太想要别人的盲目崇拜,这虽然会让人有极强的动力,但也会让人失去自我,张绣是他看好的年轻一辈武将,武艺不下马超,却有马超所没有的稳重和成熟,过于崇拜自己,会让他失去自我,这是为将者的大忌! “你不过是……”张绣有些恼了,想要跟吕布争辩一二,但看着吕布看来的目光,突然卡壳了,不是怕的,而是到嘴的话说不下去了。 若是别人说这话,他还能打压一下对方的身份,然后反驳,但现在面对的是吕布,该怎么说? 你不过是我主公,如何懂吕布? 这话说出来,总觉得怪怪的,但看着自己崇拜之人这般不爱惜自己名声,张绣多少有些痛心疾首之感:“主公怎能自堕威名?” “承认败过,便是自堕威名?”吕布反问道:“一个不敢否认自身过错和失败之人,真的配称英雄?” 张绣茫然的看着吕布,这么一说,好像这样的人确实有些不堪。 “大道理你想必也听过,便不费唇舌了,只是……我吕布一生成败,何须他人评说?”吕布摇了摇头,不再理他,策马前行。 “小子,你不会真以为有人天生便会打仗吧?”典韦扛着铁戟骑着马,自从吕布让工匠们鼓捣出马镫之后,典韦骑马的频率就高了不少,如今便是马战,典韦也能跟吕布较量了。 张绣看了看吕布又看了看典韦,心中吕布战无不胜的形象崩塌了,但此刻的吕布似乎更有魅力。 “主公,等等我~”张绣策马跟上吕布。 大复山一带已经漏了行藏,吕布决定动起来,再寻找对方一支兵马。 知道有可能会与差点击败吕布的强军交手,张绣没有半分畏惧,反而有些跃跃欲试之感。 众人在山间穿行,到傍晚时,已从大复山行至朗山,往东便是朗陵,军行至此,已无太多粮草,如果不能尽快获得粮草,就只能回去补充粮草之后回来再打,那样一来,耽误时间不说,这一来一回之间,很可能有的战机就误了。 “拿下朗陵?”李蒙看着吕布建议道。 “除非把人也拿出来吃,否则一座朗陵城,提供不了多少粮草。”吕布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相比于找到袁术的那几路主力,吕布对于对方的粮道更感兴趣,打没粮草的仗这种事,吕布已经熟到成了一种本能,几乎是每次临战,吕布第一时间考虑的就是对方的粮道在哪里? 大复山这条线已经被吕布截断,粮道自然不可能再来,那其他的路线,运粮最快的无疑便是水路,这汝南之地,到处都是淮水支流,这也是袁术没怎么准备就能起大军来南阳的主要原因。 水路运输相比于陆路运输要方便太多了,可以为袁术节省大量的人力成本和物力成本,甚至吕布的粮草也借了一部分水利之便帮吕布节省粮草和人力。 所以只要盯着淮水的几道主要支流便能大概估算出对方的粮道在何处。 “主公,您说那袁术既然有这么多兵马,何不聚集于一处,这般分开,不是给了我等各个击破的机会?”夜里,众人安好了营寨后,张绣又凑到了吕布身边。 要不是知道这是吕布的爱将,典韦都怀疑这小鬼是不是刺客? “人多未必是好事。”吕布拿着半截树枝在地上一边写写画画,一边随口道:“给你一千人马你要如何治军?” 张绣想也没想:“粮草勿使有缺,号令无误便可。” “一万如何?”吕布抬了抬头,张绣到目前为止领过最多的是三千人,万人大军如何领? “详细号令?”张绣自然是看过兵书的,万人大军,号令必须严明,至于严明到什么程度,那就得自己来做了。 “一万人,每日每人排出粪便有多少?如何安排将士排便最为合适?”吕布问出一个简单的问题。 李蒙在一旁嘿嘿一笑,别看这问题粗俗,但统帅上万兵马,这是第一课,吕布显然不是随便问的,这事儿上讲究可不小。 张绣这几日也见过吕布和李蒙安排这些,但一直不明所以。 吕布看了看李蒙,意思显然是让李蒙来讲。 “这军中茅厕分布,必须让所有将士都能就近解决,但茅厕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不管是否多余都得有个数,很多时候判断敌军多少,看其留下的茅厕数量便能猜出个大概来;此外将士们何时去茅厕也有讲究,否则若是正好上茅厕时敌人来袭,却有大量兵马在上茅厕,很容易被人破营,严重些炸营也是常有的。” 书上有过这些,但绝对没有这么详细,很多军中的道理,都是在军中才能学到,看兵书永远看不会的。 “这只是一点,兵马越多,很多看似寻常的小事,放到万人乃至十万人身上,便是能够左右胜负的大事,身为主帅,需顾虑全局,考虑到方方面面,一千人和一万人是两个概念,一万人和十万人亦是两个概念,这可不是翻十倍那般简单。”吕布看着张绣笑道:“现在可知那袁术为何不合兵一处?” “无能?”张绣认为自己找到了答案。 这个…… 吕布、典韦、李蒙闻言摸索着下巴,这个倒是也能解释得通,一旁犯困的荀攸无奈的看了张绣一眼:“小将军,此乃才干不足,而非无能。” 能统帅十万级兵马的帅才,古往今来能有几个?袁术将兵马分开让众将各自带领,却也算是一个折中的法子。 典韦挠了挠头,看向荀攸道:“公达,你说的这个和他说的区别何在?” 才干不足不就是无能吗? 荀攸一时间,无言以对,貌似也确实没什么区别,但袁术也不至于无能啊? 顿了顿之后:“才干不足是有才而未达到极致,无能是完全无才,岂可并论?” 典韦皱眉道:“那这袁术有多少才干?” 荀攸没在接话,他跟袁术又不熟,才干这种事情就像女子怀孕,时日久了才能看出,袁术有多少才问他有何用? “道理就是这般,而且此战虽得胜,然其他各路必有警觉,再想如今日这般轻易击溃敌军,怕是不易!”吕布挥了挥手道:“都去歇息,明日还要赶路。” “喏!”众将见吕布赶人了,各自起身告辞回营。 第一百六十五章 落单 瀙水是淮水支流中比较大的一支,至少在汝南到南阳一带是一条大支流,可以让丈余宽的船只从容流过。 瀙水当是袁术运粮路线之一,这是吕布的推测,而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在这里埋伏了两天的李蒙成功截获一批粮草带回来,让吕布不用回涅阳去补充粮草。 “这袁术运送粮草也太方便了些,这还是逆流向上,若是从南阳往江淮一带运粮那基本不用人力!”李蒙有些羡慕,他们在西北打仗可没有这等便利,就算有河也是相互不通或者根本不足以走船的那种小河,想要像袁术一样运粮,也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难怪说中原富庶,运送成本就比西北容易了太多,想想当年跟着董卓苦哈哈的在西凉打仗,经常因为粮草不能及时运到饿肚子,再看看中原这边的水运之方便,李蒙羡慕的一阵心酸。 “主公,我等如今截断了袁术粮道,那袁术岂非不攻自破?”张绣看向吕布,有些担忧,虽说这样胜了是好事,但一仗未打就赢了,他们这些武将就很难展示能力。 荀攸手中攥着几枚石子在计算着什么,闻言摇了摇头道:“南阳本身就有足够存粮,短时间内莫说只断了一条粮道,便是将袁术所有粮道都断了,袁术大军一时间也不会缺粮。” 吕布跟袁术的差距是方方面面的,可不只是兵力上的差距,这也是大部分人不看好吕布的原因。 但跟着吕布在这边晃荡了几天,荀攸的想法开始出现了改变。 一个是吕布对于战机的把握精准的吓人,在没有足够情报的支持下,能够将敌军的行军路线猜个大概,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而且吕布下决断之果决,无论进攻还是撤退都没有过丝毫迟疑,一击即退,不管是否成功,吕布都不会在一个决断上浪费太多时间。 而反观袁术的反应就有些迟钝了,吕布见机便出手,而袁术的反应至少比吕布慢三天。 当然,这其中有消息传递速度的原因,但根本上却是袁术本身谋略、决断都不及吕布,被吕布牵着鼻子在走。 现在袁术在干什么,准备干什么,荀攸不知道,但易地而处,这个时候若自己是袁术,既然吕布这支人马对自己造成的威胁不大,那就将大军集中,先破涅阳才是,但从目前探得的消息来看,袁术好像并未这般做。 袁术的确没有这么做,作为一位明主,将来极有可能问鼎天下的人物,在得知吕布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那一刻,袁术果断的让纪灵保护自己先去了宛城。 虎牢关之战时,袁术没有跟吕布直接交手,但虎牢关上,吕布凶威他是见识过的,所以在得知吕布出现在自己后方对自己图谋不轨的时候,袁术自然第一时间选择了自保。 虽然都是诸侯,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吕布这样毫无负担的跑去跟敌人直接打,袁术抵达宛城后,对吕布的行为鄙夷无比。 “莽夫便是莽夫,成不了大器!”袁术听着张勋的汇报,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在众将面前表达了对吕布的不屑。 身为主公竟然亲自上战场冲杀?一点儿规矩都不懂的鄙夫却是自己的对手? “主公,吕布行踪飘忽不定,如今又截获了我军粮草,末将以为,此时并非与那吕布纠缠之际,当先破涅阳,断其归路,而后再破吕布不迟!”纪灵对着袁术躬身道。 袁术点点头,他是真的有些被吕布吓怕了,之前哪怕在纪灵军中,有大军保护,未入城之前也有种吕布随时会出现的感觉,如今进了宛城,这才感觉安全了一些,开始思索接下来的战事。 纪灵的计策没问题,吕布四处乱晃,行踪飘忽,很难将他逮到,而且最要紧的是,逮到也没用,人少了可能直接被吕布灭了,人多了吕布要走也很难抓他,倒不如先将涅阳的驻军击溃,而后再集结全力去对付吕布。 “就依将军之言,纪灵。” “末将在!”纪灵上前,躬身道。 “此战以你为主将,指挥各军协同作战,尽快攻下涅阳!”袁术沉声道。 “喏!”纪灵答应一声,起身前去准备攻打涅阳之事。 如今抵达宛城的只有纪灵这一支人马,张勋的南阳军散布在南阳各处要地驻守,而刘勋、雷薄、桥蕤三支兵马原本和纪灵兵马相互呈犄角之势推进,如今纪灵一走,先一步在袁术的催促下进入了宛城,使得原本互相照顾的四支队伍出现了裂痕! 中阳山,桥蕤大营。 “就算另外两支得到消息来援也很难及时赶到!”吕布将众人探查的情报大致划拉了一下,有一支人马突然加速,让眼前这支人马暂时落单了。 原本只要一支人马受到攻击,附近至少有另外一支人马能够救援,但因为一支的突然赶路进入宛城,导致原本还算不错的协作行军布置失效。 至于那支突然离群的人马为何突然不顾一切的赶路去了宛城,大概就是因为吕布截得的瀙水粮草正是那一支,而根据后来斥候探查,这支人马距离他们当时的位置不足五十里! 如果吕布知道,那支人马中有袁术在的话,想必会很遗憾,不过现在他不知道,对他来说,眼下这桥蕤落单,是个大好机会。 “主公,对方军营已出山势,四处地势平坦,并无适合伏击之处!”张绣带着斥候绕了一圈,将附近地形查看了一遍,皱眉道。 他们的军队一旦出山,立刻便会被敌军的斥候察觉,而桥蕤无论大营布置还是斥候的分布都能看出对方比陈兰要警惕很多,大营布设也颇为合理,想要像上次伏击陈兰那般,天时地利都不在吕布这边! 吕布站在山崖上,远远地眺望着桥蕤大营,如今这桥蕤落单,正是击败桥蕤的好机会,但这个地形,想要偷袭不可能,但强攻的话,伤亡必重,也非吕布所愿。 “这样,你我三人,分进合击!”吕布指着地方大营道:“军中五千骑兵由我统帅,明日敌军拔营之后,我便亲率骑兵突击!” 张绣张了张嘴,很想说恐怕不成,但又想出手的是吕布,没可能不成,最终还是闭嘴了。 “我乃佯攻!”吕布自然也知道这样突袭失败概率很大,就算成了,军中骑兵伤亡必巨! 骑兵可是宝贝,哪怕在西凉军中也是如此,吕布可不想有太多损失,自然不会真的强攻,他要进行佯攻。 张绣心中松了口气,随后看向吕布道:“那……” 吕布既然是佯攻,那主攻自然是由他二人负责。 “你二人明日修整,待到午时过后,再整军出击,当可一战而胜!”吕布看着两人,两万军中,骑兵有五千,剩下一万五千人,吕布并未均分,张绣统帅五千,李蒙统帅一万,到时候分进合击,可一举破敌。 “主公,这为何要等到午后?”张绣很不解,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主公是想以骑兵消磨敌军体能、力气,待午时一过,敌军将士已然力疲,而我军将士却是士气高昂,体力充沛,如此一来,胜负已显!”荀攸微笑着解释道,吕布这一招看似简单,实则颇为实用,当然,对时机的选择非常重要。 如果敌军还是按照之前的排布的话,吕布这一招其实没什么用,不等午时,敌军援军便已经到了,那时候吕布只能撤退,但现在敌军最近的援军就算能够看到信号,赶来也需一日,这段时间,足够让吕布将这桥蕤大军给破了。 这吕布打仗还真是一把好手! 荀攸看着吕布,心绪有些复杂,三年……真的够用么? 扭头不由得看向身旁的典韦,这是吕布派来保护他的,当然,如果自己有何异动,荀攸毫不怀疑这个粗爽的汉子会毫不犹豫给自己来一刀,荀攸可是见过典韦的甩手飞戟,三十步内百发百中! “有事?”典韦疑惑的看了看荀攸,下意识的提了提铁戟,吕布可是说过,一旦察觉不对,立刻砍了。 “无甚,只是将军不用保护主公?”荀攸笑问道。 “主公说了,若我真的必要离开时,先杀先生。”典韦对着脸色发白的荀攸抱拳道:“先生确定要末将去保护主公?” “主公勇冠天下,箭慑群雄,当无需将军保护。”荀攸脸上肌肉跳了跳,如果是吕布说这话,可存三分疑虑,但典韦是实在人,说杀那肯定会杀的,荀攸不会拿自己的命去试探吕布这个命令的真实性。 典韦皱眉看了荀攸一眼,他当然也想跟吕布去冲锋陷阵,尤其是最近有了马镫之后,他就更想试试马上作战的感觉,这小白脸要不要寻个借口直接砍了? 面对典韦不怀好意的目光,荀攸脸色有些发白,这莽汉不是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吧?他有些后悔干嘛要多那么一句嘴?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吕布身边靠了靠…… 第一百六十六章 从膨胀到绝望 次日一早,桥蕤拔营起寨,准备赶往宛城与袁术大军汇合,只是刚刚拔营,便听斥候来报,有骑兵朝这边飞奔而来。 这里怎会有骑兵? 桥蕤顾不得去思考这个问题,连忙喝令将士列阵迎敌,袁术这边也有骑兵,但数量极少,多在袁术身边,他这里只有一营骑兵用作斥候,面对大批骑兵,只能列阵以待。 三万大军列阵可不是容易之事,不过桥蕤见敌军前来,立刻以箭阵射住阵脚,没让敌军靠近,而后长矛手迅速上前,列成一个巨大的方阵。 没能突袭成功早在吕布的预料之中,桥蕤下寨之处颇有讲究,想要突袭很难。 突袭未成,按道理通常都会远遁,但这一次,吕布却是带着人马绕阵而走,桥蕤心底一沉,心知不妙,小心的注意着吕布的动向。 五千骑兵,在吕布的指挥下不时上前来一轮骑射,虽然西凉骑兵并非以骑射见长,但只要把箭射出去就行,何况如今有了马镫之后,骑兵的稳定性强了许多,就算不善骑射的西凉骑兵如今在马背上射起箭来也是似模似样。 “稳住!”桥蕤骑在马背上,指挥各级将官稳住军阵,眉头却是微微皱起。 吕布带领着骑兵,赤兔马犹如闲庭信步一般拖着吕布审视着它的猎物,五千精骑,散而不乱,跟随者吕布的脚步,绕着敌军军阵。 犹如狩猎猛兽的狼群,他们并不着急进攻,而是在等,等待敌人露出破绽的那一刻,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撕咬敌人的要害。 桥蕤握着令旗的手指节有些发白,他明白敌人的意图,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敢有丝毫的放松,精神高度紧绷。 每当吕布做出试探性进攻的时候,都是袁术军最为紧张的那一刻,尤其是吕布将自己的旗号亮出来的时候,这份紧张感攀升到了极致。 吕布,天下第一猛将的名头基本上是无人会去质疑了,那名声是虎牢关外皑皑白骨堆积而成的,当初诸侯联军被打的有多惨,吕布的凶威就有多盛。 这样一个敌人就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无论是作为主将的桥蕤还是寻常将士,在这一刻,都感觉如同有一座山压在他们心头一般。 骑阵之中,吕布目光看着对方军阵中燃起的狼烟,目中闪过一抹神光,继续缓缓绕阵而行。 时间就在这双方的对峙中,缓缓流逝,从清晨一直到正午,吕布已经不知道绕着敌阵行了多少圈,几次试探性进攻,都被桥蕤挡回来。 看着绕阵而行却对自己无可奈何的吕布,桥蕤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同时心中生出几许微妙的变化。 吕布……也不过如此吗! 这第一次与吕布交手,也没见吕布有多厉害,突袭失败后竟然还不甘的想要强攻,无论能力还是对兵法的理解,也不过尔尔。 陈兰那般轻易败在吕布手中,并非吕布有多强,而是陈兰太弱才显得吕布强大! 怀着这样的心思,桥蕤心中不免少了几分警惕,并未注意到自己手下的将士有不少人已经是摇摇欲坠。 又一次试探性冲锋,能够明显感觉到对方将士的射程弱了许多,吕布重新退开后,看了看天空的太阳。 “你留下,将此令交给李蒙和张绣,此战胜后,迅速撤回涅阳与高顺汇合,我不在时,军中以高顺为主!”目的已经达成,吕布准备撤军,他刚才想到另外一条妙计,他要立刻去觅地执行,在离开前,他给李蒙和张绣留下一名亲卫,转达自己的命令。 兵贵神速,这里距离宛城已经不远,必须在敌军汇聚宛城之前,尽最大可能给袁术军以重创,不仅限于兵力上的重创! “喏!”亲卫接过吕布递来的令箭,答应一声策马离开大军,吕布让人吹起了号角。 呜~呜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在旷野上远远传开,正看吕布笑话的桥蕤心里一跳,莫非那吕布还有什么后手不成? 但下一刻,便见吕布的骑阵突然转向,毫不犹豫的直奔西北方向而去。 走了!? 桥蕤有些不确定,连忙将所有斥候派出探查吕布的下落,在确定他确实率军离开后,桥蕤这才松了口气。 “吕布!不过如此!”桥蕤哈哈一笑,今日一战之后,他保证,下次再遇到吕布,绝不会似今日这般紧张,甚至可以战而胜之! 这一仗给了桥蕤极大地自信,甚至感觉自己的能力在这一仗之后获得了升华,今日之后与人说话时,便可说纵使吕布,也未能奈何得了我! “报~” 就在桥蕤心中开始膨胀,三军将士也都松了口气,开始准备休息时,一名斥候突然惊慌的冲到桥蕤身前。 “何事?莫要慌张!”桥蕤傲然一笑,对着将士道。 连吕布都奈何不了自己,这天下又有几人能与自己相抗?就算再出现什么敌人,桥蕤也有绝对的信心将对方击溃。 甚至桥蕤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新敌人出现。 “中阳山方向发现大批敌军,正快速向这边杀来!”那斥候的话满足了桥蕤的愿望。 “慌什么?”桥蕤看着斥候这般慌张的模样,不屑的冷哼道:“再探!” “喏!”斥候被桥蕤这副临危不乱的气质感染,答应一声,转身便走。 “传令三军将士,后阵变前阵,列阵备战!”桥蕤正了正头盔,厉喝道。 军令很快被一级级传达下去,然而将士们的反应速度、变阵速度比之方才吕布在时慢了何止一点? 怎么回事!? 桥蕤感觉脑袋有些发晕,狠狠地甩了甩脑袋,看向四周将士,却见不少将士摇摇晃晃,不止是寻常士卒,便是军中将领也是如此。 “将军,敌军距此已不足五里!”斥候再度回来汇报。 桥蕤看着逐渐混乱的阵型,终于再难保持原有的心态,整个人变得狂躁起来,怒喝连连道:“大敌当前,尔等这是干什么!?造反吗!?” “将军!”一名将领晃了晃脑袋,看向桥蕤道:“非我等不尽力,只是自清晨开始便与那吕布对峙,虽无厮杀,然而将士们一直极度紧张,如今突然松懈下来,只觉手足发软,便是知道大敌当前,也难如之前一般。” 幸好这是冬季,若是夏季,这么一下,至少得倒一半儿人! 桥蕤如坠冰窟,将领不说还好,一说他好像也有这样的感觉,怎么说呢?提不起劲来! 直到此时,桥蕤方才醒悟,那吕布哪是不敢与自己拼杀?分明就是奸计! 他是骑兵,来去自如,自然不似自家将士一般严阵以待,而自家将士却是紧绷了一个上午,这突然松懈下来,再想聚集士气可就难了。 这……这是吕布? 在很多人故有印象中,吕布的风格应该就是那种强硬的,以绝对力量碾压一切的风格,怎么突然变的如此卑鄙下流无耻了!?这不太对啊! 看着越来越近的敌军,桥蕤此刻就算知道中计也无法,只能硬着头皮迎上来,厉声喝道:“休说这些废话,敌军已至,列阵,迎敌!” 而后又看向斥候道:“他们有多少人马?” 斥候整备桥蕤前后风格变化搞得有些懵,闻言躬身道:“看阵势,当不足两万!” 不足两万吗? 桥蕤松了口气,至少在兵力上,他还是有绝对优势的。 张绣和李蒙率领着各自人马迅速接近,双方距离不足一里的时候,张绣和李蒙同时开始整顿军阵。 虽然知道吕布的布署,但看着对面那黑压压的军阵,心中多少有些打鼓。 “弓箭手,预备!”军阵开始放缓,当对方前排将士进入弓箭手射程后,走在最前排的弓箭手纷纷停下脚步,在各级将领的指挥下张弓搭箭,对方也开始弯弓搭箭,第一波箭雨是对方射来的。 张绣看着距离自家军阵还有十来步的密集箭阵,虽有些不明所以,但并未迟疑:“放!” 随着张绣手中长枪狠狠劈落,一蓬箭雨掠空而出,密密麻麻的朝着敌军落下去,弓箭手的射程,比对方多出了十几步! 李蒙那边也发现了,敌军的战力要比想象中弱很多,吕布说的没错! 发现敌军的战力低靡之后,张绣迅速让弓箭手再前进十步然后开始向敌军疯狂射箭,同时刀盾手、长矛手开始发起了冲锋。 袁军的箭簇落在盾牌上,看似声势惊人,实则没有多少力量,大军在短暂的冲锋后终于与敌人撞击在一起。 想象中的僵持没有出现,敌军的孱弱超出了预期,甚至不如当初的陈兰所部,几乎是一触即溃,而后便是漫山遍野的逃亡。 看着满眼敌军逃兵,张绣愣了半晌后,高举长枪,咆哮道:“敌军已溃,将士们,随我杀!”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战争,桥蕤是想要奋战到最后一刻的,但军队的孱弱超出了他的想像,最后也只能被裹挟在乱军中,跟着大军一起溃逃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火烧水冲 桥蕤的大军被张绣和李蒙杀的狼狈奔逃,若非雷薄和刘勋早就看到他的求救讯号及时赶到,吓退了李蒙和张绣的追击,桥蕤这支人马全军覆没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当然,此时的吕布已经带着五千骑军远遁离去。 要去何处? 吕布自己其实也不知道,他只是觉得有一个机会,袁军那种简陋的传讯方式太容易利用了,他决定利用对方的传讯方式来击败敌军。 至于怎么用?如今正在想,光有计策不够,还得有天时地利! 天时得看天,地利的话还在找,他只是有了计策,但再妙的计策如果没有完美的环境配合那也就是纸上谈兵而已。 吕布有了一个念头,然后就开始着手找合适的地方,他对南阳的地形并不熟悉,但他相信自己能够将这个念头化为实际。 有时候不是万事俱备后才能行动,而是因为行动,才能最终做到万事俱备,吕布的另一个优点也在这里体现出来,他有着超乎常人的执行力,做出判断后立刻执行,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而可怕的是,这判断并非只是有利判断,而是他在做出判断的时候同时也判断出失败自己是否能够承受。 这世上没有常胜的将军,吕布败绩虽少但也是败过的,现实和模拟世界他都有过败绩,但失败的结果是否能够接受? 如果可以,那就放手去干,若是不能,那就离开,这就是吕布做出判断的准则,虽然有些草率,但有极大的容错率。 而这次,如果失败,最多就是这支骑兵遭受重创,吕布自然不希望看到这个结果,但如果发生了,吕布也承受得住,既然承受得住,那就直接去做吧。 他派出斥候,四处查看山高林密之处,在南阳,山高处不多,但林密之地却是不少。 吕布用了一天时间一一去探查,却都不合他要求,袁术军从救援桥蕤到去往南阳,用不了多久,留给吕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吕布没有着急草草找寻一个地方来伏击,他不是完美主义者,但一次成功的伏击,天时地利人心都需要配合。 而合适的位置可以让事情变得事半功倍,也正是因为吕布没有着急,让他最终找到了一处合适位置。 此处位于博望,距离淯水不远,虽然没有大山,但却有些缓坡,哪怕时值冬季,此处都能看到一些常青树在。 他命人四处寻找引火之物,而后再博望坡燃放狼烟,将另外两支人马一起诱来可能性不大,如果那两支人马一直在一起甚至无法诱来任何一支,那样吕布这两天的奔波很可能做了白工。 但事实证明吕布的两日奔波和准备并非无效。 博望坡上,一名探马飞马而来,近到吕布身边后对吕布一礼道:“主公,敌军已至!” 吕布闻言大喜道:“各部备战!” “喏!” 雷薄率领着大军杀入博望坡,但想象中的厮杀激战却并没有出现,整个博望坡,静的连鸟叫声都没有,大白天的,这地方静的叫人打心底里往外冒寒气。 雷薄作为袁术手下大将,也不是胆小之辈,但进入这博望坡后,便觉有寒气不断自心底里往外冒,常年作战经验让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当看到那已经燃尽的狼烟,而四周却没有半个人影时,雷薄心知坏了。 而现实也印证了雷薄的猜想,山坡高处大量的火箭落下来,四周早已备好的引火之物遇到火箭迅速燃烧起来。 刹那间,火借风势,大火开始向四面八方蔓延。 雷薄见势不妙,想要撤军时才发现后路已经被大火给封死,想要活命,只能往前冲。 当下带着大军开始疯狂往前冲,火势终究起的仓促,加上风势不大,让雷薄带着大半人马提前杀出了博望坡。 当然,这其中士兵惊慌之下相互踩踏或是失足冲进了火海也是造成些伤亡的,但伤亡还不算太大。 然而不等雷薄心中侥幸之心生出,吕布已经率领着骑兵杀出。 这一次,吕布一马当先,身后五千骑兵如影随形,刚刚劫后余生的袁术军还来不及庆幸,便被突入而来的骑兵打蒙了。 吕布一马当先,距离最近的一员骑将反应过来,想要喝令将士结阵抗敌,然而眼前红光一闪,赤兔加速已经冲到金钱,将领想要举起长矛迎战时,那随赤兔而来的方天画戟已经没入他胸口,直接将他从马背上带飞起来。 有些痛苦的挣扎着,却被吕布用方天画戟撑着一抡,四周将士顿时被这人形兵器扫开一片,将领的身体被甩飞出来时,已经没了气息。 四周将士大乱,吕布这一番动作听来很长,但实际上从他出现到一戟将那将领挑起来而后横扫甩飞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紧跟着就是直接杀入人群。 后方的骑兵如同一道洪流冲入了毫无准备的袁术军中,直将这支人马杀的丢盔弃甲,狼狈奔逃。 本就被博望坡一把大火烧的心惊肉跳,刚刚侥幸逃生,阵型全无,哪里挡得住吕布骑兵的来回冲突? 雷薄虽然不甘,但也知道眼下这般情况,自己做任何事都是徒劳的,只能逃。 在吕布有意识的驱赶下,大军如同赶羊一般被赶向西方,当一条大河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雷薄终于知道吕布的目的了,火攻只是佯攻,吕布真正的目的,是眼前这条大河! 寒冬腊月,将士们若是真的被赶下去,就算会水,也基本是活不成了! “停下!快停下!”察觉到吕布的险恶用意后,雷薄疯狂的大喊,想要让将士们停下来结阵抗敌。 但兵败如山倒,到了此刻,溃败之势早已形成,此刻想要止住冲势,恐怕比登天还难,雷薄只能跟着大军继续前行,直到到了大河边,此河乃是淯水,属于汉江支流,几乎贯穿整个南阳,可说是南阳的命脉。 然而此刻,淯水却成了袁术军的绝路,无路可走,前方的将士已经给您停下,然而后方的将士在吕布的驱赶下,还在疯狂的往前冲。 前排的将士不少失足如同下饺子一般落入水中,激起一朵朵水花,冬天的淯水,虽未像北方大河一般结冰,但也冷的吓人,落水的将士拼命挣扎、呼救,但岸上的将士稳住身形都难做到更别说救人了! 吕布看到这一幕,也不着急,只是带着将士来回冲突,将那些想要逃走的袁军将士射杀,同时进一步挤压这些被困在淯水的将士。 雷薄急得怒喝连连,让将士们摆开阵势,但现在这情况,想要摆开阵势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而最让雷薄担心的事情也发生了,前排已经被挤到河边的将士眼看着不少袍泽落水后绝望的呼喊到最后没了声息,后方的人还在不断推挤,这些人开始发疯了,挥舞起兵器疯狂的砍向身后的将士。 人在绝望之下爆发出来的战力惊人,但这惊人的战力却用在了自己袍泽身上。 后方的将士也开始挥舞兵器将对方推压,在将对方斩杀或是推入河水后,又开始将兵器对准了身后之人! 雷薄绝望的看着这一幕,他知道自己败了,败的一败涂地,但他不甘心失败,三万大军就这么被对方击败,对方几乎没有伤亡,就算是死了,雷薄的名字都可能被人写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让后世人瞻仰他的无能! 为何会如此!? 听着远处阵阵的马蹄声,雷薄坐在马背之上,心中绝望在不断滋生,他多想化作一位绝世猛将,在这逆境之下,逆流而上,以一己之力唤醒士气,将敌人杀个干干净净? 捏了捏手中的长矛,雷薄心中不断为自己鼓气,直到自己的战马随着人潮靠近了淯水,雷薄没有将武器对准身后的将士。 看着滔滔淯水,雷薄深吸了一口气,纵马跃入淯水,借着战马泅渡向对岸。 马是能游泳的,不过时间较短,载着雷薄在游出百步左右距离之后,能明显感觉到战马不支,但此时距离对岸已经不远了! 本已做好战死准备的雷薄看着这一幕,心中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只是当他扭头看向身后时,看到的却是大片的浮尸随着水流流向下游,只有十几名将领因为有马的关系,跟他一样借着马力泅向对岸。 河岸之上,将士们还在厮杀,但厮杀的目标却不是敌人而是他们昔日的袍泽,那一片的河水已经被鲜血染红,而河岸之上那闷雷般的马蹄声犹如梦魇一般从未停止。 劫后余生的喜悦如同被泼了一盆凉水,瞬间冰冷彻骨,雷薄相信,他一生恐怕也忘不了今日这一幕。 隐隐间,能够听到对岸有将士绝望的呼唤着自己,希望他们的将军能够救他们。 雷薄默默地回身,双手抱紧了马颈,痛苦的闭上眼睛,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个懦夫一般苟且偷生,他恨自己的无能,但又别无办法…… 第一百六十八章 城下 博望一战,吕布以五千骑兵破三万,放在当世任何一员将领身上都算得上大胜,然而放在吕布身上时,却显得有些黯淡。 也是,虎牢关下慑群雄,西北镇羌胡、平马韩,跟这些比起来,这次博望坡五千破三万就显得有些平凡了。 当然,若将整场占据串联在一起,从大复山伏击到中阳山破敌再到博望坡之战,袁术五路大军被吕布在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破了三路,而吕布出时是两万人马,到回来时清点人马,前后折损不过两成,这么一看,吕布的这场战绩就算比不上虎牢关震慑群雄,也足够与他平定西北羌胡并论了。 当然,这一仗只是开始,距离结束看起来还很远。 淯水河畔,看着滚滚河水向南溜去,河面上尸体或是沉底,或是流走,吕布坐在河边,仔细擦拭着自己的方天画戟,赤兔在他身边,安静的陪伴着自己的主人。 “主公,敌军已经清缴完毕,有少数人游过了对岸,无法追击。”负责清扫战场的将领来到吕布身边,向吕布汇报着战况。 吕布迎着夕阳将方天画戟挡在阳光下,光晕透过方天画戟的边缘,散发出的光芒中带着些许血色。 “准备渡河吧!”吕布点了点头,滔滔淯水,要绕道回涅阳其实也行,但吕布想去宛城晃一圈,刚刚将袁术打了个完败,不去炫耀一番有些不尊重对手。 “喏!” 副将答应一声,转身前去做渡河准备。 身后的博望坡还在燃烧,大火到了这时才开始大起来,照的半边天红彤彤的,远远看去,好似那边才是太阳落下的方向。 大军搭起浮桥开始渡河,吕布最后看了一眼那燃烧的博望坡,踏上了浮桥,夕阳下,一袭披风迎风飘荡,血一般的眼色与身后燃烧的大火好似重合了一般…… …… 纪灵整顿兵马,等待各路人马集结而后进攻涅阳,然而等来的却只有刘勋的一路人马算是完整的,除此之外,桥蕤带着他的残兵败将回来时,身边只剩万余将士,而雷薄更惨,仅余几十人狼狈逃回。 看着雷薄那丢了魂一般的样子,纪灵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十五万大军气势汹汹而来,尚未正式开战,就折了三路,现在所有兵力加起来不足九万,竟是在这短短半月之内,被吕布直接灭掉了六万之多。 三军将士更是士气低迷,这仗还能打么? 来之前,纪灵是有足够自信的,吕布就算再厉害,面对江淮二十万大军的碾压,他也只有失败一条路,然而现在,看着士气低迷的大军,纪灵心中的那股自信动摇了。 “主公,如今军中将士士气低迷,恐不宜出战,是否……暂缓出征?”纪灵找到正在府中观赏歌舞的袁术,躬身道。 “士气低迷?”袁术看着舞姬动人的身姿,呵呵一笑:“将军言重了,五路大军,三路被那吕布击破,只是士气低迷?” 袁术就算不懂兵,也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如果是一起上被打成这样,军队早被打崩溃了! “你可知我为何不见雷薄、桥蕤?”袁术站起身来,看着纪灵道。 “末将不知。”纪灵躬身道。 袁术看着纪灵,突然一脚将桌案踹翻,咆哮道:“我怕我忍不住将此二人就地斩杀!” 说到这里,袁术顿了顿,摇头道:“顺带将陈兰也带上,一并砍了!” 十五万大军被吕布击破了三路,剩下的两路若非及时回来,怕是也被人家收拾了,袁术保持着理智才没有将这三人斩杀,现在若看到这三人,袁术是真恨不得将他们三人一起送上断头台! 这等无能废物,真不知道是如何成为大将的! 纪灵没有说话,这个结果,他也不知该如何为那三人辩解了,而且有些话没法说出来,其实除了陈兰之外,桥蕤和雷薄之败,袁术得付极大责任。 吕布断了瀙水粮道之后,若非袁术催促赶路,脱离原本的布署先一步赶到宛城,桥蕤就算不敌吕布,只要救援及时也不会败的那么惨。 说到底,若是这一仗,袁术不跟着来,就算小有败绩也不会被吕布连破三路兵马,本就不该处罚,只是这话当面说出来,只会让袁术恼羞成怒,也起不到劝谏效果。 纪灵不说话,袁术站起来走了两圈道:“暂缓用兵,遣人去告知那吕布,只要他愿意退兵,我可将马日磾等人还回朝廷。” 纪灵抬头看了看袁术:没了? 真没了,显然在袁术的认知中,他肯放回马日磾已经是示弱和服软,吕布不该再得寸进尺。 “喏!”纪灵没再多说什么,心中却已经做好了整军备战的准备,袁术这副施舍一般的姿态根本没有半分打了败仗的觉悟,不知道的还以为输的是吕布呢。 就这态度,去吕布那儿的使者能够活着回来,那都算是吕布有涵养了,显然在袁术骨子里是根本看不上吕布的,还是继续备战吧。 “接着奏乐,接着舞!”纪灵离开后,袁术看着堂下不知所措的舞姬,重新跪坐下来,挥手道。 “喏~” 一群舞姬、乐师重新开始起舞奏乐,袁术看着这一幕,心中却始终难以开心起来,他堂堂四世三公之后,手握半壁江山,却要跟吕布一介武夫说和? 但眼下的局势让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局势似乎脱离了他的控制,向着他不愿意看到的方向而去,他只能暂时委曲求全,先让那吕布退去,再想办法收拾吕布。 袁术觉得他主动向吕布说和已经是十分委屈和丢脸的事情了,但跟这个比起来,吕布接下来的做的事情就是将袁术的脸踩在脚下反复摩擦了! 纪灵刚走不久就又回来了。 “还有事?”袁术看着纪灵,皱眉问道。 “主公,吕布来了!”纪灵对着袁术拱手道。 吕布来了? 袁术一时间没回过味来,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在何处?” “正在城外搦战!” “带来多少人!?”袁术吓了一跳,站起身来。 舞姬和乐师还在歌舞助兴,袁术有些不耐烦地随手捡起个东西就砸出去:“滚!” 一群舞姬和乐师吓了一跳,连忙向袁术一礼,躬身退去。 纪灵躬身道:“看规模,只有五千左右。” “五千?”袁术松了口气,他看不起吕布出身,但对吕布的本事却不得不认可,此刻听说吕布只带了五千人马过来,皱眉看向纪灵道:“可能设法将其擒下?” 吕布作为关中实际上的主人,若能将吕布擒下,则关中可定! “五千人皆为骑兵,要退不难,然要败却极难。”纪灵苦笑摇头,这南阳之地,除了四周的几座大山还有西边的秦岭之外,几乎都是一马平川之地,想要拦住吕布的骑兵,只能借各处河水以及大量兵马将吕布的活动范围压缩到极致才有可能! 但在这宛城一带显然不可能,没有这个地形,而且涅阳距此不远,吕布就算不敌,也随时可以退到涅阳防守。 “正好,派人去通知吕布,吾愿归还马日磾等朝廷使者,让他尽快滚出南阳!”袁术摆摆手道。 纪灵早就猜到袁术会这般说,当即答应一声没再去管这事儿。 很快,袁术派出的使者被人割了耳朵回来了,一进门就像袁术哭诉吕布凶蛮无礼,自己讲明来意之后便将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袁术看到这副模样,顿时大怒,拍案而起道:“他吕布太猖狂了,何人于我出城,将那吕布拿下!?” 此刻众将已经得到吕布来到城外的消息,径直来到袁术帐前集结,闻听此言,一个个默不作声。 人的名树的影,吕布这两年来威震天下,手下不知染了多少大将鲜血,这个时候出城作战与找死何异? “主公,那吕布在城下接连射杀我军十余名将士,更在城下……问候主公家眷!”就在众将沉默之际,一员将领冲进来,对着袁术抱拳道。 袁术脑海中想起当初虎牢关下,吕布箭射群雄的场面,当时他可是差点被吕布一箭射死,一想起那一幕,愤恨之余,心中也有些犹豫。 去看吧,一不小心那真是有性命之忧,不去吧……十万大军在此却被吕布一人吓得不敢出城,这若是传出去,叫天下人如何看他?他还有何资格对吕布表示不屑? 性命自然是重要的,但有时候对于世家子弟来说,名声、脸面比性命都要重要! “众将随我上城!我倒要看看,这吕布是如何嚣张的!?”最终,颜面战胜了恐惧,袁术决定上城去振奋士气的同时,也再看看那吕布是否还有虎牢关时那等风采。 “主公,末将去便是,何劳主公亲往?”纪灵忍不住劝道,那吕布一手神射天下闻名,万一袁术有什么好歹可怎么办? “我四世三公,若被一鄙夫吓得不敢上城,天下人如何看我!?”袁术冷哼一声,不理会纪灵,径直往外走去。 纪灵见状,也只能暗叹一声,带着众人跟上…… 第一百六十九章 恼羞成怒 “你去喊话那吕布!”袁术让人穿上了自己的铠甲,自己则扮成一军侯模样,指着那扮作自己的士卒道:“问他,何故伤我使者!?” 那士卒是桥蕤麾下,刚刚惨败而归,因为身形与袁术相近而被袁术选中,闻言战战兢兢的来到女墙后,探出脑袋努力大声道:“温……温侯,我家……且问你,为何伤我使者!?” 不管是吕布的凶威所带来的的压迫感还是作为一名小兵来对话诸侯带来的忐忑,让他在说出这句话时,不但没有袁术那种趾高气昂的气势,甚至显得有些猥琐和谄媚,让一旁的袁术差点忍不住一脚把他给踹下去。 吕布:“……” 这是袁术? 吕布和袁术在洛阳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哪怕隔着很远看不清样貌,但袁术那种骨子里看不起人,言语间总带着几分颐指气使的感觉是很特别的,吕布见过的人中,很少有这种,所以印象很深刻。 再不堪,袁术有自己的气度,说话不可能这么吞吞吐吐,更不可能流露出这样猥琐和谄媚气息,一开口,就让吕布确定眼前之人绝非袁术。 而作为本尊,袁术感觉自己的光辉形象在这一刻被眼前这个小兵毁的一点不剩,他有些后悔让此人来扮自己,怎么说也得找个将领来才对,若让天下人知道,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这一刻,袁术有杀人灭口的心,把看到这一幕的人全部杀掉! 吕布沉默了半晌后最终还是开口了,就当是吧,今天来只是扬威而已,也没打算杀袁术,当即朗声道:“哦?我杀不得?” 小兵看了面色铁青的袁术一眼,心底一颤,连忙挺直了胸膛,努力让自己声音开到最大:“两国交锋,不斩来使,温侯此等做法……不对!” 说到最后却是没词儿了,最后两个字出来还带了颤音,之前好不容易攒下的气势瞬间一泻千里,荡然无存! 袁术捏紧了拳头,拼命控制住自己,身旁的刘勋差点笑出声,纪灵怒目圆睁看着天空,表情狰狞。 “我乃奉天子之命前来讨伐不臣,你乃汉臣,如今交战本就是以臣逆君,却以国自居,袁公路,汝欲反耶!?”吕布说到最后,怒目圆睁,最后四字,更是直贯云霄,声若洪雷,四野震荡。 小兵本就对吕布有心里隐隐,此刻被吕布这突然炸裂般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倒在地。 袁术:“……” 吕布:“……” 双方众将:“……” 若说之前只是气势上比吕布弱了一些的话,那此刻,是真正被吕布一声呵斥给吓倒了,哪怕知道这不是袁术,但依旧让袁术颜面大失,而且以后往外一传,袁术都能想到会有什么风言风语了。 四世三公袁公路,被吕布一声断喝吓得坐地失禁! 这根当初虎牢关上不同,大家是一起丢脸的,现在不一样了,袁术一人丢脸,而且还一下子把脸给丢到家了! 哈哈哈哈~ 短暂的寂静之后,便是城下传来一连串肆无忌惮的大笑,不管城上喊话之人是否是袁术,但这一刻,他就是! “纪灵!出城,杀了他……将这些人全部杀光!”袁术一把摘下头上缨盔,这个时候哪还有什么理智,一指纪灵断然喝道。 “喏!”纪灵叹了口气,就算是要维护袁术的形象,这一仗也非打不可,当下领命而去,点齐一万兵马出城。 城头上,刘勋指挥人张弓搭箭,防止吕布趁着纪灵出城时偷袭。 然而吕布怕吗? 显然城头这点威慑还吓不住他,凭借着对骑阵的精准把控来回在城头守军射程边缘试探,诱出两轮箭后突然杀入射程,对着正在出城的军队便是一轮骑射过去,而后再城头守军反应过来之前远遁。 直到纪灵指挥大军列好阵型时,一万大军已经被吕布带走了几百人,莫看人不多,但很伤士气。 而且看着远遁到射程之外的吕布,纪灵没有妄动,这怎么打? 追是追不上,但不追,袁术如今正在气头上,而且这口气也确实必须出,听着城楼上不断传来的号角声,纪灵只能指挥大军列阵开始缓缓前行。 袁术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纪灵没有,虽然敌军兵少,但骑兵只要不是地形所限或者跟步兵对冲的话,步兵永远不可能追上骑兵! 吕布显然不可能犯这个错误,纪灵不是不想打,而是吕布不主动来打,他根本打不到人家。 “纪灵在干什么!?”袁术看着纪灵那慢吞吞的军阵,面色更加难看。 “主公,纪灵将军帐下皆为步兵,很难追上吕布,若是强冲,阵型一乱,反而会被那吕布反扑!”一旁的刘勋见袁术面色不对,连忙解释道。 袁术黑着脸不说话,道理是这般,但看着吕布带着骑兵来回晃悠耀武扬威,他心中那股邪火怎么也降不下去! “桥蕤、陈兰!”袁术扭头,看向另外两员大将。 “末将在!”桥蕤和陈兰心底一沉,连忙上前。 “你二人各率一万精兵,从两面出城,配合纪灵合围吕布!”袁术阴狠的看着城外的吕布骑军,寒声道:“今日定要取那吕布首级!” “喏!”两人对视一眼,躬身应命而去。 很快,完成侧门大开,两支人马自两面杀出,配合纪灵从三个方向包夹向吕布。 原本,吕布只是想来此跟袁术耀武扬威一番,打击一下袁术的士气就走,没想大战,但谁知道袁术给自己上演了这么一出戏结果自己演砸了就迁怒到吕布身上来。 想拿我出气? 吕布看着这一幕,剑眉一扬,心中迅速判断出这一仗能否打。 正面这一支还算中规中矩,但两侧杀出的军队阵型已经有些乱了,吕布指挥骑阵来回诱敌片刻后,陈兰这边的军队先出现了破绽。 能打! 吕布见状,没有丝毫犹豫,庞大的骑阵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在陈兰露出破绽的那一刻汹涌而至,就算这是诱敌的破绽,但当破绽出现的那一刻,就不再受陈兰控制了。 敢在自己面前玩儿这种花样的,没有一定水平还真不行,显然陈兰还没有这个水平,而这个破绽也并非诱敌,而是真的出现了破绽。 上万人的战争,一个破绽若被抓住了,那就是致命的。 “杀~” 随着双方的靠近,陈兰显然也察觉到那个破绽,急忙想要补救,但吕布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本来还在阵中小跑的赤兔突然加速,犹如一团火焰般掠地而出,避开敌军射来的箭簇后,瞬间冲入人群。 尚未愈合的缺漏随着吕布靠近,四周将士不由自主的避开,方天画戟劈落犹如一道惨白的雷霆,将迎面避无可避的将士一戟斩头,随即借着惯性狠狠扫出,爆炸般的力量瞬间将三人扫飞。 “吼~” 迎面一名骑将眼见避无可避,疯狂的冲向吕布,手中长枪更是直奔赤兔而来。 吕布一勒战马,赤兔马人立而起避开刺来的长枪,吕布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方天画戟从天而降,带着开天辟地的气势轰然落下,骑将头盔应声裂开,方天画戟气势不止,斩裂对方头盔的瞬间,直接没入对方体内,卡在盔甲中一时没能拔出来。 四周将士眼见吕布方天画戟被卡住,虽然畏惧吕布凶威,但此刻也不禁生出几分贪婪,若能斩杀吕布,必是大功一件,虎吼着扑向吕布。 不自量力! 吕布力贯双臂,也没再想着拔出方天画戟,神力迸发,竟是将那骑将的尸体一并提起来,连着方天画戟一并扫出。 “嘭~” 血洒长空,一连串沉闷的闷响声中,吕布将方天画戟和尸体当做重锤般横扫而出,途中那尸体终于脱离方天画戟,却撞倒了一片将士。 四周袁军被这一幕吓呆了,吕布犹如魔神一般继续冲杀,但所过之处,袁军胆寒,纷纷避让,不过片刻,吕布便杀穿了敌军。 然而噩梦才刚刚开始。 因为是要围剿吕布,所以陈兰这支人马是以长蛇阵缓缓逼近,正是因此才被吕布这般轻易杀穿。 然而吕布杀穿只是开始,紧随其后的骑阵以吕布撕开的裂口为中心,轰然杀出,直接将这长蛇阵斩做两截,根本拦都拦不住。 陈兰见状大惊,连忙想要变幻阵型。 但长蛇阵的缺点也在此时暴露出来,若首尾不能及时呼应,这蛇很快就死了。 吕布自然不可能给陈兰呼应的时间,就在陈兰改变号声之际,吕布已经率领骑阵冲向那半截暂时失去指挥的长蛇阵,这次更加容易,甚至无需吕布打头阵便轻松将其截断。 如此反复几次,便将对方的长蛇阵杀得七零八落,待桥蕤和纪灵合围而至时,吕布已经将陈兰那剩下的半截长蛇阵给斩断然后从容而去,纪灵和陈兰也只能看着扬长而去的吕布无奈叹息,追是追不上了。 然而就当他们以为就此结束,准备收兵回去挨骂时,吕布却又率领着骑兵杀回来了…… 第一百七十章 变化 一开始,吕布来宛城其实并没有想过要跟袁术交手。 连破三路大军,其实吕布这次出来的目的已经达到,来宛城,明面上是来耀武扬威,实际上就是为了打击袁术的士气。 只是吕布也没想到,袁术会如此沉不住气,做出这等决定。 一开始,吕布都怀疑附近是否有伏兵袁术才会出战,然而宛城以西,一马平川,虽有河流阻隔,但想要藏兵在这种地形是不可能逃开斥候侦查的,只有临河那面才有可能藏兵。 但临河一面是否藏兵对吕布又无影响,所以吕布判断出袁术真的是被自己激怒然后不顾地形和时机的问题,悍然发兵想要围剿自己。 旷野之上以步克骑,除非对冲,否则只要骑兵不正面冲锋,骑军将领有一定水平,那都是不可能成功的。 如此轻易便被激怒,对袁术的评价不由得降了几个档次,这不是一方霸主该有的心性! 不过既然对方都主动把脸凑上来打了,吕布怎么可能轻易放对方离去? 在纪灵等人撤军的时候,吕布再度杀回。 纪灵虽然及时反应过来,但军队无法及时反应过来列阵,吕布在马背上先是一波骑射将本就散乱的阵型射的更乱,紧跟着一马当先,杀入人群中,没能结成阵型的步兵在这种情况下犹如待宰的羔羊。 “稳住!莫要慌乱!”惨白的天光下,纪灵努力想要维持着稳定,面对骑兵,这个时候逃是最愚蠢的做法,必须将军阵稳住。 纪灵的呼喝也的确起到一部分作用,袁军毕竟不能算是真正的乌合之众,只是一时失利还不至于兵败如山倒。 但纪灵的军队勉强稳住阵势,已经被吕布杀溃的陈兰军就没这个心态了,他们本就已经被吕布杀到胆寒,此刻也正成为了吕布最佳的突破口,骑兵直取陈兰所部,庞大的骑阵汹涌而来,看似势大,实际上速度远未提升到最大。 但骑阵所带来的压力,却让陈兰军彻底崩溃,开始朝着城门方向疯狂逃窜,直接将纪灵刚刚稳住的军阵冲垮! 机会! 吕布犹如狩猎猎物的狼王一般,在敌人露出破绽的瞬间,毫不犹豫的扑上去给敌人致命一击! 借着陈兰冲开敌军的破绽,吕布的骑阵犹如切入豆腐的利刃一般,轻易地杀穿了援军本就脆弱的军阵。 然后便是一阵屠杀。 袁术军再难保持任何军阵,争先恐后的往城门方向杀去。 吕布目光落在城门上,几次想要趁机冲进去,但城头上,袁术生恐吕布杀进来,命令刘勋不顾一切放箭,将吕布给射住,这才挡住吕布进攻的脚步,甚至让骑兵出现不少折损,但死在乱箭治下的袁军更多! 吕布几番试探未能冲进城去,另一边,纪灵入城后开始重新整顿军纪,此时已经没有太好的机会将战果扩大,不过至此已经足矣。 吕布带着骑兵来到一箭之地,看向城头的方向,突然吐气开声,大声笑道:“袁公路,我突然有些可怜你!” 就袁术这种表现,就算没有遇到自己,未来也是其他人的踏脚石! 说完,没再停留,带着人马扬长而去。 城楼上,袁术面色铁青的看着骑兵离去的背影,今日一战,不但未能将吕布拿下,反而被吕布打的丢盔弃甲。 折损多少人马且不算,但士气……别说士气,今日一战传出,袁术的颜面是彻底没了,本来若不出兵,不至于如此的,但就为这一时之气,等于主动将脸扔到对方脚下被对方反复践踏! “主公,末将……”纪灵收拾好军中将士后,带着陈兰和桥蕤来到袁术身边,对着袁术躬身道。 不管这场败仗的根源在何处,但作为将军,打了败仗是毋庸置疑的。 “这一仗,本就不该打可对?”袁术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吕布离开的方向,突然问道。 纪灵三人面色一变,躬身道:“末将无能,累主公颜面受损……” 袁术抬了抬手,止住纪灵三人言语,看着吕布离开的方向道:“罢了,今日一战,非尔等之过,且下去休息吧。” 胸中那股子气渐渐消散之后,理智恢复的袁术也明白这一仗的败因实际上在自己这里,本就不该出兵的,接过导致大败,这个时候怪纪灵他们一来无用,二来袁术多少还是有些愧意的,但要让他亲口承认自己错了,那也不可能。 这样黑不提,白不提,把事情揭过去或许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喏!” 三将跟随袁术多时,自然知道这是袁术意识到自己错了,心中松了口气,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在这件事上纠缠,跟着袁术这样的主公,能力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得有眼力会做人,否则很难在这里吃开。 袁术连遭败仗,被吕布堵在家门口打了一顿,自然是面上无光,士气低落,吕布率骑兵赶到涅阳时,李蒙和张绣也已经率兵返回,高顺正忙着加固涅阳,准备迎战南阳大军。 “近几日那袁术该不会出兵!”吕布安顿好骑兵后,带着众人来到涅阳衙署,微笑着将自己与李蒙、张绣分开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接连遭逢大败,袁术军士气必然低落,接下来就算不退,一时间在没有恢复士气之前,恐怕是不敢贸然来战了。 “主公,此时是否趁势攻略城池?”李蒙有些兴奋,袁术军连遭痛击,士气低靡,而且兵力也受损严重,对南阳的掌控必然有所降低,这个时候是否该趁机攻城略地,将各处城池拿下? 吕布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尹奉躬身道:“主公,末将以为此举不妥,我军虽连连得胜,然而袁军势大,若此时分兵攻城,不说平白耗费兵力,更容易被袁术各个击破!而且战场一旦蔓延开来,波及的便是整个南阳,届时南阳百姓逃窜,于我军而言,就算最终拿下南阳,也是残破不堪,倒不如集结兵力与一处,趁此大胜之际,与袁术寻求决战,若能一战而胜,何愁袁术不退?” 吕布与李儒对视一眼,微笑着点头,尹奉所言,正是他二人所想,现在不是急着攻城略地的时候,只要将袁术给打跑了,这南阳自然就是他们的。 “次增所言不错,此时莫要急着攻城,击败袁术,何愁无地?”吕布为这件事下了定论,看着众将道。 众将各自退去后,李儒对着吕布道:“主公,如今我军连翻大胜,袁术声势已衰,儒以为,可联络刘表、曹操等诸侯,共伐袁术,届时袁术必然首尾难顾。” 南阳和豫州,袁术必须放弃一个,到时候看那袁术如何选择? 吕布点点头,仗打到现在,袁术损兵折将其实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那天下第一诸侯的威名被吕布拉到面前反复横拍给拍没了,论势力袁术的确还是第一诸侯,然而威名一去,当所有人看到袁术不过如此的时候,这心态就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比如此前只是口头上支持吕布的曹操、袁绍以及刘表、陶谦等诸侯,很可能会转为实际上的行动,天下第一诸侯很可能成为别人眼中的肥肉。 这是人性,同样也是大势,一场战争,改变所有人心中原本对一家诸侯的看法,当这种看法几乎成为共识的时候,势也就成了。 袁术这第一诸侯的位置,恐怕保不了多久了。 “那接下来,袁术若退,与刘表之间……”吕布看向李儒,袁术一退,那接下来这南阳与刘表接壤,跟刘表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 “主公,我军他日若想取得中原,与刘表便只能联合,不可交恶!”李儒想了想,提醒道。 吕布若要攻伐中原,南阳是一块儿很不错的跳板,而刘表作为后方,若无一口吞下荆襄只能,最好的办法就是交好而非交战。 吕布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这等于将自己的后方交到刘表手中。 似乎看出了吕布的疑虑,李儒笑道:“主公放心,刘表初入荆襄,虽得了荆襄士人支持,但根基并不稳固,他更需要朝廷的支持,主公此时若能放出善意于刘表,刘表定不会与主公交恶,这点主公无须忧虑。” “但愿如此。”吕布点点头,荆州的问题不比南阳少,山高皇帝远,荆州的宗族更是多如牛毛,没有外部力量的震慑与支持,刘表能够守住荆州就不错了。 接下来,两人开始商议南阳的具体治理之策,虽说如今袁术还在南阳,并未彻底大败,但就如尹奉所说,此战传开之后,天下局势会发生微妙的变化,到时这南阳和豫州之间,袁术只能选一个! 仗打到这里,其实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治理南阳的问题了,而根据众人此前商议的接过,要先将大量百姓迁入关中,然后再分化宗贼,这些问题才是关键,至于袁术的问题,已经不是首要!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互有算计 南阳的战事并未打到涅阳,袁术已经偃旗息鼓。 不是不想打,事实上,袁术现在恨不得将吕布扒皮抽筋,骨头炖汤,但连吃败仗,五路大军被打残了三路,此刻虽然兵力上仍有优势,但现在袁术可不敢将所有兵力拿出来孤注一掷去打涅阳。 吕布的骑兵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公孙瓒可与之一战,恢复冷静的袁术还是很清楚眼下局势对自己其实不利。 袁术手中没有足以抗衡的骑兵,在南阳这样的战场上与吕布作战实际上是很吃亏的,其实战马对于袁术来说并不难弄,他跟公孙瓒事盟友,如今公孙瓒占据着青州,可以通过徐州将战马送到袁术地盘上。 所以袁术并不缺马,但他缺骑兵,更缺骑兵统帅。 不是会骑马就是骑兵,也不是能上马打仗就能当骑兵统帅,这点南北差异真的很大,就像生活在南方的人到处都有河水、江水环绕,很容易就能学会游勇、渡船的本事一样,北方人接触马战的机会也比南方人多很多。 以吕布为例,不说他得到人生模拟器之后的经历,单说之前,生活在九原这种胡含杂居,经常被鲜卑人或者匈奴人劫掠的地方,所以自小就悍勇,不是天生的,而是环境逼的。 南方人不会游勇不会渡船就出不了远门,而生活在九原,不会上马砍人可能连生存都是问题,就算不是吕布这样天赋异禀的,骨子里都会透着一股悍勇,敢跟人搏命,所以并州这样的地方容易出精兵,也容易出骑兵将领,不是这里人天赋有多好,是被生死线筛选出来的。 这点在相对安逸的南方就很难出现,哪怕有乱匪什么的,这些山贼草寇多数会有些底线,讲些规矩,不会像胡人那样野蛮的直接就上手。 当然,南方也有出精病的地方,江东的百越、宗贼作乱,靠近这些地方的,通常也是民风彪悍,因为百越之人同样不太讲规矩,动起手来颇为凶狠,名震天下的丹阳精兵就是南方足以跟幽并凉这些北方精兵抗衡的存在。 不过要说骑兵,还是北方更容易训练,尤其是幽并凉之地,会骑马打仗的本身就多,袁术想在现有的地盘训练出骑兵,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尤其是在缺少骑兵将领的情况下。 吕布在回到涅阳之后,并不扩张战果,占领城池,反而是不断派兵前去宛城寻衅、下战书,寻求与袁术的决战机会。 袁术现在兵力优势还在,但已经不像开始时那般碾压,十五万大军到现在只剩下八万左右,加上南阳各处守军也只有十三万。 从上帝视角来看,袁术对吕布兵力上还处于碾压地位,但事实上,这其中有五万是分散于各处要隘的南阳兵,袁术实际能够调动的是他的八万士气低迷的江淮军。 而吕布虽然兵少,但却都据守在涅阳,集结重兵在一处,袁术这个时候要跟吕布打,就只能决战! 之前是信心满满,但现在,袁术怕打输,所以袁术选择了蛰伏,暂避吕布锋芒。 话虽如此,但吕布每日派人过来说些污言秽语,这让袁术很生气。 “主公,小不忍则乱大谋!”阎象跪坐在袁术身边,见袁术面色不太好,劝说道:“如今吕布势盛,不可与之争锋,子翼已去关中游说,待吕布后方紊乱之际,自会乱了阵脚,到那时,便是我军痛击吕布之时!” “哼!”袁术叹了口气:“吕布虽出身低贱,但也确有几分本事,可惜了……” 若能收降吕布的话,何愁天下不定?但袁术也知道这可能性不大,一来双方经过此战,仇恨必深,二来袁术也担心自己驾驭不了吕布这等绝世猛将。 要知道当初孙坚在他手下时,袁术就屡屡觉得孙坚与他不是一条心,现在换成吕布来,袁术觉得这种将领更难驾驭,倒不如趁机除之为好。 阎象笑道:“主公不必为此烦闷,我观那吕布非久居人下之人,昔日丁原便是被他所杀,后来董卓虽然收降此人,然不久董卓也被害,虽非吕布所害,然以臣观之,此人命中克主,还是早除为上!” 袁术点点头,心中那丝惜才之情也很快散去。 另一边,吕布虽然没有攻城略地,但附近育阳、安众、穰县、冠军、顺阳、南乡等县的户籍却已经落在吕布手中。 “主公,韩浩那边已经在商县、上雒至杜陵划出三十七万亩薄田,以十五亩一户来算,当能接纳两万五千余户。”赵昂将一封竹简递给吕布,躬身道。 商县、上雒都是在秦岭之中的旮旯里,耕地面积不算多,能容纳的人业有限,这些薄田,主要还是集中在杜陵以南,这里临近秦岭,田地比之杜陵以北的关中沃土差一些。 “三十七万亩?”吕布皱眉看着竹简道:“不说上雒、商县这些贫瘠之地,单说杜陵一带便有田地近八十万亩之多,只有三十七万亩可以安置百姓?” 关中田地在吕布上任后,吕布分别派出十几队人马对各地耕地经过测算,关中各地大概有多少土地,吕布估计比掌管户籍的官员都清楚。 杜陵因为靠近秦岭,地势也不好,所以这里的耕地尚未分出去,加上上雒、商县的耕地,少说也得有个八十多万亩才对。 “回主公,田地虽多,但南阳人口不该居于一地,所以他准备在杜陵、鄠县以及昆明池和怀里之间安排大量空闲田地以迁徙人口,如此一来也可丰富京兆人口。”赵昂躬身道。 “便是如此,两万五千户也少了些,单是育阳、涅阳任何一县百姓都不止这个数!”吕布放下竹简,皱眉道。 南阳可是大郡,光在策户籍便有近五十三万户,吕布为了将这批百姓迁过去,是以三亩地换两亩的方式来换取有田百姓的地,同时承诺给无田百姓低廉租税的田地耕作,这才吸引了大量百姓往关中迁徙。 如今只是一部分,就出了乱子的话,那可不行,而且迁民之事,也必须在春耕之前完成,以现在一个月只有万户的迁徙速度来看,那要迁到足够威胁到南阳士族、宗贼的地步需要多久? 这进度显然不能让吕布满意。 “主公,那韩浩自称手中无权,很多地方他下不了手!”赵昂躬身道。 “那就让他想办法,我只要结果,否则,要他何用?”吕布冷哼一声,自然知道那韩浩打着什么主意了,这是想动那些将领的地,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在关中,世家的地能动,但将领不行,至少暂时不行。 赵昂躬身一礼,转身前去传令。 “这韩浩,上任不久,便想试探于我!”看着赵昂离去后,吕布方才不满的冷哼道。 “也非全是坏事,主公,南阳迁民一事不必急于一时,就算今岁慢些,明岁尽得南阳之地后,也可继续迁徙。” “这些人没了底层百姓迫害后会如何?”吕布点点头,突然有些好笑的道。 南阳底层百姓若被吕布给清空了,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士绅豪族没了剥削和欺负的对象,之后会怎样?佃农都没了,是否会自己下地干活? 没了可以侵吞、兼并的耕田之后,是否只能相互争夺?再然后呢?出现一个庞然大物?亦或是世家就此绝迹? 没有发生之前,吕布也只能靠猜想来想想这一幕会是怎样的? “难说!”李儒想了想,也难以想出那个场面,只能摇了摇头:“以儒之见,眼下主公更改担心关中士族是否会趁主公出征南阳之机,为祸后方?” “定会的。”吕布肯定的点点头,当初他离开长安时,就已经猜到关中士族一定会反,因为吕布的各种政策是惠民的,但惠民的同时,也就扼杀了他们的利益,吕布对于关中士族来说就是毒瘤,有机会这些人必会动手。 吕布征南阳,多少也有给他们一个机会的想法,因为同样对吕布来说,这些关中士族同样是毒瘤,而且是占据着关中主要经济的毒瘤,哪怕被吕布得了一些也远远不够,必须将这些关中士族再杀一些,杀到他们开始认怂、开始主动上缴地契,迎合吕布的动作,这才能罢休。 李儒默默地点点头,吕布对这些事情总是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直觉,当然,吕布判断事物规律的方法从一开始就和大多数人不太一样。 “那主公以为,接下来我等要做何事?”李儒看向吕布,询问道。 “等!”吕布舒展了一下腰身,浑身骨骼顿时发出一串炒豆子般的爆响声。 “等?”李儒好奇的看向吕布。 “不错,如今万事俱备,天时、地利已然倒想朝廷这边,败袁术不难,但我需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将袁术重创的机会,此战之后,我等方可立足于天下,令诸侯不敢放肆!”吕布起身,认真的说道! 第一百七十二章 关中暗流 吕布等待的机会何时会出现这个谁也说不准,但关中的暗流却在吕布离开长安后便已经开始涌动,时间推移到吕布离开后的长安。 “公业,你这是何意?”士孙瑞不解的看着郑泰,这次吕布离开,没人认为吕布会赢,这是一次大好机会,只要吕布一输,立刻招袁术入关中,辅佐天子重振天下。 但该如何做?士孙瑞治理地方、梳理民生可以,但若说到出谋划策,自问远不如郑泰,当初王允掌权,郑泰第一时间分化了最有可能成为威胁的牛辅、董越和段煨。 若非王允刚愎自用,哪有吕布反攻长安的戏码? 这次士孙瑞已经与朝中诸多大臣有了联络,只等吕布和袁术开战,长安这边立刻夺权响应,内外夹击,将吕布彻底清除。 而要做这种事,自然需要周密布署,士孙瑞也是第一时间想到郑泰,本以为郑泰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然而这一次,郑泰的态度却让士孙瑞意外,他选择置身事外,两不相帮,做个看客。 “君荣啊……”郑泰有些无奈的看着士孙瑞,叹息一声道:“你我皆是生死边缘走过一次的人,侥幸保得性命宗族,何必又要将自己卷入其中?” “你怕了!?”士孙瑞皱眉看着郑泰:“当初董卓权倾天下公业都未曾畏惧,如今吕布……” “不一样的!”郑泰苦笑着打断士孙瑞道:“吕布与董卓有极大的不同,董卓虽残暴,然而亦心怀仁义,但吕布看似仁义,但行事却极为决绝,非董卓可比!” 此处的仁义是指心软,董卓行事看似残暴,但会在士族的事情上妥协,他会为了迎合士族而放弃一些利益向士族妥协,而吕布正好相反,平日里相处时,吕布不会因言罪人,不会动辄杀人,但妥协却是一步不会,该下手的时候,吕布比董卓狠了十倍! 董卓那种看似残暴,实则外强中干,反倒是吕布这种,真惹了他,只要压不死,吕布的报复会比董卓凶狠十倍。 郑泰敢对付董卓,因为就算最终董卓胜出,董卓也会给他们留一条活路的,但吕布不一样,看看他占据长安后的事情,于民秋毫无犯,但关中士族被吕布杀戮近半,那是半点情面都没讲。 面对这样的吕布,一不小心就是三族尽灭,血脉断绝,所以郑泰这次退缩了! “正因如此,我等方才该趁此机会,剿灭国贼,匡扶汉室!”士孙瑞皱眉道,他不明白为何郑泰会在这个时候选择退缩。 “当觅良机!”郑泰摇了摇头,选择了拒绝。 “此时正是良机!”士孙瑞皱眉道:“袁公路倾尽江淮五十万大军来伐,整个关中兵马加起来不过十万,吕布亦不可能尽数带走,他如何与袁公争雄?何况我等在后方夺权呼应,何愁大事不成!?” “袁公路未必能胜。”郑泰摇了摇头:“袁公路此番发兵,最多不过二十万。” “便是二十万,也足以碾压吕布,为何不能胜!?”士孙瑞不解道,这场仗,二十万打十万也定是稳赢啊。 “用兵之道,并非多多益善,南阳之地,地势平坦,立于骑兵奔袭,袁术军中骑兵不足,必受牵连。”郑泰叹了口气,他决定给士孙瑞补一补兵法。 “此外夫战,勇气也,吕布南征北战,虎牢关下震群雄,西北震羌胡,其麾下将士也皆是悍勇之辈,而公路虽然兵多,然却疏于训练,更少征伐,君荣也该见过吕布麾下那虎狼之师,公路恐非对手!” “此皆小道尔!”士孙瑞皱眉道。 “那便说大义,吕布此番出兵,乃是因袁公路扣押天使,可说道义上名正言顺,袁公路出兵却是以臣逆君!若他能速胜还好,若不能,曹操、袁绍、陶谦、刘表皆会望风而动,到那时袁公路不败已是难得,更遑论攻入关中?” 说完,郑泰若有深意的看了士孙瑞一眼,袁术此番出兵乃是以臣逆君,他们如果迎奉袁术,那若真的追究起来,也是叛贼,失之大义,这也是郑泰拒绝参与此事的原因之一。 名不正则言不顺,若能速战速决还好,但以吕布的本事,这天下间能对上他速战速决的,通常都是被速战速决,袁术看似声势浩大,但实际上隐患重重。 而且袁术这般仗着自身势大便目中无人,连朝廷都不放在眼中的态度,着实令郑泰不喜,当初王允对付董卓,多少还占了些道义,这次袁术出兵那可是丝毫跟大义不沾边的,别管吕布对士人怎样,但在这件事上,吕布占据大义,袁术失了大义想赢是很难的。 士孙瑞皱眉叹了口气,看着郑泰道:“但公业可曾看到这关中士族再吕布治下何等卑微?” 郑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抛开士的身份不论,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去,这也是关中门阀自己做的。 董卓在的时候,那是不断妥协的,但以王允、皇甫嵩为首的当然也包括他自己,是往死里逼董卓。 董卓如愿死了,现在来了个真正的狠人,又嫌人家不妥协?吕布主政不到半年,关中民生却迅速恢复来看,其实没谁离了谁是活不了的。 郑泰也是士人,自然是要为士人说话的,现在看似对付吕布的时机,但实际上真动手了,可能就是主动把刀递到了吕布手中等人家砍杀。 “君荣,听我一句劝,此时绝非对付吕布时机,倘若动手,恐万劫不复!”郑泰看着士孙瑞,语重心长的道。 士孙瑞摇了摇头,看着郑泰道:“公业不懂。” “我所言并非推脱,难道君荣以为泰只是因贪生怕死才不敢参与此事?”郑泰皱眉道。 “非是此意,公业此前为倒董出谋划策,奔前忙后,可惜子师却将功劳独揽,却也因此令你我二人侥幸得脱清算,但我知公业绝非贪生怕死之徒。”士孙瑞摇了摇头道。 郑泰心中有些惭愧,他还真怕死。 士孙瑞道:“然此番非是我不参与便无事,你可知自从吕布决意起兵讨伐公路以来,这关中士人已然暗中联合,你能劝得动我,可能劝得动这些人?” 郑泰摇了摇头,他知道这关中士人为何这般,相比于朝中百官而言,吕布动的最大的就是他们的切身利益,这些关中士人比任何人都要迫切的希望吕布倒台,将吕布赶出关中,还有那些没了士人风骨的陇西士族! 这些人已经被利益迷了双眼,他若是出面劝说,说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何必去做这种事? “他们要动,由得他们便是,君荣何必卷入其中?”郑泰大概明白了士孙瑞的意思,苦笑着劝说道。 士孙瑞叹了口气道:“吕布无道,逆天而行,或许如公业所言,其气数未尽,然而终归是要人出来的,我若不出,关中士族一盘散沙,更难胜他,若我等出面,或许还有几分胜算!” 朝中准备做这件事情的自然不止士孙瑞一个,但郑泰既然不欲参与此事,士孙瑞也不会将其他人告知,一来防止泄密,二来也是成全郑泰,不让他陷入此事之中。 郑泰闻言,肃容一礼道:“君荣兄高义!” 士孙瑞摇了摇头,其实说白了,也不过是一场政变而已,既然郑泰不愿加入,士孙瑞也不勉强,这样也好,等他们失败了,以后朝中还有人能够接着与吕布抗衡! “君荣兄!”临别之际,郑泰突然拉住士孙瑞。 “公业……你……”士孙瑞有些已获得看向郑泰,莫非回心转意了? “弟此番确实不愿卷入其中,不过兄若想成事,小弟愿献三策!”郑泰看着士孙瑞道。 “公业快讲!”士孙瑞目光一亮,看向郑泰道。 “若想动手,莫要以袁术名义,与他断开关系,否则便是成功,亦是师出无名!”郑泰沉声道。 士孙瑞点点头,方才郑泰一番讲述,他已经失了以响应袁术名义动手之心。 “其次,取长安,长安一下,关中必乱,届时以天子诏招降各路叛军,记住,切莫问罪,直言除吕布之外,皆可赦免!吕布于军中虽有威望,但尚不足以与皇权相抗,只要占得长安,便有号令天下之能!”郑泰说到这里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当初王允可以说就是死在这一招下面了,当然,其他原因也有,但这个问题是最主要的。 士孙瑞再次点头:“这最后一策又是何计?” “若前两步皆得以实现,立刻派兵抢夺武关,越快越好,断了那吕布归路,则关中可定,否则一旦吕布杀回,关中西凉众将恐立时被其策反!”郑泰沉声道。 至于怎么打,如何起事,郑泰没说,这个得随机应变,不可能提前将一切算好,他也没那个本事,但只要按照这三步行事,基本没什么问题。 士孙瑞点点头,看着郑泰道:“多谢。” “惭愧,兄长慢走!”郑泰没有再多言,对着士孙瑞作揖告别,目送士孙瑞离开…… 第一百七十二章 瞒天过海 “将军,士孙瑞离开了郑泰居所,是否立刻抓捕郑泰?”长安,城卫将军府,一名士卒进来,对着正在看兵书的徐荣躬身道。 “不必。”徐荣放下竹简,摇了摇头道:“日夜派人监视这些人,不可有丝毫疏漏!” “喏!”士卒躬身领命一声,转身离开。 “将军,为何不将这些人统统抓起来?”徐荣下手处,华雄看着徐荣,一脸不解道。 “都是朝中名士,若无确凿证据,怎能随意抓捕?”徐荣看了他一眼,这件事可不是抓人这么简单。 “证据!?”华雄愕然的看着徐荣。 “总之莫要打草惊蛇!”徐荣有些头疼道:“这些人要作乱,需得足够兵力,不把这些人引出来,你便是抓捕再多人又有何用?” “直说便是!”华雄有些不满,这种事跟他直接说不就行了,又不是听不懂。 徐荣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 “方才这年轻人看着颇有几分灵气,听口音像是并州人?”华雄看着方才那士卒离开的方向询问道。 并州地形复杂,一般地形越是地形复杂的地方口音就越难统一,并州便是如此,听着有些像,却不能肯定。 “太原人,郝昭,参军不久,确实颇有灵气。”徐荣点点头,微笑道。 这郝昭是他从禁卫军中挑出来的,虽然参军不久,但却临事不乱,颇有几分将才潜质,被徐荣派去做斥候队率。 斥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不但要武艺精湛,而且得精通军中各种旗语,还能通过各种方式判断敌人的数量! 总之能成为斥候的,基本都是军中精锐,能够统帅斥候的,那都是当将军来培养的! 这次为了及时掌握长安动向,徐荣才将郝昭这些人精锐斥候挑选出来查探那些重要人物的行踪! 郑泰和士孙瑞作为当初活跃在王允身边的人,因为功劳被王允抢了躲过一劫,但凭此便说他二人与董卓之事无关,恐怕没人会信。 但徐荣也相信凭他二人成不了事,所以徐荣想通过此二人放长线,钓大鱼! “我看这小子颇有灵性,当个斥候可惜了,不如来我麾下,我那里正好缺个军侯,你看如何?”华雄随口问道。 他看人全凭眼缘,郝昭虽然年少,也不是那种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但他就是觉得顺眼便随口讨要。 “难得你能看中了他,待此番事了,让他去你麾下便是。”徐荣想了想便答应了,自己手下将官职位都满了,郝昭虽然是个好苗子,但留在自己这里暂时也只能当个斥候队率,华雄既然愿意给个军侯位置,他也替郝昭高兴。 “那便说定了。”华雄满意的笑道。 “对了,你说这帮人何时才会动手?”沉默片刻后,华雄又问道。 “兵贵神速,若我是他们,当趁主公离开长安之后,迅速集结兵力,强夺长安,如此才有几分胜算!”徐荣笑道。 “这种事,不需要仔细绸缪?”华雄愕然道。 一般造反这种事不是应该考虑周全再出手? “整个关中都是主公天下,事情商议越久反而越有可能暴露。”徐荣淡然道。 同样的道理不是放到何处都适用的,至少眼下这个时候,这些人最缺时间,最好的办法就是集齐人马立刻夺长安! 而这个也是徐荣比较在意的原因,这件事情不出则已,出事便是石破天惊,他不敢有半分大意! 初时华雄还不觉如何,但听到此处,心中顿觉不妙皱眉看向徐荣道:“我等就这般干等着?不做任何事!?” 徐荣摇了摇头:“有件事倒是需提前布置!” 华雄闻言松了口气:“何事?我去做!” 这种紧要关头,却连敌人是何人都不知晓,有点事情做总好过傻等。 “去找几个女人过来,最好是府中婢女,以免走漏了消息!”徐荣思索道。 华雄:“……” 徐荣皱眉看向华雄:“还不快去!?” “都何等时候了你却还在想女人?”华雄有些暴躁的看向徐荣。 “懒得与你解释,你去还是不去?”徐荣有些不耐道。 吕布离开时已经下了命令,他不在时,关中所有军务都由徐荣做主,华雄虽然不忿徐荣这个时候找女人,但还是得听他的。 一脸不情愿的起来,犹豫了一下皱眉道:“春满楼中的代替如何?婢女有甚好?” “干净!”徐荣额头青筋崩起,他突然有些后悔,郝昭跟了华雄真能学到什么本事? “知道了,都去找女人了,还在乎这些?”华雄不屑的瞥了徐荣一眼,见徐荣有暴走之势,连忙起身离开。 看着华雄离开的背影,徐荣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这莽夫,主公平日是如何带的? 虽说华雄有些不靠谱,但办事效率却是极高,很快便带了几名婢女过来。 这些婢女显然认真挑了,一个个都样貌姣好。 深深地看了华雄一眼,徐荣没说什么,点了两名身影最为高大的婢女道:“你二人去将衣物换下来。” 婢女虽然不知为何,但她显然比华雄话少,答应一声后,转身便去换了衣物。 华雄有些不懂。 “一会儿入夜之后你与我换上前去主公府上拜见主母。”徐荣指了指被换下来的女装,看向华雄道。 “我…?!!!”华雄指了指女装,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徐荣。 见徐荣淡定的点头后,华雄声音陡然拔高:“为何!?” “如今这长安城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一旦动手,贼人或许会先去主公府上拿主公家眷为质,所以,需先将主母接出来。”徐荣淡然道。 “派人去接甚至我带兵去接便可,何必要……要这般!?”华雄抗拒的看着案上的女装道。 “这长安城中,四处都是世家眼线,若直接接走,不过换了处地方,仍在他们眼下,这是最好之法!”徐荣淡定的道。 “便是如此,你一人去便是,何须你我同去?”华雄还是很抗拒。 “本来便是我准备一人去,你偏要找事,那便你我一起做!”徐荣看向华雄道。 华雄突然想抽自己两个嘴巴。 徐荣扔给他一身女装:“天色已暗,快些准备。” “不去!”华雄梗着脖子,鬼才愿意打扮成这副鬼样子。 “你莫非以为看到我这副模样你还有退路?”徐荣靠近华雄两步,语含威胁:“你最好快些,否则若主母她们睡下,你我便穿着这些等上一夜!” 吕布虽然没有明说,但看过往,吕布对家人安危看的最重,哪怕吕布不提,在吕家家眷的安全上徐荣自然不会怠慢! …… 华灯初上的长安城里,一面面高墙将整个长安城分割的冰冷而森严。 吕布走后,长安城施行宵禁,没有徐荣颁发的令牌,任何人不得在街上走动,整个长安城到了夜间除了巡逻城卫,几乎无人,走在街巷之间,如坠鬼域! 一队婢女组成的队伍在这样的夜色下行走在街道上显得有些突兀,尤其是两名身材高大,比寻常男子都要高出不少的婢女藏在其中时,更叫人觉得诡异。 自然有人想上前盘问,但对方手中亮出的令牌让所有巡兵乖乖退去,不敢有半分不满。 一直来到吕府,这队婢女拜见严氏,当认出徐荣和华雄时,严氏直接愣住了。 “将军这是……” “惊扰了夫人,请夫人恕罪!”华雄恨不得钻入地缝,徐荣确实坦然淡定,对着严氏一礼道:“但事态紧急。” 当下,徐荣将长安城目前随时可能发生战事且吕布家眷很可能成为那些人首要攻击目标的事情说了一遍。 “末将想要诱出贼人,为主公清除后患,然又不敢让主母受任何伤害,是以只能出此下策,惊吓之处还望主母见谅!”徐荣说完,对着严氏一礼。 “将军乃是为我吕氏一门着想,如何能怪?”严氏连忙伸手虚扶,示意二人起来,而后将王异,貂蝉以及吕玲绮招来。 简单的把事情跟三女说了一遍后,严氏带着女儿和貂蝉、王异对着徐荣和华雄一礼。 “主母,这如何使得!?”徐荣和华雄大惊,连忙侧身避让。 “两位将军为护我吕氏一门,甘愿受此大辱,区区一礼,不及两位将军这番委屈之万一,只是妇道人家,也给不了两位将军什么许诺,只能一礼以表感恩!”严氏再度带着女儿和两妾下拜道。 “夫人言重了。”徐荣这次没有回避,而是还了一礼。 当下严氏带着王异和貂蝉换了婢女的衣物,但她们可以拌做婢女吕玲绮却如何办? 最重,徐荣让人准备了一个箱子里面放上绸缎,当做礼盒将吕玲绮带出去,正好由徐荣和华雄抬着,吕玲绮也乖巧,一路上没吱声,就这样,吕布家眷便被神不知鬼不觉的被转移出了吕府。 自此,徐荣这边再无弱点,只是接下来接连几日华雄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一百七十四章 识破 长安城一如往日一般平静而祥和,随着吕布的离开,白天的坊市中似乎比往日更热闹了许多。 徐荣也不知道对方的进攻会从何处而来,是以一直在小心戒备,严密监察众人。 “近日这粮价便宜了许多。”贾诩府中,正百无聊赖打着哈欠的贾诩突然听到出门为府中采买的管事说的话。 这本不是大事,但却反常! 吕布之前赈灾耗了不少粮草,而且地税刚刚推行,今年又是个灾年,为了平抑粮价,吕布一直在平价出售粮食给百姓,因为有不少家族趁机扮作百姓来大量购粮,衙署里还出了限购令。 关中士族一直想要通过这个来拖垮吕布,尤其是吕布如今出征南阳,正是缺粮之际! 官粮是不可能再低的,没有意义,所以会便宜的应该是私粮了! 贾诩扭头,看向管事道:“何处粮价降了?” “家主,城里的粮价,除了官粮都降了。”管事笑道:“现在别说城里,城外的百姓都闻讯纷纷涌向长安了!” 贾诩捋了捋胡须,肉肉的脸上,双目微微眯起,几乎看不见了。 要动手了么? 贾诩摇了摇头,犹如往日一般闲庭信步在长安城大街上,如今已经获得了吕布的信任,倒是不用典胖子看守了,但你还别说,没了典胖子在身边,贾诩觉得缺乏些安全感。 看着突然热闹起来的长安街道,一身素袍却白白胖胖的贾诩有些醒目,毕竟这年头穿素衣的少有富贵人,但能吃的这般白胖的家境也绝不会差,着实很诡异。 贾诩好似窜门一般,先去了一趟京兆尹衙署,又跑去了城卫署,长安各大衙署被他转了个遍,他长相很有亲和力,跟人聊天也能谈天说地,说上半天,而后又漫无目的的去了下个衙署,这般在人群中东晃西晃一通后,到傍晚时又出现在了城卫署。 “先生果然妙算,真有人在暗中跟着先生。”城卫署的人将贾诩迎进来,徐荣将他引入后堂,微笑道。 “烦请将军派人去我家中说一声,便说这几日外出访友,过几日再回,勿念!”贾诩坐下来,对着徐荣一礼道。 “先生不回去了?”徐荣意外道。 “大乱在即,这出门都有许多人暗中窥视,若是回去,大乱之时恐自身难保,将军这里好些。”贾诩摇了摇头。 徐荣的城卫衙署附近,那可是有最擅长侦查的斥候在四处留意,想要在此布设眼线可不成。 “先生如何知道大乱在即?”徐荣有些惊讶的看向贾诩。 “城中粮价跌了。”贾诩接过郝昭递来的热酒喝了一口,这大冷天的在城里晃悠了一圈,喝杯热酒去去寒倒也舒坦。 粮价跌了? 坐下来的徐荣愕然的看着贾诩。 “如今主公出征,正是缺粮之时,那些关中士族不趁机抬价引得人心慌乱,反而降价显然是在帮主公,将军觉得这些人真会有心助主公稳定后方?”贾诩笑问道。 “原来如此。”徐荣笑道:“那先生能否看出这些人准备如何动手?” “乡野之民,却这般快得知粮价消息,想来是有大善之人游走相告。”贾诩看向徐荣问道:“看来将军也知蹊跷?” 徐荣点点头:“城卫每日会对入城百姓进行核查,这几日入城百姓数量与出城百姓数量相差极大,而城中却未出现流民……” 徐荣赞道:“主公选将军坐镇长安,果然慧眼!” “本想近日去请教先生,不想先生自来了这边。”徐荣客气了几句后笑道。 吕布走前可是交代过,若有不决之事可去询问贾诩,徐荣本来也有去贾诩那里问计的打算,谁知贾诩自己先跑来了。 贾诩微笑不语,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既然知道长安大乱在即,作为已经被认定的吕布党羽,又没有典韦在身边贴身保护,贾诩自然得找个安全的地方。 徐荣这里显然足够安全,作为吕布留下来的镇守大将,能让吕布将后方相托之人,贾诩相信徐荣是有本事的,所以他来了,而徐荣也没让他失望,待在徐荣身边,就算最后败了,也无性命之忧。 “既然对方已经动手在即,主母那边……”贾诩看向徐荣建议道。 吕布对家人的看重甚至大过权利,这点贾诩有着清醒的认知,若真让吕布家眷出什么事,贾诩担心吕布会暴走! “先生放心,末将已经将主母还有少主请出,移至安全之处!绝无人察觉,旁人只知主公家眷还在府中。”徐荣微笑道。 至于如何移出来的,徐荣既然没说,贾诩便不会问,这种事其实是大功,也是本事,说出来也能炫耀一下,但徐荣不说,显然有难言之隐,人家不想说,贾诩绝对不会多问,很容易惹人的。 确定了基本底线之后,接下来就是如何应对了。 对方这计策其实并不差,兵法中这种手段也是常常能够起到出其不意的,在长安施行宵禁的情况下,用这个方法将人送入城中隐藏起来,确实能够起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效果。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很接地气的贾诩以及性格严谨且不缺谋略的徐荣,很轻易便被人堪破,而可悲的是,人家两人都已经开始制定计划了,施计者还在沾沾自喜。 “敌军若要占据长安,首先得抢城门,然长安有城门一十二座,一一防御以我军如今兵力很难全顾,且也无足够人手去应付城中乱局,所以末将以为,只需各方留一座城门便可,不必在此浪费太多兵力。”昏暗的灯光下,徐荣开始给贾诩讲解着自己的计划。 “其次便是皇宫,若被敌军夺了陛下,或是陛下有何损失都难向主公交代,所以此处也该有人防守!” “慢!”贾诩摇了摇头,指着地图上皇宫的位置道:“皇宫城墙皆有人驻守,将军手中兵力恐怕还是不够。” 徐荣点点头,但这些地方都是不容有失的,但驻守长安的兵力确实有限,毕竟吕布留下的五万兵马虽有不少,但却是帧数整个观众的,徐荣这段时间已经秘密抽调了一些回来,但还是不够,有些疑惑的看向贾诩道:“那依先生之意该当如何?” “既然不够,何不以皇宫为饵,将陛下提前请出攻城,而后待这些人入宫之后封锁四门……”贾诩看向徐荣道:“如此一来,将军岂非想要如何就如何?” “先生是说……”徐荣看着贾诩,做了个斩的手势:“杀?” 贾诩连忙摇了摇头:“杀戮过甚,有伤天和,再说主公意欲兴关中农事,正需人口,将军这般杀下去,便是最后胜了,于民无益!” 吕布的脉,贾诩是摸的差不多了,这种肆意屠杀的事情最好别做。 “那先生是指……”徐荣不解的看向贾诩。 “这些多是各家佃农,愿意投降并供出主家者,可免其一死,只诛首恶便可,何必大兴杀戮,这些人其实也是不得已而已。”贾诩微笑道。 反正关中缺的是更多受朝廷直接控制的耕田用来迁徙南阳之民,人口也缺,但缺的是佃农,至于那些地方豪绅……作为反叛者,既然输了,那就得承担相应的风险,交出家业和性命……不过分。 “如此一来……”徐荣摸索着下巴:“主公得了地,你我得了功,这些佃农……” “也得了自由之身,皆喜!”贾诩微笑道。 以少数人的牺牲换取大多数人的幸福,自己这计策……虽有些许杀戮,但还是以仁为本,自从跟了主公,心中恶念便越来越少了,尽是些仁义~ “皆喜!”徐荣看着贾诩,点头的同时多了几分敬畏,灭其族、夺其产、毁其名,这位看起来一脸和善的文和先生真用起了计策那是狠辣无比啊! “末将这便去布置!”起身对着贾诩一礼后,徐荣准备按照贾诩所言更改一下自己初步的设想,贾诩此举显然更节省兵力而且省事。 “将军且慢?”贾诩眼见徐荣要走,连忙叫住徐荣,这徐荣一走,安全感顿时弱了许多。 “先生还有何事指教?”徐荣疑惑的看向贾诩。 “这进来许久,怎一直不见华雄将军?可是有公务在身?”贾诩疑惑的道。 作为吕布留在长安的大将,徐荣与华雄一智一勇,相得益彰,为何现在只见徐荣不见华雄? “这……”徐荣嘴角抽搐了一下,看向贾诩认真道:“徐荣将军这几日心情不好,不太想见人,一直在陪少主玩耍。” 心情不好?陪少主玩耍? 贾诩眉毛一挑,敏锐的察觉到这其中有猫腻,但作为一名谨慎的谋臣,贾诩作为谋臣守则第一条,就是不对他人的秘密产生好奇心,很多祸事的起因就是起在好奇心这一环的,所以…… “他便在后院,少主他们都在,这城卫衙署暗中扩建了许多,为了避嫌,夫人们都在连通的一处宅院之中,先生若想见他,此刻去了应该能看到。” “原来如此。”贾诩点点头,起身笑道:“是有些时日未见了,这便去见。” “告辞!” “慢走!” 贾诩告别了徐荣后,便往后院而去,然后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第一百七十五章 长安夜 夜色下,本该空荡荡的街道上,不断有人从各处大院中走出。 汉时城池建设有着森严的壁垒,大户人家通常都是高墙深宅,好似一座大城里包裹着一座座小城一般。 正在巡夜的将士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人群有些惊慌,一边亮出兵器,一边后退,但四面八方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街巷之上,一时间,好似整个长安城的人都出来一般。 这些人没有铠甲,身穿短衫,却一个个手持兵器,显然他们出现在这样的夜色下并不是不知道宵禁或者出来散步那么简单。 就算再迟钝,到了此刻也知道今夜要有大事发生了。 巡夜的将士自知寡不敌众,开始迅速就近退走,那些人也不追,而是似乎有计划的朝着各个方向飞奔而去,有的去抢城墙,有的去攻打一些重要的衙署,更多的却是直扑皇宫而去。 城卫衙署外,刚刚冲来的乱兵看着城卫衙署外整装待发的一队队西凉将士有些发懵,相比于巡夜的将士,这些西凉军给人的感觉明显不一样,不但队列整肃,更重要的是,哪怕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会给人一种难言的压迫感! 原本嚣张的气势在遇到这批西凉军后,哪怕对方没有任何表示,那嚣张的气势已然荡然无存,就像一群遇上狼群的狗,看着很像,但气势上哪怕没有任何言语,高下也是一目了然。 “杀!”徐荣一挥手,前排一群弩手已经放箭,成片懵逼的乡勇毫无防备的被射杀,余下的哪见过这般场面,开始轰然逃窜。 乌合之众! 徐荣看着这一幕,失望的摇了摇头,扭头看向身旁的贾诩道:“先生果然妙算。” “还是需要诸位将军并力抗敌才是。”贾诩脸色有些发白,总感觉一股杀气在自己身后不断逡巡,他却不敢回头,额头的汗水不断往下渗。 “宫中侍卫已经尽数撤走,接下来,末将要去主持战局了!”徐荣对着贾诩一礼道。 这皇宫之战,天子其实并没有迁出来,只是派了人将天子保护在宫中一角,这接下来的战局,要他亲自去主持才行。 “将军自去!”贾诩僵硬的点了点头,笑容有些勉强。 “公伟,宫城封禁之后,当速速驱逐城中贼军,勿使长安受损过重,战火波及百姓!”徐荣看向贾诩身后的华雄道:“何时出击,听候先生命令!” “喏!”华雄冷着一张脸,对着徐荣一礼道。 徐荣翻身上马,向贾诩点点头后,带着人马火速往皇宫方向而去。 城卫衙署外,瞬间空旷了一片,一阵夜风刮来,贾诩打了个寒颤,僵硬的扭动脖子看向面色阴冷的华雄:“今夜真冷。” 没人回答,华雄只是冷冷的站在贾诩身旁,贾诩额头冷汗已经汇聚成了汗珠,尴尬的笑道:“这夜间真冷,一道夜间呐,诩便看不清事物,身子也会弱许多,将军在此等候,皇宫那边传来喊杀声将军便可动手驱逐城中乱匪,诩先去歇息了。” 站在华雄身边,贾诩总觉得自己有可能会染上风寒,见华雄没有反应,贾诩一脸僵硬的转身朝着城卫衙署中走去。 步履很慢,好似挂上了镣铐,不知是否是错觉,虽然华雄一动未动,但贾诩总觉得他的刀会随时落在自己的脑袋上。 虽然跟在华雄身边应该很安全,但当华雄本身成为贾诩的心理阴影时,贾诩觉得待在这里其实也不错,徐荣为了确保吕布家眷的安全,在这城卫衙署中的布署可不弱,每隔一两千人怕是攻不进来,就算攻进来了,还有密道可逃往他处,那边也有人接应。 不得不赞叹徐荣心思缜密,自己并非主要作战将领,若有险情发生,跟在夫人他们身边负责保护也是很合理的。 “先生!”华雄粗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夜风中,听来却有股比这夜风更冷的寒意。 “将军何事?”贾诩身子一僵,小心翼翼的转过身。 “先生要回去,至少也该将将令给我!”华雄一摊手,贾诩双手本能往上抬了抬,而后很顺畅的伸手入怀,从怀中取出一枚将令交给华雄道:“祝将军再立奇功!” 华雄没说话,贾诩默默地退了两步,见华雄没有其他动作,这才转身回了衙署,直到进入大堂让人关上门的那一刻,贾诩才终于松了口气,感觉后背都湿了。 连忙让人取来干布帮自己将身上的汗水擦干以免真的受了风寒。 至于为何会如此,想到前日看到的画面,贾诩估计自己这辈子都很难忘记。 …… 长安城内,士孙瑞和种拂轻易地便攻入了皇宫。 “君荣兄,是否太过顺利了一些!?”种拂提剑走在士孙瑞身边,皱眉看着四周,整个皇宫空荡荡一片,好像一座死城一般,寂静的可怕。 种拂隐隐感觉他们似乎中计了。 这样的感觉,不止种拂有,士孙瑞也有,只是事已至此,他们没有退路! “命人占住四方攻城,我们皇宫外还有大量人手,吕布不在朝中,区区城卫军,如何能挡我这数万人马!?”士孙瑞压下心头不祥之感,事已至此,他们已经没了退路,而且这长安城中,他们集结的京兆乡勇便有近五万之众,他想不出怎么会有输的可能? 皇宫外的厮杀声已经传来,而且有越发激烈的征兆,未央宫便在眼前,大量身着白色劲装的士族私兵涌向四周。 “无人!” “无人!” 一连串汇报声此起彼伏,整个未央宫乃至整个皇宫都是空的,这一刻,士孙瑞和种拂一颗心都沉入了谷底。 中计了! 吕布已经离开长安,他身边还有这种厉害之人? “退!”种拂沉声道。 “不可!”士孙瑞摇了摇头:“整个长安都有我等耳目,皇宫尤是如此,皇宫中有多少人?若真被移走,我等怎会不知?” “你是说……”种拂看向士孙瑞。 “陛下定然还在宫中!”士孙瑞点点头。 只要掌握天子,便手握大义,又有五万私兵在侧,就算对方有什么阴谋诡计又能如何? “找!”种拂二话不说,立刻指挥人马向未央宫外的其他方向寻找,一时间,整个皇宫都是白色劲装身影。 建章宫没人、长乐宫没人、桂宫、北宫也没人,当所有人向明光宫方向汇聚时,明光宫突然灯火大亮,紧跟着大片箭簇从宫墙上射下来,四周围拢上来的白衣劲装私兵瞬间被射杀不少。 白色劲装在这样的夜色下简直就是活靶子。 明光宫上,但将一将按剑而立,看着宫外道:“乱臣贼子,安敢擅闯皇宫,还不束手就擒!?” 前文已经说过,这些白色劲装的私兵看着声势浩大,然而实际上就是一群佃农转化过来的乡勇,没有临敌经验,也不够训练有素,人多的优势在很多时候的确很厉害,但显然不是这个时候。 一句乱臣贼子,足矣让这些人胆气散去大半。 “尔乃何人?”士孙瑞抬眼看去,明光宫上虽然灯火通明,但来将却是背对着火光,只能看到身形,却看不到样貌。 “老匹夫!可认得我!?”来人让人找来一截火把呈现在眼前,冷声喝道。 “李肃!?”士孙瑞终于认出了来人,正是当初清算董卓残党时漏网之鱼李肃,后来跟李儒一起来到吕布身边,这次也被吕布留在长安,此番被徐荣派来保护天子。 看到是此人,士孙瑞没再多言,李肃乃吕布同乡,此前又被他们追杀过,不可能弃暗投明的,当即挥手道:“杀!” 长安城中,有五万私兵,李肃身边能有多少兵马? 然而李肃虽然在吕布身边众将中声名不显,并非李肃无能,而是吕布身边能人辈出,事实上,作为吕布的老乡,李肃的能力比之宋宪、成廉却是不差,这些连战场都没上过的私兵面对占据地利优势的西凉军,攻了一个时辰硬是没能攻破明光宫。 而更糟糕的是,随着时间推移,这些私兵攻势先慢下来了,而且开始出现强烈的抗拒情绪,显然不愿再受他们指挥。 “君荣,大事不好!”种拂狼狈的带着人来到士孙瑞身边,苦涩道:“皇宫四面戒备徐荣率军围住,大量将士倒戈投降,如今徐荣正带着人马向这边杀来!” 徐荣! 士孙瑞咬了咬牙,他记得皇甫嵩说过,徐荣若论统兵打仗,其能甚至在吕布之上!士孙瑞也曾试图拉拢过徐荣,奈何徐荣立场十分坚定,他拉拢不了,如今徐荣亲自率兵前来,士孙瑞心情有些复杂! “尔等叛上作乱,洗劫皇宫,冲撞天子,可知此乃何罪!?”徐荣带着人来了,人未到,声先到,还在顽抗的白衣私兵被对方只是一个冲锋便杀的溃不成军,狼狈奔逃,紧跟着徐荣方才缓步过来,不少白衣私兵下意识的后退,有的甚至直接丢掉了兵器。 犯上作乱,细节皇宫,冲撞天子,多数人其实不知道这具体是何罪,但单听这些罪名就知道不简单。 士孙瑞也没想到这些私兵竟然如此无用,看着徐荣大步朝这边走来,士孙瑞眼中闪过一抹怒意,突然抢来一把强弓,对着徐荣便是一箭…… 第一百七十六章 怒火冲天 “叮~” 两名盾手迅速冲到徐荣身前,破空而来的箭矢落在盾牌之上被弹飞。 “士孙仆射。”徐荣平静的声音自盾牌后传来:“你本是王允同党,可知为何主公一直未曾追究于你?” “吾亦非贼,吕贼如何想,我如何知道!?”士孙瑞冷哼一声道。 “因你确有治理之才,主公怜你之才,才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你真以为我等杀你需要那所谓证据?”徐荣冷然道。 士孙瑞跟王允是一起的,吕布早就知道,为何清算时没为难他?皆因士孙瑞确有治理之才,当时大局已定,吕布网开一面。 但用他不代表放心,这次事情一出,徐荣直接就顺着士孙瑞找到不少跟士孙瑞联合的大臣,谁参与了此事,徐荣这边都是以士孙瑞这些天见过的人为准的,甚至布置都是以这个作数,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士孙瑞对这次平叛是有功的……大功。 “怜我?”士孙瑞闻言不屑道:“吕布不过一介鄙夫,以窃贼之身窃居朝堂,不思以德修身,却胡乱更改律法,由他执掌朝堂,天下如何不乱?徐荣,你本可做大汉良将,如今却助贼为虐,必不得好死!” 说完,士孙瑞将弓一指徐荣道:“杀!” 四周有人冲了几步,有人犹豫不前。 “……” 徐荣冷冷的看着这一幕,一群刚刚聚集起来的私兵,各自的主家还不是士孙瑞,怎可能为他效死? 这次叛变,看似人多势众,实则从一开始,在徐荣这些将领眼中就是个笑话。 “此战只诛首恶,余者不究,尔等只要愿意向朝廷告发是何人派尔等入长安,不但无罪,而且可以按照朝廷新律,分得田地!” 如今朝廷再赏的耕田,只能自用,不能买卖,这就是朝廷新律的根本。 本就无甚斗志的白衣私兵,不少人闻言直接就丢弃了兵器选择投降。 “徐荣,你想做什么!?”士孙瑞却是从徐荣的话中听出了不对,怒目喝道。 这些白衣私兵背后,是京兆地区成千上万个地方士族组成,哪怕徐荣把这些私兵都杀了,士孙瑞都不会如此震惊,而看徐荣的意思,却是要找这些地方士族、豪族清算!? 一股凉意自背后升起,若是如此,此战必是关中士族的浩劫! 士孙瑞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周围,却见放下兵器的人越来越多了,甚至有的直接大声呼喊着自家家主的名字。 毕竟故主问罪,他们不但无罪还有直接属于自己的田拿,这不比跑来这里拼命强? “一群无君无父,见利忘义之辈!”士孙瑞看着这一幕,挥剑便将两名白衣私兵斩杀,双目通红的喝道。 他真的慌了,本以为这次数万大军定能扭转乾坤,谁知却是将关中士族推入坟墓的前奏,不但没能颠覆吕布对关中的统治,反而将无数义士送入了屠刀之下。 看着状若疯虎的士孙瑞,徐荣摇了摇头:“士孙仆射,最后问你一次,降或不降!?” “吾乃汉臣,焉能降贼!?”士孙瑞一手持弓,一手持剑,见周围只剩种拂以及两人家将,余者皆已散开,心生悲凉,大吼一声,与种拂一并冲向徐荣。 这一刻,他们也想如吕布一般,有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的本事,那样或许还能力挽狂澜,可惜他们没有。 “放箭!”徐荣没再废话,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立刻放箭,士孙瑞身上瞬间多了十几支箭矢,怒目圆睁的瞪着徐荣,而后直挺挺的倒下。 种拂也身中七箭,不甘的将手中的剑掷向徐荣,而后气绝身亡,两人家将皆被射杀,至此,正面战场随着两人战死而结束,但今夜的战场显然并非只是皇宫之中。 皇宫外,朱儁带着人马直扑吕布府宅。 至于朱儁为何在此,却是此前吕布还朝之后,接受建议将朱儁召回,不过朱家在关中的产业都被吕布给侵吞了,更是直接把控住了丝绸之路,朱家虽是江东家族,但财富却多来自关中,吕布不但夺了在关中产业,更将丝绸之路把控,直接让朱家近八成买卖没了,朱儁虽然应诏还朝,但对吕布却是恨不得扒皮抽筋。 此番吕布出征南阳,后方空虚,要对付吕布,朱儁自然当仁不让,他已经跟众人商议好,除了皇宫天子之外,城中几处地方是必须要攻占的,而吕布府宅更是重中之重,只要拿住吕布家小,以吕布的性子必然进退失据,届时吕布根基已失,便如丧家之犬一般,还能有何作为? 看着已经没了多少灯火的吕府,朱儁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火焰,在他身边,朱皓看向朱儁:“父亲?” “动手,杀进去,一个不留,全部杀掉!”朱儁将手中兵器一挥,厉喝道。 “喏!”朱皓兴奋地答应一声,相比于朱儁,朱皓当初可是直接被吕布羞辱,这份恨意,可不只是失了利益那么简单。 当下朱皓亲自带队杀入吕府,府中家丁、婢女见状愕然,尚未来得及询问,朱皓已经带着人马杀开,见人杀人,当真是一个不留。 只是杀到最后,也未见吕布妻儿老小,朱皓觉得有些不对,带着人从府中出来,看着朱儁道:“父亲,未见那吕布家眷!” 朱儁闻言眉头微皱,正想什么,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厮杀声,厮杀声很快消失了,而后便是密集而沉闷的马蹄声在大街上回荡。 西凉铁骑!? 朱儁厉喝道:“列阵!” 他身边的将士倒不是士孙瑞带的那些乌合之众,不少都是跟随他厮杀疆场的老兵,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随着朱儁一声令下,这支千人左右的精兵迅速结成阵势,在这大街之上,骑兵可未必有步兵管用! “轰隆隆~” 很快,一支骑兵带着残暴的杀机出现在视线之中,眼见朱儁这边列阵,却是没有丝毫放缓的意思,竟是直直的往朱儁这边冲来。 宽敞的大街此刻看来却显得有些拥挤。 “放箭!”朱儁眼见对方没有停留的意思,一声厉喝,数百支箭簇飞出。 前排的骑兵轰然中箭倒地,但骑阵却没有丝毫混乱,反而冲的更快了,一名大将自骑阵中杀出,渐渐脱离骑阵朝这边冲来,那股凶狠的气势,好似要跟人以命相搏一般,手中一杆大刀在月色下闪烁着妖异的红光。 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再来第二箭,自有长矛兵上前想要将对方直接挑下来。 “滚开!”战马直接撞向长矛,对方的长刀狠狠扫除,一刀斩断数根长矛,战马带着巨大的力量撞击在人身上,直接把人撞飞。 而后那将领不顾一切的杀入人群,手中大刀左劈右砍,四周将士虽然都是朱儁手下精锐,但面对这状若疯虎的将领,却是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紧跟着骑阵撞上来了,有人直接被长矛刺穿,但更多的人冲进来,朱儁发现不对了。 若说为首的将领是因为马术精湛,武艺高强的话,那寻常的西凉铁骑这般正面撞在步兵列好的方阵上,怎可能纹丝不动?正常情况下,就算不死,前排的骑兵这般冲击步兵方阵也早已被从马背上掀下来了,但这一幕在今夜却并未大规模发生。 乱军中,手持大刀左劈右砍如入无人之境的华雄无疑是最醒目的一个,丝毫没有理会身后的西凉军,而是直奔朱儁而来,也不多话,隐隐泛红的双目中,好似有火焰要喷出来一般。 不知道的,还以为双方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此刻朱儁也顾不得想那许多,西凉军的强悍超出了他的预估,眼见华雄杀来,已经避无可避,朱皓怒喝一声:“贼将休狂,我来……” “噗~” 刀光一闪,人头飞起,华雄连废话都懒得听他说完,一刀便将朱皓斩落,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便直冲朱儁而来。 “咣~” 朱儁连忙举刀,封挡住华雄的大刀,两人四目相对,看到的却是华雄眼中彻骨的仇恨和压抑不住的怒火。 我怎么他了? 丧子之痛一时间都被朱儁压下去了,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好像被砍了儿子的不是自己而是对方? 虽说是敌对,交手也是必不可免,但朱儁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跟对方有什么深仇大恨! 不过想到儿子战死,朱儁也不顾那许多了,咆哮一声,推开华雄的大刀,便想与对方激战。 但华雄此刻看着吕府冲天的火势,便想到为了不让这些人发现吕府换人而做出的牺牲,怒火便如那火焰一般高涨,本就不弱的刀法,此刻更见凌厉。 朱儁原本也是沙场老将,武艺不俗,但面对此刻怒火高涨的华雄,却是一交手就出现力不从心之感,两人交手不过三合,朱儁心生怯意,被华雄一刀顺着刀杆削掉了手指,而后紧跟着一刀砍了脑袋。 “给我杀,一个不留!”没有徐荣那些仁慈,此刻的华雄,只想发泄心中的怒火,只是朱家父子还不够,他要杀更多人……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大清算 这一夜,长安城很乱,到处都是厮杀声,徐荣在控制皇宫之后,开始挥兵占据长安十二门,城中暂时只有华雄一支人马,但就这一支,却是大杀四方,华雄好似疯魔了一般,不知疲惫的带着西凉铁骑四处冲杀。 除了朱儁手下那些他从军中带回的家兵还有些战力之外,其余皆是这关中士族豪门将自家私兵凑在一处,若是打顺风仗,这些人还能打一打,但面对训练有素的西凉铁骑外加杀红了眼的华雄,人多的优势也只是逃的时候会有更多垫背的,当然也可能被人当成垫背的。 大火是谁烧的,没人知道,随着大量百姓因大火被迫从家中出来,加入了混乱,整个长安城的局势就更加混乱! “华雄将军,徐将军有令,降者不杀,以安抚民心为主,组织百姓救火!”华雄杀的正凶,却见一将飞奔而来,冲到华雄近前大声喝道。 华雄冷静了些,看到来人,正是那日被他从徐荣手下要来,此战之后就会来自己帐下的郝昭,心中杀意稍稍收敛,再看四周时,但见火光冲天,而且还在不断扩大,当下点点头道:“领命!” 郝昭调转马头飞奔而回,十二门已经被徐荣尽数占据,这次进了长安城的贼人,插翅难逃,徐荣也开始从城门方向向城内进兵。 “降者不杀!”华雄没再追杀,将长刀在一名白衣私兵的尸体上抹了抹,吐气开声,大喝道。 四周那些叛军早已被华雄杀的胆寒,此刻听闻华雄如此说,哪还有犹豫,立刻丢掉兵器,跪地请降。 华雄看着这一幕,胸中杀气消散,想笑……但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情,牵起的嘴角到了一半停下,那想笑又不笑的模样配着满脸血腥在火光中尤为诡异,将几个大胆偷看这边的叛军吓的瑟瑟发抖。 “尔等都给我去救火!”华雄这边要救火,人手肯定不够,当下指着一名跪地的降兵道。 “我……我等?”那降兵有些懵。 “刚刚投降,便要抗命不成!?”华雄双目一瞪,凶光毕露。 “喏!”那降兵连忙答应一声,而后招呼着人开始四处救火。 这些白衣私兵本就是京兆各世家豪族的佃农,打仗他们是没那胆魄和经验,但干活却是他们强项,在华雄的指挥下,迅速开始灭火。 很多尚未投降的白衣人不明所以,见不少自己人在西凉军的督促下灭火,也跟着加入进来,连投降的过程都没走就直接开始干活了。 华雄:“……” 谁让他们加入的? 没有动手在干活要不要打一顿再说?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结果也差不多。 华雄索性不管了,安排将士开始指挥各处白衣私兵救火。 一队白衣私兵没头苍蝇一般朝着这边冲过来,看到西凉兵面色一变,就要动手:“说你呢,怎的还拿着兵器?快去那边提水!” 正在指挥白衣军干活的西凉军看到这批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新来的茫然的看了看西凉军,又看了看在那西凉军指挥下忙着救火救人的袍泽……应该算是袍泽吧,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快些!”这稍一迟疑,那西凉军不满了,上来两脚踹倒两名白衣军,这帮人往日都是佃农,平日里干的就是受人指使的活,此刻被西凉军一番喝骂加踹,顿时熟悉感来了,在西凉军的指挥下,乖乖的丢下兵器跑去提水。 类似的一幕在城中不断发生,不说徐荣看到这一幕是何感想,那些暗中放火想要趁乱夺城的城中大臣看到这和谐的一幕顿时气的吐血。 费尽心机将这些人弄进城里究竟是为何?这和谐的一幕在有心人看来,那就是绝对的嘲讽。 当徐荣稳定局势,带着兵马入城后,看着这一幕也是十分惊讶,拍着华雄的肩膀道:“公伟,不想你还有这般本事!” 华雄:“……” 不知该如何回答的华雄,哼哼唧唧的嗯了一声,他也不知道明明不久前还在厮杀,这帮人被自己杀的鬼哭狼嚎,怎么没多久的功夫就成了这副样子。 你要让华雄说个所以然出来,华雄说不出来,让他再做一次,估计也是做不到的。 “这里名册上所记录之人,一一拿下,违抗者,格杀勿论!”徐荣见局势已经稳住,救火和整顿的事情交给其他将领继续做下去就行,现在当务之急是将长安乃至整个关中彻底清除一次。 这一次可没什么法不责众的说法,吕布离开时可是给徐荣下了格杀令的,之所以选在这个时候,就是因为吕布不在长安,旁人就算想求情也求不了! 这朝中确实有些人不会参加这种阴谋诡计,但若真的大开杀戒,必然会出面阻止,比如正在修汉史的蔡邕,自上次被吕布放出来之后,吕布也没强迫他要回朝效力,他本不想管朝廷中这些争权夺利的事情,只想写完汉书之后告老还乡。 前几日士孙瑞找过蔡邕,却被蔡邕闭门谢客,见都没见,宦海浮沉,他对于朝局变幻同样有着敏锐的直觉,曾经为刘宏他被贬黜边疆,他也曾有过热血,但人到中年,他学会了妥协,后来面对董卓以家族的威胁,他也妥协了,这次,他真不想再管这些事情。 但当徐荣开始祭起屠刀,一家家的找上门去抓人,不但有朝廷重臣,还有不在仕途的士族豪绅,饭食参与这次的人,不论身份,皆在清算之列。 这一下,蔡邕也坐不住了,他不太支持这些人继续闹,但同样也不想看到这般大规模的屠杀。 “徐将军,这般杀下去,朝中还有几人做事?”蔡邕看着被徐荣抓起来的赵温、杨彪、周忠等一干大员,大惊失色,这是上到三公,下到小吏都要清算。 “主公离开前说了,法不责众在关中行不通,只要触法必究,更何况此番这些人还是叛国之罪,更不能轻恕!”徐荣沉声道。 “未说法不责众,但如今朝中百官尽被下狱,还有何人来主持朝政?温侯如今正在征战南阳,若后方出现乱局岂非不可收拾!?”蔡邕见徐荣要走,快步上前拦住他道。 “蔡翁说笑了,此前,这帮人在朝中除了每日清谈,也未出过什么力,暗中阻碍政令的事情倒是干了不少!”徐荣皱眉看着蔡邕:“蔡翁,今日之事,本与蔡翁无关,莫要此时沾惹进来。” 蔡邕摇了摇头道:“此等大事,老夫怎能不管?你可知这些人若死,会给温侯带来何等影响?” “末将只是一介武夫,只知听命行事,朝廷的是是非非末将也不想管,还请蔡翁让开。”徐荣有些不耐了,伸手按剑,目光渐渐冷下来。 “伯喈,莫要求他!”赵温怒喝道:“我就不信,那吕布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杀这满朝公卿!” 徐荣伸手,拨开蔡邕,继续前行,至于是否敢杀,那就试试看了。 天边朝阳亮起时,长安城已经恢复了秩序,一大清早,长安城各处城门洞开,大量西凉铁骑汹涌而出,还有信使去往各处召集人马。 而后在一天的时间里,京兆境内,大大小小,凡是参与了此事的地方士族、豪族尽数被西凉军抓捕,家中耕地直接被收为朝廷所有,但有丝毫不满,立刻便是刀枪想象,没有丝毫犹豫。 光是因为反抗被杀的,就有近千家之多。 而随行的还有朝廷的官员,就地记录户籍,之前吕布其实已经下过政令,哪怕是佃农也得有户籍记录,然而这条政令的效果不尽人意。 这一次,不算被派去长安受士孙瑞这些人调遣的那些白衣军,单是从家族中重新入户的佃农,便让京兆之地一下子多了近两万户之多,这还没有细算,要知道,此前京兆一郡记录的户籍数也不过五万三千户,只是这一下子,几乎多出来四成! 核算完成之后,这个人口数怕是得翻倍了! 负责统计户籍的官员有些心惊。 而更重要的是,经此一战,京兆郡内,大半土地自这一刻起基本都归了朝廷所有,而因为有分田奖励的缘故,那些被收编的世家私兵检举起昔日故主来是没有丝毫情面可言。 原本以为是对吕布的杀招,如今却成了收拾自己的杀招。 而徐荣这边,在核实罪行之后,立刻砍头,按照罪责,该砍的砍,该灭族的灭族,也有一些罪责轻的,比如在这件事中主要是负责通风报信或者给粮的,只要愿意交出耕地,便可抵罪,而后若愿意为朝廷所用者,还可根据能力高低,分得一部分耕田。 这些耕田与其他耕田一般,只有使用权,并非完全拥有,而且税得按照吕布定下的方式收,一旦阳奉阴违,直接杀。 经此一战,京兆士族几乎被杀绝,活下来的也再没胆量与吕布抗衡,乖乖的给人给田,只盼着吕布回来后能通过自身能力在吕布身边混个一官半职以全家族…… 第一百七十八章 撤军 长安城出现乱局消息的当日,徐荣便派人快马赶往南阳汇报此事,但长安距离涅阳,有八百里之遥,就算长安到涅阳的驿站系统因为打仗的缘故被吕布恢复过来,二十里一换以保持最快速度将加急文书送来,消息到吕布手上时也已是第三日。 “主公,长安已定,我军再无后顾之忧矣!”送信的赵昂在吕布看完后也将信看了一遍,一脸兴奋的道。 吕布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赵昂道:“传我军令,准备撤军!” “喏,末将这便去通知……撤军!?”赵昂本以为吕布要跟袁术全面开战了,正要答应,但听到后来,面色顿时变得愕然起来,一脸错愕的看着吕布:“主公,后方已安,此时我军已无后患,为何此时撤军?” 吕布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看向赵昂。 “喏!”赵昂躬身一礼,转身前去传令。 原本以为,这件事至少会有人质疑一下,谁知赵昂将命令传来之后,无论是作为吕布指定的南阳大将高顺还是李儒、尹奉,竟没人有丝毫质疑,迅速开始收拾行装准备撤军。 “军师,我等不劝劝主公?”赵昂有些疑惑的看着李儒。 “为何要劝?”李儒反问道。 “南阳之战,我军连战连捷,那袁术龟缩宛城不出,如今我军后患已除,为何此时反而要撤军!?”赵昂很不理解,袁术第一诸侯的光环在这次南阳之战中被吕布打的成了个笑话,如今最后的担忧都没了,吕布反而准备撤军,这不管怎么看,都不是这个时候该下的命令? “若袁术始终据守宛城不出该当如何?”李儒问道。 “绝粮断水,那袁术兵马远超我等,如何与我军打消耗战?”赵昂沉声道。 或许连吕布麾下这些将领都没意识到,在他们的观念中,不知不觉间已经将兵力接近他们两倍的袁术看成了弱势,是可以随意围困的。 还好,李儒没跟着一起,只是摇了摇头:“我本担心主公盲目自信,被袁术所趁,如今看来,担心的不该是主公,而是你们这些年轻人!” 赵昂怔了怔,看着李儒的背影,一时间好似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五万人马包围一座八万大军的城池? 另一边,高顺身边,马超也有同样的疑惑。 “将军,我们尚未打仗,怎的就要走了?”马超这段时间跟在高顺身边,张扬的性格内敛了许多,如今看去更像个军人了,只是对于吕布这次的决定,他十分不理解。 明明连战连捷,为何要收兵?最重要的是……作为主力的高顺所部一场正经的战斗都未曾参与,这个时候收兵,让满心想要借这一仗建功立业的马超心里很难受,他接受不了这个。 “此乃军令!”高顺皱眉看向马超。 “末将知道,也没说要违抗,只是末将不服!”马超一脸憋屈道。 “忍着,快去收拾行装,明日三军便全部撤出涅阳,退向武关!”高顺一边看着地图,一边道。 “喏!”马超心有不忿,但高顺显然不可能站在自己这边,只能一腔郁闷的行礼退去,不情不愿的开始收拾行装。 宛城与涅阳相距六十里,这边次日一早开始退出涅阳,自然逃不开袁术军的耳目。 “当是长安有变,主公,此乃天赐良机!”阎象起身,对着袁术道。 从长安到南阳,吕布这边还有武关可走,但袁术的消息可就慢许多了,不但要从肴山那边过来,距离更远,而且沿途驿站早已随着河洛的荒废而荒废,潼关以西的驿站那是吕布的,更不可能给他们用,所以在关中消息方面,袁术至少得比吕布迟五天乃至更久。 这个时候就到了考验主将的判断力和魄力的时候了,若是等到确切消息过来,吕布可能早已退回了武关,想要拖住吕布基本不可能。 阎象看向袁术,此时正该是做出决断之际! “你是说……那边已经成功了?”袁术起身,一脸兴奋道。 “据说那吕布退的颇为迅速果决,若非关中成功,吕布安会这般急迫?”阎象狠狠地点了点头道。 从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吕布撤军,当真是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杀我将士,掠我百姓,如今就想这般轻易离开!?”袁术冷笑道:“传我军令,命各部人马立刻追击吕布,不得有误!” 吕布此人,既不能为我所用,那便绝不能让他活着回去长安! 袁术在下决定上是颇有魄力的,在得知吕布撤军之后,二话不说,立刻发兵追击。 一直屯在宛城,不敢出城搦战的江淮军这一次却是扬眉吐气,在各家将领的率领下,迅速越过涅阳,尤其是在看到涅阳确实已经空去之后,更是嚣张,紧追吕布而去。 而吕布这次似乎也确实是心急赶路,一改此前对袁术军的强势,一路上,不少没用的辎重都被丢下,足见吕布心急。 只是连追了两日,袁术军已经追至了秦岭深处,但却一直不见吕布军踪影,根据斥候探查,就在前方,但却总是差那么些,追不上! “主公,当心有诈!”阎象追到此处,隐隐察觉一些不对,来到袁术身边沉声道。 “能有何诈?”袁术皱眉问道。 阎象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皱眉道:“以臣观之,吕布此人不但勇贯天下,且进退有据,如今撤军虽然仓促,但也该留下断后之兵,然我军这一路追赶而来,却不见半分阻拦……” 袁术冷哼道:“后方被断,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之局,此等时候,还何谈方寸?再说我等已经追至此处,焉有放弃之礼?” 到了此时,袁术却是颇有魄力,阎象犹豫了一下,劝说道:“为免中计,还是传令各军拉近些距离,以免被那吕布所趁!” 袁术正想说什么,却见前军一阵骚动,前方隐隐有喊杀声传来,袁术正想喝问,已经有人飞奔而来,对着袁术一礼道:“主公,陈兰将军所部遭了敌军埋伏,已被击溃,此时溃兵正向这边涌来!” 袁术闻言一怔,看了阎象一眼,急忙道:“快,传我军令三军结阵,告诉那些溃兵,自两侧山林绕走,不得冲击主阵!” 这个地形本就不利于列阵,一旦主阵被溃军冲乱,敌军趁势冲来,那后果可是大大的不妙。 “喏!” 负责指挥军队的将领连忙前去传令,袁术中军立刻裂开阵型,警惕的看向前方。 前方的溃军已经陆续赶来,聪明些的在得到号令之后,忙往两边山林赶去,但更多的却是没这个头脑,没头苍蝇一般往这边奔来。 “放箭!”袁术一声厉喝,这个时候可不会管对方是谁,只要敢试图冲乱他的中军军阵,那就是敌人,杀起来那叫一个毫不留情。 随着袁术一声令下,刹那间,乱箭齐落,大片溃军被自家人的箭矢射杀,此时方才想起绕道,但便在此时,林中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绕进林中的袁术军很快又冲了出来,一支兵马自山林中杀出,在袁术惊悚的目光中,这支骑兵驱赶着溃军杀来。 “拦住他们!”袁术面色一变,这个时候变阵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以现有的方阵来挡,只是原先的侧面此刻成了正面,想要用方才的方法让这些溃兵让开,然而这一次在两边都是生命威胁的情况下,溃兵们彻底疯了,凶残的将手中兵器砍向昔日的袍泽。 袁术的中军军阵尚未与敌人接触,便开始有不稳迹象。 袁术见此,面色一白,再这么下去,中军很快就要被敌军冲溃了,他可不想做吕布的俘虏。 “主公,此处危险,我等护主公先回南阳!”几名将领凑到袁术身边,沉声道。 吕布的伏兵出现,依照以往与吕布交手的程序来看,接下来更多的伏兵会连续出现,这个时候,还是先撤为妙! “好!”袁术虽有不甘,但跟自己的性命相比,这点不甘又算得了什么!? 当下便在将士的护送下脱离中军,带着阎象往回走去。 也幸好,中军主将并非袁术,否则袁术这么一走,中军立刻就能崩溃。 袁术脱离了中军,很快跟后方的桥蕤所部汇合。 “主公,这是……”桥蕤有些不解的看着袁术。 “前军与中军遭伏,我等先行撤出这秦岭山脉再说!”袁术看到桥蕤,终于松了口气,连忙催促桥蕤指挥大军撤往涅阳方向。 然而大军未出十里,一处山谷中,两面山林中突然射出乱箭,射倒一片,紧跟着便是一阵喊杀声响起。 “袁术狗贼,还不快快留下手机!”一声虎吼中,典韦如同一台绞肉机一般,带着一支人马疯狂的冲向中军方向,那一双铁戟所过之处,残肢断臂落了一地,当真是神挡杀神! 山坡上,站在吕布身边的荀攸多少有些心有余悸的感觉……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夺城落幕 夜色降临,天地间重新被黑暗所笼罩。 距离袁术率军去追击吕布已经过去了三日,听说是长安出了问题,吕布不得已只能撤军了。 不管是为什么,总之南阳现在是没有威胁了,宛城城头上,昏昏欲睡的士卒突然被一阵脚步声吵醒。 攀到女墙上往外看,但见一支人马正在缓缓往这边行来,火把齐明,借着火把看其衣甲,当是自家这边的将士。 “这是追击吕布的兵马回来了?”城头发现这一幕的士卒们议论纷纷,有人开始去叫守将。 “应当是吧,也不知道战况如何?” 很快,那支人马来到城下,为首一名甲胄鲜明的将领看着紧闭的城门,皱了皱眉,招来一名士卒过来,代替他朝着城头呵道:“我家将军乃是陈兰将军麾下偏将庞德,为何还不开门!?” 声音是地道的江淮口音。 “嚣张什么?好像打了胜仗一般。”城头上,宛城守军不满的道。 作为袁术带来的主力兵马,与南阳这边的驻守人马之间可并不友好,江淮军自以为是主力,对南阳军不屑,但自开战以来,江淮军连战连败,是以南阳军也不怎么看得上这些所谓主力。 “开门吧,想来这次是打了胜仗,开的慢了,一会儿进来不知又要如何奚落我等。”负责守城的队率摆了摆手,虽然没听过庞德的名字,但这江淮口音是没错的,加上所有人都不认为袁术这一仗会输,所以宛城守军并无太多戒心。 “喏!”几名士卒不情不愿的放下吊桥,他们还想为难一番这帮目中无人之人呢,如今也只能作罢,只是看着这些人耀武扬威,心中多少有些不忿。 城下,看着缓缓落下的吊桥,庞德一把摁住身边快要按耐不住的马超,沉声道:“稳!” 马超点点头,但眸子里那股兴奋却是难以掩饰,他没想到宛城的城门会这般容易便被骗开,攥在手中的长枪不时往外探两下,做出刺击的动作。 庞德看了多动的马超一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城门已经缓缓打开,马超当先便要冲进去,被庞德一把拉住:“稳!” 又是一个稳字,让马超颇有些不耐,但现在不是在西凉,庞德的军职可比他高,其实在西凉时,单论军职,庞德也在马朝之上,马超也只能听庞德的,耐住性子,跟着大军缓缓来到城门口。 一名南阳军有些不情愿的对庞德抱拳道:“恭喜将军……” “噗~”在南阳军愕然的目光中,一杆长枪闪电般刺来,在他做出反应之前洞穿了他的心腹。 这一次,庞德没有再拦,也不需要拦了。 十几名将士从两侧杀出,迎上城门洞内几名南阳军茫然的目光,挥刀便砍。 “杀!”马超学着当初吕布的样子,单臂发力,将那士卒挑起来,俊朗的脸上带着几分杀戮的兴奋感,狠狠将那将士的尸体甩出,而后大喝一声,策马冲入城门。 城头的守军听到城下传来的喊杀声,顿觉不妙,有人想要控制绞盘将吊桥先拉起来,但吊桥的绳索却已经被庞德命人砍断! 城头的警号响起来,不多的人开始往城门口的方向丢石块,或是以弓箭射击。 但大军已经涌入了城中,一队队西凉军开始往城头冲,守城将士见状,连忙迎上,但哪是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西凉军对手,只是僵持了片刻,便被杀散。 马超已经带着一队人马杀进了城中,庞德却并未着急,这次他来偷城,吕布给了五千精兵,但为了避免宛城生出警惕,他带来的人马不多,只有千人,这点人马可不足以控制南阳,在控制了城门后,他迅速让人射出一枚火箭。 不一会儿,远处陆陆续续出现成片的火把朝着这边赶来,马超带着一队人马在城中四处冲杀,将赶来支援的南阳守军杀的四散奔逃,庞德却是不慌不忙的指挥着将士抢占各处要地。 随着其余四千将士的到来,庞德才开始朝着城中发难,夺取其余四门。 南阳守将被马超一枪挑落马下,南阳守军渐觉不对,开始败退时,却发现四门已经被庞德所夺,四门封锁,想要出去根本不可能。 “马将军,庞将军有令,降者不杀!”马超杀的正自兴起时,一名将士冲来找到他们,对着马超高声喝道。 马超闻言顿时有些不爽,这庞德,比在西凉军中时更讨厌了! 但没办法,谁让人家是主将,自己只是副将呢? 只能答应一声,厉声喝道:“降者不杀!” 话虽如此,但马超却多少有些不甘,对方但凡降的慢了,上去便是一枪,这南阳城被西凉军杀入城中,士气本就低靡,此刻又遇上这么一个杀星,在听到对方投降不杀的口号之后,不少南阳军忙不迭的丢掉兵器投降。 城中的局势,随着大量南阳将士的投降很快稳定下来,至于那些想要趁乱逃跑的城中豪族,哪怕面对西凉军时依旧嚣张无比,但西凉军可不会惯着,胆敢反抗,立刻便是一通冲杀,袁术的大军都挡不住,更别说一群世家豪族的私兵了。 最重要的是,西凉军杀起这些世家豪族来,当真是丝毫没有手软的意思,甚至更狠,直杀的这些习惯了在南阳耀武扬威的世家心惊胆战,最终不得不暂时妥协,灰头土脸的退回各自家中,紧闭大门不敢再出。 “废物!”马超看着退回家中闭门不出的世家私兵,不满的吐了口唾沫,他多希望这帮人能多反抗一下。 现在……没得打了,马超只能带着几分不甘的情绪回去向庞德复命。 “将军,接下该如何做?”马超看着庞德,有些好奇的问道。 宛城打下了,然后接下来该干什么? “等!”庞德擦拭着自己的长刀,随口回道。 “等?”马超不解的看着庞德。 “等那袁术败兵回来,此前进城后第一时间封锁城门,便是为了将消息封锁,等着吧,那袁术当很快就会来了!”庞德笑道。 他们是在确定了袁术出城追击后,走山间小路摸到这宛城的,那边具体战事不太清楚,但庞德相信,吕布和高顺在各处设伏,这两位再加上西凉各位大将出手,没可能输的。 他们拿下宛城,只要在这里等着袁术回来,给袁术开个惊喜宴就行了。 南阳之战,在袁术决定追击吕布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结束了。 “但愿主公他们能快些!”马超有些百无聊赖的道。 而事实上,吕布也没让庞德多等,秦岭之中,先是陈兰中伏被击溃,而后高顺驱赶溃军冲击中军,再然后就是吕布破袁术后军,庞德攻入宛城的时候,袁术这边三军已经被杀溃。 夕阳下,秦岭山道之中。 “主公,为何不让我杀了袁术!?”典韦带着满身血腥回来,一脸不解的看着吕布。 方才他是有机会杀袁术的,却被吕布叫停了。 “此时杀他,我军最多得一南阳,袁术一死,豫州、江淮等地却是便宜了其他人。”吕布站在山岗上,看着袁术军狼狈离去的身影,摇了摇头道。 杀袁术对于如今的吕布来说,当真不难,但杀了袁术之后,他只能得一南阳,而豫州、江淮这些地方却要被其他诸侯瓜分,那吕布费尽心机打这一仗,岂非为他人做了嫁衣? 典韦挠了挠头,大概听懂了一些,扭头看了一眼袁术逃离的方向,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吕布身后,荀攸听着吕布的回答,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关中士族如今已是彻底溃败,而吕布现在又将袁术杀败,这可不只是得了一个南阳这么简单! 南阳一战,吕布等于是为朝廷正了名,袁术作为如今声势最盛的诸侯,几十万大军来攻,依旧被吕布所败,有了袁术先例在前,天下诸侯对朝廷必然会多积分敬畏之心,这样一来,吕布这个掌握朝廷之人,对天下的影响力将会更大! 一个有勇有谋的吕布……荀攸摇了摇头,却见典韦目光向他瞟来,神色顿时一肃,轻咳一声道:“主公,袁术经此一败,南阳已无容身之处,必然撤军,接下来,主公该开始着手移民之事了。” 迁民之事之前没事的时候一直在做,涅阳以西的南阳百姓已经被迁徙一空,留下的都是各地士族、豪族,但那毕竟是一小部分,接下来是整个南阳的大迁徙,这跟之前的小打小闹可就不一样了。 吕布点点头,目送袁术远去的背影道:“放他离开,也是想让他带走一些。” 会跟袁术走的,肯定是各地豪族、士人,走一些,也能为吕布空出更多的地方来为接下来分化南阳士族留下更多的资源。 荀攸闻言没有接话,别的诸侯是巴不得有更多士族留下来,那样会有人才和资源,但想想吕布的新法,显然对吕布来说,并不需要过多的士族,至少现在不需要,也不知这次回到关中之后,关中会是怎样一副场面…… 第一百八十章 小将 袁术一路奔至涅阳时,发现吕布并未追来,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正要进城时,却见后方一阵骚动。 “主公,后方出现一支人马!”一名将领来到袁术身边大喝道。 袁术这一路四处受伏,被吕布打的怀疑人生,听闻此言,哪还敢多言,连忙带着人想要进涅阳城。 便在此时,涅阳城上突然亮起一面面代表朝廷的大旗,紧跟着就是一蓬箭雨劈头盖脸的射下来,一员大将早已等候在城上,朗声笑道:“袁术匹夫,张济在此,还不下马受降!” 袁术此刻最怕吕布突然从后方杀出,哪敢停下来攻城,再说后方出现的人马也不知道是那一支,只能在桥蕤等人的保护下绕城奔往宛城而去。 这般连夜奔行至宛城时,却见宛城城头也是已经换了旗帜,袁术心丧若死。 “想我袁术,名门之后,威加海内,如今却被那匹夫几次折辱!”袁术看着宛城城头的大汉旗帜,气的额头青筋乱蹦,一想到这些时日先辈吕布连破三路大军,后中计被吕布从秦岭一路赶杀出来,这一路艰辛,渴了连口蜜水都没有,饿了只能吃些干粮! 自他生下以来,就没过过这等日子,连日奔波,早已人困马乏,看着宛城城头王旗,心中一阵气馁,看了看手中宝剑,心中竟生出几分死志。 募的把剑往脖子上一横,厉声道:“还有何颜面存于世间!?” “主公不可!”身边雷薄、桥蕤、刘勋连忙冲上去拦住,袁术若死,他们这些人该怎么办? 众人正自争执间,却见宛城城门大开,一支人马自城中杀出,为首一将是个少年,手持长枪,纵马而来,人还未至,那张狂的声音已至:“西凉马超在此,哪个是袁术?把首级留下!” 袁术闻声大怒,尤其是看马超只是个少年时,更是怒从心起,咆哮道:“今日小儿也敢欺我,何人于我拿了此人首级!?” “主公稍待,末将去去就来!”眼见对方不过是个少年郎,雷薄大喝一声,翻身上马便迎向马超,怒喝道:“贼将休狂,吃我一枪!” 说完,纵马挺枪便杀向马超。 “来得好!!”马超入高顺麾下多年,学的都是合击、军阵,不是说不好,却没有那种纵马千军的豪迈与快感,此刻终于有个像样的人物出来敢于迎战自己,心中大喜,处于对对手的尊重,他将一腔血勇尽数使出。 但见长枪如电,马似游龙,在雷薄眼中,犹如一道闪电冲来,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便觉一股狂风涌来,紧跟着眼前一亮,剧痛临身,身体腾空而起,竟是被马超一枪从马背上挑起来。 两人一上一下,隔空对视,双方都是茫然之色。 雷薄狰狞的表情中带着一股悔意,这是少年人该有的战力?脑海中回想起另一个少年的身影,最终也只剩下无奈和苦笑…… 马超也很茫然,相比于之前跟吕布打时,先遇华雄、再遇张辽,甚至连吕布身边的那几个也颇有本事。 跟吕布回到长安后,先被典韦欺负,再被高顺群殴而言,眼前袁术麾下的大将感觉……已经不能用弱来形容了。 随手一甩,雷薄失去生机的尸体被甩落一旁滚了几圈后不动了,马超深吸了一口气,手中长枪一举厉声喝道:“杀!” 袁术面色有些发白,雷薄怎么说也是个大将了,若是被吕布一招秒杀,那袁术也就认了,毕竟……这是常态吗? 但吕布麾下莫名其妙跑出来一个少年将雷薄给秒杀了,袁术真有些接受不了,但现在显然不是接不接受的问题,而是马超已经往这边杀来了。 随便来上那么一枪,谁也受不了啊。 袁术忘了不久前他还想着自杀,看着气势汹汹杀过来的马超,他羞耻的选择了逃命,至于自杀的事情……先放一放吧。 其实马超带出城的人马不多,奈何袁术的人马连续逃了几天,人困马乏不说,士气也早就降到了冰点,自家大将被马超一枪刺杀,这个时候就算有人想打,都可能被自家将士给卖了。 马超见此也不客气,一路追杀出二十里,直到后方又出现一支袁军人马,马超见对方阵容相对整齐,试着冲了冲,却被对方一阵箭雨给射退回来,对方人多势众,士气又没崩溃,马超最终也只能收兵回城。 “主公,无恙否!”纪灵将马超击退后,连忙带着人马迎上袁术,看着袁术狼狈的模样,下马行礼道:“末将来迟,望主公恕罪!” “不罪,纪将军来的正好!”看到纪灵,袁术差点没哭出来,当日若没听那些将领胡说八道与纪灵分开,何至于被欺负至此。 如今去看,陈兰的前军几乎完全崩溃,桥蕤的后军现在也没剩下多少,唯独纪灵的中军,虽然灰头土脸,但与另外两军一比,那就显得完整多了。 “主公无恙便好,末将已经派出斥候探查,如今这宛城、涅阳虽被占据,但其余县城,那吕布也来不及攻占,主公,此战虽败,我军还可退往鲁阳重整旗鼓,再与吕布较量!”纪灵躬身道。 鲁阳在伏牛山以北,紧邻颍川郡,吕布若是追到那里,那可就是袁术的大本营了,他吕布也嚣张不起来。 甚至纪灵敢断定,只要退到鲁阳,吕布也绝不会得寸进尺,凭吕布的人马,吃下大半个南阳已经可以了,还想吃颍川的话,只会撑死他! 袁术闻言没有说话,被吕布这般欺负了几次,虽然更恨吕布,却也不太想招惹吕布,继续打袁术不想,但此时不能说太多,还是先退回去,等自身安全了再说。 “好,就由纪将军领兵便是。”袁术深吸了一口气,让纪灵统领兵马,绕开宛城撤往对岸的博望,渡河后也不停留,直奔鲁阳而去。 足足五天,袁术才带着残兵败将退回了鲁阳,一清点,当初的十五万大军,如今回来时却不足三万,这其中战死的、投降的、走散逃走的不一而足。 想想当初五路大军支援南阳何等威风,如今却如丧家之犬一般被吕布打的东躲西藏,心中就是一阵莫名的酸楚。 “主公!”纪灵带着刘勋匆匆回来,对着袁术一礼。 “南阳战事如何?”袁术连忙问道。 纪灵和刘勋面色不太好看,躬身道:“主公,吕布夺了宛城之后,并未如同上次一般集中兵力,而是兵分三路开始攻城略地,如今育阳、湖阳、朝阳棘阳等地已经被吕布攻占,除此之外,荆州刘表也派兵出征,攻占了新野、邓县等地。” “混账,刘表也敢来招惹于我!?”袁术面色一变,厉声骂道。 纪灵心中暗叹一声,何止刘表?经此一战,袁术声威已失,恐怕不止刘表,如果袁术继续待在这边,决定跟吕布硬杠下去,其他诸侯定会跑来咬一口,到那时,袁术就真成了众矢之的了! “此外张勋将军也在舞阴固守,然战况岌岌可危,不少南阳军被吕布招降,张将军也希望主公能派出援军!”纪灵躬身道。 袁术狠狠地拍了拍桌案,出征前,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最终会是这个结果! “主公!”刘勋从门外进来,对着袁术躬身道。 “又有何事?”袁术面色有些难看,多半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孙策带着兵马来援,想要求见主公!”袁术躬身道。 “孙策?”袁术闻言神色终于缓和了一些,总算这不是什么坏消息,但想到出征前,孙策曾几次劝自己不要出征,如今孙策之言果然应验,这次来不会是来奚落自己的吧? “让他进来!”虽然心中不爽,但这个时候不能寒了人心,人家毕竟在这等局势下过来支援,于情于理都不该避而不见。 “喏!”刘勋答应一声,躬身告退。 不一会儿,两名少年踏步而入,为首的龙行虎步,顾盼间神采飞扬,稍靠后一些的则是儒雅一些,但眉宇间英气逼人,让人看着便忍不住赞一声:美少年! 袁术其实也挺喜欢孙策,但想到孙策之前不留情面的话,冷哼一声道:“孙将军当初所言,如今竟然应验,本将军果然不该出兵!” 孙策抱拳一礼道:“袁公此言差矣,昔日小将所言,也不过是妄加揣测,小将与那吕布有杀父之仇,小将是最希望袁公出兵之人,此番小将前来,也是希望能为袁公略尽绵薄之力,并无他意。” “难得你有此心。”袁术神色缓和了一些道:“此时你来,是想全我退兵?” “是也不是!”孙策躬身道。 “哦?”袁术皱眉看向孙策,他不太喜欢这种说话方式。 “退兵自然是要退的,但若就此退去,天下人如何看袁公?所以要退,同样也要打,至少也要赢一仗方可退兵!”孙策沉声道:“若袁公愿意,末将愿为袁公打这一仗!” 第一百八十一章 乱局 “赢一仗?”袁术皱眉看向孙策道:“吕布之勇,天下皆知,你要如何赢?” 袁术是很喜爱孙策,也知道这孩子能打,但能打是一回事儿,你得看跟谁打,打吕布?还要赢? 若是以前,袁术是有这个自信的,但十五万大军被人家打的只剩下三万,如今南阳兵也是降的降败的败,张勋被打的连连求援,这种情况下,孙策跑来跟袁术说要赢一仗,袁术想唾他一脸。 没记错的话你爹都是被人打死的,你一个毛头小子这个时候说能赢吕布,你是看不起你爹还是看不起我? 袁术这个时候脸上表情多少有些不悦。 孙策摇头道:“末将与吕布有杀父之仇,恨不得食其肉,抽其骨,然而末将亦有自知之明,此时吕布声威正盛,末将绝非其对手,更莫说赢了!” “那你所言何意?”袁术神色缓了缓,皱眉看着孙策问道。 现在这局势,袁术都在考虑怎么给吕布写道歉信,让吕布就此打住了,这愣小子还想拐弯儿抹角的赢吕布一把? “袁公,此番吕布攻南阳可说师出有名,然刘表也来插手却是不该,末将愿代袁公讨之!”孙策抱拳道。 没错,吕布他打不过,这个时候也不能打,因为吕布占据大义,只要是跟吕布打,那不管什么姿势都不对,但刘表可以啊,虽然是最近才插手的,但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打我? “当然,在此之前,袁公当先跟吕布请和!”孙策见袁术一脸愕然,微笑道。 还能这样? 袁术惊讶的看着孙策,帐中诸将也是差不多的表情,打不过吕布打刘表算什么意思? 但仔细想想,却也有些道理,打不过吕布那是吕布太狠,地形不利,天时不顺,人心不齐,江淮军不适应南阳气候,但打刘表没问题啊,只要将刘表给收拾一顿,那至少说明袁术虽不如吕布,但其他诸侯依旧是想收拾就收拾。 至少能找回些面子,向世人证明其实我军并不差,只是因为种种不利因素才会惨败给吕布。 “打!”最终,袁术一拍桌案狠狠地道:“区区刘表,也敢对我军出手,孙策!” “末将在!”孙策对着袁术躬身一礼道。 “你要多少兵马?”袁术看着孙策道。 “若袁公可给我两万兵马,定可将那刘表彻底击溃,令他不敢轻渡汉水!”孙策抱拳道。 “两万?”袁术有些皱眉,打个刘表需要这么多人? 经此一败,袁术就算家大业大,一下子也有些缓不过来,现在鲁阳这边一共也就三万兵马,孙策开口就带走两万…… 这可不是刚出征的时候。 一旁周瑜轻咳一声道:“要败刘表其实不难,只是伯符想为袁公一战让刘表不敢再有冒犯,为求稳妥方才要的多了些,以瑜来看,若只是要败刘表,一……八千人马足矣!” 周瑜观察着袁术的表情,最终定下了八千。 这对袁术来说,还是个大数,但也已经不是不能接受了,周瑜笑道:“袁公,我军中计被败,虽非人之过,然却也急需一场胜仗来稳定军心,诸位将军连日征战,必然疲乏,不如让我等一试?” “也罢,孙策,便于你八千兵马,此战必需大胜!”袁术最终点了点头,将这件事情定下来。 “末将定不负袁公所托!”孙策慨然应命,而后告辞离去。 “主公。”孙策走了,阎象看向袁术,犹豫了一下道:“吕布势盛,如今意图来伐我军的不止有那刘表,曹操、陶谦也蠢蠢欲动,此番南阳之战,大义之上确实是我军有失,如今……” “有话便说!”袁术也明白阎象想说什么,虽然不悦,但现在让他再跟吕布打,一来急切间再难集结那许多兵马,二来万一再输一场,那他袁术可就什么都没了。 “我想主公当派使者先将马日磾送还吕布,而后再与吕布商议,愿将南阳想让,以赎此番罪孽,主公以为如何?”阎象说完低下头,他不敢去看袁术。 “杀我将士,我不但要赔礼,还得将南阳拱手相让!?”袁术怒视阎象,虽然已经有了大出血的准备,但把整个南阳都拱手相让,这叫他如何能忍? 阎象虽知袁术会怒,但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让袁术明白什么是现实了,闻言抱拳道:“主公,如今南阳大半已为吕布所得,且南阳距离寿春过远,也确难兼顾,此番大败,更是……” 见袁术面色难看,阎象连忙道:“是以依在下之见,倒不如将南阳赠予吕布,也算结好,那吕布手握大义,若能结好吕布,也可如本初公一般,讨个官职!” 袁术为何要扣押马日磾?他不知道这是对朝廷不敬么?他当然知道,但那又如何?一来,马日磾身上确实有不少好处,二来吕布执掌朝廷之后,将大将军之位让于袁绍,而自己却只是个后将军,凭什么? 也正是因此,袁术才挑起这一仗,按照他的设想,是将吕布彻底击溃后,然后再逼吕布让朝廷立他为丞相,要不要天子无所谓,但他袁术的官职得更高。 谁知最后却被吕布打的狼奔豕突,面子、里子丢了大半。 袁术闻言默默地点点头,就算不能让朝廷重立丞相让自己来做,那也至少得给个三公之位吧? 听闻阎象这般说,袁术的脸色好了许多,当下点点头道:“如此,便由你去与那吕布商议吧,至于马日磾……” “马太傅必须先送回去!”阎象提醒道,马日磾是这场仗的根源,其他事情都能当条件,唯独马日磾不能,这个不是条件,而是必须送回去的。 袁术不甘的点点头,命人去将马日磾接来南阳,而后又交给阎象去送。 吕布这段时间确实在攻城略地,但攻伐速度不是太快,更多的是让李儒、荀攸、尹奉等人负责南阳的舆论导向。 关中缺人,有大片土地属于朝廷,现在朝廷要从南阳招人去种,因为是朝廷的地,所以不用交税,每年收成只需交付三成作为租税,耕地剩下的就都归耕作者所有。 虽然听起来,也像佃农,但比在世家豪族耕田中耕地好了太多。 而有田的也可以去关中,只要能证明是自家的地,这边两亩可以换同样等级的三亩,不会出现良田换薄田的事情,这点是榜文中明文规定的。 随着吕布将大半南阳拿到手中,大规模的迁民开始了,正好京兆一带出现大片可耕作良田,正好将南阳百姓迁去那边。 至于是否会有士族或豪族以自家的地去换更多的地,那没问题,吕布欢迎,但到了那边,得按规矩来,这些地虽然你用,但却是归属朝廷的,不能像过去那样当自己家的一般,该交的税得交,一旦犯事,朝廷随时可以将耕地收回。 而且佃农所得也有规定,不是你想给多少就给多少,有个下限。 总之条条框框都是往外逼人的,有的世家拖家带口的开始离开南阳,但如今正是战事频发之际,超过百人规模的,都得盘查。 然后不愿意背井离乡的可以留下来,剩下的你想走不拦着,但层层关卡,你过关得给钱粮布匹,不然免谈。 总之就算有人能出去离开南阳,离开的时候不说刮皮了,基本上财产能缩水大半。 这种情况下还铁了心要走的,那吕布也不会留,但南阳属于你家的地产就得充公了。 南阳各县降兵被收降后,开始训话,这些士兵多是寻常人家出身,对于吕布的新法自然是推崇的。 当然,问题也不少,这段时间各地宗贼、山贼频频出现,吕布麾下各大将领四处讨贼,只要敢冒头,立刻便要面临西凉将士的凶狠进攻,一时间,南阳虽说没有大战,但小仗却是连绵不断。 总之吕布要做的只有一点,将南阳百姓尽最大可能抽到关中去,没了这些,那些士族、豪族要怎么做? 只能给吕布从外面引流民进来,还不能引关中的,然后这人口资源自然是朝廷先选,来种官田,而后才是世家豪族自己瓜分,然后相互抢人什么的。 而后李儒会留在南阳当一段时间南阳太守,到那时,就要进入下一个阶段,引起士族豪族之间的相互内斗,而后挑选合适的吸引到朝廷这边来为吕布提供一部分人才。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太傅受累了!”宛城,衙署正堂,吕布接受了阎象带回来的马日磾,对着马日磾笑道。 马日磾面色有些复杂,没想到自己竟然引起了这般一场大仗,更没想到的是吕布竟然还赢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失望,当初出使关东,他可是抱着联合诸侯来倒吕布的心思去的,谁知最后为难自己的是袁术,而救自己的却是吕布。 “多谢温侯出手,感激不尽!”马日磾叹了口气,对着吕布一礼道。 “无需多礼,人回来就好。”吕布目光看向阎象,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妥协 哪怕吕布如今的笑容已经正常了很多,但当他真的不怀好意时,笑容带来的压迫感还是很大的,尤其是作为不久前的敌人……当然,现在也是。 “温侯,此番温侯与我主之战,多是起于误会,我主久幕太傅名声,虚心讨教,非有意扣押。”阎象压下心底的不安,对着吕布躬身道。 “这世上大多数战争,都可说是误会,但……有何用?”吕布看着阎象,笑问道。 来点儿实际的,光说误会有个屁用? 阎象自然也听明白了吕布的言外之意,心下颇有几分无奈,这吕布明明是一介武夫,但在这政治交涉上完全不像是新手。 当下开始将袁术的打算徐徐道来,当然,一开始肯定不能全盘托出,阎象自然也想给袁术多争取一些利益。 所以一开始是希望以吕布如今占得的城池为准,大家共分南阳,当然,不能说给,因为这天下本就是朝廷的,得换个说法,比如说袁术无能,辜负朝廷信任,未能将南阳治理好,所以归还南阳于朝廷,请朝廷另择贤能。 吕布现在占据的基本是中阳山以西,衡山和伏牛山以南的部分,伏牛山以北的地方还在袁术手中。 但吕布此来,为的就是南阳,没有只拿一半就走的道理,而且袁术如今一败涂地,凭什么跟吕布讲价? 我打下的归我所有?那我跟你谈个屁啊! 阎象无奈,吕布言语虽然不雅,但心里却是门儿清,想要糊弄他可不容易,这真是一介莽夫?感觉除了说话粗鄙之外,吕布之能,不下当世任何舌辩之士。 最后,阎象之能将底牌交出,整个南阳归还朝廷,而朝廷不得再以此事追究袁术之过。 至此,谈判算是达成,袁术尽快离开南阳,吕布不会再以此事对袁术发难。 “先生还有何事?”见阎象说完后还不走,吕布看着阎象笑问道。 “还有一事需得与温侯相商。”阎象对着吕布一礼,他这次来,可不只是为了还人和送地。 “哦?”吕布看着阎象笑问道:“何事?说来一听。” 事情自然就是袁术官职的问题,袁绍被吕布尊为了大将军,袁术却只是个后将军,袁绍位列三公,甚至如今这乱世,大将军地位隐隐还高出三公一线,可谓是光耀门楣。 而袁术明明出身比袁绍高,地盘比袁绍大,实力比袁绍强,最终却只是个后将军,这让袁术心里有些失衡,这也是袁术扣押马日磾的原因。 朝廷这么做有没有考虑他袁家的面子?有没有将袁术放在心上? 所以袁术让阎象此来,除了道歉认错之外,还是希望朝廷能给袁术一个与他身份相匹配的地位,至少不能比袁绍差太多,那样感觉上好像被袁绍压下去了一般。 求官? 吕布对此倒是早有预料,事实上就算袁术不说,这事儿他也准备给袁术一个三公位,让袁术与袁绍斗的更猛烈一些。 但现在,跟袁术一场征战之后,吕布很怀疑袁术是否有能力跟袁绍斗,虽然如今袁术势力最大,治下人口广盛,兵力充足,哪怕这次南阳一战输了,也很快能够恢复元气,但打仗可不只是看这些。 就袁术现在这般败家的状况,再打上几场大规模战役,估计也就不剩什么了。 “此事我暂时无法做主,毕竟三公之位无缺,若车骑将军之位公路愿意,此位倒是可以许他,至于三公……如今朝中三公皆乃高德之士,怎可轻废?”吕布最终没有立刻答应阎象,而是让他回去等通知。 阎象也知道此事不可能太顺利,这是吕布如今手中掌握的资本之一,怎可轻易给人? 当下拜谢吕布过后,躬身告退。 “主公,臣以为,三公之位倒是可以许给袁术一尊。”阎象走后,李儒看着吕布笑道:“如今二袁南北相争之局已成,然经此一战,袁绍、袁术对朝廷对主公都会有所忌惮,此时以此结好袁术,日后或许会有用处。” 现在天下诸侯虽多,但基本上就如春秋时期一般,北方以袁绍为霸主,而南方诸侯却依附在袁术身边,但所不同的是,多了一个手握朝廷大义,实力强劲的吕布,三方相持对峙,而此时朝廷虽得南阳之地,但势力确实远不及二袁,若能拉拢一方一起打击另一方也是好事。 吕布摸索着下巴没有说话,二袁之间,必有一战这个他是能够看清的,但就袁术这水平指望他能跟袁绍打个旗鼓相当吕布觉得很悬。 “给他也好!”最终,吕布还是点了点头,三公如今在朝中其实没有太多意义,而且长安经此一事,赵温、杨彪能否活着都得看吕布心情,但杀掉二人之后,短时间内很难找到相应德高之人坐这三公之位,分出去也好。 就算袁术再不堪,牵制一下袁绍还是能够做到的,也让吕布多一些休养生息的时间,自他拿下关中之后,半年时间几乎就没闲过,如今关中理顺了,南阳这边还有很多问题要处理,年关过后不久就是春耕,在此之前,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吕布的新法是否有效,明年是很重要的,所以吕布也不想再起大战。 接下来几日,对于南阳豪族来说,不啻于末日降临,袁术就这样放弃了南阳! 虽然还在交接之中,但吕布占据南阳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大量尚未进入吕布治下的士族、豪族想要离开,但吕布的一份诏书却又让很多人迟疑。 “朝廷要重新确定各家私产,如今天下大乱,耕田当重新划分,只要朝廷重新计量耕田时无人认领的或者提供不了有效证据的,那耕田将会被朝廷收回重新分配!” 这就是吕布以朝廷名义发下的诏书,也就是说这南阳耕田,只要是吕布清查时没主的,那都归朝廷,你留一两个家人来看着田产没用,有地契也没用,必须主家在才行。 就这一道诏令,让很多士人迟疑不决。 若是其他诸侯,根本不敢下这个命令,但吕布不同,他这一路走来,手下多是寒门或是小士族,大士族基本没有,这种命令其他诸侯谁下谁死,袁绍、袁术都一样。 但吕布跟关东诸侯最大的区别在于对世家的依赖程度,吕布对世家、豪族几乎没有依赖,世家豪族想要对付吕布,只能如现在南阳很多地方士族一般,走直接动手的路子,各地县令吕布从来都是跟兵马一起来的,但有反抗,立刻镇压,地方豪族想要用以前那一套,你手上就算募集数千人吗也挡不住西凉精锐的冲锋。 而且对于反抗的,吕布可是逮着就杀,没有丝毫留情,光是这十几天时间,南阳被吕布砍了的大小豪族、世家就有三十多家,就算南阳豪族、世家多如牛毛,但吕布这么砍,能支撑多久? 谁也不是傻子,已经开始有一些家族接触吕布。 应该来说,这已经是向吕布示弱了,吕布也不该不识好歹,接纳家族的投效,大家共治天下。 然而吕布却并未如这些家族所想一般顺水推舟接受,他在挑。 但任谁都想不到,吕布挑的基本都是那些小家族,有些名声,但没有实力的家族,反而是大家族吕布对此不屑一顾,压根儿理都不理。 他在想什么?疯了吗? 放着大家族不用,却只挑寒门、小家族或是一些庶族。 有人觉得吕布是疯了。 襄阳,鹿门山。 “德公,你说吕布此举是否不智?”司马徽这日来此访友,与庞德公偶然聊起此事,他对吕布这种选拔方式很感兴趣。 庞德公闻言摇了摇头:“这位温侯活的颇为通透,他知道自己在要什么,不智的非他,而是那些质疑此事之人。” 司马徽点点头,二人都是当世智者,隐居山门,以旁观者心态看这天下变幻,吕布舍大而取小在很多人看来颇为不解,但世人身在局中,难有人跳出局外,是以不解,若能置身事外,再看吕布所为就不难理解了。 说白了,大家族不好驾驭,而且也不好满足,给再多都是理所当然,而小家族更容易满足,所追求的也只是家族发展,所以控制起来更容易。 吕布此举,等于将士人分裂,拉拢小家族,打压大家族,就人才来说,除了那些顶尖人才之外,就是做事执政,小家族人才未必就比大家族差,更重要的是人多。 吕布此举,无形中抹除了自己身份的不足,让更多人为自己所用的同时,又将士从共治天下的地位给打压下去。 这个打压现在看来不明显,但以后只要吕布不倒,会越来越明显,小家族联合吕布开始打压大家族,大家族开始削弱,到了一定程度,为求自保也只能向吕布投诚,而后再联合吕布,打压那些从小家族变大的大家族,让士人进入一个内耗环节,逐步失去与天子共治天下的地位! 第一百八十三章 落幕 “主公,最近各地做乱的宗贼少了许多,前来想要投奔的家族多了不少。”李儒来到吕布身边,说到世家的问题时,多少有些遗憾。 按照李儒原本的计划,吕布该和董卓一样慢慢跟世家星城妥协,这样虽然这边会麻烦点,但进取中原的时候,能够获得各地士族认可的话,平定天下会容易很多。 但这条路很难走,而且在走的过程中必须不断向世家做出各种妥协还不一定能获得人家认可,或许像吕布这样,直接掀翻当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策略,才能走出一条属于吕布或者董卓的路吧。 至少现在,那些小世家多半是真心来投的,就如同当初被吕布收服的关陇家族一般,而且这些小家族对于吕布新政并不排斥,放开一些好处便能为吕布所用,同时税赋也不会少交,相比于大世家而言,这些小家族更容易控制。 大世家有什么好处? 这段时间李儒一直在想这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其号召力和庞大的财力,至于人才方面,大家族虽然更容易出一些顶尖人才,但小家族也不是没有机会,就像现在投奔吕布的这些家族人才,能力并不弱。 或许吕布这一招比原本李儒为董卓指定的策略更有用,当然,争天下所付出的代价也会更大,但胜在稳定。 “只是暂时蛰伏而已,待我返回关中之后,必然会有反复!”吕布闻言点了点头,却并未因此放下戒心:“迁民之事抓紧些,没了这些百姓,我看这些宗贼上哪抢去?” 盘踞在南阳的山贼草寇以何为生?靠打劫寻常百姓可养活不了这么多宗贼,而且就目前所知,百姓对这些宗贼多少有些庇护,若是一直靠盘剥百姓为生,百姓怎么可能护着他们? 如今将百姓抽走,很多东西就会变得明了起来,养活这些宗贼的粮从何而来,没了百姓掩护,很容易就能查到。 到时候这些宗贼自然会消失。 “主公放心,儒定会将此事处理妥当!”李儒点点头,这年关将近,南阳的大规模迁徙却是正在进行。 百姓自然是有怨气的,不过没办法,一来吕布要稳固关中,二来这南阳之地作为吕布与中原直接接壤的地方,未来肯定是战争频发,与其到那时看百姓在战火下流离失所,倒不如提前将百姓撤到安稳之处。 为了避免在这次迁徙中造成太大损耗,吕布基本是以引导的方式,沿途有各军将士保障,到了关中韩浩已经做好了规划,尤其是这次京兆连根拔起无数地方豪族之后,能够安置的人便更多了。 “袁术如何?”吕布对于李儒的能力自然是放心的,随口问道。 “主力已经撤走,不过留下一支人马在与刘表作战。”李儒微笑道:“说来也有趣,这支人马几次有机会彻底击败刘表,却没有,而是等袁术撤军之后,方才将刘表赶过汉江,自汉江撤走!” 吕布闻言有些惊讶,看着李儒笑道:“看来袁术经此一战,麾下人心已经开始离散。” 所谓的天下第一诸侯,经此一战是彻底跌落神坛了,这场赌运之战最终显然是吕布胜了,朝廷的威信被他重新树立起来。 而袁术这位天下第一诸侯则成了笑话,来的时候有多嚣张,如今退去的时候就有多狼狈,而更重要的可不是这场战争明面上的损失,而是麾下开始各怀鬼胎,外部也开始虎视眈眈,这个时候,袁术的确需要跟朝廷达成谅解,才能化解如今复杂的外部局势。 否则若吕布这边一直不松口,袁术要面对的可能就是内部各家将领分家,外部诸侯虎视眈眈,最终被内外瓜分。 不过这事儿对吕布没好处,只是给他人提了方便,吕布自然不会做,这也是他跟袁术达成和解的缘故。 “不过这刘表也是该打,手伸的太长了!”吕布冷哼一声。 之前吕布跟袁术开战时刘表选择旁观,这点吕布可以理解,不止刘表,天下诸侯都在旁观。 但当吕布大败袁术,大局已定时,刘表却出兵声援,趁着吕布无法腾出手之际,把手伸到了南阳。 孙策率兵打刘表的事情,吕布自然是知道的,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怎么可能不知? 刘表甚至派人前来求援过,但吕布没理。 刘表是以帮助吕布的名义来攻城的,新野等地被刘表拿下,吕布也只能看着,若是对刘表动手,那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 这也是孙策和周瑜选择打刘表的原因,他们很清楚,这个时候吕布绝不可能帮刘表,甚至会拍手称快,因为吕布不能打,他们等于是替吕布打了,吕布怎么可能出手? 李儒点点头,刘表是董卓封的荆州刺史,如今看来,刘表入荆州之后,野心开始膨胀了,之前跟袁术交恶,恐怕不止是因为观念冲突,而是刘表很清楚袁术坐大荆州必难保全。 如今吕布拿了南阳,恐怕刘表也未必真心希望吕布好,以后相互掣肘的日子少不了。 “此番身边无人,是以只能由文忧暂任这南阳太守,若有何需求,文忧可与我说。”两人说了说最近南阳的政事之后,吕布看向李儒询问道。 南阳大局已定,袁术也已经退兵,剩下的一个是迁民,一个是治理,这些不可能由吕布一直做,他需要回长安坐镇。 “主公可将次增留下,此子颇有几分本事,待南阳稳定之后,儒想由次增来接替南阳太守之职。”李儒躬身笑道。 尹奉? 吕布点点头,西凉收来的这些年轻人中,要说治理地方最出色的,应该以尹奉为最了,确实是将来接手南阳太守的不二人选,只是…… “次增会否太过年轻?”吕布看向李儒,尹奉确实不错,但年纪轻轻就出任南阳太守,是否有些过了? 李儒明白吕布的意思,一来尹奉年轻,怕压不住场面,二来功劳、资历都不到,一出任就是南阳这种大郡的太守,多少有些不合适。 “主公之意是……”李儒看向吕布。 “先让他做长安令,明年出任扶风太守,负责安民之事,后年在京兆尹任一年,而后再去南阳做郡丞,待你回朝之日,再做南阳太守你看如何?”吕布看向李儒。 这么一来至少资历是有了,能力也不差,而且有了这两年的过度,加上尹奉确实有着足够的能力,到时候虽然还是过于年轻,但旁人的非议也会少一些。 “主公顾虑周全,儒不及也。”李儒点头笑道。 毕竟南阳对吕布来说很重要,不但是战略要地,还是一处飞地,出任南阳太守和南阳守将之人,不但能力要过硬,对吕布的忠诚也必须足够,就像吕布选高顺做南阳守将一样,不止是高顺能力足够,更重要的是吕布相信高顺为人。 否则但以能力而论,其实徐荣比高顺更合适,但吕布对徐荣的信任显然是不如高顺的,虽然相识的时间可能徐荣更久。 “莫说这些了,此间事了,我准备明日动身,最好能在年关之前赶回长安,那边的事情也需要了结一番了。”吕布起身笑道。 有些事情,徐荣可以做主,但像三公九卿这种级别朝臣的死活,得吕布来定,徐荣不是不能杀,而是杀了以后对徐荣不太好,有些东西,作为主公的吕布能抗住,落到手下肩膀上的时候,那可就是山了,徐荣若擅自杀三公级别的人物,那可比他屠杀一万士族、豪门影响更大。 作为主公,吕布可不只要会用人,必要的时候,得将自己该抗的东西扛起来,除非他不想要虚荣了。 “这般快?”李儒闻言倒是不意外,只是微笑道:“这南阳风景也不比长安差。” “何处风景看多了也会腻,如今我更怀念九原那广阔无边的草地,能叫人心胸开阔。”吕布笑道:“这地方虽好,但也非吾心归处,剩下的事情便拜托文忧了。” 李儒微笑着答应下来,次日一早,吕布将高顺招来道:“恭正,南阳军务便交由你来执掌,大军需带回去,但归降的南阳军之外,还可继续征募,南阳守军可充至五万,征兵所需粮草,文忧会助你,其余的事情,便拜托于你了!” “主公放心,末将定不负主公所托!”高顺对着吕布一拜,躬身道。 “告辞!”吕布没再多言,跟众人抱拳后,带着大军开始启程往关中而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影响 初平三年末的一场大战随着袁术向朝廷请罪,归还使者并让出南阳而落下了帷幕,但这场大仗对天下的影响却远比战争本身大的多。 首先,吕布以碾压式的胜绩向天下宣告朝廷不可辱,算是为接下来的游戏规则设置了底线,其次大义在手的好处也第一次让所有人看到。 吕布手握大义,包括袁术的盟友公孙瓒、陶谦这些诸侯在内,在这次大战中没有任何一个站出来支持袁术,若非吕布最后放手,而是选择将袁术拖在南阳的话,袁术很可能成为众矢之的,陷入战争泥潭,天下第一诸侯就这么被众人分割吞并。 当然,若真是那样做的话,袁术固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吕布除了一个经历战火洗礼的南阳之外,不会有任何其他收获。 然而更让人在意的是两家诸侯在这场战争中的表现。 冀州,邺城。 “公路如此轻浮,怎能担当大任!”对于袁术的失败,袁绍有些失望,如果袁术胜了,那意义跟现在可就是天差地远,袁术这一仗赢了,那朝廷威望尽丧,诸侯对这所谓大义的在意程度就更低了。 当然,袁术被打其实袁术私底下还是很开心的,毕竟袁术越失败,袁绍无形中能得到的支持会更多,这天下,说到底还是袁家兄弟在争,人们对袁术失望了,自然会倒向袁绍这边。 “主公,后将军此战有失,但依在下看,主公此时更该担心那吕布!”田丰对着袁绍一礼,他觉得袁绍太看重袁术了,反而忽略了吕布在这一仗中的表现。 “吕布?”袁绍闻言微微皱眉,他不太想听到这个名字,一听到这个名字,总会带起一些不美好的回忆,当初虎牢关外,十万诸侯大军没能拦住吕布。 至今想起那虎牢关下,万箭齐发而不能伤的男人,袁绍心中多少有些畏惧的感觉。 “一莽夫尔,何惧之有?”袁绍冷哼道。 “恐怕并非只是莽夫那般简单。”田丰摇了摇头道:“马日磾被扣押本是小事,朝廷该先派人责问,而后若是后将军执迷不悟才该出兵,否则此战一旦败北,朝廷威信必失!” 袁绍点点头,疑惑的看向田丰:“那这还不是莽夫所为?” “若只是如此,自是莽夫,便是胜的这一阵也不过是一勇之夫,不足为惧,然吕布方至南阳,长安百官、世家、豪族皆反,但平叛却只用一日便能稳住局势,说明这一切本就在吕布算计之中!” 田丰说到这里,顿住了,抬头看向袁绍道:“主公,吕布这是故意给关中世家、豪族机会,而后借此机会一举将关中士人除去大半!” “此乃冒天下之大不韪,那吕布若有半点心机,便该知道此举乃是陷自身于绝地!”逢纪皱眉道。 “是否是绝地丰不知晓,然经此一事,关中将再无人能与吕布抗衡,也无人敢与之抗衡!”田丰扭头看向逢纪道:“而吕布败后将军,应该正是得了关中消息后假意退兵引后将军追击,才有后将军大败南阳之事,若前后这些都是吕布布署,元图还会以为那吕布之事一勇之夫?” “这……”逢纪闻言皱眉道:“此事不过是巧合吧?” “若只是巧合,那吕布该当算是天眷之人了!”田丰摇头道。 要光凭巧合达到南阳之战这样的胜利那得多巧? 一个智慧型的吕布! 袁绍突然觉得问题确实有些严重了。 “那依元丰之见,该当如何?”袁绍皱眉问道。 “主公已得大将军之位,只要莫要轻易违逆朝廷,那吕布也不能无端招惹,而且吕布新得南阳,关中又出了大乱,足以让他忙碌,主公只需小心提防那吕布借朝廷之名挑唆天下英雄便可,我等如今还是先平公孙瓒之患,待平去公孙瓒之后,主公便能雄踞河北,又有中原曹操相助,天下富庶之地尽入主公囊中,又何惧吕布?”田丰微笑道。 如今袁绍刚得了吕布的好处,又是大将军,这个时候若跟吕布交恶颇为不智,若真惹怒了吕布,吕布以大义号召天下诸侯讨伐袁绍。 别的先不说,公孙瓒必定响应,到时候袁绍可能就是两面受敌了,一个公孙瓒已经有些难以应对,若是吕布加入战场,那后果不堪设想。 田丰提及此事,只是让袁绍当心吕布一些,可不是现在就要跟吕布交恶。 至少也该等到天下公孙瓒被剪灭,袁绍根基稳固之后,那时候才是该考虑是否与吕布争夺大义。 另一边,济北。 刚刚清缴黄巾,收得三十万青州壮勇的曹操还来不及高兴,便收到了南阳战况的详细过程。 “此前主公全部精力都在收服黄巾之上,关于南阳之事,宫私自截下,以免主公担忧,乱了方寸,请主公治罪!”陈宫对着曹操一礼道。 “公台何罪之有?”曹操一边看着绢帛的内容,一边示意陈宫起来,面色凝重道:“若真叫吾知晓此事,这仗还真没心情打!” 见陈宫等人愁眉不展,曹操咧嘴笑道:“诸位说我等若早知如此,为何要来打黄巾?直接去打豫州不是更好!?” “呃……”众人闻言愕然看向曹操,感情你遗憾的是这个? 不过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袁术主力被吕布在南阳蹂躏,豫州空虚,若曹操能够顺势拿下豫州,得了豫州人口钱粮,瞬间便能让曹操吃饱! 一口吃下不太可能,但汝南、颍川、陈国、沛国这四个人口过百万的大郡任得一郡,都能让曹操势力再涨一截,若能得其二,就人口而言,能让曹操实际控制的人口翻倍! 相比之下,一直追这青州黄巾,费时费力收获还少,的确有些…… 见众人竟然真去思索,曹操摆手道:“诸位莫不是真的这般想吧?那袁术占据豫州全境,却仍败于吕布之手,何解?” 曹操算是看透了,手底下没有一支强军,势力再大那也是别人眼中的肥肉! 袁术就是太在意地盘的扩张,却没有相应守护的实力,之前曹操对袁术多少有几分忌惮,袁术几次挑衅曹操都没理,但经过南阳一战,虽然不是自己打的,但对袁术,曹操心中已经生出了几分轻视之意。 可惜他刚打完黄巾,兖州算是刚刚收复,已经没有余力去与袁术周宣,否则他定要在朝廷的诏书下来之前,先在袁术身上狠狠咬一口不可,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一天到晚拽的好像都欠他的一般! “主公,慎言!”一旁的陈宫轻咳一声,对曹操道。 曹操麾下,可是有不少世家豪族是心向袁氏的,曹操这言语间多少对袁术带着几分蔑视,若是让那些人知道了,说不定又会闹事。 现在刚刚收拾完黄巾,接下来是坐稳兖州牧的时候,最好还是别跟兖州士族为敌的好。 钱粮人才还都得靠兖州世家呢,接下来要处理的都是这些。 曹操无语的看了陈宫一眼,他有说错什么吗?搞得跟袁术像皇帝一样连说都不能说。 目光重新落回绢布上,看着绢布上记载的内容,眉头微微挑起:“这吕布打仗谋定而后动,确实厉害,不过他在南阳大量迁民往关中却是何意?关中很缺人口?” 情报再多,也不可能具体到吕布的政策细节,迁的是什么人都给弄明白了,情报中记载的只是能够探查到的一些表象而已,真正的核心东西,没有几个月乃至几年的时间酝酿是看不出来的。 不过就迁民这一点,让很多人看不懂。 一旁不怎么说话的荀彧摇了摇头:“非是关中缺人,而是南阳此地贯通南北,他日必是兵家必争之地,吕布要出中原需走此处,天下诸侯若要讨伐吕布,南阳也是一路,他日必然战火连绵,此时先一步将南阳百姓移入关中,一来便与朝廷管辖,二来也可避免他日南阳战火令吕布治下人口损失过重。” 曹操闻言点头道:“这算不上计策,但却谋划极远!实难想象是出自那吕布之手!” 要是什么奇谋妙计曹操倒不觉得新鲜,这世上所谓奇谋妙计实际上听听就好,那是根据当时情况定制的,几乎是不可能复制的,吕布接受了董卓的遗产,身边有李儒这等精于算计之人,用些奇谋算不得厉害。 但这迁民之策,可以看做是吕布为自己为朝廷定下未来几年的法阵策略,可说得上是深谋远虑,这点上不是谋士能帮忙的,最多提个意见,但采不采纳,采纳后是否能够贯彻执行就是吕布的问题了。 不提这方略是否对,但至少吕布对自己的将来是有着明确规划的,而且在曹操看来,吕布这迁民之策不差,即使发生战争,只要战火不波及到关中,对吕布的损害就不会太高。 吕布此人,不可小觑! 曹操看向荀彧笑道:“文若,我们向朝廷送个贺礼如何?” 拍拍吕布的马匹,顺便看看能不能再捞点儿好处,至于贺礼……随便儿送点儿就行了,相隔千里,礼轻情意重吗! “善!”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还家 这次征讨南阳耗费的时间算不上太长,比当初吕布征伐西凉耗费时间都短。 当然,这离不开袁术的配合,让吕布能够有时间回家与家人过年关,从宛城至武关再到上雒而后到蓝田一带,到处都是迁徙的百姓,吕布的兵马多被派出去帮助疏通道路,维护治安。 被这些事情一挡,行军速度自然也就慢了。 最终,吕布还是决定把兵马留下来由樊稠、张济、张绣等人负责维护,自带典韦、荀攸以及亲卫先行离开一路赶往长安,总算是在年关前一天赶回。 “主公!”徐荣带着人来城外迎接吕布。 “此番南阳之战,伯盛当记首功!”吕布翻身下马,伸手叉住徐荣,阻止徐荣下拜。 “南阳之战,功在主公,在万千将士,徐荣如何能贪功!?”徐荣摇了摇头。 “若非你为我坐镇后方,南阳之战,我早已回师,焉有后来大胜?”吕布肃容道,要是徐荣没能给自己镇住长安,长安真被那些人夺了,那吕布南阳之战就是另一个故事,吕布也将沦为天下诸侯眼中的笑柄。 “对了,公伟何在?怎不见他人?”吕布看了看四周,没见华雄,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这……”徐荣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也是末将之过,公伟自那日之后便闭门称病不出,也不见任何人!” 早知华雄如此在意,徐荣便不拉他一起了。 “病了?”吕布诧异的看向徐荣道:“快带我去,众将士各自归营!” 说完,也不待徐荣回答,便带着典韦和徐荣径直去往华雄府邸。 华雄府邸距离吕布的府邸不远,自吕布入主长安以来,被杀的大户多如牛毛,这空出来的大宅院几乎都被吕布拿来赏赐有功将士。 华雄、典韦、徐荣、张辽、高顺这些跟吕布亲近武将的府宅基本都在吕府四周,真出事了,这些将领也能相互照应。 华府大门紧闭,吕布和徐荣过来时,正见一少年出来。 “伯道,快去通传,主公来了。”徐荣叫住少年道。 “喏!”少年一礼,转身而去。 “这少年可是出自军中?有些面生。”吕布目光在那少年身上扫了片刻后,看向徐荣道。 “此人名为郝昭,征兵时入伍的,颇为机灵,也颇有勇气,武艺也不错,被末将派至军中作为斥候,后来升做了队率,此前被调入长安,负责监视那些大臣,公伟看他颇有眼缘,便向我要来,如今在公伟麾下做个军侯。”徐荣笑道:“说来与主公也算是同乡,乃是太原人士。” 都是并州人,要说是同乡也没错,不过并州地势坎坷,也造成了十里一音的局面,九原和太原之间,说方言的话都未必能够听得懂。 “能被你二人看重,看来确有过人之处。”吕布笑道,倒也没要过来的想法,若是真有本事,他日自能出人头地,到时候不用吕布说,华雄也会推荐,没必要跟手下抢人。 不过想到华雄有事没事跟自己要人,吕布也是颇有些不忿的,下次,下次华雄这里再有什么好苗子,定要将其招来! 两人说话间,却见华雄带着郝昭和府中家人一路狂奔而来。 “主公,末将本是想一起出城迎接主公的!”华雄狠狠地瞪了徐荣一眼。 “我已叫人通知于你,谁知吃了闭门羹!”徐荣毫不客气的还了他一眼,他是故意的,华雄这状态他收拾不了,还是让吕布来吧。 “看你这模样也不像生了大病。”吕布看着华雄,有些不解:“何故学那些公卿搞什么称病不出?” 华雄闻言没说话,吭吭哧哧的看着吕布:“主公,您就莫要问了,让末将自己待上几日便会好了。” 他这般一说,反而令吕布更好奇了,不过见华雄为难,却也没再坚持道:“如今正是年关,且在家中好好休息,过些时日安民他们回来要论功行赏,到时候一起上朝便是!” “谢主公!”华雄没有客气,自己这次确实有功,而且为了这功劳,牺牲可大了,论功行赏是必须的,甚至华雄觉得应该给自己多分点儿。 “谢什么?”吕布摆了摆手道:“好生休息,过几日带安儿来我府中饮宴!” “唉~”华雄乐呵呵的点点头,这算是吕布府中小宴,一般带孩子去都是他们这些亲近的将领过去,热闹也自在,不像那些大宴一般繁文缛节一大堆,等能吃的时候事物都凉了。 告别了华雄之后,吕布看向徐荣:“究竟发生了何事?” 一旁典韦也一脸好奇的看着徐荣。 “就是……”徐荣有些尴尬的将当日为了接吕布家眷出来的事讲了一遍。 “你为何不叫人直接抬箱子入府?”吕布踹了一脚嘴已经笑得裂开的典韦,看着徐荣询道。 “当时为求稳妥,出此下策。”徐荣摇头道:“这婢女入府,便是被人察觉想来也不会有人注意,但若是让人抬箱而入,恐怕……” “罢了,此事到此为止,日后谁也莫要提及,就当没发生过!”吕布能理解华雄的感受,堂堂西凉大将,八尺男儿,却穿女装,这要是换个环境那绝对是宁死都不会做的。 不过…… 看着笑的合不拢嘴的典韦,吕布声音突然压下来:“若是谁再提此事或是将事情传开,便着女装上街走一圈!” 呃…… 典韦好像一下子被人卡了脖子一般看向吕布:“主公,这也太过了吧,还不如一刀砍了了事!” “你也知道过,那就更莫要提及,公伟为我家眷受此大辱,怎能笑他?”吕布冷哼一声道。 “喏~” 虽然觉得要保守这个秘密挺难得,但看吕布脸色,典韦知道这是吕布认真了,顿时不敢再多说。 半晌,犹豫着开口问道:“那我跟他说如何?” 他自然是华雄了。 吕布瞥了他一眼道:“也可,但需身着女装去与他说。” 典韦顿时绝了这个念头,让他着女装?这辈子都不可能! “主公,朝中包括三公在内,大半公卿都已入狱,而且百官少了至少一半……”徐荣看着吕布提醒了一声。 公卿这个级别徐荣不敢杀,但往下有一个算一个,徐荣杀的可是凶狠无比,也致使如今若是上朝的话,恐怕未央宫会显得冷清许多。 “无妨,空旷些也好,谈事也清静些,过些时日向天下招贤,届时自会有人来投。”吕布淡然道。 这天下士人愿意来朝廷效力的还是有一些吧,吕布也不求什么高德之士,只要能做事就行,乱世求才不求德,他得想想这招贤榜该怎么写,写是自然有人写的,但大致得分清要求哪些才才行。 “这些时日辛苦伯盛守城了,如今我已还朝,安排好轮换将领之后,也回家与妻儿团聚吧。”吕布看着徐荣笑道。 “喏!”徐荣点点头,对着吕布笑道:“若无其他事情,末将便先告辞,前去安排防务。” “去吧。”吕布点点头,随后看向典韦道:“你也多日未与家眷团聚,且回府去吧。” “那主公有何事情直接唤我便是。”典韦也确实有些想家人了,当下点头道,作为吕布的护卫统领,典韦的宅院虽然不及其他将领大,但却是紧挨着吕府,有什么事情,吕布这边喊一嗓子那边都能听到。 吕布点点头,在吕府外与典韦分别,典韦径直扛着他那两杆铁戟回去了。 严氏等人也已经等候多时,见吕布回来,连忙将吕布迎入府中。 “恭喜夫君凯旋归来!”严氏帮吕布摘下披风后,微笑道。 “此间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可惜了府中那些家仆。”吕布拉着严氏坐在上首,伸手接住扑过来的女儿笑道:“玲绮可有想为父?” “自是想的。”吕玲绮乖巧的点点头:“父亲,玲绮的小马驹是否快要出事了?” 还记得这个啊? 吕布揉了揉太阳穴道:“快了。” 看来该书信一封给文远,让他帮自己弄一批小马驹。 “夫君,除了此番凯旋归来之外,还有一喜等着夫君。”严氏看着吕布微笑道。 “哦?”吕布好奇的看向严氏:“喜从何来?” 严氏没有说话,只是将王异拉到身边,笑盈盈的看着吕布。 “莫非……”吕布又非傻子,严氏这般模样,自然也猜出来了。 “嗯,夫君走后不久,妹妹便开始不适,唤来医匠把脉才知是喜脉。”严氏点点头道。 吕布伸手将王异拉到身边,虽然知道只有短短两月,不可能有多大反应,但还是忍不住摸了摸王异的小腹。 其实已经有过几次儿孙满堂的他,本不该如此兴奋,但此刻还是忍不住有些控制不住。 王异有些羞涩,却还是任由吕布伸手在她腹部乱摸。 半晌,吕布摸够了,有些意犹未尽的看向一旁的貂蝉:“那……” “蝉儿暂时没有,不过夫君多疼爱她几次说不定便有了。”严氏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捂住了女儿的耳朵。 “咳~”见吕玲绮好奇的看来,吕布轻咳一声道:“这一路奔波,腹中饥渴,先用饭食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 仁恕 年关过后便要祭祀天地,这几日长安城是颇为热闹的,不久前的杀戮似乎并没有影响到长安城的繁华,随着祭祀的开始,长安城反而更热闹了几分。 按照规矩,年关之后,各地守将要来长安这边跟吕布汇报军务,同时对接下来各自防区进行一些调整。 张济、樊稠等人还在负责迁民之事,暂时回不来,所以来吕布这边的是牛辅、段煨这些将领。 吕布已经定下了日子,这日一大早,段煨便准备启程,从华阴到长安,不着急的话也得走几日才能到,他得提前出发才行。 “将军,杨家公子在外求见。”管事进来,对着段煨一礼道。 “他怎又来了?请他进来吧。”段煨有些头疼,杨家公子乃是杨彪之子,碍于弘农杨氏的名声,段煨也不好不见,他来这里所为何事,段煨很清楚,但也正是因为清楚,所以他才为难。 “喏!”管事答应一声,躬身告退,不一会儿便带着一年轻公子进来。 “修见过将军!”杨修见到段煨,当即便是一礼。 “德祖公子……”段煨看着杨修,有些无奈道:“令尊之事,煨实在爱莫能助。” 长安动乱,三公九卿皆被下狱,自然也包括杨彪,杨修自然是想要救下杨彪的,但段煨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没这个本事去救人的,而且也不关自己事情。 杨家虽说当初帮过自己,让自己能在这弘农立足有足够的粮草,但现在时移世易,不再是董卓时代那般紧吧了,没有杨家他们也有足够粮草供给,虽说碍于情面不好直接撵人,但要让他为了杨家跑去触吕布的眉头那是不可能的。 这辈子,当个大将,衣食无忧段煨也就满足了,实在不想再闹腾,所以杨修一进来,段煨就是开门见山,小忙可以帮,但这种忙他帮不了。 “将军,在下并无此意,只是希望将军能为在下引荐温侯,不知可否?”杨修连忙一礼。 “这……”段煨有些犹豫。 若是其他人,他拒绝也没什么心理负担,但杨家对他多少有些恩惠,只是引荐也不答应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也罢。”迟疑半晌之后,段煨还是决定答应他,如果成了,那也算还了杨家人情,以后也别有这许多牵扯了,以吕布如今对世家豪族的态度,像杨家这样的大世家,注定是不会活的太痛快的。 伸手扶起杨修后道:“德祖啊,非我不愿相助,只是我与主公其实交情也不算深,帮不了你太多,不过我正要去往长安拜会主公,德祖若是愿意,便与我一同出发,我会向主公引荐,只是主公是否见你,我实在难做保证!” “将军愿意引荐便已是大恩,修必不敢望!”杨修躬身道。 “那就请去准备一番,一个时辰之后,我们西门汇合如何?”段煨看着杨修笑道。 杨修点点头,再次拜谢过后,这才躬身离去。 “家主,此举会否引起温侯不快?”管事送走杨修之后,回到段煨身边,有些担心的询问道。 “这事儿……主公回朝已有数日,却迟迟未动,我估计还真不一定想杀,此番过去,探探主公口风,若有此意便将那杨修引荐给主公,若主公无此意,便跟那杨修说主公不见便是。”段煨笑道,他才不想真惹吕布呢。 管事闻言一脸敬佩的道:“家主高明。” “快些去准备吧,将我为主公备的礼物备好。”段煨摆了摆手道。 “喏!” 其实吕布还朝后,杨修找的可不只是段煨,杨家也是四世三公之家,故交遍天下,这次虽然朝臣几乎全军覆没,京兆士族、豪族也几乎被杀绝,但还是有些够分量之人因为未曾参加而脱难的。 长安,吕府。 “主公,伯喈公来访。”正在跟女儿一起斗白狸,却见一名亲卫进来,对着吕布抱拳道。 蔡邕乃文坛大家,平日里就是一心编纂汉史,尤其是经历了王允之事以后,甚少再参与到朝堂纷争之中,只想编纂完汉史后,带着女儿回乡去,如今突然跑来,显然不止是来拜见吕布的。 “请他进来吧。”吕布起身道。 这朝臣虽然杀了许多,但还有很多没有直接证据的朝臣或者影响力太大的朝臣没有被杀,如今都关在大牢之中。 不一会儿,蔡邕在亲卫的带领下进来。 “老夫见过温侯。”蔡邕见到吕布,对着吕布微微颔首道。 “伯喈公无需多礼,可曾用膳?”吕布笑问道。 “用过了,多谢温侯关心。”蔡邕微笑道,或许立场有所不同,但吕布待他却是甚厚,不限制自由,只要不违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是要走,吕布都没有拦的意思。 这自然是好事,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可说吕布并不看重蔡邕。 这一点,蔡邕多少也有感觉,吕布敬重他,但很少如昔日董卓一般找蔡邕商谈国事,谈论治国之道。 当然,吕布除了嗜杀之外,治理手段上比之董卓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这点得承认,之前乱糟糟的关中,吕布执掌数月便安稳下来,足见其手腕。 “见过蔡公~”吕玲绮好奇的探头看了看蔡邕,见蔡邕发现她了,乖巧的一礼道。 “玲绮回去。”吕布对吕玲绮摆了摆手,虽然不太凶,但以吕布平日对女儿的态度来说,已经有些严厉了。 小玲绮有些委屈的缩了回去,被追上来的侍女带走。 “礼数不周,伯喈公见谅。”吕布对着蔡邕笑道。 “不妨事。”蔡邕叹了口气道:“这一年本不算长,但好似过了很久。” “经历的事多,自会觉得时日长,若是都是一般的日子,那也是时光飞渡。”吕布点点头,这一年来先是董卓被杀,后是吕布周转各军之间联合西凉军反攻长安。 这中间还夹杂着水灾,吕布接掌朝廷后便是马不停蹄的赈灾,没多久袁术又跳出来搞事,吕布出征南阳,再到长安生乱。 这些事情,任何一件发生都足以叫人记忆犹新,更别说这些事情发生在同一年中,跌宕起伏之余,也不免叫人感觉这一年时间比往年长许多。 “温侯正是壮年,但不知为何,许多话说来却好似历尽沧桑一般,颇为发人深省。”蔡邕跟吕布分别坐下,接过侍女奉上的茶汤,看着吕布笑道。 “或许吧,布这一生,虽说短暂,但经历的事情也不少。”吕布看着碗中茶汤,略带些感慨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蔡邕学富五车,见多识广,吕布经历之丰常人难以想象,两人聊着聊着,到好似真是两个老头儿在追忆古今一般,两人或许没什么感觉,但从门外进来本是来听听这高士言论的典韦,在进门的那一刹那就感觉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主公?”典韦不确定的看着吕布,若非吕布身强体壮,精神烁烁,他都以为自己看到了老年版的主公了。 “何事?”吕布扭头看向典韦道。 “那个……”典韦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灵机一动道:“刚刚段煨派人来报,明日便可抵达长安。” “这等事情,等他到了长安再说不迟,你现在说与我有何用?”吕布瞪了典韦一眼,虽说也是麾下大将,但难不成还要他出城十里相迎?徐荣、张辽、高顺都没享受过的待遇吕布觉得段煨是享受不来的。 “哦。”典韦点点头道:“那末将告退。” “典韦虽有些鲁莽,但心地不坏!”吕布看向蔡邕笑道。 “老夫观温侯也非嗜杀之人,甚至民间颇有温侯仁义之名,却不知温侯何故……”蔡邕点点头,随即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之上,这也是蔡邕此来的目的。 “若伯喈公所言乃是此番长安叛乱中所杀之人……”吕布看向蔡邕道:“公然叛乱,此等罪责本就是死罪,有何不妥?” “但杀戮过甚,终归有违仁恕,而且此番之事,追究首恶便是,何必连地方豪族都杀掉?”蔡邕皱眉道。 “正是因为有仁恕之说,才会让一些人肆无忌惮,以为朝廷可期,但事实上,朝廷不可欺也不该欺,我不否认仁恕,但在仁恕之前,当先有威,没有任何棱角和规矩的仁,便是懦弱,只会被人欺辱,伯喈公以为然否?” 其实不用回答,只看现在关中民生稳固,地方豪族、世家不敢再如过往一般肆意对朝廷法度政令阳奉阴违就知道吕布这一次杀的很有效,至少那些地方豪族不敢一味地以自己为准,不顾朝廷政令去迎合世家。 而世家……经此一战,侥幸存活下来的也都纷纷选择了蛰伏,没人敢再质疑吕布的决定或是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 以后会不会不知道,但现在肯定不会也不敢。 蔡邕倒也不是迂腐的只以为仁义无敌,但此番吕布借南阳征战,京兆地方豪族几乎被吕布连根拔起,这手段多少有些违背儒家之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要求 “温侯既有匡扶汉室之心,可曾想过今日造下杀戮,会令天下士人离心,如今关中虽稳,但天下如何?”蔡邕看着吕布叹息道,一说到这事儿上,便能感觉到吕布那满身杀伐之气。 “就是没有此事,伯喈公所说的那些士人也不可能容我!”吕布笑道:“否则太师也不会死。” 蔡邕摇头道:“但温侯可有想过,这般杀戮下去,还有何人可为朝廷做事?” “伯喈公,我杀不代表无人可用,如今陇西士族若说本事也不比关中名士差多少。”吕布笑道。 “然陇西士人毕竟有限。”蔡邕皱眉道,陇西士人都拉出来,恐怕也添不满如今朝廷的空缺,更别说将来平定四方了。 “谁说没有?”吕布端起手中的茶汤笑道:“这碗茶汤,若是给寻常人饮,他会否感激与我?” 蔡邕摇了摇头,茶汤苦涩难言,寻常人恐怕宁愿喝水也不会来喝这茶汤,莫说寻常人,许多士人都不喝的,吕布喝这个倒是出乎蔡邕意料。 “那若是一三日滴水未进之人又如何?”吕布又问道。 蔡邕看向吕布,目中闪过一抹讶色。 “那寻常之人就好比这满朝公卿,天下名士,我手中的茶汤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甚至不屑,但我能给的只有这个。”吕布看向蔡邕:“蔡公可懂布之意?” 蔡邕点点头,这已经很直白了,也就是说,吕布跟董卓不同,从一开始,那些名士、大儒或者说他们背后的大家族就是吕布收拾的对象,所以他敢这般疯狂的杀戮。 杀掉那些不可能拉拢的,剩下的为自保也好,为利益也好,都是吕布能够能够控制的。 这天下的确不能缺少士人,但并非所有士人都不可或缺。 很显然,相比于需要高官厚禄都不一定能笼络的世家大族而言,像陇西士族这样能力不差又不需要太多利益就能为我所用的士族更得吕布青睐。 这样一来,也打破了光武以来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格局。 蔡邕看着吕布,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这是阳谋,吕布现在就算告诉所有人他的策略那又能如何? 经过这场血洗,关中大世家也不剩几个了,剩下的除了迎合吕布之外,就只有灭亡一路可走,知道和不知道对他们来说并无意义! 至于如今投靠吕布的家族将来做大之后是否会对吕布产生威胁……今日这些大世家可能就是未来那些大家族的榜样,只要吕布能再活个二三十年,这种格局就算彻底定下了。 而如今吕布正值鼎盛时期,活个二三十年对吕布来说应当是不难的。 “老夫今日前来,是希望温侯能留文先与子柔一命,不知温侯可否网开一面?”蔡邕叹了口气,吕布已经将话说的这么白了,他再说什么也是自讨没趣,不如直接求情。 杨彪和赵温皆是蔡邕故交,他如今不稳朝堂之事,这种大事他也不好操心,但这两位故友能救蔡邕还是想救一救的。 吕布看向蔡邕,脸上泛起几分微笑:“伯喈公当知道,赵家且不说,单说杨家乃四世三公,便不在赦免之列,伯喈公这是为难于我。” 蔡邕叹了口气,人家已经明确将要杀的和要拉拢的分开了,自己这个时候开口救人就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了。 “当然,伯喈公难得开口,布若是不允,未免有些不讲情面。”吕布笑道。 蔡邕看向吕布静待下文,他很清楚,自己与吕布并无情面可讲,细究起来,人家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吕布此时这般说,显然就算给蔡邕这个面子那也不是没有条件的。 吕布没再说话,只是闭目沉思,似乎在盘算着这件事的得失。 “不知……”蔡邕终是忍不住先开了口:“邕虽年迈,但若温侯还看得起邕这身骨头,邕愿入朝。” 吕布睁开眼,看着蔡邕摇了摇头道:“伯喈公乃当世大贤,若是入朝为官,终日算计反而失了那份高洁之气。” 不用自己入朝? 蔡邕有些疑惑的看向吕布,此前吕布对他放任自由,双方是两不相欠的关系,蔡邕可以随时走也可以一直留在长安,吕布对他的态度是无视,你愿意来就来,愿意走就走。 但现在蔡邕主动开口相求,那这关系就要变一变了,蔡邕已经做好了重新出仕的准备,但吕布却并未要求自己出仕,蔡邕也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什么? “布欲在长安开设一处书院,教授有功将士子弟学问,只是一直苦无名师,不知伯喈公可愿屈就?”吕布看向蔡邕。 现在他可以通过打压大世家,拉拢小家族来稳定治下,但从长远来看,这些并不足够。 他需要更多人才,他也想学模拟世界中大乾那般开科举士,废除如今的举孝廉之法,然而若深究这两套制度就会发现如今的大汉并不具备像大乾那样科举的条件。 选拔人才可以通过科举的方式来选拔,但想要像科举那样天下人都参与进来,大汉并不具备这个条件,如今百姓吃饱都成问题,谁会专门耗费钱财来让家中子弟进学? 若是朝廷出这笔钱,修建书院,聘请名师哪个不需要钱? 这段时间吕布一直在想这件事,最终想出这个方法来,如今就算他弄出了造纸术和印刷术,把书籍发往全天下也没用,没人教的话,这些东西对百姓来说就是天书。 倒不如以书院的方式将有功将士的子女送来读书,将来若通过考核,也能走上仕途,这对于将士来说,也是一条出人头地的途径。 毕竟军中将士杀敌立功,成了将军,但想要家中孩子读书识字也很难,如今朝廷专门为有功将士子女建立书院,统一教授,对于军中将士来说,便是多了个盼头。 至于效果,吕布觉得可行,也跟几个将领在私下商议过,应该是有用的,当然,光有书院不行,搞学问,最重要的是有个好老师,而蔡邕无疑就是这么一个好老师。 除了蔡邕之外,还有一个路粹,之前那路粹可是说过只要自己能救出蔡邕,就愿意为自己所用,之前吕布没空安排,如今或许可以跟他商量一下来书院教学的事情。 “温侯此举乃是百年大计!”蔡邕感慨道,吕布这已经是为十年乃至百年之后考虑了,书院中教授出来的弟子,一来都是将领子女,对吕布而言更为可靠,二来也能让那些将领更有归属感,而最后便是无形中让麾下将士有更大的动力去建功立业,不一定是全部,但至少有进取心之人,会不惜一切的拿到让子女进入书院的资格! 到这里,蔡邕也不得不佩服吕布的远见。 “那蔡翁是否答应?”吕布看向蔡邕笑道。 蔡邕点点头:“此事老夫愿意略尽绵薄之力。” “好!”吕布抚掌笑道:“既如此,伯喈公先回,此事先莫要与人提及,杨彪和赵温之命可保,不过有些东西得交出来!” “不知是何物?”蔡邕奇道。 “家业!”吕布起身,看着蔡邕道:“我留他性命名声,但杨家家业不还朝廷,于我而言,便是一处隐患!” 蔡邕闻言也只能点头,命保住就行了,至于家业这东西……蔡邕自己是对这些看的不重,杨彪怎么说也是累世公卿,心胸开阔,想来也是不在意的。 “如此,老夫且先回去整理些书籍,待温侯需要之时,可派人前来告知老夫。”蔡邕起身告辞道。 “好,伯喈公慢走!”吕布点点头,起身相送,一路将蔡邕送到门外方才回来。 送走蔡邕之后,次日一早,便见段煨前来拜见,对于这些已经投入自己麾下的西凉老将,吕布还是给出了足够的尊重,也正是这个态度,才让西凉众将对吕布归心。 “主公,有一事有些难于启齿……”见吕布情绪不错,段煨小心的道。 “有事便说,你我皆是行伍出身,何须如此扭捏?”吕布笑道。 “那弘农杨氏与末将颇有交情,此番杨彪下狱,其子杨修几次三番前来央求,希望能够见主公一面,不知……”段煨说这话,小心翼翼的看着吕布神情变化。 “杨修?杨德祖?”吕布看向段煨道:“听说此人自幼聪慧,能识人心?” “正是此人,不过是否能识人心末将便不知了。”段煨摇了摇头道。 坊间将杨修传的神乎其神,这小子也的确聪明,但段煨总觉得这小子有股子说不出的讨厌劲儿,他若真能识得人心,就该知道自己很讨厌他那么一副我很牛的架子。 “正好,杨家之事也该处理了。”想到答应蔡邕的事情,吕布点点头道:“他既然要见我,便叫他明日来卫尉府见我便是。” “喏!”段煨松了口气,这也算是还了杨家一个人情了。 “这一路奔波也疲乏了,今日便不留你,且先回去休息,待得后日众将到期了,再设宴款待诸位!”吕布看着段煨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微笑道。 “谢主公!”段煨点点头,对着吕布一礼道:“末将告退!” 第一百八十八章 求才 杨修正式来拜见吕布的时候,已经是段煨来到长安后的第三天了,一大早,便见杨修带着人拉着几个大箱子来到吕布府上。 “杨修参见温侯!”没有丝毫四世三公的高傲,杨修在见到吕布时,姿态放的很低。 似杨修这等家世之人,哪怕无官职在身,若在往日遇到吕布,也绝不会将姿态放低,上一次遇上这种事儿还是王允呢。 吕布看着杨修,指了指下手的位置道:“坐。” 杨修依言坐下,对于吕布,他在来之前已经做过详细的了解,这位跟董卓完全是两种人,而且通过吕布的手段来看,世家出身在吕布面前不但不是好事反而是祸根,他一来就摆低姿态不是为了麻痹,只是单纯为了不让吕布排斥而已。 恭恭敬敬的一礼过后,杨修方才坐下。 “修久闻温侯之名,只恨缘悭一面,今日一见,更盛传闻。”杨修看向吕布笑道。 其他不说,坐在吕布对面,那股来自吕布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让人明显感觉呼吸节奏都跟平日不同,平日里面对何人都能侃侃而谈的杨修,此刻面对吕布竟生出几分紧张。 “传闻?”吕布闻言笑了:“大概不好听吧?” 哪怕不去打听,吕布也大概知道自己现在的名声,多半是屠夫、奸雄之类的。 不过吕布如今对名声这东西已经不是很看重了,外人只要怕他就行,至于关中,要真的有人拿了他的实惠还说他的不是,那就是真该死了。 “温侯何出此言?温侯勇贯天下,箭慑群雄,南阳一战,运筹帷幄,若论治军,当世恐无人能与温侯比肩,堪称项籍在世,然而温侯心怀仁义,关中大灾,数月之内便将水患治理,令民生恢复,若论及治理之功,远在昔日项籍之上!”杨修微笑着赞道。 “这些话就莫要说了。”吕布摆摆手,到底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心有戒备,但吕布不可能因此就让杨修把杨彪带走:“德祖此来为何,我也知晓,文先公我是极为敬仰的。” 杨修点头称是,但没有太多喜色,他很清楚,接下来说的才是重点。 “若是其他事情,我大可揭过,但这次若非我麾下将领机警,看出了不妥,长安一失我在南阳便将万劫不复!”吕布看向杨修,表情逐渐冷肃下来:“若真是如此,莫说为我求情之人,恐怕有的是想在某背后踩上几脚之人!” “温侯明鉴!”杨修起身跪地,对着吕布拜道:“家父绝无参与此事。” “我自然希望文先公未参与此事,但只凭你一面之词,如何教我相信?”吕布俯视着杨修,沉声道。 “温侯容禀,修已与家父商议过,我杨家愿全力助温侯推行新政,这些箱子里,是我杨家在京兆、弘农、洛阳、扶风、河东、河内、上党所有的耕田,包括两天一万八千亩,薄田十二万三千亩,愿意全部上交朝廷,供朝廷推行新法!”杨修指着那几个大箱子道。 十二万三千亩是什么概念? 把整个京兆、扶风、冯翊的耕田加起来差不多就是这些了,当然,这也跟杨家在三辅之地都有耕田有关。 而且不少耕地如河东、河内、上党的地吕布现在还拿不了,河洛一带的地现在也用不了,可以说,若是杨家的田真的都能用的话,南阳迁徙根本不是问题。 见吕布没说话,杨修连忙躬身道:“除此之外,我杨家各地还有家仆七万以及各地粮草共计三十万石献于朝廷。” 吕布看向杨修,他暗中查过杨家的财产,这些基本是杨家的全部了,至少在家财上,交出这些以后,杨家不剩什么了。 吕布不得不重新审视杨修,此子是否如传言一般有盖世之才,但如此彻底放弃家财说明对方已经洞悉了自己的新法。 “德祖,你觉得我定会杀你父亲?”吕布看着杨修道。 “非也,但温侯即便不杀吾父,甚至此番放了吾父,若杨家不交出这些,恐怕也难逃败亡,甚至比今日更惨!”杨修一说到这个,流露出几分自信之色,说话也多了几分傲气和将万事看透的意思。 别说,吕布虽然答应了蔡邕,但还真有类似的想法,如此看来,杨修确有洞察人心之能,或者不能说洞察人心吧,他能从吕布的政策中推断出吕布对大家族的态度和未来可能的执政方向。 但就算如此,也十分惊人了,此子果然聪慧! “很好,既然杨家已经这般说了,这良田可留千亩、薄田自留五千亩,但税赋需按新税法来交才行。”吕布也没开箱子去看,他相信杨修不敢骗他。 “多谢温侯!”杨修连忙一拜道。 “起来吧。”吕布挥手,示意杨修起身,上下打量片刻后突然笑道:“我麾下最近缺了一个卫尉丞,德祖可愿屈就?” 这算是吕布的正式征辟了。 杨修连忙躬身道:“愿为主公效力!” “持此令先去请文先公回府吧,记住,莫要出长安。”吕布取出一枚令牌递给杨修道。 既然不杀,那杨彪的名望和地位还是可以用一用的,吕布准备让他继续担任太尉或是司徒什么的。 三公之位吕布没准备给袁术,他已经派人给袁术送去了车骑将军印绶,这个足以让他跟袁绍相抗了,真给三公之位,适合的也就是太尉之职,这太尉在某些权力上是跟大将军重合的。 吕布现在不想招惹袁绍,所以一直没坐这个位子,让杨彪来担任天下人也能信服一些,袁绍也不能因此来讨伐自己。 虽然不怕,但吕布现在对手中权力使用还是相当慎重的,他也担心自己走错一步,使得奉天子这一招不灵了,诸侯不再拿天子当回事的时候,那这天子就真没用了。 他这次大败袁术,可以说是为朝廷,为天子重振声威,这个时候最怕行查踏错。 “谢主公!”杨修连忙躬身一礼,双手接过令牌,而后对吕布一礼告退! 看着杨修离去的背影,吕布摇了摇头,挺机灵的一个少年,就是那不经意间透露出来那股你们都没我聪明的感觉让人很不爽。 但毕竟是个人才,只要能为自己所用的人才,吕布愿意给出自己的容忍。 “主公,这小子刚才看了我一眼。”杨修走后,典韦进来对着吕布道。 吕布有些疑惑的看向典韦:“怎了?你是未出阁的女子看不得?还是解手被人家看到了?” 看一眼而已。 典韦摇了摇头道:“末将也说不出来,但感觉很怪,让人忍不住想揍他一顿!” 杨修在吕布面前自然是谦卑的,但就算如此,在猜测吕布心意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露出那种天下人都没我聪明的感觉,吕布的不爽之感也是从那儿来的。 有求于吕布的时候还是如此,吕布大概明白典韦为何不爽了。 杨修看似聪慧,但实际上跟马超差不多,马超是因为天赋异禀,武艺超强所以自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杨修则是因为聪慧过人而自傲,两种不同的风格,但在心态上应该差不多,不吃几次亏是长不上记性的。 甚至杨修这种的更麻烦,马超只要能打赢他就醒了,杨修这边,你得在他擅长的地方将其击败才会长记性。 当然,主要是希望杨修能改改那目中无人的臭毛病,自信的话,人本就该有自信的,只是别自信过头了。 “以后克制些,你这一拳头打下去,人都打坏了。”吕布看了看点位的手,不禁回想起那些死在他手下的马,摇了摇头道:“怎么说也是自己人。” “喏!”典韦多少是有些不忿的,这自己人里最近咋老出娃娃? 杨彪被释放,但赵温、周忠这些人吕布却没全放了,赵温因为蔡邕的面子,加上按照吕布掌握的情报,还真没参加这次的事情,最终被释放,继续当他的司空,但周忠却是死在了牢里,此外九卿之中没了一半,其他卿级别额官员更是几乎被杀空。 再度上朝时,宽敞的大殿之上显得有些空旷,加上吕布一系的十几个勉强够资格上殿的将领和官员,全部加起来都不到四十人,与往日百官上朝的气派相比,现在倒像是冷宫里众人抱团取暖。 “温侯,这新的公卿何时能够招来?”刘协现在对吕布多少有些畏惧,哪怕之前双方交流不错,但一下子几乎杀空了满朝文武,这让刘协不由得在内心深处给吕布打上一个反派的标签。 “正要与陛下商议此事。”吕布对着刘协一礼道:“如今朝中人才空缺,此番受到牵连之人,多数也都是空吃朝廷俸禄却不做实事,臣想以陛下名义向天下求才,但与往日不同者是,此番求才,朝廷只求其能,不求其德,朝廷终究还是需要能做实事之人来,而非一群只知空谈的所谓高德之士,陛下以为如何?” 若是以前,定会有人出来阻挠,但如今,满朝文武在吕布声音落下之后,竟无一人反驳,哪怕是杨彪、赵温、马日磾这些朝中元老这次都选择了息声。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刘协看向殿下询问道。 但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良久,还是荀攸说了一句:“臣无异议”才算让场面不至于太冷清。 “既然诸位爱卿皆无异议……”刘协有些瘆得慌,看了看吕布道:“就依卫尉之见,即刻起草诏书,传诏天下,向天下求贤!” “臣等遵旨!”吕布躬身一礼,传国玉玺这一次可以用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求贤令 初平四年,年关刚过,朝廷传往各郡的诏书便让这本就不平静的天下再起波澜。 “自古中兴及受命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共治天下……” 求贤令有百余字,一遍念下来却令荀彧额头直冒冷汗。 曹操看着朝廷的求贤令,怔怔不语,这份求贤令与他心中某些观念不谋而合,甚至吕布的这份求贤令更加极端,就差在上面写明白了我要的是人才,不问出身,不稳德行,那些自以为德高望重之人或是家世高的,您别来了,老子没功夫理你,别让我看见你! 这样的求贤令,该说不愧是出自吕布手笔么? 看着手中的求贤令,曹操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评述,扭头看向手下一众谋士笑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不知所谓!”陈宫冷哼一声,随后不屑道:“主公勿忧,我看那吕布应当也知道自身无德,就算求德才兼备之人前来,却也求不得尔!” 荀彧闻言叹了口气:“这天下有才而无德之人,昔日因德不被正统接纳,如今吕布既然出此招贤令,定会有一批才干之士相投,此等左道之士伴于吕布左右,非天下之福也!” 说起来,董卓昔日谋士李儒便在吕布身边,那本身就不是一个有德之士,也难怪吕布做事这般离经叛道。 吕布身边若是多几个李儒那般的人物,真是想想就头疼。 对于吕布这份求贤令,诸侯看重的其实不是太多,袁绍看过之后也只是皱了皱眉,但也未太过重视,毕竟吕布这份求贤令所求之人袁绍这边是连看都不稀罕看的,双方目标人群完美错开。 其余诸侯也都是差不多的态度,哪有人求才不求德的? 蔡邕为此还专门来找吕布探讨这个问题。 “温侯这般求才,是否太过极端?”蔡邕看着吕布问道:“这般求来的,或许是人才,但无德的话,朝堂岂非被这些人搞得乌烟瘴气?” 吕布闻言摇头道:“伯喈公此言差矣,且不说过往朝廷对德之苛刻,稍有不慎,便被列为无德之人是否公允,布从不认为所谓无德是因个人缘故。” “此言怎讲?”蔡邕看向吕布,他发现吕布总能从一些清奇的角度看待问题,初听离经叛道,但仔细揣摩时,还颇有几分道理,他非迂腐之人,遇到新鲜的说法往往能够迅速找到本质,吸收同化到自己的学问中。 “人初生之时,说天赋或许有异,但若说对这世间看法大多懵懂,后来形成的善恶之念多与周遭环境有关,若有人为恶得利却能不受惩罚,反而活的滋润,那自然会引得更多人向恶,向恶之人多了,那自然是礼乐崩坏,伯喈公以为然否?” 蔡邕闻言默默地点点头,这话颇有道理,生在那样的环境里,又有几人能秉承心中善念。 “这世上,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在下说的是德,善恶之念很容易因环境改变而改变,所以似伯喈公这般高德之事我会敬佩,但我不能指望天下人人都是伯喈公,所以与其苛求他人德高,倒不如去改良政体,令善恶有报,如此一来,自然人人向善,反之,便是有德之人在一处人人向恶的环境中也会缺德。” 吕布的观念,是以制度来导人向善,而不苛求官员私德,这种想法显然是有悖于当今天下大多数士人的观念的,但仔细去品,哪怕蔡邕本身是过往制度的得益者,有大儒之名,但也觉得吕布所言颇有道理。 “世人恐怕错看了温侯。”蔡邕感慨道,这样一个人物,因出身而被主流的士族圈子排斥,现在想来,吕布很多动作也未必是他的错。 “错看好啊。”吕布笑道,看轻自己的人越多越好,他巴不得全天下人小看自己呢。 这几日跟吕布交谈渐深,蔡邕就越发现吕布是有大智慧之人,不过他已不过问朝政,或许朝政真的不如做个书院院主适合他,最近吕布已经选好了书院位置,被射在了长安城外一处山明水秀之所,这种地方也适合陶冶情操。 书院占地颇大,蔡邕也邀请了不少未出仕的弟子过来任教,他的主要工作还是编纂汉史,执教之事,多半是由他人来做,他作为院主,偶尔去讲解几堂课便好。 书院的事情如今已经在军中传开,因为只是对有功将士家属开放,所以也并未广传,像徐荣、樊稠、华雄、李蒙、段煨等一干将领是第一时间将自家子女送来。 张济甚至想让张绣回炉重造一番被吕布拒绝后才作罢。 不过这书院的事情一开,对于寻常将士激励作用或许不大,但对将领们却是更具凝聚力和归属感,而且也有一些有野心想要凭借功勋打破自身出身限制的士兵多了几分期盼。 看着那一车车从蔡府搬往书院的书籍,吕布觉得这次自己找对人了。 这段时间关中变化很大,年关过后,到了二月,春雨下来,整个关中都到处都是忙碌耕作的身影,制度的变化或许短时间内看不出效果,但能从寻常人的状态上感受到一些。 虽然都是公田,但相比于以前给世家耕作,现在只需要交付三成,剩下的便是自己的,对于多数佃农来说,日子算是有了个盼头。 而对于从南阳迁过来的百姓而言,也是如此,虽然税赋似乎比以前重,但没了杂税,而且地也比以前多了,算下来自然也更有盼头。 一时间,整个关中到处都是热火朝天耕作的身影。 “这韩浩也确实颇有几分本事。”吕布带着人走在田间,看着这番成果,也颇为满意。 他是做过农民的,百姓那种状态是真的还是装的,骗不过吕布的眼睛,没想到昔日随手抓来的将领,不止打仗厉害,处理政务也颇为厉害。 “主公慧眼识珠。”跟在吕布身旁的贾诩将双手缩在袖子里,一个冬天胖了一圈儿,让他更不想动弹了,还是吕布强硬的命令他出来,贾诩才不情不愿的跟着吕布出来四处游荡。 当然,这不能算不务正业,吕布去岁所做的一切努力,今年当能初见成效,哪怕大略已经定下,但许多细节处还需亲自感受方能知道。 到了这个阶段,朝廷不会再发政令,这会让百姓感觉恐慌,但适当修改,到明年开始完善却是必须的。 “去岁大雨,今岁这年景却是不太好!”吕布翻身下马,从田边的地上抓了一把土,感受了片刻后叹息道。 贾诩想要跟着下来,只是胖胖的身子,一时间有些不好动弹,腿卡在了马鞍上。 一旁典韦看了他一眼,拎着他的后领将他提下来! “将军可否斯文些?”贾诩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四周,荀攸就在跟前,看着这一幕想笑却又不好笑出来,让很少有情绪的贾诩多少有些恼怒。 “斯文?”典韦看向贾诩,这胖子有些不知好歹,帮你已经不错了。 当我没说! 看了看典韦的样子,贾诩叹了口气,指望他斯文?算了吧。 一旁荀攸来到吕布身边好奇道:“主公何出此言?” “这二月不下雨,今年雨水恐怕多不了。”吕布将手中的土扔掉,拍了拍手看向天空道:“也幸亏去岁为治水挖了不少沟渠,可以将泾河河水引出来灌溉农田,否则今岁百姓收成会大打折扣!” 南阳水资源丰富,哪怕这便是旱年,南阳都有充足的水源,往南多是如此,但一过秦岭,水源锐减,关中还好,再往北会越发干涸。 “回去后得找马钧来看看,今岁关中需多修些水利。”吕布检查了一番地里的粟,而后翻身上马。 贾诩犹豫了一下,看向典韦。 “麻烦!”典韦这次没再提他后领,搀着他胳膊将他送上去。 “多谢将军!”贾诩微微一礼,心中暗叹:自己或许真该多走走了。 去岁一个冬天,贾诩都没怎么出过门,结果就成了这副模样。 吕布带着众人在京兆一带巡视一遭后,回到长安立刻招来马钧商议了一番今年的水利之事,得引更多的泾河水出来灌溉农田,这事儿就交给马钧来做了,虽然跟马均说话有些费事,但马钧的能力却是毋庸置疑的。 除了忙政务、练兵之外,吕布剩下的时间多是和家人在一起,尤其是王异怀了身孕之后,吕布几乎每日都会陪王异,直到她入睡才会离开。 日子虽然有些忙碌,但这种跟家人在一起的烟火气却让吕布很是享受。 夜,低吟声好似带着几分哭腔,许久方才歇止,吕布的床榻上,严氏终究是抵不住吕布的再三要求,答应跟貂蝉一起陪他荒唐,摇晃的床榻直到半夜方才停下,貂蝉已经沉沉睡去,严氏终究还是经历的多了,此刻趴在吕布怀中,看了眼一旁的貂蝉,轻轻地咬了吕布一口嗔骂道:“若是天子,定然也是个昏君!” “昏君?”吕布帮妻妾盖好了丝被笑道:“夫人方才可不是这般说得。” 严氏有些羞怒,吕布轻笑着将她搂入怀中这才安静下来,只是埋首在他怀中,轻声呢喃道:“能得夫君,便是死了,妾身也是甘心的。” “睡吧。”吕布心中某根弦被触动了一下,搂着妻子柔声道…… 第一百九十章 黑暗时代(续) “吕重三,还不快去干活?牛都不敢似你这般歇息。”再次看到吕能那圆润的体型,不知怎的,吕布脑海中闪过的却是贾诩的身形,今年他确实胖了许多! “说你……”正当吕能想要踹吕布一脚时,吕布突然抬起一脚,将他踹飞出去。 “大胆!”吕能庄上的护卫见状大怒,拔刀就冲向吕布。 吕布顺手一抄,那刀在护卫愕然的目光中落入吕布手中,而后随手一划,好像做了一件无关紧要之事,却是轻易地割开了护卫的咽喉。 护卫双手死死扣着脖子,怒瞪向前方,想要堵住鲜血外流,但哪里堵得住。 吕能被吕布一脚踹飞,本是愤怒无比,但看着吕布毫不犹豫的杀人,而后一脸漠然的朝他走来,那股上位者的压迫感以及视生命如草芥的默然,让他面色有些发白,不明白这吕重三为何突然这么有种了,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自己现在很危险! “重……重三,你莫要乱来,你爹的事当年我也不想的……”吕能战战兢兢的看着吕布,今天的吕布给人的感觉很恐怖。 话未说完,刀已经割破了他的喉咙,直到此时,吕布方才转头看向那另外几名吕能的护卫,皱眉道:“自今日起,吕庄我说了算,诸位可有异议?” 平淡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噤若寒蝉。 “庄主!”三名护卫犹豫片刻后,对着吕布一礼,这得得益于满人对中州人的压迫,中州人的死活,哪怕是吕能这种小地主,在满人那里有记录,只要肯给钱,还是可以免灾的,吕能死了……就真是白死了,除非他们有更好的地方去,否则倒戈吕布是个不错的决定。 至于四周的乡民,他们早已被压迫的麻木了,此前畏惧吕能,如今吕布杀了吕能,心理上自然是不服的,而且这事儿可能引来满人的惩罚,不少人虽然不说话,但心理上却是有些希望看到吕布被满人收拾的场面。 “埋了他!”吕布指了指吕能的尸体,这一次,他不准备跟满人硬杠,他要掀翻这个朝代,但不愿做掀翻它的牺牲品。 英雄他已经做过一次了,这一次还是让旁人来做吧。 让人该干嘛干嘛之后,吕布在庄里找到了弓箭,而后交代了两句便准备离开。 “重三,你若是这般走了,那满人大人来了,我等会被屠庄的。”见吕布要走,庄中老者拉住了他。 “我会回来。”吕布一脸厌恶的挣脱了对方的手掌:“不想被杀,那便拿起兵器来反抗,要我说几次!?” 这个时代最让人讨厌的就是百姓的麻木,他们习惯了逆来顺受,让人怜其性命之余,也怒其不争。 吕布径直来到同在武戎山的另一处庄子,这里已经被满人贵族屠空,但满人贵族还没走,被赶来的吕布射杀,同时还得了几匹战马和弓箭。 他没有回庄,吕庄人如今尚不足信,吕布不在的情况下,那些人背叛他甚至通风报信的可能性极高,这次离开,除了做事之外,也算是一次试探,如果自己回来时,遇到了满人围堵,那他会考虑换个地方作为自己的根据地。 日头已经西斜,吕布却没有停马,武戎山他早已了若指掌,上一次一开始在山中兜兜转转三天才出去是因为不识路,这一次自然不会出现这般情况。 所以他来到李九儿的乡庄时,满人还没来。 “九儿啊,那是个苦命孩子,她爹、她娘还有她兄长都死了,自那以后,她就没再开过口,好像是哑了。”酒楼里,掌柜见吕布打听九儿的事情,有些无奈的叹道。 九儿就在这酒楼里谋生,每日端茶倒水,因为容貌姣好的缘故,经常被人调戏,不过她出手很狠辣,随身带着一把尖刀,一动手就是跟人拼命的架势,时间久了,也就没人敢再调戏了。 默默地注视着九儿,她确实话很少,跟吕布以后,也很少提自己以前的事情,如今吕布也不着急,在这里保了间客房,跟掌柜打听九儿的过去。 说起来,九儿还算是书香门第,可惜这年月对读书人并不友好,父亲是在她面前被满人活活打死的,听说为了不吓到女儿,他爹到死的时候,脸上都在笑。 同为父亲的吕布大概能够体会她爹当时的心情。 母亲不久之后忧郁成疾,不治而亡,兄长为了照顾李九儿去偷东西时被抓住送官后,本是不大的罪,因为无钱打点,被活活打死。 九儿无疑是悲苦的,但也只是这个时代的一处缩影,这世上悲喜总是相应的,享乐的人通常都是建立在另一群人的悲苦之上,享乐的人越多,悲苦之人也会成倍增加。 “跟我走如何?”这日,吕布叫住给他送饭的李九儿,笑容带着几许怀念和怜意。 李九儿没有回应,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便走了。 吕布也不意外,时辰差不多了。 没多久,满人来袭,作为这小镇中唯一的酒楼,自然也是满人施虐的地方,李九儿被连拖带拽的拖出去,然后手中的尖刀毫无征兆的刺入趴在自己身上的满人体内。 周围的满人暴怒,开始疯狂杀人,有两人扑向李九儿。 李九儿奋力的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出来,认命般的等待死亡的降临,眼神中,甚至带着几分解脱之意。 想象中的剧痛临身没有出现,杀向自己的满人被人杀了! 李九儿怔怔的看着踹开尸体,将自己拉起来的男人,满是鲜血的脸上带着几分迷茫。 “跟我走,我教你杀人技!”吕布看向李九儿,再次发出了邀请。 这一次,李九儿没有拒绝。 满人快疯了,又是两个同伴被杀,这让他们大怒,现在的中州人竟然敢反抗了吗!? 但接下来,那个杀掉他们同伴的男人开始将目光落在他们身上,那种感觉,很熟悉又很陌生,就好像他们看即将被杀的中州人一般,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被杀的那个! 战斗没有任何悬念,在曾经最辉煌时力战千军的吕布面前,十几个满人组成的队伍,孱弱的不堪一击。 “扫把星!” “都是你害的!” 虽然已经经历过一次,但看着劫后余生的百姓再度将怒火宣泄在九儿身上,吕布还是有些皱眉,跟上一次一样,他没说什么,愚昧和麻木只有鲜血才能唤醒! 李九儿跟着吕布离开了,带着他们的战利品,十六匹马和弯刀、弓箭,要组建自己的私人力量,这些东西都是必不可少的。 再度回到吕庄,让吕布意外的是并没有出现满人的抓捕,显然这些人并未去告密。 “庄主,大事不好了!”一名护院来到吕布身边,低声道:“山那头的庄子里死了好几个满人大人!” 不是没有告密,而是发生了更大的事情,屠庄的满人被人杀了,自然引起了满人的愤怒,万年不出面的官府这一次却相当积极,来这里查案时,吕能的死并没让这些人在意,他们更在意的是那些屠庄的满人是如何死的。 至于吕能……死了也就死了,没人会去管,而吕布在他们看来显然不可能是凶手,因为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杀掉数名善战的战士? “庄主,您这是……”很快,有人察觉不对了,吕布带回来的这些马和兵器怎么这么眼熟呢? 吕布点了点头,看着护卫道:“怕了?” 护卫有些腿软的摇了摇头,身子不由自主的离吕布远了些。 不怕?怎么可能不怕? 吕布将目光看向他:“去将这些战马安顿好,明日起,我教尔等些本事。” 想要找九儿这样仇恨非常纯粹之人很难,就像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是道德高尚之士一般,想要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反抗是不可能的。 但不要紧,观念可以一点点改变,最重要的是得有利,吕布将从满人那里得来的金银财物分了不少给乡民,并承诺以后地租只有一成之后,很多问题无需吕布多言就解决了。 就像百姓会护着给他们发钱粮的山贼一样,不要指望寻常百姓能有多长远的眼光。 而做完这些之后,吕布也没有再如上一次一般四处找人杀,而是安安心心的待在武戎山,挑选合适的人出来训练,教他们侦查能力和战斗能力,偶尔会带着人出去暗杀一些满人,抢掠其财物补贴家用。 武戎山也渐渐被吕布经营成一处山寨一般的地方。 因为截杀的满人太多的缘故,搞得附近三城风声鹤唳,满人这段时间已经不敢再如往日一般肆无忌惮的跑出来屠庄。 而因为都是小打小闹的缘故,虽然引起了官府的不满和彻查,但始终没有将事情闹大,吕布借着劫来的财物开始在武戎山之外的山上建立山寨,培养乡勇,暗中积蓄势力,吕四九也终究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又来到吕布身边,成为吕布身边的一位幕僚。 这一次,吕布没有再四处树敌,只是小心翼翼的积蓄着自己的势力,同时暗中观察、挑拨官民之间的矛盾,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不同 上一次吕布算不上成功,但他几乎在整个满朝追杀的情况下生生在这天下杀了一圈,对于这满人的习性吕布比较了解。 事实上这个时候,天下已经有不少起义军了,只是都不成气候而已,上一次,吕布杀了皇帝之后,起义军开始此起彼伏称王,但满朝还是追着吕布最多几千人的势力紧抓不放,为何? 因为吕布杀了皇帝,他就是这反抗势力的象征,所以要先杀他。 这是一种很僵化的思路,若是换做吕布,肯定是借自己将各种力量吸引出来而后一网打尽才是正理,但满朝人就是这般思考的又怎样? 而据吕布后来所知,如今满朝最头疼的地方就在南方,南方水道纵横,满人不善水战,所以对南方的控制力远不像北方。 上一次,吕布杀皇帝可以说是间接帮了南方的义军一把,将原本在他们头上的压力吸引到自己这边来,让他们有时间休养生息,积蓄实力,而吕布却只能跑,一直跑,跑到山穷水尽之后,死在满人的围攻之下。 满人镇压起义的方法也很简单,谁冒头打谁,所以吕布在救下李九儿之后,便没有再公然亮相,虽然隔三差五的会有满人死在各处屠庄的过程中或屠庄的路上,但这种小打小闹虽然会让官府焦头烂额,确也不会像上一次那样直接引来朝廷大军的追捕。 让他有时间安心发展,甚至为了拓宽财路,吕布还找到武戎山这一片的主人,一个满人贵族,跟他一起联手倒腾私盐,借此机会也一举成了这一带中州人中比较有影响力的人物。 有了官府的背景,吕布开始暗中将各地铸造兵器的铁匠请来送到各处山寨去铸造兵器,同时在孤颙、百戈、六合三城之中,一步步有了自己的产业。 吕四九便是帮吕布经营这些产业的负责人。 之后五年的时间里,吕布的势力越做越大,控制的山寨也更多,整个西北的大多数山中的山寨,几乎都是吕布实际控制。 不说全部,但只要时机一到,吕布便能在此迅速拉起一支上万人的军队。 但这些只能算是乌合之众,吕布很清楚,现在绝不是自己起事的时间。 同时他也借着自己的身份,不断在暗中制造官民之间的冲突,往往在冲突发生之后,吕布会出来,帮助排解纷争,护住百姓,也因此,吕布在这一带颇有名望。 “重三先生,这是你的女人?”这日,吕布在孤颙城的宅邸里,吕布正在宴请孤颙城士绅官员,一名醉醺醺的蛮人将领一双眼睛贪婪的看着正在指挥婢女的九儿,脸上挂着淫笑。 “是啊。”吕布动了动肩膀,将这酒鬼挣开。 “送我如何?”酒鬼嘿笑道。 “你喝醉了。”吕布看向他。 “别忘了你的身份,吕重三,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们给的,在我们眼中,你始终是一条狗!”酒鬼怒了,作为一名百夫长,他掌握着孤颙城大多数人的生死大权,在他看来,这其中是包括吕布的。 “狗?”吕布回头,看着酒鬼的目光逐渐变得危险起来。 突然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中将他提起来。 酒鬼面色瞬间变得紫涨,双手抱住吕布的胳膊,两脚腾空不断踢腾着。 “吕重三!你干什么!?”孤颙县令看着吕布竟然公然对满人出手,不满的怒道。 “看来诸位还不明白自身的地位!”吕布没有放手,在所有人惊怒的目光中,那百夫长就这么被吕布生生给掐死了! “吕重三,你可知中州人杀满人是何罪?”孤颙令看着吕布,咆哮道。 “我不知亦无需知晓。”吕布随手将那失去生机的尸体扔在地上,径直来到孤颙令面前,双目中带着几分冰冷。 “你想做什么!?”孤颙令第一次发现,这个往日里跟他们谈笑间如沐春风的男人身上,竟然有着如此可怖的杀气! “只想告诉你,就凭我手中所掌握尔等贪赃枉法的证据,交到朝廷的话,尔等全家加起来都不够砍!”吕布进逼一步,居高临下看着眼前面色大变的孤颙令:“所以莫要拿尔等那狗屁身份来压我,在这西北之地,想吃饱,便需听我的!” “那也不该杀人!”孤颙令气势被吕布这么一压,顿时显得有些不足,声音也低了下来。 “有些东西,我给尔等,尔等可以拿,但我不给,不能强要,更不该仗着身份胁迫于我!”吕布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他是因喝酒致死,与我何干?” 孤颙令看了看那百夫长的尸体,最终默默的点点头,不同意不行。 这西北三县,大多数官员贪赃枉法的证据都在吕布手中,真要是惹急了吕布,他们也得倒霉,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从吕布的靠山成了吕布手中随手可以替代的赚钱工具,这整个西北的经济都掌握在吕布手中。 他们想要吃饱,就只能听吕布的。 一个中州人,却这般堂而皇之颐指气使的指使着蛮人贵族! 不是他们愿意忍气吞声,两年前也有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对吕布出手,想要将这个掌握西北财路的大商贾换人。 吕布没有直接反抗,但接下来,不止这西北三城,附近只要跟这官员有关的城池一下子都乱套了,百业一夜之间凋零,大量人口出逃,拦都拦不住,而更要命的是,几天后那官员贪污的证据便被送到上面,被革职查办。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对方被革职之后不久,全家就死在一场大火中。 没人知道那场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但自那以后,没人再敢招惹吕布,此人跟寻常中州人不同,除了会赚钱之外,骨子里透着股狠劲儿,而且有万夫不当之勇,曾经在众人面前表演过举鼎,千斤大鼎便是满朝最强大的将军都未必举的起来,吕布却能举起,这样一个人,不翻脸还能有钱拿,翻脸可能连命都丢了,谁没事会招惹他? 像酒鬼百夫长这样直接要人家女人的,除了说他自己找死之外,也没什么好话说了。 只是当着众人的面前这般直接杀一名满朝勇士,多少让人有些不舒服,但也只是不舒服而已,五年时间,吕布已经将这西北三城经营成他的了。 酒鬼百夫长的尸体被人拖走了,酒宴继续。 这看似简单的一幕,其实在这西北之地意义重大,如今西北之地中州百姓看到满人虽然还是会怕,但因为吕布的存在,已经不会如往日一般麻木的连反抗都不敢,像最开始那种屠庄的事情,如今已经很少出现。 当初那些喜欢屠庄的满朝贵族,基本已经死绝了,虽然有人猜到这事儿跟吕布脱不开关系,但利益纠缠之下,没人敢说,也没人愿意管。 李九儿作为吕布的妻子,如今身上已经少了许多戾气,但顾盼间,看到满人的时候,还是不经意间会有杀气流露,只是被她很好的隐藏了。 她很清楚自家男人在做什么,所以她没有如同开始般看到满人就杀,为了杀更多的满人,一时忍耐不算什么。 够筹交错之后,吕布跟几人达成了未来三年内的一些交易和盐运,吕布准备将手伸到川地一带,西北荒凉,地势也没有太多险阻,若能入川,那里将是很好的根基。 “夫君,我们何时可以不再与这些满人打交道?”夜里,激情过后,李九儿无力地躺在吕布怀中,悠悠的询问道。 仇恨并未因为吕布这些年或明或暗杀死的满人而消失,有些仇恨是刻在骨子里的,不是死一些人就能化解的,仇恨早已随着满人这些年对中州人造成的伤害刻进了骨子里。 “快了,拿下蜀地之后,便可静观天下之变!”吕布轻抚着妻子的脊背,眼中同带着几分怅然,这一次可比上一次轻松了许多,而造成的伤害却比上一次造成的更大,哪怕他没有杀皇帝,但这西北之地,基本上是完全被吕布控制了。 在官府中,虽然官还是满人当,但上到小吏,下到衙差,都是吕布的人,西北之地基本都被吕布架空了。 但到目前为止,这一片已经被他开发到极限,吕布将目光放在了川地,皇帝虽然没死,但根据吕布收到的消息,南方几股势力已经仗着地利开始称王了。 而朝廷打的就是称王的,所以打的很凶,等吕布占据了川地之后,差不多就可以从西北这边开始对满朝发出进攻了。 而这五年来,吕布也没闲着,他培养了不少打仗的人才,有这些准备,待时机成熟之时,这西北之地至少是能迅速被吕布掌控,再连接易守难攻的川地,至少先立于不败之地! “九儿帮夫君多生些儿子,他日多杀些满奴!”李九儿突然翻身坐在了吕布身上,一脸坚决道。 “还生啊?”吕布有些无语,光是九儿五年来已经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另外还有三个妾氏帮吕布胜了两儿三女,够了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 反转 杀满人毕竟是大事,就算吕布在这西北之地有着如同地下皇帝一般的实际权力,但想他死的人还是很多。 对于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满人而言,一个中州人站在他们头上颐指气使,甚至让他们不得不委曲求全,这是很难忍受的。 这个朝代还叫满朝,你一个中州人这般嚣张,也太不懂事了,所以百夫长的死被有心人捅了出去,引起了朝廷高度重视。 毕竟西北之地这些年来死的满人贵族是虽然没有南方多,但在北方已经是重灾区了,只是这几年西北经济很好,上缴的税赋足够,所以这件事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揭过去了。 但这次死的是个百夫长,不只是贵族,而且还是个官,在任何一个朝代,杀官都是朝廷的底线,那等于是跟朝廷撕破脸了。 所以对于这位百夫长的死,朝廷很重视,直接派来了一位帝国名将来彻查此事,来人也算是吕布的老熟人了——铁津沾木耳。 “主公,此举太莽撞了。”吕四九找到吕布,苦笑着看向吕布:“以前杀那些人,是私下里,只要没证据,杀多少都可以,但如今这般明着杀官,此番朝廷派人来,必定来者不善!如今我等大事在即,这般徒增变数……” 朝廷这几年为何放着西北之地不管? 一是因为南边闹得太凶,不想管这边,二是吕布这五年来打通与西方康国等大国的贸易,带来巨大的利润使得这西北之地有了短暂的繁华,每年能上交大量的税赋,才让朝廷没理由找吕布的麻烦。 但现在,吕布已经开始向川地伸手,本就是极为敏感的时候,这个时候再杀官,引来朝廷的注意,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你以为我们做的事情很隐秘?”吕布看向吕四九笑问道。 呃…… 吕四九疑惑的看向吕布。 “虽然这满朝的朝政昏聩,贪腐横行,但并非朝中无人!”吕布坐下来,接过李九儿递来的茶,看着吕四九道:“你跟我五年,能力已算不错,但这思虑问题总是带着几分侥幸心理,将我等功成的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可非好事。” “主公是说……”吕四九目中寒光一闪,看向吕布道:“不管主公有没有杀人,朝廷都会派人来?” “如今朝廷大半力量都在南方镇压各地义军,也因此,他们更不容许北方出现反王,我们他们必定是想要清除的。”吕布点点头。 西北虽然贫瘠,但此处却是能够直接威胁帝都,上一次吕布就是训练出一支精锐后,潜入帝都刺杀满朝天子,致使自己被满朝穷追不舍追了十年,这一次,吕布不会再当这吸引火力之人,但也得让朝廷投鼠忌器。 五年的时间不但让吕布在这西北之地有了大量的势力,同样满朝的情况也在恶化,南方叛军力量层出不穷,这一次没有吕布为他们吸引火力,所以朝廷的大军几乎都南下平叛去了,而吕布在西北之地经过五年来不断挑拨,百姓已经渐渐不在麻木,他现在在这西北之地有一呼百应的本事。 只要朝廷不是全力以赴来对付他,他有把握让朝廷铩羽而归。 “那我们……”吕四九犹豫了一下,看向吕布做了个杀的动作。 “川地未得,此时不宜与之彻底翻脸。”吕布摇了摇头,他现在需要一块稳定的大后方,只是西北之地,不足以支撑他跟朝廷打消耗战。 百人千人的战斗方式跟万人、十万人是不同的。 吕布目光看向吕四九道:“我要那铁津沾木耳所属的所有情报,尽可能让他们囤聚在此处!” 吕布说着指了指地图道。 “陷龙渊?”吕四九看着吕布所指位置,所谓陷龙渊,以前是没有的,吕布渐渐手握西北经济之后,曾组织百姓疏通河道,修建堤坝,而陷龙渊是吕布耗费重金建造,但具体原因,除了设计者之外,没人知道,甚至没人知道那里因何得名? “此处地势开阔倒是适合屯兵,但这孤颙一带,适合屯兵之处不少。”吕四九思索道:“主公放心,此事我有办法。” 孤颙城可以屯兵的地方很多,陷龙渊便是其中一处,要控制人心,说难不难,但说简单其实也容易,让对方不选其他地方便可。 “去做吧。”吕布点头道:“此事之后,我会去趟川地。” 吕四九虽然不知吕布的具体计划,但拿川地是吕布五年前的计划,这五年来,吕布虽然未将势力向川中延伸,但商贸往来却从未断绝,他们在川中虽然无势,但也不算陌生,若非此番出了这事儿,吕布已经动身了。 三日后,铁津沾木耳带着人马来到孤颙城,却发现孤颙城很多地方到处都是臭气熏天的秽物,只有一处地势相对低洼的地方比较干净,只能让大军在此下寨。 “重三先生,万夫长铁津沾木耳有请!”孤颙县令看着吕布,虽然说话还很恭敬,但声音中已经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怎的在陷龙渊屯兵了?”吕布点点头,他的消息可比孤颙县令快多了,起身随口问道。 陷龙渊算是吕布的地方,当年不知为何修到一半便不修了,如今被军队占据,这话听在孤颙令耳中,显然是有些不忿。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铁津沾木耳大人要在何处驻扎,那是他的意思,下官可无权过问。”孤颙令嘿笑道。 “你是否以为他来了,我便会没?”吕布接过九儿递来的长袍披上,看向孤颙令问道。 “怎会?此事与下官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孤颙令脸上带笑。 吕布看了他半晌,直到看的他面色有些发白方才点头道:“不过,规矩我懂,只希望他会如你所愿一般将我拿下,在何处?” “城楼!”孤颙令笑道。 “好地方!”吕布起身,没带兵器,径直跟着孤颙令一路来到城楼之上。 “你就是吕重三?”铁津沾木耳看着吕布,目光中凶气毕露。 “你叫我来,该知我是何人,这话本不该问。”吕布大马金刀的坐下来,一指对面道:“坐!” 那副模样,仿佛在向所有人宣誓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大胆!”铁津沾木耳身后,两名勇士哪见过如此无礼的中州人,勃然变色,纷纷拔出弯刀指向吕布。 “噗噗~” 两枚利箭破空而至,射穿了二人的手腕,四周蛮人士兵大惊,连忙护在周围向箭簇射来的方向看去,正看到百步之外,一人手持长弓傲然而立。 “此乃我麾下护卫,不懂分寸,将军勿怪!”吕布抬头看了一眼孤颙令。 孤颙令下意识的帮他斟了杯酒。 铁津沾木耳坐在吕布对面,认真的看着吕布道:“不管是何原因,中州人对满人出手,必死,你这护卫活不了了!” “哦?”吕布抿了口酒,随后将酒吐出,皱眉看向孤颙令道:“县令该知道,这等劣酒,我是不喝的!” 早有跟随吕布而来的家仆上前,给吕布换了个玉杯,又将铁津沾木耳的酒杯也换做玉杯,重新斟酒。 “我见过你们中州人的机关巧物,一壶酒中可藏两种酒,一种无毒,一种有毒。”铁津沾木耳端着酒杯,意味深长的看着吕布道:“你想杀我?” 说完,将手中的玉杯狠狠地掷在地上,四周的满人将是纷纷拔刀围拢上来。 吕布身后的四名卫士各自拔剑,唯独吕布,只是默默地喝着酒,好似和一切跟他无关。 “嘭~”一枚利箭落在铁津沾木耳身前的桌案上,四名剑手的剑也指向他,让四周的满人将士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这里有一百名骁勇善战的大满勇士!”铁津沾木耳显然没想到吕布会这般强硬,看着吕布森然道:“城外还有三千名骁勇善战的精锐之士,你以为你能活着离开?” “这西北之地一直是我说了算。”吕布站起身来,没理会那些满人勇士,径直来到女墙边:“将军虽为满朝名将,但也不该在一个自己陌生的地方得罪我这样的人。” “我来了,你真以为你还有机会?”铁津沾木耳很不爽吕布这态度,站起身来怒道。 “我是否有不知道,但你的机会好似没了。”吕布端着酒杯,向城外扬了扬下巴,在铁津沾木耳惊愕的目光中,城外突然有大水汹涌而下,顺着官道一直涌入陷龙渊,顷刻间便将军营掩埋。 “那里都是松土,遇水便会化作沼泽。”吕布看向铁津沾木耳道:“在下也不明白将军何故要在此驻军?” 铁津沾木耳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三千精锐,面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拔刀便斩向吕布。 “嘭~” 吕布没动,铁津沾木耳却倒飞而出,手中弯刀也落在了吕布手上。 “若我是将军,此时该想的……就是由何人来担此责任,三千精锐尽没,这可不是小事。”吕布随手将弯刀丢还给铁津沾木耳,目光却是看着孤颙令道:“或者将军不会以为我一个中州人能左右将军决定吧?” 若真这么说了,这所谓帝国最年轻的名将军旅生涯也该到头了。 铁津沾木耳也将目光看向孤颙令,没有说话,但神色却已经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大人……”孤颙令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见铁津沾木耳目光看来,生生的打了个激灵,连忙摇头道:“此事跟下官无关!” “我可为将军准备十万两白银,以弥补这三千精锐的损失,也算是在下对朝廷的一片赤诚。”吕布拍了拍铁津沾木耳的肩膀道:“但其他事情,我帮不了你!” 第一百九十三章 借兵 “重三兄……我……”孤颙令拉住要走的吕布,一脸哀求的看着他。 “你请来的人,自然是该你来解决。”吕布看了一眼他的手。 孤颙令被吕布的眼神吓得松开了对方,显然,作为孤颙城的县令,他是唯一可以直接和朝廷取得联系的人,铁津沾木耳这么快出现,除了他,旁人不可能这么快。 三千精锐就这么被上游掘开的堤坝给淹死了,这种非战斗减员朝廷肯定要有一个交代的,是谁? 孤颙令迎着铁津沾木耳逐渐冷漠的目光,他后悔了。 剩下的事情,自然无需吕布去再做什么,最终朝廷给出的判决是,孤颙令贪赃枉法,因被百夫长撞破而杀害,更丧心病狂的掘开堤坝水淹朝廷派来的兵马淹死,铁津沾木耳自其府中查抄到十万白银带回朝廷,而孤颙令也被满门抄斩。 不管朝廷是否真的信了这个,但从朝廷的处置来看,显然是不准备继续深究西北之事了,如今南方义军越来越多,朝廷的主要精力都在南方,如果这个时候西北再反,朝廷将会出现捉襟见肘的情况。 新任孤颙令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随着这次的事情过去,在这西北之地想要安稳下去,跟吕布作对无疑并非一件明智之举。 “主公,我留在西北?”吕四九看着吕布,不可思议道。 “其他人无论能力还是资历都差一些。”吕布点点头,看了看周围,将吕四九拉到身边道:“能让我放心的,如今也只有你,看好了这里,待我归来!” “主公放心!”只是几句话,便说的吕四九热血沸腾,其实在吕布如今身边的一众人中,资历不说,能力的话,吕四九不算是最优秀的,但吕布依旧让他来为自己坐镇后方。 原因有很多,感情上的还有心理上,他手下那些将领都是吕布一手教出来的,吕四九一直负责具体的执行和联络,所以一定程度上,吕四九在这西北之地是唯一能够代替吕布发号施令的,吕布留他镇守,倒也并非出于私心,是没有更合适的。 经此一事,朝廷暂时不会再来西北,那是因为不希望西北再出现一路反王,但南方那些叛乱镇压下去之后,到那时,不管是清算之前的事情还是吕布手中握着的资源太大,朝廷都不可能容忍西北之地有吕布这么一尊甚至能盖过朝廷官员的中州人存在。 莫看新任的孤颙令对吕布是极尽恭敬,但越是如此,越能说明朝廷要铲除吕布的决心,所以吕布在铁津沾木耳离开后便迅速准备启程,他要在朝廷腾出手来对付自己之前,让自己能有个稳定的大后方。 川地自古以来都是最难打的地方,道途艰险,民风彪悍,据史书记载,当年满朝入川,几乎是用血肉铺出来的路,光是川地抗满就持续了足足近百年时间,满族在这里差点把国力打没,最后不得已做出妥协,承认川人的自主,同时对川地永不加税,加上大量贿赂川中高官,最终打开川地门户。 但满人食言了,为了彻底占据这块地方,也为了避免川地再出现叛乱,当年满人一入川,就进行了史无前例的大屠杀,川中男儿几乎被杀绝,仅存下来的,也躲入了山中。 但也因为这次背弃诺言,川地除了几处平原地区之外,满人到现在都没能完全占据川地,存活下来的川人世世代代在山间活动,一有机会就杀满人,上一次吕布最后身边能有数千人马,多半还是从川地招募的。 川人对满人的恨从未消除,若说南方叛乱频出是因为满人不习水战,对南方的掌控力不足的话,那川中从未停止过的厮杀就是源于那铭刻在骨子里的仇恨。 在外面,满人贵族敢几个就跑到外面来屠庄,但在川地,莫说几个,便是几十人出来,都有可能彻底消失,生活在川地的满人可没有在外面那么好活嚣张。 这也是吕布来此的原因,不但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更重要的是,在这里还存在着不曾有片刻屈服于异族的斗志,在这里,能招到到大量的强兵! 为了躲避满朝大军的一次次清缴,川人的寨子多设在深山之中,川地山川跟外面的不同,连绵不绝,奇峰险峻处处皆是,这些寨子藏在深山之中,外人想要找到,比登天都难。 吕布入川,为的就是这些藏在深山中的川人。 上一次他来此便发现川地其实是个好地方,若让他有机会在这里发展几年,必能将满人赶出去,可惜当时一路被追,根本没能力停下来经营,虽然借助川人之势,打了几场胜仗,但却引来更多的敌人,为了不连累那些投奔自己的川人,吕布只能出川回到西北之地。 而在当时的川地,最有名的便是曾经斩杀过数十位满人大将的张光耀!上一次是差点跟了吕布,但这一次,吕布实力虽强,但名声显然不如上一次的同时期,并没能让张光耀主动来投,但他不主动,吕布可以亲自来招。 张光耀不但本身武艺极高,手下还有三千锐士,是川地众多藏在山间的川人中最强的一支。 但最厉害的却不是他的武艺和三千锐士,而是他在川地的号召力。 “我听过你,我们川中不少儿郎都在西北之地得过你的照顾,听说在那边,连那些满奴都不敢惹你?”张光耀看着吕布,大笑着称赞道。 吕布虽然没有上一次模拟人生中那般耀眼,但五年经营西北,名声还是有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在西北义气之名,南来北往的人,只要在西北遇到麻烦找吕布准没错,五年下来,吕布不但在西北之地有遮天之能,在外亦有不错的名声。 “尚可。”吕布跟张光耀分宾主落座,对于对方的夸赞,吕布倒也没有谦虚。 “那你给满人做狗也是真的了!?”张光耀突然神色一沉,森然看向吕布。 “那要看寨主如何看了!”吕布对于张光耀以及周围这些人的恶意视而不见,这等场面还镇不住他,只是淡淡的道:“西北多数买卖都在我手上,若说与官府没有联络,想来你也不信。” “老子最恨的就是尔等这些跟满人勾结,欺压我们中州人的败类,莫要以为一些小恩小惠便能教我等谢你,今日你既然来了,怕是活着走不出去!” “寨主是想将今日作为你的忌日?”吕布举起酒杯,神色也冷了下来,不管为何,既然对方不愿接受他的善意,那动手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张光耀闻言大怒,豁然起身喝道:“狂妄,拿下!” 几乎是同时,早已立在四周的寨众迅速朝着吕布围拢过来。 吕布左手端着酒杯,右手抓起桌案,巨力涌起,反手便是一扇,三名距离最近的寨众便被他一桌子扇飞了出去。 随后将喝空的酒杯掷出,本是脆弱之物,但被他这般一丢,落在人身上却如重锤一般,把人打的倒地后半晌不能起。 同时吕布也已起身,跨步间,好似一座山般朝着张光耀冲来。 张光耀身手自然不弱,他从小到大一直在跟满人作战,不但力大无穷,而且武艺也极为精湛,面对吕布的抢攻,毫不畏惧,怒吼一声,钵盂一般大的拳头便往吕布这儿打来,却被吕布伸手一把抓住拳头,随后往后一拉,下盘离时不稳,被吕布拖拽过来,一把掐住了脖子,不比吕布低多少的身形却被吕布一把从地上拎起来。 显然,无论力量还是技巧,张光耀完败。 但四周却有越来越多的寨众涌进来,围上来。 “要杀便杀,我倒要看看,你是否能活着走出这里!”张光耀咬牙道。 “蛮军三千精锐被我不废一兵一卒所杀,只凭这些,也想拦我?”吕布看着张光耀,冷笑道。 “吹牛!”张光耀脸色涨紫,却仍一脸不信。 “你可试试!”吕布一推,将张光耀推出去,四周的人连忙涌上来将他扶住,也有人想要往吕布这边冲杀,却被张光耀拦住。 “你来此,到底为何?”吕布这般临危不乱的气度再加上其身手,让张光耀对自己的判断生出几分怀疑。 “借兵。”吕布看向张光耀道:“杀满人!” “我如何信你?”张光耀看向吕布,虽说吕布气度不凡,但他还是信不过吕布,一个在西北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人,不可能跟自己是一路。 “借我五百人,我会拿下天阙关!但拿下便是我的!” 天阙关,乃川地往中州第一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也是川地和西北之间的门户,此关在手,便可连通川地和西北,吕布的资源可以源源不断的从西北送进来,川地的资源也可以通过天阙关送往西北。 “五百人?天阙关?你若做不到又如何?”张光耀看着吕布,不信道。 “任你处置!” “好,便借你五百人!” 第一百九十四章 破关收心 天阙关既然号称川地门户,平日里自有重兵把守,莫说五百,就算五千人、五万人想要攻破此关也难如登天。 看着吕布招来的商队,张光耀皱眉道:“你想让我们的人扮作商贩入关?那不可能,天阙关内关卡重重,就算杀进去,也难逃一死!” “看着便是,何来这许多废话!?”吕布皱眉看了看张光耀,没人喜欢被人指手画脚,他更不喜欢。 “我便看你如何拿下此关!但我可告诉你,我的兄弟不能白死。”张光耀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吕布没理他,让人将事先准备好的货车拉往天阙关。 “完了?”张光耀皱眉看着吕布,并没有如同自己想象中一般让他们的人扮作商队入关,那商队都是吕布带来的人。 “挑选最好的三十人给我,我们扮作商队过关,你们寨中可有通讯之法?”吕布看向张光耀道。 “鸣笛!”张光耀点了点头。 “就鸣笛,待鸣笛声起,你带其他人杀进来,我会占住城门!”吕布看向张光耀:“或者你有心腹之人让他领兵便可。” “我岂是贪生怕死之徒?”张光耀冷哼一声道:“若你出卖我等,我便是拼得一死,也要取你性命!” 吕布没再理他,默默地将藏着方天画戟的包裹放在车上,估摸了一下时间,带着三十名寨众便往天阙关正门而去。 另一边,吕布派出的商队有西北路引,一路本是畅通无阻,但在穿过关城,出城门的那一刻,一车车辕突然断裂,马车倾倒,其中封藏的大量刀剑以及弓弩落了一地,四周的满人士兵大惊。 兵器还好,但弓弩可是禁止售卖的,莫说拿的只是路引,就算是西北县城的官令都没用,商队的人也精明,见状也没管地上的东西,直接驾车闯出了城门。 整个关城瞬间警号大作,大量满兵开始出城追击,而这边城门口的将士听到警号之声也迅速准备关门。 “都给我滚出去!”守门的满人勇士见吕布等人还想往进走,怒喝一声上来便要推搡,甚至有人拔刀了。 “嘭~” 吕布抬起一脚便将对方直接踹到城墙的墙壁上,口吐鲜血瞪着双眼,缓缓自墙壁上滑落。 “夺门、叫人!” 吕布一声大喝,已经自车上取下自己的方天画戟,城门洞这种地方本是不适合方天画戟这种兵器施展,但吕布将方天画戟一个旋转,狂风中,两名扑上来的满人士兵被扫飞,包裹兵器的布脱落,方天画戟带着一股旋转力道在城门洞中转开,身后那些从山寨中跟出来的人正还没来得及取兵器,吕布已经一个人将十几名满人士卒杀的一个不剩。 平日里吕布很少显露身手,但这一动起来,便是惊天动地,整个城门洞好似被飓风席卷过一般,残肢断臂落了一地,看的一众川人目瞪口呆。 “还不叫人!”吕布将方天画戟往地上一拄,回头看向一群目瞪口呆的川人,一声喝道。 “是!”当下回过神来的传令兵连忙取出响笛,深吸了一口气吹起来。 尖锐而细长的笛声远远传开,吕布却已经趁着敌军出城追击商队之际,杀上了城楼,方天画戟犹如出海蛟龙,正想下城助战的百夫长便被方天画戟一戟穿透了胸膛。 张光耀带着人冲过来的时候,正看到城楼上,吕布一杆方天画戟上拖着一个人四处乱甩,所过之处,不少满人将是直接被从城楼上撞飞下来。 虽然知道吕布凶猛,但没想到对方杀起人来这般凶残,这一刻,张光耀终于明白,之前人家对自己出手已经很客气了。 “留一部分守住此处,其他人随我去夺关!”吕布满身鲜血的从城管上走下来,见张光耀已经开始指挥人手占据各处要地,沉声喝道。 “好!”这一次,张光耀对于吕布的命令没有再持怀疑态度,答应一声点了一批人便冲上了城头手持弓箭开始射杀关内被杀散的满人将是。 吕布则带着张光耀以及三百寨中杀到关城的另一边,一部分关中的蛮兵已经去追杀那些商队,关中人马少了不少,再加上事出突然,散在各处的将士没办法迅速汇聚在一处,而吕布也无心恋战,迅速杀到前关,将城门关闭,城头夺下。 如此一来,整个天阙关两面城墙便被吕布占据,留了一百人守住城墙,吕布则与张光耀各率一百人马在馆内来回清扫那些守关将士。 守关兵马被引出不少出城,城内人手本就有些捉襟见肘,千夫长被吕布第一时间射杀,百夫长也死了好几个,城中的守军群龙无首,犹如一盘散沙般乱窜,被吕布和张光耀相互配合绞杀下,逐步被清剿干净。 这种时候,自然不可能接受对方投降,当最后一名敌人被斩杀后,天色已经黯淡下来。 吕布来到城关,低头俯视着关外那曲折的道路,天阙关两边皆是陡峭高峰,壁立千仞,飞鸟难度,关城前后,皆是曲折官道,这般地形,就算有千军万马,也难攻破。 这次吕布是出其不意,真到了战时,这等险关必定戒严,商队什么的别说靠近,出现在附近的路上便会被清理出去,这种机会只有一次! “厉害!”张光耀满身鲜血的出现在吕布面前,他的奋战显然不似吕布这般游刃有余,部下还折损了不少,但却压不住脸上那股兴奋劲儿。 见到吕布的瞬间,直接丢掉兵器对着吕布道:“我张光耀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敢杀满人的英雄,谁杀满人,谁就是我张光耀的朋友,今日吕大哥这一仗算是教我开了眼界,从今天起,自我张光耀麾下,三千儿郎听凭大哥调遣,刀山火海,我说半个不字,便砍我头!” 半个不字要怎么说? 吕布伸手,扶起张光耀,帮他拭去脸上的血道:“我这次来,便是为了将川地的满人赶出去,让这川中重新恢复我中州人治理,此战乃你我携手,非我一人之功!” “一样的。”张光耀哈哈一摸脑袋道:“若无兄长,凭我们这些人能成什么气候?” “是否能成气候我不知,但我知道当年为抗满人入侵,川中儿郎是战到最后一刻,虽败,却保住了我中州人的气节和脊梁,都说什么大势所趋,但放眼天下,又有哪一处如川中儿郎这般打到十户九室无儿郎,家家户户皆白绫,这天下到了何处,吕某皆敢自称英雄,唯独在此,某不敢称雄!”吕布说这句话时,神色相当肃穆。 满人入寇中州,的确是大势所趋,然而这世间有太多识得大势的聪明人,像川中这般从蛮人立朝一直打到如今都未曾放弃反抗的天下又有几处? 一群方才跟满人厮杀被砍的头破血流没吭一声的汉子,此刻却是因吕布几句话胸中发堵,双目发红。 张光耀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住想哭的冲动,对着吕布一礼道:“吕大哥,我看得出来,你会打仗,比我们有见识,我们这些人别的没有,但不怕死,只要你是打满人,我们这些川中兄弟,有一个算一个,都愿意跟着你,百死无悔,只畔能入兄长所言,将那些满人赶出川中!赶出中州大地,复我中州正统!” “好!”吕布看了看群情激愤的众人,沉声道:“今日,吕布在此立誓,有生之年,必率诸位驱逐满奴,复我正统!” “驱逐满奴,复我正统!”众人群情亢奋,各自举起兵器,仰天长啸,声音汇聚成声浪在山谷间回荡~ 夜色已深,吕布安排了巡夜,又让人清点关中武器、粮草以及焚烧或是掩埋尸体。 半夜,安排完人手的张光耀来到吕布这里,见吕布正在看地图,忍不住眼光一亮:“兄长,是否又要动手?这次打何处?” 打这天阙关,吕布要了五百人,夺关后清点战损也只是伤亡了一百多人,而蛮人守关将士近八百人全灭,这份战绩,还是天阙关这等雄关,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战事太过频繁,只会平白折损兵马!”吕布看了他一眼道:“不过如今确实还有一处要打!也是我此行目的。” “哦?”张光耀看着吕布,有些兴奋道:“打何处?” “川都!”吕布敲了敲地图。 “川……川都!?”张光耀愕然的看向吕布:“兄长,此处可不比其他地方,川都驻军有近万之众,就算把寨里的兄弟们都叫来,恐怕也……” “这是最好的机会!”吕布指了指地图道:“天阙关被我们封锁,蛮人想将消息绕道送去川都,至少需要一月,也就是说,川都满军尚不知天阙关失陷之事,此时出手,可以出其不意,花费最小代价攻破川都!” 先封锁天阙关,再取川都,川都一下,整个川地便被盘活了,而后便可号召各地川人起来反抗,到那时,封锁南边水道,在川地休养生息,静观时变,大事可期! 第一百九十五章 良机 吕布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在决定要打川都之后,便带着张光耀先行一步赶到川都 刚刚打下天阙关不久,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有上万满兵驻守的川都城中,饶是张光耀同是胆大包天的人物,也做不到吕布这般自若的穿梭于有大量满军巡视的大街之上。 “兄长,我们在这城中已经走了两圈儿了,不如寻个地方歇脚?”张光耀拦住了四处乱走的吕布,他有点儿走不动了。 吕布看了看四周,点点头,二人找了间客栈住下,吕布着人取来笔墨纸砚,迅速将整个川都的地图画下。 今日在川都闲逛,有几处地方尚未靠近便被满兵驱赶开,这几处地方被吕布意义标注下来。 “这是……”张光耀看着这张地图,感觉有些眼熟,随后惊讶道:“兄长,这是川都地图!?” “不错。”吕布肯定的点点头,点了点标注的位置道:“这川都城中因为常年受川中儿郎袭扰,是以戒备森严,想要攻下不易。” 川中儿郎的反抗,也让驻扎在这里的满人常年保持极高的戒备,这也算是祸福相依,给想打川都的吕布造成了极大地困难。 “那这川都……”张光耀看着吕布问道:“还打不打?” “自然是要打的,如今打不下,以后想打下此处更难。”吕布肯定的点了点头,川都城墙高达五丈,坚固无比,城中更有上万满人精锐驻守,若想通过正规的攻城手段攻破此城,十万大军围攻一年都未必能够攻陷。 这可是满朝的天下,不说有没有十万大军,就算有,满朝也不可能给他这么多时间。 可惜张光耀这些人跟满朝人泾渭分明,就算偶尔潜入城中,对满人的了解也不足。 吕布只能冒险,找到与吕布那边有贸易往来的川都大户,打探一些情报。 任何地方,想要做生意都不可能完全撇开官府的,在满人统治的天下,本就对工、商不是太感兴趣的满人面前,想要活的滋润不与满人结交送礼是活不滋润的。 吕布寻的是川中大户谢家的主事人,也没有以吕布的名义来见,而是以商户的名义来拜会,而后开始询问一些城中的事情。 这川都城主事的有两人,一个负责执政,一个负责军队,执掌军队的是秃律止津,万夫长,手下是一支满编的万人兵团,有十名千夫长。 “吕兄何故对这些大人这般关心?”谢家管事之人有些疑惑的看向吕布。 “进山拜神,我等想要将生意做来川地,自然是要拜一拜这川地官员的。”吕布微笑道。 “吕家想要入川做生意?”谢家管事诧异的看向吕布。 “嗯,这西北之地毕竟贫瘠,如今这般已是极限,是以想要入川来,到时候还需仰仗谢兄。”吕布点头道。 “若是如此,在下不建议与这川中官员走的太近。”谢家管事皱眉道。 “这是为何?”吕布好奇道。 “川中与外面有些不同,川人对蛮人极度排斥,若是贵号与满人走的太近,便会遭川人排斥,莫看蛮人有这般多的兵马,但要行商川地,没了川人的支持,寸步难行!” “原来如此,受教了。”吕布点点头道:“在下也只是想知道这些人的喜好便与日后入川打点。” “若只是打点的话,确实该投其所好,吕兄若是有意,便去不归楼吧。”谢家管事笑道。 “不归楼?”吕布回忆了一下道:“青楼?” 这地方他在街上见到过。 “不错,这秃律止津最是迷恋这不归楼中的花魁姜卿姝,你若肯在她身上下些功夫,让她为你说一句话,要见这秃律止津也不是难事。” 吕布点点头,又跟对方聊了些生意上的事情之后,方才告辞离开。 “兄长,我们真要去不归楼?”张光耀跟着吕布出了谢家后,直奔不归楼,有些惊愕道。 “破城之策,或许便要应在这不归楼了!”吕布点点头,正常破城之策想要破城很难,现在他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伺机斩首! 若能将这城中主将一网打尽,那时候再破城便容易了许多。 “破贼杀敌,难道还要寄托一娼妓之身?”张光耀有些不爽道。 “……”吕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叹了口气:“那你去是不去?” “兄长去何处,我便去何处。”张光耀闷闷的点了点头,虽然有些瞧不上,但吕布既然要去,刀山火海也得陪着。 不归楼既然可以让秃律止津时时留恋,除了人之外,此处环境也做的极为高雅考究,丝竹之声犹如流水潺潺,让人一靠近便生出心情宁静之感,虽是烟花之所,但给人的感觉却颇为高雅,没有半分烟火气。 “两位公子是要听曲还是……”风韵犹存的妇人微笑着将二人迎进来。 青楼与娼馆不同,大多数时候都是卖艺的,当然,若是遇上情意相投的,也会委身,这也是青楼有别于娼馆之处,处处透着高雅。 “我兄弟二人此番乃是慕名而来,不知姜卿姝姑娘可否请来为我等弹奏一曲?”吕布大马金刀的坐下来,身旁的张光耀自觉坐在作陪的位置。 “这……”妇人有些犹豫,不归楼乃是川中最大也是最有名的青楼,每年不知要见多少人,也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吕布和张光耀一来,给人的感觉就跟其他人不同。 不是什么飘然出尘,而是两人身上杀气太重! 张光耀还好,虽然煞气很重,但一看就知道是个很好懂的人,吕布却是另一种感觉,不管他在何处,在干什么,都叫人无法忽视,顾盼之间,哪怕尽量收敛,依旧让人感觉一股难言的压迫感。 这样的人,妇人观人半生也未曾见过,便是那秃律止津若是放到吕布面前,恐怕也会被吕布气场碾压,这样的两个人出现在不归楼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男人吗……但这直奔姜卿姝就值得玩味了。 花魁不假,但这川中之人谁不知道这姜卿姝乃是秃律止津的禁脔,旁人断不可染指的存在?这般进来直接点姜卿姝,显然是有备而来,若是出了什么事儿…… “在下是西北行商之人,欲来这川中做些生意。”吕布取出一个金锭放在桌上,看着妇人道:“听闻姜卿姝姑娘颇得秃律止津大人青睐,是以特来拜访,冒昧之处,还请海涵。” “原来是这般。”妇人没去看桌上的金锭,只是打量了吕布几眼,点头道:“今日卿姝确实无事,不过卿姝有些特殊,两位只有一刻钟时间,还请两位见谅。” “够了!”吕布点点头。 “那便请两位移步。”妇人犹豫再三,还是不太想招惹吕布这等人,最终选择了答应。 …… 姜卿姝的确很美,吕布是经营过青楼的,所以青楼中的许多卖艺不卖身表面下的规矩,吕布很清楚,所以对于姜卿姝营造出来的那种高洁之感吕布并不在意,倒是一旁的张光耀第一次见这等气质佳人,豪爽的汉子一时间反倒是磕磕巴巴起来。 “卿姝见过两位先生。”姜卿姝对着吕布和张光耀一礼,怀抱琵琶跪坐下来。 “我二人来意,想必姜姑娘已然知晓。”吕布看着姜卿姝笑道。 “妈妈已与卿姝言语过。”姜卿姝点点头:“所以先生是想让卿姝代为引荐?” “若是可以,我想在这不归楼中,宴请秃律止津大人以及这城中所有将官。”吕布笑道:“毕竟我等这些行商之人,多结交一些将军,日后行商也容易些。” 姜卿姝闻言,眉眼中闪过一抹怪异之色,扭头看向吕布道:“最近将军确实有一场酒宴在此摆宴,乃为庆贺秃律将军寿辰,届时这城中许多权贵皆会来此,若是两位先生有意,届时可持卿姝请帖前来,届时妾身为先生引荐如何?” 吕布有些意外,总觉得这姜卿姝神色有些怪异,不过此时他也不想探讨太多了。 “何时?”吕布看向姜卿姝。 “三日之后!”姜卿姝微笑道。 “好,在下且去备一份厚礼!”吕布起身,看着姜卿姝抱拳道:“多谢姑娘,这些金锭聊表心意,三日后还有重谢!” 说着自怀中取出五枚金锭放在桌上。 “举手之劳,先生这是要走了?”姜卿姝没去看那些金锭,只是见吕布起身,诧异道。 看吕布的模样,便知道其不是生手,来了青楼,竟真的只是商议事情便走,这让姜卿姝多少有些诧异。 “早去备好礼物,三日后再来叨扰。”吕布点点头,谢过姜卿姝之后,径直带着张光耀离开。 “兄长,三天后我们真要来?”离了不归楼,张光耀看着吕布皱眉道。 “自然,此乃天赐良机。”吕布肯定的点点头,随后看向张光耀道:“走,立刻去集结人马,三日之后便是破城之日!” “是!”听到破城之日将至,张光耀也不管其他了,答应一声便跟吕布往城外走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归楼 阴沉沉的天穹下,天空中飘荡着细雨,在川中见到太阳的时候其实不多,更多的时候都是这般阴雨连绵的天气。 秃律止津很不喜欢川地,那种终日濡湿压抑的感觉,远没有大草原上干爽开阔的爽利,但没办法,川中自大满朝攻占以来,就是叛乱发生最多的,别看南方这几年闹得凶,但要说满人死最多的地方,还是在川地,这里需要大将镇守。 朝廷为了镇压川地叛乱,常年在川地设有七个万夫长,五万精锐常年镇守,而秃律止津便是这七个万夫长中威名最盛的一个。 不但最繁华也是最大的川都由他镇守,同时关键时刻,他便是这五万大军的总指挥,说是这川地的土皇帝也不为过。 不过因为不习惯这川地环境的原因,本就性格暴虐的秃律止津变得更加暴虐,他是满人为数不多的勇士,跟川人打仗,经常亲自披挂上阵,为的就是发泄一下环境带来的压抑感。 通常像今天这样的天气,秃律止津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哪怕身边有佳人陪伴也一样,他虽然很喜欢姜卿姝,但这种喜欢仅限于肉欲,不涉及其他。 至于像中州文人一般附庸风雅,吟诗作对这种事,秃律止津一向不喜欢,直接干就是了,摆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做什么? 姜卿姝对他来说,只是个不错的发泄桶,高兴地时候还可以说几句荤段子,不高兴的时候那直接干就完了,至于这女人会不会愿意以及她的感受,那跟秃律止津无关。 今日设宴,是秃律止津为自己庆贺四十岁的生辰,以前总是在帐篷里,邀请一大群好友来畅饮,如今却也只能在这令人有些憋闷的不归楼里与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痛饮来怀念往日的时光。 不归楼不归楼,这名字倒也贴切,他现在可不就像一只不能归家的雄鹰么? “将军今日来的真早。”姜卿姝来到秃律止津身边,躬身一礼道。 “嗯,今天很美。”秃律止津很满意姜卿姝今日的打扮,虽然满人和中州人之间不能通婚,但这个女人真的很难让男人厌烦。 说不出什么高雅的词儿来,他也不需要这些东西来修饰自己,在他看来一句话能够表达清楚的东西,干嘛要说那许多废话来,听可以,但让他说是不可能的。 “谢将军,宴席已经备好,待妾身为将军献舞,而后再来陪伴将军左右如何?”姜卿姝款款一礼,脸上的笑容明明很圣洁和干净,却让男人忍不住心头邪火狂冒。 “好,哈哈,卿姝的舞,小娘的曲,都是百看不厌,百听不厌。”秃律止津一把将姜卿姝搂入怀中,放肆的摸索片刻后方才放他离开。 姜卿姝也不挣扎,脸上的笑容不变,待秃律止津过了瘾,这才告辞离开。 吕布来的很早,坐在角落里默默地观察着秃律止津,今日是秃律止津的生辰,这川都城中各军主将也就是千夫长基本都会来。 吕布准备将这些人一网打尽,没了这些人,城中这一万守军便是一盘散沙,战力至少会削弱一半! 说不得,自己这次需要扮演一次刺客的角色了。 时间就在这般一点一滴的等待中过去,来到不归楼的蛮人也越来越多,今日显然不归楼是这帮满人的主场,不但千夫长都来了,甚至百夫长也来了不少,而更多的还是川都士绅前来捧场。 吕布皱起了眉头,将领们来的多了自然是好的,但这么多人,自己一个人可杀不过来,而且埋伏在外面的人马也未必能将这些人都拦住。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吕布没带太多人进来,只让张光耀挑了五十名最厉害的跟吕布进来,其他人都跟张光耀一起,化整为零,约好了今夜在城外集合,只等吕布杀了将领后给他们抢夺城门他们才会过来。 现在这么多人一起,如果这帮满人拼死力战还行,但若各自逃跑,吕布可分身无术! 吕布将十个千夫长的样貌一一记在心里,还有那个跟秃律止津坐在一起的,正是这川都令,也是必杀目标,只要这十二人杀掉,其他人就算跑了一些,也不足为惧! 酒宴的气氛随着姜卿姝献舞结束,攀到了最顶点,看着姜卿姝下台后被秃律止津拉在怀中喝酒,吕布知道,自己的机会到了。 身旁一名喝着闷酒的中年男子突然毫无征兆的倒下,正挡在吕布面前,吕布皱了皱眉,端着酒杯跨过对方,大步走向秃律止津,脸上泛起了笑容,在靠近秃律止津那一桌的时候,被两名百夫长拦住。 “在下吕布,乃是卿姝姑娘的朋友,今日得见将军,不胜欣喜,特来拜见!”吕布举起酒杯,微笑着看向秃律止津,又将目光看向姜卿姝。 姜卿姝目光复杂的看着吕布,默默地点点头,在秃律止津耳畔耳语几句。 “既然美人为你说话了,就过来吧!”秃律止津挥了挥手,两名百夫长这才让行,有些忌惮的看着吕布,刚刚吕布扫视他们的那一瞬间的压迫感,有种面对山中猛兽的感觉,眼前的男人竟然是个商人!? “既然来见我,不会空手而来吧?”秃律止津有些贪婪的看着吕布,他一好色,二好才,想要认识他的人很多,但有资格让他想认识的人却不多,看吕布颇有气度,希望他属于后者。 “自然不会!”吕布举起手中的酒杯,看着秃律止津,这个距离刚刚好,咧嘴一笑:“将军以为,此杯为你葬品如何?” 姜卿姝面色微变,秃律止津面色也冷下来,尚未说话,吕布手中的酒杯已经甩出,在众人反应不及的瞬间,直接砸在秃律止津的眼球上,当场将其眼球砸爆。 “大胆!”吕布身边的一名千夫长最先反应过来,当即拔刀,却被吕布顺手接过刀柄,冰冷的刀芒瞬间划过其咽喉,紧跟着一刀掷出,直接灌入秃律止津面门,秃律止津当场身亡,死的不能再死了! 身后的两名百夫长和四周的千夫长暴起,纷纷拔刀斩向吕布,吕布朗声大笑一声,抬脚将桌案踹翻,劈手夺过一把弯刀对着掀起的圆桌一刀斩下将圆桌连同桌后的川都令一并斩杀。 川都城地位最高的两个人,却在第一时间被吕布斩杀,而接下来,吕布不退反进,双刀斩出道道寒光,剩下的九名千夫长面对吕布,不像是包围吕布的,倒像是被吕布追杀的,顷刻间便被吕布杀的一个不剩! 好弱! 吕布将最后一人的头颅斩下,微微皱眉,他跟满人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满人以武为尊,千夫长这个级别的还是有些本事的,九人外加两个百夫长联手,怎么着也不可能连一招都过不了。 “噗嗵~” 就在吕布不解之际,一名百夫长还没冲到吕布面前,突然七孔流血轰然倒在吕布面前。 吕布:“……” 下毒? 很明显,有人下毒了,吕布扭头,看向嘴中开始溢血的姜卿姝。 “壮士未曾饮酒吃菜?”姜卿姝看着吕布,脸上并无对死亡的恐惧。 看了看越来越多倒下的人,吕布心中了然,看来今日就算自己不来,这秃律止津也活不了,难怪上一次在川地与满军周宣许久也未曾见过秃律止津这号人物。 “可有医匠?”吕布看向远处面色苍白的妇人,伸手搀住摇摇欲坠的姜卿姝,皱眉问道。 “没用的。”姜卿姝摇了摇头:“此药无解,必死无疑。” “既知如此,为何要喝?”吕布不解道。 “本以为必死之局,与其事成后受那满人凌辱,倒不如一死干净,虽是残花败柳之身,但也不愿再遭玷污。” “为何?”吕布皱眉看着姜卿姝,一人如此他理解,但这次的事情,显然是整个不归楼合谋。 “国仇家恨,可够?”姜卿姝微笑道:“这天下可不止有你们男人知道这些!我父亲、娘亲、弟弟,都是死于满奴之手……” “足够!”吕布点点头,看了看姜卿姝,又看向四周奄奄一息的不归楼女子,肃容道:“诸位可有余愿未了?” “烦请壮士赠我等一把火,焚尽这不洁之躯!” 吕布放下怀中已经没了气息的姜卿姝,默默地点点头,对这众人一礼,而后用不归楼中的烛火引燃布匹,在大火燃烧起来之前,退出了不归楼。 不归楼外,五十名从山寨挑来的将士已经等在外面,他们本是负责截杀逃出不归楼的满人将领,听得这边响动已经杀出来,但不归楼中的境况却让众人有些茫然。 “走吧!”吕布丢掉带血的弯刀,接过手下扛来的方天画戟,看了一眼逐渐燃烧起来的不归楼,而后大步朝着城北的方向走去,今夜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五十名将士默默跟上,身后是烧的越来越旺的不归楼,城中也渐渐乱起来,发现火势的满人开始往这边冲,想要救火,城北的城门也在这样慌乱的情绪中,被吕布轻易夺下…… 第一百九十七章 川王 “兄长,人都到齐了!”张光耀带着大批人马来到城门下,却见城门口已是残肢断臂一片,吕布的身体有一半藏在火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散发着莫名危险的气息,哪怕是张光耀在跟吕布说话的时候,都感觉心底打颤。 “城中将官大半已然死绝,留百人守门足矣,你我各领一支人马,扫荡城中满奴余孽!记住……”吕布接过张光耀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火光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照的阴晴不定,扭头时表情虽无变化,却已是满目杀机:“不留俘虏!” “兄长放心!”张光耀咬牙切齿道:“看见的,别想活着离开一个!” “走!”吕布一挥手,带着一支人马先行杀入城中,目的正是燃烧的不归楼方向,那里的满人必然最多。 迎面便见一支支满人接到这边示警的讯号,在残存的一名百夫长带着麾下人马杀奔而来,却正遇上吕布。 没有多言,此刻也无需多言,狭路相逢勇者胜! 吕布已经率先冲出,现实中他已经许久未曾亲自动手了,也只有在这模拟世界中,他才有机会再体会这冲锋陷阵的感觉。 人如猛虎,马似蛟龙,方天画戟带着一股子怪啸呼啸而至,迎面而来的满人百夫长来不及反应,眼帘中已经只剩下硕大的戟面,吕布不是用砍的,而是用画戟的横面去拍,似乎只有这种方式才能发泄。 “嘭~” 战马带来的巨大惯性再加上吕布本身的巨力,百夫长甚至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脑袋便被吕布这一戟直接拍碎了,身子飞出了老远落在了人群中。 别说那些满人将是,就是跟着吕布身后杀来的川中将士也被吕布这一招给镇的说不出话来,脚步都不由放慢了一些。 然而吕布却没有停,在斩杀百夫长之后,一头杀入乱军之中,明明只是一人一骑,但此刻却有种千军万马之势。 那方天画戟在人群中犹如死神的镰刀,每一次寒光闪烁,便代表着数名满人将士的生命被吞噬,敌人虽有百人,却被吕布一人杀的丢盔弃甲,抱头鼠窜。 等后方的山寨将士反应过来杀上来的时候,这支满人兵马已经被吕布杀的哭嚎而走,溃不成军,随后便被汹涌而来的川军湮没。 “走!杀满奴,复我中州!”吕布重新整肃队形,而后继续朝不归楼而去,同时喊出了一直以来流传在川中大地的口号。 若是在川地之外,这句口号未必有用,但在川地,这声口号却是从满朝占领川地的那一天便在民间流传的,在川人心中,有着如同信仰一般的力量。 不归楼外,一大群满军汇聚在此,他们没有头领,很多百夫长都葬身在了不归楼中,没人知道不归楼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但万夫长、千夫长乃至很多百夫长都没了,让整个川都的指挥系统瞬间陷入了瘫痪,上万满军不知该听何人号令,尤其是城中出现乱象,更是没了主张。 有人准备杀敌,有人待在原地,还有的主张撤出川都。 还没等吕布带人杀到,自己已经乱做了一团,也在此时,吕布来了。 夜色下,吕布犹如自地狱中走出的魔神一般,踏着死亡的幽涛席卷而至,方天画戟唤醒了迷茫的敌人,毫无章法的阵型被吕布一冲即散。 而更可怕的是,随着‘杀满奴、复我中州!’的口号响彻在川都街头,加入吕布队伍的人越来越多,有背剑的道士,有行脚的商贩,挑粪的粪郎。 反抗的精神从未自川人心中消失,只是很多人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屈服于大势,但即便如此,在这川都城中因为一句口角直接对满人刀剑相向的事情也从未少过。 而如今,义军都杀到城中了,这些本就不服满人统治的川中汉子哪会放过这个机会,人群中甚至能看到许多女人的身影。 一时间,整个川都城好似一座隐忍了许久终于冲开阻碍爆发的火山,近万蛮兵将士在这个夜晚犹如狂风骤雨中的一叶扁舟,很快被冲散,被搅乱,最后连渣都被巨浪卷的半点不剩。 这场战争持续了一夜,厮杀声从未停止,不止满人将士,包括生活在这里的普通满人、满人的家眷甚至一切跟满人有关的全部被愤怒的人群席卷。 这其中自然有无辜受累之人,趁机报私仇的,趁火打劫的,这种事情是无法避免的,但川都的满人经此一夜,已是彻底被清除的干干净净。 为了放几个满人回去,吕布费尽了力气方才说服暴怒的百姓,他需要有人报信,将其他城池中的满人引出来,在野外将其击灭。 以现在吕布掌握的军力,很难进行强攻,他只能用各种计策来添平这些投靠自己的军队和满人正规军之间的差距。 不过终究是结束了,吕布在不归楼中,让人将烧焦的尸体下葬,这等情况下,他也认不出哪个是姜卿姝,只能将女尸尽数合葬在一处,也算给这些生于乱世的红颜一处安息之地。 新都是川中都城,同时也是川中唯一一座十万户的城池,在川人心中,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吕布攻占川都的消息传开,加上张光耀的宣传,大量的川人开始朝川都汇聚,前来投奔吕布。 同时川中的另外六支人马得知川都陷落的消息后,连忙整军来杀,却被吕布在一处险地埋伏,一把烧杀了三万大军,仅存的万余大军只能躲在各自的城池里,但没了兵力上的压制,各处城池中的川民开始蠢蠢欲动。 而吕布在这段时间四处出击,收复城池,所过之处,哪怕满人奋起反抗,也抵不住百姓的里应外合,不过两月时间,吕布就将川地六府八十九县尽数收复,北方封锁天阙关,南方封锁水道,至此,吕布成为川地之主。 尽占川地的吕布若论实力,已经凌驾于当世任何一路义军之上,然而吕布并未称王,按照满朝如今的观念,谁称王打谁,吕布身居险地,本就易守难攻,加上他也未曾称王,所以朝廷暂时没有管他,只是不断的向南方投入兵马。 而吕布趁此机会,通过西北将川中的特产贩卖出去,又从西方诸国购买了大量的矿石、战马,在川中开始大量铸造兵器,勤修兵甲。 同时通过西北,不断吸纳人口入川,接下来的五年里,川中的事情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除了朝廷无功而返的六次征讨之外,几乎听不到吕布的消息,而南方的局势却是随着朝廷的不断投入兵力,各路义军开始有些顶不住朝廷的压力,有的开始向朝廷称臣,有的开始遁入海中做了海贼,也有的退往更南方的地方,承受着酷热和瘴气,继续与朝廷抗衡。 “主公!”吕四九看着吕布道:“如今南方各路义军息声,也有人派人来我川中求援,若是置之不理,南方各路义军一旦覆灭,朝廷接下来对付的,可能便是我军了!” “不错,主公,自主公攻占川地,驱逐满人已有五年,这五年来我等勤修兵戈,操练兵马,囤积粮草,未有一刻敢于懈怠!我川中男儿也无一人怕死,五年蛰伏,以在下之见,也是时候叫天下人知道我军之强,驱逐满奴,恢复中州!”说话的是吕布在川中选拔的能臣,名为谢仁松,有治国之才! “是啊,主公,打吧,休息了五年,军中将士每日就是连练练,何时才能真打?”张光耀点头道。 其余众将也是群情踊跃,显然五年的蛰伏,让这些将领多少有些不满。 “说够了?”吕布看向众将,等众将说的差不多了,方才问道。 这五年来,吕布在川中勤于政务,不是梳理民生就是在训练兵马,五年间,川中元气回复了许多,吕布的威望也在此期间不断攀升,此时见他神色,众人顿时没了声音。 “要打便打疼,否则也是空耗兵力而已。”吕布见众人没了声音,这才沉声道:“放心,这一仗便是尔等不说我也会打,至于南方那些义军,仁松?” “在!”谢仁松上前一步,对着吕布拱手道。 “你去一趟,告诉他们我们愿意支援,只是走陆路而出,耗时日久,希望他们能够借出足够船只于我,好方便我军顺江而下!” “主公,这义军之中,亦有满奴走狗,不可不防啊!”谢仁松微微皱眉道。 “照做便是!”吕布点点头表示了解,不过计划还是按照他的来。 “是!” 谢仁松答应一声。 “刘开达!”吕布看向帐下另外一人道。 “末将在!” “你精擅水军,在枝江一带训练水军,给你一年时间,我要十万水军!” “是。” “主公,莫不是要等一年!?”一名将领惊愕道。 吕布皱了皱眉,起身看向大殿之外道:“其余众将,各自整备兵马,准备随我兵出兵出孤颙!” 第一百九十八章 宿命对决 川中吕布欲顺江而下,出川的消息不胫而走,大江被封锁,大量满兵在大江秃律止津的指挥下在下游备战,然而秃律止津总觉得事情没那般简单。 靖城,秃律止津大帐中,秃律止津研究着地形。 “大人,已经打探道,川军在得了大批船只支援后,正在上游处训练水军,看样子随时可能顺江而下。”一名万夫长来到秃律止津身边,躬身道。 “有多少人马?”秃律止津皱眉问道。 “未曾探明!”万夫长摇了摇头,随即看向秃律止津道:“大人至今还有疑虑?” “不错。”秃律止津点点头道:“吕布此人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就如同川中之战一般,先得天阙关,封闭对外通道,朝廷即便知道,派兵来援时已经来不及,而后便迅速奇袭川都,借女子谋害我军中大将,可知此人行事不择手段,这般狡诈之人,怎会这般轻易地将目的传出?” 秃律止津摇了摇头,他虽奉朝廷之命前来连恶化这些投降的义军合谋复夺川地,但一切太顺利了,顺利到让他觉得有些害怕,吕布若这般好对付,也不会任他在眼皮子底下盘桓五年而奈何不得了。 不过这次吕布若真能出川,的确是个击灭吕布的机会,南方众多义军已经被平定大半,吕布虽未称王,却是如今唯一一个在朝廷治下却不受朝廷管辖掌控的政权,必须除掉! 但他真的会来? 秃律止津对此表示怀疑,他已经将从上游向下的所有道路都研究过了,除了水路,其他路吕布想要出来难如登天。 至于从天门关出,秃律止津也想过,但那边早有重兵把守,吕布想要从那边出川比登天都难,所以除非吕布直接翻过川中山脉出来,否则他就是一头被困死在川地的坤龙。 就在秃律止津思索吕布会以何种方式出川之际,但见一名信使风尘仆仆的冲进帐来,对着秃律止津大声道:“上将军,大事不好!” “何事惊慌?”秃律止津皱眉道。 “吕布……出川了,并在三日内席卷西北,铁津沾木耳将军败逃回帝都,如今整个西北皆被吕布掌控!” “怎么可能!?”秃律止津愕然瞪大了眼睛,最不可能出问题的地方出了问题。 “听说是后方出了暴乱,吕布留在西北的人烧了铁津沾木耳将军的粮草。” “吕布在西北的根不是早已被铲除了?”那万夫长皱眉问道。 秃律止津闻言摇了摇头,他已经冷静下来,不管是什么原因,但吕布成功出川已经成了事实,吕布训练水军是声东击西之计,他们不但中计了,还给吕布送去了大量的船只,一想到这个,秃律止津便觉胸口疼。 自己与吕布的第一次交手,由自己主动挑起,以无心算有心,最终却是以自己失败而告终,这个结果不是太好接受,但却不得不接受。 朝廷怪罪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吕布占据西北之地后,西北之地就成了吕布的绝佳跳板,虽然粮食运输困难一些,但却能直接威胁到帝都! 必须尽快将西北夺回来才行! 秃律止津当即起身,看向众将道:“集结人马,准备撤军,立刻返回帝都,自帝都出兵,攻伐西北!” 既然用计不行,那就正面对战,吕布若一直仗着天险躲在川地,秃律止津还真拿他没有办法,但吕布出川,正面作战,大满勇士不畏惧任何正面战场上的敌人。 “是!”众将也知道事态紧急,当即答应一声,各自整备兵马,当日下午,便浩浩荡荡的统领十万精兵往帝都而去,一月后绕道帝都,赶往西北之地。 而吕布也完成了对西北三十余城的布防,听闻秃律止津率领十万大军而来,亲自率领五万川军赶赴战场。 一时间,西北大地之上四处充斥萧杀之气。 “大泽谷?”秃律止津在帐中,看着最新传来的情报,这大泽谷正是帝都通往西北必经之地,说是谷,但其实是两道山脉中间的区域,很宽敞,适合大军行军,但若两军对垒,在这里,反而不利于骑兵游走。 秃律止津看着大泽谷的地形,冷笑道:“好一个吕布,处处抢占先机!” “什么先机?”一名万夫长看着地图不屑道:“将军,末将以为以翻山战便足以将那吕布彻底击灭!” “莫忘了,他麾下皆是川军!”秃律止津摇了摇头道。 大满朝最大的优势便是骑兵,作为马背上得天下的民族,他们的骑兵不但有着悠久的历史,在与西方人作战的过程中,还不断改良,如今放眼天下,也没人敢在骑兵上与大满交锋。 在满朝立朝前后长达数百年的历史中,满朝在不断征战中创出了许多骑兵战法。 比如翻山战,在很多人的印象中,骑兵是不能打山地战的,但事实上,那是指身披铁甲的重骑兵,轻骑兵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甚至比步兵都要轻快,而翻山战就是无视地形,将骑兵打散,对敌人从任意角度、任意时间发起的无休止袭扰,直到敌军精疲力尽之后再集结兵力将敌军彻底摧垮。 吕布选择大泽谷这样的地形是很适合翻山战的,但别忘了,吕布麾下皆是川军,最擅长的,同样是山地作战,翻山战主要利用的是骑兵的机动力,而山地战却是借助山地的地形对敌人形成击打,如果在山地遇到,骑兵恐怕会被擅长山地战的川军完虐。 这也是秃律止津说吕布抢占先机的原因,跟任何对手打,这种地形秃律止津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翻山战,但遇上吕布率领的川军,秃律止津可不敢这般打。 “将军,怕什么?”又一名万夫长道:“就算正面作战,我军有八千铁甲骑军,何惧吕布!?” 铁甲骑兵便是满朝精锐,无论战马还是战士,都身披甲胄,不过这般一来,对战马和士兵的要求就极高,战马都是千里挑一的宝马,而战士也都是能够以一当十的勇士,八千铁甲骑兵,曾经横扫西方十七国,杀的十七国国主求着投降。 秃律止津摇了摇头,他总觉得吕布选这里作战,是故意引他用铁甲骑兵出战,不知道是否有什么破自己铁甲骑兵的手段? “且先看他如何应对吧。”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虽然觉得吕布是个难缠的主,但实际上双方交手却是一次也没有,这次是第一次作战,但秃律止津总有一种古怪的感觉,自己一举一动似乎都在吕布的掌控中一般,对方好像对自己很熟悉。 他想要挣脱这种被敌人操控一般的感觉,却挣脱不了,因为他的每一步都没有更好的选择。 “替我去向吕布下战帖,给他最后一次投降的机会,否则一旦开战,战败之后必然诛灭其九族!他若愿降,我愿向陛下请命,为其破例封爵!”秃律止津写好战帖,交给一名亲信将领道。 “将军,这……”那亲信愕然的看着秃律止津。 自大满立朝以来,虽然也有任用中州人为官,但封爵却从未有过,若那吕布真的答应了,岂非将成为第一个拥有爵位的中州人?而且还是能跟他们平起平坐的! “他值!”秃律止津沉声道:“若非有违祖治,我甚至希望陛下能给他满人出身!” 一群将领闻言多少有些不忿,心中有些希望吕布拒绝,然后在战场上狠狠地将吕布收拾了,中州人也会打仗?真是笑死个人,看看南方那些孱弱的义军吧,之前闹的凶,如今还不一样是被打的只能逃窜?吕布跟这些义军并无什么区别! 他们会用行动证明。 另一边,吕布很快收到了战帖和秃律止津的招揽。 “还真是一点儿没变!”吕布看着战帖,摇头失笑,抬头看向对方道:“告诉秃律止津,要战便战,休要说些无用之言!” “主公,你认得这秃律止津?”那信使离开后,一旁的谢仁松有些好奇的看向吕布,听吕布之前的口气,似乎跟这秃律止津有过交情。 “满奴为数不多的名将,跟铁津沾木耳那种所谓名将是有天壤之别的,我既要出兵,又怎会不知?”吕布点点头,没有否认,他跟秃律止津上百次追逐交手,自己赢了一百次,只输了一次,但只那一次,便万劫不复。 此番重新来过,吕布积攒了极大地家底,这次他不会输,更不会那般惨,更有着稳定的大后方,以及对秃律止津的熟悉,甚至可能比秃律止津本人更熟悉,他没有败的理由。 “立刻传讯刘开达,命他率领水师顺江东下,给我将整个靖州府占据!”吕布取出一枚将令让人去传,秃律止津的主力既然到了,那刘开达这路虚兵也可以向实转化了,至于水军训练不足的问题,现在也只能让他们自己在战场上成长了,否则川军只有一个出兵口,很容易被满军堵死,若是能南北两路出击,便能阴阳互补,虚实转换,将整个战局彻底盘活! 第一百九十九章 虚实 虽然已经猜到吕布不会投降,但当接到吕布的拒绝时,秃律止津还是有些遗憾。 是个人才,可惜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既然如此,那就毁灭吧! 秃律止津没有多做犹豫,既然对方不降,那就打!当下便点齐兵马,并未如大家想的一般上来便用铁甲骑兵,兵力上秃律止津占据绝对优势,他倒想看看,那吕布会否放弃山地,如果不放弃,他便用翻山战,骑兵翻山而过,直接绕击敌后,就算不能立刻将对方击败,也能将吕布粮道断绝! 吕布这边,看着对方派出大量的兵马没入山林,吕布并不着急,也没有什么分兵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大量骑兵被对方派入山中,想要迅速穿过这山岭绕击自己后方。 “主公,一切皆已备好!”张光耀策马来到吕布身边,沉声道。 吕布点点头,目光看着对方大量骑兵已经尽数进入山中,对着张光耀道:“放狼烟!” “是!”张光耀点点头,取出令旗一阵挥动,不一会儿,吕布中军之中,三道烟柱滚滚升起。 满军军中,看到那三道烟柱的时候,秃律止津突然生出几分不妙之感,也顾不得再做布署,迅速爬到一架箭塔上,手搭凉棚眺望四周。 没多久,山岭间开始出现火光,而且火势在迅速蔓延,这山谷之中,常年都有风,如今正值秋冬交替之际,刮的也是西北风,火借风势,加上吕布此前早在山中备下了各种引火之物,如今火势一起,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两面山岭大半都被大火包裹,冲入其中的骑兵发出一声声惨嚎,却少有人能冲出来。 陷入火海中的战马只知四处乱窜,马背上的骑士哪里支撑得住,聪明的跳马逃生,反应慢些的,直接跟着战马冲入火海。 凄厉的惨叫声在两边山林间回荡,站在箭塔上的秃律止津看着这一幕,双手死死地捏着护板,只是这一把火,烧了他多少将士? 然而更重要的是,吕布似乎早就算准他会用这一招,提前在山中做了布署,否则就算火借风势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烧到这等地步! 这种处处被敌人看透的感觉让秃律止津心态有些失衡,两边是燃烧的大山,中间吕布大军亦是不动如山,一时间,有种无从下手之感。 “将军,末将愿率铁甲骑兵出阵,踏破敌营!”一名万夫长看着燃烧的大山,双目喷火,这些卑鄙的中州人就会用这种法子来打仗,本身一点本事都没有。 秃律止津摇了摇头:“鸣金收兵!” “将军?!”几名万夫长愕然的看向秃律止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吃了这么大的亏,却要鸣金收兵?为什么感觉自家上将军有些怕那吕布一般。 秃律止津没有多言,铁甲骑兵是厉害,但如果遇到顽强抵抗,连逃都没地方逃,这铁甲骑兵是制胜法宝不错,但若用错了地方,为敌人所趁,跟轻骑兵不同,连退都退步走。 而吕布所选的这处山谷让骑兵无法使用狼群战术,只能跟他正面对峙,正面作战,只能靠重骑兵破阵。 但这……是否又在吕布的算计之中?秃律止津不知道。 他也察觉到自己心态不稳,这个状态下,很容易出错,所以他选择收兵,暂时不与吕布正面交锋,看看有没有其他破敌之机。 山火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随着秃律止津的收兵,吕布也缓缓开始收兵。 “主公,真神了,那秃律止津果然如主公所料,没有强攻!”吕布大营中,谢仁松一脸敬佩的看着吕布,吕布虽然有五万大军,但实际上这里只有一万! 吕布今日,竟然就靠着一把火将秃律止津吓退。 “秃律止津确是满朝不可多得的名将,然而此人生性谨慎,此前又处处被我算计,此时就算察觉到我军中兵马只有万人,也会有所警觉!”吕布坐在大帐之中,也是微微松了口气,就算他了解秃律止津,但今日这事儿还是有些赌的成分,万一秃律止津派出铁甲骑军,吕布除了退,也没什么好办法。 至于另外四万大军去了何处,却是为了围堵敌军,满朝多为骑兵,来去如风,吕布这些年虽然不断通过西北与他国购买战马,但本就量少,根本不足以与对方浩瀚的骑兵大军来抗衡。 只是步兵的话,在大多数地形中都会被骑兵克制,不是说正面对方一定能赢,而是骑兵一般都是以狼群战术疲敌而后杀敌的,吕布就算设法打赢对方,也无法追击扩大战果,而一旦输了,能被对方吞的渣都不剩。 选择这处山谷作为与满人第一战之地,为的就是全歼敌军。 至于五万大军是否能包围十万大军,从数字上看那自然是有些儿戏,但真正实战之中可就未必了。 只要自己这一万大军能打赢对方的十万就行,虽然很难,但在这样的地方却有一丝可能。 首先,这山谷地势西高东低,而且吕布所处的这一段坡度比寻常高,看起来虽然差别不大,但真放到战斗中,这个坡度是很致命的。 其次一把大火烧的秃律止津信心动摇,这个很重要,作为一名能够指挥十万大军的统帅,秃律止津的统帅水平是没的说的,双方若只拼统帅能力,吕布就算比秃律止津强也不可能一万败人家十万。 五万败十万都有些勉强,但战争从来都不是单一维度的较量,除了统帅能力之外,双方主帅的信心、地形的选择、军心、士气等等,决定战争胜负的东西有很多,并不只是取决于双方主将的统帅能力。 而吕布现在就是仗着自己对秃律止津的熟悉而秃律止津对自己一无所知,反复搞秃律止津的心态。 为将者谨慎本是好事,但遇到吕布这种熟悉他而且胆大的对手,好事就成了坏事,现在吕布拿一万人当五万人用,把对方吓住不敢动,自己的另外四万大军则绕过山谷,顺流而下,从对方后方出现堵住对方退路,然后秃律止津发现不对之后,多半会不顾一切的来攻他,那时候就是决胜负之时了! “主公,我等准备的这些,真能破那铁甲骑军?”张光耀看向吕布,有些不确定。 就挖了一些洞,就想破铁甲骑兵,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 “足够!”吕布点点头,这陷马坑是他想出来的,方便又快捷,上一次被那秃律止津追的他四处奔逃,为了对付秃律止津的骑兵,吕布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陷马坑正是在那追逃过程中想出来最实用也最阴损的一招,对付骑兵有奇效,重甲骑兵遇上陷马坑更是连逃都没地方逃! 张光耀还是有些担心,毕竟现在这边人少,若是这陷马坑没用,这一万大军怕是得全军覆没。 但出于对吕布的信任,没人再多问,只是继续挖掘更多的陷马坑。 次日一早,吕布主动出来搦战,秃律止津见对方阵势森然,除非铁甲战马,轻骑兵在无法游走的情况下正面冲突这种阵型伤亡必重! 或者可以等山火覆灭之后,再试一次翻山战! 秃律止津很想观望一下吕布的大营全貌,可惜他们处于下坡位,两边大山又被吕布一把火烧的没有半点落脚之处,所以这个想法也只能放弃。 如此足足三日,秃律止津面对吕布的挑衅都是闭门不出,不予应战,他也在等,等山火灭掉,等一个全歼吕布的机会。 然而…… “将军,我军粮草并未跟上!”一名万夫长过来,看着秃律止津道。 “派人去催一催便是。”秃律止津这几日都在苦思破敌之策,闻言多少有些不耐烦。 “催了,但派去之人皆无回信。”万夫长皱眉道。 “速速派人前去探查!”秃律止津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连忙喝道。 “是!” 消息很快传回来,山谷后方,也就是他们的来路上如今多了一座川军的大营,将他们后路断绝,粮草也被他们抢了。 自己后路被断!? 秃律止津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是惊讶于后路被断的问题,而是惊讶于对方的兵力,根据斥候来报,截断他们退路的大营也是五万大军的规模,而据秃律止津的情报,吕布这次出兵,只有五万,那多出来的五万是哪来的? 川地道路难行,想要再派五万大军出来不但耗日持久,粮草补给也跟不上。 “中计了!”秃律止津思虑片刻后一拍脑门,叹了口气,自己已经很小心谨慎了,但没想到自己的小心谨慎也被对方算计了。 “将军何意?”一名万夫长疑惑道。 “吕布只有五万大军,但如今却出现十万,他的兵力不可能无端增加,那便只有一个可能,这两个五万大军的营盘,有一个是虚的!”秃律止津断然道。 不可能两个都是虚的,如果吕布将兵马平分,那是找死,所以必然有一处大营在虚张声势,是哪个? 秃律止津将目光看向吕布所在大营,若自己是吕布,定会认为自己此时必然奋力往回打,疏通粮道,所以后方必然是实,那虚营定然就是一直在自己眼前耀武扬威的这一座了! 第二百章 循环 秃律止津已经没有太多考虑的时间了,一旦粮道被断的消息在军中传开,军心必然哗变,而且他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就算是实营,八千铁甲骑兵也未必会输。 为了最快击溃吕布,秃律止津决定拿铁甲骑兵来开路,先以雷霆之势破掉吕布的虚营,最好能够生擒吕布! 吕布一败,后方的封堵就是个笑话,他直接纵兵杀入西北,到时候断粮的就是对方而不是自己。 这是孤注一掷的打法,但秃律止津现在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轰隆隆~ 沉重的马蹄声叩击着大地,产生的轰鸣声让整个山谷似乎都在摇动,好似整个天地都要塌陷了一般。 很多川军将士茫然的看着前方出现的诡异骑兵,有弓箭手下意识的端起了弓箭想要射击,然而弓箭落在骑兵身上却被一一弹开,能射百步的箭簇却连对方的铠甲都难破开! “这是什么鬼东西!?”对于川军来说,连战马身上都披有铁甲的骑兵显然已经是另一种从未见过的兵种,看着那一个个被包裹在铁甲中的骑兵,一股股寒意不自觉的自心底涌出。 人对未知总是充满恐惧的。 “撤军!”看着那如同钢铁洪流般的骑兵,吕布却是十分冷静,他第一次见到这东西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但如今……手下败将而已,出现也只是再败一次而已。 随着吕布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营中将士迅速撤出大营,除了兵器之外,没带任何东西,退的相当果决,好似演练过无数次一般。 而铁甲骑兵已经完全冲锋起来,这个时候就算想停也不是那般容易停下的。 看似坚固的辕门和营墙在这铁骑面前却脆弱的如同纸糊的一般,八千铁骑汹涌而过,轻易便闯入了营寨,没有丝毫停留,带着踏碎一切的气势朝着前方汹涌而来,所过之处,犹如洪水过境。 来不及退走的将士咆哮着刺出了自己的长枪,然而枪刺在马身上立时折断,人也倒飞出去,紧跟着被蔓延而过的铁骑湮没,再也没能起来。 这便是铁甲骑兵,任何的进攻在他们面前都是徒劳的,以碾压一切的气势碾碎视线中出现的所有敌人! 在过去的战场上,他们凭着坚固的防御和无匹的冲击力,击败了一个又一个强大的敌人,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当铁甲骑兵发起冲锋的那一刻,秃律止津无比坚信这一点,直到…… “轰隆隆~” 前排的骑兵突然毫无征兆的摔倒,这种事本也常见,铁甲骑兵负重极高,单是马铠和人身上的铠甲便有二百斤,加上人,再加上兵器,所以能担任这铁甲骑兵的战马都是千里挑一的良驹,但即便如此,也经常会出现失足的情况。 然而这一次,却不只是一匹马失足那般简单,而是成片的战马突然齐刷刷的栽倒,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轻骑兵后排的也很难及时收住,更别说负重极重,做不出来跳跃动作的铁甲骑兵,它们只能继续向前,从袍泽的身上踏过去,然后坐下的战马也突然失蹄,毫无征兆的栽倒。 早有准备的吕布看到这一幕大笑一声,一挥手道:“放箭!” 原来这大营设立的时候就是为了放火方便,建营用的材料都是涂过火油的木材,营中也四处都是易燃的东西,在这些铁甲骑兵失足的时候,并未走远的吕布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在铁甲骑兵成片栽倒的瞬间,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箭很难射伤在铁甲保护下的骑兵,但火可以! 那些铁甲骑兵摔倒之后,就算还活着,身上笨重的盔甲也让他们很难爬起来,想要脱掉盔甲也要旁人帮忙才行,自己单独可脱不了,这种情况下,谁有功夫管别人?只能痛苦的在火海中被无情的火焰活活烧死。 而秃律止津在这一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横扫天下的铁甲骑兵在这个不知名的山谷中好似被人施了妖法一般,先是齐刷刷跌倒,而后便是被活活烧死,这种情况下,他连救人都做不到。 而吕布在此时已经带着兵马绕过陷马带,朝着秃律止津的大营席卷而至。 从无败绩的八千铁甲精骑败了,这对满人大军的士气打击足矣致命,很多人都还未曾回过神来,吕布已经率领着人马杀到。 这一次,吕布已经在士气、军心上占尽了优势,现在,吕布要给敌军最后一击,彻底将秃律止津连带他的兵马的自信彻底摧毁! 人群中,吕布渐渐冲出人群,直奔对方辕门方向而去。 “主公小心!”张光耀见状大惊失色,对方的辕门可是关闭的! 然而吕布好似没听到一般,没有减速,反而在不断地加速,张光耀似乎猜到吕布要干什么了,不止是他,辕门之上看着这一幕的秃律止津也明白了,双方心中同时生出不可能的想法。 而吕布,已经带着强大的冲击力冲到辕门之下,手中那方天画戟带着万钧之力狠狠地刺在辕门之上。 “咔~” 一声木材碎裂的声音,足矣承载万钧之力的门栓被吕布这一戟给真断了,紧跟着吕布连人带马狠狠地撞在了辕门之上。 可怜战马头颅顿时碎裂,但辕门也彻底被撞开,碎裂的木头乱飞,吕布在战马倒地的那一刻约起来,方天画戟一式横扫,将四周想要挡住辕门的满军扫飞。 更多的满军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如天神降临的男人,高大魁梧的身躯带着令人望而生畏的霸气,落地后顾盼间,竟无人敢上前。 秃律止津虽然被震住了,但他却没有丝毫退避之意,厉喝道:“快,将此人拿下!” 周围的满人将士也反应过来,咆哮着朝着吕布冲过来。 “来得好!”吕布一戟破碎辕门,气势如虹,眼见大量满军朝自己杀来,却是丝毫不惧,方天画戟扑棱棱一转,当先杀上来的一名千夫长被他一戟刺穿腰腹,而后画戟一斜,神力迸发,带着血色的方天画戟直接从那千夫长体内斩出,化作一道血色弧光掠过,三名扑上来的满人便被吕布一戟斩杀。 “吼~”吕布大吼一声,直接将一名骑兵从马背上拽下来扔到了人群中,而后翻身上马,方天画戟带起一条条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弧光,速度和力量以及技巧在他手中完美融合,千军万马之中却如入无人之境。 四周满军本就被吕布一戟轰开辕门的气势所慑,如今见吕布犹如天神下凡一般,在军中杀进杀出,马前无一合之敌,更是心胆俱裂。 而另一边,跟在吕布身后的川军眼见自家主公这般骁勇,高涨的士气攀升到一个顶点,见吕布杀入辕门,听得喊杀声起,担心吕布吃亏,张光耀奋力的拍打着战马当先冲入辕门,人还未至,已经扯开嗓门儿大吼一声:“主公休慌,末将来也!” 混战中,吕布又一次杀穿了敌人的阵型,有些无语的朝辕门方向看了一眼,正看到张光耀挥舞着一把大刀冲进来,二话不说,见人就砍,骁勇异常。 算了,继续打吧! 没再多管对方,自家兵马上来了,吕布当下往回杀,方天画戟在人群中生生的杀开一条血路,士气暴跌的满军遇上士气爆表的川军,短暂的厮杀过后,便是满军的节节败退,虽然满军人多,但这种地势人数的优势一下子发挥不出来的,而这个时候,士气就是双方强弱的最高标准。 一方士气如虹,一方却连遭打击,结果可想而知! 秃律止津便是有通天本事,此刻大势已成,兵败如山倒之下,也是回天乏力,看着节节败退,后方甚至已经出现溃败的大军,秃律止津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只能跟着大军撤退,一路退往山谷的另一端,然而那边,还有吕布的四万大军在等着,尚未靠近,便被一通齐射杀的人仰马翻,但此刻已经被杀破胆的满军顾不得这些,只是疯狂的想要冲出去,虽然这边是四万,后方是一万,但吕布的强悍已经深入人心,让他们本能觉得吕布所率的才是主力。 大片的满军将士死在乱箭之下,对方似乎没有收降兵的意思,哪怕是已经跪地扔掉兵器的满军,也会毫无留情的射杀。 很多满人绝望之下,开始疯狂反扑! 看到这一幕,吕布一挥手:“通知后方,让开一条通道,让他们过去,自两侧以乱箭射杀!” 强堵会让自家同样出现不必要的损失,吕布此战一是为打赢这场大战,让自己能够席卷西北,直逼帝都,二者也是为了将秃律止津这个满朝最后的名将留下! 随着吕布一声令下,挡路的大军迅速分开,让出一条通道后,从两侧放箭射杀敌军。 果然随着这条通道打开,满人不再反抗而是疯狂撤走,不断有人被两侧射来的箭簇射杀,而满军却只知逃命,哪怕身边人越来越少,也是如此。 吕布看准机会,率领不多的骑兵一个冲锋将秃律止津的人马拦截下来,任由其他兵马自那条吕布给他们留的所谓生路而去,吕布却率领人马开始合围秃律止津的这部残兵。 看着缓缓靠近的吕布大军,秃律止津知道,今日自己怕是难以生还了,惨笑一声。 吕布逐渐被合围的秃律止津,沉声喝道:“秃律止津,此时生路已绝,何不投降?”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吕布还是想招降一下这位老朋友! 秃律止津深吸了一口气,单手持旗,傲然道:“吾乃大满上将军,安能降贼!?” “可惜了!”吕布坐在马背上,脑海中却是回想起上一次自己绝路,高举方天画戟道:“一路走好!” 方天画戟狠狠劈落,四周将士冲上来。 秃律止津一手持旗,一手持刀,怒目圆睁迎向这些将士,连斩三人后,终被众人乱枪刺穿,至死都未曾倒下…… 第二百零一章 定中州 秃律止津十万大军兵败斜方谷,横扫天下的八千铁甲精骑全军覆没,吕布出川不到两月时间,便将西北之地尽占,又大败大元名将,更在西北称王。 直到此时,朝廷方才体会到这个一直未曾称王之人的恐怖,连忙调集大军前来相邀灭杀吕布,只是此时吕布出川之势已成,更占据西北大量城池,他在西北本就有着极高名望,此番出川,所到之处自是万民归附。 斜方谷一败,力压南方诸多叛军的秃律止津却被吕布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更战死斜方谷,让吕布的威望攀至顶峰,中州百姓心中对满人的恐惧也随着这一仗被打碎,朝廷派来的大军没有秃律止津这样的名将统帅,更是被吕布先以小败诱敌,而后借地利彻底击溃。 接连两场败仗,也让满朝意识到吕布的可怕,然而更可怕的是吕布麾下大将刘开达突然顺江而下,攻占了靖州,而后开始迅速横扫靖州附近的满朝城池。 随着秃律止津的撤兵,南边防守本就薄弱,加上那些残存的义军迎接,刘开达在南边如入无人之境,迅速打开局面,与吕布南北呼应。 满朝面对吕布的步步紧逼,在连场败仗之后,不得已被迫迁往上都,由西往东,过了横断山脉之后便是大量平原地带,正适合骑兵驰骋,吕布手中虽然也有一批骑兵,但要说大量骑兵军团作战,在数量上远不及满朝。 但吕布在此,却有无数中州百姓迎奉,双方在中原你攻我伐,相互厮杀了足足三年,吕布终于借一场大水水淹三军,将满足彻底赶至大河北岸。 说来也好笑,若非满人不顾百姓死活,大河决堤后没有修缮治水,任其泛滥,迫使这一带百姓不得不背井离乡,使这片地域成了一片死地的话,吕布也断然不敢不顾万千百姓死活用水攻这种方式。 而这一次,吕布一场水攻,歼灭满军大军三十万,直接将满朝最后的元气给打碎。 在此之后,吕布并未给满朝太多喘息之机,仗打到此时,北地百姓虽然还在满朝治下,但民心却早已倒向吕布这边,致使吕布每下一地,都有百姓帮忙打开城门或是送粮草物资。 满朝对此情况自是不满大怒,连屠三城想要震慑百姓。 然而双方打到这个地步,百姓心中对满人的畏惧已经早已消失,满朝以武立国而后以武治国的弊端也在此时体现的淋漓尽致,他们以杀伐令百姓畏惧,当他们武力强盛时,百姓为了谋求生计自然不敢反抗。 然而如今满朝大势已去,被吕布在中州战场上打的节节败退,这个时候,威慑力早已不足,屠城过程中便死了近三万士卒,更是十几座城池直接杀官自立,主动归降吕布,吓的满朝再不敢以屠城威胁。 直到此时,满朝朝廷方才明白民心的重要性,开始颁布一系列惠民政策,比如减免税赋、取消徭役、满人和中州人之间可以通婚,满人犯法与中州人同罪等等…… 但先不说中州人还认不认这个问题,满朝朝廷则这个法令却是威胁到自家官员的利益,没能迎得民心不说,反而让自家的那些官员集体声讨和反抗。 一时间朝堂上下吵得不可开交,连吕布渡河都没人阻止,满朝最大的问题不在外部,而是内部这种特权阶层权利的泛滥早已开始腐朽,以至于吕布渡河轻而易举的便将满朝势力从地方上根除。 那些喜欢屠庄的贵族被愤怒的百姓将全家剥皮抽筋,一些疯狂的百姓逼着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妻儿如同被他们屠杀的百姓一般活活折磨致死。 这固然不对,但吕布没管,民怨需要发泄,只要不过分,吕布就不会管。 而在这种无声的纵容下,留在民间的满朝勋贵几乎被杀到绝种,冤屈自然是有的,但此刻为了尽快恢复天下,吕布也顾不得那许多了,一直打到上京,满朝朝廷方才反应过来,只是到了此时,满朝是真的气数已尽,勉强与吕布耗了一年时光之后,终究被吕布攻破了上京,彻底退出了中州地界。 吕布虽然有心赶尽杀绝,但一入草原,便是满人天下,深入草原作战不是不行,只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而中州之地,南方之前一直退避的义军也趁着吕布与满人作战的空档开始趁机抢占吕布来不及占据的南方地区。 吕布只能留下张光耀在此镇守,自率大军返回南方,汇合刘开达后,开始清缴南方义军,彻底一统中州。 只是原以为是很简单的事情,但真到了南方之后吕布才发现事情远不似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因为北方常年受满人奴役,致使大量百姓选择南迁。 满朝立国数十年,也使得南方人口并不比北方差,甚至犹有过之,吕布虽然成功驱逐满人,又得了川地,却在渡江上几次被南方义军所阻。 除了刘开达之外,吕布麾下并无擅长水战之人,水军更是奇缺,在精擅水战的南方义军面前,吕布虽有雄视天下的兵马,却无法够到敌人,几次作战都是有力无处使,最终也只能跟南方义军隔江对峙。 接下来几年,吕布开始认真研究南方义军,包括他们如何获得民心,经济来源,作战方式以及召集工匠研究先进的战船。 大汉的战船其实吕布是没怎么见过的,大乾时候因为当初有吕伯雍为吕布筹谋一切,吕布也无需关心这些,但这一次,吕布不但要自己来负责民生,还要研究敌人弱点。 南方的经济且不提,但运送货物却远比北方要容易,以舟船为主,而且这边的船也并非吕布所见过的那种平底小船,底部是尖的,在水中可以更稳。 而因为遍布各地的水道,使得南方水运十分发达,这点吕布其实是体会过的,无论是之前他跟袁术交手,袁术的运输方式,还是大乾时候的水运都十分方便,人力成本能大幅度降低。 但如今的南方义军却给吕布一个新的方向,水上贸易! 将南方发达的水运运用到贸易之上所带动出来的利润超乎吕布想象。 因为满朝掌握天下这些年,大多数利益都被朝廷占据,百姓没什么活路,所以不少人开始搞私盐暗中积攒成本,也有人将中州的瓷器沿江送出,卖到海外国家赚取大量的贸易。 中州的瓷器、丝绸、茶叶在海外藩国似乎很吃香,让这些义军获得大量的财物让他们有能力组建自己的军队,这些年在南方闹得凶的义军,几乎都是靠着海运贸易,在短时间内积累大量的财物,然后招兵买马,继续跟朝廷抗衡。 若非有航运带来的大量利润,南方经济也不可能这么快飞速起来。 对方的财路吕布算是渐渐摸清了,他在沿海港口让刘开达训练海军,同时派人出使各国,将这些海上贸易线抓在自己手中。 经济受损后,这些原本没准备跟吕布硬抗到底的义军开始展开了凶狠的反扑,其力度远比之前抗击满朝时都要狠。 而吕布也发现这南方水运便利带来的弊端,极易造成一些地方强横势力。 吕布研究南方各州府地形,发现也不是所有地方都很富,有能力养起强悍水军的就那么几处,而这几处的共通之处只有一个,那就是通江达海,有着与江海相通的港口,内部有着将整个州府串联起来的江河,比如一个州府有一条主河可以贯穿大部分地方,没有断流的地方,这样就能让各个地方的资源通过内河迅速集中起来,然后通过江海运往需要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往往能够富得流油,也能有足够的钱粮养兵,但同样这样的地方极易形成能够跟朝廷抗衡的地方势力。 在明白了这些问题之后,吕布没急着南攻,而是不断壮大自己在海上的力量,封锁大江出口,这样一来,便等于隔绝了大江通往海外的端口。 大量利益受损的势力开始疯狂向吕布发起进攻,用尽钱财想要贿赂吕布手下的官员。 当然有受不住诱惑而倒戈的,但这些都在吕布预计之中,兵权被他死死地扣着,这些反叛之人,没被擒杀的,也只能黯然渡江。 而这些渡江的人中,吕布趁机放几个自己人进去,开始反过来劝服一些人向吕布投降。 开始有一些南方城池主动投靠吕布,吕布开始有了渡江的资本,而后在打到南岸之后,吕布这边出了一场大瘟疫,让他不得不放弃难渡,而后又修养了近十年,吕布方才再次渡江,而南方诸多势力随着这些年吕布进一步的封锁,利润不断缩水,兵马也越打越少,最终被吕布吞吃干净。 驱逐满朝,吕布用了近十年时间,而渡江攻打南方,吕布用了近十五年,天下一统时,吕布已是五十五岁,然而整个人看上去却颇有精神。 天下已定,吕布开始认真的为自己打下的天下定国策,他要让这个属于自己的天下永久的传承下去,这不但是为这个模拟世界,也是对现实中的思考…… 第二百零二章 尾声 自己该定怎样的国策? 吕布突然间有些迷茫,在大乾时,吕布虽然是当皇帝,但当时的做法多是效仿古代君主以及一些来自父亲吕伯雍的观念,哪怕国家经营的不错,也只是大汉的翻版而已。 但如今吕布历经数个完整的人生,已经做过一次天子,经历过完全不同的两个时代,同时还有在大汉的见闻。 随着见识和经历的增加,吕布也开始发现很多自己上次做天子时的不足,他要建立一个完美的国家,根据自己这几世经历。 首先要明白一点,如果单凭中州这片土地,哪怕再肥沃富足,也是有极限的,就跟耕地一样,就那么多,农耕能够带来的财富是有限的。 所以工、商的使用或许就是抢过的一条途径。 就像南方这些义军,靠着海上贸易,生生攒出能够与朝廷抗衡的家底,而这也是隐患,如果商不加以制约,是会形成能够与朝廷抗衡的力量的。 所以在吕布的新政之中,首先明确了商的重要性,但同样也对商做出了严格的限制,比如商人的税赋是最高的,光是这一点,就差点让南方再次暴动,但吕布没有妥协,这只是最基础的,也是必须的,敢反对就拿命来反! 而后商人的护卫数量也有严格限制,不管以何种方式,只要商人护卫力量超过界限,直接抄家灭门! 最后,商人不得以垄断的方式囤积居奇,哄抬物价,一旦发现,抄家灭族。 这是吕布给商人上的枷锁,但同样也有鼓励政策,在海外受到欺负,可以直接向朝廷报备,王旗所致之处,但有冒犯,虽远必诛,相比于深入沙漠所耗费的人力物力,在有了明确航线的情况下,水军出击的耗损反而会少很多。 此外在不触犯朝廷律法的前提下,商人也会获得一定的优待,比如一些朝廷特供的东西可以容许商人享受。 这是吕布第一次接触海洋经济,所以鼓励和约束的同时,也是一步步试探,他想看看这些是否适用于大汉。 另外就是对工的鼓励了,希望工匠们能够做出更快、更大适合航海的船只以及适合船上作战的弓弩。 民生方面,吕布对百姓算是比较宽厚,乱世之后需有大治,这种情况下,朝廷只要维持最基本的只需,轻徭薄税,百姓自行发展便好。 在吕布这种政策之下,中州大地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生机,不过短短十年,中州已经物阜民丰,再无当年那百废俱兴的景象。 同时这十年来吕布也没有放松对满朝的警惕,一直在积极备战满朝,六十五岁的吕布,依旧健朗,为了以绝后患,吕布让太子临朝监国,自己亲自出征塞北大漠,若自己不幸罹难,就由太子直接接替他登基。 这一次,吕布虽然知道彻底灭绝满朝不太可能,但还是做足了准备,而满朝这些年也恢复了一些元气,与吕布在边塞一场大战,终被吕布所败,接下来双方从东韩打到漠北,直打的尸横遍野,吕布以年迈之躯,三次杀入满朝王庭,斩了满朝皇帝。 直到第四个皇帝率领满朝残部深入漠北千里之外,吕布后勤实在难以供应,吕布方才率部而归,去时六十五,归来时却已经是七十岁高龄。 不久满朝降表送来,吕布虽然不忿,但这十年来中州积累被他打空了大半,的确不适合继续追讨,也只能暂时放下。 归来之后,却得到九儿病死的噩耗,吕布一时间有些麻木,这一世九儿算是过得不错,没受什么苦,但吕布常年不是征战就是治理天下,与妻儿相距的时日不多,甚至连妻子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 他在九儿的墓前住了三个月,三个月后,吕布出来,将帝位传给太子,但却并未归隐,他要看看世界之大,在不顾群臣劝阻后,带了张光耀、刘开达、谢仁松等老部下驾船离开,周游海外诸国。 他足足在海外飘荡三十年,眼看着老部下一个个离开,而他还在不断周游,本想就这样一路欣赏天下的壮阔,直到死亡,谁知却在三十年后,重新飘荡回来,他记得明明自己是一路向西,为何会从西方飘回来? 这天下不是平的,而是圆的? 吕布被自己这个猜测吓了一跳,但苦无证据,也只能作罢。 而中州此时,自己立下的太子已经寿终正寝,如今继位的是吕布的孙子,他没有回朝堂去,他这三十年见过太多为了权利父子相残的事情,人性在受到利益相关的威胁时会变得多丧心病狂他很清楚。 他只是游历天下,将一些西方自己觉得不错的观点在民间传开,或许是因为吕布的缘故,中州三代天子在对百姓的态度上都极为开明。 但到了孙子这里时,吕布敏锐的察觉到,无论朝堂上还是地方上,类似世家的势力再次形成,而这一次,这种力量最大的在南方而非北方。 因为海运的关系,南方积累财富的速度远超依旧靠着农耕为主的北方,而财富的积累,也无形中在不断改良着南方的各种条件。 比如教育资源,吕布这些年走访中,发现如今朝廷通过考核选拔出来的官员,南方人才要比北方多了数倍不止,吕布亲自在南方走访,对比南北差异之后才发现,南方开始出现大量私人建立的学堂。 不惜重金请来名士大儒教授学问,而北方虽然也有学院,但基本都是吕布在位时的那些,他离开这么多年,北方书院基本没有增加,而南方的书院随着海贸的进行,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不断出现。 南北经济的差距逐渐在人文、素养方面开始全方位展开,而朝廷似乎并未发现隐藏在这之下的威胁,甚至开始打压南方人才,致使南北矛盾开始激化。 南方掌握经济资源,而北方侧重权利,后世子孙不能善加引导,反而开始以打压和堵塞南方学子上升渠道的方式来防止南方学子抓权! 吕布确实留下过要杜绝商人跟权利融合的训诫,但如今这情况,朝廷该做的不是妥协,而是加大北方优势的开发,同时做出一些限制,比如商人世家如果想要当官,需放弃产业北迁之类的,总之要入仕就得放弃商人的利益和财富什么的。 总之如今已经到了变的时候,朝廷却迟迟没有作为,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的! 吕布曾写了数封书信去朝廷,在他的时代,是准许天下人参议朝政的,当然这些由百姓写出的奏折会有审核,否则吕布一个人看,那得累死。 但自己的信送上去,却如石沉大海! 朝廷没有看到问题的严重性,反而在察觉到南方逐渐不受控制后,开始封锁国门,开了海禁! 这样一来,等于断了很多南方人的财路,若非朝廷对各地军权掌控极严,只这一条,说不定就能造成南北大战! 而接下来,朝廷开始一连串的查贪,大量的官员落马,轻则丢官,重则丢命! 这点虽然手段略显残忍,但吕布却是支持的,显然朝堂上也发现新的士族力量开始成形,借着查贪,实则将这些形成不久的士族力量重新打废。 而这反弹一直持续了五年,朝廷大多数官员换了三批方才结束,不是朝廷想结束,而是吕布的孙子……死了。 这个孙子虽无太多天赋,但却是颇为勤恳,事事亲为,重孙对吕布来说就有些陌生了,不过自己这位重孙虽然年幼,但接掌权利的手段却是不错。 就在吕布稍稍放心之际,南海处却开始有大量岛国人入寇。 吕布担心的事情终归是发生了,因为海禁的原因,不少南方豪族暗中勾结外人开始在海边四下贩卖财物。 但这些外来的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在了解到朝廷的海禁态度,知道这些人不能出海之后,不但贪了财物,没给钱,更在沿海一带劫掠。 也有一些因为朝廷政令家破人亡的南方人索性出海,在海外纠集一批渔民或是别国海民聚众为寇,倒也还有些道义,不找中州人的麻烦。 吕布本不想管这些事情,但看那些岛人在沿海犯下的累累罪恶,当初他游历时也曾去过那岛国,遇到自己卑微的恨不得化身为狗,但如今面对这些百姓却是原形毕露,凶残无比,比之当初的满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吕布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怒火,纠集了一批人直接渡海杀入对方本岛,五年间在那岛国之上杀人倒是其次,却将所有技术的记载以及各种人才烧杀一空,让岛国各种技术包括造船、农耕等倒退了书十年乃至上百年,虽然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只要中州那边不开海禁,早晚还是会出问题,但这种事……还是留给后人解决吧,他已经老了,老到在回到中州之后,只留下一篇富国论给后人之后,便撒手人黄,享年一百三十六岁…… 第二百零三章 “恭喜玩家再度完成一次模拟世界的探索,本次评价为史诗,您的一生漫长而精彩,不但推翻了暴政,靠一己之力建立了一个辉煌的王朝,更难能可贵的是您对权利的淡泊态度成了后世人心中的道德典范,您周游世界,对所处世界有了更高层次的认知,您的富国论虽然没能在当时引起人们的追捧,然而却被后人奉为经典,您是一位伟大的帝王,在军事、政治、商业、哲学方面都有着惊人的成就,是否查看详细评价与收获?” 吕布怔怔的看着头顶的帐帘,身边均匀的呼吸声让他有些茫然,久远的记忆渐渐浮上心头,那种陌生感和疏离感若非他有着清晰地记忆,这骤然间死而复生后的环境变化足以让任何人疯掉。 深吸了一口气,吕布缓了许久方才开始查看这次评价 经历世界:农夫的一生,乱世偷生,黑暗时代 状态:结束 地位:100000(问鼎九五至尊,却对权势毫无贪恋,被誉为千古一帝,留下不朽传奇) 名声:100000(在政治、军事、文化、经济领域都有杰出成就,有着高尚的情操,也被尊为圣帝) 后代:100000(即便帝国覆灭,但您的血脉却遍及天下,无从断绝) 年岁:116(这里只记录玩家真实经历的时间) 您在本次人生模拟中获得了最高的成就,只差一步便是神级! 除了史诗级评价以及300116点人生模拟点之外,您可以在以下五个选项中任选两样作为本次奖励,除此之外,您还可以继承模拟世界生成人物的全部天赋,请从以下五样选项中挑选一样: 1肾脏的些许强化 2顶级医术天赋 3顶级木工天赋 4农作物改良技术 5十年寿命 华夏讲究个五行圆满,吕布如今已经集齐了心肝脾肺四项强化,这肾脏强化自然是要选的,至于剩下的四项,若是最初得到这光脑,吕布定会选择十年寿命,然而如今……吕布选择了农作物改良技术。 光脑给的东西向来不错,这点吕布深有体会,而且如今的吕布历尽沧桑,寿命对他而言并没有太强的吸引力,那种身边的熟人一个个死去自己拥有天下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痛苦,反倒是农作物改良技术虽然没说具体有什么功效,但定是农业上的,若能令作物增产的话,那可太好了! 随着吕布选定,这次先感受到的却是一些信息的涌入,所谓农作物改良技术并不是瞎改,而是根据农作物的不同属性让他们相互之间配合,让农作物之间相互促进生长,以此通过几代乃至几十代的优化让农作物达到产量更高、口感更佳的效果。 而且改良的方向有一定的可控性,这就有些强悍了! 吕布目光一亮,按照这些道理来说,可以让一亩地的粮食产量翻倍是有可能做到的! 当然,这种改良需要时间,并非一蹴而就,吕布准备找些人尽快落实下去,最重要的是将这种方法传开。 摇了摇脑袋,些许的不适感消失之后,便觉身体有些热,肾脏强化,五脏圆满之后,让吕布一下子感觉整个人恢复到那种二十岁时的巅峰状态,浑身精力充沛,苍老的心态年轻的身体让吕布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窗外的天光已经大亮,吕布若有所觉,扭头看去,却见貂蝉不知何时醒了,一双美眸怔怔的看着吕布。 见吕布扭头看来,貂蝉柔媚一笑,随即有些疑惑道:“夫君为何突然有些不同?” 昨夜是抱着吕布睡下的,所以吕布轻微的动作便让她有所察觉,但睁眼看世界,那一刻吕布身上透出的那股子沧桑感让人有些心疼,包括此刻吕布看向貂蝉的感觉,那种……好似长辈般的慈爱随着身体温度的上升而逐渐回归正常。 “夜里梦到蝉儿了。”吕布在模拟世界中虽然活了一百三十六岁,但自九儿去世后,就再未碰过女人,如今一个绝世美人还是自己妾氏一丝不挂的与自己躺在一起,虽然心态老化,但更加年轻的身体自然会有正常反应。 而这种正常反应也会将吕布那苍老的心态拉回来。 貂蝉自然能够感受到自家夫君身体的变化,有些羞涩的扭过头,不敢看他,吕布看了看身旁还在熟睡的严氏,缓缓地拉上了貂蝉的丝被,做出个噤声的手势,而后一掀丝被,春光里,摇曳的床榻最终还是将严氏也吵醒了,之后的事情自无需赘言…… 正月已过,二月的降雨量让吕布对这一年都有些担忧,招贤令放出去,至于效果也不可能一时间就显像出来。 打天下不可操之过急,做过两世帝王的吕布对于人生有了新的认知,开始放缓了脚步,每日带着典韦和贾诩四处观看庄稼长势,挑选一些老农来帮自己开始进行作物改良的培育。 “贾胖子,你有未发现主公跟以前不同了?”典韦戳了戳贾诩,总觉得今天的吕布身上有股子说不出的奇异感觉,不是人变了,而是……说不上来,他只能去问贾诩。 贾诩瞪了典韦一眼,这人怎么说话呢? “主公关心农事,与往日一般,有何不同?”最终还是拧不过典韦,贾诩无奈的问道。 吕布的变化贾诩自然也有察觉,但这其实很正常,一个人突然想通了某件事情,一下子会变得成熟很多,这种变化叫开悟,不过就典韦这榆木脑袋,这辈子是别想有什么开悟的机会了。 “我能感觉到主公身上的那种压迫感。”典韦看着前方正跟农夫交流这改良庄家的事情,悄悄地跟贾诩道:“比以前更可怕了,但偏偏人感觉上比往日里和善了许多,没有那种……你说人的气血到了主公这年纪还能再提升的!?” 吕布可是过了三十了,虽说是男人的黄金年龄,但气血到了这个年纪不会再有提升了,典韦不是医匠,自然不能明确的说出个所以然来,但常年与野兽为伴让他对旁人气血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直觉,他能感觉到吕布身上的那种气血方刚的感觉,压迫感却比以前少了一些。 “这叫藏锋,主公如今已是一方之主,自然也就渐渐明白许多事情是不能靠武艺解决的,你若什么时候有了主公这般心境,说不得也能做个大将。”贾诩呵呵笑道。 “这有何难?”典韦不屑的一咧嘴,露出森森白牙:“你看我这笑容,像不像主公。” 像是要吃人! 贾诩看着那牙口,自然不敢真这么说,微笑道:“与数月前的主公颇有相似。” 数月前,吕布的笑容能吓哭自家女儿的,可见其威力,贾诩觉得现在的典韦跟那时候的吕布相差不大,晚上一笑能出人命的那种。 “我与主公只差数月?”典韦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原来贾胖子也会说实话。 “你二人在说何事?”吕布扭头看见两人有说有笑,一时间有些疑惑,这两人有什么共同语言么?随即道:“谁去将那边的粪桶提来?” “咳~”贾诩喘了口气,后退两步坐下来,目光看向典韦。 典韦:“……” 还能如何,这种脏活累活,自然是他的。 强忍着恶臭过去把粪桶踢过来,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吕布熟练地将粪水一勺勺撒到四方的地上,那熟练的手势,把一旁的老农都看呆了。 “主公,你……这些事情叫我等做便是,你这……”典韦看着吕布道。 “你会么?”吕布反问道。 “不会!”典韦回答的理直气壮,他本来就不会。 “他可以学!”一旁的贾诩帮典韦说了一句。 典韦回头,目露凶光。 学这玩意儿有屁用? “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会了这个,就知道民心在何处了!”吕布将粪撒完,看着典韦不情愿的样子摇头道:“你若真能懂这些,保不齐就能当个大将了。” 典韦闻言看了看贾诩,又看了看吕布:“主公,你莫要骗我,这个跟大将有何关系?若真是如此,这世上农夫岂非都能做大将?” 怎么今天一个两个说的大将标准都这般简单?自己很好骗吗? “骗你做甚,这耕耘得看天吃饭,你需知天时,为将自然不能只会这个,还需知兵法、识进退、观望形式、辨清阴阳……” “主公!”典韦连忙打断吕布的话,有些尴尬道:“末将不想离开主公身边,当个护卫挺好,嗯,挺好!” 说完不忘狠狠地瞪了贾诩一眼,都是这贾胖子让自己以为当大将很简单! 贾诩:“……” 自己也没说错啊,若典韦真能有吕布如今这种心态,做个大将绰绰有余了,只是放眼天下,能达到吕布这种心态的也没几个。 至于吕布所言,典韦要能知天时以他如今的素质,大将做不了,但领兵将军还是能当的。 两人说的有问题吗?显然没有问题,只是这典胖子自己会错意了吧? 再说干嘛只瞪自己?当自己好欺负? 第二百零四章 初平四年的春天 “家中的开销自是够用的,只是王异妹妹如今身孕在身,医匠说最好夫君能够常常陪伴,莫要让她心里受了委屈,常使心情愉悦,对胎儿也会好一些。”晚上回来的时候,家中如同往日一般,只是严氏最近比较唠叨了许多。 貂蝉因为昨晚的事情羞的至今不敢见人,倒是开始坚决不从的严氏在出了房间之后便能收放自如,落落大方,大妇风度展现的淋漓尽致。 毕竟老夫老妻了,哪是貂蝉这种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小丫头能比的,晚饭的时候跟没事人一般,张罗饭菜的同时,嘴里也一直没闲着。 老吕家自吕玲绮之后这是第二个孩子,那可是大事,若是男娃的话,更有可能是吕布的继承人,哪怕距离临盆至少还有六个月,肚子也只是微微隆起,王异也已经成了家里重点保护对象了。 吕布端着茶碗,虽然茶汤不如茶叶好喝,但他现在喜欢喝茶比喝酒好,炒茶之法他已经叫人去尝试,手中这个已经算是不怎么成功的炒茶了,喝起来至少比茶汤好喝。 至于酒……在家中的时候吕布是碰都不会碰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着妻子絮絮叨叨的声音,心中没有丝毫不耐,偶尔抿一口茶,没事的时候双手都是拢在袖口里的,那样子,在貂蝉和王异看来,像极了一个年轻的老头儿。 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吕布很多行为习惯都像个老人,甚至偶尔看她们的目光……真的和看小玲绮一模一样。 “滋~” 轻抿了一口茶水后,吕布见妻子说完了,目光看向身旁的王异,伸手摸了摸她的秀发道:“那为父……夫每日便早些回来,多陪陪阿异。” 来了,那种父亲的感觉更浓了。 王异表情说不出的怪异,不止吕布是如此,严氏现在给人的感觉也像个年轻的婆婆,每日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无端的她俩在家中的辈分好像降了一档,跟玲绮同辈了一般。 “小娘看我作甚?”正在抱着白狸玩耍的玲绮突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扭头看向王异和貂蝉看自己的目光,将白狸递出去:“小娘要它吗?” “喵~”白狸茫然的看着貂蝉。 “不必。”貂蝉和王异同时摇头,勉强笑了笑,还好,女儿是正常的。 王异随即看向吕布道:“夫君身系黎民,莫以家为念,家中我等自会助姐姐。” 哪怕怀孕了,王异身上还是有股子侠气。 一旁带着夏竹从门外进来给吕布换衣裳的严氏闻言也点点头道:“妹妹说的是,这般久了,外人难免乱嚼舌根,说夫君贪恋美色误了正事儿对夫君名声也不好。” “这万民自是要管,但家也需管,家都照料不好,何谈天下?”吕布摇了摇头,端起茶碗唑了一口茶水道:“为夫不会负天下,但为父最不想负的,却是你们,再说,最近也并无什么要事,多陪陪夫人们有何不可?我吕布就是个凡人,好色,恋家,贪财,但也未偷未抢,这些也不碍旁人事儿。” 虽说他的三个妻妾个个貌美如花,但都是自己明媒正娶来的,贪恋美色……吕布觉得只要不是强抢,你情我愿的事情贪恋一下怎了?自己的女人都贪不得了? 人生在世,活的不就是权财色么?没了这些,谁愿意当什么狗屁皇帝? 当然,如今手握关中大权的吕布知道自己身上还有着责任,但……他也没误事,白天基本不是在处理公务就是在外面巡查,思考如何解决民生问题,将自己从模拟世界中学到的东西一样样用在民生上,让自己治下百姓能过的更好。 给自己每天定个回来的时间怎了?真有人嚼舌根的话,吕布不会直接回怼,他会好好考察考察对方的私生活,要真是个不贪财,不好色,不弄权的圣人,吕布定要将他供起来。 “夫君最近总是能说些歪理出来,旁人还不好辩驳。”严氏帮吕布将宽松的袍子换上,打了一把他不老实的手,嗔骂了一声而后道:“莫要惹妹妹生气。” “嗯呐~”吕布默默地收回手,继续端着茶碗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喝着茶水,不见丝毫温侯在外面的霸气。 “这关中这几年百姓经历的苦难多了,如今是乱世,要说朝廷再减税那不可能,但至少也该尽量给百姓个安生的日子过,这个时候除了修些水利之外,最好莫要经常下什么命令,你以为是善政,殊不知在百姓眼里是很烦人的,而且还耽误事情,倒不如基本不管,让百姓自行生活。”吕布笑呵呵道。 “怎能什么都不管?若是出了害人的事情如何办?”严氏疑惑道。 “那自然是要管的,这里说的不管,是莫要有事没事跑去扰人清净,百姓需要的时候官府在,不需要的时候官府尽量莫要出现,这般修养几年,百姓日子也就好过了。”吕布放下茶碗,示意夏竹给自己续茶。 “夫君,如今时值乱世,若百姓太过安逸,未必是好事,夫君恐怕难以征募兵马。”王异皱眉提醒道。 “兵还是要征的。”吕布点点头,赞许的看了自己美妾一眼:“会跟以前有所不同。” 吕布准备将兵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常备军,就是如今的各地军队,包括各地郡兵,加上南阳的,朝廷现在大概有二十万左右。 这次南阳和关中灭了不少大户,养兵的粮倒是足够,这些常备兵无需从事生产,每日只需打熬力气、训练武艺、弓术、骑术便好。 这些兵马不但管吃管住,而且还会发粮、发兵,有功后甚至家中人会得到一些优待,比如子弟能上书院,不愿上书院的,可以多分些地去种,没地的话就以钱粮布匹代替。 另一部分则是农兵,每到农闲时候,吕布会派兵下去各地,负责训练各地闲下来的农夫,这些人马农忙时下地干活,农闲时操练演武,真到了战时,这些人可以帮忙运送粮草,同时也可以召集起来上战场。 给别人打仗和给自己打仗是有本质区别的,这点在模拟世界中,打满朝的时候并不明显,因为国仇家恨很大程度上能抵消利益的得失。 但在难渡的时候这点就体现出来了,跟随吕布南征北战的精锐之师,遇上南方那些用钱招募来的士兵,竟然在战力上没有多大优势,吕布后来研究才发现这些兵不但打赢了有钱拿,就算战死,家中妻儿老小,那些南方巨富也会出钱供养,所以这样养出来的兵通常都是很能打的。 当然,这样的兵也费钱,以关中现在的水平,若真的这么养兵,莫说二十万,十万都养不起,所以吕布只能先削了管老小的事情,不是不想,而是没钱。 但就算如此,这二十万大军也会比寻常的精锐有着更强悍的战斗力,至于之前的世家私兵为何没有这种战斗力……一群佃农临时组织起来能成阵都不错了,为别人打仗,那么拼命干嘛?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有什么战斗力。 包括王允在内很多朝中高士对战争的理解都停留在拼人数的境界,也不想想,就算双方士兵数量对等,质量也对等,分别由吕布和一个寻常将领率领,那战斗力能一样? 不过自家女人说的也没错,百姓太安逸了确实会失去血性、作战的勇气和动力,但没办法,你要得到些什么,必须失去些东西,世上没有两全的事情,民心这东西虚无缥缈,但却蕴藏着恐怖的力量,吕布如今觉得自己已经掌握到那把钥匙,他对自己建立的制度也有足够的信心,至少现在没问题,以后的事情,等时机到了,自然要变。 制度这东西得随着时势的变化而不断做出调整以顺应时势才行,那种整天说着祖治不可违的人,不是缺心眼就是利益相关之人。 王异见自家夫君心里有数,也就不再多言,因为怀孕的关系,吕布让马钧按照他的指点,做了几张躺椅、靠椅,总之现在在家里的时候,众人更喜欢坐在这种舒服的椅子上聊天,这可比跪坐舒服多了。 尤其是躺椅,若非顾忌自己的形象,王异上去都不想下来。 华灯初上,晚膳也已经做好,吕布不提倡节俭,一来他是武人,不但吃得多,而且还得吃好才行,二来吗……为何要节俭?不铺张浪费就行了,节俭就显得有些做作了。 所以晚膳没有太多,但样式却不少,尤其是吕布将炒这种烹饪方法带来以后,吕家每天都能吃到不同的美味,而且这种烹饪方式连同吕布做出来的桌椅已经开始在长安城内悄然推广了。 初平四年的春天,对于吕家而言平静而祥和,吕布没事的时候都是待在家中,白天陪王异和女儿,晚上陪严氏和貂蝉,整个初平三年对吕布来说是难得轻松的一年…… 第一章 闲人 要问吕布现在最关心的问题不是天下大势,也不是诸侯的动向,现在关中主要的任务就是休养生息,至少得有一年,让这些关中的原住民或是迁进来的百姓对朝廷,对他吕布有信心。 所以天下大势也好,诸侯动向也罢,都不如一个稳定的民心根基重要。 种地这种事能否吃饱得老天爷赏饭,对于寻常农家来说,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作为关中的实际掌控者,一手打下关中如今局面的吕布不能就这样听天由命,至少今年不能。 一处田垄边,吕布伸手目测着附近田垄和河流之间的距离,马钧带着几名工匠跑过来,对着吕布一礼道:“主…主公,测…测出来了,此…此处可…可以…造…造一个大…大水龙,用…用主公的…法……法子…改…改良以后,能…引出更…更多的…河水,灌…灌溉的农田应…应该可…可以比…比原本预计的多出一倍!” 马钧说着,将测量出来的各项数据交给吕布。 “今年雨水不会太多,这泾河水位恐怕会下降许多。”吕布一边看着数据,一边对马钧道:“早知如此,去岁就该挖几个水库,将去岁的雨水存积起来。” “不……不……” 马钧还想再说,吕布拦住了他,扭头看向姜叙。 “喏!”姜叙点点头,将已经准备好的木板和石炭递给马钧。 马钧嗖嗖嗖的写了一通,姜叙看过后对吕布道:“主公,不行的,这关中适合建立水库的地方不多,而且像去岁那般大雨水在关中是很少出现的,而且挖掘水库需要人力、物力极大,主公若是要做这件事,可以先划定位置,以后慢慢来做。” 兴修水利这种事情,自然是利民的,但水利可不只是疏通河道,这其中的学问很多,哪里适合或是需要建设水库,何处筑坝都是学问。 为了这事儿,吕布不得不亲自来负责数术计算的事情,这事儿目前手下没什么人能做,只能吕布这个全面手来了。 吕布默默地点点头,看着眼前的河水道:“这里水道太浅,若是遇上旱年,水道必然干涸,不适合做蓄水之用。” 以吕布的农耕经验来说,今年雨水不会太足,但也不至于没有,加上去年大雨,许多低洼之处积攒了不少雨水,引出来是可以用的。 “除此之外,多数水就算截留下来也会渗入地底,留不住的,所以不如将泾河和渭水等关中比较大的河流中的水多引一些出来用以灌溉农田,效果反而更加。” 水库要建,但不能多建,最方便也最实用的做法,还是将大河里面的水多引出来一些,成本不会太高,又实用,更适合如今的关中。 吕布默默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马钧这个看法,这件事情敲定之后,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吕布跟马钧等人开始沿着泾河渭水寻找适合挖渠的地点,绘制图纸,定下地方。 何处需要建水龙,何处需要分流等等一干事情,整个春天,吕布每日都在带着一群工匠四处跑,除了晚上回家,在长安城很难看到吕布的身影。 “温侯!”这日早朝时,淳于嘉拄着拐杖顿了顿地面后,看着吕布道:“温侯既然身系这社稷民生,却终日与一群工匠在一起做些器物小道,置治理天下的国家社稷大事不管,何也。” 本来自吕布大胜,京兆士族几乎被连根拔起之后,朝廷很多官员人人自危,不敢再动心思去招惹吕布。 但随着大批新人涌入朝堂,很多士人发现这朝廷有没有他们似乎变化不大,吕布依旧将关中治理的井井有条。 有自己和没自己区别不大,这对于很多士人来说是无法接受的,任何自以为很重要却发现自己没那么重要的人,都会想方设法的去掩盖这个事实。 所以本来已经告老还乡的淳于嘉被请了回来,跟杨彪一起,重新出任三公,司空被吕布给了袁术,所以朝中如今是杨彪任太傅,马日磾任太尉,淳于嘉任司徒,这三人的名望都足以出任三公之位,自然也就没人有异议。 事实上,吕布在分配官员的问题上,还是依着大汉规矩的,当然,权利分配就不一样了。 作为这次关中动乱中,为数不多完全避开此番大清洗的三公,淳于嘉算是如今朝堂上为数不多会跟吕布争执之人,在杨彪、马日磾都已经息声的情况下,仍旧坚持己见,与吕布争论的,着实可贵。 就是能力堪忧,淳于嘉能有今日低位,跟能力绝对沾不上边,更多的是因为资历和德行,就像现在这样与吕布硬杠,以前也做过,是以不畏强权,敢于直言而闻名的人物。 吕布倒也不怒,皇帝都当过两次的人,这点容人之量他还是有的,事实上,只要不是打心眼儿里想要搞吕布,他通常都会很宽容,不会以言罪人。 今日本是上朝来跟满朝文武议一议丝绸之路上,重新跟西域诸国联络的事情,听得淳于嘉一来就劈头盖脸的质问,吕布也暂时放下手中之事,看向淳于嘉。 “司徒,社稷为何?”吕布没有动怒,反问道。 “自然是这天下山川,黎民百姓!”淳于嘉朗声道。 “疏浚水利,引水溉田,没有司徒所说的这些器物小道,司徒要我如何做?拿人添吗?”吕布看着淳于嘉道:“如今朝廷直接管辖之地,便只有这长安三辅以及南阳,三辅乃重中之重,这何处适合开渠,何处开渠会致使水淹庄稼形成水患,何处适合筑坝蓄水?我不去与工匠商议,司徒告诉我该如何做,本将军听着!” “这……”淳于嘉研究了一辈子的五经六艺,满腹道德文章,让他点评天下,他能跟吕布聊上三天三夜,但若说如何引用泾河渭水这种事情,他还真不知道,看着吕布,淳于嘉陷入了沉默。 “若连百姓生活都难以顾及,司徒所言的社稷又在何处?”吕布看了看淳于嘉,又看向满朝大臣道:“诸位若有治民良策,不妨说之,若没有,便莫要说些道貌岸然的言语,对于百姓来说,不饿肚子便是头等大事,先贤也有仓廪实而知荣辱之说,敢问诸位有哪位注意过今岁自开春以来到如今下了几场雨?” 在场的哪个不是名动海内的名士?雨景如何他们是记得的,有的还做过诗赋,但下了几场雨这种事情,谁会在意,只是觉得今年雨少。 “麻烦司徒和诸位大臣下次在向吕某阐述大道之前,先顾一顾这民生小道,今春雨水量少,今年多半也不会太多,明年甚至可能是旱年,没了百姓这些小道,诸位的大道是否能继续谈都是问题!”吕布目光在淳于嘉等人身上扫过。 虽然没有特别指谁,但在场公卿都觉得有些脸疼,满朝公卿,哪个不是饱学之士,但如今却被吕布一介匹夫、莽夫说的哑口无言,就算不论威慑,也无力反驳。 毕竟吕布一直在做实事,好像朝堂之上的人却一直在谋求利益,为能逼吕布让出一些利益做努力,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吕布仗着强权骂他们,他们自可一笑置之,如今吕布却是有理有据的逼视他们,这让他们反而有些招架不住。 你说你当莽夫就当莽夫好了,哪怕残暴一些也好,这么关心民生,甚至日日忙碌,连皇宫都少来,让人想要在舆论上压一压都找不到入手处。 当然,胡编乱造的煽动也是可以的,但不久前被斩掉的数万人头以一种无声的方式在告诉他们这事儿最好别做,吕布不守规矩起来真敢直接把所有参与者都杀掉,这样的人,还是在规矩里想办法才行,要玩儿盘外招吕布是又狠又精,手中又牢握兵权,满朝文武不说有不少是吕布的人,就算都是吕布的敌人,绑一块儿都不够吕布杀的。 所以胡编乱造这种事,最多也只是想想而已,没人会真的去做。 “吕将军,司徒也并无恶意,只是最近这些时日朝中也有很多事情发生,需要与吕将军商议而已。”刘协见大殿之上气氛尴尬,只能出来打圆场,也是为难他这般年纪,就有这等眼力劲儿。 “唐突之处,还望陛下恕罪!”吕布抱拳一礼道:“只是今岁对朝廷,对陛下都是至关重要一年,臣实不敢有半分懈怠。” 刘协点头称是,被贬为太仆的赵温冷哼道:“既然如此,为何老臣听闻将军每日总是一到酉时便回家,从无更改?” “这天下事也非我吕布一人之事,日渐忙碌乃是我为臣本分,夜里回家与妻儿团聚也是应该,太仆在要求旁人德行之前,是否自己也该看看自身是否有做到?这道德道德,向来都是约束自身,何时却要用来约束他人了?”吕布一瞪眼,这老儿从牢里出来没多久又想找事儿? “哼!”赵温冷哼一声,不说话了,他们这些人大都是闲职,有本事把实权给他们啊? 只是这话不太敢说,吕布也不可能给,既然如此还是不说为妙,免得被这吕贼再次惦记上! 第二章 重启丝路 见赵温不再说话,吕布方才作罢,看向刘协道:“陛下,臣此番回来是收到消息,西域都护张辽,已于月前成功收复敦煌郡,酒泉、敦煌、张掖三郡已重新占据,末将希望能够重启丝绸之路,加大西域与我朝之间贸易往来。” 想要强大,就要有钱,这里的钱可不是多铸货币,那样只会如同董卓当初铸钱一般,使得民间劣币泛滥,百姓不再信任货币而选择以物易物的方式。 吕布是希望能让西域各国的财富流入关中,以支持关中的各种民生和军事建设。 从金城到玉门关,足有两千里路,若不能开启丝路,吸引西域各国商贩将财富送到长安或者整个关中,那张辽重新占据三郡将无丝毫意义,这地方绕着昆仑山脉呈长条状,从长安去玉门关的距离,比从长安到江东都远,若不能带来足够的利益,那张辽攻占三郡,光是治理三郡的消耗支出都会成为朝廷的负累。 此前马腾等人跟西域之间的贸易都是小打小闹,如今朝廷举关中加西凉之力重启丝路,西域各国的战马、宝石、珍贵作物等通过这条路流入关中,再到中原换取大量物资,这其中带来的财富,足以让长安真正成为一处富庶之地。 也幸好这个时期的江东尚未有能力与海外诸国交流,否则这陆地上的丝绸之路可比海上的海路无论成本还是往返时间都要差了不止一点,财富的积累速度更不可同日而语。 也是因此,掌握着关中的吕布,事实上掌握着这个时代的财富密码,虽然大汉也有过与西域的交流,但却不是以商贸为目的,只是扬大汉国威。 不但没能从西域收得利益,反而为了彰显天威,会赐给西域不少东西,这也使得西域都护府对大汉而言成了负累,丢掉的时候毫不心疼,如今既然吕布重新拿到了三郡,那他自然要重新定义这经营西域的策略。 “温侯。”杨彪犹豫了一下,对着吕布一礼,询问道:“恕老夫直言,我大汉此前也曾收服西域,恢复西域都护府也并非不可,只是是否该等扫清寰宇,恢复朝廷权威之后再做考虑?” “是啊。”刘协也觉得杨彪的话有理,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四海未定,那西域皆乃蛮荒之地,温侯又何必这般召集恢复那西域都护府?” “陛下可知金城太守马腾昔日在西凉时每年能从西凉获得多少财物?”吕布对着刘协一礼,随后看向众人道:“那韩遂、马腾能在西凉盘踞多年,以西凉之贫瘠,却能养数万大军,据我所知,他们很多粮草都是以财物从这关中世家大族手中换得!” 很多人闻言纷纷变色,这莫不是又想借题发挥,再搞一次屠杀?却见一人突然跪地,对着吕布大声道:“温侯恕罪,下官当时确与韩遂有所交易,但……” 朝廷被吕布清了几次,京兆世家豪族更是几乎尽灭,如今朝廷中的官员,不少都是从扶风、冯翊这些地方的士人中挑选出来的。 见识过京兆士人的全军覆没,如今哪个在吕布麾下敢不尽心办事?就这也是战战巍巍,如今见吕布一说这个,不等吕布说话,便有胆小的直接开始跪地交代。 吕布:“……” 我有那么吓人吗? “起来,我说过,只要遵从新令,过去的事情,便一笔勾销!”吕布上前,伸手扶起这名官员:“诸位可以质疑吕布人品德行,但请相信吕布诺言,既然说了,便不会再以往日之事与诸位为难,这点大可放心!” “谢温侯!”那被吕布扶起来的人有些腿软,对着吕布连声道谢。 “区区马腾韩遂,并非专门经营西域,再加上诸位与之交易,定会有所克扣盘剥,即便如此,都能让他们养得起数万大军,如今若由朝廷主动经营西域,每年可给朝廷带来多少税赋,诸位可曾想过?” 吕布见众人陷入沉思,朗声道:“诸位放心,只要愿意交付商税,朝廷允许民间组建商队行商西域,还可得到朝廷的庇佑。” 如今这天下,有能力大规模去往西域行商的也只有世家豪族了,吕布现在需要人去西域开辟商路,自然鼓励。 至于开辟出足够的商道以后,那就得限制了,世家豪族富了,但也不能不交税,另外也要当心世家拥有大量财富后开始腐蚀权利。 有过一次经验的吕布现在已经开始想着到时候如何限制世家,甚至是借世家之力将西域财富大半吸入朝廷。 “商?” 果然,随着吕布此言一出,朝堂上反对的声音顿时少了许多,毕竟吕布的地税革新让关中大多数家族失去了土地,若非吕布杀的太狠,哪里能轮到吕布来坐这关中之主的位子? 但形势就是如此,吕布的强势压断了关中士族的脊梁和傲气,家中财源又大幅度缩水,若是此时能有一条致富之路,却也是好事。 只是这种好事,吕布真会如此大方的向所有人开放? 另外让人比较在意的一点就是商了。 世家大族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商业行为,比如说在吕布之前,关中的缯布生意基本都是朱家垄断的,类似的事情很多,但基本上少有自己亲自经手的,主家亲自经手的情况也有,比如徐州的糜家,冀州的甄家,但这些只能叫豪商,连豪族都算不上。 商这名号,戴上容易,脱掉可就难了。 “该如何做,诸位该清楚。”吕布看着众人,也没说具体该怎么做,又不是真的不知道,这么一副表情,还不是要吕布给他们个准话? 但这准话可不能随便说,否则若吕布以后想要收回一些东西的时候就给人留下了口实了,所以准话没有,自己揣测去,对错不管,需要的时候,最好自己乖点儿。 老狐狸! 看着吕布这般说辞,所有人都感觉有些牙疼,明明是个勇贯天下的武将,说起话来却是滴水不漏,这就有点儿欺负人了。 “敢问温侯,这商税要如何收?”一名官员询问道。 “朝廷到时候不会禁止任何人出入,但回来需要接受清点,而后缴纳税赋,若是需要朝廷庇佑,则交五成,若不需要,则交两成!”吕布淡然道。 “这……”众人有些疑惑,京兆尹钟繇皱眉问道:“敢问温侯,何以相差如此之大?” “三郡北面,大半都是沙地,很多地方都有沙盗截杀过往商客,这些沙盗习惯在这荒漠中生存,便是朝廷也未必能够奈何得了他们,若选朝廷庇护,在三郡之地,朝廷会负责商队安全,若有损失,朝廷也会赔付,若是没有,遭了劫匪朝廷不会管,此外以任何方式规避赋税,只要查到,便是抄没家产。” 群臣闻言微微皱眉,两成的话可以接受,但五成有些太多了,耗时耗力的往西域走上一趟,却要分一半利润出去,有几个能接受? 但若只交两成,遇到沙盗怎么办? 吕布也在想这个问题,他想借此机会将一众家族手中所拥有的力量给清算出来,以后也有个准备。 杨家能一下子拿出七万家奴,其他家族就算不如杨家的四世三公,如今向朝廷报备的人口恐怕也还是有所隐藏,借这机会将这些被隐藏的人口放到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好。 双方可说是各有心思,不过对于吕布重开西域都护府,与西域各国进行贸易往来的事情,却是无人反对了。 只要没人反对就行,吕布准备先派使者出使西域各国,与他们商议这贸易往来之事,至于商队贸易的事情,如今还没开始呢,那些后手自然用不上,得先让这些世家把路给探明,局势给盘活了,才有利于西域各国商人来长安。 真正的大头其实在这里,朝廷直接跟西域各国的商人做大笔交易,而且是对接整个西域,相比关中士族们一家一家的跑,这个利润自然更大。 群臣回到家中厚,各自商议,太尉府,杨彪看着一脸自信的杨修,有些无奈,他后来已经侧面打听出蔡邕当时其实已经说服了吕布放了自己,谁知儿子又横插一脚,将杨家大半家财给送出去。 虽然杨修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但家族数代积累的家财就这么拱手让出去……杨彪在大牢里没出事儿,反倒是被释放后,差点被自己儿子给气死。 蔡邕后来过来探望时,杨彪还不得不做出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的态度,但那份心疼又有谁人知? “你说此乃良机?”杨彪看着杨修道。 “不错!”杨修点点头,看着杨彪道:“父亲放心,主公此举乃是为吸引各家组织商队去西域,这个时候,主公定然不会与众人玩心机,不让大家得到实打实的好处,哪个愿意冒险?” 杨彪点点头,这个说的倒是在理,随即摆了摆手道:“罢了,此事便交由你来处理,为父不管了。” “谢父亲!” 第三章 半日闲 吕布执掌的朝廷是极其讲究效率的。 那些遗留下来的三公九卿不说,但被吕布提拔上来的人多是年轻人,他们更习惯吕布那种没有废话的简洁式行事方式,朝廷决定重开丝路之后,便开始有不少人组建商队,最积极的要数杨修了,杨家的商队几乎是在朝廷定下政策的第五天便已经组织好,买了大量的丝绸和漆器以及少量的瓷器上路。 这杨修的确是个聪明人,这点作为朝夕相处之人,吕布体会很深,只是这聪明多少有些卖弄的嫌疑,这毛病大多数人都不会喜欢,包括吕布,而且过份喜欢卖弄之人,担不了大任,这孩子的聪慧暂时也只能用在一些鸡零狗碎的事情上。 但有时候,杨修能看出吕布的真正意图,所以响应也是最积极的,这点上来说,只要不委以重任,杨修的确是个不错的人才。 不管怎样,去往西域的商队陆陆续续开始踏上了旅途,效果如今自然显像不出来,这个春天,整个长安都很忙碌。 农夫们在兢兢业业的耕田,吕布改良作物的方法已经开始试验,但这个要出现效果更是需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时间,田间地头百姓忙碌的身影,以及关中士族的商队往来的身影,让整个长安城都处于一种格外忙碌的氛围中。 吕布依旧过着自己有条不紊的生活,白天四处转悠探查民情,偶尔会和群臣讨论一下关中的下一步发展,回家后陪王异走走,陪女儿玩耍,晚上抱着严氏或是貂蝉香喷喷的身子入睡,日子简单而充实。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开始有应了招贤令而来的人,朝廷要的是有才,所以也没管这些人是否有名,吕布专门请来了蔡邕一起出题进行考核。 他效仿大乾的科举设下题目来考试,但与大乾科举不同的是,如今吕布进行考核,所面对的人群范围颇为有限,根本不可能组织起类似大乾或是吕布灭满之后建立的帝国那般规模的科举。 所以吕布干脆与蔡邕召集了几个在各个领域有真才实学的人设下考题,擅长诗赋的,擅长谋略的、擅长民生的、数术的,总之朝廷需要的各种人才这些考题里都有了,应试者可以自选考题,同时出题者在考核之前,都会被禁足,直到考核结束。 这些天,陆陆续续也筛选出一些人才来,比如新任的新丰令张既,就是这次考核中发掘出来的不错人才,被吕布任命为新丰令。 还有一些比张既差一些,但也同样是有真才实学的。 目前招揽到的都是以关中、西凉人才为主,偶尔也会有些从河东方面过来的,但不多。 “温侯此举,于天下有才而不得施展的士人而言,乃是大善之举!”长安书院中,蔡邕跟吕布下着棋,随口笑道。 吕布准备三个月后,等到夏季再考一次,并在长安设了专供这些远道而来的人才休憩的驿馆。 大汉以往的举孝廉制度,举荐人是很重要的,大多数有这个举荐权的,也多是在自己熟识的地方举荐,像很多地方豪族培养出来的人才,就算有能力,也未必能够得到举荐。 这其中有很大的贪腐空间。 而吕布如今设下的考核制度,却是开辟了一条全新的公正的道路,至少它比举孝廉公正的多。 “穷则变,变则通。”吕布一边落子一边道:“如今已有名声之人,有几个愿意来为我所用?伯喈公该也发现,如今这招贤令招来的,多是年轻人。” 蔡邕点点头:“旁人只觉温侯这次招贤令招来的,定都是些无德之辈,却不知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温侯此举却是让他们少了数年苦工。” 过往的朝堂多少是看资历的,年轻人学成之后,只能慢慢来等,除了少数人能少年时就被举孝廉,大多数人想要入仕,就只能慢慢等。 而吕布这种考核之法一出,等于是给了那些没有名声却有才干的年轻人一次机会,让他们可以通过考核的方式步入仕途。 其实大汉过去也有通过考核来录取人才的例子,不过那是从已成名的士人中择优录取,规则简单,谁优谁劣并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标准。 而吕布这次定下的考核制度不但有着完善的制度,从考题开始,何种答案为优,就已经下了标准,评判者也非止一人,更公正也更能令人信服。 而这次的考核挑选出来的士人也说明了这一点,蔡邕准备将这种制度在书院中也推行开。 听着吕布所言,蔡邕也只能点头,是啊,吕布以朝廷的名义自然能够吸引来大量贤才,单是这些贤才不会为吕布所用,而通过考核进来的人才,多是没有其他门路,只能凭自己。 这些人想要有所发展,就只能依靠吕布,自然会围在吕布身边,而且这些人多是寒门或是庶出,属于士族中的边缘人物,对士族那一套本就反感,如此一来,反而是吕布身边可用之人越来越多,而且还耿忠诚。 这位温侯可当真不能小觑啊。 看着棋盘上黑白二子,蔡邕落子的速度开始减慢,蔡邕一边沉吟,一边询问道:“老夫编纂汉史,很多人都来求老夫,温侯却从未提过一句,温侯莫不是真不在意后人如何看?” “我之一生,何须他人评说?”吕布摸了摸下巴,而后落子,言语声音虽然不高,却是霸气尽显。 蔡邕有些惊讶的看了吕布一眼,点点头道:“便是这一句,足显温侯气度。” 很多人嘴里的乱臣贼子,活的却是最通透的一个,他不迷茫,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能够虚心纳谏,但想要用言语囚笼困住他却是休想。 这样一个人,若是潜心做学的话,成就或许还在自己之上! 这样一个人才,可惜了! 看着吕布,蔡邕遗憾的摇了摇头,本可成为一代大儒,名流千古,却……罢了,个人有个人的际遇,强求不得。 “书院之事,已经筹备完毕,老夫一直想问,这书院未来是否会替代太学?”蔡邕看着吕布问道。 长安书院的职能在一些方面与太学是重复的,如今天下分崩,太学也已名存实亡,吕布这个时候建立长安书院,多少有些太学的意思。 “不会。”吕布摇了摇头:“太学未来还会开,但想入太学,需先过书院考核,考核通过之后,方才有资格入太学。” 书院等于是一处筛选机制,将不够资格之人刷下去,以后朝廷人才不足了,直接从太学调遣就行了,方便又省事。 书院与太学一样有着参加朝廷考核的权利,而且进太学也需要一次统一考核。 蔡邕对这个很感兴趣,像今日这样跟吕布下棋途中聊一聊也是常有之事,吕布也发现自己最近心态出了问题,跟大多数人说不到一块儿,反倒是跟蔡邕这样年纪的人一块儿谈古论今,除了晚上跟妻妾欢愉时像个年轻人,多数时候行止都像个老人。 脑子里接受的也还是自己在模拟世界中七十岁以后养成的许多习惯,这让很多人看着都诡异,毕竟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将军,整天没事端杯查,四处闲晃,跟一些老人谈天说地,吃饭做事也都是慢条斯理的,更是注重养生……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恐怕没人会想到天下第一武将私下里是这副鬼样子,而且在吕布的带动下,典韦和贾诩、荀攸这三个经常在吕布身边的人也渐渐被感染,长安街头巷尾,说不定就能看到一个身材魁梧,一个身材壮硕和一个胖嘟嘟的身影坐在街边端着一杯茶水,惬意的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繁华。 没人指点的话,觉没人能想到这是当朝权势滔天的吕布和他的两个跟班。 一盘棋下了一天也没下出个胜负来,算是和棋了,书院里如今已经有了人声,华雄的儿子,典韦的儿子,徐荣的儿子、樊稠的儿子等等等等,很多军中将领的孩子都在书院里。 “天色不早,布叨扰半日,也该告辞了,今日这一局便算和棋如何?”吕布看了看天色,起身道。 “温侯何不留在书院用膳,老夫还想跟温侯讨教些问题?”蔡邕起身,有些不舍,跟吕布有很多共同语言,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已经习惯了,如今跟吕布更像一对忘年老友一般。 “不了。”吕布伸了个懒腰,看着蔡邕笑道:“家中备了饭食,就不在这边吃了,伯喈公保重,过些时日再来叨扰。” “这长安书院,温侯也是院主,要来随时可以。”蔡邕呵呵笑道。 是随时可以,但吕布不可能随时有时间呐。 “布一介俗人,终日为生计忙碌,偷得浮生半日闲已是难得,不敢奢求常来啊!”吕布起身,摇头晃脑的转身离开。 “偷得浮生半日闲?”蔡邕细细品了品,点头道:“倒也贴切。” 看着吕布离开的身影,摇了摇头,何必把自己折腾的这般累?与自己在书院中做学岂非美哉? 第四章 警告 “公达,这温侯何时回府?”卫尉府,钟繇品着吕布待客的茶,倒也不着急,只是很好奇什么时候能见到吕布。 “这……元常兄可就问错人了。”荀攸放下手中的竹简,狠狠地伸了个懒腰,作为尚书仆射,他本该在尚书府那边,如今却成了吕布的佐官,吕布的卫尉后面还跟个录尚书事,而他这个仆射以前干什么不要紧,现在基本上都是帮吕布处理各种事情,挑选要紧的报给吕布。 吕布生活节奏慢可不代表卫尉署的节奏慢,除了吕布他们三个,卫尉署的人,包括新来的杨修在内每天都是忙的脚不沾地的,免得吕布下午回来的时候事情没做好。 “此言怎解?”钟繇奇怪的看着荀攸,你不是他近臣吗? 我是他家奴! 荀攸在心底翻了翻白眼,人家吕布想的可通透的很,他们这种世家大族出来的,想要生存就只能做事,莫讲感情,吕布心里的那杆秤是铁秤,你就是每天跪舔人家的脚都没用。 当然,待遇其实也不错,除了不交心之外,大家聊聊时政,吕布跟荀攸大多数时候还是很像朋友的。 “主公通常只有傍晚时会回来听我等说一些要紧的事情,日间很难见人的。”荀攸笑道。 “如此荒废政务!?”钟繇皱眉,虽然不怎么看得上吕布,但他的执政效率确实不错,此刻听闻吕布这般懈怠顿时觉得有些怒了。 上朝不去也就算了,现在长安朝廷基本是朝堂上议朝堂的,真正拍板的是卫尉署,但现在吕布的情况是早上在朝堂上晃悠到下朝,然后根本找不到人,他来卫尉署堵也找不到,关中好不容易恢复了如今的气象,这吕布莫不是又想来个骄奢淫逸!?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钟繇顿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不但荀攸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埋怨,一道道目光交织而成的压迫感让他非常不适。 扭头看去,却见过往的卫尉署官吏都在幽幽的看着自己。 “元常兄,我等这些人每日都要筛选出整个关中乃至西凉的情报,做出应对,将重要之事为主公筛选出来,傍晚时由主公做最后处理,你这一句荒废政务,可是将这卫尉署所有人都说进去了!”荀攸无奈的看着钟繇道。 钟繇:“……” 还能这样?自己要不也试试? 京兆尹其实也没那么忙,自己手底下也没有荀攸、杨修这等人物,想想还是算了吧。 “此番曹兖州之事,确需与温侯商讨。”钟繇皱眉道。 “再急也不急在一日,元常不妨傍晚再来,那时主公肯定在。”荀攸笑道。 “可还有他法?”钟繇皱眉道,这事儿得详说,跟其他事儿一起,哪能说清楚? “元常兄不妨去街上转转,说不定就能碰见主公,他今日应该未曾出城。”荀攸想了想道。 吕布也不是每天都出城的,大概民情了解就行,每天去看,庄家也不可能长快,所以吕布现在每天穿着便服,偶尔会有巡城卫士看到吕布在坊市里跟人还价,实际上就是了解长安物价,他现在对物价背后的事情更感兴趣。 见钟繇一脸不悦的看着自己,荀攸无奈道:“兄长若能碰上,便知为何了,他在何处,小弟真不知道!” 钟繇一脸黑线的离开卫尉署,长安城多大?现在的长安跟董卓时代可不一样了,那时候吕布在哪见过谁,城中世家一清二楚,但现在,世家对长安的掌控力那是大不如前,虽然也还有些产业在城中,想像过去那般基本是不可能了。 想在这茫茫人海中找到吕布,也只能发动京兆尹的人和自家家中现在所剩不多的家仆去找了。 “这狗仔价值几何?”狗市上,吕布看着使劲抱着自己裤腿不肯松开爪子的小幼犬,伸手将它拎起来。 “这是肉犬,三百钱,客人要不看看其他的?在下这里有上好的猎犬,一看两位就是厉害的猎户,买头猎犬回去,养好了,能与虎豹相搏!” “猎犬斗虎豹?”典韦挑了挑眉,觉得这狗贩子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那东西,自己打都费劲,这种分量的狗,上去了也是送肉的。 “呃……可以帮阁下争取些时间逃跑。”狗贩子也觉自己说的夸张了些,讪讪笑道。 主要是这两人一看就不好惹。 “就它了,给钱。”吕布看向一旁的贾诩道。 贾诩默默地记上一笔,然后给钱。 “主公,买这小东西有何用?没有母犬,说不定过几日就死了。”典韦跟吕布坐在路边,看着在吕布怀里滚来滚去的小狗,不解道。 “这东西看个眼缘,回去让玲绮喂去,那小白狸她都能喂活,这个也差不多。”吕布随口道,养狗就图个热闹,难不成还真指望狗跟去打仗? 接过贾诩递来的茶水,吕布抿了一口道:“不过这狗价涨了,我记得前些时日肉狗价钱是两百多些。” 其他价格没什么变动,狗价涨了,买狗的人多了?或是有什么自己未曾注意到的东西? “主公忘了还价。”贾诩提醒了一句。 吕布:“……” 典韦:“奸商!” 自然不可能因为多了一百钱就去找个狗贩子的麻烦,但即便如此,这价钱也在两百五左右,比年初的时候还是高了些,不明显。 吕布坐在一边看了大半天,发现买狗仔的人确实多了许多,而且尤以买肉狗之人多。 若是为了吃狗肉的话,没必要买幼崽,吕布看向贾诩笑道:“文和能看出些什么?” “买肉狗的,多是些寻常人家,当是拿来看门的,往日里这些人饭都吃不饱,多半是不会养狗来看门的,今岁年景虽然不太好,但似乎百姓手中反而宽裕了许多。”贾诩从典韦手中接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轻抿一口笑道。 关中世家豪绅被吕布打了一批,虽然年景不好,但百姓的收成反而比往年多了,未来也更有盼头,穷人家里是没必要养只狗来看门的,说明家里有余粮了,所以买狗仔养来看门的人家也多了。 这是个不错的信号。 “温……温侯!?”一声惊呼声中,三人回头看去,却见钟繇坐在马车里,目瞪口呆的看着并排坐在路边聊天的三人。 一个怀抱狗子,手托水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一个老神在在,也是端着水杯,眯缝着眼睛像是在晒太阳,最后一个则是端着茶壶,目露凶光的看着对面的狗贩。 若非吕布和典韦身材异于常人,哪怕坐着也极为醒目,谁敢相信这是手握整个关中,天子都畏惧三分的吕布!? “元常啊。”吕布抬头,看到钟繇,对他招了招手示意道:“过来喝杯茶。” 钟繇只能下车,快步来到吕布身边,接过典韦递来的茶杯,接了一杯茶,炒茶在如今算是个稀罕玩意儿,只有吕布这儿有,若放在大乾或是满朝,吕布这茶都上不了桌面,但在现在来说,那是所有人都没喝过,一喝之下,跟茶汤迥异,值得细品的东西。 “好!”一杯下去,顿时有些提神之感,钟繇忍不住赞了一声。 随即看看吕布,又看看他身边的贾诩,面色有些古怪到:“温侯何故在此!?” 虽然听说过吕布喜欢乱逛,但没想到是这副样子,他现在有些明白荀攸为何那般说了,不是亲眼看到,谁会相信这一幕? “走走看看,元常是来找我?”吕布随口答应了一句,也不可能逢人就说我出来体察民情,是有深意的,人家也未必想知道,随便应付一声就行了。 “是有些事情。”钟繇点点头道:“前日曹兖州遣使来长安,拜见天子之事,不知温侯如何看?” “好事啊。”吕布把玩着茶杯,点点头道:“这可是关东诸侯中,第一个来朝见天子的,不管为何,于朝廷而言,便是大涨声势之事,前日陛下不是接见了?” 前日吕布虽然没去早朝,但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 “那为何……”钟繇微微一怔,他以为吕布是拒绝的,所以才没理会,没想到吕布是同意的,但既然赞成,为何没有反应? “不给些嘉奖?”吕布看着钟繇,笑问道。 钟繇点点头。 “此前已经封了那曹孟德做兖州牧,再加他受不住,也不和规矩。”吕布喝了口水道:“他若真想要朝廷嘉奖,可以,将兖州兵权、财权皆交给朝廷,有大奖!” 既然是名义上的效忠,那吕布自然也只会回名义上的东西,钟繇的心思想在吕布面前耍花样,还嫩了些,不过在做出事情之前,无需多言,这钟繇做事还是颇有些能力的,对于能用且有用的人,吕布向来宽厚。 钟繇闻言顿时息声,他知道,吕布明白自己的想法,不敢再多说,莫看现在吕布跟他笑眯眯的,真动起手来,吕布的狠辣远超董卓。 “是下官多事了。”钟繇对着吕布一礼道。 “元常说的这是哪般话?”吕布摆摆手道:“朝中有实干之才的不多,元常便是其一,以后有何疑问,尽管来找我便是,不必拘束。” 钟繇默默地点点头,看向吕布道:“下官这便要回府,温侯可要相送?” “不必。”吕布看了看天色,摇了摇头道:“时辰尚早。” 若是时辰正好,你还真打算坐我车回去啊? 钟繇告退离开,心中却有些腹诽,这吕布明明挺精明的,为何在有些事情上,听不出是否是客套之言? 上车后,看着吕布看过来的目光,那微小的表情,钟繇突然心底一寒,不是不知道,而是在警告啊,自己反被吕布那亲和的态度给骗了! 第五章 青楼背后的秘密 “改年号?”吕布将竹简递给荀攸道:“此事公达怎么看?” 算起来,吕布掌握朝廷后也没改年号,没必要,可以改也可以不改,既然如此,那就不用改了,如今却是被人正式的写到了奏折上。 “去岁朝廷大败袁术,声威大涨,加上关中如今在主公治理下安定繁荣,攸以为当改。”荀攸微笑道。 “那便改,让他们商议一下年号,省的早朝上群臣没事做,干瞪眼。”吕布大笔一挥,批复了奏折。 荀攸点点头,并没有丝毫感动,这可不是吕布听他的,纯粹是吕布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浪费精力和时间。 改年号其实也算不上小事,年号往往代表着一段时间的符号也是一种标记,但对吕布来说,显然这就是小事,一个年号改变不了任何实际问题。 但对朝中百官来说,这事情就意义重大,史书上记载年号变更时,总会提及这年号是何人取的,而且一个好的年号也代表着一种对未来的期许。 就比如初平这个年号,你看他现在不是平了么?这显然都是年号带来的,所以这一次,更改年号也是希望得个更好的寓意。 对吕布来说,这帮人能自己找点事儿做也不错,虽说朝廷现在不发俸禄了,但也不能让一堆人每天在朝堂上干瞪眼啊。 “张扬的事情,不是说愿意投奔朝廷么?为何没信了?”吕布询问道,今天没去街上,最重要的就是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从他出征南阳的时候就已经派李肃去游说张扬投向朝廷这边了。 而且也是得到过张扬明确回复的,现在却变得杳无音信,这事情得催一催,张扬是否归附对吕布来说很重要,河内对吕布来说是块儿飞地,中间隔着河东,而且紧邻冀州、兖州,不是块必得之地,但张扬的并州军却是吕布想要的。 若张扬愿意归附,吕布就可以着手准备拿下并州与河东的事情了,而且还不用动关中的力量,只靠张扬就可以。 “这个未曾收到消息,在下这便去着人催促?”荀攸时谈道。 吕布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此事交由德祖去做。” 别看两个都是大世家出来的,但有着本质区别,相比于荀攸,吕布更信杨修一些。 杨修没想到他二人谈事情,最终事情却落在了自己头上,他都不在现场,知道事情之后也大概明白了吕布的心思,二话不说,起身便去河内找张扬。 不说杨家要投靠吕布吧,但至少在杨修看来,跟着吕布是很有前途的,吕布的很多政策都是对年轻人更友好,这也是他愿意挺吕布的原因。 荀攸猜到了这个结局,琐碎事情或者一些危害不大的大事,吕布会让自己解决,但真遇上关系重大的大事了,吕布不会信他,更不会让他碰。 多少还是有些不满的,但荀攸也清楚,自己跟吕布之间有着很大的隔阂,这个隔阂不解决,吕布不可能信他,他也不可能真心实意的效忠吕布。 一个万事通透的君主,对于站在对立面的人来说,真不是什么好事,不好骗,想要赢得这种人的信任,荀攸也想过。 如果自己家族被人灭了,族人也都死光了,那时候自己投奔吕布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但…… 荀家啊,怎么可能被灭?还是等吕布势力再壮大一些,壮大到多数人都无力再去违抗他的时候,世家跟吕布之间的矛盾也就结束了。 妥协是种艺术,大多数世家都是懂得这门艺术的。 解决完这件事情后,吕布看看天色还早,贾诩今日在家休息,非战争时期,大多数官员都是五天休息一天,贾诩的休息日除非吕布亲自去找,否则其他人想请他出来是很难得,所以吕布带上了荀攸出来。 “主公,今日我等去何处?”典韦帮吕布沏了一壶茶,跟着两人出门后,看着熙熙攘攘的大街询问道。 “今日公达既然在,我等去青楼吧,那里较为热闹。”吕布随口询问道:“公达可知道这长安何处青楼比较热闹?” 荀攸闻言,犹豫了一下之后,默默地点点头。 “青楼?”典韦看向吕布道:“主公,要带兵器么?” 吕布和荀攸古怪的看向典韦,为什么去青楼会想到带兵器? “佩剑便可。”吕布摇了摇头,没去询问典韦缘由。 如同往常一般走在街道上,虽说要去的是青楼,但并没有那种急迫感,遇到感兴趣的事情会驻足观看。 典韦已经习惯了吕布的节奏,但荀攸还是第一次跟着吕布出来,站在两人身边,多少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好像有一条无形的线把荀攸和吕布两人割开,虽然走在一处,但给人的感觉就不是一路人。 本来一刻钟就能走到的地方,硬生生绕了一个时辰,吕布和典韦身体强健,走了半天屁事没有,荀攸跟着两人,却是累的气喘吁吁。 “公达,你不行啊,还不如贾胖子!”典韦看了荀攸一眼,略带几分不屑,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荀攸也算不上年轻人。 荀攸:“……” 他算是明白为何当初贾诩第一天跟回来的时候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跟着这两位满大街闲逛,没有几分体魄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经受得住的,怪不得感觉贾诩这段时间瘦了许多。 “主公,前方就是雅轩阁,我等进去歇息一二。”荀攸看着吕布道。 吕布本就是来看青楼的,闻言点点头,带着两人径直去了,荀攸显然是常客,伙计直接将三人引致荀攸常来的雅座。 清雅别致的装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让人精神不由为之一振,几盆花卉点缀,明明不是太大的地方,却有空旷之感,凭窗而望,能够看到一层的舞台,台上舞女的舞姿清晰可见,悠扬的乐声犹如潺潺流水,让人不觉间心旷神怡。 “主公若有看中的女子,可以邀来为主公单独弹奏或是献舞。”荀攸微笑道。 “主公,你说真有人为这些舞女一掷千金?”典韦帮吕布倒了一杯茶,抽空看了一眼楼下的舞台,问出一个他一直想不通的问题,为何会有人对一个舞女一掷千金?真想要,像张济那样将舞女买回来都够了,何必如此? “那得看看这女子背后是何人了。”荀攸正想敷衍过去,谁知吕布却开口了。 “背后?”典韦茫然的看着吕布:“何意?” “就好比我看中了某个舞女,但以我如今的地位,不适合将其纳回家中,就让她继续在青楼,也可以为别人献舞。”吕布抿了口茶道:“而后你想要行贿,要给我一笔钱,直接给我不回收,所以你以豪掷千金只为搏某位美人一曲,也不碰,听完曲子就走,而这些钱,最终却落到了我手中。” 典韦看着吕布,静了半晌之后道:“行贿这般麻烦?” 在典韦看来,不是私下里两人待在个见不得人的地方,然后商量妥当,带着几分奸笑一方送一方收吗? “早年十常侍才会这般收,清明之士得要名声的,这般收了,固然能得眼前之利,但名声也毁了,可能仕途也会因此而毁,就算没毁,这般吃相太难看,也会被人看轻。”吕布抿了一口茶水,看着楼下已经开始扔钱的看客,都算理智,并没有出现那种豪掷千金之人,多少有些失望。 “名士?呵~”典韦听完,面带几分不屑,随后看向吕布道:“主公,既知这个,为何不杀尽这般贪官?” “也未必是贪,水至清则无鱼,有时候官员办事,也是需要用些手段的。”吕布摇了摇头,看向荀攸笑道:“公达以为然否?” 荀攸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没想到只是来了一趟,吕布便将青楼背后的一些勾当看的一目了然,吕布此前应该是没有接触过青楼的,毕竟才来中原两三年的时间,大半时间还在打仗,但现在却是将青楼背后的另一条财路给讲的明明白白,这就有些吓人了。 不过看吕布的态度,虽然知道,显然没有细究的意思,让荀攸松口气的同时,心中也微微发沉,这显然是吕布要借自己的手敲山震虎,让百官多些忌惮,有些事情不要做过界,他们的把柄已经在吕布手里了。 不追究只是没碰到吕布的底线,真碰到了,你看吕布会否直接拿着个来翻脸? 跟吕布接触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于自家这位主公的腹黑程度,荀攸是丝毫不怀疑的,这东西可以用,也可以不用,全在吕布一念之间,但也成了悬在很多人头顶的一把剑! “主公,您怎这般清楚?”典韦突然好奇的看向吕布,这多少人日夜泡在青楼里,恐怕也未必能像吕布一般说的这般清楚明白,没个百八十回的亲身经历能知道这些?但典韦几乎每天跟着吕布,吕布肯定没去过这地方。 “这世上没人是傻子,当你觉得旁人傻的时候,那背后定有你不知道的东西。”吕布随口道。 荀攸再度露出苦笑,自从跟了吕布之后,他的笑容就没甜过,自己跟了个妖孽吧! 第六章 认亲 从青楼里出来,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看了看天色,典韦看向吕布道:“主公,先去衙署还是直接回?” 一般这个时辰,吕布已经离开衙署回家了,但衙署里应该还有事情要做吧。 “衙署明日再去吧,乏了。”吕布舒展了一下懒腰,看向荀攸笑道:“衙署的事情,公达今日回去整理一番,明日一起报知于我。” 荀攸有些不是滋味的点点头,心中多少有些腹诽,毕竟去青楼是你提议的,现在时间晚了,却是你们回家我去衙署继续办公?天理何在? 看着吕布和典韦离去的背影,荀攸突然有些羡慕贾诩了,每天跟着吕布四处闲逛,看遍世间百态,可比坐在衙署里轻松多了。 招贤令发出去已经许久了,眼看着第二批考核就要开始了,这次应该会出现关中之外的人才,希望能来几个有用的吧,这卫尉府的事情也太繁重了些。 另一边,吕布刚回家,就看到昨日带回来的小狗崽被白狸摁在墙角狂殴,一旁吕玲绮焦急的想要把白狸拉回来:“小白,莫要欺负赤犬!” 狗崽见到吕布仿佛见到了救星,连滚带爬的爬到吕布身边,一脸委屈的嗷嗷直叫,被吕布顺手抱起来。 方才还嚣张无比的的小白狸见到吕布瞬间老实下来。 “玲绮?为何叫它赤犬?”吕布看了一眼小幼犬黄黑相间的毛色,有些疑惑女儿为何会取这么个名字。 “爹爹的马叫赤兔,它便叫赤犬,日后保护爹爹。”吕玲绮抱起做乖巧状的小白狸,看着吕布道。 小孩子的想法总是千奇百怪,吕布点点头,赤犬就赤犬吧,听起来很威风,不过一条肉犬……看家护院都未必够,保护自己? “去玩儿吧。”吕布看了一眼已经长大的白狸,将小赤犬放在地上。 小家伙在吕布怀里时还不时对着小白狸嗷嗷直叫,此刻被放下来,明显愣了愣,见吕布离开,连忙连滚带爬的跑到吕布脚边,然后再对着小白狸嗷嗷直叫。 “这小东西,倒是会仗势!”出来迎接吕布的严氏看到这一幕,有些好笑,帮吕布除下披风和外袍,一旁貂蝉帮吕布拍打身上的尘土,而后接过王异递来的宽松衣袍让吕布换上。 吕布没养过狗,此刻看着这一幕倒也觉得有趣,坐下来后,伸手将小家伙抱起来,顿时叫的更大声了。 “吵死了!”吕玲绮伸手弹了弹它的脑袋,小家伙看了看吕玲绮,又看了看吕布,随后更大声地叫起来。 “爹~”吕玲绮见此,不满的嘟起了嘴巴。 “你将白狸放下来。”吕布对着吕玲绮示意。 吕玲绮依言放下小白狸,吕布将小赤犬放在小白狸脚边,迅速收手。 叫的正欢的小赤犬一顿,声音突然下降了几个度,带着几分哀求的感觉,正想逃走,却被小白狸一爪子摁住了尾巴。 “嗷嗷~” 吕布看的有趣,还是吕玲绮看小赤犬可怜,上前分开方才终止了这一场大战。 “夫君今日去了何处?可有遇上些趣事?”严氏带着婢女将饭菜端上来,笑问道。 每天听吕布说些街头巷尾的世间百态也是很有趣的事情。 “嗯,雅轩阁。”吕布点点头。 “雅轩阁是何处?”吕玲绮茫然的看向吕布。 “玲绮莫要问这些,去洗漱用膳了。”严氏狠狠地瞪了吕布一眼,拉着女儿远离。 何必呢? 吕布摇了摇头,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来呵:“唔,这次的茶比上次的炒茶好一些,颇有进展。” 吕布发现今日的茶是新茶,口感比之前的好了不止一个档次,目光不由一亮。 “知道夫君喜喝这个,是以多做了些,以这个最是好闻。”王异微笑道。 “莫要闻这些,若是动了胎气不好。”吕布摇了摇头,孕妇有很多禁忌的,只是他也没有专门研究过这个。 “问过医匠,不要紧的。”王异微笑道。 “不是他们女人生产,自是无关紧要。”吕布不屑道。 所谓关心则乱,大概有就是吕布现在这个样子,哪怕心态已经熟到极致,也不可能真的做到万事不萦于怀。 家中的事情就是晚膳、陪女儿、陪妻妾,然后睡觉,简单而温馨,次日一早,吕布起了个大早,今日蔡邕邀他去家中下棋,还要为吕布引荐一位弟子。 蔡邕的弟子路粹吕布是见过的,文章写得不错,能力……中规中矩,如今跟着蔡邕在书院教书,肯定不是这个。 能让蔡邕如此郑重引荐的,应该是个不俗的人物。 就算不是,老蔡这份面子,吕布也得兜着,毕竟是忘年交,一大早吕布去了趟皇宫,听一群朝臣为年号的事情争论了半个时辰,下朝后就带着贾诩和典韦以及新得的茶叶去了蔡邕府上。 “这新茶之香,可远胜此前相赠,这炒茶不难,只是难出佳品,此番带来的茶,可需细品!”来到蔡府,吕布也不客套,直接便张罗着让人去煮水沏茶,这茶本不算珍贵,但放在这个炒茶尚未出现的时代就颇为珍贵了。 蔡邕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也有些阴沉,还带着几分着急。 “何故如此?”吕布看蔡邕这般模样,有些疑惑:“你那引荐的弟子不见了?” 蔡邕闻言脸色更黑:“奉先见谅,我那弟子虽有奇才,却是贪杯好色,唉~” “食色性也,有度便可,也无需太过苛责,不见就不见,先尝尝我这新茶,保你忘却俗事!”吕布愣了愣,随即摇头笑道。 他现在并不缺人,蔡邕这般郑重引荐,他自然郑重前来,但现在人不见了,他也不想蔡邕难看,所以直接将话题转开:“典韦,给蔡翁上茶!” “喏!”典韦答应了一声,熟练地给蔡邕斟茶。 贾诩很自觉地跟蔡邕一礼后,坐在吕布下手的位置,待典韦起身之后,轻咳一声,指了指自己的杯子。 这些时日跟着吕布也养成了喝茶的习惯,这里有了新茶,他自然想要尝尝,至于蔡邕引荐人才这种事情,吕布都不着急,他自然也没理由着急,反正他的日子过得不错,大多数时候只要跟在吕布身边跟他享受那种悠闲时光就行了,这日子,当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凡俗琐事……由他去吧。 蔡邕苦笑一声,跪坐下来道:“我这弟子啊,天生聪慧,才学也高,有奇谋,只是……生性放荡不羁,沉湎酒色,唉……唔,不错,此茶清香却不似此前一般粘腻,叫人精神澄澈,好!” 吕布笑道:“此番前来给你带了些,不愁无茶可饮。” 两人正言语间,却见两道身影先后进来,当先的是路粹,随后的女子却是在河东时被吕布无意间救下的蔡邕之女。 “老师,师弟他没能找到。”路粹跟吕布行了一礼,随后对着蔡邕道。 “罢了,日后再说吧。”蔡邕叹了口气,指着路粹身旁的女子笑道:“小女昭姬,奉先见过的,之前几次前来也未拜谢相救之恩,失了礼数,还望奉先莫怪。” “举手之劳尔,当时也未知道是你女儿。”吕布点点头,看向蔡琰道:“不必多礼。” “礼不可废,小女谢过温侯当日搭救之恩。”蔡琰款款一礼道。 “我与你父平辈论交,互称表字,日后你以叔父相称便是。”吕布点点头。 一旁的典韦却是上下打量着路粹,听说这小子跟主公交过手,而且毫发无伤?看起来也不怎样吧? 蔡琰有些傻眼,淡雅的表情换成了错愕,看向吕布,又看了看自家父亲,却见自家父亲还真认真的思索,捋着胡须点头道:“奉先所言也不无道理,昭姬日后见了便以叔父相称吧。” “喏!”蔡琰茫然的点点头,莫名其妙的多了个长辈,这让她有些大脑有些当机。 吕布从身上摸索了片刻,摸出一枚玉佩来:“今日也算正式认亲,这枚玉佩自蓝田采得,虽非价值连城,却也是难得上品,触之温润,便以此玉相赠吧。” 这也算定下了这辈分,蔡琰见自家父亲没有反对,当下躬身上前接过吕布递来的暖玉,再度拜谢。 “昭姬来的正好,你叔父难得来家中,便抚琴相待吧。”蔡邕笑道。 “喏!”蔡琰明白,这是父亲将自己这位叔父当做亲密好友相待,当下对着吕布一礼,退至后堂,片刻后,便有琴音传出,声如清泉流水,叫人仿佛置身崇山峻岭之间,与天地融合。 “好琴艺,好琴!”许久,吕布从那种境界中回过神来,忍不住抚掌赞道,既是赞扬琴艺,也是赞扬琴,没有一口好琴,纵然琴艺再高,也难奏出这等效果,吕布见识广博,但达到此等境界者,在他记忆中可说绝无仅有。 一旁典韦一脸茫然地看着吕布,这跟昨日青楼中的琴声有何区别? 不过见吕布抚掌,他也跟着抚掌傻笑。 贾诩抿了口茶水,心情舒畅,跟着主公就是好啊,还能有这等享受~ 第七章 人才 没见到本该见的人,吕布倒也没有多大失望,到了他如今的心态,能够让他生出愤怒或喜悦情绪的事情已经很少了,大多数事情看的都很淡,既然见不到人,跟蔡邕聊聊学问,说说见闻也是极好的。 品茶,与能聊得来的朋友畅谈,未必就是畅谈天下,也可以谈别的,儿女情长,养女儿的心得,花花草草,你会发现一个大儒除了学问之外,在很多东西上看法都相当有趣,尤其是蔡邕这种经历过宦海浮沉,南北都走过的大儒。 放眼天下,吕布说什么都能聊出个个中三味的人,真的不多。 一直到下午,吕布才起身告辞。 自己弟子始终没回来,吕布都等了一个上午,蔡邕也不好让吕布再等,只是一脸歉意的将吕布送到门口:“奉先,今日之事,实在是……” “不妨事,就当是我今日前来拜会便是,年轻人有年轻人自身之念,长辈为其铺的路,他们不一定喜欢,也莫要强求!人各有志吗。”吕布摆摆手,这事儿他本就没准备再提,蔡邕弟子来,吕布欢迎,不愿来,他也不会失望。 “若是人各有志也便罢了,我看这小子,就是喝酒误了事!”蔡邕说到最后,有些怒其不争,他是真觉得吕布是个能成就伟业之人,而且无论胸怀气魄,还是个人能力,都堪称当世顶尖,能早些入其麾下效力,未来前程也好些。 “倒是个性情中人。”吕布闻言哈哈一笑道:“伯喈兄不必将此事挂怀,若真想出仕,有的是机会,年轻人性子高傲,过几日朝廷考核,不愿走门路,直接来考便是。” 蔡邕点点头,以他这个弟子的本事,那些考核当是没问题的,只是心中还是颇有几分不满。 蔡邕身后,路粹和蔡琰都有些不适,毕竟吕布本身也算不得什么老年人,被一个青年称作年轻人的感觉让人有些别扭,但吕布身上时不时显露出来的那些习惯,又让人很容易忽视他的年纪。 离开了蔡府,吕布看了看天色,午时将近,这个时候回家也没什么事儿做。 “咕噜噜~”身边一声闷响传来,典韦揉了揉肚子,见吕布看过来,嘿嘿一笑。 “走吧,寻处地方吃些饭食。” 一般一日都是早晚两食,不过这段时间他们多数时候在外各处晃,容易饥饿,所以午时经常会找个地方吃食。 长安城里这类地方还是不少的,除了青楼娼馆,也是有正经单纯吃饭的地方的。 最近几日或者说这大半年来,长安城里安泰的有些过份,平日在街上,除了上朝的官员,基本看不到世家子弟的身影,一个个低调的很,族中子弟若敢上街耀武扬威或是欺压良善,不用等衙署出来,家里就会先拖回去打个半死,然后再送到衙署去定罪。 也正是因此,长安百姓看上去会比其他地方百姓多一股子精气神,腰板挺的很直的那种。 这样的地方,反而看不到太多冲突,也显得日常寡淡平静,所以当看到有争执闹事的声音时,所有人都觉得很好奇,比如现在。 “你这酒鬼,敢在此耍无赖!?”驿馆中,跑堂的年轻伙计看着眼前半醉半醒的青年,虽说是一副士人装扮,但谁都知道,长安士人是不用畏惧的,不说欺压吧,但至少你得讲理。 酒鬼其实很讲理:“放心,缺了你的酒钱,定会还你。” “那为何不现在给?” “现在没钱,如何给?” “那叫你家人来给!” “家在颍川,你若愿意跟我去取,那便同往。” “嘿,你这醉鬼,真当我朝律法治不了你!?” “你也知律法?” “我不知,但你吃酒不给钱,那定是触了律法,莫以为你是士人便可欺人,这套在这长安城可不好使!” “我何时说要欺你?” “那你给钱。” “真没有,但很快会有,待我应诏入朝为官后,定会还你。” “笑话,你可知如今来自各地参与朝廷考核者有多少人?如何保证朝廷会选你?” “因为放眼天下,能与我并论者也无几人。”青年哈哈笑道,颇有几分狂态。 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的典韦突然拿胳膊撞了撞贾诩:“文和,你不生气?” “为何动气?”贾诩对于典韦的很多莫名其妙的念头表示没法理解。 “你们都是文人,这话你能忍?”典韦看向贾诩,若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自己武艺天下无几人能胜,那啥也不用多说了,先打过再说。 贾诩疑惑的看了看典韦,随后点点头道:“能啊。” 说完,端起茶杯跟典韦示意了一下,他要喝茶。 典韦:“……” 没有一点傲气吗? 贾诩收回茶杯,抿了一口道:“一般会说出这等言语的,若非是真有大才,便是狂妄无知,后者占了大半,且是酒后言语,不管何种,若因一言而动怒,多半难成大器,这文人跟武人不同,凡事讲究君子之风。” “君子?”典韦看了看被人拦下的酒鬼,又看了看贾诩,一脸悲哀的摇了摇头:“我以为君子都是蔡先生那般的人。” 贾诩:“……” 默默地端起茶杯,没再理他。 对于吕布三人来说,对方的身份是谁不重要,有热闹看才重要,看着这酒鬼虽然喝醉,姿态也有些放荡不羁,却始终恪守底线,没真的去动家世,也没有借酒撒泼,放荡不羁之中,有着自己的原则,这很不错。 正想出言将这酒鬼保下来,却听有人道:“几许酒钱而已,这位公子的酒钱,便算在我等账上便是。” 众人扭头看去,说话的是一中年文士,一身儒袍上略带尘土,眉宇间也有几分疲惫之色,三绺长髯却梳理的颇为整齐,眉宇间透着几许森严。 在他身旁,还有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相比于文士,少年眉宇之间都透着一股狂劲儿,看向青年的目光中,隐带敌意。 吕布和贾诩精神一震,让典韦快快添好茶水。 “怎了?”典韦不明所以。 “有好戏看。”贾诩看着三人,低声道。 好戏? 典韦更茫然了,学着两人的样子坐在窗前看着。 既然有人掏酒钱,那店主也便不多管了,起身离开,青年摇了摇手中的酒壶,又看向那父子二人,却见文士对他微笑颔首,但那少年目光中,却尽是挑衅的味道。 “多谢。”青年来到对桌坐下,对着文士抱拳一礼道。 “无需多礼,兄台是颍川人?” “颍川郭嘉郭奉孝。”青年看向对方道:“东州士?” “好眼力。”文士点点头道:“在下法衍,此乃犬子法正,本是扶风人士,后避难蜀地。” 幸会! 双方在友好的氛围中算是结识了,而后开始攀谈起来,言语平淡,却是处处暗藏机锋,至于为何一上来就这般,多半也跟郭嘉那句狂言有关。 “看看人家,这才叫争气。”典韦看向贾诩道。 贾诩没理他,端起茶杯继续喝茶,典韦也就看个热闹,但在他眼中,那叫法衍的早就招架不住了,若非他儿子不时帮自家父亲补充,此刻早已被那郭嘉彻底败了。 吃人家的酒还不给人家留几分面子,这郭嘉……不地道啊。 贾诩一边喝茶一边想着,若换做自己的话,最多是个平手或者自己让一步,你高兴,我也高兴,当然若真是他的话,压根儿就不会出现这种意气之争,终究是年轻人呐! 典韦挤兑了贾诩一句,贾诩却没反应,自觉无趣也不说了,继续看热闹,双方说的话他这边刚好能够听清,但他一句都没听懂,包括那个小儿说的话。 “他们在说什么?”半晌之后,典韦终究还是耐不住,问贾诩道。 “天下大势,策论,此三人皆乃良才,那青年更是不世之材,此前倒是没说错,那少年日后成就也不下于那青年,如今虽然差些,但胜在年轻,到了这般年岁,不荒废的话,不会比青年差!”贾诩随口指点道,当然,更多的其实是说给吕布听的,这三都是人才,留下来……让他们干活! 吕布点点头,继续喝茶,津津有味的看着这一幕,这帮人本就是来参加朝廷考核的,他何必着急?现在还是看看热闹比较好。 “那小鬼?”典韦愕然的看着贾诩,三人中,感觉最讨厌的就是那小鬼,一副我很拽的模样像极了当初的马超,这小子,有这般本事? 他还以为最厉害的该是法衍呢,毕竟年纪最大,看起来也是最靠谱的一个。 贾诩点点头,这不是显而易见么? 典韦又看向吕布,却见吕布也在摸着下巴在津津有味的听着。 典韦突然觉得有些头疼了,先是马超,再是杨修,若真把这小鬼招来,想想都觉烦。 马超还能动手揍,剩下的两个,多半不抗打,日后若起了冲突,典韦已经开始担心一不小心会不会忍不住力气过大吧他们拍死? 第八章 街角 难得遇到两个不错的人才,可惜了,当爹的中规中矩,算是人才,但才能有限,儿子倒是不错,但现在还太嫩了一些,让郭嘉有些欺负小朋友的感觉,尤其是临走前看着法正那一脸委屈加倔强的模样,心中就很爽。 有人付酒钱,还能欺负欺负小朋友,今天运气当真不错,可不是上哪儿都有人能被欺负的,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听懂,你若找错人的话,不但不会有欺负小朋友的快感,而且还会挨揍。 出了驿馆,郭嘉四处看了看…… 蔡府在何处? 老师今日好像是要为我引荐来的……算了,明日再说吧。 带着几分微醺的感觉,郭嘉努力回忆着道路,边走边看,不一会儿,便彻底迷失在长安的繁华中,这地方几年前游历天下的时候也来过,感觉有些变化呐! 又走了一段,四周变的更加陌生了,郭嘉打了个酒嗝,看了看四周,沿途行人见他浑身酒气,都不由得纷纷躲开,这个时候不找个人指路,自己怕是回不去了,但想拦人却又拦不住,郭嘉也有些无奈。 便在此时,坐在街角处的三人吸引了他的目光,一个身材魁梧,器宇轩昂,顾盼间却是平静无比,让人只是看着便觉心神突然宁静下来,一个身材健硕,一看就很凶;还有一个很圆润的胖子。 这么三人平静的坐在街边,两个端着水杯,一个端着类似酒壶的瓷器。 有酒? 郭嘉嗅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香气,那是从未闻过的,目光不由一亮,努力让自己走正一些来到三人面前:“三位,在下有礼了!” 吕布抬头看向郭嘉,呷了口茶水,微微颔首,自然认出眼前之人便是此前在驿馆中见到的酒鬼,虽然是个人才,但现在这么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吕布不太想搭理他。 郭嘉脸皮却是足够厚,面对吕布这般无视,也不生气,而是嘿笑道:“在下走了一路,口渴难耐,闻得酒香而来,不知可否赠我一碗。” 酒? 吕布和贾诩低头看了看茶杯,若有所思,一旁典韦不耐烦的摆摆手道:“去去去,这里哪来的酒水于你。” 郭嘉不怕吕布和贾诩,这两位看来像是讲理的人,但唯独对典韦有些畏惧,遇上讲理的好说,但遇上不讲理的,被揍那就是自找的了,哪怕喝醉,郭嘉也不会蠢到去跟一个莽夫较真,十分谦逊的一礼道:“那不知壮士手中所持是何物?可否赠我一碗?” 吕布有些诧异的看向郭嘉:“我二人在此你不怕,为何独独怕他?” 郭嘉看了看吕布,又看了看典韦,微笑道:“这位……将军虽颇具威严,但看面相却非无故杀人之辈。” 贾诩:“……” 典韦摸索着下巴,偷眼看了看吕布,对方不说倒没什么,这么一说典韦也发现,好像最近自家主公看起来确实没以前那般凶了,这几日甚至连压迫感都感觉不到了,但真往朝堂上一站的时候,那种压迫感却比以前更吓人! 不过典韦很快反应过来,目光一瞪,凶光毕露:“你是说我是无故杀人之辈!?你这人好无道理!” 跟主公杀的人比起来,自己纯洁的简直像只兔子,什么眼神儿? “给他倒碗茶。”吕布摆了摆手,笑着示意道。 “喏!”典韦闷哼一声,从腰间的兜囊中取出一枚茶杯,给郭嘉倒上。 “茶汤?”郭嘉接过茶杯,疑惑的看了一眼,随即闻了闻,茶香扑鼻,瞬间整个精神都好了不少,忍不住叫了声好,随后举起茶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初时微苦,却并不似茶汤那般苦涩,苦尽之后,却是一番别样滋味回荡舌间,似乎正应了人生一般,叫人回味无穷。 要说多好喝不至于,没有经历过世情的人甚至不可能再喝第二口,但对于有过一些经历的人来说,却能读懂那其中绵绵后意。 许久,郭嘉睁开眼睛,眼神也清明了许多,赞道:“好,虽有茶汤之苦涩,却非一苦到底,其辗转回荡,似乎更盛美酒,多谢赐茶。” “再喝些,此物能解酒。”吕布示意了一下典韦,帮郭嘉又倒了一杯。 “多谢。”恢复清明的郭嘉,少了几分浪荡之意,多了几分真诚,双手接过茶水,又对吕布道谢之后,很干脆的坐在了吕布身边。 “无需客气。”吕布点点头,端着茶杯悠闲的看向四周,随口问道:“年轻人来这长安是为求财?或是求权?” “只有这两种么?”郭嘉没有回答,反问道。 “世人多是为这两种,但也有个别是为一展抱负,或想改变这个天下,只是这样的人太少,便不问了。”吕布随口答道。 “说不准,在下此来,一者是受恩师相邀而来,二来也确实想看看这长安之主。”郭嘉举着茶杯,学着吕布一般看着街巷往来行人,似乎真如吕布所言一般,多是为名为利。 “看了?”吕布笑问道。 “看了,也没看。”郭嘉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你这人能正常说话么?莫要学那贾胖子!”典韦闻言有些怒了,这帮读书人说话能不能正常一些,这到底是看还是没看? 真想给他一巴掌。 “不得无礼。”吕布瞪了典韦一眼。 “喏!”典韦端着茶壶给吕布和贾诩倒了一杯。 “能得这等勇士护卫,先生身份当不一般。”郭嘉看向吕布笑道。 “尚可。”吕布点点头,也没否认:“若不介意,说说如何看法吧。” “长安乃至关中蒸蒸日上,此前遭逢战乱,但嘉一路走来,虽有沿街乞讨者,但却少有因战乱而流离失所,与中原相比,关中百姓未必富足,但人心却已安定,有种关东百姓所没有的东西。”郭嘉看着热闹的街头,举起茶杯对着典韦微笑着点点头。 典韦闷哼一声,熟练地帮他添了一杯。 “何物?”吕布问道。 “对日后的期许,大概便是如此吧。”郭嘉思索道:“无论军民,都相信他日会更好,正是这份心态,让他们看起来更具生气,当百姓身上出现这种生气时,至少说明这关中之主不差。” “只是不差?”典韦皱眉道。 吕布看了他一眼。 “自然不止,温侯治理关中不过年余,便能有这般成就,堪称明君,然而更难能可贵的,是其心中所愿,敢为前人之不敢为,此等气魄比之古今帝王明君有过之而无不及。”郭嘉笑道。 虽然这是好话,应该是,但……典韦摸索着下巴上钢针一般的虎须,自己为何体会不到?有何区别么? “你是说杀士?”吕布笑问道。 “杀士只是表象。”郭嘉摇了摇头道:“这位关中之主不但要治标,更要治本,不过如此一来,便是与天下为敌。” “你非士?”吕布疑惑的看着郭嘉。 “若论出身,我是士。”郭嘉摇了摇头,严格论起来,他出身不错,介于寒门和世家之间,再往后两代若是没有起色,那就是真正的寒门了,现在还能挣扎一下。 “那你还说士该杀?”典韦不屑道,口是心非。 “我并未这般说。”郭嘉摇了摇头:“士自是该存在的,但万物有阳必有阴,这士强盛到一定地步,必然会出事,若不能制约,只会毁了天下!” “其实如今尚不算极限,所以从这方面来说,温侯在逆势而为。”郭嘉笑道。 “难得看的如此通透,所以你是准备看看便走?”吕布好奇道。 “我想助他。”郭嘉仰头,将杯中茶水饮尽。 “逆势而为者,多不得善终。”吕布看向郭嘉笑道。 “那又如何?”郭嘉身子往后靠了靠,端着茶杯悠悠道:“若只是顺势而为,这天下取之何难?又如何显我本事?放眼天下诸侯,也只有他一人有这气魄,若不能亲眼见之,此生便是辅佐明主匡扶天下又如何?也不过空活一生尔!” 好家伙! 贾诩瞪眼看了看郭嘉,这口气就有些大了,顺应天命已经满足不了这位了,明明知道天命,却还要逆天而行,有气魄,以后自己应该可以安心喝茶了。 “虽然不知你所说何意。”典韦看着郭嘉,咧嘴笑道:“不过你方才说话的样子,挺像个汉子。” 郭嘉:“……” 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逆势而行……”吕布端着茶杯,看着天边夕阳,自己确实是在逆势,他动的是整个天下世家大族的肉,而在这个时代,动了这些人,自然就是与世皆敌,不过就如郭嘉所言,这样才有意思,否则只是统一天下而已,算何本事? “未必就会输啊。”吕布哈哈笑道。 “若是天下百姓能看透这一点,自然会拥护于他,可惜……”郭嘉摇了摇头,百姓的目光注定只有眼前些许利益,不可能看得太长远,就算能看长远,生活也不可能让他们走长远的路,所以这条路才坎坷难走啊。 “尚未请教先生名讳?”郭嘉让典韦再给自己添茶,随即询问道。 “吕布。” “幸会……”郭嘉说到最后,突然没了声音,默默地喝着杯中的茶水,夕阳下,繁华的街角处,四道身影好似在这一刻定格了一般…… 第九章 师徒 “那个……温侯无需将军护卫?”走在长安的大街上,郭嘉彻底酒醒了,看着一旁给自己领路的典韦,郭嘉说了一句自己想抽自己的话。 典韦诡异的看了郭嘉一眼道:“莫说这长安城内,每五十步都有主公亲卫在,便是主公武艺,放眼天下,又有何人能伤?” 真以为没人想要趁吕布落单刺杀吕布啊?办不到的。 “原来如此。”郭嘉笑了笑,心中暗骂,被吕布这么一弄,状态全没了,一时间无论如何都恢复不了那洒脱的状态了。 “前方便是伯喈先生府邸了。”典韦此刻也终于明白,眼前这小白脸就是今天放了自家主公鸽子之人,态度自然不会太好,一路上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郭嘉便是想洒脱在这种环境中也洒脱不起来。 “有劳将军了。”郭嘉态度谦逊的对着典韦微微一礼。 蔡家的门卫自然是认得典韦和郭嘉的,连忙迎上来:“典将军,可是温侯要来?” 吕布跟蔡邕结成了忘年交这种事情,在这长安城已经算不上是什么秘密了,蔡邕看透世事,自是不在意旁人如何评说,但对于蔡家的家丁来说,吕布对于蔡家那就是一棵大树,见到典韦,自然亲近。 “不必了,我是奉主公之命送他回来的。”典韦指了指郭嘉,随后抱拳道:“告辞了。” “慢走!”郭嘉笑的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直到典韦大步流星的离开,郭嘉是彻底放下心来了。 “郭公子,你今日去了何处?早晨家主可是四处找你。”家丁一边将郭嘉迎进去,一边抱怨道。 呵呵~ 郭嘉露出礼貌的微笑,今日所见所闻,若流传后世的话,能当传奇来说了。 “老师在何处?”郭嘉不想聊这个话题,微笑着将话题转开道。 “正在后堂。”家丁带着郭嘉到了前厅后便不往进走了,前院的家丁是不能往后院儿去的。 郭嘉叹了口气,迈步去了后院,淡淡的茶香弥漫出来,让郭嘉精神微微一震,今日喝过吕布的茶之后,但觉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只是郭嘉跟吕布毕竟初识,喝两口就行了,开口讨要有些不好,没想到自家老师这里也有,当下步子快了许多。 后堂里,蔡琰帮蔡邕将沏好的茶水倒上,听到脚步声,轻笑道:“父亲,是师弟回来了。” “哼!”蔡邕闻言冷哼一声,也不理他,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两口,放在嘴边轻抿。 郭嘉看了看那套跟典韦手中很相似的茶具,鼻翼动了动,而后对着蔡邕一礼:“恩师,弟子回来了。” “哦?”蔡邕抬了抬眼皮:“回来做甚?是外面的酒不好喝?还是青楼中的女子不妩媚?让郭公子莅临寒舍,莫不要委屈了公子?” “恩师说的哪里话?”郭嘉脸厚,只当没听懂:“外面再好,也不及家中万一,弟子是将此处当做家,将恩师当做父亲一般尊敬,哪有人会觉得住在家中委屈?” 一旁的路粹听的有些想要掩面,这话听的人头皮发麻啊! “哼!”蔡邕有些绷不住,冷哼一声道:“我也并非一定要你去为朝廷做事,为奉先做事,你若不愿,告知于我便是,我何曾强迫过你?如今为你请来了人家,你却不知所踪,若非奉先生性豪迈豁达,不与你这晚辈计较,今日老夫这颜面怕是要被你丢尽了!” “恩师说的是!”郭嘉见蔡邕脸色稍缓,微笑着上前,自觉取出一枚茶杯添了一杯茶道:“弟子也是想看看那吕布是否如恩师说的这般,当然,弟子绝无不信恩师,只是这自古以来大愚若智之事也是常有。” “你放心,若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老夫不擅长,征战沙场运筹帷幄,也非我所长,但这识人、观人,老夫还是有些本事,否则怎会收你做弟子?”蔡邕也没理会他这擅自倒茶的事情。 这话多少有些自卖自夸之嫌,但还别说,蔡邕弟子虽然不多,但各有所长,就是不太被吕布重视的路粹,文笔底蕴也是颇为精湛,也有一定能力,外放出去,做个太守,不说有多好,但至少不会太差。 更别说作为蔡邕的得意弟子,郭嘉的能力更是毋庸置疑的。 “那是。”郭嘉笑呵呵的品了口茶,满足的赞叹一声,而后看向蔡邕道:“此事恩师也莫要担心,嘉今日其实已经见过了那位温侯。” “如何?”蔡邕看向郭嘉,笑问道。 “其实弟子最怕的,就是这位温侯急功近利,他所走之路乃是要清楚自光武以来近两百年积累之沉厄,两百年来,非是无人看出,只是利益相关,无人愿做尔,此等事情,最怕急功近利。”郭嘉思索道:“如今看来,这位温侯比弟子想象的还要稳!” 回想起今日见吕布的场景,那气度说他是哪个大世家的掌权人都感觉是委屈他,哪里看得出是个驰骋沙场,斩将夺旗的猛将? 吕布报名的时候那种反差感让郭嘉差点适应不了,他本以为是哪个大家族的族长,言语间多少有几分挑衅之意,最后才知道真的是吕布,那形象气度,颠覆了郭嘉心中对吕布的认知。 这样一个稳重成熟的人,一年多前在虎牢关外嚣张跋扈的追着砍人,两种形象实在很难糅合到一处。 尤其是吕布坐在街角时,那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不仔细看还以为真有一个老者站在街边呢。 “你以为老夫为何要荐你?”蔡邕瞥了他一眼道:“若真是庸主,老夫岂肯将得意弟子荐于他。” “恩师……”郭嘉看了看蔡邕,又看看一旁的路粹,忍不住提醒道:“师兄还在。” “无事。”路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要紧。 “文蔚如今与我处理书院之事,他不适合入官场,潜心做学,为朝廷,为天下培育人才未必就比为官差。”蔡邕淡然道。 郭嘉点点头,有些好奇的看向路粹道:“师兄,小弟不太通武事,听闻师兄是不多数与温侯交手生还之人?这……” 吕布水平如何郭嘉不知道,但路粹什么水平他可是知道的,蔡邕重视六艺,他们这些弟子也是会修习一些技击之术的,但那只是为了强健体魄而已,蔡邕本身都没多大能耐,指望他们这些弟子能强成怎样? 路粹与吕布交手还活下来,这么看来……吕布的武艺也没传说中那般厉害吗。 “这……”路粹有些尴尬,这事儿肯定是郑泰传出去的,你说是事实吧,也是,他确实跟吕布动手了,他甚至知道郑泰将此言传开,多少是有些想要通过自己挑拨吕布和蔡邕之间关系的,这也是蔡邕将他要来处理书院事情的原因,避开朝廷权力漩涡的尔虞我诈,专心跟他做学。 看着小师弟一脸好奇的眼神,路粹看了看蔡邕和微笑的蔡琰,只能将当初风陵渡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那郑泰……”郭嘉听完后,犹豫片刻道:“温侯没有将他清算?” “没有。”路粹摇了摇头。 “师兄日后离此人远些吧。”郭嘉可以确定,吕布留着郑泰,必有其他算计,别说什么没有证据,这么一个人,之前徐荣清算长安时,不可能绕开他,郭嘉猜测,吕布留着他,多半是为了通过他来摸索暗中反对吕布之人。 毕竟藏在暗中的人不好找,但已经基本暴露的郑泰,吕布却一直没办他,要说没什么算计,郭嘉才不信。 “自然。”路粹点点头,没有郭嘉交代他也不会再跟此人相交,此人无君子之风。 “不过师兄所言之温侯,与我所见相差甚远!”郭嘉又皱起眉头来看向三人:“恩师,我们所见,真是一人?” 听听路粹描述,当时吕布有多嚣张霸气?匈奴人直接就灭了,行止之间,霸气外漏,跟今日所见那般坐在街角看人生百态的吕布差了好多,根本就是两个人。 “说来也奇怪,这解了兵权后的奉先,确实平易近人,过几日我邀他带妻儿来我这里用膳,小玲绮明年也会去书院读书,提前来见见,到时候再正式结交,也方便你了解他。”蔡邕笑道。 看着蔡邕脸上那笑容,郭嘉知道,自家这恩师是真将吕布当做了好友,只是两种形象一个纵马沙场,杀伐果决,霸气外漏;一个平易近人,气度森严,不怒而威,两种形象冲突有些大。 “这茶……”郭嘉觉得自己喝茶之后,对寒食散的渴望降低了许多,不是那么太迫切了,有些惊讶。 “也是从他府中流出的,这是最近的新茶,今日来时送来了两块,你若喜欢,可以分你半块。”蔡邕随口道。 “半……”郭嘉愕然看着蔡邕:“半块?” “不然如何?”蔡邕瞪了他一眼道:“你还想全要!?” “恩师,弟子觉得自从饮茶之后,对那寒食散需求不是那般渴望,所以……”郭嘉看着蔡邕,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 “哼!” 第十章 八方汇聚 六月过后,乡间的农夫开始忙碌着收粮了,今年年景不太好,但对于生活在关中的百姓来说,日子却有些盼头了。 一处处农田旁边,农忙的百姓闲下来就掰着指头盘算着今年自己家交税之后实际能得多少粮,总之会比往年多很多。 也是因此,劲头都很足。 阡陌之间,尽是一派热闹景象,反倒是长安城里,比往日冷清了许多。 “主公,何不去近处看看?”骑马走在长安城外的官道上,见吕布目光在田间巡视,荀攸忍不住询问道。 “若只是路过,百姓也不会在意,若到近前,反而扰民!”吕布看着眼前一片金灿灿的场景,心中也跟那些田间农夫一般,生出了几分满足感。 荀攸默默地看了看四周,没再说话,今岁之后,吕布在关中的人望、民心将会攀至一个高峰,世家过去对皇室的那一套,在吕布身上显然不适用,但若说去年吕布提出革新之法只是一个口头说说,那今年随着这次秋收却是彻底落地了。 世家真的会选择臣服? 荀攸是不信的,有时候利益这东西会让人疯狂,不是所有人都能如同杨彪那般愿意割肉的。 “主公,四处都是一般的景象,不如回去吧。”荀攸有些担心在野外遭遇刺杀,虽然吕布这次出行是带了亲卫的,但刀剑无眼啊。 吕布闻言点点头:“也好,明日便是此番各地士人考核之日,太学院可曾清理出来?” 荀攸点头道:“主公放心,太学院已经将此番参与考核的士子尽数收揽,正式考核之前,不会见任何人,同时负责出题的臣公学士,也已暂居太学院,有羽林军、虎贲卫守护,定不会有考题泄露之险。” “走!”再度看了一眼那金灿灿的田地,吕布示意后方护卫让开道路,调转马头后,望来路奔去。 自从吕布以朝廷名义发出求贤令之后,哪怕吕布在士人中已是声名狼藉,但应求贤令而来的人还是有很多,郭嘉、法衍、法正只是一部分。 事实上,自问有几分才干之人,在别的地方有没什么前途的人,都在向长安这边赶,这些人有的是为一展所学,有的是想借吕布这块跳板挤入士人之列,总之要说都是如郭嘉这般冲吕布来的,那自是不可能的。 但只要真有才,吕布是不介意对方来的目的,能用就行,大多数人是不具备谋反的能力的,相反,不管初心如何,他们的能力确实能为吕布谋利,为百姓谋利。 长安城也正因为这些来自各地士人的大量涌入,不说热闹多少,但比往日多了几分文气,街道上不时能够看到前来走访的士子。 只是随着董卓到吕布这段时间的数次屠杀,长安乃至整个京兆的士人九成九被屠光了,使得不少前来投亲的士人满脸错愕,最终只能选择去城中驿馆居住,或是去一些好友家居住。 听说吕布对士人苛刻是一回事,真正来到长安,体会着昔日有交情的面孔基本不在又是另一回事,直到此时,不少士人开始觉得有些发慌了,尤其是这长安百姓对士人虽然也尊敬,但没有其他地方百姓遇到士人时那种唯唯诺诺之感。 甚至有时候双方发生了口角,都敢直接动手了,然后自然就是惊动官府。 这长安城乃是天子脚下,加上最近又是各地士子蜂拥而至的时候,城中巡视的城卫军也比平日多了一倍,更是由徐荣亲自坐镇长安,足见吕布对这次考核的重视,这规格可比此前考核关中士子要高的多了。 当然,这次面对的人,数量也更多些。 “主公,所有士子名录都在此处。”刚回到衙署,便见杨修已经等候多时,见到吕布,连忙将几份名册交给吕布,询问道:“主公且看看可有需要注意之人?” 吕布接过竹简摊开,一目十行的在一个个名字上掠过,很快找到郭嘉、法衍和法正父子的名字,点点头道:“不错,德祖做事最是叫人放心。” “谢主公。”杨修连忙拜谢道。 “听说德祖家里已经派去西域商队?”吕布放下竹简,看着杨修笑问道。 “正是。”杨修自信的点点头,一脸期待的看着吕布,他要印证自己的猜想。 “眼睛怎了?”一旁典韦看杨修这副模样,大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杨修:“……” 看着杨修那模样,吕布有些想笑,想了想道:“替我谢过文先公,上次的事情,让他受委屈了。” 吕布肯定不能直接带头去经商的,那样以后若是出现尾大不掉的情况,吕布不好动手收拾,商客富国,但若用之不好,也能迷乱人心,这个度的把控很重要,也很难,所以吕布开放丝路后,就需要有人当个领头羊,先去丝路,赚得大笔利润,才能吸引更多的士族把目光放到丝路。 当然,关中这些士绅不是最重要的,吕布最想钩的,是关东诸侯治下的豪绅,利用丝绸之路腐蚀他们,然后让他们为了利益出卖自己的主公! 不一定完全有用,但绝对不会落空,人性中那些美好的东西,最是容易被利益、权利等等乱七八糟的欲往玷污。 当然,吕布这边更需要防备这个,他治下官员的向心力其实都未必比袁术强。 礼义廉耻这些人性中比较高尚的东西,其实就是奢侈品,没有一定的财富积累和底蕴,这东西在利益面前脆弱而苍白,想要指望靠人们自觉守住这些底线是不现实的,所以商要用,但更要套上一层层的枷锁,防止它腐蚀人心。 百姓被腐蚀了不怕,吕布倒是希望有人能用利益把所有百姓都腐蚀一遍,真正可怕的是官商之间的勾结,那孕育出来的力量才是最可怕的。 现在杨家带头做这个是解了吕布的围,但将来不需要这些领头羊的时候,若杨家不肯罢手,第一个削的也必是杨家。 看着杨修一脸等待夸奖的表情,吕布就叹了口气,他能看透人心,却不能看懂人性,没有足够的积累和阅历,他那洞察人心的能力对他来说反而是种负累。 “家父一直对主公颇为敬佩,此前之事也多是误会。”杨修点点头,表情有些亢奋,吕布此言,显然是种鼓励。 那老儿……说不定在心中咒着自己呢,吕布虽然跟蔡邕结交,但可不代表他喜欢跟这个年纪的人结交,蔡邕历经宦海浮沉,见过人世沧桑,虽然在政治上略显迂腐,但在其他方面却已活得通透,也有儒家宗匠的气度,是以能与吕布坐而论道。 杨彪……名声是高,年纪也的确够大,但跟吕布注定说不到一起,大多数像杨彪这种的大家族家主都不可能跟吕布谈到一块儿,他们的私心极重,就像现在,杨修是想让吕布如同对待蔡邕一般对待杨彪。 但杨彪的目的,是通过吕布获得好处,而非像蔡邕那种别无他求,只是论道的君子之交。 吕布不反感手下人有所求有目的,人生在世,都有的,但他讨厌带着这种目的来跟他讲感情。 对方不是真讲,吕布也不可能真信?何苦?倒不如大家坐下来谈谈自己要什么,能给什么反而简单,只是可怜了杨修这孩子,他倒是纯粹,可惜被他爹利用了。 “有时间会去拜访,还望文先公届时莫要嫌弃。”心中的想法自然不能表达出来,如今是要用杨家之时,用完再说。 “自然不会。”杨修点点头,随即对着吕布一礼道:“主公,修还有一事相求。” “哦?”吕布坐下来,看向杨修道:“说来听听。” “修也想参与明日考核,不置可否?”杨修抬头,看向吕布问道。 “你如今已是我门下卫尉丞,他日也必会出任一方县令、太守,仕途也算坦荡,何故还要去参与考核?”吕布有些诧异的看向杨修。 杨修微笑中带着几分自傲道:“修想一会天下英杰,求主公成全!” 吕布看了看贾诩,又看了看荀攸,有些好笑,最后看向杨修道:“准了。” “谢主公!”杨修大喜,对着吕布一礼道。 “胖子,你摇头却是何故?”典韦跪坐在贾诩身边,见贾诩在杨修离开后,轻轻摇头,有些疑惑的戳了戳他。 贾诩没有说话,只是推了推自己的茶杯。 典韦连忙给贾诩倒上。 “少年人总是冲动,吃些亏也是好的。”贾诩叹道,杨修有识人心之能,却无看透人性之能,所以是一杆枪,只是可惜了,他背后的杨彪太过高估自己儿子,也小觑了吕布,只是可惜了这孩子,一腔热血最终要碰个头破血流。 “这小子虽然有些自大张狂,但听主公说博闻强记,聪慧过人,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他会输?”典韦诧异道,他不是太懂那些东西。 “昨日那位忘了?”贾诩笑道。 “酒鬼?他不行。”典韦对郭嘉颇有意见,不屑道。 “未必!”贾诩轻笑道。 第十一章 暗流 通过考核来筛选人才在以前也是有过的,只是像这次一般闹得这般声势浩大却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这让前来参与考核的士子既好奇,又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 毕竟会来这里的,大多数都是年轻人或是自觉有本事却被家族排斥的庶出、寒门子弟,要么是初生牛犊,要么就是胸有成竹,谁都不服谁,通过这种考核来比个高低也不错,若能得个不错的成绩,就算不在这里入仕做官,那也能扬名于天下! 有些人本就是为名而来,若能借此得名,然后再狠狠拒绝吕布的招揽,那传出去恐怕立时便能名扬天下,不愁没有出路。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类人,他们来此的目的可就没那么纯粹了。 清晨,入秋之后,空气里已经带着些许凉意,从温暖的被窝里骤然出来,那种瞬间失去温暖的感觉会让人忍不住想重新回到被窝里搂着妻子暖暖的身子继续睡下去,想要脱离需要莫大的毅力。 吕布无疑是有大毅力之人,成功的抵抗住重新回去的冲动,毕竟今日是他筹谋已久的大日子,任何事都得靠边。 “天色尚早,夫君这般着急?”严氏有些睡眼朦胧的起身,任由丝被顺着皮肤滑落,一时间,满室春光。 “为了今日已准备多时,夫人不必起来,为夫自己收拾便好。”吕布将她重新摁回了被窝,将丝被拉上,自顾自的穿起了衣物:“今日若是无重要的事情,便不要出门了。” 本是睡眼惺忪的严氏闻言,蓦然睁眼,有些担忧的看向吕布道:“夫君,莫非今日会出事?” “尽在掌握,夫人莫要担心!”吕布重新帮她拉上了丝被:“天气开始转寒,莫要着了风寒。” “夫君小心,家中妾身会照顾好,勿以家为念!”严氏虽然担心,但毕竟这么多年下来,已经习惯了吕布周遭的环境,不忍吕布因家事烦忧。 “嗯。”吕布揉了揉她的秀发,没再多说什么,起身穿好衣物,径直推门而出。 “主公,华雄、徐荣两位将军已到。”出的门来,却见管家已经侯在院外,见到吕布时,连忙迎上来,躬身说道。 “嗯。”吕布点点头,径直来到前厅,正看到徐荣和华雄已经等在厅中,见到吕布,连忙起身相迎。 “不必如此多礼了!”吕布挥手,示意二人坐下后,这才问道:“伯盛,查的如何了?” “这些时日来,跟随各方士子入城的家眷护卫便有近万人之多,多有佩剑!”徐荣沉声道。 虽然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刺客,但这么多人的确是极大地隐患。 吕布为求各方人才安心,还不能先下手,只能暗中监视,这给长安城的护卫工作造成了极大地压力。 “除此之外,潼关一带,也有不少不明人士在这段时间过来。”华雄抱拳道。 “此番太学院考核,不容有失,更不容参考士子受丝毫伤害,今日布防,以明暗两部布置,公伟。” “末将在!”华雄上前一步,躬身道。 “你负责日渐城中巡视,兵力在如今的基础上,再加一倍!”吕布说着,从怀中取出两枚早就准备好的将令分出一枚递给华雄。 如今长安城的巡卫本就是平常的两倍,如今再加一倍,便是寻常的四倍,这几乎跟战时相若了。 “喏!”华雄双手接过将令,随后对吕布一礼道。 “伯盛。”吕布将另外一枚将令交给徐荣道:“见机行事!” 对于徐荣,吕布无需多做吩咐,徐荣会根据局势的变幻而做出相应的改变,他相信徐荣会出现在自己最需要的位置。 “喏!”徐荣双手接过将令,躬身一礼。 “动身吧!” 没有多余的废话,吕布在交出将令之后,便带着两人起身出门,典韦已经带着亲卫等在门外。 至于家中,吕布已经将张绣调来,同时还有两百名作战经验丰富的战士,除非长安城所有将士集体叛变,否则任何进攻,这些将士都能挡住,支撑到最近的援兵到来。 长安街头,繁华依旧,但在这繁华之下,人们能够明显感觉到一份压抑,这份压抑不止是因为今日街上的巡卫比往日里多了许多,还来自于往来的人群之间。 已经开始有机警之人默默地退走,躲回家中或是其他地方,街道上的气氛让人不禁想起了不久前的一场杀戮,那一次,长安城多数世家被屠戮一空,虽然与民无关,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谁也不想当那被殃及的池鱼。 不过让吕布奇怪的是,这一路,并未出现想象中的刺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气氛都到这儿了,要说没有此刻,没人会信,这一路上,吕布察觉到至少十次的危机感和无数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没有动手,只能说明他们有着统一的调度,压下了零散刺客的刺杀冲动。 这些来京的士人之中,竟然有人在背后控制?会是何人? 若是诸侯的话,这手段就未免有些下作了! 吕布进入太学院,荀攸早已在此等候,蔡邕等一众大儒名士也等候在此,见到吕布,纷纷起身。 “诸位都是高学之士,这朝堂上的礼仪,诸位便莫要讲了,这些时日累的诸位在此受苦,布之罪也!”吕布跟蔡邕点点头,随即抱拳道。 “温侯言重了,此事关乎朝廷社稷,况且这太学院中,也不算委屈。”一人微笑道。 虽然被禁足于这太学院中,但条件可是不错的,吃喝都是最好的,有婢女伺候,而且这次考核若是真能选出一些人才来,对他们的名声也有好处,就算蔡邕不需要这等名声点缀,但其他人却是需要的。 简单的寒暄几句之后,吕布转身,各方士子早在昨日就已经入场等候,虽然没有这些出题人的待遇,但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吕布为了这次考核,可是以自己家财来筹办的。 此刻,五百一十六名参加考核的士子已经在会场人的带领下,集中到这正中央来。 吕布看向荀攸,示意他宣读规则。 “今日考核,以诗赋、策论、兵法、数术四项为主,分四卷考题,诸位可根据自己所擅长的考题挑选考卷,此番朝廷选才,唯才是举,只要诸位在任何一项有足够本事,皆可被朝廷录用,此刻请诸位开始选题!” 随着荀攸话音落下,一车车竹简被推过来,每四卷一组,分为诗赋、策论、兵法、数术。 第一个上前挑选的便是杨修,目光在四卷题目上扫过,自信一笑,直接带走一组。 在杨修身后的士子见状,犹豫了一下也是带走了一组。 “主公,这些人都这般自信四卷都能答?”典韦看着这一幕,低声问道。 “自然不是,但能多答一些,机会自然也就大一些。”吕布摇了摇头,这些人的心态,他大概理解,这四篇题目,代表着四个方向,除了少数天子绝佳,后天又肯下苦之辈可以做到面面俱到之外,其他人整组来选,多半是带着几分侥幸的。 轮到郭嘉时,正看到郭嘉随手从上面挑选了一卷策论便离开了,这是跟杨修迥然不同的风格。 随着时间的推移,五百多人纷纷领到自己的问卷,接下来就剩答卷了! 荀攸沉声道:“此番考核,时限为三日,三日之后,上交考卷,但有不交者,按失败论处!” 随着他一声令下,五百士子有序进入了考区,自有将士在监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关门!”吕布看了看太学院外,沉声喝道。 “轰~” 随着太学院厚重的大门关上,整个世界好似被隔绝了一般,已经有考生开始挑选出自己适合的题目奋笔疾书,也有人在不断地翻看着题目,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吕布这边,自有人给众人摆上了桌案,吕布专门带来了新茶让众人品鉴。 “早就听说温侯府上厨工改良了茶汤做法,如此一来,那苦涩无比的茶汤确实别有一分滋味!” 吕布点头谢过对方的赞扬,一旁的蔡邕突然低声问道:“奉先,这几日长安是否有异?” “连伯喈兄都惊动了?”吕布闻言有些诧异的看向蔡邕。 “奉先所做之事凶险非常,此番考核,又是朝廷定下的大事,更是撅了许多人的根,老夫便是未曾听说,也大概猜得出来。”蔡邕摇了摇头,这事儿他看出来了,只是不知如何表达。 吕布点点头,他在找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对方应该也在等这个机会,既然入场前没有出问题,那自然便是出场时才会出现了。 “万望小心吧。”蔡邕想起昨夜郭嘉之言,到嘴的话,却又咽了回去,事情没发生之前,说什么都是枉然。 接下来的考核才是重点,吕布很期待这里有没有莱斯郭嘉、法正这般的人才?若是有,那此番考核,当可说是天下幸事、朝廷幸事当然也是他吕布最大的幸事。 第十二章 排名 通过考核来筛选人才在以前也是有过的,只是像这次一般闹得这般声势浩大却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这让前来参与考核的士子既好奇,又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 毕竟会来这里的,大多数都是年轻人或是自觉有本事却被家族排斥的庶出、寒门子弟,要么是初生牛犊,要么就是胸有成竹,谁都不服谁,通过这种考核来比个高低也不错,若能得个不错的成绩,就算不在这里入仕做官,那也能扬名于天下! 有些人本就是为名而来,若能借此得名,然后再狠狠拒绝吕布的招揽,那传出去恐怕立时便能名扬天下,不愁没有出路。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类人,他们来此的目的可就没那么纯粹了。 清晨,入秋之后,空气里已经带着些许凉意,从温暖的被窝里骤然出来,那种瞬间失去温暖的感觉会让人忍不住想重新回到被窝里搂着妻子暖暖的身子继续睡下去,想要脱离需要莫大的毅力。 吕布无疑是有大毅力之人,成功的抵抗住重新回去的冲动,毕竟今日是他筹谋已久的大日子,任何事都得靠边。 “天色尚早,夫君这般着急?”严氏有些睡眼朦胧的起身,任由丝被顺着皮肤滑落,一时间,满室春光。 “为了今日已准备多时,夫人不必起来,为夫自己收拾便好。”吕布将她重新摁回了被窝,将丝被拉上,自顾自的穿起了衣物:“今日若是无重要的事情,便不要出门了。” 本是睡眼惺忪的严氏闻言,蓦然睁眼,有些担忧的看向吕布道:“夫君,莫非今日会出事?” “尽在掌握,夫人莫要担心!”吕布重新帮她拉上了丝被:“天气开始转寒,莫要着了风寒。” “夫君小心,家中妾身会照顾好,勿以家为念!”严氏虽然担心,但毕竟这么多年下来,已经习惯了吕布周遭的环境,不忍吕布因家事烦忧。 “嗯。”吕布揉了揉她的秀发,没再多说什么,起身穿好衣物,径直推门而出。 “主公,华雄、徐荣两位将军已到。”出的门来,却见管家已经侯在院外,见到吕布时,连忙迎上来,躬身说道。 “嗯。”吕布点点头,径直来到前厅,正看到徐荣和华雄已经等在厅中,见到吕布,连忙起身相迎。 “不必如此多礼了!”吕布挥手,示意二人坐下后,这才问道:“伯盛,查的如何了?” “这些时日来,跟随各方士子入城的家眷护卫便有近万人之多,多有佩剑!”徐荣沉声道。 虽然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刺客,但这么多人的确是极大地隐患。 吕布为求各方人才安心,还不能先下手,只能暗中监视,这给长安城的护卫工作造成了极大地压力。 “除此之外,潼关一带,也有不少不明人士在这段时间过来。”华雄抱拳道。 “此番太学院考核,不容有失,更不容参考士子受丝毫伤害,今日布防,以明暗两部布置,公伟。” “末将在!”华雄上前一步,躬身道。 “你负责日渐城中巡视,兵力在如今的基础上,再加一倍!”吕布说着,从怀中取出两枚早就准备好的将令分出一枚递给华雄。 如今长安城的巡卫本就是平常的两倍,如今再加一倍,便是寻常的四倍,这几乎跟战时相若了。 “喏!”华雄双手接过将令,随后对吕布一礼道。 “伯盛。”吕布将另外一枚将令交给徐荣道:“见机行事!” 对于徐荣,吕布无需多做吩咐,徐荣会根据局势的变幻而做出相应的改变,他相信徐荣会出现在自己最需要的位置。 “喏!”徐荣双手接过将令,躬身一礼。 “动身吧!” 没有多余的废话,吕布在交出将令之后,便带着两人起身出门,典韦已经带着亲卫等在门外。 至于家中,吕布已经将张绣调来,同时还有两百名作战经验丰富的战士,除非长安城所有将士集体叛变,否则任何进攻,这些将士都能挡住,支撑到最近的援兵到来。 长安街头,繁华依旧,但在这繁华之下,人们能够明显感觉到一份压抑,这份压抑不止是因为今日街上的巡卫比往日里多了许多,还来自于往来的人群之间。 已经开始有机警之人默默地退走,躲回家中或是其他地方,街道上的气氛让人不禁想起了不久前的一场杀戮,那一次,长安城多数世家被屠戮一空,虽然与民无关,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谁也不想当那被殃及的池鱼。 不过让吕布奇怪的是,这一路,并未出现想象中的刺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气氛都到这儿了,要说没有此刻,没人会信,这一路上,吕布察觉到至少十次的危机感和无数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没有动手,只能说明他们有着统一的调度,压下了零散刺客的刺杀冲动。 这些来京的士人之中,竟然有人在背后控制?会是何人? 若是诸侯的话,这手段就未免有些下作了! 吕布进入太学院,荀攸早已在此等候,蔡邕等一众大儒名士也等候在此,见到吕布,纷纷起身。 “诸位都是高学之士,这朝堂上的礼仪,诸位便莫要讲了,这些时日累的诸位在此受苦,布之罪也!”吕布跟蔡邕点点头,随即抱拳道。 “温侯言重了,此事关乎朝廷社稷,况且这太学院中,也不算委屈。”一人微笑道。 虽然被禁足于这太学院中,但条件可是不错的,吃喝都是最好的,有婢女伺候,而且这次考核若是真能选出一些人才来,对他们的名声也有好处,就算蔡邕不需要这等名声点缀,但其他人却是需要的。 简单的寒暄几句之后,吕布转身,各方士子早在昨日就已经入场等候,虽然没有这些出题人的待遇,但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吕布为了这次考核,可是以自己家财来筹办的。 此刻,五百一十六名参加考核的士子已经在会场人的带领下,集中到这正中央来。 吕布看向荀攸,示意他宣读规则。 “今日考核,以诗赋、策论、兵法、数术四项为主,分四卷考题,诸位可根据自己所擅长的考题挑选考卷,此番朝廷选才,唯才是举,只要诸位在任何一项有足够本事,皆可被朝廷录用,此刻请诸位开始选题!” 随着荀攸话音落下,一车车竹简被推过来,每四卷一组,分为诗赋、策论、兵法、数术。 第一个上前挑选的便是杨修,目光在四卷题目上扫过,自信一笑,直接带走一组。 在杨修身后的士子见状,犹豫了一下也是带走了一组。 “主公,这些人都这般自信四卷都能答?”典韦看着这一幕,低声问道。 “自然不是,但能多答一些,机会自然也就大一些。”吕布摇了摇头,这些人的心态,他大概理解,这四篇题目,代表着四个方向,除了少数天子绝佳,后天又肯下苦之辈可以做到面面俱到之外,其他人整组来选,多半是带着几分侥幸的。 轮到郭嘉时,正看到郭嘉随手从上面挑选了一卷策论便离开了,这是跟杨修迥然不同的风格。 随着时间的推移,五百多人纷纷领到自己的问卷,接下来就剩答卷了! 荀攸沉声道:“此番考核,时限为三日,三日之后,上交考卷,但有不交者,按失败论处!” 随着他一声令下,五百士子有序进入了考区,自有将士在监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关门!”吕布看了看太学院外,沉声喝道。 “轰~” 随着太学院厚重的大门关上,整个世界好似被隔绝了一般,已经有考生开始挑选出自己适合的题目奋笔疾书,也有人在不断地翻看着题目,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吕布这边,自有人给众人摆上了桌案,吕布专门带来了新茶让众人品鉴。 “早就听说温侯府上厨工改良了茶汤做法,如此一来,那苦涩无比的茶汤确实别有一分滋味!” 吕布点头谢过对方的赞扬,一旁的蔡邕突然低声问道:“奉先,这几日长安是否有异?” “连伯喈兄都惊动了?”吕布闻言有些诧异的看向蔡邕。 “奉先所做之事凶险非常,此番考核,又是朝廷定下的大事,更是撅了许多人的根,老夫便是未曾听说,也大概猜得出来。”蔡邕摇了摇头,这事儿他看出来了,只是不知如何表达。 吕布点点头,他在找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对方应该也在等这个机会,既然入场前没有出问题,那自然便是出场时才会出现了。 “万望小心吧。”蔡邕想起昨夜郭嘉之言,到嘴的话,却又咽了回去,事情没发生之前,说什么都是枉然。 接下来的考核才是重点,吕布很期待这里有没有莱斯郭嘉、法正这般的人才?若是有,那此番考核,当可说是天下幸事、朝廷幸事当然也是他吕布最大的幸事。 第十三章 一剑 长安城的街道上,今日意外的冷清,平日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察觉到风雨来临前的蚂蚁,嗅到危险将至的味道,早早躲避,偶尔有人,也是行色匆匆。 在这略显空旷和慌乱的氛围中,一道略显孤寂和疲惫的身影自长安东门而入,缓缓地走在宽敞的街道上,他的身形挺的笔直,脚步虽慢,但每一步都很坚定,与这略显匆忙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是一名刺客,不算出名,但若问他的老师,那在民间可是大大出名,昔日的帝师王越,当然,一个剑客不可能真的被朝廷认作帝师,朝廷里有太傅、太师就是没有过什么帝师,但他的老师确实指点过天子剑术。 只可惜,老师一生想要步入仕途,却未能如愿,最终郁郁而终,也让他们这些出身贫寒的弟子绝了步入仕途的想法。 师兄史阿似乎谋得一份不错的差事,曾经邀他前往,可他不想去,他有着自己的梦想,他想走属于自己的剑客之路。 说来这条路也简单,吃活人饭,发死人财! 这是民间的叫法,他更喜欢称之为刺客,出身虽贱,但他不能认为自己贱,他要如同荆轲、要离那些刺客一样,名留青史。 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为了这个机会,他每日拔剑五百次,只为让自己的剑更快一点,他不是师兄那样天赋异禀,被师尊看重之人,但他有自己的坚持,每天进步一点,比不过别人没关系,只要比昨日的自己强便可以了。 这几年来天下大乱,他遇到过流民,遇到过乱匪,他的剑上沾过很多人的血,是否无辜不重要,为了磨练出最强最快的一剑,他不介意血染青天。 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他通过各种非人的手段不断磨练自己,忍常人所不能忍,做常人所不能做,只期望有朝一日一剑出而天下惊! 他终于等到了这一日,有人想要他杀吕布,是谁他没问,多少钱他也不在意,他只要知道自己何时需要站在吕布的面前就行了。 他只出一剑,这是他成名之后的规矩,一剑出,敌人不死那就是自己死。 这看似很荒诞的规矩,但至今活下来的,都是他,质疑和嘲笑自己这个规矩的人,都死了。 所以在出这一剑之前,他需藏势也可说是蓄势,至于自己走到吕布身前的路,需要旁人去铺平,如果没有铺平,自己只能死在路上。 为了蓄这一剑,他走了三天,如果有人仔细看他步履,会发现他的速度几乎从未有变过,虽然慢,却就像一把刺入世界的剑,任何事情都不能阻碍他前进的脚步。 他喜欢走路,无论去何处,他都是靠步行,从不骑马,脚踏实地的感觉,可以让他心神宁静,同时步行的疲惫感也能磨练他的意志。 与别的刺客不一样,他是受尽磨砺而磨出一剑,身体越是疲惫,他的精神反而越好,出剑也会更稳,更快。 步入长安的那一刻,他能感觉,积压在胸中的气势已经到了顶点,随时会爆发的状态,而他的目的地也快到了,有人暗中指引着他前行的方向,远处隐隐传来的金铁交鸣声也告诉着自己成名的机会就在眼前。 吕布有错吗? 他不知道,朝廷的是是非非,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管的,他有自己需要追求的东西,如同荆轲、要离那样名留青史。 吕布权势滔天,更在去岁击败了不可一世的袁术,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何况他还号称天下第一武将,杀了他,自己必能名留青史。 太学院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他的眼前已经有些恍惚,身体的状态已经达到极限,这一剑已经无法再藏了。 这才是剑客名留青史最快的途径,像老师那样是不行的,他们这样出生的人,若不做出些经天纬地之事,又如何能够让那些士人重视? 太学院的院门处,突然杀出的刺客疯狂的攻击着四周突然冒出来的羽林军,对方显然早有准备,但为了这次的计划,幕后之人也是准备了许久,借着这次各方士人汇聚长安之际,大量的此刻都潜入进来,只为完成对吕布的绝杀一击。 这些此刻若论战阵搏杀,自然不如训练有素的羽林军将士,但若论单打独斗却是他们所长,所以他们突然出现的瞬间,给羽林军造成不小的压力,加上还要护送士子们退出,大门第一时间就失陷了。 “主公,避一避吧!”荀攸躲在典韦身后,看向吕布苦笑道。 典韦那个胖子是如何做到的?凭什么他就能今天不来,自己却要跟着这里。 吕布迅速侧头,避开一枚直奔他脑门儿的弩箭,看了荀攸一眼道:“公达可先去后方跟士子们一起避一避。” 荀攸闻言看了看四周,到处都是蹦来蹦去的此刻,心底发苦,这怎么过去? “不必,在下还是跟在主公身边。” 吕布点点头,没再问,顺手抄起地上的一枚弩箭,在那名持弩刺客还要向他射出第二枚弩箭的瞬间甩手将弩箭掷出,十几步的距离,弩箭直接射入他的眼眶,自其后脑处钻出。 身边一名同伴见状双腿一软,被趁机扑上来的羽林军一刀斩了脑袋。 吕布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之上,蔡邕等人已经被送去安全之处,现在,他倒要看看这帮人究竟要耍什么花招。 “吕贼,受死!”一名持枪刺客枪如游龙,在杀退四五名羽林军之后,突然高高跃起,长枪当空直刺,直奔吕布胸腹而来。 典韦皱了皱眉,伸手一把抓住对方的长枪,在对方愕然的目光中,将他连人带枪甩出去,长枪脱手,在空中转了一圈落回到他身上,枪尖没入了胸腹,刺客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花里胡哨的。 典韦甩了甩手,回头看了一眼荀攸。 “将军神勇无双!”荀攸站起身来,一脸敬佩道。 那是~ 典韦咧嘴一笑,虽然每天的工作就是跟着吕布端茶倒水,但他的本事可从未拉下,每日一有空不是打熬力气就是锤炼武艺,这些宵小之辈还想近身? 太学院中的羽林军显然被人拖住了,一时间无法聚集过来结成战阵,以至于这帮跳梁刺客在这里嚣张了这么久。 四周的刺客疯狂的朝着吕布杀来,只要一有机会,便朝吕布发起了进攻,吕布依旧是那副大马金刀的模样端坐不动,虽然知道会出事,也早就做了准备,但羽林军无论反应速度还是应变能力,都让吕布有些失望。 “我记得羽林军主将是王子服?”片刻后,吕布皱眉看着尚未集结的羽林军,看向身边的荀攸道。 “正是。”荀攸点点头。 “很好!”吕布闭上了眼睛,任由眼前刀光剑影,他确实直接闭目养神起来,倒要看看,这羽林军需多久才能集结? 一道有些踉跄的身影也在此时进了大门,就这样缓慢而踉跄的走向吕布,混乱的人群并不能阻碍他的脚步,每每都能恰到好处的避开激斗的刺客和羽林军。 混乱的战场上,他看起来像个乞丐,好似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一般,就这样直直的走到长阶之下。 此刻距离吕布,已不足十步远,又有刺客摆脱了羽林军,冲上去却被典韦一戟斩杀。 吕布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默默地锁定缓缓拾阶而上的乞丐,也在此时,乞丐抬头看向吕布,四目相对的瞬间,乞丐出剑了。 剑很快,又似乎很慢,让人难以捉摸,但出剑的那一刻,天地万物仿佛都在这一刻定格了一般,这是他迄今为止,刺出的最完美的一剑,也是最锋利的一剑,他有信心,让这位威震天下,权倾朝野的吕布死在这一剑之下。 世间万物,在这一刻,似乎都慢了一般,这一剑,这个距离,足矣杀死这世间大多数人,包括天下第一,然而…… 一支手指出现在竖着的剑锋一侧,轻轻地将剑锋往一侧推了推,似乎没有用力,但就这一下,剑偏了,这世上总是有意外的,能够避开这一剑的少数人正好被他碰上了。 作为一名刺客,他知道这一剑无论如何也杀不了人了,别说杀,碰都碰不住,自己这次的刺杀失败了,对于刺客来说,失败往往代表着死亡。 这个念头并没有在他脑海中升起,一只拳头已经砸在他的脑门儿上,刺客脸上的惊愕很快不见了,整个人被一股巨力砸飞出去,身体打着旋儿飞出了老远,将两个准备扑上来的此刻一并撞飞。 “什么东西?”典韦皱了皱眉,刚才那一刻感觉好奇怪? 随后没再理会这些,继续挥舞着铁戟拦在吕布身前,如同一道铁壁一般。 吕布看着那刺客的尸体,能将全身的精气神融合于一剑,那刺客的剑技已经近乎道了,可惜差那么一点儿,而且更不巧的是遇到了自己,那一剑足矣刺杀大多数人,但这些人中显然不包括吕布…… 第十四章 声东击西 吕府。 吕玲绮坐在庭前,再一次将打在一起的小白狸和赤犬拉开,赤犬明明老被欺负,还老爱往小白狸身边凑,这让吕玲绮很多次想要任他自生自灭,却又听不得小赤犬那哀嚎之声,只能再把它救回来! “赤犬,你不乖!”看着一脸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的赤犬,再看看趴在一旁的小白狸,吕玲绮忍不住点了点赤犬的小脑袋,笑骂道。 呜~ 赤犬突然对着门外大叫起来,任吕玲绮如何安抚也静不下来,小白狸也站起来,咬了咬吕玲绮的衣袍,想要将她拖离此处。 院子角落的角楼上,突然响起了鸣笛,那是吕府示警的声音,吕玲绮茫然的看向前方,正看到一人从院墙上反过来,而后寒光一闪,一杆长枪破空而出,将对方钉死在墙上 吕玲绮被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前方,眼眶渐渐红了。 “少主,快随奴婢回来!”闻声而至的夏竹面色有些发白,连忙拉起吕玲绮,便往后院走去。 张绣扛着长枪走出来,看着一个个从墙头冒出来的脑袋,不屑的冷笑一声:“还真有不怕死的!” 一挥手,一排排手持劲弩的将士冲出,不等那些刺客落下,便是一通弩箭射出,同时随着鸣笛声响起,四周负责巡视的虎贲军迅速往这边冲来。 虎贲中郎将是王方,听得吕布府上出事,哪敢怠慢,带着大量兵马冲过来,那些刺客攻不进大院,被张绣带着将士死死挡住,外面又有虎贲卫疯狂进攻,不过片刻便被杀的狼狈奔逃。 “怪哉!”张绣翻墙而出,看着被杀的没几个的刺客,眉头微皱。 “何事怪异?”王方闻言,扭头看向张绣,不解道。 “这帮人,好似全是来送死的一般。”张绣揉了揉太阳穴。 “本就是送死的!”王方不屑道,在长安城里搞刺杀,还是直奔吕家,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不太对!”张绣摇了摇头,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你小子,少些心思,好好守着便是,这里出了事情,小心主公扒你的皮!”王方瞪了张绣一眼道。 不一会儿,华雄也赶来了,看着这一幕,确实有些奇怪,这两百多个刺客,真的好像送死一般,这指使刺客之人,难道还不知道吕府有着比皇宫更加森严的防备吗?派这么些人来刺杀,根本就是送死吗。 “要不去问问文和先生?”张绣提议道。 “嗯,我这便去他府上。”华雄点点头,贾诩那老胖子平日里鬼点子多,让他想想问题在哪儿。 “不必,文和先生还有他家眷都在这边。”张绣摇了摇头道。 华雄:“……” 很快,华雄跟着张绣在吕布府邸见到了贾诩和他全家。 “你怎在此?”华雄看着贾诩,一脸无语道。 “多事之时,为免我军兵力过于分散,是以诩带家人来这边,也免得将军两边相护,左右为难。”贾诩笑眯眯的道。 你骗人,分明就是怕死,知道这边一出事,我等必然是往这边赶,所以才提前躲来的。 看着贾诩那笑眯眯的脸,华雄最终叹了口气,算了,主公都不管,我管个屁? 张绣对着贾诩一礼道:“文和先生,这次突来袭杀,不知为何,总觉不妥,好似故意前来送死一般,先生可否为我等解惑?” 贾诩捋须笑道:“两位将军皆乃久经战阵之人,既有此惑,多半确实如此了。” “为何?”华雄皱眉道。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若是攻下主公府邸,必能令主公有所顾忌,却以此为饵,显然是有更深谋算,这长安城中,有何处比主公家眷都重要?”贾诩笑问道。 “主公!?”华雄和张绣同时说道。 贾诩回了两人一个关爱智障的笑容:“莫说主公骁勇,天下无双,单是为了保护此番考核士子,太学院便有重兵把守,还有典将军在侧护卫,当年虎牢关外十万联军未能阻得主公,袁术号称五十万大军被主公杀的丢盔弃甲,两位将军以为,在这长安城中,要想伏杀主公,需得多少兵马?” 多少兵马不重要,重要的是,长安城中要是真出了那么多人围杀吕布,那他们这些将领有一个算一个,都抹脖子算了! 不是这里,也不是吕布,那是何处? 张绣和华雄一时间有些茫然了。 贾诩揉了揉太阳穴,微笑道:“无妨,大概主公也未曾指望两位,两位暂且守在此处,等主公调令便是。” “文和先生,你这是何意?”张绣一脸无语道。 华雄更是目光不善的看向贾诩,这死胖子最近胆量见长啊! “若我所料不错,如今长安兵力都向太学与此处集中,皇宫之处恐怕无甚兵马守卫。”贾诩微笑道。 “天子(陛下)!?”华雄和张绣对视一眼,齐声道。 贾诩微笑着点点头,以吕布如今对长安的掌控力,没人能够在这里跟吕布讨得了好,哪怕这次朝廷选士,的确是个不错的机会,但吕布准备的也更加周全! 只要背后之人不傻,就不会期望在长安找吕布的不自在,既然吕布拿不成,除了天子和传国玉玺之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政治资源值得这般大的谋算了。 甚至西凉军中可能都出现接应之人。 “我这便去皇宫!”华雄面色冷肃,起身道。 “莫急,主公的命令应当很快便到了!”贾诩有些无奈的劝道。 “主公以长安安危相拖于我,便是知道主公有后手,我又岂能坐视?”华雄却不允,这是他的职责,当下提起兵器,对着张绣道:“好好守备,此处出了问题,谁都保不了你!” “将军莫要吓他!”贾诩无奈道,把孩子吓坏了谁来保护这边? “将军放心,只要末将还有一口气在,必不叫贼人踏入府门一步!”张绣挺胸傲然道。 华雄和贾诩同时点了点头,华雄对着贾诩一礼,而后出门翻身上马,喝令将士紧闭门户,而后带领着部下将士便往皇宫冲去。 只是当他赶到皇宫时,却见皇宫中已是一片狼藉,不少宫中卫士的尸体还有宫女、宦官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宫中,华雄从绕了一圈回到未央宫,哪还有天子踪迹。 “将军,可是温侯部将!?”一道尖细的声音在大殿角落中响起,略带几分凄惨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有些渗人。 华雄闻声看去,正看到杨礼抱着一枚锦盒从一处地窖中钻出,华雄认得此人,在吕布那里见过好几次,连忙迎上去道:“末将华雄,你是……” “奴婢宫中小黄门杨礼,也是陛下近侍。”杨礼躬身道。 “陛下去了何处?”华雄对他是谁没兴趣,简单问过之后便直奔主题。 “回将军,是种辑、杨定他们!”杨礼嘶哑道。 “杨定!?”华雄瞪大了眼睛,这杨定以前可是董卓麾下大将,在董卓尚未入京之前,那可是跟胡轸同级的,是属于西凉大将,此人背叛让华雄有些接受不了。 “正是。”杨礼肯定道。 华雄起身便想离开,前去追击,却被杨礼拉住:“将军且慢!” “还有何事?”华雄疑惑的看向杨礼。 “此物至关重要,乃是温侯所托,一旦有人攻入皇宫,奴婢要第一时间将这东西藏好!”杨礼将怀中的锦盒亮出道:“请将军护我去见温侯,亲手将此物交于温侯!” “这是何物?”华雄皱眉看向杨礼。 “传国玉玺!”杨礼沉声道。 嘶~ 华雄闻言,倒抽了一口冷气,若是其他东西,那自然是天子更重要,但涉及到传国玉玺,这个他可没法做主了,犹豫片刻后对着杨礼道:“随我来!” 徐荣应该会拦住他们吧? 华雄带着杨礼,直奔太学院而去,抵达太学院时,这边的战事还在胶着,但见羽林军跟一群刺客厮杀在一处,竟是有来有回。 看到这一幕,华雄直接气乐了:“那王子服是不想干了!?” 就在他准备出手之际,远处的天空中,一枚响箭高高升起,四周的刺客听到那尖锐的鸣声,立刻开始四散撤退。 华雄大怒,冲上去便是一阵狂砍,杀的那些刺客尸横遍地,若非还要护送传国玉玺到吕布身边,他能将这些刺客杀绝了。 “王子服何在!?”一进太学院,华雄立刻让人守住四方,清缴太学院中残存的刺客,同时来到羽林军前,一声怒喝。 “将军找我何事?”羽林中郎将王子服走上前来,微微一礼后,皱眉看向华雄。 “废物!”华雄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脚将那王子服直接踹倒。 “将军,这是何意!?”王子服又惊又怒,怒喝道。 “一群乌合之众,竟然纠缠这许久,你到底是何居心!?”华雄一把将王子服拎起来,咆哮道。 王子服奋力的挣扎着,想要挣脱,却哪里挣得开? “华雄住手!”吕布的声音传来,将王子服救下:“莫要为难他,他只是能力不足,换个羽林中郎将便是!” “喏!”华雄这才冷哼一声,将王子服松开! 第十五章 逃亡 “典韦。” “末将在!”典韦上前一步。 “由你暂任羽林中郎将之职。”吕布没有多看王子服一眼。 “喏!”典韦答应一声,走到王子服身边:“将印给我!” 看着典韦那簸箕一般的手掌,王子服紧了紧手中的将印,最终还是无奈将将印交出,莫看他有将印在手,在这里人似乎是最多的,但只需吕布一句话,对于羽林军来说,有没有将印都不重要。 “走!” 城中已经无事,吕布留下荀攸主持大局,带着华雄和典韦以及两人部将,径直出城。 “主公,那王子服……”华雄策马走在吕布身边,王子服显然是有问题的,那么多羽林军,多长时间竟然完成不了集结? 这已经不是能力不行的问题了。 “此时杀他不值,废物也该有废物的用处。”吕布坐在赤兔马上,一边往外走,一边将一卷竹简递给华雄道:“公伟,你带着人,去一趟扶风,竹简上记录名字的家族,尽数诛除!就以勾结外敌,挟持陛下为由!” 华雄怔了怔:“那天子那里……” “自有伯盛在,跑不了,慢慢儿来!”吕布摇了摇头,上次清缴了京兆士族,这次,该清缴扶风、冯翊、弘农士族了,另外吕布也想看看,掺和这件事的诸侯究竟有多大脑袋? “末将领命!”华雄接过竹简,看向吕布道:“还有一事,杨定反了!” 吕布点点头,并无太多意外,背叛这种事对于一个势力来说,是很正常的,忠诚是有价的,只要给得起,背叛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而杨定显然也不是什么太有操守的人物,大多数西凉军将领都不是。 吕布和华雄出城后分开,吕布径直往东而去,华雄却是领了吕布将令,直奔扶风。 “呜~呜~”短促的号角声远远传来,那是徐荣放出来的调兵号令。 吕布带着典韦和羽林军,径直飞奔而去。 时间向前推移到两个时辰之前,种辑和早已暗中被吕布说服的杨定在长安城大量守军被吸引走之后,迅速来到皇宫。 对杨定来说,投奔吕布也是当时无奈之举,牛辅、段煨都投奔了吕布,断月的人马也以吕布马首是瞻,作为西凉大将,面对当时大势已成的吕布,他还能如何? 但投奔吕布不代表信服,毕竟对于西凉将领来说,吕布终究是个外人,而之后的事情,也让杨定十分不满。 华雄这种以前只是胡轸手下一将官的莽夫不说,连徐荣、樊稠、李蒙这些昔日在自己之下的人都有封赏,而他这个昔日能跟胡轸平级的西凉大将却只得了个安东将军的虚职,手中兵权反而还在之后的军制革新中,被分出去不少。 到后来,吕布又大封他的并州嫡系,自己这位大将虽然有官职也拜了将封了侯,却只是一个虚职,手中兵权也大不如前,每日在朝堂上像个透明人一般。 当然,不满归不满,但杨定也不傻,吕布如日中天,上次徐荣在关中的杀伐吓到的可不只是关中士人,若无十足把握,他不可能反吕布的。 而这次,种辑等人给杨定带来了希望,可不只是因为这长安大考会混乱,更重要的是他们这次背后真正的靠山,乃是中原两大诸侯袁绍和曹操! 曹操是个小人物,算是袁绍的部将且不论,袁绍那可是四世三公之家,无论名声还是实力,都远在吕布之上,只要能将天子带出长安,就会有人接应! 袁绍这次秘密调动了三路兵马,只为迎接天子回洛阳,重还东都。 而只是将天子迎出长安的话,杨定还是有的,他虽然兵权大失,但在西凉军中还是有着不少人脉的。 所以在思虑再三之后,杨定终于答应帮种辑他们,在吕布手下,他基本能一眼看到头儿了,这样的日子不如搏一搏,再说吕布如此看重此番大考,而且又有刺客扰乱长安秩序,他们只是将天子迎出长安,而非与吕布正面硬抗。 要迎天子出长安的话,有了种辑等人的一番部署,还有自己手中少量的兵权外加自己在西凉军中的人脉,应该不难。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们轻易的进入皇宫,带走了天子,本想连传国玉玺一并带走,然而找遍了未央宫,杀了不少宫女宦官,也没能找到传国玉玺。 “陛下,玉玺何在?”种辑一脸焦虑的看着刘协。 刘协茫然的摇了摇头:“吕卿虽然归还了玉玺,不过玉玺一直由小黄门杨礼保管,朕只有用时才会找他要。” “杨礼何在?”种辑心底一沉,他没记错的话,杨礼是吕布的人,传国玉玺由他保管,此刻是否又落回到了吕布手上谁也说不准。 刘协茫然的摇了摇头。 “不可久留,我等出城再说!”杨定已经杀了一圈,见天子这里问不出什么来,连忙催促道。 现在可不是什么找传国玉玺的时候,他可不觉得一帮刺客能拦住吕布多久? 种辑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吕布那里的刺客撑不了多久,连忙与杨定和一众公卿护着天子车架杀出皇宫,直奔长安城外。 因为被刺客阻截的缘故,城中消息难以畅通,他们也趁此机会杀出了城门。 “可曾记下相随官员?”徐荣静静地目送这些人出城,甚至连后来杀出来的刺客都没有拦截,只是问身边的主簿道。 “将军放心,记得清清楚楚!”主簿点点头,看来这朝堂上又要来一次大换血了。 “追!” 在确定对方的人手差不多都出城后,徐荣一声令下,开始带着人马自后方追击,也不急着追杀上去,只是一直在后方调着,不时吹起响号来恫吓他们,同时也是通知吕布过来。 也在此时,解决了朝中问题后的吕布也已经率领羽林军而来,双方正在灞桥附近纠缠。 “如何?”吕布找到徐荣,询问道。 “已逃至灞桥,陛下在人群中,不敢放箭!”徐荣躬身道。 “援军可曾见到?”吕布点点头,继续问道。 徐荣摇了摇头:“已经派出大量斥候探查,但并未发现所谓援军。” “放松些,让他们继续走,看他们去何处。”吕布皱了皱眉,若只是这点儿人的话,那就枉费自己的一番布署了。 “喏!”徐荣会意,开始收兵,让对方继续再逃。 吕布和徐荣则在后方追,不紧不慢的追着,路过弘农时,吕布顺手命人将弘农一些不听话的士族借清查逆党的名义,将弘农顺手清理了一遍。 毕竟关中是吕布的地盘,吕布想听的东西,大多数士人说不出来。 当然,此举的后果便是不少参加大考的士人愤然离去。 “主公,再往前走,过了崤崡便是河洛之地了,若让陛下去了河洛,是否会引起我军与袁绍之间的矛盾?”傍晚,徐荣来到吕布的火堆旁,看着吕布问道。 “袁绍如今正与公孙瓒打的不可开交,何来功夫顾及河洛之地?”吕布摇了摇头,现在的袁绍,不说是否真的想要这天子,单是目前的状态,袁绍能否击败公孙瓒还是个大问题,这个时候再来招惹吕布可非明智之选。 剩下的就只剩曹操了,但就算曹操来了又能如何?曹操虽然厉害,但终究是袁绍的附庸,若他真敢来,吕布就先断了袁绍这只爪子! 徐荣默默地点点头。 另一边,刘协跟着大部队一日奔波,眼看着吕布没有追上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这一安静下来,那种奔逃中的疲惫感才涌上来,加上腹中的饥饿感让人备受折磨。 “陛下,吃些东西吧。”中计端着一碗粟米过来递给刘协,这是他们刚从地里收割来的,也得亏正是秋收之际,否则还真怕活不下去了。 刘协连忙接过双箸,一口口的吃起来,只是吃了几口,刘协咀嚼着食物,面色有些难看,相比于宫中的美食佳肴来说,这一碗粟米饭寡淡无味,含在嘴里味同嚼蜡。 此刻想来,吕布待自己其实也不错,至少比董卓好多了,而且宫中最近许多新的食物吃法颇为美味。 想着想着,刘协忍不住就吞了口口水,再看看眼前的粟米饭,对于已经被吕布养刁的刘协来说,当真是吃不下去。 “种卿?”刘协抬头,看着种辑道。 “陛下,臣在!”种辑连忙上来,躬身道。 “无……其他吃食了?”刘协端着手里的粟米饭,有些为难道,他想吃肉,只有宫中御厨和吕布手下的厨子会做的那种,但他也知道不可能。 种辑摇了摇头,有些歉意道:“陛下再忍忍,我等很快便能与援军汇合了。” “无妨。”刘协叹了口气。 他突然想回去,到现在他都不太明白为什么要逃? 吕布做错了什么? 可惜,作为天子,他其实没有享受过一天天子的权威,哪怕现在,他仍然是被人支配着,只是支配者从吕布换成了其他人,未必就比吕布强! 第十六章 援军现 “种将军,这与你我早些说的不同,不是说出了长安便有大将军援军么!?”杨定气势汹汹的找到种辑,这都几天了,一直都是他们这么些人,如今进了弘农,段煨的人马四处设卡,后面是吕布的追兵,杨定都感觉自己头盔下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小声些,莫要惊扰了陛下!”种辑连忙低喝道。 “若是没有援兵……”杨定看了看不远处正探头看向这边的刘协,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种辑道:“你我都得死,到时候我还管什么陛下不必下!?” 所谓的三路大军到底在哪儿?为何自己一路都没看到?跟在自己后面的是什么人?吕布加徐荣啊! 都是虎牢关外杀的诸侯颜面无光的角色,一样杀心深重的角色,这样两个人吊在后面,虽然不冲上来,但威慑力臂直接冲上更重,杨定觉得这两日自己心中无时无刻都压着一块儿巨石! “将军放心!”中计拉着杨定来到远处道:“本初公定然已经出兵,我已派人前去联络,当很快便会出现。” “他的兵马最好尽快出现,我可不想在此处陪你死!”杨定看着种辑,恶狠狠地说道,本以为是一趟简单差事,只要把人送出来便可,谁知道还要管着一路护送,这眼看着都要进入崤崡之地,过去就是河洛了,也没见袁绍半个人马,杨定很怀疑是不是被那袁绍的人给骗了? 种辑面色有些难看,这般被人威胁,任谁脸色都好看不起来,但眼下他们还得仰仗杨定的人马,也只能忍着这口气,小心的安抚着杨定。 “杨将军放心,我已命人前去联络,应该很快便到了!”种辑也有些恼怒了,这杨定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最好如此!”杨定一脸烦躁的转身离开,这帮子文人一个个什么态度? 看着杨定离开的方向,种辑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不管怎样,这杨定是暂时安抚住了,不过若再不来援军,光是吊在不远处的吕布和徐荣就能把他们压的崩溃。 另一边,吕布大营,吕布正要休息却见典韦从门外进来,将一卷竹简递给吕布道:“主公,刚刚送来的。” “哦?”吕布伸手接过打开一看,却是魏续送来的,他们如今在渑池一带,根据斥候所说,河洛一带确实出现大批人马,不过看起来似乎不是一家,分成两路屯驻,不见旗号,无法确定是何方兵马。 河洛之地乃贯通天下之所,能够派兵到这里的,四方诸侯都可以,目前有这个能力的,有可能是袁绍、曹操、袁术以及张扬! 随后吕布又将袁术和张扬给排除掉,袁术刚刚被打的灰头土脸,现在应该没这个胆子再跑来,张扬现在跟吕布正在商量归附的事情,应该没空出现在此处。 那就只剩下袁绍和曹操了,袁绍这个时候还敢派人过来? 放下竹简,吕布眉头微皱,按理来说,如今已经得了大将军之位,袁绍对天子的需求应该不大才对。 “主公?”典韦见吕布半天不说话,有些疑惑。 “无事,藏在暗处的人终于现身了。”吕布放下竹简笑道:“早些休息,明日我等分兵,直接去渑池跟侯成他们会合!” 这袁家兄弟一个两个都想拿自己立威,那就别怪自己打他们脸了! “喏!”典韦答应一声,退出了营寨。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吕布招来徐荣,说明了分兵之事,让徐荣带领大军继续吊着这支人马,吕布则带着典韦和羽林军往渑池方向而去。 另一边,渑池这边,侯成一大清早醒来,便见魏续匆匆而来。 当初吕布征战陇西,魏续被吕布留在了陇关,也算是迷途知返,魏续被吕布毫不留情的喝骂之后,开始潜心打磨本事,研习兵法,后来吕布入主长安,魏续当过一段时间的陇西都尉,后来又被调到弘农领兵,手中有三千兵马,跟侯成在这里屯驻,目的与当初把董越放在这里一样,就是防备关东诸侯。 现在的魏越,至少看上去有几分将军的架子了,顾盼间没了往日里那份油腻,在这渑池数月,经常跟侯成切磋武艺,只是切磋的话,如今也能与侯成打个不分胜负。 “他们动了!”魏续来到侯成身边皱眉道:“如今正向新安发兵,午时当能抵达新安,那时候距离这里变不足三十里!” 侯成看了看地图道:“昨日送消息于主公,若是主公今早动身,傍晚也能赶至,不如主公到来前,你我先立一功如何?” “你想出兵?”魏续皱眉道:“我等稳守渑池,可保无虞,若出兵作战,恐生变数,在此处等主公过来,自有你我功劳。” “你啊!”侯成看着魏续,摇头道:“多读兵书是好事,但也莫要失了武人胆魄才是,你看那西凉众将各个立下战功,年轻人如今都已开始纷纷冒头,主公待你我虽然不薄,但这官爵还是得靠你我本事来争,若只求无过,要你我有何用?” “袁绍派兵前来抢夺天子,所派必为精锐!”魏续还是有些担心。 “我等随主公纵横南北东西,哪次打的不是精锐?若说精锐,我并州将士怕过谁来?”侯成哈哈一笑道:“你若不敢出战,便来为我掠阵,看我如何破敌!?” 自从吕布让他独领一军之后,尚未真正独自作战过,如今有了机会,侯成自是想要表现一番。 “这知己知彼方有胜算,如今你我连敌军主将为何人都不知,贸然出手,胜负难料!”魏续看着侯成这一脸自信的样子,有些替他担心。 “你现在的模样,像极了那长安城里太学院中只知读书的呆子,岂不闻兵无常势?我不知其,其亦不知我也,胜负之算,那也是五五开,何况我等屯驻于此多时,地利在我,胜算自然更高!”侯成看着魏续这副模样,有些不满了。 这小子指定是读书读傻了。 魏续皱眉,还想再说,却被侯成一脸不耐的打断:“不如这般,你率本部兵马屯于新城,我率兵在新城之外设伏,若我成功,你出城与我夹击敌军,若我失败,你也可以为我掠阵如何?” 这里主将还是侯成,兵力也是侯成占七千,魏续占三千,侯成既然去意已定,魏续也无法阻止,只能依此计而行。 当下二人拔营起寨,魏续为了保险起见,临走前还留下一队人马在这里等吕布,而后方才发兵进驻新安。 侯成则率大部兵马在新安城外的山峦间开始暗中埋伏兵马,只待敌军到来。 …… 函谷关,随着时代变迁,地形随着河水变道而改变,如今的函谷关已经不是昔日能据六国的险关,随着董卓西迁,函谷关也算是彻底被废弃,董卓和吕布都是选择地势更为险要的渑池驻军,这自是有道理的。 只是一年无人打理,如今这函谷关的古道之上,已是一片荒凉,杂草丛生间,原本宽敞的官道,随着两路兵马在此汇聚而变得狭窄起来。 “这便是袁绍军中精锐?也不过如此!”曹军之中,主将曹仁看着不远处袁军的军阵,略带着几分不屑,对身旁同来的许褚和夏侯惇道。 “子孝莫要大意,还有,我等如今与那袁绍终究是盟友,主公对袁绍尚且避让三分,此来也是助袁绍一臂之力,莫要招惹人家!”夏侯惇沉声道。 曹仁点点头,正想说什么,却见前方奔来一名袁军信使,亮明身份之后,直接带到曹仁三人身边。 “不知你军中主将为何人?”曹仁虽然有些看不起对方,但此刻真的见面,自然不能将这份看不起摆在脸上,当下露出笑脸,微笑着询问道。 “我家将军乃河北名将颜良,尔等应当知晓!”那信使傲然道。 只是这一句,许褚直接摸向自己的刀柄,却被曹仁拦住。 “听过,不知颜将军遣你过来有何事?”曹仁沉声道。 信使皱眉看了许褚一眼,不屑的撇了撇嘴,而后道:“我家将军命尔等走前路,你我两军相互照应,敌军攻我军,则你军合击,攻你军则我军合之,不知这位将军以为如何?” “可,请告知颜将军,先让路通行!”曹仁点点头,微笑道。 “好!”那信使抱了抱拳,又挑衅的看了许褚一眼,这才调转马头离开。 “将军为何阻我!?”许褚待那信使走后,才一脸愤懑的看向曹仁。 “仲康这一刀下去,说不好我等就得撤军了!”曹仁无奈的看着许褚道:“莫要忘了主公临行前交代,见机行事,我等此番名义上虽是配合袁绍,但若有机会,便要将天子请来的,若此时与那颜良起了冲突,那还如何请天子回去?” 许褚闻言虽然不爽,也只能点点头。 夏侯惇皱眉道:“子孝,那也不必去做他先锋吧?” “我等行军慢些,看看那颜良如何反应,此人既为袁绍大将,我等观其为将之道,也能之道袁军究竟如何。” 第十七章 各怀鬼胎 从函谷关到新安,沿谷水而进大概有六十里,若是疾行军,中午确实可以赶到,然而…… “这曹军怎的如此散漫!?”颜良军中,看着前方慢悠悠的前行的曹军,颜良心中有些暴躁,这么干路,天黑前能不能抵达新安都是个问题。 当下,颜良命副将前去曹军那边催促曹军加速赶路。 “将军!”副将回来,对着颜良一礼道:“那曹仁行军颇为谨慎,不但派出大量斥候在四周巡视,每至险要处都会仔细排查,生恐遭了敌军算计!” 颜良:“……” 你要说对方有错吧,小心有什么错?但你要说对方没错,此举总给人一种故意膈应人的感觉。 沉默片刻后,看着副将道:“告诉曹仁让道,我军先行吧!” “喏!” 副将答应一声,很快来到曹仁那边,将替换位置之事告知曹仁。 “看来这颜良性情颇为急躁!”曹仁目送走颜良副将之后,摸索着下巴,回头看时,却见夏侯惇和许褚都是一脸便秘的模样沉着脸。 “你二人怎了?”曹仁疑惑的看着二人。 “就子孝这行军之法,恐怕天下无人可以不急躁!”夏侯惇咬牙道。 是吗? 曹仁看了看许褚想打人的目光,哈哈一笑道:“目的已经达成,便让那颜良先行,早些走完这段路,也好回去与主公汇合,如今正是攻打徐州之时,我等却在此处帮他袁绍夺天子。” 曹军在曹仁的指挥下缓缓让开通道,颜良让副将指挥大军穿行,自己则策马来到曹仁三人身边,上下打量着三人道:“曹操麾下,皆是似尔等一般无用之辈?” 曹仁和夏侯惇闻言面色一沉,许褚更是直接举刀。 几乎是同时,颜良出刀压住许褚的刀,两人同时发力,一时间竟是僵持不下,谁都奈何不得谁。 “仲康,住手!”曹仁见状连忙出手,虽然是对许褚喝,但手却是直接伸向颜良的刀杆。 “哼!”颜良闷哼一声,猛然一震,将许褚震开,自己也晃了晃,随即一把拍开曹仁的手,上下打量了许褚几眼道:“不错,有些力气,只是不知身手如何?” 战阵之上,有一身蛮力固然有优势,但若只有蛮力可不行。 许褚闻言将刀一斜,冷然道:“将军可以一试!” “颜将军,这是要与我等为难?”曹仁看颜良竟是真有动手之意,连忙道。 颜良闻言这才压下跟许褚动手的欲望,看了看曹仁,点点头道:“此行我等都是为天子而来,不管尔等有何算计,最好莫要做那背信弃义之事!” 曹仁抱拳笑道:“将军放心,我等奉命前来本就是协助将军,若真做了背信弃义之事,莫说将军,我家主公恐怕会第一个不容我等。” “但愿如此!”颜良看了三人一眼,调转马头,指挥大军超过曹军之后,开始加紧行军,曹仁见此,也开始安排将士们跟在颜良后方。 反正有人探路,自然也就没必要如之前一般做那多余之事,这行军速度自然也就一下子加快了。 不过经过这般一耽搁,当颜良大军抵达新安附近之时,已是接近傍晚了,不过新安竟有驻军,这是颜良所未曾想到的。 “不想吕布竟会在此处设兵!”颜良坐在马背上,皱眉看着前方,他们要接应天子,新安、渑池是必须拿下的,按照他本意,是想先驻扎在新安,再与渑池守军纠缠,若护送天子的人马抵达,正好可以跟他两向夹击渑池守军。 但如今新安已经驻有敌军,那这计划自然也就不能再实施下去了。 硬打么? 虽未见新安城,但不管对方是多大的城池,就算残破不堪,攻城的损耗也是不小的,颜良不想在此处折损太多兵马。 “不如叫曹军前去攻城?”副将看着颜良建议道。 “方才没看到么?想让他们以命相搏不可能!”颜良摇了摇头,看看曹军那态度,就知道想要让他们吃亏,把他们当枪使是不行的。 “将军,末将是说,邀他们共同攻城,我等各占两边城墙,谁先破城,这新安城便归谁。”副将笑道:“到时候将这新安城让于他们又如何?我等得此城又无甚用处。” 颜良看了副将一眼,点头道:“善!便由你去与之交涉!” “喏!”副将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副将来到曹仁军中,跟曹仁商议此事。 “请告知颜将军,我等这边前去与将军合围新安!”曹仁闻讯后一脸喜色,看着颜良副将道。 “好,那便准备围城吧!”副将见对方这般轻易答应,心中生出几分不屑,曹操麾下将领也就这点儿水平。 而待那副将走后,夏侯惇看向曹仁道:“攻下这新安,也算一处退路,不过……” “不过对方就想以这么一座破城为饵,诱我军强攻新安,他好坐收渔利!”曹仁冷笑道。 夏侯惇点点头,这也是他担心的,新安小城,其实占了也没用,曹操现在可不敢把主意打到洛阳这边来,正在跟袁术、陶谦纠缠,这新安城就算攻下了,那也是一块废地,没人口、没钱粮,唯一的地利也不是太明显,反倒要维持这么一座城池,得耗损不少粮草,何必做这等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哪有这般好事,就这般走,看看最后是谁先安耐不住!”曹仁冷笑道。 “那颜良也是河北名将,怎的就会使这些小道伎俩?”夏侯惇有些不耐,总觉得颜良这行事风格跟名将二字差之甚远。 “所以他只是河北名将。”曹仁不屑道,当初讨董之战,就是众人这般相互算计间,最终不了了之,联盟也是名存实亡,那袁绍本就是个无谋断之人,如今再看这颜良,该说不愧是主臣么? “我看此番营救天子,也是莫要想了,就这般相互算计,如何能成事?”许褚不满的抱怨道,本来此番奉命前来,以为是要大打一场,谁知道这一路都在相互算计,这叫个什么事儿? “这些事情就是如此,主公如今势弱,听命于那袁本初,但又不是真的是他臣下,至于最后能否迎回天子,还得看双方本事才行!”曹仁摇了摇头,他为三军主将,考虑的问题也比较全面。 曹操现在能坐稳兖州,跟陶谦这等老牌诸侯相争,那都是因为背靠袁绍,境内世家才愿意支持曹操,所以现在曹操虽然已经对袁绍有所不满,但却一直没敢跟袁绍彻底撕破脸,但这次若是他们真的接回天子的话,那这撕破脸就是必然之事了。 “仲康莫要管这些,本来此番出征也没你,不知你为何非要跟来。”夏侯惇看着许褚笑道。 “自是想与那吕布一较高下,世人都说他乃天下第一猛将,惜我当初尚未投奔主公,未能随主公去往虎牢关,否则,那吕布未必能这般嚣张。”许褚说着,眼中带着几分兴奋感。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如今虽然还没有这个说法,但武将相轻也是常有的事情,吕布虎牢一战成名之后,便威压天下,成了公认的天下第一猛将,这让很多如许褚这般的人不服,旁人是为谋求各种利益、资源,而许褚却是心心念念的想要与吕布打一场,以证明自身勇武。 夏侯惇和曹仁闻言面色有些复杂,许褚自然是极强的,若论武艺,曹操麾下无人能出其右,然而他二人是参与过讨董之战的,吕布有多猛是亲眼见证过的。 哪怕如今曹军历经大战,已经不是从前那般孱弱,但想想当时吕布三千铁骑就敢四处浪,十万联军那他没办法的场面,许褚若真与吕布对上,后果恐怕不容乐观。 “仲康啊!”夏侯惇和曹仁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夏侯惇开口了,虽然曹仁才是主将,但若论威望,夏侯惇怕是还在曹仁之上,加上年长,有些话他比较合适说:“若是真遇上吕布,见机行事,莫要莽撞上前,那吕布不止武艺高,而且为人狡诈,喜欢以多欺少,你可莫要中了他的诡计。” 曹仁:“……” 算了,为了许褚安全着想,就当是真的吧。 许褚闻言点点头:“放心,某最是谨慎。” 夏侯惇看了许褚一眼,呵呵一笑,没说话,曹仁也看了许褚一眼,摇了摇头,也没说话,只是两人这态度……让许褚很不满。 “你二人有话便说,这般不阴不阳的似个宦官,是何意思!?”许褚看着两人不满道。 两人闻言脸顿时就沉下来,看着许褚道:“仲康,你这话是在辱没我等!?” 骂人太监在这年月可不是什么好话,任何年月都不是。 “自然不是。”许褚被两人弄得有些心烦,不耐烦的摆摆手道:“我言语笨拙,并非此意,你二人知道的。” “我不知。” “我亦不知!” 许褚:“……” 正想说什么,曹仁突然伸手止住,看向前方:“出事了!” 第十八章 迟来 侯成埋伏在山间,本是算好了时间,正午时分,贼军就该过来。 谁知时间过了,却左等不到,右等不到,派斥候看时,还在来路之上,心中对这支援兵的看法更多了几分不屑,这般行军速度,带兵将领估计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当下安奈着心情继续等待,一直等到傍晚,对方才赶来,然而就当侯成已经做好准备,等对方大军一到,就立刻攻下去,打对方个措手不及之际,却见对方停了! 当时侯成的第一反应便是自己暴露了,但对方斥候并未仔细排查这边,对方是如何发现的? 侯成有些犹豫是否立刻杀出去跟对方正面硬杠之际,却见对方停滞片刻后,再度开始行军。 两支人马,前军和后军差不多,若想前军后军通吃,侯成估计自己做不到,只能突袭一支,若是突袭后军的话,很可能被前军趁势包围,断了归路。 思虑再三,眼看着敌军前军已经到了近前,侯成决定先破其前军,挫敌锐气,而后再回去跟魏续思索破敌之策。 颜良率领大军已经快要过去,侯成起身,一声令下,便是一蓬箭雨射出,将颜良杀了个猝不及防,而侯成也已经趁此机会车马带着数百名骑兵自山上杀下来,都是装备了双边马镫和马鞍的骑兵,虽然只有数百人,但气势却极为凶猛。 这也是吕布乃至整个并州军过去常用的战法,以少量的精锐部队破开敌阵,而后大军陈氏掩杀,将敌军切割。 颜良猝不及防之下,被侯成率领精锐骑兵趁机从中间一截两段,后军立刻就乱了,而后后方的兵马从山上一边射箭一边掩杀下来,将侯成撕开的缺口不断扩大,侯成在此时已经绕了一圈,见颜良这边已经飞快的稳住了阵脚,带领骑兵朝着颜良直杀而至。 颜良面沉似水,看到对方朝着自己直冲而来,丝毫不乱,目中杀机凛冽,直到对方靠近的瞬间,高举的大刀狠狠劈落,紧跟着一排排弩箭破空而出。 不少骑兵直接被射杀当场,然而骑阵却并未因此混乱,而是直直的冲上来。 骑军来冲击已经列出紧密阵型的步兵,简直就是找死! 颜良冷笑一声,任由对方冲上来。 然而让人错愕的是想象中的人仰马翻并未出现,对方的骑兵似乎各个都是骑术好手,双腿力量极强,这般撞击,却是没几个被从马背上撞下来,反倒是中军方阵之中,不少将士被撞倒了。 这是吕布军中精锐在此!? 颜良也被这一幕吃了一惊,紧跟着怒吼一声:“何人敢退!?” 一声咆哮,硬是将快要被对方冲溃的阵型给稳住,侯成的骑兵失了冲击力,终究没能重开颜良的方阵。 失去冲击力的骑兵不少人被从马背上拖下来,再也没能起来,但后方侯成的精锐兵马也趁着此时掩杀而至,双方如同两股洪流一般汇聚在一起,侯成几次想要冲破颜良的中军,颜良却稳如泰山,同时不断派人指挥后方被侯成冲乱的军队,重新集结。 任侯成如何进攻,终究还是差一点,没能击溃颜良的中军,但侯成的军队伤亡却在初始的突袭之后,开始不断加剧。 “这便是吕布军?”跑来观战的曹仁等人看着侯成率部与颜良交战在一处,忍不住摇了摇头。 “此人倒是有些勇略,可惜这颜良也非易与之辈,加上没能冲破颜良中军,如今不肯退,却也只是徒增伤亡!”夏侯惇点评道,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一来颜良也没求救,二来吗双方互不统属,容易出乱子,当然,还有最后一个原因,就是不想。 这颜良一直算计着让曹仁这边损耗兵力去为他们当枪,如今看着他们被人突袭,折损了不少将士,嘴上不说,但心里面,其实还为侯成加油来。 可惜了,侯成不给力,没能杀破这河北名将的中军,若他这能做到,曹仁三人都很想看看那颜良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胜负已分,若颜良能趁此机会攻入新安,这一仗也就结束了!”曹仁点点头道。 眼看着颜良这边冲不破,己方将士伤亡却又不断加剧,侯成心知今日想要继续扩大战果已是妄想,当即一声号令,率领兵马自对方战阵之中杀出,直奔新安而去。 “打了就想走!?”颜良见此,心中窝火,在曹军面前这是把脸面都丢尽了,此刻眼见对方占了便宜就想走,世上哪有这般好事,当下一声喝令,棋手快速挥动令旗,三军将士转守为攻,在颜良的指挥下,紧咬着侯成不放! 新安城上,魏续远远地看到侯成大军杀回来,后方又有大量追兵,心中顿时大惊,连忙点兵出城,准备接应侯成。 另一边,侯成眼见难以甩开颜良,大军退势一成,此刻再想重新站住翻过身来杀敌是不可能了,心中暗自懊悔,一个错误指令,原本的优势一下子成了败势,眼看着那颜良不时冲进来斩将,心中大恨。 手中长枪往马背上一挂,而后摘下背上长弓,捻弓搭箭,蓦然回身,对着那颜良便是一箭射去。 但见一箭犹如流星赶月般直奔颜良胸腹而来。 侯成箭术虽然不错,但受限天赋,这一箭射出,远不似吕布射箭那般威势惊天,虽然精准,却被颜良一刀磕开,目光也从寻常将领身上移开,死死地锁定侯成。 侯成刚刚收回长弓,便突觉心底一寒,扭头看去,正看到敌军主将突然拍马舞刀,朝着自己这边杀来。 之前已经见过颜良冲入军中乱杀,除了吕布之外,在侯成见过的人之中,单论武艺,可能也只有张辽以及吕布身边的典韦可以与此人相较,便是华雄,恐怕也要差上一些,此刻见颜良朝自己杀来,侯成自知不敌之下,当即挥鞭,催促战马加速前行。 侯成的马虽是良马,吕布亲自为他挑选的,但颜良的战马却是袁绍不惜万金为颜良取得,眼看着双方距离已经接近。 新安城已经近在眼前,魏续也已经率兵在城门外列好了阵势,并开始指挥败军绕城退入城中,侯成已经看到魏续张弓搭箭,瞄向他身后的颜良,但那种如芒在背的紧迫感以及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却让侯成感觉头皮发麻。 “快躲!”魏续这边,却是看到颜良已经追到侯成身后,巨大的阴影将侯成笼罩,那大刀已经凌空朝着侯成斩来,面色大变,同时厉声喝道。 生死一线之际,侯成猛然往前一扑,整个人埋在马背上,但觉头顶一道劲风掠过,紧跟着坐下战马一个踉跄,侯成身不由己的随着栽倒的战马倒向地面。 却是侯成低头的那一刻,颜良一刀斩下,没能斩掉他的脑袋,却是一刀斩了马头,顿时鲜血喷溅中,失去头颅的马尸直接往前栽去,侯成也被从马背上摘下来,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让自己出丑的敌将近在眼前,颜良自然不会放过,一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手中大刀自上而下,不等侯成反应过来,已经在他腹部展开一道横贯整个腹部的口子。 “噗~”侯成双目豁然圆睁,身体如同虾一般向上弓起来,鲜血不住从嘴中溢出,双目好似要瞪出来一般,死死地盯着颜良。 “放箭!”远处,看到这一幕的魏续愤怒的咆哮一声,立刻便有数十枚箭矢朝着这边射来。 “哈哈哈哈~”距离太远,颜良挥动大刀,便将那些已经力尽的箭簇尽数磕飞,眼见对方严阵以待,自知一下子冲不进去,当下也不强冲,大笑道:“吕布匹夫,号称天下第一武将,不想麾下却皆是这等酒囊饭袋!” 说完调转马头,便往回奔去,开始集结兵马,同时让曹仁那边也集结兵马,准备攻城。 魏续见颜良撤走,连忙带着人马冲上来,护在侯成身边,却见侯成浑身抽搐着,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发生了何事?”就在魏续心中大悲,准备带着侯成回城守城之际,却见一支人马自城门中杀出,马蹄声中,熟悉的声音响起,魏续扭头看去,正看到吕布带着典韦过来,此刻低头皱眉看着魏续。 “主公,侯成他……”魏续双目含泪,南征北战这么多年的兄弟,虽然侯成经常欺负他,但此刻看着侯成在自己面前身死,心如刀割一般。 吕布来到新安时就觉不对,而后来到正门这边,正听到有人嚣张的说自己麾下都是酒囊饭袋,当下出来看时,看到的却是这副景象。 翻身下马,吕布来到侯成身边,看着侯成这副模样,面色渐渐冷下来。 侯成看到吕布,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抓住吕布的衣袖,想要说什么,但鲜血混合着气泡涌出来,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莫说了,稍待!”吕布拉开他的受,翻身上马,目光看向对面正在重整阵型的敌军:“哪个?” “头戴金盔者!” 第十九章 斩将 心痛吗? 好像没有,毕竟与侯成之间的上一次见面已经是百多年前了,再浓的感情也早就淡了,也就吕布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换个人,恐怕对方什么样子都记不得了。 但正因为忘不掉,所以在看到奄奄一息,已经活不成的侯成时,那往日的一幕幕,大家纵马塞外,快意恩仇的画面开始不断涌现,心不痛,但莫名的悲凉感和失去的遗憾感萦绕在心头。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般强烈的情绪了。 赤兔马似乎体会到主人的情绪波动,四蹄如飞,以惊人的速度冲向颜良大军的方向。 而此刻不但颜良已经将军阵集结的差不多了,就连曹军这时也在附近列阵准备攻城了,看着突然杀出的吕布,无论颜良还是曹仁、夏侯惇都有些吃惊。 要知道颜良此刻已经是列好了阵型,这个时候单骑闯阵,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赤兔马很快,尤其是即将冲击颜良军阵的那几十步,本就已经极快的它,再度加速,给人一种瞬间冲到近前的感觉。 迎面的长矛手本能的想要举矛刺击,但赤兔却已经冲到近前。 “嘭~” 巨大的冲击力下,长矛手直接被撞飞了出去,周围的士兵也反应过来,只是还未动手,但见吕布方天画戟直接没入一人胸口,而后神力迸发,在那名将士痛苦的惨叫声中将他挑起,随后抡圆了一甩,四周想要冲上来的将士便被这般砸飞出去。 紧跟着,方天画戟抡出一道道残影,吕布伸手本就极快,如今更是快到常人难以想象,围上来的将士被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杀的七零八落。 说话间,吕布已经一路披荆斩棘,杀到颜良近前,颜良也是勇冠三军的人物,哪里容得敌人在自己眼前这般嚣张,怒目圆睁。 在自家军中被吕布这般欺压,若是让吕布活着出去了,那自己还怎么服众? 举刀之际,吕布已经杀来,冰冷的眼神,脸上看不出多少愤怒,本就魁梧的身躯,坐下赤兔马也比寻常战马高了一截,此刻出现在近前,便是一股压迫感涌来。 面对着这般吕布,颜良胸口一窒,气势上好似直接被压制了一般,心底更是生出一丝畏惧。 但此时此刻,哪里有畏惧的时间,吕布的方天画戟已经当头劈落。 “吼~” 颜良怒吼一声,举刀相迎。 “咣~” 一声刺耳铮鸣声犹如平地惊雷,四周不少人只觉双耳失聪,出现一瞬间的呆滞,而身处中心的颜良虽然挡住了吕布这一戟,但双臂好像断了一般,整个脑袋也好像炸开一般。 吕布一戟无功,自下而上又是一戟挑起,颜良也只来的及将刀杆下压,双臂却是如同被无数只钢针不断扎一般疼痛,下一刻,手中一轻,大刀被吕布一戟挑飞,跟着方天画戟往前一推。 “噗~” 戟锋直接没入颜良的咽喉,而后被吕布顺势一推,人头落地,被吕布顺手抄过,挂在马颈之上,而后调转马头,策马脱离军阵,上万袁军好似中了定身术一般,呆若木鸡不敢妄动。 另一边,观战的曹仁、夏侯惇以及许褚都有些懵。 这……这就完了? 吕布强,他们是知道的,也认可的,但颜良作为袁绍手下大将,以勇武闻名,这两年随袁绍南征北战,威名在外,也绝非寻常武将。 此前颜良和许褚暗中角力,那也是不分伯仲,真打起来,许褚未必能胜,这可不是什么小角色。 而且吕布这也不算偷袭,杀入三军之中,有将士阻拦,颜良怎么说也该有些防备了,但就算这样,依旧被吕布与三军之中斩首,然后飘然而去! 虽然不想承认,但吕布提头离开的那一瞬间,那威风、那气派却令任何一个武人心驰神往。 武将至此,可谓绝颠! 许褚默默地看着吕布提头回去的身影,捏着大刀的手紧了紧。 此前人说吕布天下第一,哪怕曹操也是如此说,但许褚心中还是不服气,再强能强到哪儿去?他不信自己打不过,就算打不过,差距也不可能太大。 至少在看到这一幕之前,许褚是有绝对把握与吕布一战的! 但现在,看着吕布渐渐远去的背影,许褚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颜良比自己应该差不到哪儿去,但在吕布面前,却没能撑到片刻。 他不在近前,没能看到详细过程,但大概从他们这个角度看去就是吕布策马杀进重围,然后在几个呼吸的时间后,提着颜良的脑袋走了。 一旁的夏侯惇见许褚这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习惯就好,别跟他比。 目光却是看向吕布的方向,他记得上次讨董之战时,吕布虽然也厉害,但没厉害到这种地步吧? 另一边,吕布提头而回,侯成已经气绝,只是脸上却挂着几分笑容,四周的并州将士原本低靡的士气,随着吕布提头而归攀至巅峰,只是刚死了大将,此刻也不适合欢呼,但那种压抑不住的兴奋,恨不得冲出去跟敌人大战一场的冲动却是压制不住。 吕布回头看了一眼敌军军阵,此刻两军尤其是刚被他斩将的这一支人马士气低靡,此刻若出兵,必溃。 而另一方也有几分退缩之意。 他叫人将侯成尸体送回城中,而后将魏续的人马招来,开始尝试着冲击敌军军阵。 袁军刚刚死了主将,虽然还有副将指挥,但士气受损,此刻见到吕布本能的就畏惧,哪还有心思再战,吕布这边稍稍冲锋几次,便将对方杀的溃不成军,开始溃败。 吕布本想驱赶这些溃军去冲击曹军军阵,但曹仁见势不妙,已经先一步列好了阵势严阵以待,吕布驱赶了几波溃兵过去,都被曹军以弩箭射退,观望一番之后,知道这支人马一时间不易攻破,加上天色已经黯淡下来,吕布这才退回了新安。 直到吕布撤回新安,曹仁等人才齐齐松了口气。 “还打么?”夏侯惇看向曹仁,询问道。 “看袁军打不打,兵力上我军还是占优的,但就怕袁军被杀破了胆,不敢再战,只凭我军,怕是想要攻破新安都不易!”曹仁叹道。 其实他很清楚,颜良一死,这一仗基本是打不下去了,但就算退兵,也该袁军先退,这样到时候袁绍也没理由怪罪他们。 至于天子…… 他倒是想浑水摸鱼,只是水还没浑呢,就直接被吕布给榨干了,上哪儿摸鱼去? 吕布那恐怖的勇力有些犯规啊! 至于袁军打不打,曹仁没问,第二天的时候,新安附近基本见不到袁军了,看着新安城,曹仁也只能退兵撤往函谷关。 而吕布这边,收敛了侯成尸体,吕布准备带回关中安葬,魏续的情绪有些低落。 “打仗死人是常事。”吕布将魏续招到自己身边,看着他一脸低落的样子,皱眉说道:“非是不许你伤痛,我也心痛,只是逝者已矣,我们生者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了。” “末将明白,就是……”魏续有些哽咽,相处了十几年的人,说没就没了,那种感觉没经历过的人很难体会。 “人这一辈子,总是不断有人离开,也会不断有人进来的。”吕布摇了摇头,看着魏续道:“你若不想过早成为这个先离开之人,便用功读书,磨练武艺,将来好日子长着,莫要如侯成一般,这般早离开,正经好日子都享受不了。” “主公放心,末将知道。”魏续点点头,颜良那句酒囊饭袋对他的冲击很大,他不想如同侯成那般,死的没有尊严,就算吕布不说,他也会继续刻苦学习。 “主公,斥候来报,城外那支人马也退了!”典韦大步进来,对着吕布一礼道。 “可知是何人领兵?”吕布问道。 昨日两支兵马不是一路,被自己击溃的是袁绍的人,另一支应该是曹操兵马,临场应对相当不错,而且军队看起来也是训练有素,就不知道这是否是曹军精锐,将领必然是良将。 “没有旗号,未曾探得。”典韦摇了摇头。 “那就抓些逃散的袁军去问。”吕布起身道:“这边事情已了,此事便交由魏续吧。” “喏!”魏续连忙起身。 “还有侯成他的兵马,暂交由你统领。”吕布看向魏续道:“我们一起出来的这些人里,数你统帅本事差,这次也是个机会,给旁人看看你的本事,若是收不住这些人马,那你还是回长安,我为你安排个闲差去做吧。”吕布将侯成的将印递给魏续。 面吃的防御还有魏续原本的布署吕布是很满意的,这次侯成被杀,多少有些咎由自取,这渑池一带算是吕布如今向东的门户,守这里的人,不但要让吕布放心,而且需得稳重才行。 魏续双手接过将印,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吕布一拜道:“主公放心,末将必不会让主公失望。” “天子之事尚未料理完毕,敌军既退,我便不在此久留了。”该交代的都已交代完毕,吕布起身对着魏续道。 “恭送主公!” 第二十章 阴阳明暗 吕布虽然已经离开,但对于杨定、种辑等人来说,显然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徐荣依旧是那套节奏,杨定等人被徐荣如同撵兔子一般赶的四处乱窜,明知对方是戏耍自己,不会真的下杀手,但真当徐荣打来的时候,还是四处乱窜。 沿途所过之处,凡是接济过叛军的家族,一律清缴,弘农各县,除了杨家之外,大半世家豪族都被犁了一遍,一时间,哀嚎遍野,再无人敢接济种辑一行,他们只能在百姓收粮之前,抢夺百姓的粮食,以此来果腹。 “将军,河东方向过来一支人马!”一名小将飞奔而来,对着徐荣一礼道。 “河东?”徐荣眉头微微皱起:“卫家?” “不知。”小将摇了摇头:“敌军旗号有些乱。” 徐荣点点头,留下一支人马等待吕布回来,顺便继续看管种辑一行人,他则率领主力前去迎战,此番之所以留着这帮人一直不彻底将其拿下,为的就是引出可能存在的援军,将其一并瓦解。 当然,沿途收拾一些暗通叛军的士族而耽误追击叛军也是很合理的,如今这支来自河东的人马出现,这次的事件也差不多可以收尾了。 行不多时,但见前方出现一支人马,旗号杂乱,但目光所及之处,却是刀枪林立,气势逼人。 对方也察觉到这边出现的兵马,开始整军备战。 徐荣策马来到阵前,仔细观望对方军阵,观看半晌之后,突然发出一声轻咦。 “将军,可是有何不对?”徐荣身边,是吕布留下来的姜叙和赵昂二将,也算是吕布留他们下来跟徐荣学习打仗,此刻闻言有些疑惑。 毕竟他二人观看半晌,也并未发现有何不妥。 “这些兵马,看似为一体。”徐荣指着地方帅旗方向道:“但主将却在侧后方,尔等可知为何?” 姜叙思索片刻后道:“将军是说,主帅是一人,但指挥军队者另有其人?” 徐荣点点头,满意的看了他一眼,主公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当即点点头道:“不错,这天无二日,一军也不该有两帅!” 赵昂不解道:“将军,明明只有一面帅旗。” “帅旗只是身份的象征,此为明帅,但一支军队中,将士们习惯听哪面帅旗的命令,那这面旗哪怕不是帅旗却胜似帅旗,此可为暗帅,通常军中明暗一体,但眼前这支人马,却是明暗分割,阴阳相隔!”徐荣捋须笑道。 “却不知那暗帅是哪一个?”姜叙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自然是看不出来的。”徐荣点点头,前军旗面基本都是将旗,规格都差不多,只凭看的可不够,当下笑道:“此等情况,也可说是将帅不和!一试便知!” 若是将帅和,那这掌握军队实际指挥权的不该跟主帅分开,那样的话,就是阴阳合一,不该出现现在这等情况,而如今阴阳相隔,便说明对方阴阳相冲,将帅不和! 要么就是实际主将的地位与能力、威望不相匹配,要么就是遭到了打压,不管哪一种,对于一支军队而言,都是致命的。 “请将军下令!”姜叙和赵昂闻言目光一亮,躬身道。 “你二人各率一支人马,绕道敌军两翼,记住,莫要交锋,只需多带旌旗,敌人若不理会,便以弓箭射之,若敌军来追,便立刻撤退,尽量令敌军拉扯分散!”徐荣递给两人两枚令箭道。 遇到这种情况,就是尽可能让对方分兵,就算不能分兵,也尽量把对方阵型拉大,这种将帅不和的阴阳阵,阵型拉的越开,破绽越多,因为暗帅始终代替不了明帅,而明帅能力有缺陷,必须暗帅来弥补,如此一来,暗帅位置便能一目了然,而后再设计对付便轻松多了。 “末将领命!”姜叙和赵昂抱拳答应一声,各自接过将令,转身带着各自兵马杀出,往敌军两翼方向而去。 但见旌旗碧空,一时间也不知道这边分了多少兵马出来。 敌军将领眼见这般,两翼人马连忙展开,形成防守阵型,徐荣这边却开始逼近,造成大军压境,准备决战之感,让对方中军一时间不敢妄动。 赵昂和姜叙两支人马见敌不动,各自以弓箭射击,待对方还击时,却又迅速撤走,如此三番两次,敌军两翼开始松动。 徐荣这边,只是以势压人,却不轻动,徐荣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阵旗变幻传导规律,在对方两翼开始松懈时,徐荣也终于找到了敌军暗帅所在,当下下令鸣金,撤回了姜叙、赵昂二人。 “将军,何故撤兵?”姜叙和赵昂疑惑的看向徐荣。 “已经找到其暗帅,自需重新布署!”徐荣呵呵一笑,沉声喝道:“二位听令,你二人各率三千精兵,姜叙,你听我这边号响,待第一声号响时,自侧翼攻击敌军右后侧,佯攻其帅旗位。” “喏!”姜叙闻言,当即领命,率兵前去布署。 “赵昂!”徐荣看向赵昂。 “末将在!”赵昂连忙一挺胸,大声道。 “你率三千兵马,绕道敌军左侧,待第二声号响时,率部攻击其中部猛击,将敌军切成两段!” “喏!”赵昂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徐荣这边,则开始擂鼓行军,对面也响起了进攻的号角声,两军对进,不过徐荣这边两翼分离出来,对方却没有分出两翼来战,而是在两翼选择了防守态势,中军与徐荣正军对进。 很快双方进入射程,各自弓箭手几乎同时停下,在各级军官的喝令下张弓搭箭,一枚枚冰冷的箭簇斜指苍穹,而后随着各自将官一声令下,破空而出,在空中交织成密集的箭雨,短暂的交叠之后,各自落向对面阵营。 盾手早已将盾牌举起,格挡着从天而降的箭矢,但还是不时有人中箭倒地。 眼看着双方即将碰撞,徐荣突然挥动令旗。 “呜~” 一声号声响起,已经抵达敌军右翼的姜叙迅速朝着敌军右翼后方杀出,直奔敌军帅旗位置。 原本紧凑的阵型瞬间出现混乱,也不能算是混乱,只能说后阵无法及时变阵,而前军这方显然无法观测到后阵的情况,反应顿时便慢了半拍。 帅旗之下,敌军主将眼看着姜叙率兵破军而来,连忙指挥周围将士变换阵型,封锁和压制姜叙,然而如此一来,原本完整一体的军阵瞬间撕裂。 “呜呜~” 徐荣何等人物,在发现敌军破绽的瞬间,根本不给对方反应时间,第二声号跟着响起,早已待在左翼方向的赵昂听到号令,早已布好的锥形阵凶残的杀向敌军中间军阵。 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地刺进对方胸腹,只是片刻,大半敌阵已经被割裂,可惜了,赵昂虽然不错,但并非那种善于破阵的猛将,莫说吕布,华雄或者樊稠在这里,此刻恐怕已经将对方军阵彻底切割了! 不过现在这样也差不多了,徐荣立刻将中军分作两路,一路正面压制,让敌军前军首尾难顾,也给赵昂更多时间将敌军军阵彻底切割。 另外一半则绕道后方,配合姜叙一起,主攻敌军后阵,将敌军彻底阴阳割裂,而后将其主力击溃,再对付相对难缠的前军。 敌军主将此刻已经收不到前军传来的讯号,姜叙在发觉不能轻易杀到敌军帅旗之下后,便开始配合赵昂割裂敌军,而此时徐荣派来的另一支人马也已经杀到,远处徐荣的号角声不断传来,遥遥指挥着三支人马配合穿插。 而敌军主帅确如徐荣所想的那般,能力不足,没了前军配合调整,后军在徐荣的三支人马来回穿插下,很快陷入崩溃,主帅已经开始带着亲卫后撤逃离。 大量人马眼见自家主帅帅旗已经逃了,连忙跟了上去,溃败之势顿时形成。 赵昂和姜叙正想追击,但徐荣这边传来的号令却是配合主力,彻底困死这支前军。 虽然不明白为何不去追击人数多而且更容易打的后军,却跑来围堵人数更少的前军,但军令如山,二人不敢违抗,各自挥兵开始配合徐荣将前军逐渐封锁。 而这支前军也确实厉害,在主将逃离,士气跌落之际,迅速结成圆阵,徐荣指挥各军轮番上阵,但一时间,竟然未能将其攻破,徐荣这边兵力虽多,但也难以一下子投入,而对方只守不攻,结成铁桶阵,倒也让徐荣一时间难以奈何。 几次强攻或是佯攻,敌军都守的滴水不漏,虽有损伤,却不至于全线崩溃。 “将军,这便是你说的暗帅!?”姜叙又一次没能攻破,回到徐荣身边,一脸惊愕的道,比之前被他们杀溃的主帅而言,这前军的表现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一个天一个地啊! “是员良将!”徐荣久攻不下,也不着急,当下让众将士后退歇息,这支人马唯一的活络,便只剩下突围了,到那时,便是反攻为守! “喏!” 第二十一章 请见 徐荣将军队分成十股,一部分在后方恢复体力,一部分则围拢敌军,不让对方有喘息之机。 “将军,敌军溃军正在与叛军汇合!”斥候飞马来到徐荣身边,对着徐荣躬身一礼道。 “赵昂!”徐荣点点头,对着帐下众将道。 “末将在!”赵昂拍马来到徐荣身边,对着徐荣一礼道。 “你带一部人马看住叛军,莫要令其趁乱脱逃。”徐荣沉声道,天子不能有失,但眼前这支人马或说这员将领,徐荣想要将其拿下。 “喏!”赵昂答应一声,对着徐荣躬身一礼之后,转身离去,只是行不多时,却正碰上吕布率部回来。 “末将赵昂,参见主公!”赵昂连忙策马来到吕布身前,抱拳道。 “无需多礼,这是去何处?”吕布点头示意赵昂不必多言,询问道。 “回主公,奉徐将军之命,前去牵制叛军,勿使其走脱!”赵昂躬身道。 “牵制?”吕布看向赵昂:“徐荣此时何在?” “我等遇到一支来自河东之兵……”赵昂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以及徐荣如何破敌,最后困住对方实际大将,此时无法脱身的事情跟吕布说了一遍。 “能得伯盛这般赞誉,当是良将!”吕布闻言点点头道:“如此说来,贼军已破,当再无援军可至矣。” “当是如此。”赵昂点点头,对着吕布躬身道。 “走吧,先去请陛下还朝,稍后再去处理此事。”吕布道:“带路,去见陛下。” “喏!”赵昂答应一声,当下便带着吕布去往杨定等人屯兵方向而去。 “主公,杨定兵马不多,但那自河东来的兵马溃败后多向杨定这边集结,人马还是有不少的。”赵昂有些担忧,吕布身边只带了羽林军出来,赵昂也只有一部人马,两边加起来也不过两千余人,真起了冲突,怕人手不够。 吕布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示意继续带路。 另一边,杨定刚刚得知袁绍援军抵达,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见大批溃兵朝这边涌来。 “这是……”杨定看着一群溃兵,连忙命人结阵防御,却见对方旗号杂乱,看起来也并无敌意,反而似乎是认出了他们旗号过来的。 种辑看着这一幕,眉头微皱,连忙策马来到阵前,看着四面八方涌过来的人,厉声喝道:“天子圣驾在此,尔等安敢冲击!?” 没人回答,有人开始迟疑,但也有人继续往这边跑,种辑连忙看向杨定。 但见杨定瞠目厉喝:“陛下面前,安敢放肆!” 一挥手,一排排弓箭手张弓搭箭,锁定这些溃军。 之前种辑说话,没有多少威慑力,现在杨定直接开口动手,顿时威慑力大增,不少溃军停下来,也有人望两边散去。 “将军且慢!”人群中,传来一声高呼,几员将领护着一人来到阵前:“听闻圣驾在此,我等特来援助,在下杨奉,乃河东望族,奉袁公之命,前来迎奉陛下!” 种辑看到来人,皱眉看向身旁的杨定道:“此人名字,好生耳熟,将军可有听闻?” “河东白波贼!”杨定冷哼一声,没想到来的只是这种货色。 种辑闻言恍然,所谓白波贼,名义上打的是黄巾余部的旗号,但实际上就是河东一带一些大族暗中纠集起来,隔断朝廷与河东之间联系,从灵帝时期就在了,也是河东世家豪族避税的一个途径。 不然白波贼在河东多少年了,为何卫家等这些大家族很少受到波及?根本就是河东私兵而已。 有些东西,看破不说破,种辑对着杨定点点头,放杨奉等人过来,皱眉问道:“杨将军,既是援军,何以至此!?” “唉~”杨奉闻言,叹了口气道:“路上被人截击,在陕县附近与之大战一场,那西凉军确实厉害,幸得部下忠勇之士拼死断后,我等才能安然逃出!” 杨定闻言,原本略带热切的表情瞬间冷下来,这援兵转眼间就被人家给打败了,还援个屁啊? “那不知将军要如何迎驾?”看着杨奉那一张满是横肉的脸,杨定冷声问道。 “这位是……”杨奉皱眉看向杨定,面色不善。 “此乃安东将军杨定,此番陛下得以脱困,全凭杨将军一路护送!”种辑见气氛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这大敌当前,多一个人都是多一分力量,这个时候窝里斗没意义。 杨奉是豪族出身,在河东一带,自有了私军之后,那便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如今刚打了一场败仗,本就心中窝火,此刻哪受的对方这般态度?当下冷笑道:“但我怎听说,将军是被一路撵来这边的?根本没敢与人动手!” 这话一出,顿时便叫杨定脸色拉下来,目光一冷,便要动手。 “两位将军,大敌当前,为今之计,不思如何护送陛下安全脱离那吕贼爪牙,却在自相残杀,岂非让亲者痛仇者快?此等时候,正该携手抗敌才是!”种辑横在二人之间,有些恼怒的看着两人道。 “非我不愿!”杨奉冷声道:“我等不辞辛劳前来,我麾下兄弟如今尚在断后,生死不知,我却先来此处迎驾,却遭如此冷遇,实在令人心寒!” “杨将军?”种辑看向杨定,见杨定一脸傲色,咬牙道:“整修,大局为重!” 杨定看了看种辑,最终对着杨奉一礼道:“将军勿怪,实乃我等这些天心忧去路,陛下安危系于一线,心急了些,冲撞之处,还望将军海涵!” 杨奉闻言这才神色缓和,对着杨定还了一礼道:“都是为陛下安危着想,末将也是刚吃了一场败仗,有些浮躁,得罪之处,将军勿怪!” 二人相视一笑,至少表面上,这场矛盾算是一笑而过,至于是否真的过去了,那只有二人自己心中清楚了。 “杨将军,不知如今还有多少人马?”双方嫌隙暂了,种辑心忧局势,让杨奉收拢溃兵,见越来越多的人过来,忍不住询问道。 “呃……”杨奉游目四顾:“来时我带了一万四千兵马,但如今被杀溃一次,许多人走散了,这里有……” 一时间也点不清自己有多少人。 “此处大概有两千余人吧。”杨定看了看,作为西凉大将,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同时也有些逼视杨奉,对方战败真是一点都不奇怪,连点兵的本事都没有,还带什么兵? “嗯。”杨奉尴尬一笑,被杀溃后就是这样,很多人都是四散而逃的,也有趁机回家的,总之这年代一旦兵马溃败之后,除非手里握着对方的命脉,或是行军粮草,或是将士家眷,否则别指望将士们能够原封不动的回来。 杨定虽然没有明着羞辱,但这种能力上的侮辱让他有些难看,所以笑的很勉强,心中也是暗暗记恨。 “只有这些兵马,怕是挡不住那吕布追击。”种辑闻言,有些忧心忡忡的道。 “种将军放心。”杨奉摇了摇头道:“此处再往北不到十里,便是大河,渡河之后便是下阳城,到了那里便算安全了,我等尽快护送陛下渡过箕关,进了河内地界,袁公自有人在那边接应,吕布若是真敢渡河追击,必叫他有来无回!” 说到最后却是有些心痛,自己本是带着大军而来,想要立个大功,谁知道吕布的面都没碰到,便被打的差点回不去了,早知如此,偷偷叫人过来,接应天子渡河,岂非更好? “那事不宜迟,我等尽快动身!”种辑一刻都不想继续在这边待了,若让吕布追上来,那可就什么都别想了。 “这个……”杨奉有些尴尬的揉了揉鼻子道:“实不相瞒,我本是想自风陵渡请陛下渡河,从那边路途更好走些,到时候走上党过壶关,从漳水过去,能直抵邺城,比走这边快了不少,所以渡船还都在风陵渡那边,谁知道……” 谁知道刚过河就被人压着打了半天,丢盔弃甲,狼狈奔逃到这里,渡河用的船还都在那边呢,只是这种丢人的话,杨奉实在说不出口。 “这可如何是好?”种辑闻言面色一变。 “不妨事。”杨奉笑道:“我来时已经命人过河前去传讯,从风陵渡顺河而下至此不过半日,这水路可比陆路快。” 种辑闻言看了看天色,如今已是傍晚,这船只抵达这边,半日的话就到深夜或者明晨了,吕布会给他们这么多时间么?更别说渡河也是需要时间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等待了。”杨定在一边坐下来,这里距离大河还有一段距离,暂时是看不到河的,想想这一路吕布也没追上他们,说不定对方根本不知道,等他们过了河就好了。 种辑闻言心中忧愁也不知如何排解,只能叹息一声点头道:“但愿……” “臣吕布,请见陛下!”一道清朗豪迈又颇显稳重的声音远远传来,打断了种辑的话,种辑和杨定面色瞬间惨白…… 第二十二章 迎驾 吕布怎么来了?而且这么近为何无人通报? 种辑和杨定只觉一阵头皮发麻,无需再派斥候,站在他们的位置,已经能够看到一支人马在向这边接近。 “快,备战!”杨奉眉头一皱,下令之后,看向身旁的种辑和杨定道:“两位将军何必怕他?贼军这点人马,如何是我军对手?吕布既来,我等正好趁此机会将其擒杀!” 杨定闻言翻了个白眼,别说你这刚打完败仗的乌合之众有没有这个本事,单说他这边的西凉军,这些天被吕布撵着跑,此刻恐怕也没了跟吕布动手的心思。 毕竟西凉军说到底本也是吕布麾下的人马,以吕布在军中的威望加上这两天的遭遇,西凉军恐怕已经失去跟吕布动手的心思。 这个状态怎么打? 而吕布这次主动靠近,显然也是不想继续玩这个追逃游戏了。 杨定看向种辑,怎么办? 种辑咬了咬牙,正想说什么,却见对面的军队在距离一箭之地的地方停下来了,而后有两骑飞马向这边而来。 本以为是对方派来传话之人,但当看清当先之人时,种辑和杨定面色顿时大变。 头顶三叉树发紫荆关,肩披赤色战袍,身披兽面吞金铠,坐下赤兔犹如一团火焰,人未至,那股浓浓的压迫感已经扑面而来。 放眼天下,这副打扮或别人也可以穿,但有这种气势的,也只有吕布一人了。 他怎敢? 说话间,却见吕布已经来到两军阵前,前排的西凉将士有些不知所措。 “此战只诛首恶,当然,尔等也可此时动手,看是否能杀我!”吕布低头,看向四周一个个面色复杂,不知所措的西凉将士,一挥手道:“若不动手,便让开!” 吕布凶威盖世,在西凉军中,更是有不败将军的神话,一众西凉军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让出一条通路让吕布通过。 吕布翻身下马,将方天画戟递给身旁的典韦,大步向前。 杨定和种辑看到这一幕,心惊之余,也不免动了心思,厉声喝道:“他已下马,手中没了兵器,众将士还不快快将其斩杀,更待何时!?” 人群中有人想动,吕布却是不为所动,大步向前走去,典韦一手拎着方天画戟,见有骚动,目光看去,双目间,凶光毕露,不少蠢蠢欲动的西凉将士,对上典韦的目光,顿时心底一颤。 娘嘞~ 吕布本就是绝世凶人,此刻没有兵器,在乱军丛中龙行虎步,已是气势逼人,他这个护卫那顾盼间凶光四射的目光,也是叫人心底发寒,尤其是被典韦目光锁定的人,更有种动手既死的感觉。 前方的将士不断让开一条通路,竟然就这样让吕布一步步穿过西凉军军阵,直奔天子御辇。 “吕布,修得无礼!”赶来的种辑、杨定和杨奉看到的正是这一幕,种辑怒声大喝道:“吕布欺君罔上,其罪当诛,尔等身为大汉将士,此时不将其诛杀,更待何时!?” 一众将士一时间迟疑不决,杨定心知若吕布不死,自己便必死无疑,见他径直走向御辇,恶从心底起,突然拔刀,一刀斩向吕布。 这一刀,奇快无比,堪称杨定的巅峰一刀,然而刀至半途,却见吕布伸手,四指一扣,快若闪电的一刀便瞬间定格在吕布身前,被他五指上下捏住,再难前移半分。 “陛下架前,不该见血,杨将军最好莫要逼我现在动手,惊扰了陛下,你三族尽灭也难赎罪!”吕布看向前方,淡漠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感情。 杨定顿觉头皮发麻,厉叱道:“你敢!?” “咔~” 吕布没有回答,但被他捏在手中的刀锋,却在四周人惊讶的目光中突然裂开,竟是被他生生给捏碎了! 这是什么力量!? 哪怕是未曾见过吕布凶威的杨奉,此刻都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这是人能做到的!? 然而不管他人如何想,吕布的脚步却是坚定无比,径直来到车撵前,再度躬身一礼:“臣,吕布,请见陛下!” 种辑三人,被吕布气势所慑,一时间竟不敢言语。 御辇上,刘协小心的挑开车帘,看着车架前拱手而立的吕布,犹豫了一下,走出车撵道:“吕卿不必多礼。” “谢陛下!”吕布收回双手,看向刘协道:“陛下,时辰不早了,也该回宫歇息了。” 刘协犹豫了一下,看着吕布:“将军是在怪朕?” “臣不敢,只是陛下若总这般胡闹,这好不容易平定的关中之地,怕要再生动荡。”吕布摇了摇头。 此刻的吕布,身上的威风和凶气消散无踪,好似怕吓到天子一般。 “此事朕并未参与,只是跟着出来,将军可信?”刘协犹豫了一下,向吕布说道。 “陛下……”种辑等人听着这话,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要是此时刘协下令诛杀吕布,正是最好时机,他们现在镇不住军队,为吕布所趁,但若天子亲自下令杀吕布,这么多人在,吕布不可能生还! 但刘协显然怂了,面对吕布,说话的语气里那份示弱之意让种辑心生哀叹。 “陛下是君,我是臣,陛下做任何事情,无需向臣交代。”吕布微笑道,笑容很亲切,尤其是在他这等凶名在外的铁血硬汉脸上出现这等柔和亲切的笑容,更是叫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那……可否赦免了种卿?”刘协问道。 “此事回长安之后再议!”吕布微笑道,刘协此言不知是否是无心,但此言一出,种辑和杨定的裂痕就出现了,却也有趣。 “那……朕跟将军同行如何?坐了几日辇车,很累的。”刘协又问道。 “臣护送陛下。”吕布点点头,伸手将刘协从车辕上抱下来,牵着刘协的手往前走去。 这一次,更无人敢拦。 “吕将军,这次的事情,朕真的不知道,种卿他们找到朕时,朕才知出了事情。” “有臣在,陛下不必为安危担忧。” “还有,朕这几日甚是想念宫中美食,将军让御厨做的那炒菜,朕想吃了。” “臣稍后便命人去陕县准备,此去长安太远,只能委屈陛下先在陕县休息。” “不妨事,朕也不是没有过过苦日子,当初跟董相国来长安时,比现在可哭多了,那时候也没有那般多的吃食。” “陛下若是喜欢,臣回去再让厨工想些新的东西。” 看着就这般堂而皇之,大摇大摆的来到军中,然后接走刘协离开的吕布,种辑和杨定面色都不好看,吕布一来,杨定手下这些将士这等于是已经叛变了,种辑本想拦住吕布带走天子的,但典韦往哪里一站,哪个敢动一下? 直到吕布一走,典韦突然伸手,抓向杨定,杨定面色一变,想要反抗,但在典韦面前哪里反抗的了,被典韦一把抓住,奋力的想要挣扎着。 “闭嘴!”典韦不耐,反手一个巴掌将其脖子打的转了一圈儿。 典韦:“……” 目光默默地看向种辑和杨奉。 种辑和杨奉看着杨定那诡异转了一圈的脖子,只觉头皮发麻,想走,却被吕布伸手抓住。 “莽夫,你想做什么!?众将士还不将此人拿下!?”种辑愤怒道。 “主公有令,种辑、杨定惑乱君心,煽动将士造反,其罪当诛,然其余将士本非自愿,其罪可免,尔等都算是与我等一同打下关中的将士,真要帮这些人!?”典韦回头,双目凶光四射,看着一群西凉将士道。 杨定被典韦一巴掌拍死,天子也被吕布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这些西凉将士本就已经没了战心,此刻听说自己不用领罪,顿时松了口气,这个时候该干什么,还用想吗? 当即便有几个机灵的上来,帮典韦将杨奉和种辑叉住。 至于杨奉的兵…… 之前双方泾渭分明,因为吕布来的突然,都到了西凉军这边,所以杨奉那边的人马甚至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何事。 典韦当下按照吕布的吩咐,指挥将士带着天子御辇离开,只剩下一群河东的白波贼,看着对方离开,也不见自家将军,一时间茫然无措,最后一哄而散。 吕布陪着刘协走了好一段路,直到刘协觉得累了,吕布方才将刘协送上了车撵。 赵昂快步过来,对着吕布一礼道:“主公,徐将军尚未归来,是否派人前去援助?” 吕布看了看车撵道:“你护送陛下先去陕县休息,待我去看看。” 他也很好奇能跟徐荣僵持这么久的人是何人? 只看那杨奉的模样就知道是个废物,手底下竟有这般厉害的人物? “喏!”赵昂点头答应一声,径直带着人马往陕县而去,吕布则带了典韦及亲卫一路按照赵昂所说的方向寻去。 日渐黄昏,徐荣这边的战斗也已经基本进入了尾声,那被困住的河东将士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初时还能与徐荣对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徐荣这边何时进攻由徐荣说了算,将士们还可以轮番休息,对面这边却要时刻保持警惕,这时间一长,体力的消耗就差开了…… 第二十三章 招降 西边滚滚晚霞,为这山峦大地渡了一层金光,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但徐晃此刻一颗心却已经跌落了谷底。 从一开始,他跟杨奉分开列阵,徐晃就有不好的预感,如果对方将领无能还好,但若对方主将有些眼光和经验,就很容易判断出自家这边的问题。 而很不幸,对方将领不但不无能,而且相当厉害,每每出手,都是攻敌必救,就算自己亲自领兵都未必能赢,更别说和杨奉分开。 徐荣将大军分作十支,如同狼群一般,分工有序,每当徐晃这边露出丝毫疲态,那边就会毫不犹豫的至少有两支人马寻着破绽扑上来,让徐晃不敢有半刻放松,然而就这般耗下去,输已是早晚之事。 不是没想过突围,而是对方还有专门的骑兵,一旦选择突围,阵型一乱,几乎就是一场屠杀! 徐晃想过所有的退路,都被徐荣一一封死,他只能就这样与对方僵持着,直到将士们力气彻底耗尽! 这跟守城不同,哪怕阵型防御再严,也注定不可能持续太久,敌军将领用了最耗时却也是损耗最少、战果最大的方法,那时他们一旦失败,就是全军覆没! 之所以依旧顽抗,只是徐晃在等,等天黑,天色一黑,敌我双方都难视物,那也是他们唯一突围出去的机会。 徐荣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随着日头西斜,徐荣开始让将士们轮番佯攻来消耗敌军的力气,希望在日落之前,彻底将这支人马俘获,最重要的是敌军将领,这可是个不错的人才。 又一次两支兵马自两面发起进攻,白波贼这边出现一定紊乱,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稳住!此时若乱,我等必全军覆没!”徐晃看着这一幕,骑着战马来回巡视,为将士们打气:“我等可以战死,但若我等战死,诸位可曾想过家中妻儿?你们的婆娘会成为别人的!给别人生儿子,身子让另一个男人肆意把玩,尔等的孩子也将受尽欺凌,想看到吗!?” “不想!”人群中,本已精疲力尽的白波贼一个个红着双眼,双目好似会喷火一般看着对面匍匐的关中将士,士气瞬间暴涨! 虽然这样不断通过愤怒激起来的士气注定不会长久,但也不用太久了! 徐晃抬头看了看天色,最多再有半个时辰,天色暗下来时,就可以考虑突围了! 另一边,徐荣依稀能够听到徐晃在阵中的咆哮,也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看了看天色,觉得差不多了,正想下令总攻,却见吕布带着典韦策马而来,连忙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吕布看着对面的军阵道:“伯盛这是要总攻了?” 徐荣点点头:“不错,敌军士气已经濒临崩溃,再拖下去也是可以击败敌军,但入夜后,难尽全功。” “再等等,我看此人颇有将才,我等再试一试。”吕布观察片刻后道。 “谨遵主公吩咐!”徐荣自然没理由拒绝吕布的提议,当下,吕布招来一名将领道:“前去招降,问问他们是否愿降?” “喏!”将领答应一声,拍马而出,来到两军阵前喝道:“前方将士,我家主公问尔等,是否愿降?” 徐晃还是有些心动的,毕竟拖了对方这么久,给杨奉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对杨奉的恩情也算报了,如今面对这种级别的敌人,没必要拼上性命,而且对面作战之人是吕布么?若是吕布,败给他也不怨。 正在徐晃犹豫间,却见那将领又出来,大声问道:“敢问阵中将领是何名讳?” 徐晃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在下河东徐晃!” 将领回阵传话,不一会儿再度来到阵前,大声道:“我家主公对将军御兵之能颇为赞赏,称将军为当世少有良将,我家主公最爱将军这等将才,况且我主代表乃是朝廷,将军此时放弃抵抗,也不算投降,而是归顺!不知将军是否愿意?” 四周的将士开始骚动,徐晃这才恍然惊觉,吕布这番话不止是说给他听的,也是说给这一众将士听得,自己这一犹豫,军心也跟着动摇了。 好厉害! 徐晃惊叹的看着对方,再看看身边不时偷眼瞄向自己的将士,心中苦笑,虽然距离天黑已不足一刻,但他知道,这仗自己已经输了,对方无论是强攻还是继续以言语诱惑,自己是败局已定。 若是之前还有一丝希望借夜色突围,那此刻吕布这一通言语,却是将他最后的那丝可能都给堵上了。 好一个吕布! 徐荣叹了口气,手提萱花大斧,来到阵前,对着对面的大军,将自己手中的萱花大斧一扔:“末将徐晃,愿意归降温侯,只是末将身后这些将士虽有冲撞,然绝非有意与朝廷为敌,望温侯能对他们网开一面!” 归降吕布而非归顺朝廷,只是这一句,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军阵中,吕布和徐荣相视一笑,当下二人策马而出,吕布朗声道:“将军放心,杀降之事,布从未做过!” 随着吕布话音落下,大量白波贼纷纷扔掉手中的兵器开始请降,徐晃见此,苦笑一声,翻身下马,对着吕布纳头便拜:“末将徐晃,参见主公!” 吕布带着徐荣一同翻身下马,来到徐晃身前,伸手将他扶起,微笑道:“不错,又得一员良将,上天待我不薄啊!” 徐晃直到此时,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对着吕布摇头道:“主公谬赞,只是不知今日与末将交战者可是主公?” 一旁典韦闻言上下打量了徐晃几眼道:“若是主公,还需等到此时?” 吕布无语的看了典韦一眼,看的典韦立刻闭嘴。 “我观过将军阵势,颇为严谨,若教我来,未必能破,今日与将军对阵者,乃是伯盛!徐荣徐伯盛,将军该当听过!”吕布向徐晃介绍道。 “自是听过。”徐晃连忙点头,对着徐荣一礼,这位可是吕布麾下的左膀右臂。 “若非主公最后出计,要破将军,怕是难免一场血战,纵使能胜,也难全胜!”徐荣对着徐晃还了一礼,也算是对这个敌人的尊敬。 “莫说这些了,时辰不早,收兵回陕县,护送陛下回朝吧。”吕布打断了众人这般虚伪的客气,再这么下去,晚上怕是赶不到陕县了。 “喏!” 众人连忙答应一声,徐晃开始帮助收束降军,而后率军赶到陕县,一直到凌晨方才赶到,若非提前亮明了身份,都差点被当成敌军挡在城外。 夜色下,陕县城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息。 这些追赶天子的日子里,扶风、冯翊、弘农三郡世家豪族被吕布派兵清理了一遍,整个陕县都空了不少,只是空气里那股子血腥气息却是短时间内难以散去。 “陛下睡了?”吕布来到衙署,赵昂正在等他,随口问道。 “本是想要等待主公的,可惜主公迟迟未至,被末将劝说着回去休息了。”赵昂躬身道。 “做得很好。”吕布点点头,带着赵昂来到厅外,这才询问道:“段煨可曾传来消息?” “除了养家之外,弘农各县大小世家与此事缠上关系的,基本都已经被覆灭,缴获粮食、地契尚在清算,短时间内难以统计,望主公见谅!”赵昂躬身道。 “无妨,慢慢儿来,主要是隐去的人口。”吕布点点头道:“另外还有一事需要先做,此番天子出巡,无故踩踏收割的百姓粮食统计出来,朝廷会归还。” “喏!”赵昂再度躬身道。 又说了一些政务之后,吕布才让赵昂退下。 到这里,吕布对关中地区的掌控算是达到一个新的高度,就算有不少家族躲过了这件事的牵连,但下次再有这等‘天赐良机’,吕布觉得这些家族也该考虑考虑得失了。 若是到了此时,还有什么所谓的正义之士要与吕布抗争到底的话,那吕布不介意送这些人和他们背后的家族一段路。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刘协因为昨日自己走了半天,搞得身体疲累,不得不再休息一日,吕布也趁着这时间询问了徐晃一番白波贼的问题。 白波贼是统称,事实上所谓的白波贼内部分作好几个势力,除了杨奉之外,还有李乐、韩暹、胡才,势力便是不及杨奉也不差多少。 当然,平日里若是想找到白波贼可不容易,他们有少部分藏在山林之间充当贼匪,阻断路径,但大多数平日里就是当地士族佃农或者私兵,出则为寇,入则为匪,聚散无常,所以从灵帝到董卓时期,朝廷数次讨伐白波贼尽都无功而返,不是白波贼有多强,而是朝廷很难准确捕捉到白波贼的行踪。 如今有了徐晃带路,又有杨奉在手,接下来吕布若想攻入河东,彻底清除白波贼可就容易了许多。 又跟徐晃聊了些军事兵法,徐晃都有独到见解,至此,这员良将是吕布正式认可了,到第三日,吕布让徐晃作为自己副将,接掌羽林中郎将之位跟自己一同回朝廷,这场闹得沸沸扬扬的叛乱,至此也算是落下了帷幕! 第二十四章 捷报 清晨,贾诩坐在吕府角楼里,看着街道上渐渐多起来的行人,悠闲地在叫楼里摆了一张桌案,让侍女将茶壶、煮水的小火炉以及由吕家厨工专门做的蚕豆摆在桌案上,用小火煮着茶水,准备继续他漫长而无趣的一天。 “先生,主公大胜,主公大胜!”远远地,便听到张绣的叫声,从角楼上探头看去,正看到张绣一脸兴奋加手舞足蹈的朝着这边冲来,引得街上行人纷纷侧目。 唉~ 这孩子还是欠缺稳重呐。 贾诩摇了摇头,转身继续照顾自己的小茶炉去了,在吕府的这几日,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天没事就搬着小茶桌来这角楼上往外看,看看这长安城的变化,品品茶,吃些吕府厨工们特制的小糕点或是美食,其实没有主公的日子,也挺不错,甚至更悠闲些。 对于张绣这种大呼小叫,手舞足蹈的冒失行为,贾诩一向是比较鄙视的。 张绣进了院子后,轻车熟路的冲进角楼,飞快的爬上来,对着贾诩一脸兴奋的道:“先生,主公大获全胜!” “嗯。”贾诩将煮开的水倒入已经放了适量茶叶的茶壶中,顿时整个角楼中茶香四溢,至于张绣的话,贾诩不想回应。 若说吕布打了败仗那还是很稀奇的,但只是打了一场胜仗而已,很值得惊讶么? “先生不喜?”张绣看着贾诩这副敷衍的模样,疑惑道。 “怎会?主公打了胜仗,那自是喜事。”贾诩瞪了张绣一眼,若非这两天相处知道他性格便是如此,张绣定会怀疑这小子在算计自己。 “那为何……”张绣指了指贾诩:“先生似乎无动于衷?” “小将军是要老夫如小将军一般手舞足蹈?”贾诩将茶水倒入茶杯,享受般的吸了一口茶香,然后一脸奇怪的看向张绣。 张绣闻言,脑海中不自觉的出现贾诩如同自己方才一般的神态动作,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那画面实在让人有些不适。 “那先生这也太过平淡了些!”张绣坐下来,有些不得劲儿。 “主公征战半生,鲜有败绩,此番大乱,本就在预计之中,若败了才是稀奇。”贾诩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嘬了一口茶水,目光看着街道上来去匆匆的行人,半晌方才叹道。 这种几乎已经算出了大部分的仗,若是张绣这种初出茅庐的年轻将领打赢了那的确值得夸耀一下,但换做是吕布的话,赢的再漂亮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反倒是有什么差错或是瑕疵都容易让人生出吕布退步的感受。 不是吕布真的退步了,而是吕布如今已经有些不败将军的意思,人们对他的心理预期和正常人是不同的。 张绣原本的满腔兴奋,被贾诩这不咸不淡的几句给弄得兴致全无,一脸郁闷的坐在茶桌另一边,看贾诩喝的享受,也忍不住给自己倒了一杯,学着贾诩的模样嘬了一口,顿时一股苦涩缠绕味蕾。 张绣忍不住吐了吐舌头,看向贾诩一脸悠然享受的模样,有些怀疑双方喝的究竟是不是一样东西? “先生,这东西真的好喝?”张绣疑惑道。 贾诩端着茶盏,点点头道:“比之酒水少了几分糊涂,多了几分清醒,个中滋味,若无经历之人,喝到的也只是它的苦涩尔。” “那典将军他……”张绣不解的看向贾诩,要按贾诩这么说,吕布爱喝可以理解,贾诩也可以理解,但为何典韦也好这东西?这显然不合常理。 贾诩看了他一眼道:“你还年轻,典将军看似单纯,但所历之丰富,未必比你叔父差,他只是学问不好,并非蠢笨!” 莫看双方平日里互相不怎么对眼,但却容不得旁人来鄙夷他。 贾诩这方面还算平静,换做典韦的话,可能已经掀桌子了。 “贾先生~贾先生~”两人说话间,角楼下又传来人声,却是小玲绮的声音传来,贾诩和张绣连忙放下茶水过去,正看到小玲绮正在往上爬,在她身旁,小白狸跟在一旁,优雅的迈着步子,尾巴不时抚她一下,赤犬太小,爬不上楼梯,只是在楼梯口嗷嗷直叫。 “玲绮怎来这里了?”贾诩伸手将小玲绮扶上来,笑眯眯的道。 “玲绮刚刚听到有人说主公大胜,可是父亲要回来了?”吕玲绮看着贾诩,一脸期待道。 “当然,主公出战,自然没有败的可能。”贾诩将放着蚕豆的碟子推到小玲绮面前,微笑道。 “那爹爹何时能回来?”小玲绮兴奋地问道。 “很快吧?”张绣有些不确定,他也只是得到捷报而已。 “很快是多久?”小玲绮不解的看向张绣,很快这个词让她很厌烦,母亲就常用这两个字来敷衍自己。 呃…… 张绣被问住了,所以说,小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但眼前这位也不能将对方弄哭啊。 “五日之内,主公必回。”贾诩微笑道。 “当真?”吕玲绮不信任的看着贾诩,一脸的怀疑。 “老夫可曾骗过玲绮?”贾诩笑道:“若五日之内,主公未回,诩便答应小玲绮一件事情。” “父亲说,贾先生是比父亲还厉害的人,先生可不能反悔哦!”吕玲绮闻言目光一亮。 “自然不会。”贾诩苦笑点头,不想自己在主公心中形象这般高么?这可不是好事啊。 心满意足得到自己的答案,小玲绮又一步步的从楼梯上爬下去,抱上赤犬,带着白狸欢快的离开了。 “先生,你现在倒是哄住了玲绮,五日后主公若不回该如何是好?”张绣一脸无语的看着贾诩,对于他欺骗小孩子的行为十分鄙视,虽然换做他也会骗,但像现在这样鄙视贾诩的机会可不多。 “从弘农至此,就算是从陕县到长安,有近四百里,此事又非急报,消息传回至少也需三日,就算主公护送陛下车架,行的慢些,三日时间也已到了华阴附近,华阴至此,一路坦途,两百三十里,日行五十里,也该到了。”贾诩看了张绣一眼道。 这都是按照最远距离算的。 张绣有些不服道:“那若主公路上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又该如何?” “那就帮玲绮做一件事情。”贾诩笑道,小孩子的事情,能有多重要? “先生这一开始便算准了无论怎样都不会吃亏!”张绣一脸无语的看着贾诩,跟个小孩子还这么多算计,真是白瞎了这副人畜无害的长相。 “连这些事情都算不到之人,还是莫要说这些了。”贾诩摇了摇头,往嘴里丢了一颗蚕豆,享受片刻后,又喝了一口茶,好不快活。 张绣有些气闷,默默地起身下了角楼,本是来跟贾诩分享喜悦的,谁知道被这老胖子教育了一番,心中颇不是滋味。 终究还是年轻人呐~ 看着张绣离开的方向,贾诩笑呵呵的摇了摇头,目光看着清晨的长安城,车水马龙的模样谁能想到不久前还经历了一场战乱? 初平四年的年景并不好,但对于关中百姓而言,这一年绝对是丰年,收成有大半自己留下,除了过冬的粮食,选出来的优种之外,还有不少能够带到城中卖钱,换些布匹什么的,虽然算不上富足,但至少这一年不会有人挨饿。 从民生上来讲,吕布现在受万民拥护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过对于关中的士人来说,这初平四年定是一个灾年,从去岁冬季被徐荣血洗的京兆士族、豪族,到这一次,借着叛乱名义,扶风、冯翊、弘农大量士人除名。 手段也是相当狠辣,贾诩能够预见到,此战之后,关中士人将十不存一,包括那些从南阳迁来的,而剩下的士人,恐怕再无人敢与吕布唱反调。 这关中将是吕布最坚固的后盾,不管做什么,斗将再无后顾之忧,当然,前提是能风调雨顺几年,否则再来个天灾人祸的话,吕布也只能忙于赈灾了。 希望明年会有个好年景吧,明明有雄主之相,不但出身没办法走大多数诸侯的路子,这一路走来也是灾劫不断,坎坎坷坷,也幸亏吕布心大,换做袁术那样的,别说把关中治理成现在这般模样,关中沃土被袁术给治理成赤地贾诩都毫不奇怪。 经此一战以后,吕布就该规划未来了,这段时间贾诩也在想这个问题,如今摆在吕布面前的只有两条路,是先入蜀而后以南阳为跳板两向夹击夺取荆州?还是取河东、并州而后与中原诸侯争锋,争夺中原? 这两条路各有利弊,选哪一条都不可能一帆风顺,但如今吕布在稳固关中之后,能选的便只有这两条路。 轻捋着胡须,贾诩看着墙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心中叹了口气,想这么多干什么?以主公之能,也定能看出这两条路的,这种事情,还是让他自己去决断吧,至于自己…… 贾诩端着茶杯,将已经不烫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日子其实挺好,他不太想改变~ 第二十五章 回长安 吕布回到长安时,秋收已经接近了尾声,接下来就该各方面收税了。 数钱是件很快乐的事情,尤其是这一次陪天子出巡,还意外破获了关中士族联手阴谋造反的大案,查抄准备谋反的物资、粮草乃至兵器无算,光是这些,仓库里都已经装不下了。 吕布回城后,便命马均带领工匠在长安城四周建立十二座巨型粮仓,光是今年的税赋,便已经足够明年的军备开支,而自世家手中所得的单是粮草一项,就足够吕布再练一支十万规模的大军了。 不过吕布现在对军队的需求并不迫切,因为军制改革的缘故,除了十万精锐之外,如果需要,吕布随时可以从各地拉起一支人马,只要粮草足够,关中男儿皆可战,说是能拉起百万雄兵不大可能,那样吕布这边想要繁衍人口都变得困难了,轻易吕布是不会动用这种力量的。 “恭迎主公!”卫尉署空了一些,这段时间朝廷中不少官员被种辑牵连了不少,众所周知,吕布对于背叛这种事是零容忍的,所以好不容易填充了许多的朝堂,再度变得空旷起来。 而吕布的卫尉署平日里负责大事小事,如今朝廷一半的衙署没了主事人,吕布回来之前,只能卫尉署中众人来做,所以吕布回来的时候,不少人都出去办事了,只剩下杨修百无聊赖的留在衙署,见到吕布,多少有些畏惧。 他也是事后才知道自家父亲竟然参与了这次谋划,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弘农杨氏吕布连碰都没碰,杨修可不会认为那是因为看自己的面子或者因为家财尽数交给吕布的原因。 虽然很多时候,吕布、贾诩评价杨修时都说他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但也只是相较于他们这个层面而言。 杨修若论聪慧,是有成为顶尖谋士潜质的,但却多少有些自满,做事喜欢出风头,拎不清等等毛病让他始终处于被观望时期,但不可否认杨修的聪慧,他有看穿人心的智慧。 吕布不动杨家,表面原因,可能是因为杨修为他办事,杨彪的名声以及杨家对吕布政策的迎合,但这些并不是吕布不杀人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吕布要借此机会挑拨仅存士人之间的关系,给人一种杨家已经彻底倒向吕布的假象,甚至引导人去怀疑杨家在这次的事情中扮演怎样一个角色! 一开始杨修其实没这么想,但杨彪想明白了,吕布虽然没动杨家的实际利益,但却动了杨家的最重要的东西……名声! 可以想象,只要今后吕布稍微对杨家表示出一些不同于他人的关照,那杨家就基本坐实了士人背叛者的名声。 四世三公,历代累积下来的名声,至此不说被吕布毁的干干净净,但也再无昔日辉煌了,还不如杨彪一开始就不参与此事,哪怕吕布后来关照,但大家都服软了,杨家服软也没什么问题。 杨修曾质问过杨彪为何这般做却不告知自己? 杨彪没有回答,其实就算不回答,道理也很浅显,是给杨家留条后路,毕竟杨修算是吕布身边的人,事败之后,杨彪就算罪责难免,杨修也能从这事中排除出去。 只是杨彪没想到吕布用的是这样的手段,虽然没杀杨家一个人,但却毁了杨家立足的根基! 也正是因此,此刻再见吕布,杨修就显得有些拘谨和敬畏,不太敢直视吕布。 “此番大考之人未曾离开吧?”吕布坐下来,看着杨修询问道。 这次杀了不少人,很多地方需得重新定下人选,杨修这个两榜第一,剩下两榜也是名列前五的人出自吕布门下还是很唬人的。 事后这些入榜人的文章是会公布的,所以参加此番考核的士子多少有些自知之明。 “此番考核,附和主公定下规矩的士子,有有一百九十七人,但因为长安大乱之故,有三十七人离开,是以此番大考真正留下的,只有一百六十人。”杨修躬身道。 “一百六十人?”吕布看了看杨修,走了的多半是些想要过来耀武扬威之人,这些人多半家世不错,来参加大考,一是为了杨名,而来也是为了想要在吕布面前耀武扬威,不少人是打着当众拒绝吕布让吕布下不来台的主意。 谁知道当天竟然发生了兵变,以至于有这个想法的人至今没能如愿。 吕布相信,剩下的一百六十人中,肯定还有想要做这事的人,只是一直没有等到而已。 想了想,吕布道:“那些落榜的士子中,可有留下之人?” “有一些的,不过这些人才能欠佳……”杨修说到最后,见吕布目光朝他看来,到嘴的话被堵了回去,乖乖的躬身施礼。 “都招来,再考一次,做个更详尽的排名,待到取士之时,顺序排进来,我要在这五百士子中取足两百之数。”吕布冷哼道。 离开的多是不愁仕途的,吕布也没打算要这些人,寒门质量可能差些,但当官这种事,有时候不是一定要有多高学问的,尤其是基层官员。 能力高的自然可以挑选出来,能力不够的就在基层多磨练些时日。 “喏!”杨修恭恭敬敬的对着吕布一礼,转身前去负责此事。 “主公吓到他了。”贾诩捧着茶壶,老神在在的坐在一边,若非他开口,旁人还真难发现他的存在,整个卫尉署上下忙的都是连轴转,唯独他这般清闲的模样跟卫尉府的画风颇为不搭。 “我听锦荣说,你这几日都在我府中?”吕布坐下来,看着贾诩笑问道。 “嗯,诩也担心贼人图谋主公家眷。”贾诩笑呵呵的点头道。 一旁的典韦嘿笑道:“就算真有人图谋,你能做何事?” “在下搬来主公这里,便可避免城中将士分心保护在下,可让将士们专心对敌贼人!”贾诩给自己倒了一壶茶笑道。 吕布看着贾诩笑道:“不错,确实留了一队亲卫本是要护你周全的。” 贾诩笑道:“如此一来,便无需分兵保护,岂不更妙?” 典韦不屑道:“虽知你是胆怯,但你这话却不好反驳。” 吕布闻言不禁大笑,点头道:“不说这些,先生这些时日留在长安,闲来无事,可有心得告知于我?” 心得? 贾诩茫然的看着吕布:“这关中之事,主公处理得当,诩实难想出比主公所为更好之法。” 这次关中变乱,从头到尾都受吕布控制,无论是冲突规模还是敌人的动向乃至最后清除何人不清除何人的布置。 可不是只要跟此事相关,吕布就一定会杀,吕布这次大开杀戒,看的还是对自己是否有用,有用的哪怕有所关联,吕布也会留下,没用的或是有威胁的,基本都被吕布清除了。 经此一战,关中士人算是被彻底打残了,士人势力已经不足以威胁到吕布对关中的掌控和统治了,无论是经济、军事还是人士。 随着吕布大量启用寒门、庶出、陇西士族等,关中士族再吕布面前再无跟吕布叫板的筹码,要么乖乖的依附吕布,要么远走他乡。 谁说这时代一定要靠士人的?士人是这天下最强大的存在,但当关乎生死存亡的时候,他们又会变得很弱。 “莫要耍滑头。”吕布示意贾诩给自己也倒一杯:“你我相识也不算短了,莫不是要让老典拿剑问你?” 典韦目光一亮,看向贾诩,咧嘴一笑。 “主公欺我啊!”贾诩倒也不怕,若说一开始吕布会杀人,但现在,不可能真杀他,但不说说是不行了。 “如今中原虽然还是二袁对峙,但主公有未发现,这曹操如今正在不断壮大,而且随着主公去岁大败袁术,不但让袁术丢城失地,更令其声势大不如前,如今袁绍已经开始忙于与公孙瓒争夺冀州、青州,无暇南顾,袁术为重振声威,必然会与曹操一战,如今陶谦与曹操冲突不断,曹操困于二者之间,本是不利,然诩却发现,曹操反而占据了优势!” 曹操? 吕布闻言点点头,他也注意到了,本该属于袁绍附庸的曹操,如今随着实力的不断壮大,隐隐有脱离袁绍的意思。 “事实上,此前袁绍欲另立刘虞为帝时,二者之间便已经暗生嫌隙,只是当时曹操尚未有实力与袁绍反目,是以只是拒绝,并未反目。”贾诩继续道。 “但若让曹操击败袁术,占据豫州,待其站稳脚跟之后,必为大患!”吕布看向贾诩,肃容道。 至于曹操能否战败袁术,这个跟袁术有过实质交手的吕布很有发言权,袁术现在只是地盘大、人口多,但武备松懈,又经南阳之败,恐怕会被曹操逐步蚕食。 贾诩肃容看向吕布道:“臣所言者,也与此事有关,或许关乎主公未来运数,望主公慎思之。” 贾诩是很少这般严肃的与吕布说话的,吕布当下也点点头,正襟危坐:“先生但说无妨!” 第二十六章 参见主公 “中原之地,以如今看来,二袁相持之局不会持续太久,然如今曹操南征北战,隐有雄主之资,未来或许是此人与袁绍成为南北最大诸侯。”贾诩看着吕布沉声道:“曹操若得豫州,其潜力未必就弱于袁绍。” 吕布闻言点点头,这点他自然看得出,这曹操未来或许将是与取代袁术成为中原霸主,与袁绍南北对峙的人物,不可小觑。 “诩以为,主公未来可有两条出路。”贾诩沉声道。 “愿闻其详。”吕布正襟危坐,肃容道。 “其一,趁天下诸侯相争之际,入蜀地,攻占巴蜀,而后以巴蜀走水路而下,可趁势夺取荆州乃至江东,静观中原诸侯之变;其二则是先取中原,虽然主公加入,极易使中原形成三分之势,但若最终能得中原,天下三分,主公便已得其二,可伺机夺取荆州、巴蜀之地,泽天下定矣。” 这两条路其实哪一条都不好走,要取巴蜀,但蜀道之难,吕布虽然没去过,却深有体会,一座险关就能挡住十万大军,想要强攻进去,十年能打下蜀地都是好的。 但这蜀地一但打下,就等于吕布地盘更加稳固,而且荆州几乎陷入了吕布的包围,可以同时从南阳和蜀地发兵。 但同时拿下蜀地的弊端也不少,这点从地图上一看便知,吕布的地盘将形成割裂的形势,蜀地、关中、南阳相互之间相隔太远,很难及时互通,而且蜀地守将必须如高顺一般不但能力出众,还得让吕布放心才行。 拿蜀地,贾诩虽未明说,但一看就是以守为主,而且消息闭塞,容易错失良机,如果现在吕布是处于绝对的劣势,那拿蜀地的确是一条不错的路。 但如今群雄相争,吕布手握天子,执掌大义,治下人口如今虽比不得二袁、曹操,但论对治下的掌控力,放眼天下,无出其右者。 有如此优势,放弃中原而取巴蜀,从结果上来说,有些不智。 当然,出兵中原也不一定就能赢,贾诩之所以给出吕布这两策,甚至更看重蜀地,就是因为吕布攻打中原,必遭中原士人强烈抵抗,所以先下巴蜀,夯实根基,步步为营。 如果吕布拿下巴蜀,中原诸侯却还是处于分裂状态,那就最好不过,到时候吕布取荆州也好,还是屯兵关中,参与中原之争也罢,都有足够的底气。 但世事往往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们说这些计策,自然是从最不理想的状态去想,如果没有良机,如果打巴蜀耗时太久,如果中原局势过早统一,这些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将最差的情况摆出来以后,那选择就容易多了,只能选一条,是选入蜀夯实根基?还是先搏中原? 两条路,贾诩已经给出,至于最终如何选,那就是吕布自己的事情了,贾诩将两条路摆在吕布面签后就开始继续喝茶。 “先生可去过蜀地?”吕布思索良久后,询问道。 “早年去过几次。”贾诩端着茶杯点点头,士人学成后都喜欢游历天下,增长见闻是其一,拓展人脉也是必须的,这是那个年代士人出仕最好的途径,当然,不是要所有地方都去的,蜀地贾诩刚好去过。 “自关中入蜀可易?”吕布询问道。 贾诩摇了摇头:“高祖时期,还有水道相通,那时入蜀相对还是容易一些,但后来天地有变,致使水道断绝,如今自关中入蜀,就算拿下汉中,也需过剑门,此关之险要,堪称天下第一,便是虎牢也远不及此地之险,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而且道路艰难,便是打下,关中与蜀地货物运送也极难,许多地方都是栈道,稍有不慎,便会落入万丈悬崖。” 也就是说,就算打下蜀地,这关中和巴蜀之间物资交流都很困难,只有拿下荆州之后,走水运到荆州,再走汉水送到关中。 而且最重要的是关中和蜀地的联系很容易切断,所以蜀地守将但凡有半点私心,只要将剑门一封,那这蜀地吕布就算白打了,除非吕布亲自去坐镇,但那样一来关中怎么办? 拿下蜀地,就必须尽快拿下荆州,否则蜀地跟朝廷的交流很容易堵塞。 想了想,吕布笑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天下征伐也是如此,就看哪边先有良机吧。” 贾诩给吕布的两条路都不是最完美的,但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完美计策,事在人为,再好的计策若执行不利,那也是白搭。 而且现在就把将来的路都给定死了,也不太好。 贾诩点点头,他只是给吕布这两个方向,至于如何决断全凭吕布,这两条路都是各有好坏,具体走哪条,还真得看局势而定,哪边有机会就走哪条。 只是蜀中这条路,一旦选定想后悔可不容易。 在衙署将这些天的事情处理一通之后,吕布便带着贾诩和典韦径直去了蔡府,这次去可不只是为了跟蔡邕喝茶,最重要的是去找郭嘉,大考已经结束,作为策论第一,虽说之前的见面有些尴尬,但吕布觉得这样的人才还是亲自出面相邀比较好。 回到长安后,连家都没回,去过衙署之后直接过来相邀,也算是吕布对郭嘉的诚意了。 蔡家府宅中,蔡邕得知吕布过来,连忙出府相迎。 “此前大考,让伯喈兄受惊,布之过也。”吕布对着蔡邕笑道。 蔡邕摇了摇头道:“无妨,奉先所在之处,老夫觉得安危还是可保的。” 那天的刺客目标也是吕布,对于当时参加大考的士子并未出手,加上吕布对大考士子保护极严,就算这些人想要对大考士子出手都极难,更别说蔡邕了。 两人寒暄两句之后,蔡邕便将吕布迎入府中,让人上茶点,吕布笑道:“今日前来,除了拜访伯喈兄之外,布还想渐渐奉孝先生,不知可在?” 蔡邕点点头,示意人去将郭嘉叫来,微笑道:“奉孝对奉先也是颇有赞许啊。” 这个倒是真的。 吕布想到了双方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有些想笑。 不一会儿,郭嘉带着几分酒气进来,看到吕布,微微一粒道:“嘉参见温侯!” “温侯?”吕布似笑非笑的看着郭嘉:“若我未曾记错,奉孝说过要助我,如今大考已过,奉孝还以温侯相称?” 想到第一次见面的场面,郭嘉揉了揉太阳穴,却也不显尴尬,洒然道:“嘉只是有意相助,但温侯对嘉已有过考教,嘉却也有一问相询。” “讲!”吕布的回答很爽快,这个时代讲究的就是君择臣,臣亦择君,相互考教也是很正常之事。 “坊间流传,温侯苛责士人,盖因出身,可是如此?”郭嘉看着吕布,笑问道。 “奉孝也是这般看?”吕布反问道。 “嘉不如何看。”郭嘉摇了摇头:“至少从表象来看,确有几分道理。” 吕布点点头:“出身的缘故也确实有,毕竟以布之出身,想要跻身朝堂,定鼎天下几乎不可能,不过就算没有出身束缚,多半也会如此。” “愿闻其详。”郭嘉喝了杯茶,正襟危坐,看着吕布,他要的就是这个。 吕布将碟中的糕点拿来问道:“奉孝以为这天下之争,争的是何物?” “若以军事而论,是人口、财物;若以行政而论,是人心所向。”郭嘉也没怎么思索,争天下么,争的大抵就是这些东西。 “不错。”吕布赞许着点点头,指着茶点道:“我说天下耕田便是财物,以此糕点来替代耕田。” 郭嘉看着吕布碟中的糕点,点点头。 “高祖立国之时,虽然也有大族,但相对较少,而且创业之臣,多半也更勤俭,愿意为天下尽一份力,不会肆意破坏,所以……”吕布夹了一小块糕点道:“这便是开国之时,士族所占据的耕地。” 郭嘉笑了,大概第一次有人以这个角度来说,听起来似乎有些俗,但却直指问题根本。 吕布继续夹了一大块出来:“然时移世易,天下太平之后,后人却无先人那般操守,人有私心,所以后人会想方设法的通过兼并之法获取田产。” 看了看郭嘉,又看了看失神的蔡邕,吕布将最初的那一小块拨出去:“一开始,侵吞虽多,但百姓终究还是有活路的,但随着地越占越多,百姓的地也越来越少,不得不去给士人做佃农。” 郭嘉笑道:“这也是一条生计,朝廷如今不也是将百姓当做佃农?” “这是自然,但朝廷的税赋却会随着士族兼并土地而越发难收,按照旧的税制,朝廷能收的税都在百姓那里,然而百姓却只剩下这点耕地了。”吕布夹了最后的一小块糕点道:“然而这点耕地却要负责全部的赋税,更多的人放弃耕地做了佃户,而朝廷此时想要钱粮,便只能看士族的脸色,我若不将这些本属于朝廷的东西收回,下场不会比太师好,如此说,奉孝可能接受?” 郭嘉点点头,对着吕布一礼道:“参见主公!” 第二十七章 添丁 荀攸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竹简,有些怀疑人生。 大考不是招到很多人么?人呢?为什么每日送来的竹简更多了!? 秋收已过,各地税赋要进行汇总核算,事情多一些这点荀攸是知道的,但看着仍旧人数不多的卫尉署有些接受不了,大考的前几名,除了杨修之外,没有一个真的来衙署的。 法衍父子被吕布安排进了廷尉署,负责律法的执行以及查找出律法的一些不合理处,得了吕布这边准许后对现有律法进行修改。 郭嘉多数时候不是在酒楼就是在吕布身边,剩下的多半被吕布下放到基层去治理地方,然后卫尉署这里其实主要人员还是没有增加,但事情却多了。 因为王异怀孕已经足月,吕布这段时间告假回家去陪伴家人同时也等待孩子降生。 吕布一走,想要找到贾诩的人那可就难了。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竹简,荀攸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快要挣脱面皮的束缚直接跳出来了,自己该感谢吕布的重用么? 他很清楚,吕布把这么多事情交给自己不是信任,而是身边没有做这些琐碎之事的人,要说能力,贾诩还有新来的郭嘉都不弱于自己。 但贾诩……人家是吕布心腹,自己管不了,至于郭嘉,两人其实也算相识,抛开立场来说,关系是不错的,正因如此,郭嘉刚来就敢将活儿都留给自己,恬不知耻的跑去青楼快活,问题自己也不是吕布的忠臣呐? 最终,荀攸也只能带着满腔的不忿开始工作,不做能怎样?吕布回来察觉到不对了第一个收拾的肯定是自己,看看现在杨家的处境就知道这位天下第一武将,给多数人印象是一介莽夫的温侯心有多脏。 现在杨彪是里外不是人,不少在这次清洗中侥幸逃脱的家族都将杨家当做背叛者来看,杨家现在是里外不是人了,吕布没把他们当自己人,又被士人排斥,声望名声一落千丈,如今就是跑去关东,诸侯恐怕也无人会大用杨家。 荀家不似杨家一般根就在吕布治下,但天知道吕布真要对付荀家会用什么手段?对敌人,自家这位主公不但不会手软,而且还无所顾忌,什么手段好用用什么,这谁遭得住? 荀攸有些无奈的开始一卷卷核查数据,因为今岁是吕布新税法第一年,耕田的核查、税赋的实际缴纳和耗损都需要处理,所以今年会忙很多。 以后若不发生重大变故,都会以今年核算的数据为基准的,所以今年的事情可能是最多的一年,自己之后,吕布应该还会着人核查,如此至少三次无误后才会建立卷宗。 核对数据的同时,荀攸还得想想吕布的孩子生下来之后,自己该送什么礼物去? 吕家现在有些乱,为了让王异顺利生产,严氏专门挑选了几个不错的稳婆,当初严氏生吕玲绮时可是费了老大的劲,因为有经验,所以严氏这一次准备的相当充分。 貂蝉的面色有些发白,听着房间里传来王异的叫声,拉着严氏的衣袖,因为经过这段时间吕布的不断耕耘,她也成功怀上了孩子。 想到自己也要经历这一关,心里就有些发颤。 “没事儿的,都说了让你莫要过来。”严氏有些无奈的安抚着貂蝉,现在既要担心王异的情况,又要安抚貂蝉这个新孕妇,作为一家主妇,严氏要照顾到所有人的情绪,这个时候吕布过来安抚貂蝉其实是最好的,最好能拉开她。 奈何吕布去看孩子了,严氏也不得不佩服自家男人,任何事都能有条不紊的去做,没有丝毫慌张,甚至还会逗他们笑。 这大概就是差距吧,自家夫君显然是天生做大事的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 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又被自家女人崇拜的吕布此刻拉着女儿也在等待这边的消息。 紧张不至于,毕竟这种事对他来说经历过太多次了,早已磨练出不动如山的境界,但关心还是有的,生孩子这种事儿对女人来说就是从鬼门关走一遭,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无论作为丈夫还是作为父亲,吕布都不可能毫不关心。 只是这种事儿,也轮不到他亲自上手,上手了也不会,在那边反而让人拘谨,倒不如退出来等消息。 相比之下,女儿倒是比她老爹乐观:“爹,弟弟会是什么样子?” “见了便知。”吕布伸手捋着白狸的毛发,说来也怪,吕布平日里跟白狸接触不多,但这小家伙连经常喂它的严氏都不让碰,但在吕布面前却乖巧无比。 至于孩子长什么样吕布倒是不担心,毕竟不管男也好女也好,他爹娘长得就不差,孩子将来定然也不会差。 “爹?”小玲绮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吕布。 “怎了?”吕布扭头,看向小玲绮,不解道。 “小娘生了弟弟或是妹妹,爹爹会否就不疼玲绮了?” 天知道这小丫头怎会有这样的担忧,但根据吕布以往的经验,一般有了第二个孩子后,第一个孩子通常会性情大变,在模拟世界中吕布遇到过几次类似的情况,所以今天他才会陪着女儿。 伸手揉了揉吕玲绮的小脑袋,笑呵呵的道:“那玲绮喜欢弟弟或是妹妹么?” “应该喜欢吧?”小玲绮不太确定,小孩子的观念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以前看别人家有弟弟妹妹,她也想要一个,但真有的时候,却又担心弟弟妹妹的出现让自己在这个家中变得不再重要。 “那你可知,当你出生的时候,爹有过高兴?”吕布摸着女儿的脑袋,带着几分追忆的神色,是真的追忆,毕竟隔着太久远了,若非他记性异于常人,恐怕早已忘了:“那时候我们家啊,还没有这般大的院落,也没有这些仆人,家里就一个老妇,为父常年在外,顾不上你娘,你娘的很多毛病也是那时候落下的。” 吕玲绮靠在吕布的胳膊上,静静地听着父亲说关于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当时的记忆。 “你可还记得,我们家乡到了二月还是天寒地冻,你便是那时候出生的,那天还下着雪,为父狩猎回来时,听到你娘痛叫,爹手忙脚乱的去找稳婆为你娘接生,足足用了一天,你娘疼死过好几次,方才把你生下。” “刚生下的时候,你只有这么小!”吕布伸出手比了比,一叉大。 “不可能,我怎可能只有那点小?”吕玲绮看着吕布比出来的大小,一脸不信。 “人都是一点点长大的。”吕布哈哈笑道:“那会儿日子清苦,但自有了你,为父便觉得浑身都是力气,只想看着你一点点长大,每天像这样抱着你。” 吕布说着,将小白狸当做吕玲绮一般抱着,小白狸乖巧的趴在吕布怀里,任吕布施为,这个男人身上的压迫感让它放弃了所有自尊。 “咦~”吕玲绮想想自己现在被这么抱着,感觉有些羞耻,一脸不信:“我不记得。” “人刚生下的时候都不记事,你可记得你五岁前的事情?”吕布好笑道。 吕玲绮:“……” 很认真的回想一遍之后,还是没有印象。 “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会非常脆弱,所以这个时候需要父母在身边呵护,你是你娘十月怀胎,丢了半条命才生出来的,我们怎会不疼你?只是所有人刚刚诞下的时候,都会非常脆弱,需要周围人的保护才能长大,那玲绮愿意跟大家一起保护阿妹或是阿弟么?”吕布笑问道。 “嗯!”吕玲绮狠狠地点点头:“爹,那玲绮是从娘身上何处出来的?” “咳~”吕布轻咳一声,左顾右看:“这厨工,怎的煮个茶都这般长时间?” 吕玲绮疑惑的看着吕布,没听到么?想要再问一次,吕布却已经起身朝着厨房那边走去。 孩子的很多问题,是很难回答的,至少作为个男人来说,很难回答。 而另一边,王异在一众稳婆的努力下,经过一个多时辰终于成功出生。 “恭喜将军,是个郡主~”一名稳婆出来,有些但有的看着吕布,一般这大户人家都是想要男丁的,尤其是吕布这种。 严氏闻言不禁叹了口气,有些担忧的看向吕布。 “不错,赏!”吕布倒是没怎么在意,儿子总会有的。 “谢将军!”看到吕布这般模样,稳婆也松了口气,正想说什么吉利话,另一个稳婆匆匆出来道:“快些进来,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 所有人都微微一愣,稳婆更是连忙对吕布道了声喜道:“恭喜将军,可能是个龙凤胎!” “快去!”吕布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事情,当下连忙让对方先去接生。 稳婆不敢怠慢,连忙去继续接生,这一次倒是没有用太长时间,不到一刻钟,还是那个稳婆冲出来,一脸兴奋的对着吕布道:“恭喜将军,是位公子!” 第二十八章 多灾之年 王异一胎生出,便是龙凤胎,对于吕家来说,这自然是大喜事,消息传出,吕布麾下众将纷纷送来贺礼,这几日,吕府这边热闹无比。 吕布自然也是高兴地,算上貂蝉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孩儿,他吕家到了自己这一带,人丁总算不那么单薄了。 不过这天天热闹的景象久了也让吕布有些厌烦,毕竟天天设宴款待来宾,是谁都会烦,不待也不行,这种事儿没有往外面推人的。 身居高位的苦恼也就在这里,私事很容易带上政治色彩,变得不那么纯粹,本来吕家添丁,吕家自己人最多吕布的那些部下们过来热闹一下就行了,但事实上却是天子派人来探望,吕布得以礼相待,朝臣们过来道贺,吕布也不能冷着脸。 总之这事儿到了后来,就让人打心底里不愿意再面对,吕布开始躲清静,一直持续到九月,这股风潮才算冷清下来。 “夫君怎的又在叹息?”夜里,严氏看着吕布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长吁短叹,疑惑道,难道是两个孩儿出了事儿? “我想啊,待貂蝉的孩子生下来,又是这般境况就有些头疼。”吕布揉了揉太阳穴,这朝中的是是非非,有时候着实不想面对。 “众人也是一番好意。”严氏摇了摇头道:“许多人想要这份热闹而不得,夫君莫要不知足。” “人就是这般,求而不得苦,苦求得了之后,却又不愿珍惜,不想为夫竟也有这般想法。”吕布感慨的叹息一声,见严氏将一件件小衣做好,有些惊讶道:“夫人何以做这许多?” “夫君忘了,刚生下的婴儿长势很快,很快这些衣物便不能用了,眼看着冬日将至,需多备一些。”严氏笑道。 “莫要因此便冷落了玲绮。”吕布帮着叠了两件之后随口道。 “玲绮过了年关,便是十岁了,都要进书院去了,也很懂事,应当不会有事吧?”严氏疑惑的看向吕布。 “那可未必。”吕布摇了摇头:“为夫这把年纪,看着尔等终日奔忙于两个小家伙身旁,偶尔都觉得受了冷落,更莫要说玲绮了。” 严氏闻言,白了吕布一眼:“夫君怎也这般小气?” “这可不是小气!”吕布伸手,将严氏拉入怀中,顺手一挑,外衣顺着光洁的肌肤滑落,露出大片雪腻的肌肤:“那种被人分走了女人的感觉可不好收。” 老夫老妻了,吕布这般毛手毛脚也不是没见过,严氏只是嗔怪的轻锤了吕布一下道:“熄灯!” “今夜就不息了,为夫好好看看夫人。”吕布哈哈一笑,抱起妻子便往榻上走去。 夜风轻吟,微凉,灯光摇曳中,将房中的春意送出几分渗入夜风,为这深秋的夜色添了几分暖意…… 秋收过后,长安城的生活节奏能够明显感觉到慢下来,吕府添丁的热闹过去之后,生活也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今年这年景似乎真的有人触怒老天一般。 十月,京兆一带再度发生地震,这一次对长安的影响不大,但波及范围极广,几乎蔓延至整个京兆。 很多地方百姓房屋倒塌,这大冬天的,没了遮风避雨的地方,不知会冻死多少人? 朝堂上对此反应倒是平静,杨彪又一次被免官,若是以往,说不得吕布这刚刚得子就地震,难免传来什么风言风语,这一次,朝堂上却分外安静,除了照例三公背锅之外,没有太多波折。 吕布则是命各县开始组织赈灾,帮百姓修补或者重盖房屋,以免这个冬天冻死太多人。 会有人冻死那几乎是肯定的,就算没有地震,每年冬季也总会有人冻死在寒风中,炭盆这种东西也不是每家都能每天烧得起的,没了这东西,寻常人家御寒能力是极差的。 遇上这种事情,吕布也只能尽量让少死一些人。 “奉孝这几日怎又不见人了?”长安街头,吕布三人坐在街边,这次典韦没有带茶壶,为了方便,吕布专门从家里带了个厨工出来,水平也比典韦好许多。 “还能在何处?长安这几座数得着的青楼,一座座看过去,定能找到他!他那俸禄,如今都预支到几年了?”典韦对于郭嘉的德行很是看不惯,同样是大考进来的,看看人家法家父子每日兢兢业业,再看看郭嘉,基本没见他干过正事儿,与吕布见面时说的最多的就是预支俸禄! 正是因此,典韦对郭嘉很是看不惯,哪怕你跟贾胖子一般跟在主公身边明着摸鱼也行啊,青楼那种地方,只让听不让上,花钱还贼多,去那地方有什么用? “以奉孝如今的花费速度,如今的俸禄已经……”贾诩大概算了算,有些古怪的看向吕布:“预支到二十年后了。” 郭嘉在吕布麾下才待了几月?而且吕布给郭嘉开的俸禄本就不低,若是不去青楼这等销金窟,郭嘉一年的俸禄足够让他一家过上富足的生活还有盈余。 “好像是。”吕布闻言只是点点头,没怎么在意,虽说是预支,但每月该给的俸禄实际上还是给的,只是直接给到郭嘉老婆那里。 典韦更是瞪圆了眼睛,吕布怎么待郭嘉的,他可是清楚的很,一脸期待的看着吕布道:“主公,那个……末将能否也支些俸禄?” “可以啊,明日我叫人送你家婆娘那里。”吕布点点头,手下有困难,做主公的自然是应该帮忙的,考虑到典韦多数时候在自己身边,没时间用钱,所以吕布决定一步到位,把钱直接送到典韦家里,让他女人去管。 “这是为何?”典韦愕然的看向吕布,这偏心也太明显了吧? “奉孝乃是负责出谋划策,花天酒地亦不影响其出谋划策,但你乃武将,若你也如他那般,武艺不出几年便会荒废个干净,怎的?到时候我来护你?”吕布扭头,看向典韦道。 这…… 典韦一时间无法反驳,自己跟郭嘉做的事情确实不太一样,但这心底还是有些郁闷,总觉得吕布对那郭嘉有些好的过分了,但郭嘉自入长安以来,虽然效忠吕布,却基本都是光吃不办事,衙署里荀攸和杨修每日忙的脚不沾地,廷尉署那边,法正父子也是很忙,郭嘉跟这些人比起来,当真是一点节操都没有。 贾诩让厨工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热茶,看着远处的街市道:“这进来多劫难,主公还需早些做好防备,这入秋以来便未曾下过一场雨,主公还需早做准备。” 吕布闻言看了看天色,摇头道:“这秋雨不准的,看看冬季是否能多下几场雪,若是冬季雪少,明岁怕又是一个旱年。” 吕布执掌朝政第一年,虽然年景不太好,但对百姓来说今年还算不错,但对比往年的话,今年实际上并非什么好年景,只是分到百姓手里的粮多了,对百姓来说,年景好了些而已,但如果接连几年都是这般,日子也好不到哪里。 典韦闻言一脸惆怅的看向天空,这两人又说一些叫人听不懂的话。 “诩以为,还是早作些准备,可通过南阳,向荆州、两淮之地购一些粮草,另外也可以朝廷的名义叫刘焉送一批粮草来朝廷。”贾诩笑道。 一来防范于未然,二来也是试探一下蜀地对吕布这边的反应,不一定要先定蜀,但试探试探蜀地的反应也没有坏处。 事实上,长按现在的储备粮是足够让整个关中地区撑过一年干旱的,光是长安城外十二个巨型粮仓就足够让整个关中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不必为粮草担忧,但若接连干旱,这些粮食可不够用,眼下关中多灾,多做些准备没错的。 吕布闻言,认同的点点头:“文和所言不错,此事便交由你来操办。” “……”贾诩沉默片刻后,点头道:“喏~” 此刻再看这街头巷尾,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的百姓,希望明年的这个时候也是这般热闹的场景吧。 “主公!”三人在不起眼的街角坐了许久,觉得有些凉了方才起身,正要离开时,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却见远处一道身影快步向这边赶来,对着吕布笑道:“主公,好巧!” 典韦脸色有些黑,吕布每天多半都会在这边,这厮显然是故意找来的,巧个屁。 贾诩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是个人才,但想要用此人,不大容易呢。 吕布有些无奈的去找钱袋,郭嘉主动现身,通常是缺钱了。 “主公这是作甚?”郭嘉见吕布这动作,有些意外道。 “奉孝不是又在何处赊了酒资?”吕布看着郭嘉这副模样,有些惊讶道,难得郭嘉竟然不是为钱而来。 郭嘉:“……” 如果是正常士人,此刻定然是一脸愤怒的拒绝,但郭嘉显然不是正常士人,很熟练的接过吕布递来的钱袋,摇头道:“并非如此,有些新奇事物,主公且随我来!” 说完不由分说,便催促着几人上路。 第二十九章 使者 郭嘉是个见多识广之人,能让他感觉新奇的事物,吕布也很好奇究竟会是何物? 雅轩,郭嘉带着吕布三人进来,轻车熟路的进入一间包厢里,今日这边的人好像格外多。 “奉孝所言奇事便在此处?”吕布看向郭嘉,疑惑道。 “主公放心,正经的。”郭嘉点点头。 吕布三人:“……” 在青楼里说这种话总觉得怪怪的。 原本是表演歌舞的舞台,今日却换了新的陈设,与往日截然不同,有些像缩小的校场。 随着一阵惊呼声,吕布低头看去,正看到一群金发碧眼的人缓缓走上舞台,单手成掌贴于胸前,对着众人行了个礼节。 而后便开始了他们的表演,这些表演放在这个时代来说,的确吸引人眼球,但像口吞宝剑、驯兽、蒙眼射飞刀的把戏,在模拟世界中也不是没见过。 所不同的是,这些人配合默契,不像是寻常杂耍。 吕布扭头看向郭嘉。 “这些人乃跟随匈奴使团而来,不过因为去岁主公杀了匈奴单于的事情,朝廷并不想见南匈奴,这些本是献给陛下的,如今为了在长安落脚,只能先来这里赚些钱财。”郭嘉扶着窗户,看着下面这些表演,微笑着解释道。 “南匈奴使团?”吕布点点头,之前有人说过,但现在南匈奴连头人都没有,多半是来想求大汉封赏的,现在吕布还没想好如何处理南匈奴,所以没有让他们觐见,这事儿也过去一个多月了,没想到南匈奴的使团还没有走。 一国使团街头卖艺也是古今少有了。 “这些人是色目人?”吕布皱眉道,他是见过西方人种的,这些人体态魁梧,进退间很有讲究。 “不知,只知是匈奴人带来的,但具体来自何方却也不知,他们的言语无人能够听懂。”郭嘉遗憾的摇了摇头,他对这种奇奇怪怪长相的人很好奇,也尝试着说过话,奈何言语不通,便是再聪慧也无用。 “奉孝带我来看他们又是为何?”吕布不解的看着郭嘉道。 “我观这些人虽然样貌不似常人,但举止之间似乎亦有礼仪,只是与我中原不同,而且似乎有军旅之气,匈奴人将这些人带来朝见……”郭嘉看向吕布,指了指下方蒙着眼睛的男子,只靠听力,便精准的将飞刀击中飞行的碗。 飞刀这种东西,虽然不能投射太远,但十步距离,威力也不可小觑,尤其是这般精准的。 “刺客?”吕布冷然道,这帮匈奴人,真有这般大的胆子? 郭嘉点点头道:“于夫罗与其子刘豹一死,如今南匈奴当以呼厨泉为单于,只是此人威望不够,据说登位后曾数次想袭掠河西四郡,被张辽将军击退。” 吕布点点头,这事儿张辽写信跟他说过,匈奴人今年的活动有些频繁,看样子是想试探朝廷的反应。 “主公执掌朝廷之后,河西四郡尽数被收回,又重设西域都护府,无形中,却是限制了匈奴人,而且主公对匈奴人的态度也过于强硬,不断挤压匈奴人的生存范围,依嘉来看,匈奴人此来,求赏赐是虚,刺杀主公或是陛下才是其目的所在。”郭嘉站在吕布身边,双手抱胸,看着这些人道。 吕布点点头,目光看着下方舞台上这些色目人,思索片刻后道:“我大汉毕竟是大国,既然匈奴人前来纳贡,没有不见的道理,传我命令,让匈奴人三日后入朝,朝见天子。” 郭嘉点点头,随后看着这些色目人道:“那这些人……” 吕布低头看着这些色目人,模拟世界中他记得色目人有一些很实用的技术,无论是建造还是军械,与中州风格迥异,却颇具效用,吕布曾引进过一些,不过并未亲自去学,是以这些技术并未带回来,不知道现实中这些色目人是否能给自己带来一些惊喜?马均应该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吧? “一并接见。”吕布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或许这些人还能有些用处。” 模拟世界中,他是周游过真正的天下的,见过各种奇特的国家,他想看看现实中是否也是如此? 能够壮大大汉的,不止是农耕,各种工具的不断革新在吕布眼中也是极其重要的,此外他还想印证一些事情。 “奉孝先生,你带我们来此处,就为了让我等看这些?”典韦看着郭嘉,一脸无语的道,还不如来看歌舞呢,一帮汉子有什么好看的?这种的,自己一个打十个! 典韦丢飞戟的本事可比这个强多了。 郭嘉笑道:“以为典兄会喜欢。” 典韦闻言无语的看了一眼,随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能说他没见过世面吗? “文和,你怎么看?”吕布坐下来,看向一旁的贾诩笑问道。 郭嘉也好奇的看向这个基本没说过什么话,但大多数时候跟在吕布身边的人,看吕布的样子,对此人颇为尊重,以郭嘉对吕布的了解,这种态度已经足以说明贾诩是个有本事的人。 “诩在想,若将这茶水放到青楼之中,是否能赚许多钱?”贾诩放下茶杯,看向吕布笑问道。 不是所有人都爱喝酒的。 “不错。”吕布点点头,既然贾诩没什么想要表达的,那就说明目前他跟郭嘉的应对没有问题,目光看向茶杯,思索道:“不止如此,茶具也会卖的不错,说不得,借此将茶叶卖到西域去,与丝绸一般,赚取大量财富。” 贾诩微笑着点点头,吕布比较重视这个,而贾诩觉得茶叶甚至能替代丝绸,因为茶叶的炮制成本并不高,只是炮制之法却需保密,免得被人学了去,跟他们抢生意。 其实说到底,经济问题能解决很多吕布现在的问题,因为丝绸之中最好的蜀锦如今被蜀地把持着,吕布这边虽然也有做丝绸的,但无论质地还是样式都远不及蜀锦,相比于战争而言,贾诩刚才突然想到的是,可否通过茶叶打通蜀中门户? “主公,我等需要一大批专事炒茶之人。”贾诩看向吕布笑道。 以后这炒茶可就不是只供他们这些小范围人享用的东西了,得换成财富,而要换成财富,先得让大家接受,有什么地方,能比青楼更快传播开的? 只需免费奉上一壶,用不了多久,就能甄选出大量好这口的人,在大汉先形成潮流之后,再卖去丝绸之路,西域诸国就简单多了。 至于匈奴此行的目的,没什么好谈的,不是说匈奴人蠢,而是他们现在来朝见天子的目的就那几样,吕布这边不可能满足他们,河西四郡的控制权吕布不可能让给任何人的。 所以匈奴人想要除掉吕布的可能性还真不是没有,而且很大。 郭嘉坐下来,好奇的看了看吕布和贾诩,吕布那套经济论还没跟郭嘉聊过,所以两人现在说的事情,让郭嘉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 其实匈奴人这次算是来晚了,若他们早几个月,在长安大考之前来长安,只要舍得撒钱,还是能办成些事情的,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让人跑来青楼卖艺赚取度日钱财。 这长安城中,也是有跟他们目的相同之人的,能借匈奴人之手杀死吕布,不管成与不成,都有人乐意去试的。 但他们来晚了,以前匈奴人认识的那些家族,不少都灭了,就算活下来的,也被吕布杀破了胆,杀没了信心,哪里还敢冒着满门抄斩的危险掺和这种事情,甚至连帮匈奴人上朝说项,让他们朝圣都不愿意。 众所周知,吕布对匈奴人、鲜卑人缺乏好感,现在的长安城,吕布的喜好是可以左右大家喜好的,吕布不喜欢匈奴人,这长安城中,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去结交?这也使匈奴人被晾了好几个月,不得不派人出来卖艺求生的关键,本是带来献给天子的财物都卖了不少。 大概这些匈奴人使者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会跑到汉人的长安城街上摆摊卖货,还不得不学会跟人讨价还价的技能,免得被人坑的太惨。 大汉什么都好,就是容易被坑,那些奸诈狡猾的商人看到他们的时候亲切的跟失散多年的兄弟一般,但等骗走他们的财物之后,翻脸速度让人恨不得去杀光他全家。 当吕布派出的人找到这些匈奴使者时,看着这帮盘腿坐在地上吆喝叫卖的匈奴使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外使? 但更让人无语的是这些使者那一双双警惕的目光。 “诸位使者还有何疑问?”吕布派来的正是杨修,看着这帮人一脸警惕的目光,饶是杨修有看透人心之能,此刻也有些懵,这帮匈奴使者时几个意思? “你想骗我们?”匈奴使者看着杨修,警惕道。 杨修:“……” 耗费了半天时间,杨修才算跟这些人证明了自己的身份,看着抱在一起相拥欢呼的匈奴使者,杨修有些鄙夷:没见过世面! 第三十章 自取其辱 “主公,这商贩行骗是否也该管管,这般下去,有失我大汉体统。”杨修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坊市之间有这么多骗人的道道,倒不是可怜那些匈奴人,但这种事不知道还好,知道的话尤其是在外邦面前,多少有些丢人。 “没那般简单。”吕布摇了摇头道:“只是抓一些倒是简单,但若想要彻底杜绝很难,人性驱利,尤其是这些最小的商贩,平日里骗普通百姓还有些顾忌,但骗这些番邦人却无所顾忌,若是专门立法,难免叫人生出朝廷帮着外人欺辱自家人之感。” 不是说不对,而是眼下吕布的重心还是在平复天下,而且来长安的外邦人也不多,没必要为了这个就专门立法,反而会引起人心不满。 “至于那些匈奴人……”吕布摇了摇头:“就让他们先受些委屈吧。” 反正都不一定能活着回去,受些委屈怎么了? “喏!”杨修无奈的点点头,他来前已经大概猜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了。 天子接见外使也可以算作大事,但要说有多重视倒不至于,就算如今大汉分崩,诸侯割据,但在对外族的态度上,自汉武之后就没有软过,几百年建立起来的自信,让大汉在面对外使时都带着几分俯视心态。 以礼接见,不是你重要,而是我素质好,这大概就是大汉接见匈奴使者时的心态,这种心态体现在每一个人身上。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匈奴人上朝的日子。 刘协已经很多日子没见到吕布了,习惯了吕布不在朝堂的日子,见吕布今日竟然上朝了,反倒是有些惊讶,随后有些为难道:“吕卿……毕竟是使者,还是收敛一些好。” 刘协是知道吕布对待胡人的态度的,当初在河东,连一言不合都算不上,直接把人家单于连同单于儿子一锅端了,虽然确实是那匈奴人无礼,追拿蔡邕之女,如果真落到匈奴人手中,什么后果大家也都知道,但当时不知道这些的情况下,因为匈奴人追汉人就把几千匈奴人给灭了,更是罕见的杀降,足见吕布对胡人的态度。 刘协担心吕布在朝堂上再闹什么不痛快,不得不给吕布打个预防针。 “陛下放心,臣有分寸。”吕布对着刘协微微一礼,躬身道。 “那便好。”刘协点点头:“那便宣匈奴使臣觐见!” 刘协放心了,但其他人的心却提起来了,刘协见得少,不太明白,吕布的分寸感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呐。 虽说大家已经默认了吕布的主导地位,不再给吕布使绊子,但正常的事情上,还是会辩驳的,这点也是吕布容许的,不涉及原则问题,都可以商量,但原则的东西,碰就是死。 “温侯,这邦交之间,还是需要顾些礼仪情面的。”一旁的淳于嘉看着吕布,作为硕果仅存的三公,淳于嘉现在只想在这个位置上养老,暗中护着天子长大,已经没有太多想法了,但大汉的体面还是想维护维护的。 吕布:“……” 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但这心里多少有些憋闷,大家对自己是否有些误会? 不管心中如何想,很快,六名匈奴使者被带上了朝堂,颇为拘谨的一路朝着众人行礼,看的满朝文武有些发愣。 这样子不像是一国使者,倒像是坊市里招揽生意的小贩。 “下臣代表我部单于,参见大汉天子陛下!”最后,为首的匈奴人对着刘协一礼道。 “不必多礼!”刘协伸手虚扶,虽然年少,但天子气度还是有的,示意众人起来后,询问道:“却不知如今匈奴单于是何人?” 之前是羌渠,后来成了于夫罗,当然之前还有个须卜骨都侯来的,于夫罗这个单于算是大汉立的,在南匈奴是否是单于还有争议,但在大汉这边,认可的只有于夫罗这支。 于夫罗被吕布砍了,听说须卜骨都侯成为单于后没多久就死了,如今匈奴单于是谁,没向大汉这边报备,自然也不太清楚。 匈奴使者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恢复威武雄壮的气势,躬身道:“回大汉天子陛下,如今我匈奴单于乃前任单于之弟,栾提呼厨泉,此番我等前来长安,也是向天子陛下递交国书。” 在匈奴人眼中,其实他们的单于和大汉的天子是等同的,但现在局势不同,南匈奴内附之后,便等于成了大汉的附庸,所以单于的更迭是需要大汉这边承认的。 当然,大汉对谁当单于其实并不是太在意,而且之前的朝廷忙于内乱,也没时间理会匈奴人的事情才使得匈奴人敢在境内这般嚣张,直到被吕布直接在风陵渡将于夫罗父子和几千匈奴人尽数灭杀之后,匈奴才老实了,这新任单于上位之后,第一件事也是来向天子称臣。 对很多朝臣来说,这自然是好事。 递交国书之后,匈奴使臣这次前来的主要任务算是完成了,接下来,便是进献,而后天子设宴款待匈奴使臣,按照以往的礼仪,大汉这边是要赏赐一些东西的。 收礼好说,但要回赠,这就有些为难了,群臣将目光看向吕布,如今大汉的财政,基本上就在吕布手中把持着。 “吕卿,朕想赏赐一些物什,吕卿看赏赐何物比较合适?”刘协看向吕布,他知道这些事情是要吕布做主的。 吕布想了想道:“正好,臣这些时日正准备将炒茶作为向丝绸之路售卖之物,就赏赐一些茶砖于他们把。” 本以为吕布会拒绝,没想到还真给,不少人闻言微微松了口气,毕竟是执掌朝政,吕布还是识些大体的,至于茶这东西,大多数人的认知还是那种茶汤,虽然有些奇怪,但面子上过去就行。 “就是吕卿命人送来宫中的那些茶汤?”刘协闻言想起前段时间吕布命人送到宫中一些茶砖的,喝起来很苦,这东西送人……不太好吧。 “正是,此物有提神醒脑,驱寒去湿之功效。”吕布点头道。 “也好。”刘协点点头:“朕那里有一些,可一并赠予。” 反正他是不爱喝那东西,正好一并送出去。 吕布笑着点点头:“陛下高兴便好。” 茶这东西,上了一定年纪以后的人爱喝,但对于少年人来说,苦涩的口感的确并不讨喜。 “天子陛下!”就在刘协准备按照礼仪,招待匈奴使者开宴之际,却见为首的匈奴使者对着刘协一礼道:“单于叫我等来,还有一事希望陛下准许。” “还有何事?”刘协奇道。 “我家单于希望能重新与大汉和亲。”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都变了面色,虽然说是嫁公主,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选个宫中宫女给个公主名号打发过去就行了,这样一来单于也就相当于是汉家的女婿了,当然,女子背井离乡嫁过去,还是一片蛮荒不毛之地,日子自然不会太好过,但要说和亲完全是负面的也未必,至少能避免战乱。 不过往日和亲,通常都是双方实力差不多,为了避免陷入战争消耗的选择,但自匈奴内附以后,和亲也就渐渐没了,毕竟内附的匈奴,其实已经没了跟大汉平等对话的资格,此时要求和亲,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吕布看了看满朝文武道:“诸位公卿以为如何?” 群臣知道吕布这是在责问了,毕竟吕布今天没有直接对匈奴使臣发飙,已经是很注重国体了,匈奴人不知好歹提这个要求,显然已经触怒了吕布了。 如今负责外交的大鸿胪郑泰出列,对着吕布一礼,而后对着刘协道:“陛下,臣以为和亲也可,只是匈奴的公主嫁来我大汉,不可封后,而且若是单于之女,需与单于断绝父女关系,我大汉天子岂可给匈奴单于做了女婿?” 众人一开始还没弄明白,只以为郑泰想不开要跟吕布正面刚了,不过在这种事上跟吕布唱反调多少有些不智。 但听到后来,众人明白了,不是要大汉嫁女过去,而是要让匈奴人把他们的女人送过来,而且不能跟匈奴单于有父女名分,否则等于是大汉天子矮了一辈,这可不行,哪怕若论年纪,刘协确实能挡呼厨泉的晚辈也不行,呼厨泉没这个资格。 刘协闻言有些纠结,这是要给自己娶匈奴女人么?听说那边的女人都不沐浴的,娶这么个玩意儿进来放在宫里,多少有些隔应人。 不等刘协说话,匈奴使者急了:“天子陛下,单于之意是……希望陛下可以派出大汉公主嫁于我匈奴单于。” “荒唐!”淳于嘉呵斥道:“匈奴如今不过是我大汉附庸,且数次犯边,陛下仁义,未曾追究罪责,有何资格迎我大汉公主?” 刘协闻言微微松了口气,最好他们的公主也别来了。 这话多少有些辱人,匈奴使者那是什么脾气,顿时就怒了:“尔等这是在辱我匈奴!?” “是啊,怎了?”吕布回头,皱眉看向这使者,这叫自取其辱吧? 匈奴使者:“……” 第三十一章 财富 气氛终究还是僵了下来。 一群匈奴使者看向吕布,面色有些不善,为首的使者怒道:“敢问这位将军官居何职?” “卫尉。”吕布不咸不淡的回答了一句。 匈奴使者显然对大汉的官制是有研究的,卫尉虽然位列九卿,但在这朝堂之上,显然不够分量,当即冷哼一声,正想说什么,吕布紧跟着说了一句:“你们的上任单于,我杀的!” 满朝文武:“……” 匈奴使者到嘴的话被堵了回去,他们此来,尽量避开这个话题,就算人家杀的又能怎样?他们还能找人报仇是怎的? 但他们想避,对方直接找到伤口,揭开然后往里面倒盐,这就有些过分了,而且让他们很难再回避这个话题。 这个时候,按照正常情况,自是该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事实上,也确实有人这么做了,一名勇士受不得激,直接扑向吕布。 上殿面见天子是不能带兵器的,包括吕布也遵守这一条,但这位勇士却翻出了一把短刀来直扑吕布。 这一下,性质可就变了,吕布伸手,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五指用力,顿时一声渗人的骨裂声伴随着这位勇士的惨叫响彻大殿。 “带兵器上殿?”吕布看向匈奴使臣,目光渐渐冷下来:“看来呼厨泉不是来求封的,乃是派尔等行刺的!” “殿卫何在?还不快将这些人拿下!?”一众文武面色也变了,这是找死吗? 很快,守在殿外的将士冲进来,迅速将几名匈奴人制服,摁倒在地上。 “天子陛下,我等并无行刺之心,此举乃是此人擅自为之,与我等无关!”匈奴使者知道求吕布是没用的,这么短的时间他也看出来了,这卫尉在这朝堂上的地位并不低,甚至三公都要看他脸色,连忙看向刘协。 那擅自动手之人死了活该,但此行目的尚未达到,就这么全军覆没,那也太冤了。 “拖出去,尽数砍了……”吕布说完,突然顿了顿,看向这些匈奴人道:“你们带来的那些色目刺客,哪个懂他们的言语,可以活命。” 此言一出,一群匈奴人瞬间面如死灰,没想到他们的计划尚未施展,竟然彻底暴露了。 “吕卿,什么色目刺客?”刘协有些好奇的看向吕布。 “回陛下,就是一些西域人,他们跟我们长得不太一样,所以称之为色目人。”吕布笑道。 刘协闻言好奇道:“朕可以看看他们么?” “自然。”吕布点点头:“待臣确定其安全性之后,便带来见陛下如何?” “好!”刘协点点头,这次匈奴使者会见算是完了。 淳于嘉犹豫了一下,看向吕布道:“温侯,依老夫所观,这些匈奴人此番既有行刺之意,那所说求册封之言,便不可再信,将这些人先拿下审问,或许更有用些。” 吕布闻言,看了看淳于嘉,直把他看的心底发毛,半晌之后,吕布方才点点头道:“既然司徒开口,那便先留他们一命,好好审问便是!” 其实不审问也知道,一个已经残破不堪,只能依附大汉的匈奴单于,却胆敢跑来长安行次,必然是找到了他们看来更强的依附,或者说跟多数世家一般,在下注于某个诸侯身上,甚至受雇于某位诸侯,方才带着一群色目人跑来这边意图谋刺。 至于是谋刺自己还是谋刺刘协,那暂时就不得而知了,审一审也行。 匈奴使者的事情至此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除了审问之外,朝廷还需派人去往匈奴人那里斥责,让他们尽快就此事做出解释。 如今的匈奴只是依附大汉生存的,虽然诸侯割据,但正统还在,若这个时候刘协下个命令,就算袁绍也得听朝廷的把这些人办了,呼厨泉若不想夹在鲜卑和大汉之间,连求生的缝隙都找不到的话,这事儿他还必须给个交代。 至于怎么交代,那就自己想,朝廷这边是不会给出明确要求的,看诚意以及……心情。 “主公似乎对何人在背后指使并不关心。”退朝之后,回到卫尉署,郭嘉罕见的跟贾诩在一块儿看荀攸做事,荀攸满腹牢骚见吕布回来之后,无奈的问道,同时目光不时的朝贾诩和郭嘉瞥一瞥,不能太偏心。 “就算知道是何人,如今这局面,也不是与关东诸侯相争之时。”吕布坐下来,对荀攸的目光视而不见,接过侍从端来的茶具后,看着贾诩道:“文和,茶的事情筹备的如何了?” 匈奴的事吕布其实并不是太关心,若非那日被郭嘉看到那些色目人,吕布甚至都没有理会的心思,相比于匈奴来说,下一步该如何走,两步之间如何能够走到最好,这才是吕布关心的问题。 经过这么些时候的地税革新,关中的农耕现在是不需要太关心了,按照现在的态势下去,几十年上百年都不会出问题。 当然,真遇上什么天灾人祸,那就得另说了。 接下来就是如何将手中现有的资源发挥到极致,在百姓吃饱的前提下,适当鼓励工匠和商人是吕布目前能想到的快速增强的方法。 但这其中有几个问题不好处理,首先丝绸也好、茶叶也好,吕布这里都不直接生产,丝绸最好的蜀锦是从益州运来再卖往西域,这个关中倒是也能自己做,吕布之前就掌握了几乎关中所有的缯布生意。 只是关中做出来的丝绸没有蜀锦好,放到西域也能卖个好价钱,但不似蜀锦那般珍贵,而茶多是来自南方、中原以及蜀地,没有直接种植的。 日后若是茶贸易兴起,吕布虽然掌握炒茶之法,但很可能被人掐断源头,而这两样,都是吕布向西域销售的重要卖点,此外就是漆器以及如今关中正在精化的陶瓷手艺,漆器还好说,陶瓷对土要求很高,关中也不是最适合做出最精美陶瓷制品的地方。 丝绸之路虽然开启,但很容易被人断了源头,这可不是好事,所以吕布才将茶的事情交给贾诩来想办法。 谁出主意谁干活么。 “主公,诩已经着人去联络川中大户,准备囤积一批茶饼,不至于被人锁了来援,中原那边也会向各家收集,其次便是对新茶的推广上,无论炮制方法还是技师,诩建议专门建一座茶庄,将这些技师极其家眷尽数安置于此,不与外界联络,尽最大可能避免外传,而后再开始推广,主公以为如何?” 贾诩其实没想太长远的,毕竟十年后吕布不可能还是只有一个关中,除了眼下吕布比较看重的丝绸、茶之外,贾诩其实觉得盐、铁也得注意,河东现在还不在吕布手上,所以朝廷这边盐的来源是很有限的,河东也好,蜀地也好,在贾诩的计划中,五年之内必须拿下一处。 河东、河内人口在司隶境内是最多的,拿下河东,不但人口大增,最重要的是有了盐,当然,若是拿下蜀地也能解决这个问题。 毕竟现在是争天下而非守天下,经济链的问题不需要考虑太长远,有个三五年的计划,想太长远,三五年后地盘儿一大,又得重新制定。 看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的荀攸,郭嘉笑道:“主公对着民生经营见解之深,不下昔年管仲。” 要知道经济这种事情的运用和重视,历史上最有名的就是管仲了,吕布虽然没有发动经济战,但跟贾诩了解过吕布的全盘计划之后,其实吕布此举未必就输于当年的管仲,吕布在做的是一种长期向西域吸纳财富反哺大汉的事情。 从长期来看,如果吕布对西域的谋划能够成功,如果有足够多的国家,理论上来说,大汉的国力能够一直蒸蒸日上。 当然,这是理论上,如果内部国力衰弱或是出现现在这样诸侯割据的场面,很容易出现断裂,毕竟不可能每一任帝王或是执政者都似吕布一般的想法,也不是每一个执政者都有吕布如今的手腕能够压服所有人,拿举国之力去做事,更多的时候,是皇权与士权之间相互妥协的结果。 但不管如何,吕布这种想法都很厉害,只要吕布能够多活几年,让这种模式成功,那对于大汉来说,就是好事!而且影响极其深远。 吕布只当没看到支棱着耳朵听的荀攸,坐下来道:“就先如此吧,你说蜀地难打,但若真能打下蜀地,这其中的好处却是很多。” 蜀锦独此一家,茶也有出产,简直就是块宝地,若非那独特的地理环境让吕布有些无奈,当日贾诩跟吕布献策之时,吕布定会先选拿下蜀地。 一个蜀地基本上就可以支撑丝绸之路上的主流贸易了,再把荆州拿下,基本上吕布不会为财富而发愁。 当然,现在也还没定下选哪条,但基本上,吕布是偏向于先取中原的,至于蜀地……除非有人带路,能让他短时间内拿下蜀地,否则不做考虑! 第三十二章 探寻 午后,荀攸的工作差不多做完了,这些时日吕布也不可能真的把所有事都丢给寻有一个,他们出门逛累了,回来还是会做一些事情缓解缓解荀攸的压力,另外郭嘉偶尔也会来衙署,至于做不做事,全凭心情。 匈奴人在狱卒友好亲切的问候下,最终留下一个活着出来,不是因为他不该死,也不是狱卒无能,只是因为他有用。 所以仅存的匈奴使者被带到了卫尉府,充当吕布的翻译。 这支色目人来自罗马,到了康居之后继续往西走,走到见到大海时,大概就是罗马的范围了,不过在大汉,更喜欢称他们为大秦国,与贵霜、安息一样,都是西域大国。 西域是个很大的范围,玉门关往西,都可称之为西域,而来自罗马的这些色目人是因为战乱不得不离开罗马,颠沛流离半年多,在今年夏天抵达车师国后被抓住沦为了俘虏,后来有匈奴人在西域交易时,看中了这些人将他们买回来。 根据这些人所说,大概在去年,他们的帝王康茂德被自己的情妇骗的喝下毒酒,而后被摔跤手勒死,作为宫廷禁卫,他们知道这是元老院的阴谋,所以被元老院一路追杀,逃出罗马境内,一直辗转流落至此,最初还有八百名骁勇善战的战士,但到现在,就只剩下他们这十一人了。 因为个个身怀绝技,所以被匈奴贵族看重买回来,并在决定帮助呼厨泉向袁绍示好后,被派来刺杀吕布。 可笑的是虽知吕布之名,但最终计划都没有展开,匈奴使团先被一锅端了,这些罗马禁卫自然没有继续刺杀吕布的必要和理由了。 吕布对于罗马皇帝是怎么死的不感兴趣,除了对罗马制度的好奇之外,吕布更关心这十一人人人身怀怎样的绝技。 “请容许我介绍,尊敬的将军!”为首的一人对着吕布一礼,那种单手贴于胸前,弯腰的礼仪。 身边的匈奴翻译多少有些不靠谱,毕竟无论罗马的语言还是汉家语言,对他来说都是他国语言,这翻译过程自然很难,就算很多地方翻译的不对,都足以让人惊讶于他的天赋了。 吕布点点头:“讲。” “在下科恩特,是罗马皇帝的近卫军军长,擅长统筹作战,训练方阵以及统筹作战。”科恩特躬身道。 吕布:“……” 将领吕布真的不缺,对方的能力如何尚待考察,但光是语言不通这点,就算他真有本事,也用不了,怎么跟将士沟通打仗?还有让一个外邦人来带兵,将士们谁会服。 吕布自动忽略科恩特期待的目光,看向下一个。 科恩特多少有些失望,根据他的了解,这大汉是足以与罗马媲美的东方大国,眼前的吕布明显是大汉掌握实权的大贵族,若能得到他的赏识,自己一身本领一定可以发挥出来,或许还可以在这东方国度建立自己的家族,可惜对方似乎对自己并不满意。 力气大的,精擅投射的,精擅盾战术的,精擅射箭的,科恩特一行人能够在罗马帝国的重重追捕中一路逃到西域,确实是有道理的,这里每一个都是罗马军中的精锐,厚实的手掌宽阔的肩膀也在证明着这一点,他们都是经历过艰苦训练的精锐。 但这些人或许可以编入军中,但却不是吕布最想要的人才,朝廷现在不缺精锐,轮到最后一个年纪稍大的,吕布已经不抱期望了。 “他叫索恩,原本是一位优秀的工匠,不但能够打造最锋利的武器,还能建造最坚固的城堡,只是因为妻子的背叛,他发誓要成为一名勇敢的战士!”科恩特也失望了,或许他们要去寻找另一个国家来寻求庇护了。 “你叫索恩?”吕布看向索恩:“什么样的兵器都能造吗?” 索恩得到翻译的回答后,连忙点点头:“是的,尊敬的将军,无论是长弓、大盾,还是投石车,我都可以打造。” 到了这个时候,能有处落脚的地方就可以了,至于做什么,那不重要。 “很好!”吕布点点头,或许对于他人来说,这算不上什么人才,左右不过是一个工匠而已,但对吕布来说,这个人才的价值甚至不逊色于一位谋臣的投靠。 吕布是见识过大乾的繁盛,无论器械还是民用的东西,有些东西他凭着记忆画出来,马均能造出来,但有些很精密的东西,比如大乾的织机,吕布只是画出一个外形来,马均也做不出来。 如果索恩能够给大汉带来民生和军械方面的突破,那对于大汉来说,他就是顶尖人才! 希望有用吧。 吕布看向那个翻译道:“从此刻起,你不再是匈奴人,专门为他们做翻译,伺候我会着人来与之交流些事情,好好做,不但可以留你性命,更可让你成为我汉家郎。” “多谢温侯!”那匈奴使者如蒙大赦,连忙对着吕布下拜。 这点,贾诩、郭嘉、荀攸其实也不能太理解,吕布对工匠似乎极为重视,不过这种事情,可以看做吕布一些爱好,他们也不必多管,至于吕布没有盲目的用那罗马大将,这点所有人都理解,一个是对方终究是异族,另外一点对方能力未必就有多强,吕布手下并不缺将才,至于帅才,就算对方真有这本事,吕布也不可能将大军指挥权交到异族手中。 吕布立刻命人将马均叫来,简单说了说索恩的身份,以后索恩就跟在马均身边,算是他的部下。 马均对于另一个大国的技术也确实好奇,当下便将翻译和索恩一起带走,至于科恩特一行人,郭嘉想了想道:“主公,这些人交于我如何?” “奉孝对这个有兴致?”吕布看向郭嘉笑道。 “不错,嘉对于另一个大国的文化、制度颇有兴致。”郭嘉点点头,像刚才说的那个元老院,大贵族什么的,让郭嘉对另外一个整体生出了好奇。 吕布点点头,他了解过一些西方的政体,不过都是以君权神授为主,吕布对那一套其实不是太感冒,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既然郭嘉想要深入了解,那就把人给他吧。 接下来的时日,随着冬季到来,长安城也变得清冷起来,这个季节,没有大事的情况下,大多数人更愿意在家里挤着取暖,并不是所有人家都用得起保暖措施,大多数人的冬季,都是靠着硬抗渡过的。 吕布多少有些无奈,人力终究还是有很多事情是做不到的。 “主公,生在这乱世之间,主公已经比绝大多数人做的好了。”没有再去街上,窗外是鹅毛大雪,贾诩和吕布坐在卫尉署的凉亭中煮茶观雪,看着吕布叹息,贾诩多少明白吕布心情。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手中沾染无数鲜血,战场上杀人无数的大将军,却藏着一颗忧民之心,他比任何诸侯都更注重百姓的感受,哪怕这个时代是属于士人的,但他依旧在这关中,凭一己之力为百姓开出一片天来。 原来冷血将军也有柔和一面,只是这份柔和,很少有人能够看到,更无人能够真的体会,至少吕布生前,能够理解他目标的人不会太多,这大概也是郭嘉这样的人愿意留在吕布身边的原因。 他在走一条古人从未走过的路,不管成功与否,都不妨碍他的伟大。 像郭嘉这样的人,跟吕布其实很合。 “我倒是未求完美,人吗,生来便是要死的,只是在这生死之间,总该留下些什么。”吕布看着眼前的雪景:“否则人活着只为酒色财气,是否太过无趣了些。” 贾诩捋须不语,大多数人追求的都是这东西,包括名士、高士,自家这主公的境界倒是出乎意料的高,感觉上像个老学究,但却并不死板,相反该冷血的时候,自家主公比任何人都冷血。 “其实没什么不同的。”贾诩笑道。 “于我而言,大有不同。”吕布也笑了,他明白贾诩所言的不同是什么,高尚也好,庸俗也罢,作为一方霸主,怎么选择,其实在这乱世,对百姓来说都差不多,最好的办法是尽快结束乱世,但矛盾点就在这里,吕布的路,没办法快速结束乱世,所以百姓还是得苦。 甚至结束乱世之后,还是要苦!所以没有不同。 但对吕布而言,这是他数次模拟世界中经历的不断糅合,他现在追求的已经不只是平定天下,而是想要建立一个完美的国度,哪怕他知道,任何制度,其实都打不到完美,但这种不断探寻的过程,却有种致命的诱惑,每一次获得新的突破,那种成就感比之酒色财气带来的快感要更加动人也更加持久。 贾诩看了看吕布,呵呵一笑,抱着茶壶给吕布倒了一杯道:“主公高兴就好。” 不妨碍他人的情况下,怎么做都行,但妨碍到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反正不管自己的事~ 第三十三章 机会 初平四年的最后两个月,过的很平静,难得下了一场大雪,但也只下了一场,幸好雪足够大,按照正常情况推算,明年应该是个好年景。 就在所有人准备着渡过年关之际,年末,从幽州方向传来消息,公孙瓒击败刘虞,以袁绍等曾谋立刘虞为由,将刘虞斩杀于蓟县! 事情大吗?其实不算大,毕竟朝廷根本没能力管关东诸侯的事情,吕布的策略,如今也是以休养生息为主。 “无谋匹夫!”卫尉署中,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竹简,吕布放下后叹了口气,摇头叹道。 郭嘉已经看过竹简,闻言微笑道:“如此一来,袁绍平定幽州便已无太大阻碍。” “你说错了吧?”正在给吕布倒茶的典韦疑惑的看了郭嘉一眼:“之前袁绍与公孙瓒大战,不是胜少败多?只是杀了刘虞,便能左右胜负?” “此前胜少败多,但关键之战袁绍却未败过。”郭嘉摇头笑道:“而刘虞乃皇室宗亲,此前袁绍谋立刘虞,亦被刘虞严词拒绝,是以公孙伯珪杀刘虞之言,不过诬蔑尔,虽得幽州之地,却失了人心,加之袁绍如今不断壮大,已经逐渐扳平跟公孙瓒之间的劣势,公孙瓒如今虽然势盛,但已露败相!” 贾诩点点头道:“此人虽有豪勇,却无容人之量,睚眦必报,确实无谋。” 典韦其实觉得当初那些诸侯中,也就公孙瓒能看,听说当初是唯一一个跟吕布正面交锋僵持的人物。 “此事若再拖个一年,待我占据并州、河东之后,便可借此机会,号召天下诸侯,实则与袁绍联手,共分幽州。”吕布敲了敲桌子。 就像上次打袁术一样,虽然没人响应,只有一个刘表还是最后过来想摘桃子的,但那一战之后,朝廷声威重振,诸侯再不敢小觑。 若是公孙瓒这次,能让吕布抓住机会的话,可以顺势联手袁绍将公孙瓒拿下,好处可不只是明面上得到的地盘人口,更重要的是朝廷的话语权将会更重,虽然两次都有借势之嫌,但两次击败两路强势诸侯,朝廷的话,在诸侯那里分量也会更重。 毕竟有前车之鉴,没有必胜的把握,没人愿意再去捋朝廷的虎须,袁术昔日何等嚣张?现在看看有多狼狈? 虽然有袁术自身脓包的原因,但吕布南阳一战全胜是打破袁术强大外壳的关键,所以吕布之后,曹操、陶谦对袁术的态度都发生了变化。 而之前爆锤了刘表一顿的孙策和周瑜,在得了袁术的兵马渡江之后,多少也有些不太听话的意思,没有彻底撕破脸也只是实力不够,还没资格跟袁术正面叫板,但各种推诿,不交出打下的城池也是常态了。 多好的一个机会,吕布也不知道该怪刘虞败的太快,还是怪公孙瓒无谋,总之这件事情,吕布这里最多顺水推舟号召诸侯共讨公孙瓒,也无法像之前夺南阳一般夺取实质性的好处。 “主公。”郭嘉喝了口茶,思索片刻看向吕布道:“虽然有些不光彩,但这呼厨泉遣使怀抱利刃觐见天子,朝廷也该下诏讨伐呼厨泉,以维护朝廷威严。” 这两件事,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关系,但一来,如今南匈奴的聚集地就在河套以及并州北部一带。 李肃已经说服张扬归顺朝廷,张扬如今已经率部去往上党,算是吕布从诸侯联盟中拉来的第一路诸侯,彻底倒向吕布这边的。 吕布借讨伐呼厨泉为由,趁机将并州纳入囊中,而后以清缴白波贼为名,将河东拿下,如此一来,太行山以西,皆归吕布,在地势上,吕布便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态势,占尽地利。 而且并州有太行山、吕梁山、恒山、中条山等群山环绕,有并州在手,太行山将成为吕布向东的天然屏障,不说人口的增幅,单说地势上,吕布就占尽先机。 二来,南匈奴跟袁绍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吕布如此做法,虽然明着是在谴责公孙瓒,但暗地里,却是将袁绍的一部分本可调度的兵马拖在这边,无形中是帮了公孙瓒一把。 如今这天下,吕布不愿意中原出现太过统一的诸侯,袁绍若吞并了公孙瓒,青幽冀三州连在一处,加上袁家四世三公的加持,那时候的袁绍可比如今的袁术要难对付多了! 三来吗……南匈奴既然不能为我所用,又不怀好意的跑来行刺,双方的脸面算是彻底撕破了,而南匈奴本身牵制鲜卑的作用也随着鲜卑分裂而失去了意义。 既然已经是敌人,而且没有任何好处,倒不如趁机将其彻底灭绝,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贾诩忍不住看向郭嘉,以前只觉得郭嘉有能力,如今看来,不止是有能力啊,这年轻人该下狠手的时候是一点都不留情呐! 并州啊。 吕布闻言点点头,有些心动,同时……好像已经许久未曾回故乡了,记忆虽然清晰,但那种久远的隔离感让吕布忍不住生出几分思乡之情,看似只离开三年时间,但事实上对吕布而言,却是很久很久了。 久到哪怕记忆清晰,仍旧生出陌生的疏离感,他在模拟世界中,曾不止一次生出思乡之情,只是随着地位的不断攀升,人也越发不得自由,家乡不是他想回便能回的,如今郭嘉既然提及,虽然没必要,但说不得,这次他还是想亲自领兵。 “文和怎么看?”吕布看向贾诩,笑问道。 还能怎么看? 贾诩有些无语,你这想去的情绪都快从脸上溢出来了。 贾诩有些无语,但面上却是做出深思之色:“并州乃主公故乡,而且此战不宜过久,若论对付胡人,军中恐无人能出主公之右者,关中初定,此番作战,当速战速决方可。” 这话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吕布身边能打的将领不少,但擅长奔袭跟胡人作战的,当属吕布最强,而且这一仗也不能太慢,拖的时日久了,耗损且不说,诸侯会怎么看? 其实吕布现在的地位,并不适合轻易出兵,出则必胜,现在跟虎牢关时可以不一样了,那时候吕布就算败了,也不算什么,但现在,吕布莫说败,就算是跟人形成僵局,也很容易折了吕布营造出来的无敌氛围。 所以这个时候吕布亲自领兵,并不合算,就像当初袁术亲自领兵迎战吕布一样,袁术一败,天下第一诸侯的威名瞬间烟消云散,变成现在这样人尽可妻的状态。 但吕布毕竟不是袁术,而且以吕布凶威,对付呼厨泉这种,结果最多是胜的不彻底,败是几乎不可能的。 “当然,主公若亲自出兵,稍有差池,或可折损士气,是以请主公三思。”贾诩最后跟吕布补了一句,算是提醒,吕布定能听出他要表达的意思。 吕布确实听明白了,点点头道:“先知晓那呼厨泉在何处吧。” 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但吕布这一被勾起了思想情绪,的确想回去看看,而且这一仗规模不会太大,毕竟如今的匈奴早已失了锐气,吕布最多带一万精骑出征,快的话,年关过后便可回来。 贾诩点点头,该说的已经说了,指望他死谏那是不可能的。 有了马鞍和双边镫之后,骑兵的战力更容易形成,这也是吕布敢打这一仗的原因,在这东西尚未被诸侯知晓、仿制之前,将其功效发挥到最大! 虽说尚未敲定,但基本上出兵是已经定下了。 除了主将未定之外,随行将领却是已经定下了,在扶风负责驻守和治安的华雄被吕布找回来,除此之外还有张绣,都是吕布喜欢的骑将,至此,吕布之意已经无需赘言了。 “主公,此番大考听说出了不少人才!”三日后,华雄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第一时间便来到卫尉署向吕布报道。 “嗯。”吕布指了指身边的郭嘉道:“此乃郭奉孝,擅谋。” “主公!”华雄闻言目光一亮:“既然有了奉孝先生为主公谋划,可否让文和先生来末将这边帮忙出谋划策?此番去扶风一带按照主公吩咐探查汉中,可是折了不少人。” 吕布:“……” 郭嘉:“???” 贾诩:“……” 刚来的郭嘉不是太懂,这华雄将军是真傻还是装傻?是人都看得出吕布对贾诩的重视吧?你说他傻吧,这眼光真毒,知道郭嘉能代替贾诩,说他不傻吧,跟主公抢谋主是真牛。 “要不奉孝先生也行。”华雄小心的看了看吕布的神色,尴尬道:“要不就德祖吧。” 抱着竹简准备出去的杨修愣了愣,疑惑的看向华雄,随即叹了口气,再摇了摇头,直接往外走。 “给你的人不够用?”吕布叹了口气,算了,自己人,一起杀出来的生死兄弟,除了憨了点,其他都还好。 “总是不顺手,不似文和先生这般事事洞明。”华雄摇了摇头,他跟在吕布身边的时候,贾诩什么事都难不倒,张口就来,他身边那些文吏……不提也罢! “准备出征了,回来后我给你找一个,还有,以后我身边之人的主意少打!”吕布说到最后,狠狠地瞪了华雄一眼。 “喏~” 第三十四章 决意 吕布此番出征算是秘密行军,朝廷百官只知道吕布最近在征调兵马出征,理由也充分,匈奴人此番遣使前来不怀好意,应该是冲着天子来的。 想要刺杀大汉天子,这个不打是不行的。 但时值隆冬,所有人都以为吕布会在天气暖和些之后再发兵,没想到不过几日,一万大军已经在长安城外集结。 至于领军的是何人,众人以为是华雄,以吕布如今的地位,已经没必要也没理由再上第一线杀敌了。 至于见不到吕布人影,众人也都习惯了,这位温侯癖好独特,喜欢带着俩人在城中四处闲逛,朝堂上见不到他很正常,说不定哪天出门儿买菜就能看到吕布端着茶壶坐在街边笑眯眯的看着你。 朝臣们如何反应,吕布其实不会太在意,眼下朝廷的工作效率已经恢复,无需吕布日夜守着。 不过现在除了兵马粮草之外,更重要的是敌人的位置。 “在下画了十几份地图来问,那使者所言应该是真的,呼厨泉在美稷不在西河郡或是上郡,而在美稷,此地距离太远,距此足有上千里之遥,而且此乃数月之前所得,主公是否等些时日,待我军细作探明那呼厨泉所在,再行出兵?”郭嘉指着地图上美稷的位置,看向吕布道。 美稷算是西河郡属国,也是当年朝廷封给南匈奴休养生息的地方,后来逐渐成了南匈奴王庭,在中平年之前,南匈奴还是很老实的,但自中平年间开始,随着太平教叛乱,大汉国力日衰,南匈奴也开始渐渐变得不安分起来。 中平四年联合休屠各霍乱并州,定襄、云中、上郡、五原先后被其侵占,次年更是先杀西河郡太守邢纪,休屠各更是攻杀了当时的并州刺史张懿。 而后没多久,吕布便被新任的并州刺史丁原带去了洛阳,之后,北方局势就一直这么烂着,当初看到匈奴人追杀蔡琰,吕布反应那么大可不只是因为在模拟世界中受了气,而是新仇旧恨一起爆发。 虽然这新仇是吕布主动帮他们填上去的,多少有些牵强,但旧恨却是实打实的,若非当初丁原心思不在管这些事情上面,吕布就算当时灭不了南匈奴,但休屠各他是能够干掉的,结果这事儿一直拖到了现在。 呼厨泉的刺杀意图给吕布一个不错的出兵借口。 现在出兵,其实是有出其不意效果的,前提是呼厨泉还在美稷,就算那匈奴使者没骗人,但已经是数月之前的情报了,吕布此去是有扑空可能的,所以郭嘉不建议立刻动身,或者说不建议吕布亲自动身。 吕布仔细比对着地图,偶尔会添上几笔,河套平原的地形,他说不上太熟,但多数地方都是去过的,配合过目不忘的记忆,基本上能将地图描绘的更加详尽。 “时机!”吕布摇了摇头,郭嘉说的自然没错,但凡事谋定而后动,会错过很多良机,见郭嘉看向自己,吕布笑道:“这一仗最差的结果,便是我军扑空,无功而返,多耗一些粮草,敌军不可能一直藏着伏兵。” 吕布决定去打呼厨泉也是因为刘虞的事情,想借此牵制袁绍一些,让公孙瓒不至于败的太快,同时为争夺并州做准备,属于临时决定,呼厨泉就算一开始有这个心思,匈奴使者到长安也有好几个月了,伏兵不可能一直伏着,要是呼厨泉有本事算到这个,那吕布败在他手上也只能服气了。 吕布这次算是孤军深入,所以出其不意很重要,要是步步为营一步步碾压过去,不是不行,但那基本上就相当于大规模军事行动了,很难不被诸侯注意,到时候,吕布想要拿下并州就不那么容易了。 郭嘉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吕布亲身犯险,终究是有些不妥的。 吕布没再说什么,请郭嘉和贾诩为自己负责后方粮草调拨和配合的事情,徐荣继续在吕布出征之际坐镇关中,不过这一次,恐怕很难会出现上次那般情况,大量不开眼的士族反叛了。 吕布倒是想有,但关中如今剩下的士族怕是也成不了气候了,所以相比于之前征伐袁术的时候,这次吕布出征后方相对要稳固不少。 不过吕布考虑问题做决断的方式倒是让郭嘉有些惊讶,吕布这分明是按照最坏的结果来做的,最坏的结果能承受,那就可以出兵,这样决策起来确实快。 有时候抓捕战机,靠的就是那一瞬间的决断,显然吕布决定出征虽然是临时的,但却并非无脑决断,有着他的依据。 “既然主公已有打算,嘉也不再多言,只望主公莫要大意。”郭嘉对着吕布一礼道。 “奉孝放心。”吕布拍了拍郭嘉的肩膀道:“我新得麟儿,还有腹中孩儿等待见我,怎会轻易犯险?入洛阳之前,某曾马踏匈奴,也未见有人能拦我,如今兵精粮足,反而要畏首畏尾才是奇怪。” 吕布跟其他君主显然不太一样,想想吕布的发家史,郭嘉也不得不承认,吕布这么做是有着足够底气的。 “好了,马均那边有一批新弩要我去看,诸位可愿同往?”吕布看向贾诩和郭嘉,微笑道。 贾诩紧了紧披风,摇了摇头,天儿太冷,没必要的话,他不想出去。 郭嘉也摇了摇头,现在得开始为吕布征伐美稷做准备了,上万人看似不多,但上郡、西河郡都已经是对方的地盘,吕布想要突袭,就只能走奢延泽,而后穿越近七百里的无人区,直扑美稷。 这七百里距离,是补给空白区,就算骑兵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走出去的,沿途就算有些小部落可以补给,但这其中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所以郭嘉这边负责的补给压力很大,可没空跟吕布去看什么新弩。 吕布见此,也不强求,距离出兵还有两日,华雄和张绣已经就位,就等第一批粮草运到指定位置后,就可以出兵了。 离开了衙署,只有杨修跟着吕布出来,他想看看吕布重视的东西究竟有什么值得重视的,径直来到西城外的校场中,马均带着部下的工匠正在组装一批弩具,见到吕布过来,连忙上前行礼:“参……参见……” 吕布挥挥手,止住对方说话,身边的杨修熟练地取出一根竹竿递给马均,让他在地上写。 “主公请看。”马均让一名工匠将组装好的成弩交给吕布道:“此弩通过卡槽组合而成,非战时可以拆卸开,携带方便。” 吕布看了看手中的成弩,又看了看其他还没装起来的弩弓,试着拆了一把,随后又组装起来,笑看向马均道:“这般一来,射程恐怕不足吧。” “非也。”马均摇了摇头道:“此弩射程可比三石大黄弩!” “三石!?”吕布有些惊愕,最强的大黄弩是十石弩,那已经是床弩或是弩车了,可射两百步,而三石弩的射程,大概在百步左右,而手中这种组装弩无论分量还是弓臂都不够,射程竟能与三石弩媲美? 要拉开三石弩,少说也得四百斤(大概相当于现在的九十公斤)的力气,这可不是寻常材质能够承受的。 吕布目光看向手中的弩弓,却见上面的弓弦错综复杂,并非一根。 “主公可以试试!”马均将一根弩箭递给吕布。 吕布接过弩箭往弓弦上安去,但入手之后才觉竟是相当轻松,最多一石力道便能上好,这种力气,寻常将士也能轻易拉开! 没有问马均,吕布看了看远处,估摸了一下距离后,朝着一处箭靶扣动机括。 “嘭~” 在吕布略微惊讶的目光中,弩箭飞过百步距离射在箭靶上,因为吕布对这弩的箭路不熟悉,所以这一箭并未正中靶心,但这威力却正如马均所说,堪比三石弩。 “如何做的?”吕布看向马均问道。 “多亏了主公带来的那异族匠师,他们将轮组以特殊手段组合之后,可以省去不少力气,正是借此,在下用次一等的材质却做出了堪比三石弩的弩弓,而且此弩可以连发两箭。”马均笑道。 轮组什么的吕布不是太关心,但能连发的弩弓可是少见,当即示意马均来给自己示范。 马均当即将两枚弩箭压入凹槽,然后将弓弦拉到上面的弩箭尾部,而后对准箭靶扣动机括,一箭贴着箭靶划过,不少人忍不住哄笑出声,吕布却皱眉看着一箭射出之后,马均迅速拉动一处机括,弓弦被一根铜扣拉出来,之前被压入凹槽的弩箭跳出来,正好上弦,而后再度一箭射出,这一次成功命中了箭靶。 “好!”吕布忍不住抚掌道:“此弩如今有多少?” “只做了十七架,臣觉得应当可以连发更多箭,所以只是做了几架,未曾大规模制作。”马均歉然道。 “已经极好了,继续做,最好待我回来之时,能看到三连弩乃至更多连弩。”吕布笑道。 “喏!” 第三十六章 困雪 三日后,各地粮草筹备已定,华雄和张绣已然在长陵集结,只待吕布抵达。 “主公,按照布署,嘉为主公准备的最后一处屯粮地在奢延,然此处距离美稷有七百里,如今时值隆冬,匈奴人多半不会出来,走这一带,匈奴人难以察觉,若走西河郡,不但补给更难,且沿途皆是被匈奴所占城池。”长安城外,郭嘉陪着吕布出来,将自己的布置跟吕布说了一遍。 这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吕布此行,担心贾诩和郭嘉身子弱,吃受不住,所以并未带军师随行,郭嘉和贾诩在后方负责吕布的粮草补给便足够了。 吕布闻言点点头,从怀中取出地图看了看道:“这一片,倒是一片坦途,我所带皆为骑兵,一人双乘,只需人携三日粮草,当可抵达美稷。” 攻城是不可能的,哪怕匈奴人并不擅长守城,也不可能带骑兵攻城成功,所以这一仗,打的就是出其不意,一旦失败,便要无功而返。 “征战之事,主公自然无需嘉来担心,祝主公早日凯旋!”郭嘉对着吕布一礼道。 “少喝些酒,酒色伤身!”吕布翻身上了赤兔,临别之际对郭嘉嘱咐了一句道。 “那嘉便多喝些茶!”郭嘉点点头,看着吕布带着典韦以及亲卫扬长而去,看了看天色,心中叹了口气,希望这一仗能快些结束,否则跟胡人一但陷入长期的纠缠与对峙,对后勤的压力极大,很可能将刚刚有起色的朝廷拖垮。 吕布带着典韦和一众亲卫一路疾行,下午便与华雄和张绣在长陵汇合,而后一路沿着郭嘉定下的路线,先去云阳,而后走百岯山、归德而后抵达奢延。 一路上双骑交替骑乘赶路,从长安至奢延,按照郭嘉定下的路线,近九百里之遥,吕布只用五日便至,这般速度不说空前绝后,但也接近极限了。 奢延本属上郡,不过位置太偏,如今已经基本荒废,郭嘉将此地设为最后一处补给点,算是在不被敌人察觉的范围内,给吕布找到最近的一处,再往北,便是一片旷野,东北七百里才能抵达美稷,沿途能够作为标记的地方极少,只能凭主将的方向感来确定行军方向。 破旧的城池中,城墙已经有不少地方塌陷,进入城中,入目出尽是一片腐朽,记得这奢延城被废弃也没多少年,却已经成了这般模样。 张绣拿着地图,仔细比对着方向。 “这东西能看出个什么来?”华雄走进来,见吕布又在喝茶,张绣却是认真的比对着地图,忍不住皱眉道。 “文和先生说过,若是事情没把握做,便把所有的地方尽可能重复多做几次,这是末将用二十几幅不同地方获得的地图,这一路向北,一片空旷,极易迷失,小心一些,我等也能少走几分弯路。”张绣一脸认真地道。 华雄摇了摇头,虽然觉得有些没必要,但少年人态度认真也是好的。 一旁的典韦闻言,咧嘴一笑:“贾胖子也教过我一些东西,锦荣是否想听?” “请将军指教!”张绣闻言,目光一亮,在吕府中一段时间相处,他对贾诩的本事是颇为佩服的。 “跟你这个不一样,贾胖子说,以前有个将军,本想带兵去打洛阳,擒拿敌军主将,但因为没有如你一般仔细比对,走错了路,阴差阳错跑到了长安……” 典韦还没说完,华雄已经打断了:“贾文和说话不太中用,这长安和洛阳相距八百里,这将军怎么想的?” “这你别管,反正就是走错了。”典韦瞪了华雄一眼,看向张绣:“但他却擒拿了敌将,你道为何?” 张绣皱眉道:“莫非正好敌军主将也去了长安?” “不错!就是这个道理,所以说啊,你弄这些乱七八糟的有何用?”典韦一拍大腿,毕竟吕布关羽呼厨泉的消息,那都是近半年前的了,谁知道现在呼厨泉还在不在美稷,他觉得贾诩给自己讲的这个故事跟现在的形势很贴切,简直一摸一样。 “所以将军所言,这打仗就只能凭运气?”张绣一脸黑线道。 “不然怎样?”典韦翻了个白眼,反正让他领兵的话,哪需要想这些问题,走到哪儿打到哪儿便对了,说不定真能碰上对方主将,一举成擒呢。 “所以你领不了兵!”吕布喝了口茶,看着典韦那副骄傲的样子,忍不住打击道。 典韦无所谓,他也没准备领兵,看看张绣那一脸苦逼的样子,就知道领兵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自己这脑袋,还是不用想太复杂的东西好,需要的时候冲锋陷阵,不需要的时候给主公当个护卫便是。 “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出征!”吕布看向华雄道。 “喏!” 行军自然是枯燥的,此前在境内行军,多少还能遇到些城池,看到人,但除了奢延之后,便是满目荒芜,尤其是时值冬季,沿途树木干枯,到处给人的感觉便是一片荒凉。 春夏之际这里或许还能放牧,但到了冬季,当真是住都没人愿意在这边居住。 吕布让人携三日口粮,他要在三天内赶到七百里外的美稷,打一个漂亮的突袭战。 然而有时候老天爷就喜欢给人开玩笑,关中整个冬天欲得一场大雪而不得,这河套平原上却是在吕布一行人马离开奢延的第二日便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吕布赶了半日路,放眼望去,但见天穹已被雪幕笼罩,十步之外便已不能视物。 “主公,这半天气,我等若再赶路,怕是都得走散!”华雄顶着风雪来到吕布身边,大声呼喊道。 按照吕布原本的计划,这三日他们就夜间休息,白天全力赶路,三天时间一人双乘,七百里应该能够赶到。 但现在才一天半,遇到这等事情,实属无奈。 要知道他们每人都只携带了三日口粮,如果这个时候停下来,这风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等到风雪停了之后,万一没了粮草,这一万精锐甚至可能出现哗变。 所有将领不由将目光看向吕布,最稳妥的做法就是现在停下来,等风雪小一些后掉头回去,但这样一来,这次出征就算无功而返了。 但若继续前进,会出现什么问题,谁也不知道,所以最后要如何抉择,就看吕布了。 吕布勒转马头,往来路上看去,却是一片风雪,除了他的将士,什么都看不到,没有太多的犹豫,吕布重新确定了一下方向,其实这种环境,除了风雪,什么都看不到,根本不可能缺人方向,吕布只是找到自己刚才前进的方向。 “慢行!”只有两个字,风雪极大,一张嘴便往人嘴里狂灌,这个时候退固然是一条稳妥的路,但吕布有信心,他相信自己这次不会无功而返。 华雄和张绣没再多说,继续顶风冒雪一路前行,为了尽量避免人掉队,放缓速度,相互之间能有照应,有人掉队时,别人能够叫住对方。 这一晚,吕布没有叫停,因为一停下来,很可能就走不动了,所以只能前行,在暴风雪种,没有方向,只能跟着感觉走。 这是一种很不靠谱的行军方式,所以吕布也没多大把握,雪天白天难以视物,但大雪却也给夜间带来了光亮,让他们能够摸索着前行。 因为暴风雪的出现,无法按照预计的速度赶路,所以更不能停,因为停下来,他们所带的口粮一吃完,整只军队就将陷入无粮之境,一支没有粮草的军队是可怕的。 暴风雪直到第三日上午方才停下,只是旷野中,一眼望去便是白茫茫一片,更难辨别方向,幸好随着太阳出来,可以辨别出东北方向。 但另一个问题出现了,粮食快要吃完了,他们何时能够抵达美稷? 这条路本就是一条没有标致的路,无法估算距离,因为暴风雪的缘故,他们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还要走多远才能抵达目标? 这些骑兵都是军中最精锐之士,战斗和厮杀并不会让他们畏惧,但没有目标的前行,会让人变得麻木和绝望。 吕布自然也开始感受到这种情绪,心中卫尉发沉,这个时候,需要给将士们一个信心,一个距离才行,否则这种绝望的情绪继续蔓延下去,会摧垮所有人的士气和斗志,让这支人马在绝望中死在这荒芜之中。 “主公,看,那是什么?”典韦看着前方,突然大声道。 吕布抬头看去,正看到一块形似石碑的石山耸立在前方。 只是一座造型有些奇特的石山而已,这种东西,在漠北是很常见的。 不过很多东西的意义都是人赋予的,有时候这样一座石山能救一支军队的命! 吕布沉默片刻后,目光突然一亮:“此乃界碑,乃当年匈奴内附时朝廷专门请数百名石匠打造,本是大汉与南匈奴之间的边界,可惜后来无人治理,成了这副模样。” 说完,吕布扭头,看向众人道:“将士们,看到这块界碑否?我等因为暴风雪,误了路程,但看到这块界碑,再往东北方向走两百里,便是美稷城!众将士打起精神来,明日我等要在美稷城中吃肉!” 人最怕的就是没有目标的狂奔,不知道要跑多久,要跑多远,最终意志消沉,自己毁了自己,但现在,这座看起来像石碑的石山出现,等于给了众人一把标尺,也给众人立了一个目标,有目标就不怕了,现在也不可能回去了,所有人的士气,随着吕布这句话,顿时振奋起来,在吕布的催促下开始赶路。 只是……吕布看着前方,眼神中却露出几分忧色! 第三十六章 雪夜奇袭 美稷,呼厨泉最近几日有些烦躁。 派去长安的人已经快半年了,之前还有情报不时往回传,希望这边给送些货物钱币过去贩卖,当时呼厨泉差点没忍住亲自去长安把这帮人抓回来打一顿。 就算现在匈奴日薄西山了,但他这个单于派出的使者也不至于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吧? 但更糟糕的是,最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传回消息了。 不会死在路上了吧? 当然,这些只是小事,长安朝廷在呼厨泉眼中也就那样,只是最近河西四郡这边来了个厉害人物,让匈奴人在那边受了几次挫折。 真正让呼厨泉烦躁的是袁绍又派人来招他过去帮忙打公孙瓒。 你们中原诸侯打仗管我们什么事?凭什么要我们的人去打?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这世上很多事情是不讲道理的,但呼厨泉刚刚成了单于,现在若是去打的话,就只能带自己部落的人,而如果自己部落的人伤亡太重,自己这个单于也很可能被其他部落的人取代。 所以呼厨泉也只能以这边下了大雪,道路难行为由,暂且推脱一二,他不敢得罪袁绍,不止是因为袁绍势大,更因为匈奴很多必要的盐铁都得靠袁绍放话他们才能买到,得罪了袁绍,不说立刻就灭绝吧,但生存环境会立刻变得恶劣。 还是那个问题,他刚刚登位不久,根基不稳,一但这个时候出现大变故,倒霉的定然是他,所以最近呼厨泉的情绪有些暴躁。 夜色已深,呼厨泉有些烦躁的从两名女子的娇缠中挣扎出来,女人忘情的相拥让他有些喘不上起来。 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女人,呼厨泉一脸无语,早知如此,昨夜只带一个就好,这些西域来的美女美是极美的,但睡相不怎么好,甚至还会打鼾,一下子就把欢好时那种柔弱无骨,柔美动人所带来的血脉喷张感彻底败光了。 “呵~”左边的女人突然张嘴,呼声猛地拔高,把呼厨泉给吓了一跳,忍不住踹了她一脚,把人直接踹到地上的羊毛垫上,女人竟然没醒,躺在地上四仰八叉的继续呼呼大睡。 玉体横陈本该是极美的。 呼厨泉坐起来,看着呈大字型躺在地上的女人,用脚揉了揉,被女人挥手拨了拨。 呼厨泉忍不住笑了,摇了摇头,起身跨过女人,穿上衣服推门而出,刺骨寒风吹进来,躺在地上的女人似乎被冷气惊醒了,猛地坐起来,呼厨泉已经关上了房门,女人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又倒头睡下去,很快,鼾声再起。 凉风一吹,让呼厨泉瞬间清醒了许多,厚厚的皮裘穿在身上,哪怕是这样的天气,身上也感觉不到太多的寒冷。 呼厨泉这些天都没睡好,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之前一门心思站在袁绍那边,希望得到袁绍的支持是不是错了? 这是呼厨泉现在考虑的问题,南匈奴经过这几年不断被拉到中原打仗,从最巅峰时期三万多户,五万余控弦之士,到现在遭受接连打击,尤其是跟着于夫罗去了中原你的勇士们没有回来,整个匈奴满打满算也只剩下两万多可战之人。 别说跟巅峰时期相比,跟他们袭掠西河郡、上郡等地之前都没法比,现在他们控制的城池是多了,但能用的兵马却少了,最近呼厨泉在考虑放弃那些城池。 毕竟匈奴人靠的是放牧,要城池干什么?种地么? 再这么闹下去,匈奴人怕是会绝种的,还是收回来,在河套这边休养生息,繁衍后代,至于中原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打。 但怎么应对袁绍的责问是个问题,呼厨泉觉得自己这想法是没错的,但他同样不想得罪袁绍,真是…… 看着天空中又断断续续飘来的雪花,呼厨泉叹了口气,这个冬天,不知道要冻死多少牛羊,明年春天,还是要靠中原诸侯的支持才能过去,直到牛羊养肥了,下了幼崽之后情况才会有所好转。 呼厨泉这几天都在为这些事情烦躁,像现在这样大半夜醒来已经是常规状态,族人的生计,族群未来该如何生存,单于代表的不止是权利,同样还有极大地责任。 如果有重选一次的机会,呼厨泉真不太想当这个单于。 不远处,本该负责放哨的人又没了踪影,呼厨泉张了张嘴,最终放弃了将其找出来呵斥一顿的想法。 对于他效仿汉人练兵,族中很多人都有不满,认为没有必要,平日里要他们如同汉人军队那样警戒放哨已是很难,像如今这样的天气,不可能有敌人出现,就让她们休息休息吧。 呼厨泉看着飘飘荡荡的雪幕,有些惆怅,与此刻站在美稷城外,看着眼前城池的吕布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 “主公,不是说还有二百里么?这里是美稷?”典韦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城池,这还没到天亮呢,加上又遇上了下雪,不可能跑两百里的。 华雄扭头看向吕布,意思很明显,要打吗? 吕布自然没有亲自来过美稷城,但这重要么?显然不重要。 天寒地冻跑了一路,吕布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能够赶快找个地方,喝点儿热的东西,取暖,然后再吃点儿,什么都行。 吕布都有这等冲动,更别说寻常将士了,此刻就不用管这是不是美稷了,不打,他们可能会冻死、饿死! 大不了,打完回去,也不算丢人。 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个进攻的手势,其他的就无需赘言了,打下来再说其他。 华雄和张绣点点头,各自发令,两名被冻的脸色发青的将士下马,飞快的窜出,如同两只猿猴,踩着城墙上破损的地方,两丈高的城墙轻易便被翻越。 这样的夜里,城楼上仅有一个瘦弱的匈奴勇士在守夜,被一名将士一刀抹了脖子。 防御简陋的让人怀疑这里究竟有没有驻军? “嘎吱~” 年久失修的城门被打开,那刺耳的木头摩擦声在雪幕中远远传出,但周围却没有半点反应,让人怀疑这是不是空城。 一路奔波,在雪幕中不少将士走散了,能否活着回来得看运气,活下来的人也是冻的发抖,但此刻,看着眼前这座可以给他们提供给养的城池,所有人眼睛里都冒着绿光,如同一群狼。 “杀!”吕布高高举起方天画戟,狠狠劈落。 近万将士汹涌而出,如同疯狂的狼群一般杀入城中。 让吕布惊喜的事情发生了,城中大量不明所以的匈奴人被这突然出现的嘶吼和喊杀声惊醒,其中有不少人直接提着兵器出来。 匈奴人聚则为军,散则为民,所谓控弦之士便是青壮,几乎是全民皆兵,看着这些从家里杀出来的青壮,吕布知道,不管这里是不是美稷,有这么多青壮在这里,自己都是找对了! 本没报太大希望,但这些控弦之士出现,就代表这里有大鱼,当下吕布开始指挥将士们抢占高地、要冲,尽可能拦下所有人。 匈奴人没想到他们单于的担心原来是真的,真有汉人会偷袭美稷,但此刻显然不是向自家单于忏悔的机会,面对一个个被冻的鼻青脸肿,却比狼都凶狠的汉军,这些未能组织起来的控弦之士并不能支撑太久,很快便被杀的溃不成军,有的抢马往城外冲,有的想要聚集起来,去找他们的单于,也有不少匈奴老弱妇孺慌乱的想要出城。 呼厨泉在发现有人进攻的第一时间便拔刀集结亲卫想要将敌人赶出去,但这次来的敌人太强,他刚刚集结完亲卫,大半个美稷已经被吕布攻占了,他甚至不知道敌人是谁,眼见大势已去,这呼厨泉倒也颇有魄力,二话不说,带着亲卫转身就走,在吕布指挥将士合围之前,冲出了城门,直接冲入茫茫大雪之中。 这样的天气,莫说吕布还没找到他,就算知道是他,也不可能派人去追的。 整个美稷城都陷入一片战火,吕布看了看城外的天气,大量美稷城居民往城外跑,这个时候跑出去,能活着? 或许能也或许不能,但他不是匈奴单于,这些出去的匈奴人跟他没有半点关系,甚至若是这城中的人都自己跑了,吕布反而觉得省事,这天地杀人,可比他们一个个砍快多了。 赤兔马打了个响鼻,喷出的白气将四周的雪花吹乱,吕布没有动手杀人,他带着典韦,找了个匈奴人询问他们单于或是头人的位置,有的听不懂汉话,被典韦直接扭断了脖子。 一路上,到处都是厮杀的痕迹,自称悍勇的匈奴人至少在这个夜晚并没有汉军将士彪悍,全程几乎都是被一群冻疯的将士追着砍,到天边逐渐出现光亮的时候,战争也渐渐结束,大量的匈奴人被俘虏,雪还在下,天边的亮光自然也不可能让人看到太阳,但这些都不重要,在确定没能抓住敌酋之后,吕布带着典韦径直往呼厨泉的房间走去,那是这美稷城最华贵的地方…… 第三十七章 求战 两名西域舞姬感觉有些无助,起来时男人不见了,她们是被外面的厮杀声吵醒的,但此时已经是尾声了,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门外的脚步声让她们有些无措,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怎样的未来。 门被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一脚踹开了,出于女性本能,当看着那凶神恶煞的男人向她们走来的时候,两名西域舞女已经大概知道要面临怎样的将来,任命般的闭上眼睛。 “让开!”一只大手落在女人的脸上,就当女人以为要发生什么的时候,冰冷的手掌将她直接推到一边。 西域舞女愕然的睁开眼睛,正看到男人蹲在火盆边,一脸舒爽的烤着火。 一阵寒风涌来,又一人进来,这个虽然也是看着不好惹的样子,但至少长得讨人喜欢,两名西域舞女看着后来的男人双目有些放光,在西域、匈奴这样的地方,吕布这种既俊朗有带着几分野性和凶悍的长相是很吃香的。 生存环境差的地方,女人往往比较倾向于看起来凶猛的男人,因为能带来安全感,但如果是安邑的环境中,吕布这样的样貌并不讨喜,因为在安逸的环境中,这种长相就变得不太安全,典韦也是这样。 舞女说了什么,吕布没注意,西域的话,他也听不懂,指了指门,让她去把门关上。 “主公,好像被我们蒙对了。”典韦一边烤火,一边对着吕布道。 “方向没走错,这里确实是美稷。”吕布点点头,虽然就算没找到,有这么多马也不至于真的饿死,但灰头土脸的回去,就像郭嘉担心的那样,有损吕布锋芒。 谁也没料到会遇上这样的大风雪,毕竟关中今年的雪可是少的可怜,谁也没想到河套这边会有这么大的暴风雪。 两个大男人在房间里烤火,两个不知所措的西域舞女,赤条条的样子跟两个男人在一间房里,气氛有些诡异。 “主公?”典韦突然看向吕布。 “何事?”吕布抬头。 “这两个女人该如何处置?”典韦指了指那两个还光着的女人,有些心动。 “想要?”吕布看向典韦,皱眉道:“之后战斗可带不上她们!” 典韦闻言有些沮丧,没有男人不好美女,遇到了,自然心动,但眼下的状况,看来是带不走了。 吕布甩了甩手,站起身来转身推门出去,另找地方取暖。 “主公,你去何处?”典韦愕然的看着吕布。 “你跟他们商议商议,看等你我走时,是否愿意跟我们走。”吕布摆了摆手道,既然典韦看中了,力所能及之内,能帮就帮一把,但现在肯定是不能带的,回去时如果还在,倒是可以考虑带回去给典韦做侍妾。 “谢主公!”典韦嘿笑道。 “稍后作战时,若是腿软,可没人救你!”吕布瞥了他一眼,帮他关上了房门。 没一会儿,华雄和张绣找到吕布这边,对着吕布抱拳道:“主公,走了不少,还有许多没走的老弱妇孺,该如何处置?” 他们这次来河套,为的是寻求机会灭掉南匈奴,不是来攻城略地的,要这些匈奴俘虏用处不大,但若全杀了……吕布看了看被聚集起来涌动的人头,皱了皱眉道:“让将士们将其赶出城外。” 自生自灭去吧,吕布要的是最大限度的重创匈奴,这种重创并非单指对方的可战之兵,也包括对方的人口、财产等综合力量,这个时候,别跟他讲仁义,让他们去自生自灭,是吕布给他们的最大仁义! “喏!”华雄和张绣看了看漫天大雪,会意的点点头。 各自去安排将士们开始将美稷城中,活下来的匈奴人尽数赶出城去。 匈奴人显然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个结果,就这样被赶出了城门,张绣开始安排城防,将士们轮流歇息,准备为下一次作战做准备。 寒风呼呼的刮着,漫天大雪被风吹成雪粒往人脸上打,生疼,呼厨泉带着残存的亲卫在美稷城外,收拢了一些溃败出来的兵马,只知道是汉人杀来了,但不知道是哪边的人,这等情况下,再攻进去是不可能了,呼厨泉只能整肃溃军,带着人往西北方向六十里的曼柏县而去,那里虽然没有多少守军,但至少能让他们暂时避避风雪。 否则这大雪天要去更远的地方集结兵马,他们先得冻死在路上不可。 他们有马骑,日落前赶到了曼柏,但那些随后被吕布赶出来的牧民可没有马,只能徒步顶着风雪而行,不少人直接倒在了风雪中,就算侥幸或者抵达曼柏或是谷罗城的,也多半得大病一场。 呼厨泉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沿途尸横遍野,城中哀嚎不断,让他恨不得将牙给咬碎了。 “究竟是谁!?为何这般歹毒!?”呼厨泉有些闹不懂,自己惹谁了?当下直接派人前去美稷质问,不管怎样,他得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当使者回来的时候,连忙拉过来问道。 “单于,是吕布!” 吕布? 呼厨泉怔了怔,脊背有些发凉,他自然是知道吕布的,不止是因为他执掌关中朝政,吕布在张懿帐下的时候,在这河套一带也是有名的杀神! “他们说,单于派人刺杀天子,大逆不道,要我们……”使者有些犹豫的看着呼厨泉。 “如何?”呼厨泉神色一冷,冷哼道。 “交出单于人头,良马万匹,牛羊五万头以赎罪!”使者低头道。 “嘭~”呼厨泉一脚踹翻了桌案,不止是因为愤怒,更有烦躁,这汉人之间的斗争,终究还是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他不想惹袁绍,同样也不想招惹吕布,哪怕朝廷孱弱,但只是一个吕布,就足够让所有匈奴人头大。 至于于夫罗父子的仇,哪怕是兄弟,他也没准备报,但现在吕布找上门儿来了,他避无可避,这该如何示好? “单于,现在该如何是好?”使者见呼厨泉半天不说话,小心的询问道。 “你去通知各部,准备作战,这里是我们的地盘,还轮不到汉人嚣张。”呼厨泉冷哼一声道。 “是!”使者答应一声,转身便准备离开。 “等等!”呼厨泉忽然叫住他。 “再派人去通知休屠各,吕布回来了,他们也好不了!”呼厨泉冷声道。 当初就是南匈奴和休屠各联手攻破的西河郡、上郡,张懿还是死在休屠各手中的,吕布跟丁原感情淡薄,但却是张懿一手提拔起来的,感情很好,如今吕布杀回来,休屠各也跑不了,两家联手,当有胜算! “是!” 另一边,美稷城中,吕布看暴风雪停了,立刻安排人开始四处打探消息,包括这周围的环境、城池。 西北边是曼柏,约有六十里,西南边是谷罗城,约有七十里,地势有起伏,但都是小山脉连接在一起。 曼柏本身就隶属于五原郡,到这里,吕布对周边的地形就熟悉的差不多了。 “主公,怎么打?”华雄看向吕布,一脸兴奋道。 “身处敌境,还是莫要太嚣张的好,等他们主力集结后,一起打!”吕布看着地图道。 不用太嚣张吗? 华雄和张绣点点头,那就收敛一些。 “目前以探听消息为主,若能找到匈奴主力,立刻出兵!”吕布沉声道。 “喏!”二人会意,各自离开,按照吕布所言,四处派出探马斥候,打探匈奴人行踪。 呼厨泉则开始集结各部兵马,准备一战将吕布从河套平原赶出去,只要吕布在,他们绝没有安生日子过。 不过呼厨泉毕竟刚刚成为单于,并不是所有部落都愿意跟随他一起去讨伐吕布,足足五天也只是勉强凑齐一万两千兵马,加上休屠各也带来八千兵,倒是凑足了两万兵马。 “那吕布真有那般厉害?”休屠王这次是亲自带着兵马过来支援,看着呼厨泉询问道。 “自然,当年在并州军中,就有飞将之称,一手神射,无人能敌,如今当了大汉的将军,此番带来的也是汉军精锐,不可小觑!”呼厨泉点了点头。 “但我们的军队并不擅长攻城。”休屠各也打探到吕布此刻正占据着美稷,皱眉看着呼厨泉道,若是要出兵攻城,他们这点兵马可未必能攻破由汉人驻守的城池,哪怕美稷并不算什么坚城。 “我已向那吕布邀战,他应该会接战!”呼厨泉对此有些不确定,毕竟汉人打仗跟匈奴人不一样,而且就算是匈奴人和其他部落之间打仗,有时候也会不讲规矩的,他只能希望吕布能够接受。 “他会答应?”休屠王显然也不大相信对方会放弃城池优势出来跟他们野战:“你确定他的兵力没有我们多?” “自然,他们长途奔袭,不可能有太多人马的。”呼厨泉虽然不确定,但不能让休屠王觉得不行:“而且他们的粮食并不多,他们会比我等更急于求战!” “但愿!” 第三十八章 千里追袭 匈奴和休屠各的人还在集结,美稷城内,吕布目光却在地图上查看着,匈奴人也好,休屠各人也罢,都是逐水草而居,并不能单纯的以城池来划分他们的活动范围,他之所以没有主动出击,就是希望对方能够集中起来,让他一举歼灭。 但在河套这样的地形,击败容易,但想要歼灭一支骑兵就困难多了,这个难题可不止困扰着吕布,大汉乃至先秦都被这个问题困扰着,塞外胡人击败容易,但想要彻底歼灭却难。 “主公!”华雄和张绣推门而入,一股子寒气涌进来,两人的盔甲上瞬间凝结出一层细密的水珠。 “敌军已经在城外聚集。”华雄对着吕布沉声道:“主公,这仗怎么打?” 如果是华雄的话,此刻早已杀出去了,有了双边镫和马鞍之后,汉军骑兵无论是正面硬碰还是玩儿骑射,都能凌驾于胡人之上。 “只有两万?”吕布看向两人,再次确定道,他没想到匈奴和休屠各联手,竟然只凑出了这么点儿人。 “千真万确。”华雄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呼厨泉毕竟新登单于之位,又连连遭遇败绩,在匈奴各部之中,号召力可能差了些。”张绣补充道。 而且这些年匈奴被不断征调,本身实力也确实在逐年衰减,当年羌渠单于被杀不就是因为各部担心大汉无止境的抽调匈奴人去打仗而造反的吗。 何况上任单于于夫罗跟他的兵马被吕布在风陵渡杀光,对大汉来说,现在的任何一路诸侯损失个几千兵力都不算什么,但对南匈奴来说,那可就真的伤筋动骨了。 两万就两万吧! 吕布起身,带着两人来到美稷城的城头,远处已经能够看到匈奴人和休屠各的联军,骑兵很难如同步兵一般形成军阵,从这里远远眺望,便是黑压压一片。 观望片刻后,吕布心中已有定计,招来华雄与张绣:“华雄,你为主将,你二人率领主力从另外三门出城,在此汇聚,吸引敌军注意,我将率领精锐骑兵以最快速度绕击敌后,到时候见机行事!” 战场上瞬息万变,华雄也是沙场老将了,应该如何打,何时适合动手不用吕布教。 “喏!”华雄肃容接过将令。 当下,众人各自领兵出城,嘹亮的号角声中,一支支骑兵自另外三门涌出,而后在华雄和张绣的带领下,来到正对着匈奴人的城门前集结,这般做就是为了避免对方趁着他们出城之际突然杀来。 对面,呼厨泉和休屠王见对方出兵,各自整顿部众,开始朝着美稷城的方向汹涌而来,因为是属于两支人马,相互之间互不统属,所以为了协调步调,并未直接发起冲锋。 但对面的汉军却并没有做任何应对。 休屠王策马来到呼厨泉附近,手搭凉棚看着对面并无动静的骑兵,皱眉喊道:“汉人这是在找死么?” 又不是步兵,骑兵打仗得跑起来,要么游走以弓箭分胜负,要么直接对冲,像对方这样不动等待迎战的骑兵还是第一次见。 “汉人狡诈,不可大意!”呼厨泉不相信对方会这么无知。 休屠王冷笑一声,呼厨泉是被汉军吓破了胆,当下不再理他,这样的汉军,只需一个冲锋便能击溃。 然而,正要指挥人马发起冲锋之际,斜刺里一支人马突然从后方杀出,人数不多,只有数百人的架势,但却犹如一柄锋利的匕首一般,直冲双方后阵而来。 一名休屠各头人察觉不对,正要叫喊,却见眼前寒光一线,下一刻,一股巨力涌来,一枚利箭已经穿透了他的脖子。 “杀!” 正在前进的骑兵后方却出现敌人,想要做出反应可比步兵慢多了,后阵的骑兵尚来不及做出反应,吕布已经杀入了人群。 看来有些笨重的方天画戟,在他手中却浑若无物一般,简单一卷,便是一阵怪风用来,将四周的骑兵扫落马下。 此刻的吕布犹如一头闯入羊群的猛虎,不但杀伤力强大,威慑力更强,身后的骑兵也各个骁勇,尤其是在吕布的带动下,一个个更是化作了战神一般,紧跟在吕布身后,顷刻间便杀出一道血路,前方的休图骑兵想要掉头,但却根本无法形成合围之势挡住吕布,被吕布轻易杀穿,而后毫不犹豫的杀入匈奴人的骑阵之中。 冲锋还没来得及发起来,便被人打断,那显然比正常兵器大了一号的方天画戟在吕布手中发挥出的威力堪称恐怖,在人群中左劈右砍,挥动之间,带起一阵阵怪风,所过之处,当真是擦着就死,碰着就亡。 数百骑兵,相对于匈奴和休屠各的两万联军来说有些渺小,但此刻却如同从背后刺来的匕首一般,无法忽视,又不好格挡。 而吕布带着数百骑兵却并非一味猛冲,他不断在休屠各和匈奴骑兵之间来回冲突,让双方军阵互相干扰,自相冲撞。 很快,在吕布这般来回冲突下,休屠各和匈奴的骑兵都出现混乱,而另一边,华雄早在察觉到对方动静的时候,便下达了进攻命令,原本静立不动,好似待宰羔羊一般的汉军骑兵,突然间化身成了饿狼一般扑上来。 而匈奴和休屠各的骑兵因为吕布的突然杀出,在即将冲锋的时候被卡住,此刻被华雄顺势率军一冲,呼厨泉和休屠王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应对。 前后夹击,后方吕布虽然人数不多,但就像狠狠刺进肉里的一根钢针,让人无法忽视,匈奴和休屠各的联军虽然人多,但此刻人数已经不是首要问题了。 呼厨泉虽然很无奈,但他知道此刻继续纠缠已经没了意义,兵败如山倒,此刻再打下去,除了损失更多的兵马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在华雄杀来之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撤退,调转马头直接便跑,任由身后匈奴骑兵被华雄和吕布联手杀得溃不成军,也没有回头多看一眼,也正是因为他的果决,虽然大败,但匈奴骑兵却是留下了不少。 但休屠各可就没有这般幸运了,休屠王显然还想再挽回挽回局势,毕竟他们人多啊,没理由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败了,然而呼厨泉的直接跑路,让本不至于立刻崩坏的局势彻底崩毁,慢了一步的休图将士被吕布、华雄、张绣三人反复蹂躏、穿插,直至打的狼狈溃逃。 然而这一次,吕布没有选择收手,在稍作修整,观其局势之后,吕布决定不放过这个机会,一路追着猛杀。 休屠王在乱军中被张绣一枪挑落,身体被汹涌而过的骑兵踩成了肉泥,而吕布则追着呼厨泉,一路从美稷追到曼柏,又从曼柏追到河阴,而后从河阴直奔三封、鸡鹿寨。 呼厨泉每投奔一个部落,吕布就顺势杀上去,连同部落带呼厨泉残军杀得匈奴人不得不继续跑。 一个个匈奴部落被吕布连根拔起,呼厨泉也发现了,吕布看起来是追着他,实际上是让自己带路,把对方带到一个个部落,然后顺势将匈奴部落连根拔起。 这是在毁匈奴的根呐! 在发现吕布的意图之后,呼厨泉几次带人反扑,想要跟吕布决一死战,但每到此时,吕布却直接散开,不与对方争锋。 双方都是骑兵,呼厨泉就是想追也很难追上,索性不去匈奴部落,但若不去其他部落寻求支援,连补给都没有,最终在安阳被吕布追上,此刻呼厨泉的大军已经只剩下不足千人,各个神色萎靡,被吕布一路追杀了近一个月,他们的精神早已崩溃,此刻面对吕布的兵马,再没有恐惧,有的只是麻木,或许死亡对他们来说是个更好地结果。 吕布这一行也不轻松,赤兔马掉膘掉的厉害,吕布为了减轻赤兔负担,带了两匹马换乘,只有到战时才会骑在赤兔背上,即便如此,来不及补充食物的赤兔依旧瘦得皮包骨头。 一个月的追杀,从美稷一路辗转追到鸡鹿寨,然后又杀回到五原,别说匈奴人被杀得不成人形,吕布带来的将士也各个脱相,一匹匹战马更是瘦骨嶙峋,连赤兔都是一副快断气的样子。 呼厨泉看到吕布过来,这次没有躲,而是直接跪倒在地,对着吕布叩首,悲声道:“罪臣呼厨泉,悔不该听信逆贼袁绍之言,刺杀天子,罪该万死,呼厨泉愿以一死谢罪,献上所有财富,只求大汉给我匈奴留些血脉!” 吕布看了看周围的匈奴将士,一个个一脸麻木,看向众人的目光中,带着化不开的恐惧:“起来吧,跟我亲自回朝向陛下谢罪,也请诸位记住,我大汉威仪,不容轻犯,犯者必杀之!” 匈奴经此一战,算是彻底完了,吕布很清楚这片土地上的法则,被打残的匈奴人是其他部族眼中的肥肉,就算能苟延残喘,也再难复起了,相比于带回呼厨泉的人头,让呼厨泉跟着回朝廷谢罪更能体现大汉威风。 呼厨泉苦涩的拜倒下去,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第三十九章 治理之法 九原,年关已过,但这边的天气依旧很冷。 作为自己的故乡,眼前残破不堪的九原跟记忆中差了太多,那时候虽然也是贫瘠,但至少城墙还有人修,城外的耕田也还没荒废。 当年南匈奴和休屠各联手攻杀张懿,致使五原、云中、定襄、西河、上郡失陷,本就人口单薄的五郡经过这些年匈奴人祸害,活着的都跑了,留下来的很少,城也几乎成了空城。 匈奴人的治理大概可以参考一下模拟世界中的满朝,当然,匈奴人不敢真如满朝那般不把汉人当人看,只是不多的耕田彻底成了草场,百姓没了活路,比之满人治理下的中州人,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 没回来的时候,思乡心切,但真正回来了,看着残破不堪的家乡,那种感觉更加难受。 “主公,各族头人都来了。”典韦来到吕布身后,躬身一礼道。 “让他们入帐等候吧。”吕布点点头:“把呼厨泉也带来!” “喏!”典韦点点头,转身去安排。 吕布再度看了一眼荒废的城池,转身回了大营。 河套虽然是划给匈奴的栖息地,但这里居住的却并不只有匈奴,还有很多氏族、羌族等在这里栖息,只是随着大汉势力的衰退,这些部族已经渐渐以匈奴或是鲜卑为尊,不再尊奉大汉。 但这一次,吕布雪夜奇袭,千里追击,将河套最强的匈奴和休屠各两部近乎打废,也让这生活在河套平原的各部族再次见识到大汉的强悍,此番吕布在九原召集诸部议事,哪怕知道这对他们部族来说不是好事,也没人敢拒绝。 没人愿意成为下一个匈奴或者休屠。 休屠王死,休屠被吕布打废了一半,匈奴更是被吕布差点连根拔起,千里追击,基本都是奔着匈奴来的。 两个最强的被打成这副模样,虽然吕布的兵马现在也是人困马乏的状态,但面对吕布的召唤,没人敢说半个不字,除非不想继续在这片大地生活。 吕布来到大帐时,各部头人、大人已经尽数聚集于此,见到吕布进来,众人连忙起身相迎。 事实上,他们并不识得吕布,每一个刚见面的汉军将领,他们都会这般表达尊敬,以免招惹了不该招惹之人。 “诸位不必多礼。”吕布大马金刀的坐下来,示意众人入座。 “谢将军!”众人连忙躬身道。 “当年我大汉划出这河套平原让匈奴以及诸部休养生息,乃是怜塞北苦寒,不忍每年大量人口冻死、饿死,才将此肥美之地交给尔等休养生息,但诸位是如何回报我大汉的?”吕布也没废话,直入主题,说话间,目光如刀,从一个个部族头人、大人的身上扫过。 所有人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惭愧吗?那是不可能的,这塞外的规矩就是弱肉强食,大汉衰弱,无力再控制这里,那这河套自然便成了诸族眼中的肥肉。 匈奴也一样,当初强盛时,所有人都愿意依附匈奴,但如今匈奴被吕布打的差点灭族,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对匈奴伸出援手,甚至若非吕布在此,匈奴占据的那些地方早就被人吞了,这就是草原的规矩。 他们低头,是屈服于吕布的威势,而非真的感觉愧疚,吕布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如果有时间,吕布绝对不想跟这些人废话,他会直接挥兵荡平河套,将这块肥沃土地重新纳入大汉版图。 但吕布不可能一直待在这边,甚至朝廷现在都不可能将太多兵力放在这里,所以吕布决定跟这些部族首领们好好商谈一下未来。 看着众人不说话,吕布笑了:“华雄将军建议,干脆将尔等部族尽数屠光,以绝后患!” 此言一出,众人面色纷纷大变,就算知道不可能,但也怕吕布当真,就算他不可能杀光所有人,也能重创所有部族。 华雄:“……” 虽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但见有人目光看来,顿时两眼一瞪,满脸杀气,气势汹汹的看着这些人。 得,这位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所有人重新将目光看向吕布,有些紧张,若吕布真想杀他们,他们该不该反抗? 好像结果没什么区别。 脾气有些暴躁的忍不住摸向兵器,却见吕布身后,典韦双目一眯,冰冷的目光扫过来,那一把寒光闪烁的铁戟微微一晃,似乎随时可能砍过来。 冷汗从所有人额头流下,没人知道吕布说这话时什么意思,但他们知道,这一刻,他们的性命似乎不在自己手中。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大汉向来以德服人,只是诸位此前所为,让本将军很不满意!”吕布身子往后一靠:“诸位自己说,该如何让我大汉放心尔等继续在此。” 给我一个让你们继续活着的理由,要有诚意。 “这……”一众首领面面相觑,你要说该怎么做,我们照办就是,但现在让我们自己说…… 本以为也简单,但很快众人发现不对,这种话,说的简单了没诚意,说的难了做不到等于是给人家对你动手的借口。 大帐中,一时间气氛陷入了难言的凝重,所有人都不知该如何开口,一般都是大汉提条件,他们选择是否接受,现在这突然换了方式,让他们自己出条件,反而让人更加为难。 “吕将军……”许久,一名头人斟酌许久后,对吕布开口道:“不如重启护匈奴校尉部?我等愿意在朝廷需要时,出人出力。” 以前匈奴人也是这么干的,其实呼厨泉也不算背叛大汉,他还是听中原诸侯的,只是听错了对象,现在他们愿意坚定地站在吕布这边。 反正袁绍那边如何厉害他们不知道,但吕布是真的惹不起。 吕布身子微微靠后,他也一直在思索着草原该如何治理,因为根据他模拟世界中的经验来看,草原牧民是没办法如同汉人一般治理的,逐水草而居的特性注定他们没办法跟大汉百姓一般祖祖辈辈都固定的生活在一处,这无形中加大了管理难度。 想彻底灭绝,也不可能,他们打不过,可以往北逃,而且就像昔日匈奴被打残后,鲜卑悄然崛起一般,想彻底清除草原之患,也不可能。 吕布这些天也一直在想如何处理这里的问题,只是设立护匈奴校尉部显然不够,如果真那么有用,也不会有现在吕布出河套的事了。 所有人也默默地等待着吕布的回营,建立护匈奴校尉部,看起来没什么,但等于是愿意接受大汉的治理,想怎么治就怎么治,经此一战,至少十年之内,没人敢再捋吕布的虎须,这么一来的话,这重新建立的护匈奴校尉部还是有足够威慑力和话语权的。 “护匈奴校尉部,自然是要建的。”吕布敲了敲桌案,终于开口了,也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至少可以谈,现在没人想跟吕布打。 “不过……”吕布看向众人。 “将军还有何吩咐,请务必告知,我等必然竭尽所能!”几人见状,连忙道。 “各族需派遣一定数量的将士去匈奴校尉部听命,护匈奴校尉部预计需有五千兵马,大汉这边会留一千,其余四千,由各部派遣,各自派多少,尔等自己商议,但必须足额。”吕布看着众人道:“另外,各部每年需要上缴税赋,多寡此后朝廷会定个章程,朝廷会在美稷、九原等数地开市,这些地方不会设防,这里每年会拉来盐、粮食、茶、布匹等物前来交换,以后这些东西便无需偷偷摸摸来换。” 这是好事儿啊! 所有人闻言目光一亮,本以为只是出血,没想到还有好处拿,要知道为了得到足够的盐,每年草原上不知要打多少仗,能够直接从汉朝这里交易,对他们来说,那绝对是好事。 “但这些前来贩卖货物的商贩,各族不得伤害,他们若漫天要价,尔等可以告知护匈奴校尉部,但若私自动手,朝廷会追究,我亦会追究!”吕布看着众人沉声道。 要朝廷出人马来维护河套治安,显然是不现实的,人力、物力都跟不上,倒不如借着威慑力,让他们自己来维护,形成新的规矩。 “这个不难!”众人点点头,连忙答应。 “大概就是如此,其余的,日后会通过护匈奴校尉部告知。”吕布看向众人道:“若诸位无有意义,此事便这般定了,也算是我大汉与诸部之间的盟约,诸位以为如何?” 虽说交税多少还是有些抵触的,但就目前而言,送走吕布这尊煞神才是当务之急,而且吕布提出的条件也有一些是有利于他们的,这份抵触情绪也就少了一些,当下各自点头答应后,才纷纷离去。 “锦荣。”待众人走后,吕布看向张绣道。 “末将在!”张绣连忙抱拳道。 “这护匈奴校尉之职,暂由你来担任,可有异议?”吕布看着张绣道,作为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张绣的能力和性格还是让吕布很放心将河套交给他的,让华雄镇守河套吕布反而不放心,还是专门带兵打仗吧。 “听凭主公吩咐!”张绣自然没有异议,他知道这是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第四十章 威扬天下 除了留张绣在河套出任护匈奴校尉之外,吕布还给一众部落头人立下了规矩,各部族继承人,必须在护匈奴校尉部待够三年才有资格继承各族族长、头人之位,否则会遭到护匈奴校尉部和各部落之间的联手打压。 这是吕布留下的最后一个条件,本该是最让这些部落头人排斥的,但在此前的一连串威吓、打压、拉拢下,最后提出这个条件时,虽然多数人选择了沉默,但至少没有反对。 “就按这个规矩来,必要时,可示之以威!”送走了一群神色沉重的部族头人,吕布临走前,将张绣叫道身边,沉声道。 草原上的各部,恩不能太多,但威一定要足够。 “主公放心,末将明白!”张绣点点头,这种手段他自小耳濡目染,并不陌生。 “此外,朝廷需要之时,河套需能给朝廷带出三万骑兵!”这也算是吕布对张绣的考核,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下,能够稳定局势,还能调动各族精锐的话,那张绣也就合格了,可以召回身边大用了。 护匈奴校尉权利极大,若放之日久,滋生的不但是贪腐,可能还有野心,所以必须经常替换,否则容易尾大不掉。 哪怕降低一些朝廷在此地的控制力,也不能让人绝对控制了这里,那就等于在吕布手中自己滋生出来一个新的诸侯。 “喏!”张绣见吕布神色严肃,知道此事重大,当下点头答应。 其他的,也就没什么好交代了,护匈奴校尉的印绶是出征前便已经从朝廷那里拿的,唯一没确定的是人选问题,究竟是让张绣留在河套,还是应该让华雄留在河套。 最终选张绣一个是因为更合适,相比于华雄而言,张绣更稳重一些,适合镇守一方,另一方面,华雄如今已经名声在外,是吕布手下大将之一,他在河套,难免令人不得不怀疑吕布是否还有其他举动。 而且名声在外还有一个缺点,就是容易被人看透,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人生模拟器,所以大多数人的行为习惯都能从他的打仗风格中看出来。 而华雄性格豪爽,行事刚猛,容易被人算计,换做张绣就不一样了,张绣名声基本没有,包括长安人提起张绣,知道的都不多,就算知道,更多的印象也是张济侄子,这样一个人放在河套,不会太引人注意,旁人想要算计他,也得从头开始了解,费时费力,同时张绣能力不错,吕布需要的时候,河套这边是可以给吕布日后拿下并州、河东提供助力的。 别看吕布取河套手段刚猛至极,凶威一出,河套诸部族长都只能乖乖过来,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在准备面见吕布的那一刻,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 但要长期治理,可不能只凭威,这也是选张绣的原因之一,这孩子敦厚的同时也不笨,能力更是出众,足以压服河套诸部,是那种人愿意结交的性格。 吕布又在九原住了三天,三天之后,启程回长安。 从出兵到破美稷,再到千里追杀,打残匈奴,哪怕已经很快,但前前后后都花了两个月,等到回长安时,已经是二月中旬,长安这边天气已经回暖。 当呼厨泉被吕布带到殿上向刘协请罪的时候,朝臣才知道原来取河套的主将竟是吕布,真是一点都没感觉吕布离开,好像随时会在街上的某个角落看到他一般。 匈奴单于亲自跑来长安请罪,然后领死,这本是一件大涨威风的事情,但对于长安人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触,毕竟袁术都被吕布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区区一个匈奴单于,被收拾那不是应该么? 这种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倒是呼厨泉被当众处斩的那一天,有不少人跑来围观,毕竟匈奴单于在长安街头被砍头这种事发生的机会不多,大家都好奇这匈奴单于究竟是怎样一副模样。 嗯,好像跟正常人也没什么区别,毕竟连吕布这样的人,也就是比正常人高一点,壮一点而已,区区匈奴单于,能奇怪道哪儿去?还不如马钧手底下那群新来的工匠更有特色。 不过匈奴的事情在长安乃至关中没有掀起什么水花,在中原却是令不少人变了脸色。 鄄城,程昱急匆匆的回来,正看到曹操拿着竹简在看,在他身边,荀彧也在看一份竹简,见到程昱进来,荀彧微笑示意。 “主公,再过两月,粮草当可筹备够。”程昱对着曹操道。 这段时间,曹操正忙着与陶谦交锋,起因吗,就是去岁曹操之父曹嵩在回乡途中,被陶谦部下害死,这帐自然也算在了陶谦身上,而曹操本身在得了兖州之后,也确实需要继续拓展,徐州自然便成了目标。 去岁攻到郯城再难攻入,粮草不济,只能退回,而且为了方便来年再攻,曹操下令连屠十余城,彭城一带,人烟绝迹,泗水断流。 但现在,曹操想继续攻打徐州,粮草筹措自然是头等大事,程昱专门负责此事。 “嗯。”曹操也放下竹简,有些忧心忡忡的点点头。 “主公似有忧虑?”荀彧有些好奇的看向曹操。 “不错!”曹操点点头,看向程昱道:“公台他……还是不愿重新出仕?” 程昱苦笑着摇了摇头,曹操……也只能苦笑了。 去年不但关中多事,曹操这边也是状况频出,发生了很多事情,其中两件影响最大,一个就是曹嵩被人害死在路上,也成了曹操跟陶谦之间战争的导火索;另外一件,就是因为曹操杀边让之事,最直接的影响就是陈宫直接辞官不干,曹操治下,隐有不稳,这也是曹操攻打郯城不克便立刻撤军的原因,他怕背后生变。 有时候曹操真想学吕布那样,把那些碍手碍脚的士人杀个干干净净。 但这事儿也只能想想,曹操跟吕布不同,吕布继承了董卓的势力,手下先天就有一些人能为吕布所用,比如贾诩,比如李儒,更别说大批西凉武将了。 其次西凉和关中士族之间有矛盾,或者说作为士人鄙视链最低端的一群人,西凉士人对士的归属感先天不足,所以被吕布撬动了,成为吕布治理关中的基础。 而最后,吕布手中有天子,能够以天子之名向天下发布求贤令,而曹操没有这些,他的起步未必就比吕布低,但在对士族的态度上,曹操先天上就没办法像吕布这般硬气,直接杀的关中士人十不存一,杀到关中士人求着为吕布做事,这种站着求才的方法,曹操也想用,可惜暂时不行。 他没有吕布的底气。 “主公尚未说何事忧心?”荀彧见气氛不对,连忙把话题岔开笑道。 “朝廷传来的,吕布去岁末出击匈奴,雪夜奇袭美稷,后千里追杀,匈奴部族被吕布绞杀大半,经此一战,河套诸部归心,而吕布还在长安公然处决匈奴单于,其实算是大好事。”曹操将竹简递给荀彧。 为了彰显威严,朝廷每有胜仗,都会传书昭告天下,也是向天下刷一刷朝廷和吕布的存在感。 吕布打出这种战绩,其实也不算太惊讶,毕竟众人都是被吕布虎牢关下以数千兵马差点将死十万诸侯大军的存在,把匈奴打成这样,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为何要打? 众人不解,以吕布如今的声威,其实最好不要轻动,以免破坏他那不败神话,而且看吕布往日所为,看似莽撞,但实则每一步都有明确的目的,但这匈奴一战,虽然名义上是因为匈奴单于派人行刺天子,这确实该杀,但还没到要吕布亲自出手的地步。 从吕布过去所为来看,也不是喜欢与部下争功之人,为何此事他要亲自去? “此事……”程昱皱眉片刻后,突然找来地图,摊开看了半晌之后,敲了敲桌案道:“果然有蹊跷!” “哦?”曹操闻言看向程昱:“仲德此言何意?” “主公且看!”程昱将地图挂起来,用笔圈了一圈道:“匈奴近年来颇为猖狂,西河郡、上郡、云中、定襄、五原皆被其实际战有,吕布此战大破匈奴,是否也代表五郡落入吕布掌握?” 曹操看着地图,又看了看竹简:“诏书中未曾说,不过合该如此。” “非也!”程昱指着五郡道:“昱可肯定,吕布定未占据此五郡之地。” 曹操闻言看向程昱:“这话从何说起?” “虽号称五郡,但大汉失之多年,五郡之地,实已无太多人口,依我看,那吕布最多将五郡人口迁走,却不会动五郡之地!”程昱笑道。 曹操看着地图,良久,微微点头,他明白程昱所言何意了:“正是因此,这吕布,才更显可怕!” 若吕布只是单纯的跟董卓一般残暴倒也罢了,但事实上,吕布要说残暴,比董卓更残暴,杀起士人来就跟曹操屠城一般轻松,但他可不是随便杀,种种迹象表明,吕布颇有谋略,稍有不慎便会中计。 曹操看了看荀彧,苦笑摇头:这世道……太难了! 第四十一章 深谋 “主公,五郡之地,乃吕布故意放下,其心歹毒!”冀州,邺城,田丰放下朝廷的诏书,对着袁绍一礼,而后沉声说道。 袁绍皱了皱眉:“元皓此言何意?” “吕布,有枭雄之资,这并州乃是他故乡,如今平匈奴却不趁势取五郡,非其性情,只是此人有更大谋划!”田丰看向袁绍,沉声说道。 袁绍其实不太想承认吕布厉害,毕竟当初虎牢关的丑态让他至今每每念及,都觉心中郁郁,再加上不久前,爱将颜良死在吕布手中,更让袁绍恨极了吕布。 不过一莽夫尔,仗着有些许勇武四处欺负人,他日必不得善终。 但事实上,抛开感情不论,吕布执掌关中后,根据细作探查,虽然士族被吕布杀的十去七八,但关中无论民生还是风貌,都颇为稳定,甚至比之前更好。 其实士权膨胀到一定程度,袁绍在做了人主之后也察觉到了,他也有在各方面暗中压制士族,但像吕布这么有理由就杀,没理由给对方创造机会的杀法,袁绍也是不敢的。 他同样是世家出身,更清楚世家圈子里蕴含的能量有多大,他不是吕布,做不到吕布那般血腥压制,有时候,其实也挺羡慕吕布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或许这就是出身低的好处吧,没有太多的压力。 田丰的话却是惹恼了一人,这吕布放下五郡是否有阴谋暂且不说,但那吕布有个屁的枭雄之资? 文丑忍不住道:“先生,那吕布与我等有何不同?” 文丑跟颜良情同手足,更是一起投效袁绍,欲辅佐明主建立霸业,谁知尚未建功立业,颜良便死于吕布之手,吕布有多厉害,文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他只知道,杀了自己兄长,定要报仇,更听不得有人说吕布好话。 其实枭雄这词儿也算不得什么好话,但在无形中,给人的感觉是将吕布跟袁绍放到一列谈了,这让文丑有些受不了,你说他勇冠三军,带兵厉害,这我承认,但要说他有枭雄之资,那我可不能接受,他算什么狗屁枭雄? “关中之事,就不说,就说借马日磾之事发作,袁公路虽不善征伐,但三十万大军被吕布轻易击破,此人统军能力不说天下无双,但放眼当世能与之相抗者,恐怕并无多少,可对?”田丰看着文丑问道。 作为南北双雄之一,袁术的实力之前可是冠绝诸侯的,直到遇到吕布,这一点,文丑也不能不服。但这也只能说吕布能打而已。 “从眼下各方情报来看,关中在董卓、王允治理期间,民不聊生,路有饿殍,然而自吕布执掌关中至今也不足二载,然而将军且再看如今关中,不说民殷国富,然也已经逐渐稳定,甚至比中原许多地方都有安稳,豫州之民如今有不少流向南阳可见一斑,这可非勇力能及!”田丰严厉的看向文丑,沉声道:“将军报仇心切,我等自然知晓,然越是如此,越该正视仇敌,若连仇敌有几分本事都不知晓便要叫嚣报仇,与送死何异?” 田丰为人有些严肃,而且是那种认准了理就能坚持到死的性格,袁绍帐下武将对田丰多少都有些敬畏的,有种学生见老师的感觉,此刻词穷,文丑性格再暴躁,面对一脸严肃的田丰,也只能弱弱的问道:“那先生所说他让五郡又是什么道理?” “道理很简单。”一旁的沮授微笑着打破有些尴尬的气氛道:“这五郡之地,吕布不要,但其此番击灭匈奴,所以此五郡自该归属于他,任何人若要碰这五郡,他便有理由以不敬天子为由,起兵讨伐,此其一也。” “五处空郡尔,要之何用?”文丑不屑道。 “主公不要,不代表无人不要,这五郡之地虽然荒僻,但也终究还是有些人口的,若盘踞于白波谷的白波贼出来拿这五郡,吕布便有理由出兵,将军说结果会如何?”沮授微笑着问道。 “自然是大败亏输。”文丑哼哼道,一群地方势力在自己的地盘还能凭借地势人心跟吕布斗一斗,这叫强龙不压地头蛇,但若出了自己的地盘对上吕布,这种散装势力,别说跟吕布斗了,任何一家诸侯都能轻易解决。 “但那又如何?”文丑还是有些不解道。 “那吕布以此为由,不去夺回五郡,趁势来攻晋阳与河东如何?”沮授继续问道。 这…… 主力跑去拿五个空郡,吕布去抄老窝,而且还是名正言顺的抄,这……文丑目瞪口呆,被沮授这么一解说,他才发现原来这里面竟有这么多算计,吕布还在打匈奴呢,已经在算计接下来拿并州了? 这肯定不是吕布算计的,一定不是! 文丑肯定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武艺厉害,带兵也厉害,这都可以接受,你治理也厉害……也忍了,现在你告诉我他作为一个武将,比我聪明这么多!? 袁绍显然有跟文丑类似的想法,扭头看向田丰和据守道:“元皓、公与,这吕布……会否没这么多算计,只是凑巧给人这般假象而已。” “吾亦希望如此。”沮授看向袁绍道:“但主公,吕布此番突袭匈奴,以某观之,亦是在剪除主公羽翼。” 袁绍点点头,他跟公孙瓒斗,在骑兵方面,多是借乌桓与匈奴之力与公孙瓒抗衡,袁绍手下其实是没有太多精锐骑兵的,骑兵是最难训练的,袁绍得冀州也不过一年,其他兵种都好说,但这骑兵可不是一年能训练出来的,而且训练出来也打不过公孙瓒,所以袁绍干脆直接邀请乌桓与匈奴来给自己当打手。 说到这个也挺郁闷的,先是于夫罗在河东劫掠时被吕布打的全军覆没,现在吕布又突然来了次突袭,直接把匈奴给打残了,没了匈奴骑兵,就凭乌桓那些被公孙瓒打断了脊梁的骑兵,怕是很难对公孙瓒造成威胁。 幸好,刘虞死后,不少幽州的将官投奔袁绍,也带来了一些骑兵,不至于让他真的拿公孙瓒束手无策,但吕布此举,确实让袁绍挺恶心的,但最关键的是,袁绍不能拿这事儿说事。 因为人吕布打匈奴除了看上去隔的有些远之外,合情合理,毕竟匈奴可是刺杀天子去了,朝廷于情于理都不能当没发生过,最多也就是吕布打的狠了点儿,没给人家留面子,把单于直接带回来砍头了,袁绍要因为这个事情发难,纯属给自己找不自在。 “如今于吕布而言,关中已定,河东、并州随时可入其囊中,必不希望中原有诸侯能够坐大,此前袁公路声势滔天,吕布趁势攻打南阳除了示威,也有去其声势之意,如今袁术一蹶不振,这中原诸侯中,还有何人是主公对手?如此一来,吕布出手剪除匈奴,虽未直接对主公出手,但却也让主公在与公孙瓒交手时,失一臂助,极有可能拖延主公一统河北之势!”沮授笑道。 显然,在沮授看来,吕布灭匈奴夺河套这一连串举动并非巧合,而是真的在谋划并州和河东,再加上张扬已经被他说服,入上党,挡住了袁绍军唯一可能支援的路,现在吕布夺并州乃至河东,已经没人能拦了。 文丑虽然不忿,却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这吕布如此精于谋算,怎可能在武艺上还这般厉害?看来定是偷袭得手,只是不知何时才能与之对阵,为兄长报仇。 “主公,如今可不是感慨吕布强悍之时!”田丰看向一脸感叹的袁绍,忍不住皱眉,压住训斥的冲动,对着袁绍抱拳道:“既知吕布已有狼子野心,主公当尽快平定公孙瓒,以安河北!” 到时候至少也是青州、幽州和冀州三州局面,人口近千万,麾下良臣猛将,吕布想像欺负袁术那样欺负袁绍可就是妄想了。 “是否太急了些?”袁绍蹙眉道。 不是不想,袁绍现在做梦都想把公孙瓒给干掉,但老实说,公孙瓒对袁绍之所以胜多败少,还是因为兵精将猛,袁绍有猛将,但没有精兵,他接手冀州满打满算也才一年,当初在渤海训练的将士也算不上精兵而且死的差不多了。 现在手中算是精兵的也只有鞠义的八百先登,小规模对阵能败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但说到底也就八百人,整体上而言,还是不如久在边地跟乌桓打仗的幽州将士。 否则单拼人数的话,袁绍能碾压公孙瓒。 “然时不我待,虓虎在侧,主公不可有丝毫懈怠!”田丰自然知道这事儿急了些,正常的做法应该是借着公孙瓒慢慢磨练新兵,然后顺势一统北方。 但现在西边儿有头猛虎看着,而且人家后方稳固,随时可以出关,若是等到吕布出关时,他们还没拿下公孙瓒,那问题可就大了,袁绍会陷入绝对的被动。 而现在,因为刘虞的事情,打公孙瓒是名正言顺,吕布就算想帮公孙瓒,也只能通过打匈奴这种暗戳戳的手段来拖袁绍后腿,但若拖个几年,这事儿影响淡了,谁知道吕布会不会借助天子名义再用什么手段,让袁绍陷入战争泥潭。 袁绍见众人也都同意速战速决,最终点点头,决定尽快灭掉公孙瓒。 第四十二章 不祥预兆 对吕布来说,别人怎么看他不重要,别人在做什么或者准备做什么其实也不重要,他只需要坚定地去做自己的事情,就是不断靠近成功,打天下越急越容易出错,慢点儿、稳点儿,开始可能会慢,也很难,但却能越走越顺。 几辈子的人生经验告诉他,步子迈的太快通常都是出问题的根源,所以他一点儿都不急,在雷厉风行的灭掉大半个匈奴之后,回到长安的吕布似乎又回到那种半隐退的样子,不看长相的话,很难将他现在的状态和不久前以雷霆之势横扫河套平原的无敌将军联想在一处。 吕家的宅院里,吕玲绮有些委屈的看着吕布,灵动的眼睛里,好似快要涌出雾气一般。 小白狸惬意的趴在吕布怀里,享受着吕布的专属梳理,赤犬趴在吕布脚边,抬头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小主人,狗的世界里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后,继续闭目养神。 待在这种状态的吕布身边,似乎任何生物都容易进入休闲模式,本该活力四射的猫猫狗狗也是如此。 “莫要这般看我,你若不想学,为父定不会逼你,但既然要学,便需有始有终,这世间任何东西,都不是平白得来的。”无视女儿哀求的眼神,吕布抬头看了看天,继续闭目养神。 吕玲绮想学武艺,起因其实还是吕布,这次吕布凯旋,虽然在多数人看来已经是正常现象了,但在很多这个憧憬着英雄的少男少女眼中,这是件很威风的事情,尤其跟吕玲绮在一块儿的玩伴,多是将门之后,骨子里透着尚武,吕布在他们眼中,那就是大英雄。 华安跟华雄学了几招,经常在人前炫耀,作为这世间最厉害的英雄,吕布的女儿,吕玲绮觉得自己若不会个一招半式,有些愧对自己领袖的地位,加上华安、徐芸(徐荣女)、典满等人的撺掇,跑来想跟吕布学些本事。 吕布其实并不想传女儿武艺,他本事很多,为何只看重武艺? 不过教导孩子,其实教什么不重要,不是邪道会什么教什么就行,最重要的是引导他们正确的观念,比如坚持、守信,这些东西都是需要父母言传身教的。 既然开始,那就不能停,莫看平日里吕布对女儿是百依百顺,但真的教授东西的时候,吕布的严厉让人窒息。 小玲绮生平第一次体会到苦是什么滋味,后悔自然是有的,人的天性就是好吃懒做,所有坚持、自律什么的,其实都是反人性的,得从其中找到能让人上瘾的点才行。 吕布算是过来人,但那个点在哪,他也说不上来,真正教的时候,也只能以最传统的方式去教,莫看吕布出身不好,祖上却是有最正统的训练之法传下来的,他在幼时家中是给他打下坚实基础的。 不过对小玲绮来说,最委屈的,可能还是平日里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父亲突然如同换了个人一般对自己这般严厉,那种情绪上带来的反差感要超过身体上的疲惫。 对视半晌之后,自家父亲还是这般不假辞色,小玲绮赌气般的跑开了。 吕布摇了摇头,没再去理她,也不可能真去责罚,只是多少有些失望,他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做事有始有终的,但人呐,最是受不得控制的,就算是你自己的孩子。 “不过玩闹尔,夫君何必这般认真?”严氏帮吕布换上了新茶,有些不满的白了吕布一眼,没事儿跟孩子较什么劲? “该严的时候就该严,东西是她要学的,无人逼她,言不能践,还能做何事?你啊,平日里太宠她了。”吕布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身旁的赤犬立刻站起来,眼巴巴地望着吕布,疯狂的摇着尾巴。 “平日里都是夫君最宠她,如今这般冷言冷语,自是难受。”严氏没好气的瞪了吕布一眼,也不知道平日里最宠这丫头的是谁。 “那不一样,我的女儿自是该宠,然有些事情,不能任性妄为,否则便是害他,这其中分寸确需你我把握,似你这般实施护着她,非为人父母之道。”吕布摇头道。 严氏:“……” 说不过他,只能气呼呼的端着茶壶走了。 吕布看了看空荡荡的桌案,手中喝了半杯的茶,对着严氏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无奈的将茶杯放在桌案上。 没一会儿,小玲绮气鼓鼓的跑回来,继续站桩。 看着女儿倔强的眼神,吕布没理她,靠在躺椅上闭上了眼睛,马钧的手艺不错,这躺椅做的是极为舒适。 这般对峙,一直持续到午膳,饭桌上,看着狼吞虎咽的女儿,吕布忍不住敲了敲双箸:“这般吃相,成何体统?” 然后,女儿吃的更凶了! 吕布:“……” 温侯的威严显然在女儿身上失效了,下午训练的是力气和读书练字,早上练耐力,其实习武的基础就是练出一副好身体,吕布小时候习武时,晚上学的只是练字,不过女儿这里,吕布改成了亲自教学,吕布觉得这个比练字更有意义,能给人开智,可惜自己幼年时父亲常年在外,母亲也只能教他识字。 相比之下,女儿可幸福多了,为了让女儿能有兴趣读书,吕布专门将那枯燥的文章根据历史编成一个个故事来教,他经历数世,所见、所学颇丰,将自身经历或是所知编成故事,自然也能引人入胜,不但女儿忘了日间仇恨,听得津津有味,妻子和两个小妾也抱着孩子一起在听。 晚上,妻子罕见的拒绝了吕布的同床要求,抱着女儿去睡了,两个小妾一个怀孕,一个去照顾了…… 男人也难啊。 次日,吕布坐在一处街角,看着穿梭的人潮,看了看天色,神色更是有些严肃,这眼看着二月已到末尾,却是滴雨未下。 二月的雨水量跟全年雨水挂钩的,虽然不是很准确,但也是有一定印证的,这二月无语,今年怕不是个旱年! “主公何故叹息?”郭嘉来到吕布身边坐下,询问道。 “二月无雨,非吉兆!”吕布看了看天,没有一点儿要下雨的样子,眉头微蹙道。 “主公也察觉了。”郭嘉今日来找吕布,正是为此事而来,见吕布已经知晓,神色有些忧愁道:“今岁怕才是真正灾年,主公需做好赈灾准备。” 虽然去岁百姓收获不少,但只有一年积累,可无法让他们渡过灾年,吕布要不想关中出现饿殍遍地的惨状,就必须早作准备。 吕布点点头,去年就开始做的水利,今年得加紧完工了,只要渭水和泾河不干,还是能养活不少人的,要完全只靠朝廷赈灾,多少粮食拿出来都不够,朝廷要赈灾,但还是得以工代赈,趁着这个机会,让百姓自己把水利挖好,这样就算明年还是旱年,这各地水渠灌溉也能保一些地方粮食不受影响。 只希望今年别出什么大事,否则根本应付不来,只是赈灾,已经能够耗损朝廷大半精力了。 只是天下纷争,是否出大事可不会以吕布的意志为转移,该出事时还是会出。 总之,朝廷早些做准备,将损失降到最低吧。 “河东之事,谋划如何了?”此事已经无需讨论,吕布看向郭嘉,将话题转开。 “看那胡才、李乐似乎对五郡不是太感兴趣,但韩暹已被引动,只要韩暹能够得些好处,以胡才、李乐为人,定会忍不住去争,成廉已经在蒲坂渡暗中加强了戒备,随时可以封锁蒲坂渡,徐晃也至蒲坂渡,为免河东有所警觉,并未加派兵马,只待那白波贼被引出白波谷,成廉、徐晃会快速渡河,攻占白波谷,断去白波贼后路!” 李乐、胡才、韩暹包括被判了死刑的杨奉在内,都是河东世家们推出来的代表,杀了他们其实并不影响什么,但所有兵马被带走之后,那影响可就大了,不但能让吕布轻松攻占河东,更重要的是那些本属于河东世家的兵力就等于是被直接堵在了五郡,到时候吕布会让那些人就在五郡为民。 “但他们对关中也是有所顾忌。” “今年是旱年,虽为灾,然必要时亦可一用,迷惑贼心!”郭嘉看向吕布,微笑道。 “我有奉孝,万事无忧矣。”吕布满意的点点头,郭嘉对河东的这番布署,环环相扣,很得吕布心意。 正说着话,却见贾诩与典韦并肩而来,看到郭嘉,两人都是一怔。 “你今日怎在此?”典韦看着难得没有醉态的郭嘉,一脸吃惊道。 郭嘉摸了摸衣袖,叹息道:“两袖清风,不知典将军可否接济一二。” 典韦警惕的看着郭嘉,摇了摇头:“休想,你莫以为我不知,你在主公这里的薪俸都已经预支到二十年后了。” 刚得两房美妾,典韦还想着养家糊口呢,怎可能借钱给这种明显没有还钱能力的人? 第四十三章 大旱 二月最后还是下了一场雨,不大,但弥足珍贵。 二月过后,书院开学了,今年女儿也是要去书院读书的,这几日跟着吕布白天打熬基础,傍晚读书,女儿看上去似乎有了些变化,只是几日自然不会太明显,但吕布能够敏锐的察觉到,他也真心为此感到高兴。 因为典满、华安、徐芸这些孩子都已经在书院中就读,加上今岁也有不少将士子弟入学,所以吕布也没亲自去送,让年纪最大的典满和华安带着吕玲绮去就行了,小孩子之间,还是少些攀比的好。 相比于这个,吕布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整个三月只下了两场雨,还是那种蒙蒙细雨,持续不到一天,到了四月,这个时节本该是雨水最盛的,但整个四月却滴雨未降。 站在山岗上,看着远处的田野,一架水龙车已经成型,在马钧等一众工匠的操纵下,水龙车借着河水冲力转动起来,将一桶桶水灌入水渠,开始顺着水渠向田间蔓延,能够明显听到田间百姓的欢呼。 “其实我更想你我预测出了错。”吕布嘴唇有些发干,看着田间的百姓,悠悠的叹了口气,看向身边的郭嘉道。 “这等乱世,能得主公这般主上,于关中百姓而言,实乃幸事!”说着,提起腰间的酒囊想要喝一口,却被吕布顺手接过,狠狠地灌了两口。 吕布平日里很少饮酒,但此刻他真想醉一场,人力在天地伟力面前那种无力感,真的不好受,做主公,压力很大啊! 另一边,贾诩目光看着远处那水龙车,微笑道:“所谓福祸相依,主公,若这旱年都能被我等平安渡过,这关中人心,将再无人能够动摇。” 吕布现在带着马钧等一众工匠四处引水开渠,这已经是在逆天而行了,加上之后必然会开始赈灾,若是这大旱之年能平安渡过,对吕布来说,就算现在有人能攻破长安都没用,但关中的人心都是绝对向着吕布的。 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永远是经历过千锤百炼之后形成的。 当然,这千锤百炼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住的。 “太过高尚之言,便不说了。”吕布将酒囊丢给一脸嫌弃的郭嘉,看着眼前这片大地,突然心生豪迈,朗声道:“这关中百万生民性命,我保了!” 天若要亡我,我便束手待命吗?想多了吧? 当下吕布亲自参与,他不懂工匠,只能做些力气活,帮忙搬运物资、器械,他这般一做,四周忙碌的工匠、民夫心气儿顿时更高涨起来。 典韦见状,也跟着吕布一起,他二人都是天生神力,力气一个人能当七八个来用,二人加入,功效顿时加快了不少,很快,又一架水龙被竖起来,大量河水被引出来灌入水渠。 “文和先生是否同去?”郭嘉被这份情绪感染,撸了撸袖口,看着贾诩笑道。 “你我与他二人不同。”贾诩笑着摇了摇头,还是年轻好啊,这么有干劲,哪像自己? 看着吕布一把举起巨大的木架健步如飞,国家觉得贾诩说的有道理,他二人过去,说不定会给人添乱,当下重新坐下来,从茶童手中接过一杯茶笑道:“真想看看明年这边会是何等景象?” “当不会太差。”贾诩点点头,现在的关中虽然困苦,但人心却是火热,对未来充满希望,明明是旱年,但眼前的景象确有些生机勃勃的意思。 “看来河东之战,当速战速决了。”郭嘉摸索着颌下微须思索道。 贾诩点点头,没接话,这事儿是郭嘉一手谋划得,从公孙瓒杀刘虞的消息传来那会儿,郭嘉已经在为此事谋划了,贾诩不想抢功,所以这事儿他没插手。 郭嘉动手捏了把土笑道:“还差最后一把火,此事却需那徐晃出手相助了。” 徐晃虽然被吕布招降,但只有一校尉之职,一直没有再行立功机会,自然也就不可能封赏了,不过这次平定河东,徐晃将是郭嘉手中一把利剑,有大用,而且此战之后,若徐晃表现还能亮眼的话,一个骑都尉是跑不了了。 “此人生性有些凉薄,如何用,奉孝还需仔细思量。”贾诩捋须笑道。 所谓生性凉薄,其实不能算是完全的贬义,只是指此人对待感情淡薄,徐晃就是这种人,情绪波动不大,他为杨奉断后,自觉报了杨奉的恩情之后,再降吕布几乎没什么犹豫,所以用此人,指望他像高顺、徐荣、张辽这些人一样绝对忠诚于吕布是不可能的。 吕布显然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之前去打匈奴,没有动此人,算是压制,但此番攻打河东,却是将机会留个了他,算是恩,同时也是看准了他这一点。 因为在徐晃眼中,杨奉的恩情已经报了,所以对白波贼就不会有丝毫留恋,这种人,只要觉得问心无愧,打起你来会毫不留手,哪怕以前是朋友也一样。 贾诩显然看出了吕布的意图,所以提点了一声,以郭嘉的智谋应该可以看出,但毕竟年轻人,容易上头,这一上头,智慧就没了。 郭嘉闻言,无语的看了贾诩一眼,这么简单的事情,他能看不出来?这贾文和有多小看自己。 贾诩端起茶杯,看向远处,小心无大过,河东拿下,之前说服的张扬就彻底跟吕布接壤了,让他交出兵权,然后设法招入长安为官。 也正是因为重要,所以贾诩才提醒了一嘴。 “多谢先生提点。”郭嘉对于贾诩的提点显然并不买账,没人愿意听人说教,尤其是对方未必就比自己强的时候,更是如此,傲气这种东西,越厉害的人身上越多。 见贾诩没有跟自己对的意思,郭嘉只能放弃,这位贾文和先生简直是……大好本领,却不想一展所长,终日尽捡轻松地事情做,吕布对贾诩若拿出对荀攸一半的手段,他敢保证,贾诩绝对比地里的牛都勤恳,贾诩现在这副模样,分明就是吕布纵容的结果。 只是吕布如何用人这种事情,作为手下,郭嘉也不好过分干涉,但放着贾诩这么一个大才不用,也着实可惜了,带过去种地都行啊。 看着贾诩那副悠闲的神态,郭嘉脑海中浮现出他耕地的画面,心中爽快了不少。 另一边,吕布可不知道这边自己两大谋士的心里活动,就算知道,多半也懒得管。 又一架水龙车被竖起来后,河中的水源源不断的被汲取出来灌入水渠,纵横交错的水渠给这田间提供了水分。 “德衡,这水龙车可用多久?”吕布看着立起来的水龙车,看向身旁的马钧道。 “主……主公……放……放心,今……今岁是……是绝……绝无问题!”马钧笑着拉了拉身边的杨修,从对方手中接来木枝,飞快的在地上书写文字。 杨修会意,对着吕布道:“根据测算,今年很多地方水渠断流,是由河水水位下降,无法倒灌而起,如今这水龙车乃结合那罗马的一些数术之学,更显完美,只要水位不下三尺,便可一直用,汲取河水灌溉田地。” “但所需水龙似乎颇多。”吕布看了看四周,这才几里,就建了三架水龙,者若一路建下去,整个关中需得多少? “这也是无奈之举,若不如此,百姓今岁必将颗粒无收,这一架水龙可灌溉百亩田地,只凭这些人是不够的,所以希望主公能够召集更多工匠或者民夫来建造水龙,这水龙建造之法不难,只是所需木材极多。” “无妨,这些我来准备。”吕布摆摆手,只要有战胜天灾的办法就行,人力、物力关中现在不缺,缺的就是救民之法,哪怕很笨,只要有也值得一试。 当下,吕布派人号令各方军队,将各地匠人集结起来,而后发下水龙车制造之法,让各地军队协同工匠去建水龙车,同时建到哪儿,各地百姓也需协助,否则关中如今闲置的兵马不多,远不够用。 整个四月,吕布都在关中渭水和泾河沿岸奔波,没有河水的地方,那就没办法了,百姓只能通过赈灾来救,但两岸的田地必须保住,这加起来上千里的地方,可不是那么容易稳住的。 关中大旱,对于关中百姓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好事,但对于各地诸侯来说,却是喜闻乐见,吕布越惨,诸侯越是高兴。 毕竟如今已经成了事实上割据局势,吕布却手握天子,等于在众人头顶压了一座大山,谁都不乐意,但谁都无可奈何,尤其是有传国玉玺的存在,更让刘协这个天子有了极强的合法性,现在关中倒霉了,说不定今年就是饿殍遍地,吕布好不容易稳定的局势也可能随着这场干旱而彻底崩毁。 若真是如此,这一次,见识过刘协威力的诸侯可就都动起了心思,吕布若是倒下,必须第一时间把天子攥在自己手中才行! 第四十四章 暗谋 吕布在关中热火朝天的开沟挖渠,甚至不惜调动军队,看那架势,好像真想跟老天爷干一架的样子,大多数诸侯在得到消息之后嗤之以鼻,不是说人力不能胜天,华夏历史上这样的事情并不少,但如今是天下大乱啊,作为手握天子的一方诸侯,却为了救灾而耗费时间、精力以及人力。 其实赈灾这种事情,最简单的就是出粮,让人有口饭吃,饿不死,好些的就是以工代赈,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开渠通水,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是不行,太平盛世的话,吕布这么做定是功德无量。 但还是那句话,天下大乱,诸侯割据,随时都在打仗啊,把钱、精力、人力用在这种事情上,跟找死有何区别? 也就是关中位置好,东有崤函,挡住了关东联军,若这事儿发生在中原,哪怕是现在逐渐有替代袁术成为天下第一诸侯的袁绍这么做,也很快会被公孙瓒趁机反击,甚至被公孙瓒反败为胜也说不定。 当然,关中这两年多灾多难,诸侯地盘其实也没好到多少,只是没人如同吕布这般不管不顾的只往民生上看。 笑话归笑话,不过如今诸侯还真没人能趁机咬吕布一口,毕竟吕布的地盘除了南阳之外,基其他地方基本不跟诸侯接壤,而南阳有重兵把守,刘表、袁术都曾或明或暗试探过几次,自然没能捞到好处。 袁术之败就在眼前,自然没人敢真的无故主动对朝廷发起进攻。 不过诸侯不动,不代表真没人会动。 对于白波贼来说,关中有隘口守备,这肉不好啃,但被吕布丢垃圾一般丢下的定襄五郡吕布和袁绍都看不上,但对于他们来说那可是一块儿肥肉。 不但因为这里连接塞外,对于他们这些地方豪族组成的军队来说,控制这五郡之地,等于有了一条跟胡人稳定的贸易道路,他们可以和胡人换取战马贩卖到中原,也可以将盐铁之物卖到草原。 中原紧缺战马,草原紧缺盐,对于河东的豪族来说,这旁人眼中鸡肋一般的并州五郡,对他们来说可是宝地,更何况这定襄五郡有不少地方都有丰富的碳石,这东西虽然在南方不是很畅销,但在北方不少富贵人家都是过冬必不可少的东西。 拿下定襄五郡,对于河东、晋阳的世家来说,那就等于是通了一条财路。 “那吕布真无意定襄五郡?”杨县,白波贼剩下的三大渠帅聚在一起,韩暹看着这次召集众人的胡才,皱眉道:“你如何与那徐晃有了联络?” “当初我与杨奉交手的时候,跟着徐晃打过几次交到,那杨奉有如今这般成就,几乎全靠徐晃,却始终防着人家,我曾招揽过几次,那徐晃虽然没应,却也未曾拒绝。”胡才微笑道:“如今徐晃见那吕布非成事之主,希望能够回来。” “回来便是,又无人拦他?”李乐皱眉问道。 “哪有这般简单,他不想继续给人当武将,他想替代杨奉,并且定襄五郡他要云中。”胡才冷笑道。 “好大的口气,这定襄五郡我等若非顾忌那吕布,取之犹如探囊取物,为何要分他一郡?”韩暹不屑道,云中可是直接连通草原的,若把云中给了徐晃,等于是让他扣住了他们的咽喉,以后能否跟胡人交易,还不是要看徐晃脸色,他只要坐在云中,什么都不需要做,便能跟众人讨要好处。 在场哪个不是人精,怎会将这种关乎生死之地交给一个外人? “自然不会,不过他这趟长安也不算白走,你道他结交了何人?”胡才笑道。 “能有何人?”韩暹和李乐对此不太感兴趣,长安的士人被吕布杀的几乎没了,剩下的杨家现在名声也臭了,其他的就算有一两个厉害的被那徐晃结交了跟他们也没多大关系。 “治书侍御使刘诞,亦是益州牧刘焉次子。”胡才看着两人,神秘兮兮的道。 那这可真是大人物,不止是诸侯之子,还是汉室宗亲呢。 吕布掌权以来,虽然杀的士族不少,但汉室宗亲却一个都没动过,也使得长安城中还是有不少汉室宗亲在的。 “与我等何干?”李乐皱眉道,刘焉在益州,跟他们也扯不上关系。 “你以为那徐晃为何什么都没有便敢来跟我等争云中郡,便是因为他身后是益州牧,刘益州有意出兵,暗中联络了徐晃,还有西凉羌族准备趁着吕布如今忙于赈灾之际,合攻长安!徐晃回来,便是想借我等之手响应刘益州。”胡才笑道。 “但这与他取云中有何干系?”韩暹不解道。 他们可以直接从河东出兵响应,去云中是几个意思? “匈奴单于被杀,朝廷重建护匈奴校尉部,徐晃之意,是我等夺得五郡之后,攻破护匈奴校尉部,进占河套,诱那吕布来攻,吕布一旦离开长安,刘益州那边就会动手,届时吕布腹背受敌,长安被夺,再无容身之处,到那时,就算吕布有通天本领,也休想立足关中,天下都难有他立足之处,而刘益州借此机会执掌关中,把持朝政,我等皆为功勋,已经许诺我等爵位。”胡才笑道。 “等等!”李乐想到一个问题,皱眉看向胡才道:“此话若只是徐晃所说,焉知其非是在诓骗我等?” 五郡诱惑虽大,却也不能乱拿,李乐显然足够警惕。 “放心,若只是徐晃,我怎会如此轻易相信?此乃我派人暗中去往长安,拜访刘御使所得,千真万确。”李乐说着,将一封白绢取出,递给两人传阅。 “真是那刘诞的话……”韩暹有些心动了。 关中现在多灾多难,吕布几乎全部精力都用来赈灾救民了,对错且不评价,但此时确实是攻打吕布最好的时机。 无论从哪个点看,都没有任何问题,而徐晃占据云中,如果吕布援助河套,徐晃也是第一个对上吕布的,他是想借此战获取最大好处,要的显然不止是一个云中郡,而是如果刘焉真的得了关中,徐晃很可能凭借此功直接被招入长安为将。 “放心,我等在这河东经营多年,若非确信所言非虚,怎会惊动两位,那徐晃要云中便要去,但此战若能成,说不定这并州刺史便是我等中选出。”胡才笑道:“就算不能当一方诸侯,这南北盐马也需握在我等手中。” 有了这条财路,他们就不必再扮作什么白波贼了,直接脱离河东这些家族,自立门户就行,到时候,现在这些家族还得看他们脸色。 “此事……是否与卫家商议商议?”李乐犹豫了一下问道。 卫家才是河东各大豪族的首领,虽然如今没落了,但那也是能跟蔡邕联姻的家族,也不是他们这些小豪族能比的。 胡才摇了摇头:“卫家跟我们一向互不相犯,我看不必。” 若真让卫家入局,以卫家在士人中的声望和底蕴,不说没他们什么事儿,但至少大头都会被卫家拿走,他辛苦拉人,到最后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胡才可不愿意干这蠢事儿。 韩暹跟胡才一个心思,他们三个再加上徐晃也就够了,卫家虽有名声,但若说兵马,可未必有他们多,他们三家连手,足够占据定襄五郡,至于如何抗衡吕布,那是徐晃的事。 “好,我等何时出兵?”没有太多迟疑,这事情就算最后刘焉失败,他们退还五郡就行了,跟以前一般回白波谷,吕布再厉害,他还能把这吕梁山给掀了不成?只要吕布没这能耐,就拿他们无可奈何。 “我且再与那徐晃商议商议,等他来了,我等一同出兵。”胡才见两人都点头,心中也松了口气,这样最后就算出事,也是大家一起扛,但有一个人不同意,这事就不好做,因为他们得担心后方会不会被剩下的人给端了? 当下,白波贼开始秘密集结,为了安全起见,胡才还派兵去往长安继续打探吕布动向,却发现吕布每天基本都是带着人在渭水、泾河附近奔波,建水龙车,灌溉农田。 在确定无误之后,便是开始准备行动了,只等徐晃渡江,做这发起人,这样一来,吕布以后就算追究,那也是徐晃第一个扛着,跟他们没关系。 蒲坂渡,徐晃看着郭嘉,皱眉道:“先生,末将这一去该如何行事?” “就按照刘焉确实要攻打长安那般布署,等到真的刀兵相见之时,将军适时反戈便可。”郭嘉看着徐晃,微笑道:“将军切记,我等的目标,是除去白波贼的根。” 白波贼的根在哪儿?就是那些支持白波贼的许多河东家族,这也是郭嘉的目标所在,他要的是就算白波贼回来,这根也再难接上。 至于怎么做,那就得看徐晃的本事了。 徐晃闻言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对着郭嘉一礼之后,带着自己的人和成廉渡过蒲坂渡,径直往白波谷而去。 第四十五章 抓捕宗亲 “主公,这是诸公定下的年号!”杨修在昆明池附近找到浑身满是泥土的吕布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方才水道出现坍塌的原因,设在昆明池畔的水龙车坍塌,吕布跟典韦带了二十几个壮汉费尽力气才将这水龙车重新拉起来,所以身上尽是泥泞。 “去岁便说要改年号,到如今才定下。”吕布接过杨修递来的竹简看了看道:“兴平?” “也有兴盛太平之意。”杨修笑道。 年号有时候也是一种对未来的预期,如今这年年天灾,吕布也希望能兴盛太平,但如今取这年号,看起来更像是一种自我欺骗,这等年景,如何能兴盛太平? 不过无所谓了,还是那句话,年号而已,若这东西真的管用,那大家每天就琢磨起年号便行了,兴平完了安平,安平过了承平,想怎么平怎么平。 吕布不是太喜欢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点头示意知道了,而后继续将榫卯钉进了水龙车,将水龙车这般固定下来。 “主公,这昆明池的水确定要挖干?”马钧拍了拍杨修,指了指地上的字,杨修会意,替他询问道。 “嗯,这水池要之何用?”吕布肯定的点点头,当年建这昆明池是为了训练水军……吕布是打过水仗的,这地方训练出来的水军能用? 他可没准备在这里训练水军,近期也没有训练水军的打算。 “若是要挖干的话,不如蔡邕添湖之法,将此池中之水逼出,挖出几道沟渠,可以倒灌四方!” “添湖?”吕布皱眉看了看眼前的昆明池,要把这么大的湖添平,需得多少人力物力? “最近利用轮组与一些罗马的数术学,属下画出一种可以轻松抬起巨石,可以极大节省人力,钧想试试!”马钧对吕布抱了抱拳。 “哦?”吕布闻言看了看马钧,点头道:“大胆去做,我们如今需要这些东西来与天争命,若能因此多跟老天争得几条性命,德衡当记首功!” “多……多谢……主……主公!”马钧心潮澎湃,对着吕布拜道。 与天争命,放眼天下,也只有自家主公有这般气魄了吧?马钧感觉自己投效吕布是投效对了,天下衮衮诸侯,恐怕无人会如吕布这般重视他并重用他,虽然官职不高,但对马钧来说,足够了! 士为知己者死! 看着马钧一脸亢奋的离开,杨修不得不感叹吕布这鼓动人心的本事,见吕布要走,连忙追上:“主公,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别讲了!”吕布错了措手,将干掉的泥浆搓下来,招呼典韦准备先去河边把水龙车组装起来。 “主公,不说愧对天下!”杨修愣了片刻,连忙小跑着跟到吕布身边:“关于刘益州的事情,是否有误会?” 前天徐荣突然出手抓人,刘焉长子、次子极其满门都被下狱,同时封锁皇宫,除了杨修等卫尉府的人之外,满朝大臣一个都不准出去。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杨修知道,这必然是刘焉犯了什么忌讳。 “朝廷去岁派去蜀地购买蜀锦的人,都被刘焉扣下了,你可知道?”吕布回头,看向杨修,沉声道。 杨修默默地点点头,这事儿确实刘焉做的有些不地道,吕布也没想怎样,只是去买,不是收税,是用财物购买蜀锦,结果去收购蜀锦的人却被扣下了,这件事儿不管怎么说,刘焉都不占理。 但去年的事情,今年才算账,反应多少有些慢了吧?而且看样子不像是抓人,有满门抄斩的感觉,这也是杨修坐不住的感觉,总觉得又有什么事情发生,结果自己被排斥在外了。 其实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吕布也不太清楚,最近这都是郭嘉在处理,他跟吕布要了长安军权以及弘农一带的兵马调动之权后,已经好些天没见人影了,只告诉吕布安心做自己的事情就好,其他的,他来处理就行。 既然郭嘉都这么说了,那吕布自然就这么做了,敢放权是吕布的优点之一,不是信任,而是他有绝对的把握,只要自己还在,任何人都不可能从自己手中抢走军权。 就像上次杨定身边的兵一般,面对吕布,哪怕吕布孤身入军中,他麾下的将士都不敢对吕布出手,吕布在关中,在西凉军中的威望已经盖过了各军主将的威望,所以吕布才不怕他人叛乱。 “但毕竟是汉室宗亲,这般直接下狱……”杨修苦笑道。 “汉室宗亲?”吕布摇了摇头道:“这天下有多少汉室宗亲,德祖可知?” 几乎大多数刘姓都能跟汉室扯点儿边,真要算的话,这没法计算,杨修摇了摇头,他明白吕布的意思,汉室宗亲不是犯罪不惩的理由,以前吕布不动朝中这些汉室宗亲,是因为没碰到底线,但这一次,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杨修可以确定,吕布的底线被碰到了。 这让杨修很头疼,如今的吕布,不碰他底线之前,基本不会翻脸,这也是最近又开始有人作妖的原因,吕布的表现多少有些欺骗性。 但真的碰到他底线的时候,却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是往死里打,士人现在老实了,宗正这边又开始作妖,最重要的是,这次还牵扯到刘焉,朝廷若对刘焉这种宗室诸侯动手,那无形中就是削弱皇室的实力和威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莫非要对蜀地动手? 杨修虽有看透人心之能,但在战略上,显然没有贾诩和郭嘉的高度,并不能看出吕布的真正目的在何处。 而且吕布这些时日一直在为农田灌溉奔波,长安城中下令的是何人?杨修也不知道,荀攸好像知道,却不肯说,这让杨修那种被孤立感更加浓厚了一些。 “看来德祖已知吾意。”吕布回头,拍了拍杨修的肩膀道:“德祖啊,你的聪慧若能用对了地方,他日成就不可限量!” 杨修怔怔的点点头,看着吕布离去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人在少年时总会迷茫的,越是聪明,迷茫的地方也就越多,吕布没兴趣开解杨修的心结,这关中的事情很多,他连长安城都未曾回去,哪里愿意多花时间陪个少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对于长安城的官员来说,吕布有了明确的方向和位置,这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毕竟每天在街上随时可能偶遇吕布的感觉并不好。 无视……触怒他怎么办?虽然如今的吕布看起来其实挺好相处,跟蔡邕、马日磾这些人经常聊聊学问,也很融洽,但没人会忘了不久前吕布下的血腥命令,几乎屠空了关中士人,如今吕布在关中四处为赈灾奔波,也让不少人松了口气。 干活都精神了不少。 如今关中的事情,主要是围绕赈灾来的,四月整月都没有下雨,人们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今年会大旱,也有人想要趁机抬高粮价,但…… 看看城外十二座巨型仓库已经开始往各地放粮,再摸摸自己的脖子,大多数人明智的选择了生路,吕布显然不像董卓那么讲道理,跟吕布比起来,昔日董卓对士人的态度,能用恩宠来形容了。 可惜了,什么东西都是失去后才会体会到它的珍贵,现在关中残存无几的士人,真的很怀念很怀念董卓,其实支持董卓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至少他们有在支持和不支持之间选择的权利,哪像现在……不支持的已经都被淘汰了,吕布似乎不喜欢对自己不利的选项,当有这个选项的时候,他会清除掉选择错误的人。 所以如果这个时代有士人支持率考评的话,那天下衮衮诸侯中,吕布的治地士人支持率一定是最高的,比袁绍都高! 也是因为这种极高的支持率,所以哪怕吕布久不上朝,甚至不在长安,长安得各部官员都没有偷懒的习惯,依旧稳定,长安百姓幸福。 当中原曹操杀边让结果差点在兖州混不下去的消息传到长安时,长安士人看了看城外的乱坟岗,他们有些无法想象,边让有这么大的威力? 在吕布的凶威之下,关中士人差点已经忘了他们曾经是多么辉煌,至于最近抓刘焉子孙的事情……除了像杨修这样能在吕布身边说上话,又有些热血的少年之外,已经没人会去理会个中原因了。 在这关中,吕布要杀的人,没人救得了,但吕布不会乱杀人,只要乖乖做事,不去没事撩拨吕布的话,吕布绝不会因为政见不和的事情而轻易罪人的,这也给大家提供了一个安心的环境,在长安,只要好好做事,不用去乱想那些有的没的,基本不会有事,干得好,甚至有可能领到俸禄! 所以那些被抓的汉室宗亲,应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肯定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了,所以除了杨修之外,几乎没人关注这件事情。 第四十六章 河东出兵 长安城抓捕宗亲的消息被封锁了,官员们被堵在未央宫里多少有些惶然,担心吕布又要拿谁开刀,所有人都在提心吊胆,同时暗暗回忆自己这段时间是否有做过什么触碰人底线的事情,思来想去……也没有啊。 吕布做事虽然简单干脆,但从来都是事出有因,或许真跟这次抓捕宗亲有关。 而远在数百里之外的河东,胡才的细作回来,带来的消息却是另一个版本,刘诞已经准备就绪,刘焉的大军已经等在汉中,只要他们能将吕布引到河套,刘焉就会率领大军兵出斜谷,直取长安,断掉吕布后路,同时答应封胡才为晋阳太守,李乐为定襄太守,韩暹为雁门太守为刘焉看守东面门户。 这个计划如果都是真的,其实是个不错的计划。 胡才三人也算谨慎,再三确认之后,心中最后的疑虑也彻底打消,富贵险中求,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好地机会了。 关中大旱,吕布忙于赈灾,此时正是吕布最虚弱的时候,横行天下,威压群雄的吕布若能败在他们手中,不说这其中所得利益,就算是名声都能给他们赚足了。 不过未算胜先算败,这事儿若是失败了自然得有人来背锅,去抗吕布的怒火。 “由我为主将?”徐晃有些懵,不是懵对方的要求,而是对方的表现竟然都在郭嘉的算计之中。 “不错!”胡才微笑道:“将军既然是刘益州麾下大将,若论统兵作战,将军远胜我等,我等愿尊将军为主将,这麾下四万将士,皆听将军调遣。” “我等愿尊将军号令!”李乐和韩暹也好似说好了一般,对着徐晃抱拳一礼道。 徐晃此刻只觉背心发寒,胡才等人的表现,几乎跟郭嘉预料的一模一样,那自己接下来会怎么走,是否也在那郭嘉的预料之中? 虽然也没打算背叛吕布,但这种好似被人操控一般的感觉,任谁都不会舒服,良久,徐晃才平静下来,推脱道:“昔日末将只是杨将军帐下一先锋,位居诸位将军之下,如今何德何能统领诸位将军?” “将军不必妄自菲薄!”胡才按住徐晃的手,脸上的表情很真诚,认真的看着徐晃道:“将军之能,我等早已知晓,可恨那杨奉用人为亲,将军这等人才,却只能备受冷落,不瞒将军,我等早就为将军不平,如今将军暗投刘益州,也是得遇明主,以将军之能,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只盼他日将军封侯拜将之时,莫要忘了我等!” “将军言重了,晃不过一介武夫。”徐晃摇了摇头,还想说什么,却被胡才拦住。 “将军放心,我等必定尊将军号令,而且若将军不做主帅,那吕布来时,我等哪个有信心拦住他?” 徐晃只是不肯,如此在三,胡才三人一副你不接受我们就给你跪下的样子,徐晃终于无奈勉强接受。 “既然三位愿意让末将来指挥此战,需听我号令。”徐晃看着三人道。 “那是自然。”众人点点头。 “这位成将军乃是刘御使在关中时暗中招募的猛将,曾与吕布交手过,由他驻守河东,也方便随时接应刘御使,诸位以为如何?”徐晃指了指同来的成廉。 成廉自跟随徐晃进来之后便一言不发,好似徐晃的手下一般,看起来颇为高冷,便是此刻,众人提及,也只是微微颔首,看起来傲气十足,这表现跟徐晃的谦逊一比,那可真是叫人不舒服。 “这……”胡才三人闻言眉头微皱,让一个外人镇守河东? “诸位也可派心腹留下来共同驻守。”徐晃笑道:“毕竟成将军带来的都是刘家私兵,在下也不好指挥。” 众人恍然,的确,成廉带来的兵马一看就跟他们的兵格格不入,虽然衣服差不多,但那股子傲劲儿叫人很不爽。 留下也好,这河东毕竟是他们的地盘儿,自己再留些人看守,料来也不会出什么事儿,而且刘焉也没理由对他们出手,连关中都没拿下呢就对河东出手……这是失心疯才会干的事情。 “将军所言不差,既如此,我们何日动兵?”胡才最终选择了接受,毕竟现在对他们来说,还是先拿下定襄五郡更为实在。 “还请三位将军各自筹备粮草,我等三日后便出兵!”徐晃对着三人肃容道。 胡才三人各自点头答应,虽说答应了留成廉下来,但没有防备是不可能的,各自留下一支人马负责暗中制衡成廉,若那成廉真有不满,立刻就动手。 做好一切准备之后,三日后,三人率领兵马汇合了徐晃,四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往西河郡而去。 成廉见众人走后,好像一下子松懈下来,派人将胡才三人留下的一众将领还有当地士绅都请来。 “这廉成莫非是有什么阴谋?”三名被留下来的将领有些摸不准成廉想干什么。 “怕什么,四周都是我等兵马,他便是有什么不轨之心,我等随时可以杀他!”一名将领冷哼道。 “好,我先做好准备,调集人马。” 众人各自行动,将四周布署好人马防备成廉发难,但等他们来到成廉这边,却愕然发现这里戒备相当松散,等到进入成廉府中时,却见成廉正跟一众当地豪族痛饮。 三个被胡才三人留下来的将领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 “你们仨怎才来?来来来,先自罚三觞!”成廉见到三人,不由分说将他们拉过来,让他们喝酒。 “这……”一人看着成廉这模样,愕然道:“廉将军,我等……不是该好生戒备?” “戒备什么?为何要戒备?”成廉满身酒气的道:“关中如今自顾不暇,若是徐晃他们成事,那吕布也是该去河套而非这里,怎么算都算不到河东,快快喝酒,莫要废话!” “喏!”三人有些蒙蔽的端起酒觞将酒一饮而尽。 “诸位,本将军来此,最多也就驻守一月,例行公事尔,无需太过紧张,今日就当是与诸位结交一番,日后若真的同殿为臣,大家也相互照应,其他的,都在酒里了,喝!” 说完,不管他人,豪气干云的将一觞美酒一饮而尽。 众人还是心怀戒备,但从头到尾,成廉一直到把自己喝的烂醉如泥,也为发生任何事情,显然是他们想多了。 接下来几日,成廉一有机会就设宴喝酒,同时变着法的跟当地豪族讨要好处,像极了一个无耻的军痞。 就算不是跟人喝酒,他自己也能将自己给喝的烂醉如泥,三名将领暗中观察了多日,见成廉这副模样,心中自然是鄙夷的。 本来以为那刘焉儿子看重的猛将有多厉害,如今看来,也就是个贪财好色的废物而已,主公让我等过来看着他,实在是太高看此人了,对方来到河东半个月,都是叫人喝酒,手下那些兵马是连管都没管过。 这样都能算作猛将的话,那我们岂非个个都是吕布了? 虽说心中对成廉是无尽鄙夷,但也正是因此,反而对成廉没了戒心,成廉说的其实也不错,这个时候,河东是最安全的,也没什么好戒备的。 渐渐地,三人消除了戒心,看着成廉每日在此痛饮,虽觉不齿,但偶尔也是会来参与,尤其是一些大宴,他们也是想要多结交一些豪族乃至士人,好为自己将来铺路。 不过成廉似乎觉的这样还是不够,这日专门派人将河东能请到的大户都请来做客,准备摆一场盛大宴席。 “我看这廉成根本就是想趁机捞好处,这次请了这么多人过来,定是又想出什么花样来盘剥,当真无耻之尤!” “听说家主他们已经攻占了定襄,大事差不多已成,这廉成估计也是收到消息,知道自己在此地待不长久,所以此番想要借机盘剥!” “这等无耻之人,真恨不得砍了他!” “虽然无耻,但也让我等少了许多麻烦,大家再容他几日便是,跟着他吃吃喝喝,至于他贪到的那些东西能否拿出河东,却要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听说那廉成还请了卫家过来,卫家竟然答应了!?” “若非卫家的颜面,你以为他廉成是谁?何来这般大的颜面让河东大半豪族过来?听说是那廉成亲自登门相邀,也不知道如何请的?” 卫家这样的大家族会给成廉这等人脸面,实在有些说不通。 “还能如何请?”一人冷笑道:“卫家虽然家大业大,但这些年早没了士人的骨气,多半是那廉成威胁了。” “噤声,不要命了!”为首之人压低声音喝道:“卫家如何,岂是你我可以评判?” 卫家再没落,那也是河东顶尖大族,无论在哪方面影响力都不是他们能议论的,真惹了卫家不高兴,收拾他们三个是轻轻松松。 方才出口之人闻言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是哼哼了两声,见周围人多起来,没敢再说。 三人进入成廉设宴的庄园,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第四十七章 大火 “今日的守卫似乎多了些?”一名将领皱眉看了看四周,整个庄园,各处似乎都有守卫,之前成廉饮宴几乎不设守卫的,也是因此,三人除了开始几次,后来来赴宴几乎都不带兵。 但今日,一看这庄园中到处都是兵马,三人心底顿觉不妙,对视一眼,默契的转身便想出去。 “三位将军这是去何处?”迎面一人进来,正是那廉成身边的一名副将,平日里不苟言笑,很少再廉成身边出现,只知道其姓魏,具体叫什么,没人知道,此刻却出现在这里,一脸微笑着看向众人。 平时不苟言笑之人突然满脸堆笑的站在你面前,那感觉会很不舒服,此刻三人便是这种感觉。 “我等偶感不适,准备回去了。”一名将领微笑道。 “就算要走,也该跟将军说一声才对,这般直接走了,未免有些失礼吧?”魏将军拦住三人,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感觉。 三人知道,今日宴请定有问题,此时是他们离门最近的时候,也是唯一逃出去的希望,真去见了那成廉,今日怕是走不出这门了。 一人笑着迎向对方,微笑道:“相识许久,尚未知晓将军姓名,实在是……” “噗~” 本是想趁机围上去擒住对方或是强行闯出去,正想动手冲出之际,却见眼前一点寒芒亮起,魏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剑,在对方靠近自己的瞬间,一剑没入对方的喉咙。 几乎是同时,魏越身后的四名侍卫同时抢上,莫看只是寻常侍卫装扮,手段却颇为干脆狠辣,一出手就将另外两人的喉结击碎,几乎是瞬间毙命。 “末将……魏越!”魏越没有拔出匕首,只是从是为手中接过绢布拭去手上血渍,看着气机尚未完全断绝的三人。 魏越是谁?说话就说话,干嘛杀人!? 三人虽然想过对方来者不善,但没想到对方这狠绝,他们只是想动手,还没动手呢,都没有证据就直接杀人? 生命在迅速流逝,对于魏越是谁,又为何如此狠绝的原因,如果死后还有另一个世界的话,他们可以去那边慢慢想了。 魏越看了看四周,没人注意这边,一把扶住对方笑道:“这般快就醉了,末将送将军回去!” 与四名护卫一起,搀着三人离开,避免旁人注意,只是地上的一滩血迹有些刺眼,但也很快被人用土掩盖。 远处人来人往,前来参加宴会的各地豪族并未发现这边的动静,就算发现了,也只是看到魏越扶着三个人离开,这等盛宴,主要是卫家的卫觊也在这里,多数河东豪族都是卖了卫觊面子前来,也使得成廉主持的这次宴会可谓盛况空前。 魏越找了一处塔楼上去,低头俯视着那觥筹交错的宴会,从箭囊中取出一枚箭,仔细的擦拭着,这场盛宴才刚刚开始,今日过后,这河东就得改姓了。 宴会正中央,卫觊应付着前来结交或是叙旧的豪族,终于应付完一批之后,几乎是小跑着来到成廉面前:“你究竟想做何事!?” 廉成是谁他不知道,对方是以蔡邕的名义并出示了蔡邕的信物他才来的,但来了之后,卫觊就察觉不对了。 不同于那被魏越杀掉的三个将领,卫觊没被杀,但他知道,廉成这次设宴不怀好意! 成廉扭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先生稍后便知,还未感谢先生今日前来,能将这河东大半豪族请来,若非先生,只凭在下可没这般本事。” 卫觊起身想走,身后却响起了成廉阴恻恻的声音:“先生此时若是踏出此门,卫家会如何,末将不敢保证!” 卫觊豁然回头,冰冷的目光落在成廉身上,毕竟是卫家这种大家族之主,自有气度,此刻这般凶狠回头,让久经战阵的成廉都不决胸口一窒。 “将军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卫觊看着成廉,平日里温文儒雅的气度已是荡然无存,有的只是冰冷杀机。 这些家族之主的气场倒是很足! 成廉深吸了一口气,迎面看向对方道:“自然,伯觎先生可要一试!?” 声音虽然温吞,但内里却是杀机密布,卫觊看着成廉,沉默许久后,最终认命般的坐回到成廉身边。 接下来,倒也没有什么屠杀的景象,成廉只是与众人痛饮,卫觊心中有事,明知这是个局,却又无力阻止,只能不断喝酒来麻痹自己,酒到杯干,还做了一篇诗赋,也让众人情绪更加高涨,这一喝就是大半天,直到深夜,成廉才扶着已经喝的烂醉的卫觊从庄园里出来。 “将军怎也喝的这般醉!?”魏越带着人将卫觊接过来,看着满身酒气的成廉,有些无语道,今日可是要做大事呢。 “还不是这个疯子!”成廉狠狠地给了自己两巴掌,让自己清醒一些,指了指卫觊道:“非要拉着我一同喝,为了避免漏出破绽,只能喝了!” “他已经看破我等?”魏越问了一句废话。 “过来的时候没见到蔡公便知道了,那郭奉孝也真是……自家老师都拿来利用,却不知道此事之后,回到长安,那蔡老爷子知道此事之后,是否会打断他的狗腿。”成廉看了卫觊一眼,若非他以蔡邕的名义相邀,还有郭嘉给他的蔡邕信物,卫觊根本不可能前来赴宴! 如果没有卫觊参加,相邀将这大半河东豪族都请来,那可就是天方夜谭了,而不能做到这些,就凭他们带来的这两千人,想要做成事简直是痴人说梦! “那是他们的事,也不知道主公从何处找来的,这文人出手,就是够狠。”魏越摇摇头,这种事儿跟他可没啥关系。 “动手吧,免得夜长梦多!”成廉清醒了一些之后,对着魏越道:“我们的人可都撤出?” “都已经撤出,备在庄中的桐油也已经尽数倾倒出来。”魏越说完,命令早已准备好火把的将士上前,绕着整座庄园不断引火,片刻时间,大火就烧起来,庄中到处已经被倒满了桐油,遇火即燃,加上夜间微风辅助,不多时,整座庄园都燃烧起来,滔天火焰将四周照的亮如白昼。 庄中之人,也不是尽数醉倒,有人发觉不对之后,拼命地往庄外冲,但如何冲的出来?就算有人将身上衣物用水弄湿,拼尽全力冲出来,迎接他们的却是守在四周,一名名冷漠的将士以及一支支冰冷的箭簇。 大火一直烧着,无数惨叫、哀嚎之声从中传出,夜色下,好似阴间鬼域一般,只是听着都叫人头皮发麻。 卫觊被一阵尿意憋醒,睁眼时,四周的火光有些刺眼,让他有些不适应,过得片刻后,热浪扑面而来,他也渐渐适应了光线,睁开眼,看了看前方着火的庄园,又看了看身边的成廉,一时间有些茫然,只是呆呆地看着火光的方向。 片刻后,渐渐明白过来的卫觊面色大变,豁然起身向里面冲去,只是刚刚冲到门口,便被扑面而来的热浪逼的退回来。 看着这一幕,成廉也没阻止,人家要真想找死,那他们拦也拦不住。 卫觊自然不想死,在这残酷的乱世中,自己若死,卫家可没有一个能够带领家族在这乱世中生存下去的人。 但眼前的这一幕,却让他生不如死,这些豪族之人都是看他面上前来赴宴的,结果所有人都死了,只有卫觊一人活下来,安然无恙,旁人会如何想? 卫家就算再大,若是整个河东的豪族都来对付卫家,卫家也扛不住,活路也只有带着家族背井离乡离开河东,但有用吗?名声必然会臭。 失去名声,又没了河东根基,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关中会收留他…… 卫觊呆呆地跪倒在地上,突然扭头对着成廉骂道:“吕布?够卑鄙!” “先生莫要乱说,我等乃白波贼!”成廉听着庄中哀嚎之声已经没了,此刻已经翻身上马,听到卫觊的话,咧嘴一笑道:“我等告辞了,先生想去何处就去吧,我等绝不留难!” 将这些河东豪族主事者灭杀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才是关键,郭嘉要断的是白波贼的根,就算他们回来了,也是人人喊打的贼,再不是这河东一带的地头蛇,没了这重身份,白波贼甚至无需怎么讨伐,自己就会崩溃。 所以接下来成廉等人要做的,才是真正的恶。 卫觊显然也猜到了什么,连忙站起身来,疯狂的扑向成廉:“竖子,尔等难道不怕遭了天谴!?” “先生说笑了,乱世何处不杀人!?”成廉摇头一脚将卫觊踹开,而后调转马头对着众人喝道:“众将士,随我杀!” 卫觊拦不住,只能麻木的看着成廉带着人离开,庄园的大火烧到第二天中午,可笑的是这般大火,竟然无人来救,知道把能烧的东西都烧干了,火才渐渐熄灭。 卫觊无神的走进四处焦土的庄园中,一具具焦尸聚集在一起躺在地上,那种肉烧焦的臭味弥漫在天地间,令人作呕,卫觊却只是麻木的走着。 忽然,一处地方动了动,卫觊敏锐的察觉到,下意识的冲到近前,却是一名族长机灵,找到一处地窖躲了进去,侥幸没被烧死,却差点被憋死,浑身肌肤通红,有的地方还在流脓,他勉力爬出来,看到卫觊,似乎松了口气,想要说什么,双目突然一瞪,愕然的看着刺进自己胸口的剑。 卫觊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拔剑,看着刺进对方身体中的宝剑,发了会儿呆,然后默默地收剑离开,不管这里还有没有活口,他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对方了,他需要静静…… 第四十八章 收复河东 胡才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在占据定襄郡之后第一个收到的消息不是关中大乱,而是河东遭劫。 具体如何遭劫?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过来报信的人也说不清,只知道河东乱了,白波贼四处杀人,各地豪族、士子被杀的血流成河。 胡才:“???” 白波贼? 所谓的白波贼不都在这边吗?河东如今哪还有什么白波贼? 有人趁着他们不在想搞事! 这是胡才等人第一个念头,然后很快又升起第二个念头,韩暹(李乐、胡才)想搞事,想要独战河东。 河东为何富足? 这里有盐,大量的盐,只是靠着这个,就足够让河东众多家族吃饱。 但不管怎样,河东出事了,这里是他们的根,任何地方都能出事,但这里不能。 几乎没有犹豫,胡才在得到消息的时候,立刻带领兵马往回赶,什么狗屁刘益州,跟他们的根本比起来,其他的都是狗屁。 为何说河东是胡才他们的根本,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这河东一带的豪强,所以哪怕是强势如吕布此前拿他们也没办法,因为就算吕布要剿灭白波贼,等朝廷大军抵达河东的时候他们找不到,就算往山里跑,他们也还是找不到白波贼。 因为所谓的白波贼,挂着的是黄巾的名义,但实际上就是河东地方豪强们组织起来的地方军阀,以白波贼的名义割据河东而已,当时吕布若敢趁势占据河东,朝廷大军前脚刚走,后脚吕布留下来的人就能被杀的一个不剩,而且能完美的推到白波贼的头上。 朝廷大军来几回都找不到白波贼,就算是一部分确实不好往家中藏,需要长期聚在一起,往吕梁山里一躲,以山间地形,吕布就是把他的十万精锐都带来,进入吕梁山都有可能有去无回,复杂的地形,山连着山,河道相互不连接,碎片化的地形所造就的就是山中百姓十里一方言,白波贼常在这里,对地形熟悉,转个弯你就找不到了,外来大军可能绕上一天,还在一个地方打转。 白波贼为何难灭?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河东豪强的一部分,朝廷除非把河东豪强一网打尽,否则别想杀白波贼。 但明面上来说,白波贼就是匪患,山贼,但事实上,就跟南阳的宗贼一般,白波贼跟当地的豪强是一回事。 但现在,突然又杀出一批白波贼,屠戮河东豪强,而他们这些属于豪强的兵马却正好被调出去,根本无法阻止,这可就是伤到他们的根了,具体有多伤,胡才不知道,但他只知道要尽快赶回去。 与胡才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李乐和韩暹,不过韩暹却是没这个机会了。 “徐晃,河东出事,你该知道这代表着何意,莫要拦我,我需尽快赶回去!”韩暹见徐晃从云中过来,以为他要劝说自己留下来不要坏了大局,不等徐晃开口,便皱眉说道。 徐晃也算白波贼出身,不可能不知道河东出事代表着什么。 “末将自然知道,此来正是要送将军一程。”徐晃点点头。 韩暹见他没有纠缠,当下说话也客气了一些,摇头道:“不知道是何人在后方搞鬼,若让我抓到他,必然……” “噗~” 韩暹愕然伸手捂着脖子,直直的盯着徐晃就这样一脸冷漠的将宝剑上的血擦拭掉,而后还剑归鞘,对着韩暹卫尉颔首:“将军见谅,末将奉主公之命,特来为主公取河东,欲取河东,先平白波,欲平白波,则河东豪强不能存焉!将军的军队,末将便愧领了,将军一路走好!” 韩暹张了张嘴,他想说什,他也有必要说些什么来表示自己此刻的心情,但哪怕手捂的再严实,也无法让断开的咽喉愈合,只能以眼神死死地盯着徐晃,希望他能从自己的眼神中,读懂自己对他的美好祝福。 可惜……像徐晃这样不解风情的男人,指望他从一个男人眼中读懂他想说什么,那可太为难他了,最终,韩暹只能带着自己的满腔遗憾,直挺挺的往地上倒去,再也没有起来,当然,如果真起来了,那就是另外一个版本的故事了。 “将军,你……”韩暹的三名将领进来,准备询问何时动身,却愕然的看着这一幕,随后面色大变,准备动手,却不想徐晃动手比他们更快。 宝剑出鞘,狠狠地没入说话的人胸膛之中,而后不等其他两人拔剑,徐晃已经合身扑上去,肩膀狠狠地撞在对方的胸口,巨大的力道直接将对方撞飞出去,而后起身,一把捏住最后一人持剑的手,五指用力,对方握剑的手不受控制的一松,宝剑落下,被徐晃抄手一把抓住,反手抹过对方的喉咙。 更多听到响动的侍卫冲进来,看到这一幕,顿时呆了,没了将领,这些人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动手。 徐晃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虽然他带的人不多,但各个都是从并州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见这边动手,迅速砍倒两名韩暹的心腹将领。 徐晃取出一枚将令,高高举起,朗声道:“某,徐晃,乃安门校尉,今日奉命前来破贼,白波贼肆虐河东数载,涂炭百姓,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安民心,如今首恶韩暹已被本将军诛杀,尔等若不愿继续背上这叛贼之名,速速放下兵器,否则,待朝廷锐士到达之时,尔等还要负隅顽抗,与首恶同罪论处!” 一群白波贼闻言面面相觑,有些犹豫不决,但却没有动手,毕竟徐晃这些人一看就不好惹,再加上人家事朝廷的人,现在韩暹死了,若他们真动手杀了徐晃,那没人在上面扛着就得他们受罪了。 白波贼的士兵,基本都是河东各个豪强手中的佃农训练而成,忠诚度而言其实是比大多数郡兵要强的,但这前提是得有人可忠,如今韩暹都死了,人死灯灭,虽然也有人叫嚷着要报仇,但却没人真的往上冲。 “我愿投降!”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声喝道,而后主动丢下兵器,紧跟着便是一连串好几十人都纷纷丢下兵器,给人造成一种大家都在投降的错觉。 事实上,这是徐晃事先收买的,人都有从众心理,本就人心惶惶,此刻突然好像有一大群人带头投降,剩下的人,心理防线瞬间便被攻破了,当下丢掉兵器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大有连绵不绝之势。 大势已定! 徐晃见状心下大定,韩暹这支人马是自己的了,当下沉声喝道:“各自归营,听候调遣。” 这个时候要让这些人转身躯打胡才他们,显然不大现实,徐晃只需控制住这些人马不去添乱便足够,剩下的,郭嘉那边自有安排。 入河东后,几乎每一步都在郭嘉的计算之中,对于没有自己,郭嘉是否能够拿下河东,徐晃丝毫不怀疑。 蒲坂渡,华雄的人马已经完全渡河,跟成廉汇合。 “先生,何必要这般麻烦,我等直接打不就行了?”华雄有些搞不懂这小年轻,到最后还是要打,这跟一开始就打有何区别? “天壤之别,如今将军与那白波贼交战,河东百姓不会阻拦,相反会拍手称快,但若当时直接动兵,则指挥陷在河东,难以自拔。”郭嘉微笑道:“如今出战,将军当可势如破竹!” “那是!”华雄哈哈笑道:“本将军这吸量第一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话说先生,你这本事可比那贾胖子强多了。” 成廉带着兵马扮作白波贼在河东一通洗劫,专捡豪强下手,若放在以前,几乎不可能,毕竟各地豪强也有各自私兵的,但现在,私兵都被拉去并州了,成廉在河东绕了一圈,不但华雄此战的军粮有了,关中赈灾的粮食也更充足了。 单凭这一点,这郭嘉你别看年轻,比那贾胖子强多了,看看那贾胖子,每天光进不出,就没见他往回抢过一粒粮食,吃的到是挺多。 郭嘉摇头道:“将军便莫要再废话了,此事去往白波谷,当以讨贼名义,趁机将这白波贼一网打尽!” “运筹帷幄,雄远不如先生,但这阵前杀敌,先生便看我如何破敌吧!”华雄豪迈一笑,当即带着人马汹涌而出,一路打着朝廷平叛的旗号,直奔白波谷,正遇上率军回来的胡才。 双方之间的战斗没什么好说的,豪强私兵、佃农拼凑成的军队面对西凉精锐,几乎是一触即溃,白波谷一战,胡才被华雄斩于乱军之中,麾下将士尽数击溃,华雄一战收缴降兵近五千人。 而后让魏越负责收束降兵,华雄则轻装疾进,在杨县大破李乐,生擒李乐后,又把李乐砍了,俘获降军三千。 白波贼虽有不少逃散,但根被毁了,逃回各家,面对的也只是一片狼藉,大多豪强家族被‘白波贼’覆灭,而后白波贼又被朝廷剿灭,河东至此也彻底被朝廷收复! 第四十九章 投奔 卫觊来到长安的时候已经是六月,赈灾已经开始了,虽然经过吕布带领工匠们长时间的疏通河道,还把昆明池中的水给挤出来不少用来灌溉农田,但关中还是有大片土地接收不到灌溉,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今年是真的旱,从三月末的那场雨之后,到现在再没下过一滴,哪怕吕布带着民夫、工匠四处挖沟渠,造水龙车,将河水引出来灌溉农田,但惠及的也只是泾河、渭水周边的区域,跟整个关中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 去年从南阳迁徙过来的百姓五月的时候发起暴动,吕布亲自前去,以吕布赫赫凶威,过去只是劝说,基本没动手。 也是从五月开始,吕布开始着手赈灾,一批批粮食送到各处无水之地,也幸亏抄了关中大户的家,现在又抄了河东豪强,使得吕布现在并不缺粮,只是如何分配,怎样赈灾这种事情一直在商议。 最简单的就是直接发,这也是吕布看来最蠢的一种,喂的太饱了,百姓生出怠惰,盼着以后年年灾年可就完了,以工代赈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不是所有地方都需要以工代赈,长安城里大量百姓跑出来买粮,就像过冬囤积食物的老鼠一般,也不管能不能吃完,市面上只要有粮食,都会被疯狂的买走。 这个买法,府库中粮食再多也不够用啊。 吕布无奈之下,用贾诩之计,官府售卖粮食的地方施行限购,每家每户会发放一枚粮牌,持这个粮牌,每日去朝廷粮铺买粮一枚粮牌只能买一斗,粮牌也需及时更换。 马均部下的工匠天天都在做这个,人都快疯了,每天还得不同,最后马钧干脆设计了一套十五张不同颜色的粮牌,以月缺月盈为周期,如此循环,每天只能带着当日颜色的粮牌出来购粮,然后换取下一种颜色的粮牌。 一些商贩见朝廷开始限额之后,不由自主的开始涨价,这一次,吕布没有直接管,朝廷的粮仓,保证百姓不会饿死,如果钱多想多买的话,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见吕布不管,长安城不少粮商开始疯狂涨价。 但他们很快发现,朝廷限粮但不是没粮,比朝廷贵个一两成,那还是有人来买的,但若贵到三成以后,购粮的就会锐减,四成、五成的时候基本就不见人了。 有个丧心病狂的直接加了十倍,一石黍米平时也就三百钱左右,但却被卖到三千钱……这般恐怖的价格,也给头脑发热的百姓泼了一盆冷水,大家还是每天排队去朝廷商铺那里买正常的粮食吧。 基本上,粮商想要趁机赚钱,多个一两成可以,再多就没什么人买了。 有人暗中煽动百姓,说朝廷没多少粮食了什么的,这种人一般抓到就是顺藤摸瓜,背后的人一并拉出来,然后抄没家产,这下朝廷有粮了。 送走了几个倒霉蛋之后,所有人老实了,一两成就一两成,其实就算平时卖粮,那也是有赚的,能多个一两成已经不错了,狠一些的按多三成卖,虽然慢,但有人买就行,粮食就这么多,卖完为止,怕什么。 卫觊来到长安的时候,正是粮价波动的这段时间,他能明显感觉到干旱带来的焦躁情绪并没有真的摧垮关中,至少长安城里,大家虽然不满朝廷限购粮食,但也只是抱怨,路上差吏听到只当没听到。 反正现在的长安,走在街道上不会有那种大灾将至的感觉,这点上来说,吕布对关中的治理可说极佳。 但关中的太平是用无数士人豪族的鲜血换来的,这就让人难以接受了。 更让他难受的是,为了见吕布,他在卫尉署的衙署中等了三天都没等到。 “伯觎莫要生气,主公他大多数时候是不会在衙署的,已经着人去找了。”荀攸看着卫觊难看的脸色,微笑着劝说道。 这才哪到哪啊。 “公达。”卫觊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皱眉看着荀攸道:“我观公达也并非心甘情愿为其效力?何不去往中原?” “若我在此,主公至少不会如同对付卫家一般对付荀氏。”荀攸很坦然的道,吕布的手段虽然黑,但从不隐瞒。 眼下吕布已经拿下河东,顺利的话,明年可能就要重新往洛阳搬迁了,不一定会迁都,但如今卫尉署这边已经在讨论谁来当河南尹比较合适的问题了,接下来应该就是派人去洛阳重建洛阳城,然后吸纳流民吧。 那时候,西凉铁骑随时都可以去荀家串门儿的。 自己在这里兢兢业业为吕布做事,甚至偶尔出些谋划,也算是跟吕布打感情牌,真到了去中原的那一天,希望吕布能够砍在荀攸的面子上,对待荀家温柔一些。 卫觊闻言有些无语,这话多少有些懦弱,又看了看周围,低声道:“以公达之能,难道不能谋划一番……” 最后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就不能抽冷子干他吗? “关中士族至少有十万与伯觎有同样谋划,不过如今多数已经尸冷。”荀攸叹了口气,他要有这个勇气的话,恐怕现在也是躺在城外某处孤坟下了。 卫觊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他也没理由抨击荀攸,毕竟他主动来长安,为的也是保全家族。 毕竟河东豪族应卫觊颜面赴宴,结果所有人都死了,唯独卫觊活下来,河东豪强多遭了匪患,被抄家灭门,唯独卫家贼人却秋毫无犯,卫觊都不用去打听都能知道现在卫家的名声,他只能来长安寻求庇护。 如今天下,能够庇护卫家的,有也只有吕布一人了。 他为了家族委曲求全,来求吕布收留,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荀攸拿家族的命运去跟吕布硬杠? 都是苦命人呐。 看着荀攸桌上的一卷卷竹简,卫觊重新跪坐下来,叹了口气:“吕布身边,看来也无甚可用之人,偌大卫尉署,也只能依仗公达一人。” 荀攸闻言眼角突然有些发酸,深吸了一口气,借着揉太阳穴的动作,拭去了眼角的泪花,可用之人很多,但那些人还是不来最好。 想到前些时日郭嘉、贾诩组团坐在这里闲聊顺便看自己办公的画面,荀攸真的不想再经历了,郭嘉最好这辈子别回来,至于贾诩那个胖子……天儿太热,多半是躲在哪处树荫下乘凉呢,他也最好别来了。 “伯觎此番出仕,可有心仪去处?我或许可为伯觎向主公说项。”荀攸收拾心情,看着卫觊微笑道。 不管你想去何处,都来卫尉署吧!我需要帮手! 卫觊闻言叹了口气,若有选择,他不可能选择给吕布做事,双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吕布从出身到德行,都没资格让卫觊来效忠辅佐。 但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河东的事情一出,卫家若无人庇护的话,必定举步维艰,用不了几年就彻底没落了。 关东诸侯为了影响就算明知道这事儿是吕布的奸计诡计,也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收留他。 河东就算吕布不取,卫家也只能求着让吕布来取,这叫个什么事儿。 “随缘吧。”卫觊已经打定主意来吕布这里混日子,不出一谋。 “那便好,我见了主公后与他说说。”荀攸微笑着看向卫觊,很满意。 “公达说这些有何用?我何时才能见他?”卫觊皱眉道。 “你呀,若一直是这副模样,最好别见。”荀攸看了他一眼道。 “怎的,堂堂温侯,关中霸主,无容人之量?”卫觊冷笑道。 “倒也不是。”荀攸回忆了一下,吕布其实还是挺有容人之量的,荀攸也经常没事在吕布身前抱怨,偶尔还会直接拍桌子,但吕布基本不会因为这些事发火,还会认真听你说的,有理他就听,没理他会跟你辩驳,就算有人没理还一直抬杠,吕布通常不会用强制手段,但也别指望他理你,他会继续按照自己的意思来,你爱说什么说什么。 抛开立场不论,如今的吕布其实绝对算得上明主,但就算是明主,你这么一副我帮你做事是施舍你的样子,也绝对吃不开,吕布不收拾你都有人收拾你,就好比一个娼妓,你都做了这一行了,但面对恩客时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或许偶尔会有人吃这一套,但肯定不包括吕布。 看了看卫觊,荀攸犹豫了一下还是劝了一句:“伯觎,如今卫家的处境你该比我更清楚,主公与他人不同,对待士族的态度与寒门是一般无二的,你既然来了,最好放下放下些身段,似如今这般去面见主公,主公自然不会罪你,但也莫要指望主公能多器重于你,卫家如今的状况,若无主公扶持,衰亡不远矣。” 卫觊闻言陷入了沉默,道理都懂,但河东的事情让他心态有些失衡,吕布没有为难卫家,但却让卫家自绝于天下,这种事儿你让他如何信服于吕布? 但家族与自身颜面哪个重要?这个问题其实在卫觊来到长安的那一刻已经有了答案,荀攸显然也是看出了这点,担心卫觊心态失衡之下,两面不讨好,是以开口劝解。 第五十章 英雄 卫觊终于在日落之前见到了吕布。 没有传说中那样满脸横肉,一脸凶相的样子,除了长的比寻常人高些,样貌比寻常人刚硬一些,护卫比寻常人凶些之外,至少从面相上,你不会觉的他是个坏人,甚至有些那种硬派的亲和力。 顾盼之间,有种不怒自威之感,总之他看向你的时候会有压力,喘不上气来的那种。 “这位是……”吕布坐下来,接过杨修递来的茶盏,询问道。 “河东,卫觊,主公该当知道。”荀攸让人将几卷需要吕布批示的竹简放到吕布面前,笑着介绍道。 “伯喈公与我说过,伯觎多识典故,也是有大学问之人呐。”吕布坐下来,一边摊开竹简,一边是以卫觊入座。 本来吗,经过荀攸一番劝说,卫觊已经做好了低头的准备,但看吕布待他如此随意,胸中那股子属于士人的傲气忍不住的便上头了。 不管是如何聪慧之人,一但被某种情绪上头,通常都很难保持理智,卫觊显然也是如此,见吕布一边批示卷宗一边接见自己,一副很忙碌的样子,忍不住道:“温侯既然如此忙碌,那在下便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拜会。” “算不上忙,平日里也都是这般,今日这些事情,还是少了些,不过若是伯觎有事,那就改日再聚不迟。”吕布随意的点点头,目光在竹简上掠过,头也不抬。 卫觊神色不由一僵,他话说出口就已经后悔了,毕竟吕布跟其他诸侯不同,他待士人与待寻常人一样,这样的态度其他诸侯是做不出来的,毕竟卫家乃是大族,只说大可能没什么感觉,具体点说,除了袁绍、曹操这些大诸侯之外,若是哪个诸侯能得卫家支持,瞬间就能盘踞一地,有数万兵马可用,而且短期内不用为粮草发愁。 就算是曹操这样的诸侯,若能得卫家全力支持,曹操半夜睡觉都能笑醒,一个卫家能帮他解决至少一半的粮草问题。 当然,士人之间交流不可能这么直白,所以礼仪必须周到,一般从对方接待自己的规格就能大致明白自己在对方心中是什么地位。 但吕布这里显然不一样,如果把吕布也放在这套标准之中的话,那他接待卫觊的规格比最低标准都低,这也是卫觊上头的重要原因。 现在吕布随口答应下来,这次为了等吕布,他在荀家蹭了三天,每日跟荀攸去来去,其实卫家以前在长安是有宅子的,但吕布不认,而且已经分给了华雄,他能怎样? 下次再见何时能见?再等三天还是更久? 但话已出口,现在要舔着脸留下来显然有失风度也丢脸,只能默默地站起来,对着吕布一礼,告辞离去。 荀攸无语的看着卫觊起身往外走,忘了跟他说这茬了。 吕布其实也是会礼贤下士的,像贾诩那是吕布亲自去请来的,郭嘉吕布也是亲自登门,只是当日郭嘉跑了,后来通过大考郭嘉才到了吕布身边,另外法正吕布也给了足够的礼遇。 能够看得出来,吕布其实不是不懂这些,但要达到让吕布礼贤下士的标准跟他人不一样,标准很简单,只有两条,第一有能力,这条无论是放在哪家诸侯那里都适用,而卫觊其实也不能算是没有能力,这可是蔡邕推荐的,上一个被蔡邕推荐的是郭嘉。 问题就出在第二条了,吕布的第二个条件就是能为我所用,比如贾诩虽然有很多小毛病,但确实是可以为吕布所用,真心为吕布出谋划策的,郭嘉、法正都是如此。 而这一条,大多数士人是不合格的,因为他们有根本的利益冲突,所以能看到吕布这里有不少寒门或是偏远家族的子弟,这些人能跟吕布利益一致,反倒是被诸侯追捧的大家族们,利益跟他不一致,所以吕布对于世家之人,从不会礼贤下士。 当然,吕布也会用士人,但用的方法跟旁人不一样,像荀攸这算是好的,大多数如今关中当官的士人,都是被吕布杀的胆寒了,自觉来投。 这种时候,想要士人的体面,吕布敢给,谁敢接?你求着来的我又没逼你,也不会信你,好好做事就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别搞了,如今天下纷乱,吕布这边的风格就是务实,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卫觊显然也算是这一种,他的情况,只能靠吕布了,如果是河东之战前主动来跟吕布示好,那吕布或许还会更礼遇一些,但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想要吕布礼贤下士,那纯属做梦,荀攸都不敢想的事情,你卫觊凭什么?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如今整个关中,基本都是做实事的人,包括百官都是,至于出谋划策,向来都是吕布、贾诩、郭嘉这三个没事儿街上乱晃的闲人拍板,甚至不需要通知其他人,而其他人负责的,通常都是能实际看到的事情,想偷懒都不好偷。 “温侯!”走到门口,卫觊突然站住,回头看向吕布问道:“有一事在下不明。” 吕布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何事,伯觎且说。” “温侯亦是闻名天下的英雄,这平定河东之计,手段是否太下作了些?”卫觊看着吕布,沉声道。 吕布放下毛笔,扭头看向揉着太阳穴的荀攸,这思想工作没做好啊。 “伯觎可知世人为何喜欢英雄?”吕布看着卫觊,笑问道。 “夫英雄者,富贵不能淫,贫贱……” “这些都是君子,当然用之于英雄也不为过。”吕布伸手止住卫觊的话,摇头道:“伯觎可愿听听我所知英雄?” “愿闻其详。”卫觊看向吕布,心中多少有些不屑,一介莽夫也敢妄谈英雄? “英雄其实便是付出,简单来说,便是能给所有人带来好处,这便叫英雄,大家都喜爱英雄,但伯觎觉得,一个诸侯,手握万千民生的诸侯,可用英雄来说?诸侯是不配做英雄的,任何一个都不配,自然也包括某。” 远的不说,曹操去年在徐州屠城,一下子屠了十几座,能说什么?吕布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更不配做英雄,他手上无辜鲜血很多,那些世家之人也不是个个该死,但没办法,要做事,就必然会有立场的问题。 卫觊无言的看向吕布,英雄的标准这也太高了吧?这么一说,放眼天下还有几个能做英雄之人? 最重要的是,人家自己都说不配了,你还能说啥?卫觊感觉自己脑袋有些懵。 “正好,最近秋收将近,今岁关中大旱,赈灾之事,事情繁多,公达一人是做不来的,伯觎既然来了,那便助公达一臂之力,等伯觎事情做完,随时来卫尉署找公达便可,某通常不在,卫尉署中的事情,公达可以做主。”吕布说完,便继续去批示卷宗。 卫觊有些懵懵的点点头,就这么答应下来,他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出去的,总之跟吕布这次短暂的会面跟他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 而且这就要给他做事了?卫觊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这什么都没谈呢?自己就被分配了?我还没有正式答应呢? 想到此处,连忙转身,回去卫尉署时,却见吕布已经没了身影,卫尉署中,多了个喝茶的胖子,卫觊也没心思去理会,看着荀攸道:“人呢?” “还家了。”荀攸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没事摆什么谱呢?这下好了,人已经走了。 “这般快?”卫觊愕然,这也太不务正业了吧?三天没进衙署,这进来才多久便走了? “主公平日里做的事情基本都在外面,衙署中的事情都是集中处理的。”一旁的胖子吹了口茶,很随便的解释了一句。 这是何人? 卫觊看了对方一眼,对方微笑着点了点头,卫觊也只能还礼,而后看向荀攸:“那我……” “明日便来衙署跟我做事吧,最近确实颇为忙碌。”荀攸点头道。 很忙吗? 卫觊茫然的看了看那无所事事的胖子,荀攸忙他是砍在眼里的,但……其他人好像跟忙这个字不沾边儿。 荀攸见他目光已经知他所想,摇头道:“分工不同,伯觎不必在意这些。” 我没有在意,但凭什么我也一起?还没讲条件呢?这章程就算简化也不用简化到这地步吧。 “如今关中各地灾情越来越严重,因为赈灾的缘故,是以卫尉署这边人都是两个人来用的。”荀攸笑道:“一切事情从简。” 这一个人,真的能当两个人! 卫觊看了一旁的胖子一眼,无声的腹诽了一句,而后皱眉道:“但温侯尚未说我卫家……” “既然已入卫尉署,不管先生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只要按规矩来,自然不会有人乱动!”一旁的胖子又说话了,这让卫觊很烦。 “阁下是何人?”卫觊皱眉道。 “这位是贾诩贾文和先生,现居尚书令之职,其所言语,可视为主公之言。”荀攸连忙道,这位也是个不能惹的。 卫觊:“……” 第五十一章 民情 五月的时候,貂蝉给吕布诞下了一子,两儿两女,对吕布来说,这其实已经很完美了。 这些时日因为四处引水,吕布基本没回过长安,算起来也有数月未见,这一夜自然是激情澎湃,鸾帐之下,女子低吟浅泣之声彻夜不绝。 安静下来时,已是黎明,严氏软软的趴在吕布胸前,柔顺的秀发垂下,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是任由吕布搂着她,享受着这份重逢后的余韵。 “夫君这次能待多久?”严氏的声音柔弱中带着几分慵懒缠绵,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她融入体内,轻声细语的在人耳畔呢喃,让吕布差点又把持不住。 “说不准,今岁关中大旱,如今秋收在即,百姓家中无粮,赈灾已是刻不容缓,随时可能出去。”吕布压下自己的冲动,搂着妻子柔弱无骨的娇躯,长长的感慨一声,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觉得自己还很年轻。 关中各种事物,有时候比打仗都累,操心的事情多了,不自觉的也会冷落家人。 严氏趴在吕布身上不说话,以前虽然没有如今这般权势,但吕布陪她的时间很多,那时候,她其实是希望自家丈夫能够更进一步,让他们日子过得更好,最好能到中原区,不用在待在并州。 如今她的愿望实现了,吕布权倾天下,这天底下有的,他们家想有基本就能有,但丈夫陪自己的时间却少了很多。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总不能达到完美,如果真能达到的时候,那吕布可能离败亡就不远了,要么就是老了,将权利都交出去了。 权利也是一种责任,将它握在手中的那一刻,便注定难以清闲。 当然,没大事的时候吕布其实还是挺清闲的,因为没有大事的时候,平日里的事情基本都是一些琐碎和重复的事情,大多数官员都是在做这些事情,所以吕布不用管也没事,定期看看就行了。 相比文案,多在民间走走或许能有更能察觉到政令的不妥之处,及时做出更改。 但若有事,像这次关中大旱,那就必须吕布出来将这些事情都一肩扛起,不敢有丝毫怠慢,这就是一个诸侯对治下百姓最大的负责。 “夫君,身处长安,岂非更容易调度?这般整日身处民间,虽然尽心竭力,然所顾者也不过尺寸之地,是否反而会得不偿失。”严氏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看着吕布。 “夫人倒也聪明,道理上来讲,夫人所说的自然是对的。”吕布闻言,忍不住拍了拍她,随后笑道:“但事实上,这满朝文武可没胆量任意妄为,就算我不在,他们最多懈怠些,定然不会阳奉阴违,然这基层可就不同了。” 严氏趴在吕布身上,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闻言疑惑道:“有何不同?” “以往政令通常到了乡里之间,便不由朝廷控制而是由三老来管,本也无事。”吕布思索道。 “那……”严氏看着吕布,有些疑惑,既然如此,吕布干嘛老混在民间? “这些三老、里正莫看连正式官员都不算,但却是地方豪强,这中原之地与北方可不同。”吕布笑道。 “有何不同?”严氏不解。 “在并州时,因为常年有胡人可能入侵,所以无论何处,大家都能互助,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但在中原,没有外敌之下,这些乡里之间的田地,多会被三老、里正逐步蚕食,一般民间多是以里为主,一里一家,里中的百姓不是族人便是佃户,所以就算朝廷赈灾粮食下发,若无人看着,恐怕大半夜到不了百姓手中。”吕布冷笑道。 “就不顾百姓死活?”严氏愕然的看向吕布。 虽说是老夫老妻了,但妻子这个角度这个神态,让吕布那一瞬间又有些心动了,心动自会有行动,很快被妻子察觉到,连忙摁住他,有些哀求的看着他,着实不堪鞭笞了。 “权利若无约束,人有时候会变的不是人,对他们来说,只要看不见,便是没做!”吕布冷哼一声。 贫困有外敌的时候,人会自发抱团,但当外敌一去,富裕之后,人的私心、贪念就会接踵而至,手握权利而又缺少制约的人,自然就形成了地方豪强,哪怕吕布杀了一批,但很快又会形成新的,这就是吕布一直待在外面不回来的原因。 得益于上一批豪强被清缴大半的缘故,如今这乡里之间出现了权力真空,而且新地税的方式也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了新豪强的诞生,但这赈灾的时候,朝廷的赈灾粮是层层下发的,最后一步是先落在这些三老、里正的手中。 过去那批豪强,多少会注意些吃相,爱惜下自己的名声,但这些新任的三老可就未必那么讲规矩了,吕布自然需看的紧些,各地走走,百姓若遭迫害,直接跟他说,核实之后就是直接满门抄斩。 可能很了些,但这个时候丝毫的心软都能成为决堤蚁穴,丝毫马虎不得。 “所以啊,只能委屈夫人苦守空房一段时间,待此番赈灾结束后,明年定会有个好年景。”吕布说着,手又不老实起来。 严氏被滋润了一夜,如今虽然身子疲惫,精神却是颇好,闻言也只是嗔怪的瞪了吕布一眼道:“我知夫君这些时日辛苦,妾身不堪鞭笞,不如夫君去寻王家妹妹?” 吕布闻言哈哈一笑,摇了摇头,将她搂紧一些:“不了,为夫又非只知这些事儿的牲口,却是累坏了夫人,快些休息,待会儿便去吃些早膳。” “嗯~” 严氏精神不错,但身体确实已然疲惫,闻言没多会儿便沉沉的睡去。 窗外天光却是已经大亮,吕布安抚好妻子后,便穿衣出门,白日宣淫这种事自然是不可能做的,嘱咐王异和貂蝉照顾严氏之后,吕布便再度出门了。 这两天长安要确定拨粮的量,此前整个卫尉署都在核算需要赈济的粮草,再加上运粮途中的损耗等,都得考虑清楚。 如今到了敲定的时候,不但吕布要确定,这种大事,还是要在朝堂上商议一下,当然,主要是说给刘协听,至于百官是否会为此展开争论争个十几二十天那就不管了,先救灾,至于那些钱该出,哪些钱不该出的事情,他们慢慢商议,反正这中间过的也是吕布的手而非一定要百官同意。 吕布觉得行就行,不行就改,这事儿上,经手的人越少越好。 按照吕布跟贾诩等人商议的结果,这赈灾从朝廷这里发出后,要经太守、县令然后是三老、里正这三步,环节已经是十分简单了,但这三步,还需有人监督,而且不能是一个体系,所以吕布将西凉的不少官员拉来临时组建一个监察体系,同时还要专门派人直接到乡里之间宣传朝廷发了多少粮,每家每人能分到多少,若是树木出入太大,得粮后三天之内都可跟军队派到这附近的人说。 如果三天之后再报,那朝廷这边想要查都不容易,毕竟若是有人故意领到粮食后胡吃海喝,然后跑到这边来诉苦,很容易造成冤假错案。 完全不出错是不可能的,但吕布要保证大体上百姓能活过这个年,一直到明年秋收,这还得老天爷给面子,明年别给自己再整一次大旱,若再这么来一次,莫说是吕布,神仙来了也没辙。 今年除了干旱,五月时还震了两次,虽然规模不大,但也把吕布惊出了不少冷汗,关中大旱已是难过,若再来两次地震,那纵然是吕布如今的心境,都会生出拎着方天画戟去砍天的冲动! 来到衙署时,荀攸已经带着卫觊开始处理公务,而贾诩在喝茶,见到吕布,帮他倒了一碗。 “奉孝那边可有消息?”吕布问道,虽然现在河东那边只剩下收尾了,但这毕竟是郭嘉第一次主持事情,他担心郭嘉经验不足或者镇不住场。 “主公放心,有华雄将军在,奉孝无忧。”贾诩喝了口茶,而后看向吕布笑道:“不过河东太守之位,主公准备以何人为太守?” 这河东之地豪族都被吕布一把清光,就算有漏网之鱼,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这个时候,河东太守可是个肥差,河东有盐,有大量良田,掌握这地方可是掌握了一块宝地。 “何人?”吕布还真的认真思索过这件事情,闻言扭头看向贾诩道:“文和可是有良才荐之?” “未有。”贾诩摇了摇头,他轻易不会干这种事,吕布显然是很讨厌过去的那一套的,他怎么可能去犯这种忌讳?微笑道:“只是这河东乃富饶之地,也是主公目下除南阳外人口最为富庶之处,所以此地太守、守将人选需得仔细斟酌。” 吕布点点头:“太守确实有心仪之人,文和以为,那新丰令张既如何?” “能得主公看重,显然有不凡之处,且这张既自上任以来,确实颇有功绩,此人倒也胜任。”贾诩笑眯眯的点点头道。 第五十二章 天下乱局 吕布得了河东,而后之前已经答应归附的张扬举上党归附朝廷,不过眼下朝廷更多是忙碌着接收河东和赈灾的事情,关于上党,吕布只是派了杨修暂代上党太守之职,又命华雄驻守箕关。 只是吕布占据河东和上党,那可就开始跟袁绍接壤了,箕关以东便是河内,华雄驻守箕关,等于是随时有了威胁河内的能力,而上党归了吕布,吕布随时可以通过浊漳水直接偷袭邺城。 太行八陉,吕布一下子就控制了四条,这让得到消息后的袁绍如何能坐得住? 正在跟公孙瓒对峙的袁绍得到消息后,立刻便想撤回邺城,防备吕布偷袭,却被一众谋士拦住,这一次,帐下一众谋士罕见的意见统一,这个时候不能退。 “主公,吕布虽占据两地,但得河东乃是以诡计得之,根基不稳,而且今岁关中大旱,吕布此前也一直在为赈灾而奔波,此刻就算拿下两郡,也无力与我军开战。”田丰看着袁绍,沉声道。 “不错!”逢纪严肃道:“主公,吕布要翻越太行山,无非与黑山贼联手,走太行八陉而来,但我军常年与黑山贼作战,这太行八陉,若能走通,岂非说我军所立各处哨卡、关隘都是无用之功?” 许攸也点点头道:“不错,而且吕布已经下诏各方诸侯皆可攻伐公孙瓒,为刘幽州报仇,此前虽然借机攻伐河套,借机剪除我军羽翼,但也需有大义傍身,如今我军是奉诏攻伐公孙瓒,吕布此刻偷袭,失之大义!” 沮授笑道:“主公,吕布虽强,却也依旧是凡人之躯,如今内忧外患,本就不足以再起战端,主公若还是担心,可传命回邺城,做好戒备便是,若因此而误了覆灭公孙瓒之战机,再想攻入幽州,便是难上加难。” 却是袁绍在吕布横扫河套之后,感觉吕布威胁日大,他日一战恐在所难免,放弃了此前与公孙瓒慢慢消耗的战略,决定尽快攻灭公孙瓒,一统河北,而后再观天下变数。 所以这段时间关中为了赈灾忙的人或朝天,顺便拿下河东,而袁绍则一直在猛攻公孙瓒,公孙瓒自杀掉刘虞之后,得了整个幽州,日益骄狂。 而不少刘虞旧部因此南下投了袁绍,也间接壮大了袁绍的势力,加上袁绍急攻,公孙瓒开始还能跟袁绍打的有声有色,甚至一度占据上风,但随着那些熟悉公孙瓒战法的刘虞旧将加入,公孙瓒逐渐开始落入下风。 而此时却传来吕布攻占河东,又兵不血刃获得上党的消息,虽占据优势,但却无大胜之相,加上后方又可能面临吕布威胁,袁绍自然心生退意。 但看着难得统一的一种谋士,袁绍有些犹豫,他知道这一仗若胜了,自己再无后顾之忧,然后就可以好好跟吕布过一过手了,但公孙瓒也不是什么容易啃的骨头,如果一直打不下,吕布那边又回过气来怎么办? 别人缺粮有可能,但吕布不可能缺粮,这点袁绍有绝对的把握,毕竟关中士族被他屠了大半,活着的也乖乖舍财保命,要说现在天下诸侯谁最富,那铁定是吕布,哪怕关中大旱,吕布依旧有足够的粮食打一场大仗。 但手下谋士的反应让袁绍有些意外,也有些为难,自己的决定与众人的决定出现了分歧,而且众人的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公孙瓒急切间难以攻破……如之奈何?”袁绍其实就是久攻幽州不下,生了退意。 “主公,我军虽久战师疲,然公孙瓒又何尝不是,兼且此人刚愎自用,既然强攻不得,不如以计图之!”郭图微笑道。 “哦?”袁绍闻言,目光一亮:“计将安出?” “如今我大军逼的太紧,是以公孙瓒虽有不敌,却是全力抗敌,不如我军撤军三十里,并放出消息,吕布攻占河东、上党之后,屯兵箕关与上党,公孙瓒闻之必然追击,主公可佯做退兵,同时遣一员大将伏兵于半道,待那公孙瓒追击之际,从后方杀出,我军则掉头猛攻,前后夹击,何愁公孙瓒不败?”郭图笑道。 “倘若公孙瓒不追又如何?”一旁的逢纪反问了一句。 “若他不追……”郭图想了想道:“我军便只能重整旗鼓再战了。” 打仗吗,计策本就不一定能成功,不过按照郭图的估计,公孙瓒此人一者睚眦必报,二来好大喜功,中计的几率极大,逢纪此言,纯属抬杠。 “就依公则之言!”袁绍想了想之后,最终还是决定用郭图之计,吕布确实攻占了河东,他也确实有意撤军,这计策合情合理,至于公孙瓒是否追出来,那就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 当下,袁绍开始休兵,着手准备退兵之事,同时暗中让人散播谣言,另一边,公孙瓒很快得到消息。 “吕布攻占河东、上党?”公孙瓒来到地图前,仔细对照着地图道:“若真是如此,也难怪那袁绍要逃,太行八陉,此二郡便战四陉,若吕布此时出兵,那袁绍腹背受敌,何愁不败?” “主公,那袁绍既退,我军是否追击?”严纲询问道。 公孙瓒观察地图片刻后皱眉道:“若真是如此,自当追击,就怕此事不过是那袁绍计策,诓骗我等,某听闻今岁关中大旱,那吕布便是想动兵都未必能动,怎会突然攻入河东?而且这等事情,朝廷也该昭告天下才对,我等尚未收到消息,这袁绍军中却先传开了?” 此中莫非有诈? 公孙瓒也不是只知打仗的莽夫,他跟袁绍打到如今,打仗有手下众将,但这谋略方面,几乎都是靠公孙瓒自己来决断,这个时候,想要靠一条自己编造的消息可不行。 但很快,公孙瓒这条疑虑被打消了,袁绍退兵的第二天,公孙瓒便收到朝廷来使,却是之前朝廷派出的使者因为战事被挡住了,袁绍在城外,自然能见到,但公孙瓒在城中,使者一时间也进不来。 如今袁绍一撤,朝廷使者自然也就进了城中了。 竟是真的? 公孙瓒看着朝廷的诏书,上面有传国玉玺的玉印,这个诸侯可仿不了,目光一眯,也就是说,那袁绍退兵也是真的? 也没理会那朝廷使者,公孙瓒将诏书往地上一丢,朗声喝道:“传我军令,众将集结!” 既然袁绍后方出现问题是真的,那公孙瓒还跟袁绍客气个什么,趁你病,要你命,往死里打就对了! 当下公孙瓒集结众将出城,亲自率军寻着袁绍撤军的方向穷追不舍,一路追出五十余里,沿途遇到不少断后的兵马却被公孙瓒率领精骑轻易击破,眼见天色已暗,正要安营扎寨,修整一晚明日再追时,两面突然响起一声锣响,紧跟着便见两支人马从斜刺里杀出,时机选的恰到好处,正是公孙瓒准备安营扎寨,将士们最放松的时刻,而且是从后方杀出。 公孙瓒猝不及防之下,被两支人马杀得阵脚大乱,而另一边,本该撤走的袁绍眼见后方信号起,连夜挥军赶回来,跟伏兵一起,前后夹击,致使公孙瓒大败溃逃,袁绍趁一路背上,夺城二十余座,一直追到易京,方才歇止。 公孙瓒经此一战一蹶不振,同时那些本就支持刘虞的幽州官员也是望风而降,甚至易京都差点失守。 而袁绍却是信心大增,命大将守住后方之后,便不再理会,开始指挥大军对公孙瓒展开全面进攻。 北方战事如火如荼,南边曹操也没闲着,四月起筹措到足够的粮草之后便开始再度进攻徐州,想要一举拿下徐州,奈何因此前屠城之举,使得徐州百姓对曹操颇为抗拒,也让曹操此番攻伐徐州比上次更加艰难。 而在这一仗中,陶谦也请来几位厉害将领,正是当初虎牢关下与吕布有过交手并全身而退的三兄弟,此三人勇猛过人,几次率领徐州军在局部战场上击败曹军,给曹操制造了不少麻烦。 然而似乎曹操时运不济,就在他要不顾一切攻破徐州之际,后方出事了,豫州刺史郭贡伙同张邈、陈宫等士人攻入兖州,兖州诸郡纷纷响应,一时间,曹操后路差点断绝。 至此,曹操也顾不得跟陶谦算账,急忙回师兖州,跟这些由世家组成的叛军大战,陈宫出谋,几次差点把曹操坑死,但最终曹操还是在荀彧、程昱等人的帮助下,成功收回了兖州,但兖州一带出现蝗灾,不少地方颗粒无收,曹操也因此再无力攻伐徐州,只能暂时安定下来,舔舐伤口,休养生息。 总之,这兴平元年一点也没有兴平的样子,关中大旱,吕布忙着赈灾,关东诸侯也是混战不休,但也正因为这场大乱,不少兖豫百姓逃往河洛之地,吕布以卫觊为河南尹,负责收拢治理这些逃难而来的流民在河洛之地落户,同时命魏续率军进至洛阳,屯兵偃师,未曾直接占据成皋,免得挑动关东诸侯脆弱的神经…… 第五十三章 清谈 又是崭新的一天,吕布是从王异温香软玉的被窝中醒来,恢复了旺盛的精神后,开始自己新的一天。 关中赈灾的事情现在是头等大事,吕布要负责调配各种赈灾,为了防止贪污,专门设了一军监督此番赈灾的各个环节,这支人马不受任何人统御,直接向吕布负责,但凡发觉有贪污的迹象,贪污一石粮草以上者,立刻斩杀,而且是抄家灭门那种。 同时为了不至于让人饿死,吕布又给这些官员额外免了一年的赋税,做得好是有回报的。 关中士人已经没人会怀疑吕布是否有杀人的决心,法不责众这种事在吕布这里显然是走不通的,抄家灭门都是起点,严重的可能夷灭三族。 一边是高昂的犯罪代价和严密的侦查机制,一边却是一年免税,虽然不多,但也总是一份奖赏,使得这次赈灾无论效率还是效果都让人相当满意。 七月底的时候,赈灾也基本接近了尾声,让吕布和荀攸等主持此事之人彻底松了口气,没有出现大乱,同时也没有大规模死人,这次赈灾相当成功,经此一事,不但关中人心凝聚,最重要的是,随着这次赈灾成功的事情传出去,吕布这边对百姓的吸引力定会上升,非常有利于河洛之地对流民的吸引。 赈灾成功,再加上新得河东、上党二郡,吕布心情自然不错,卫觊被他打发到洛阳去收拢流民,这人虽然一天天摆着一张臭脸,但能力还算不错,卫尉署这边有荀攸、杨修已经够了,现在事情忙的差不多了,卫觊留在这里也是浪费。 吕布手边也确实没有河南尹的人选,无论是重建洛阳,还是在一片废墟中重新整理出百姓,都非一日之功,眼下吕布手边也没有太适合的人,钟繇不错,但就信任来说,吕布更信卫觊,毕竟卫家都在吕布的掌控之下,而钟家在颍川,所以无论钟繇表现的有多好,吕布都不可能信他。 想获得吕布的信任其实也不难,整个家族都放到长安来,那信任自然就有了,如果不来,我可以用你,但别指望我信你。 眼看着赈灾结束,长安乃至关中所有的官吏都不决松了口气,赈灾结束自然是好事,但更多的是头顶悬的那把剑终于开始松了,那种随时会被砍头换人的感觉,并不美妙,贪腐砍全家,但出工不出力砍脑袋!就没见过当官当得这般憋屈的。 而且想辞官都不行,也不是不行,交出家业…… 交出家业那么大一个家族,喝西北风去?老老实实的干吧,正经的干,不生什么歪心思,吕布还是很好说话的,这种对民很松,对官员、豪族、士族却是时刻拿刀子威胁的执政方式,堪称古今未有。 但你不得不说他很有效,这次赈灾,几乎没有出现饿死的情况,所有环节都几近完美,虽然看似严苛,但真的在这场赈灾中被抄家灭族的也没几个,在这种情况下都敢向赈灾粮伸手的……也不知该说是穷疯了还是蠢。 除了活该之外,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去打发。 而且因为赈灾做的完美,吕布还给各级官员发放了足额的俸禄,这让不少人竟然生出感动之情。 当然,这感动不止是因为吕布竟然发俸禄了,更多的是走在街上,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来自百姓那种敬意,不是以往的畏惧,而是真正发自骨子里的爱戴和敬佩,这种感觉,似乎也不错…… “此举便是所谓廉政吧。”书院里,蔡邕跟吕布坐在一块儿喝茶,谈到如今关中风气,蔡邕也不由有几分感慨,谁能想到古之圣贤毕生追求的模式,在吕布的屠刀下接近了。 作为士人,名士、大儒,对于吕布这种以刀逼迫的方式,多少是有些不认可的,这是很明显的暴政!但这效果却是让人大跌眼镜,在吕布的治理下,关中竟出现盛世之相! 天下大乱,诸侯割据的情况下出现盛世端倪,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以至于蔡邕这些注重研究学问之人开始仔细思量士的意义。 以前士大夫共治天下,似乎也没能达到如今的效果,关东士很多,是关中士人的十倍、百倍乃至千倍之多,但诸侯治下,却无一人能达到关中这种效果,甚至乱象丛生,士似乎并未起到积极意义。 “廉政算不上,我知道,伯喈兄所说的廉政,定是官员们发自内心的要为百姓做事达到如今的地步,可对?”吕布接过蔡琰递来的茶盏,笑问道。 蔡邕迟疑片刻后,点点头,这是他们心目中理想的状态,官员大公无私,百姓拥戴。 一旁的马日磾倒是没想到蔡邕心中竟然还有这等念头,一时间也有些无言,那种世界真的会存在吗。 “但得承认一点,人性他是自私的,为官者就是昔日那些高士,他们初衷或许确实想要为民做事,但他们有家族,有亲人,有朋友,这些人来求他或是遇到什么好事时,人会本能的偏向亲人这边,既然如此,便无法做到真的公正。” 蔡邕点点头,他虽然有自己理想中的天下模样,但那也只是理想而已,并不代表他不懂现实。 吕布也没有取笑,没什么好取笑的,事实上让蔡邕这种怀着无比崇高理想的人彻彻底底认清了现实并向现实妥协才是一种悲哀。 “既然如此,刀就很有必要了。”吕布笑道。 “温侯。”一旁作陪的马日磾犹豫了一下开口询问道:“既然如此,温侯何以平日不用此法?” 吕布闻言沉默片刻后叹息一声道:“凡事过犹不及,那需要大量的兵马来执行此事,若非关乎到关中生死存亡,轻易不可动用。” 吕布自然也希望一直使用此等方式,但那不现实,光是监督官员,这次就调动了两万兵马专门做这事,人力成本太高。 “难道别无他法?”马日磾忍不住感叹道,一是感叹世道不易,二者也是对吕布的感叹,旁人看到的是暴政,是吕布杀伐无度,接近了才会发现,吕布这里有清晰地章程,他从一开始就给所有人画好了线,越线者死! 关中如今这般景象,绝非只是暴政,最核心的就是吕布的调度,对人心的通透,对时局的把握放眼天下恐怕也无几人能与吕布相比。 “倒也不是。”吕布难得清闲,也愿意跟这些人闲谈:“但要有利益,足够的利益。” “利益?”蔡邕和马日磾微微皱眉,他们是羞于谈钱的。 “不错,正是利益。”吕布点点头,这点上,哪怕已经过去很久,他都受吕伯雍影响严重,微笑道:“给官员足够的利益,再加上法度让他们放弃与民争利,不争自然便是天下太平。” “就这般简单?”马日磾好奇道。 简单? 吕布看了看他:“利从何来?” 马日磾本想说什么,但却突然发现没什么能说的。 “朝廷的利益,多半都是税赋,要养兵,要修桥铺路,还要时不时赈灾,何来多余的利益于人?税赋不能给,那便只能见面赋税,这般一来,自然是地越多越好,但地越多,朝廷能收到的赋税必然有所削减,同时百姓的压力也就更重,天下足够大,初时或许无关紧要,但时间推移,这份压力会越来越多,到后来,天下耕地十成,官员士绅占据八成乃至更多,百姓如何活?当年太平之乱为何那般容易掀起?其根源皆在于此,若非活不下去,谁会提着脑袋去造反?” “如果我大汉一直在壮大,不断从外部吸纳财富、资源落在这些士人身上,百姓虽然得的不多,但也能获得一些好处,那样其实还是可以和谐共处的,但大汉不可能一直不断扩张,财富也不可能无限增长。” 蔡邕沉默马日磾微微皱眉,看向吕布道:“按照温侯这般说法,士方是根本?士不该存在?” 按照吕布这般说法,吕布对待士人的态度也就能理解了,对方是把士人当做毒瘤来看的。 “自然不是,天下需要有人治理,但士被捧的太高了。”吕布摇了摇头,这是个无解的命题,士若地位不高,难以服众,但被捧的高了,就像现在大多数士人一般,手中有权会先给自己牟利,第一代还好,第二代也还行,第三代、第四代基本就跟百姓脱节了,一个连百姓是如何生活都不知道的士,你指望他能为百姓做主? 如果知道马日磾的想法,吕布定然会嗤之以鼻,现在他的确是想让这天下做出些改变,不要走进此前的轮回,但在一开始,吕布之所以苛责士人,完全是因为他被排斥在外而已,并没有多高尚的理由。 到目前为止,人们说的天下归心归的是士人之心,跟百姓其实没多大关系。 “今日听温侯一言,胜读十年书啊。”马日磾苦笑,这么赤裸裸的将问题摆出来,多少让人有些不适应,但又无法反驳。 蔡邕也叹了口气,本以为已经看清了世道人心,但当根本问题摆出来的时候,还是感觉很难受…… 第五十四章 论雄 马日磾离开了,吕布对自己的想法并没有太多隐瞒,他对世事有着自己的认知,而且这种认知很深,很透,旁人就算想要改变也很难。 从利益上将这天下的关系分析了个透彻,虽然颇有所得,但马日磾不想再跟他聊下去,有时候世界的真相还是需要辞藻来美化的,因为真相往往叫人恶心,所以马日磾告辞了。 “你这般很难走出关中!”蔡邕看向吕布,端起茶道。 不是说打不出去,而是就算打出去了,会为吕布办事的人太少了,吕布这种观念虽然通透,但也注定很难有太多人附和,理由吕布也说了,一个利字足够,如果说个人是有可能认可吕布的观念,但当这种观念扩大到一个家族的时候那结果自然就不同了。 家族是要为自己牟利,然后才是国,而吕布现在的做法,就是不管对方打着什么主意,先来做事,然后真正的决策由吕布核心层的三五人拍板就可以了。 这样的模式,一州一郡可行,但扩大到天下的时候就会出问题,因为表面上是地盘大了,需要的人才多了,但实际上管理一州和十州并不是将地盘扩大十倍,管理的人数扩大十倍那么简单,而是全方位的扩大。 你需要操心各地官员是否贪污,现有的制度很难用在全国的层面上,就像当初吕布没有具体给法衍出任郡太守一样,因为法家的管理成本太高,几乎不可能实现,而当地域扩大十倍之后,吕布就很难将世家大族完全掌控,那个时候,世家大族的反扑就会开始。 朝廷的政令能拖就拖,总之不予以实施,你要说有过,也没有,就是效率慢而已,但这种慢效率在关键时候能拖死人。 而吕布的政策中拉拢的中小寒门、豪强到后来一定会出现大家族的情况,可能是高家、徐家、张家、华家等等,这是无法避免的,就算吕布这里可以尽最大可能遏制门阀的出现,但吕布之后呢。 蔡邕说这个,其实也有劝吕布适当妥协之意。 吕布端起茶盏,闻言怔了怔,随即笑道:“时间是世间万物的良药,我有时间。” 虽然没有具体证据,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吕布觉得自己会活很久,而能活其实就是这世上最大的优势,尤其是对于一个掌权者来说,他的意志可以贯彻到他生命结束的那一刻,那些模拟人生中过的辉煌或是平淡其实不重要,但这现实的人生中,吕布希望自己能够建立出一个完美的国家。 无人可用,那就慢慢培养,十年、二十年他等得起,还可以将模拟世界中许多更好地东西带出来,不合时势那就改变时势,时势造英雄,他虽非英雄,却也可以改时势,但要时间。 “天意难测……”蔡邕能够感觉到吕布平淡话语下所掩藏的那份坚决,很想说你未必能活那么久,但这话多少有些不中听,咒人的意思,最终也没说出来,只是看着吕布道:“奉先比老夫都要不切实际。” 这朝政之事蔡邕也只是谈谈,他已经决定用剩下的时光修汉史,教书育人,朝廷中那些是是非非,他这糟老头子就不管了,也管不了,吕布愿意与他相交除了他是最合适做书院院主之人外,更重要的是蔡邕身居朝堂之外,可以跟吕布聊些时势而不用考虑立场问题。 就像方才马日磾在场,但哪怕吕布说的很有道理,马日磾也不愿继续交流下去。 “最近老夫正在编撰如今的人物,奉先以为这天下何人可称英雄?”蔡邕随口将话题转开,之前的话题太过沉重,哪怕吕布有足够的信心,看清楚他要做什么之后,蔡邕也对他不报太大希望,最终就算吕布凭借勇武夺得天下,一两代之后,天下还是会落回到士人手中,这就是人生的悲哀,你生前做的再辉煌,也很难找到一个优秀的继承者,你的王朝可能延续下去,但你的意志却未必或者说根本不可能。 “英雄啊。”吕布身子往后靠了靠,最近似乎总是有人喜欢用这个称呼来说事:“伯喈老兄这话却是问住了我,天下虽大,然值此乱世,又有何人配称英雄?” “奉先在老夫看来,也算得上英雄。”蔡邕笑道。 “我?”吕布带着几分追忆和自嘲道:“我自幼丧亲,十二岁杀人,纵横塞外河套多年,曾一人灭一部,虽然畅快,然戟下无辜之血不知凡几,三十岁前,性之所致,动辄杀人,胡人无不闻我名而丧胆,后至洛阳,杀丁原只为私利,后几多征战,箭戟之下,未必没有无辜亡魂,入关中后,关中士人多少因我一言而亡,若某这般的都能算作英雄,何其可悲?”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蔡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吕布对自己的过去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这份坦荡足以让很多人汗颜。 “知错但不能改,有些路走上去就不能回头,这点伯喈兄怕是难以体会,所以我非英雄。”吕布摇了摇头,很多对错都是在立场上来判断的,他现在说这话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评判,但若站在吕布自己的位置上,谁能说他错?胡人和汉人之间本就相互厮杀,他灭人全族不对,但其他地方莫看,并州有多少尸骨埋在胡人屠刀之下? 丁原确实压制他,莫说什么主簿有多亲近,但在张懿手中,吕布手握兵权,张懿待吕布也甚是亲善,哪怕没升官,吕布都未曾怨恨过张懿,但丁原夺他兵权,每到战时才让他出手,他是真的怨恨过丁原。 至于关中杀戮士人,这其中有多少无辜,那可多了去了,但站在吕布的立场上,士人卡着整个关中经济链,吕布不这般做就只能跟董卓一般被活活耗死,他能如何? 蔡邕苦笑道:“你倒是坦荡。” “当然,便是叫人去死,我也会事先告知,让他死的明明白白。”吕布点点头,胡乱往自己脸上贴金这种事,他是不屑做的。 “那不知奉先心中,何人可称英雄?”蔡邕看向吕布。 吕布沉默许久后:“我曾见一父亲,死在胡人屠刀之下,为避免吓到自己女儿,到死仍面带微笑,拌鬼脸逗她笑,对于女儿而言,此父亲在女儿心中,当可为英雄;曾有将军守关一年,朝廷衰弱,放弃关城,然将军依旧苦守,满城皓首却战至最后一刻,于百姓而言,此可谓英雄。” “奉先心中英雄……唉~”说到最后,蔡邕也不免叹息,这的确都是英雄,但若以此为标准,未免太苛刻了些。 “坊市之间,便有很多英雄。”吕布见他这般表情,便知他所想,思索道:“凶神恶煞的屠户,不惜性命救下被恶贼骗走的孩童,贪婪小贩为保妇孺也可挺身而出以命相搏。” “士人中就无英雄?”蔡邕突然想到,吕布说的这些,似乎没一个是出自士人的。 “自然是有的,康成耻与外戚为伍,一生不仕,苏武牧羊二十载守节不屈,皆可称之为英雄,但大多数士人是成不了英雄的。”吕布说完,喝了口茶。 “为利?”蔡邕想了想,说的不太准确:“牵挂太多?” “家族越大,亲朋越多,自身可以清廉奉公,然而家人呢?人性是贪婪的,能守自身却难约束他人,一但被拖入其中,受到诱惑,这世间怕是无多少人能再出来。”吕布点点头,有时候贪的不是官员本身,而是来自亲朋的人情,这东西很可怕,却又很牢固,不是所有人都有节操的。 按照这个逻辑,至少当今天下诸侯是没资格当吕布嘴里的英雄了,蔡邕想了想问道:“那不知奉先以为诸侯该以何相称?” “豪杰。”吕布这次倒是没有犹豫。 “豪杰?”蔡邕咀嚼着这个词。 “公孙瓒虽刚愎自用,然其驰骋塞外,保境安民,可称豪杰;袁绍四世三公,又有识人之能,亦有过人心胸,自是豪杰;曹操屠城杀民,恶事做尽,然此人性情坚韧,百折不屈,又能审时度势,不过此前那许子将已有奸雄之评便不必多说;陶谦、刘表虽是自守之辈,却能使一州百姓安定,在这乱世中也属难得,蜀中刘焉深谋远虑,可惜私心太重,但称之豪杰不为过,孙策此子有英雄气概,他日说不定能将袁术取而代之,可称豪雄,至于袁术……” 吕布说到最后,停顿了片刻后:“便也算豪杰吧。” 实在回想不起袁术做出过什么大事,倒是早年有豪侠之称,总之也是如今天下大诸侯之一,称一声豪杰亦不过分。 奸雄、豪雄! 蔡邕敏锐的察觉到,吕布对曹操和孙策的评价异于他人,曹操算他半个弟子,蔡邕是有些了解的,至于孙策蔡邕不清楚,既然被吕布提及,倒是需仔细注意一番…… 第五十五章 曹操的烦恼 作为被吕布称作奸雄的曹操最近很头疼,虽然奸雄这个称呼不是吕布第一个说的,但也算一种认可,现在这位奸雄的处境有些困顿。 兖州的叛乱平息了,虽然这次士人们闹得很疯,让曹操一度陷入下风,但终究这些士人中没个能抗事的人,或者说没个能打仗的人物,别说跟曹操麾下一众猛将相比,就算次一些的都没一个。 陈宫谋略虽然不错,但终究是吃了没大将的亏,曹操在稳住局势之后轻易便将其击溃,郭贡被杀,张邈、陈宫不知所踪,但更糟糕的是兖州遭了蝗灾,到秋收之时,百姓颗粒无收,手中无粮,曹操就算想要学吕布赈灾都无从学起。 当然,也可以学吕布那样杀士人抢粮,这个倒是可以,反正这次造反的士族被他暗戳戳的弄了一批,粮食有一些,但只够军队用,百姓…… 不想看到饿殍遍野的景象,曹操只能找人借了。 至于找谁,那就有找财大气粗的袁绍了,毕竟曹操现在名义上还算是袁绍的部下,而且曹操在这边,也是帮袁绍挡住了袁术的骚扰,不过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一事让曹操很不满意,那就是新加入徐州的刘备。 “那刘备是何人?”曹操很纳闷儿,莫名其妙跑出来三个猛将,还特么写信劝自己退兵? 真特娘的搞笑,什么身份?谁啊?凭什么劝和?要不是后方出了问题,曹操是真想抓住刘备,拍拍他的脸,问问他是何人。 “这刘备是公孙瓒麾下平原相,据说是汉室宗亲,在平原时深得人心,曾与田楷一同与袁公作战,屡立战功!”曹仁将最近找到的刘备的信息汇总了一下:“主公可还记得当初我等讨董之时,那公孙瓒曾与吕布交手全身而退?” 曹操点点头,公孙瓒是罕有能与吕布交手并全身而退之人。 “根据当初一些将士叙说,这刘备三人曾与吕布正面交手,激斗数十合,此前北海遭了黄巾残党围困,公孙瓒派人求至平原,是以刘备此前去了北海助孔融退敌,而后便来了徐州。”曹仁说完,抬头看向曹操。 “此三人确有勇武。”曹操闻言目光一亮,能跟吕布交手数十合还没死也没残,加上此前与刘备三人交手的情况来看,这三人水平都不差:“不知可否为我所用。” 曹操现在是无力征讨徐州了,他必须修整,哪怕有袁绍的援助,也至少得修整一年才能缓过起来,同时也要安抚各地士族,这个得借袁绍的势,不过也不能看徐州好过。 “派人去尝试招揽?”曹仁看着曹操道。 曹操摇了摇头,闭目思索片刻后道:“此三人当是以那刘备为尊,先用他一用!” 曹仁疑惑的看向曹操。 “刘备早已知道我会退兵,是以特地前往徐州,名为相助,实则暗谋徐州。”曹操沉声道。 刘备客居徐州,然而这三兄弟本事颇大,陶谦虽是徐州牧,但在徐州不得人心,若是这双方起了冲突,曹操这边正好坐收渔利。 “末将明白!”曹仁会意,起身便准备离开。 “还有!”曹操将曹仁叫住。 “主公还有何吩咐?”曹仁看向曹操,疑惑道。 “公台他可有消息?”曹操犹豫片刻后问道。 曹仁摇了摇头,皱眉道:“主公,那陈宫参与此番叛乱,无论如何也是留不得了!” 这次陈宫可是差点让曹操万劫不复。 曹操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道:“公台当年自中牟便追随于我,此番大乱,也是事出有因,边让之事,亦是我处置不当,致使公台、孟卓先后弃我而去,传我军令,若是抓到他二人,切不可怠慢!” “主公!”曹仁对此,显然有些不忿,他不明白曹操为何要对陈宫这般忍让? “去吧。”曹操挥了挥手。 “喏!”曹仁见此,也只能默默退去,安排诸多事宜,曹操见曹仁离去,方才微微叹息一声,重新坐下,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才有种能缓口气的感觉,最近先是叛乱,而后又是天灾、人祸,一件件事压下来,让自己喘不上起来。 莫非天地间真有什么报应?自己去年屠了徐州,所以今年降下这许多灾祸给自己? 随后,曹操狠狠地摇了摇头,他向来是不信这个的,将命运归咎于天,是懦弱的表现,他曹操可以输,但不能软弱,大不了从头再来。 眼下曹操压力其实很大,北面袁绍在跟公孙瓒的交战中已经占据上风,西面吕布虽然被天灾所累,但今年也拿下了河东、上党,再加上一个南阳,势力也是越发壮大,而他不但没能打开局面,差点被世家的反扑给打没了,就算如今稳定下来,只凭兖州一地,东南西都是敌人,北面也是潜在敌人的情况下,曹操必须尽快打通一面,才能有些机会,否则他现在的地方,注定是被人吃的。 徐州,必须尽快拿下才行,越快越好,越迟对她越不利,尤其是袁绍那边已经开始对公孙瓒发动总共,吕布在关中的赈灾也进入了尾声,并且开始往河洛派兵的情况下,中原局势越往后留给他的空间就越少! 但眼下这种情况再急也没用,他现在连发动一场战争的粮食都凑不齐。 得想个办法让吕布和袁绍打才行。 只有这两个打起来,自己才能继续谋划徐州,否则若吕布先以中原为目标的话,曹操现在可没有多少底气抗衡吕布。 必须派人去朝廷走一趟,听说那吕布之女也快及笄了,定个儿女亲? 曹操随即摇了摇头,跟吕布暗中合作没问题,但若结亲的话,恐怕会令士人反感,如今吕布已经成了天下士人公敌,结亲这种事儿弊大于利,曹操可不想学吕布那样直接对士人展开屠杀,哪怕这次他杀了不少也不想。 而且派谁去是个问题,曹操的需求很复杂,既想要跟吕布结盟,又想跟吕布撇清关系,啧啧~ 曹操摸索着下巴,想着何人能去关中把这件事情给敲定了,这个要求有点儿高,还是先跟吕布服个软,捧上几句,让他别打我就行。 至于去吕布那里的人选,但经过此番士人一闹,曹操身边除了荀彧、程昱之外,谋士之中突然发现无人可用,这让曹操感觉很难受。 陈留,己吾。 “孟卓,如何了?”陈宫拍了拍张邈的脸,让他清醒一些,此前被曹操击溃,两人只带少数护卫突围而出,张邈在路上中了流矢,没有及时救治,致使昏迷不醒,直到请了医匠拔除流矢,又用药过后,张邈方才渐渐恢复过来。 “唉,不想那曹操竟如此厉害!”张邈靠在榻上,叹息一声道,他们这次聚集的兵马除了郭贡的数万兵马之外,还有兖州士族们组织起来的数万人马,近乎是曹操的两倍,但除了初期有心算无心之下占得上风外,几乎都是被曹操压着打,怎么说也是当初一起合兵起家的,如今差距却这么大,让张邈多少觉得有些丢人。 “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曹操麾下皆是精兵猛将,我等说白了都是些乌合之众,孟卓莫非忘了当初虎牢关下,那西凉骑兵如何厉害?”陈宫轻声宽慰道。 这其实跟当初西凉军打诸侯联军一个道理,当初的诸侯联军就是东拼西凑起来的乌合之众,而如今的曹军经过这两年来的战争洗礼,已经逐渐蜕变成一支精锐之师,加上他们这边虽然不缺人,但却缺乏冲锋陷阵,指挥兵马的大将。 看看曹操麾下,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曹纯、曹休、李典、乐进、于禁,一个个都是能征善战之士,再看看他们这边领兵的是何人?张邈、张超、郭贡、陈宫…… 应该再等等的,至少找个能打的将军再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兵马再多又有何用? “我欲往淮南,寻袁公路借兵,公台以为如何?”张邈看着陈宫,虽然这次败了,但曹操也没好到哪儿去,自家兄弟张超还被困在雍丘,自己必须去救,手中无兵,如今也只有去寻袁术寻求救兵了。 陈宫闻言仔细思索道:“袁术看似势大,然而此人骄狂无知,早晚为人所败,而且未必肯借兵于我等。” 张邈闻言皱眉道:“然除他之外,放眼天下,何人还能助我等破曹?” 袁绍现在跟曹操是一家,而且还忙着灭公孙瓒呢,不可能帮他们,陶谦被曹操打的毫无招架之力,现在正在缓气呢,就算有心也是无力。 “吕布!”陈宫看着张邈,沉声道。 “你是要我投此国贼!?”张邈闻言,目光一瞪,看着陈宫喝道。 “非是投奔,只是可借其力量破曹!”陈宫摇了摇头:“如今天下,除袁绍之外,恐怕也只有吕布有机会胜过曹操,且其手握天子大义,若他肯出兵,名正言顺!” 张邈摇了摇头,曹操杀边让他都接受不了,让他去跟吕布这等国贼讨好,那不如杀了他,最近两人决定兵分两路,张邈带人去袁术那里,说服袁术趁此机会收拾了曹操,陈宫则只身去往关中,他料定袁术非曹操之敌,所以希望能说服吕布出兵! “走吧!”张邈带着手下将士一路去往淮南,只是他身边这些都只是溃兵,本就士气不旺,一路上也没什么吃食,本来是给他们发粮的张邈,现在却要他们找吃的来照顾,等于多了个累赘,时不时还要受张邈责难,最终一个忍不住,在去淮南的路上把张邈给结果了,这些士兵也一哄而散…… 第五十六章 纸 “这个时候走?不如等过了年关,天气暖和些了再走不迟。”十月,关中万物已经凋零,进入冬季后,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若说夏饥荒、干旱,吕布还能跟老天爷斗一斗,那今年这冷冻吕布就有些抓瞎了,炭火可以取暖,但这东西真不是家家可以用,吕布记得他在大满的模拟世界中,曾有一种名为棉花的东西,可以助人御寒,也曾派人去西域找寻,可惜最终没能找到。 派去蜀中的人,有一部分是就是准备去身毒看看,是否能找到这东西,然后带回来在这边种植,可惜人被扣住了,刘焉的儿孙也因为谋反暴露,被吕布满门诛杀,这事儿还在郭嘉平白波贼那段时间,也正是因此,被郭嘉借此名义阴了白波贼一把,但派去的使者短时间内怕是回不来了。 富贵人家要过冬其实不存在被冻死的问题,丝绸和各种动物的皮毛混合缝在一起做成的衣服,既美观也比棉衣更保暖。 但哪怕如今与胡人互通有无,市面上开始出现大量的皮毛,但价格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承受的起的,多半还是被富贵人家买走,吕布府上,三个女人,四个孩子包括吕布在内,人手两件,这还都是比较朴素的了。 比如眼前的杨修,一身貂皮不说天天换,但他的身家,一个月不重样都没问题,不过问话的不是吕布,而是荀攸,此刻对于杨修即将去上党上任有些不舍。 “所有事物已经交接,先生可是还有其他事?”杨修装作没看懂荀攸的不舍。 不舍是真的,但不是不舍他,最近这段时间,被荀攸以情谊绑架,做了不少本不该自己做的事情,导致早就该去上党当太守的他一直被拖到现在,杨修是很恼火的,但面对荀攸这位长辈,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此刻对于荀攸的目光他也学乖了,我不懂你的意思。 虽然表情有些假,但要再骗他留下,那是不可能的。 “算起来,上党归附已有数月,若再不去,李肃怕是要直接跑回来与主公要人了。”一旁的郭嘉靠着火炉喝着茶,闻言随口笑道,荀攸这么欺负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就有些无耻了,郭嘉对于这种行为是深恶痛绝的。 张扬归附后,李肃被留在上党,跟张扬一起守上党,同时兼任一下上党太守的职位。 太守通常是肥缺,但上党显然不能算,没人可用,张扬归附之后这些事压根不管,全压在李肃一个人身上,要张榜安民,要推行地税革新,这事儿上还跟张扬闹了一次,后来还是吕布亲自书信张扬,又让华雄麾下郝昭进驻壶关,才让张扬彻底安生下来。 但李肃显然没能力做那许多事情,得有一个精通政务之人去处理,杨修在卫尉署这么久,处理事情的能力是不错的,对于吕布心思的把握也很明了,让他去上党,又有郝昭在壶关策应,应该没问题,就算有问题,对杨修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 荀攸也只能无奈放手,悠悠的看了郭嘉一眼,我特娘的想多休息两天! 郭嘉喝着茶,只当没看见。 赈灾过后,吕布这边就闲下来了,很多临时设置的官职被撤除,对于很多官员来说,也是松了口气,但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再动什么歪心思。 吕布坐在桌案后默默地翻看着从蔡邕那儿借来的几篇残卷,这可是孤本,也非儒家,而是道家古卷,他最近爱看这些诸子百家的东西,想要从中找到一些治国的思路。 “主公,小口吃……不……德衡来了!”典韦进来,对着吕布抱拳道。 杨修下意识的左右四顾,去找空白竹简过来。 “叫他进来!”吕布点了点头,马钧虽然官位不高,但可是不多数能够直接来找吕布的官员。 “喏!”典韦答应一声,不一会儿便带着马钧进来,对着吕布一礼道:“参……参见……主……主公!” 吕布目光落在马钧手中的东西上,目光一亮:“做好了?” 马钧点点头,还想再说,杨修把竹简递给他,又给他垫了块木板,马钧已经习惯了,接过便写。 “主公,按照主公要求和提点,钧这几个月来不断尝试,终于制出了方便书写的纸,只是主公说的印刷机目前找不到相应的墨,所以还差一些。”杨修看着竹简对吕布道。 大汉其实是有纸的,蔡伦早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做出了纸,只是蔡侯纸并不是太适合书写,吕布在大乾时读的就是纸质书籍,回来后想要效仿做出书籍,但蔡侯纸根本做不出来。 因此他在第二次进入大乾的时候,就专门问过这书籍的刊印,包括拓印术。 吕布非工匠,也不准备做工匠,所以他只是将这些东西告知马钧,具体如何做,就靠马钧了。 吕布没有废话,招了招手,示意马钧将东西拿上来。 众人也好奇的看向马钧手中的纸。 马均快步上前,将一沓割的整齐的纸。 在场众人都是见多识广之人,郭嘉先拿了一张,仔细打量后,看向吕布道:“主公,这似乎不是蔡侯纸。” 纸虽然出现两百多年了,但并未被广泛用来,盖因蔡侯纸书写起来很麻烦,字容易走形,而且很容易撕裂,而马钧带来的纸比之他们见过的蔡侯纸无论是观感还是手感以及坚韧程度都是强过数倍的。 吕布将一张放在桌上,提笔写了几个字,吕布的字本就不错,经历几次模拟世界后,更有了自己独特的气质,蔡邕都说若单以字论,吕布的字不下于当世任何名家。 “好字!”杨修忍不住赞道。 郭嘉却是目光落在那纸上,开口赞道:“好东西!” 吕布呵呵一笑,培养人才最重要的是什么?那自然是老师了,但除此之外,书也很重要,在此之前,竹简因为其稀缺性基本上都在士族手中。 但吕布是经历过那种书籍泛滥的世界的,自然不愿意让这东西成为特权一般被世家垄断,知识学问被垄断的后果就是吕布只能在世家中挑选人才,这无疑是很局限的。 但他也知道就算书籍泛滥了,百姓添不饱肚子也没多少人会让家中男丁去读书,活下去都艰难,谁会让家中的劳力去读书? 当然,推广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是否有人愿意去教? 掌握知识的世家是不可能愿意将学问下放的,所以吕布必须做出铺垫,书院就是吕布的前期铺垫,有军功的将士子弟可入书院读书,而有蔡邕这么一批人也是吕布的优势,等到第一批人才出来之后,有一部分会留在书院继续教下去,吕布准备用二十年来积攒足够传承学问的人才。 二十年后,其他铺垫也就做足了,教授人才、书籍都有了,百姓富足了,那愿意读书的人自然就多了。 至于书院多了之后会出现的问题,吕布自然也是见过的,但那是以后思考的,他现在要做的是打破士人垄断学问的圈子。 当然,士人可不只是垄断学问,但对吕布来说,只要这个被打破,其他的都不是问题,二十年,吕布准备用二十年来打破这个圈子,诚如国家所说,士人的势还没攀到巅峰,但那又如何? “算是对蔡侯纸的一种改良吧,以后大家写字也方便些!”吕布微笑道。 现在来说,纸不能替代竹简成书,但可以替代竹简练字之类的功效,毕竟竹简太贵了,蔡邕练出那么一手飞白体,据他所说,光是耗费的竹简不下万卷乃至十万卷,别说一般人家,富贵人家都吃不住这么用的。 此外写信也能用这个来替代了。 总是能带来些方便的,但在印刷术出现之前,也只是降低了书写成本而已。 “印刷的事情不着急,慢慢儿来!”吕布放下纸张,对着马钧鼓励道:“此事一成,德衡必然名留青史!” 马钧兴奋地吭哧吭哧说不出话来。 “何为印刷术?”杨修有些好奇道。 “此事暂需保密,传我令,德衡改良蔡侯纸有功,赏万石,家中赋税免税三年!”吕布心情显然大好,蔡邕之前说的那些问题吕布何尝不知,但他手中掌握着能够改变这个时代的力量,所以旁人怕的,他吕布却想碰一碰。 “谢……谢主……主公!”马钧看杨修端详着纸思索,不理自己,只能自己拜谢吕布。 “是我该谢你!”吕布心情大好,对着马钧伸手虚扶,朗声大笑道:“回去歇息几日,印刷机的事情不急,慢慢儿来。” 印刷机其实不难,只是拓印而已,难的是墨,吕布毕竟不是亲自去研究这些的,所以也没想到最后被困住的是这个,不过不着急,他准备了二十年的人才培养计划,有的是时间等待。 马均很激动,这种名留青史的事情对他一个工匠来说那简直是不可思议,如今有了机会,自然是对吕布感恩戴德。 吕布心情大好,带着典韦亲自去送了杨修,让杨修莫名的感动了一番…… 第五十七章 巧遇 陈宫来到洛阳后并未第一时间去见吕布,他跟吕布没有任何交集,贸然拜见然后去请吕布出兵打曹操这种事儿,太过冒失,不管怎么想,吕布都没有同意的理由。 所以要见吕布,请吕布出兵相助,需有人引荐才行,陈宫对于关中的局势也有过一些了解,能在吕布这里说上话的人,除了荀家荀攸之外,恐怕就属杨家了,虽说杨家的名声已经大不如前,但陈宫来拜访也得按照规矩才行。 “我儿德祖确在温侯门下听令,不过前日已经离了长安,去往上党赴任,怕是帮不了公台了。”杨府之中,得知了陈宫来意之后,杨彪叹了口气。 “老太傅在朝中素有威望,如今虽然暂时致仕还家,但若能向温侯进言,温侯当听太傅之言吧?”陈宫忍不住问道。 杨彪认真的看了看陈宫,确定他不是在埋汰自己后,方才悠悠叹道:“关东都是这般传的?” 是谁说自己在吕布跟前能说得上话的?这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陈宫闻言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关东士这般传的?看着杨彪疑惑道:“太傅此言何意?若是太傅不愿……不知可否引荐?” 杨彪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声在这边没用,至于吕布那里更是许久未曾见过了,不管是帮他说话还是引荐,他儿子还行,现在杨修一走,上哪儿引荐去? 自己这张老脸在如今的长安城可卖不动。 沉吟片刻后道:“此前老夫与温侯有些……小芥蒂,此时若助公台,反而是帮了倒忙,不如公台直接去卫尉署?” “实不相瞒,宫此番前来,是想请温侯出兵,万分紧急,若只身前去,难免为人排斥,万望老太傅指点一番。”陈宫躬身道。 “你去了卫尉署,多半是见不到温侯的,不过公达多半在卫尉署中,他乃温侯近臣,公台找寻公达相助,或许比我这行将就木之人更有用些。”杨彪无奈道。 说夫吕布打曹操? 吕布如果想打,那不用说服,他若不想打,能说服他出兵的人不多,杨彪不觉得陈宫能做到,但也不好直接拒绝,去找荀攸吧。 陈宫虽有不满,但面对杨彪这等海内名士,也不好继续死缠下去,只能卫尉点头,准备直接去卫尉署。 “喝些茶再走吧,这天寒地冻,暖暖身子,此物乃温侯所造,有提神之效,回味无穷。”杨彪指了指手里的茶对陈宫道。 陈宫默默地点了点头,茶水已经有些凉,喝起来确实别有一番味道,与以往所喝茶汤差异很大,不过他此刻有心事在身,也没心思在这上面寻根问底,喝过茶后,便起身告辞,说些改日再来拜访的话。 看着陈宫离开的背影,杨彪脑海中却是思索着如今关东的局势,这曹操近两年确实发展的不错,他未来会是吕布的对手么? 这个说不准,就像当初谁也没想到关中最终得益者是吕布这个外来户一般,而且他还能坐稳关中。 另一边,陈宫告别了杨彪后,一路上心事重重,杨彪似乎有什么话想对他说,但又没有说,似乎有劝自己离开关中之意,这却不知是为何? 隆冬之际,长安大街上行人都是行色匆匆,但陈宫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自入关中以来,虽说算不上有多好,但这关中丝毫不像是一场大旱之后该有的样子,百姓活的很随意,没有那种大灾之后民不聊生之感。 这是吕布一个莽夫治理之下的地方? 陈宫突然停下来,看着眼前的坊市,来来往往的到处都是人,不时还能看到几个明显不是汉人的番邦人在坊市里寻找合适的买家。 在关东的传说中,这关中之地,那可是一片民不聊生,吕布更是残暴弑杀,每顿都要吃几个婴儿那种。 虽然多有夸张,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吕布治下百姓时刻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在关东你不管走到哪儿,基本都是这个论调,但眼前这个水深火热……陈宫觉得大多数人都想来试试。 “滋溜~” 陈宫被一声嘬吸声吸引,扭头看去,正看到一名胖胖的中年文士,身披貂皮,看起来就很暖和,应该是个士人,此刻坐在一处房屋拐角处晒着太阳,身边跟着个小厮,帮他煮着茶,一脸悠闲的样子,好不自在。 看到陈宫看过来,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陈宫还了一礼,犹豫了一下,走到对方身边询问道:“敢问这位先生可是长安士人?” “不算。”贾诩想了想,自己虽然身处长安,但应该不算长安士人吧? “在下听闻,今岁关中大旱?”陈宫有些不确定的道,现在这模样,实在不像大旱过后的样子。 “不错。”贾诩点点头,一脸感慨道:“今岁为此事可真是太忙了。” 吕布从四月一直奔波到快八月才算慢慢清闲下来,关中几乎被他跑遍了,看着就觉忙,而且连他贾诩偶尔都要去衙署帮忙。 “若他肯善待士人,何须这般忙乱?”陈宫闻言多少有些不屑,吕布如此,都是自己做的,不管如何,屠戮士族这种事情,石洗不掉的。 “那要看如何说了。”贾诩一边喝茶一边笑道。 “先生此言何意?”陈宫有些莫名其妙,看贾诩这一身打扮还有那肥肥的样子都不像普通人家养出来的,就算不是士人也该是个豪强出身,这样的出身会有人为吕布说话? “若非衙署各种手段压制士人,恐怕今岁这场大汉,关中便是白骨露于野了,功大于过吧。”贾诩感慨道。 别的不说,若非吕布长期开放官粮出售,让那些屯粮的士族没办法趁着旱灾、饥荒将粮价提上去,那得饿死多少人?如果不是吕布屠戮士族,收取了大量粮食,哪来这许多粮草赈灾?所以说这一饮一啄皆由天定。 “功不抵过,而且为了救民固然是好事,然因此便枉顾士族死活却也绝非仁义。”陈宫对于贾诩的一些观点显然不同意。 “此等乱世,仁义……太过奢侈,若这士与民之间,只能存一,让先生来选,先生要如何选?”贾诩看向陈宫,笑问道。 “这……”陈宫语塞,本能的选士,但如此一来会显得不太仁道,选民吗? 陈宫为何叛曹?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边让的死,虽然后来曹操屠城,陈宫也很愤怒,但这种情绪却不如曹操杀死边让时激烈。 民与士只选一,陈宫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这个答案若说出来,显然是不妥的,所以他只能语塞。 “看来先生已经有了答案,连先生这等高士都无力仁义,那又何必苛责他人?”贾诩微笑着抿了口茶,在长安就这点好,只要不是吕布的原则问题,你都可以畅所欲言。 陈宫皱眉看向贾诩:“尚未请教先生姓名?” “贾诩。”贾诩微笑道。 一个很陌生的名字,至少陈宫没有听过,但此人见识却不凡,不该是寂寂无名之人! 陈宫看着贾诩,皱眉不语。 “这位是……文和朋友?”吕布带着典韦解手回来,看到典韦后,疑惑的询问道。 贾诩摇了摇头,难得在这种地方见到位士人,就随便聊了聊而已。 陈宫向来人看去,心里莫名狂跳,吕布和典韦那比寻常人高出一大截的身子本就很有压迫感,身旁的典韦更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只是偶尔看向人的眼光,那都像是择人而噬的野兽要准备吃人的样子。 贾诩一副名士样子,怎么会跟这么两人走在一起?看着那高大的身影熟络坐下一起喝茶的模样,显然双方交情不浅,陈宫很疑惑,贾诩这样高识之士怎会与这等人为伍?莫非有什么特殊癖好? 当下也不想再多言,只是对着贾诩一礼道:“告辞。” “慢走。”贾诩随意道。 “主公,我看这人看我等的眼光,好似很不屑!”陈宫尚未走远,典韦扭头看向吕布道。 陈宫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快了几步,是非之地不久留! 吕布看的好笑:“是啊,又非第一次遇到。” “这些士人……一个个本事没有多少,空有几分架子,真叫人看着难受!”典韦不屑道,自从吕布教过他那个在士人面前自然的方法之后,他现在看士人……贾诩这些在身边的还好说,那些不熟的,总觉得有些恶心。 “此人还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贾诩端着茶盏吹了口茶叶,微笑道。 “哦?”吕布闻言诧异的看向贾诩,贾诩虽然平日里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但能让他主动开口认可的士人可不多。 目光看向陈宫离去的方向笑道:“未曾见过。” “当是刚来关中,不过看样子不是应了求贤令来的。”贾诩点点头道。 陈宫已经跑没影了,吕布端着茶盏看着陈宫离开的方向道:“我有种预感,似乎很快会再见。” 贾诩点点头,你说是就是咯~ 第五十八章 互算 “引荐?”荀攸看向陈宫,眉头微微皱了皱:“公台,你可知道如今关中刚刚经历过大旱,此时绝非出兵之时,况且此事乃兖州的事情,若认真说来,你与孟卓他们此举算是反叛,你以为主公会因你几句劝说便出兵?” 曹操这个兖州牧可是朝廷任命的,就算曹操有不是,但陈宫这些人也不能直接打人家,现在打输了跑来这边请朝廷出兵,想什么呢? 别说关中刚刚经历过大旱,元气大伤,就算没有,吕布要向中原出兵,不但要名正言顺,还得考虑各方诸侯的反应吧? 不说袁绍、袁术就在两边,刘焉的儿孙刚给自己砍了一堆,此时出兵,刘焉是否会从背后给吕布一刀?这老头儿可是没事儿都想搞事儿的主,现在若给他机会,刘焉会放手? 除此之外,刘表在南阳已经跟吕布完全放对了,最近对南阳的试探性进攻也越发频繁起来,吕布若贸然出兵中原,很有可能四面受敌啊! 陈宫皱眉看着荀攸,荀攸见他目光不对,疑惑道:“公台为何如此看我?” 陈宫摇了摇头,他只是觉得荀攸不该这么全心全意为吕布着想才是,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事情,他也管不着。 “还请公达兄为在下引荐温侯,在下试试可否说服温侯出兵,至于能否说服……再说吧。”陈宫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张邈那边不知道如何了,袁术就算出兵也未必能够威胁到曹操,现在也只能求到吕布这里。 荀攸看他半晌之后,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那便劳烦公台在此等候吧,主公每日傍晚时会回来看看。” “那他日间在何处?”陈宫好奇道。 之前杨彪也说过白天在卫尉署找不到吕布,那吕布会去哪儿? “多是在外寻访吧。”荀攸也不确定,吕布出现的地方通常会让人意想不到,正经的不正经的都有,有次荀攸看到吕布跟着个摊贩问人家一年大概赚多少钱,荀攸看的都尴尬,吕布却毫无自觉。 寻访? 看了看天色,也快到傍晚了,陈宫坐下来,想了想询问道:“公达,你可识得一位唤贾诩之人?” “贾文和?”荀攸额头隐隐有青筋浮现。 “不错。”陈宫点点头,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直到此时,他才有机会细细品味。 “公台见过他?”荀攸好奇道,见过贾诩,没理由没见吕布啊,那三人经常在一块儿,郭嘉没钱的时候也会跑去跟三人一起晃荡,当然,有时候会恬不知耻的跑来跟自己借钱。 “嗯,我观此人见识不俗,此等人物怎会寂寂无名?看来也是位不愿屈从吕布的高士,此番回中原,若能觅得明主,当荐之。”陈宫点点头道。 呃…… 荀攸一脸诡异的看向陈宫,你要真能把他带走也行,只是我怕你没法活着出长安呐! “识得……也在卫尉署挂职,只是不常在。”荀攸叹息道:“喏,回来了。” 陈宫回头看去,正看到吕布三人进来,看到贾诩,陈宫有些惊讶,起身相迎道:“不想先生也在这卫尉署中办差。” 贾诩意外的看了吕布一眼:这是武夫的直觉么? “这位先生是……”吕布径直来到主位坐下,目光看向荀攸。 “陈宫,字公台,东郡人士。”荀攸笑道。 “原来是公台先生,坐!”吕布点点头,示意陈宫入座。 “阁下……”陈宫有些傻眼,显然已经猜到了吕布的身份。 吕布看向荀攸。 “公台不是要见主公么?这便是我家主公。”荀攸笑道。 陈宫:“……” 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尴尬的气息,很显然,贾诩不但屈从了吕布,而且貌似跟吕布关系不错,这让陈宫感觉脸上有些发热。 “陈宫见过温侯。”终究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尴尬也只是一瞬,随后便恢复了正常,对着吕布一礼道。 “不必多礼,先生此来看来是寻我的?”吕布伸手虚扶,笑问道。 “不敢隐瞒,正是。”陈宫点头道:“宫先贺温侯大喜。” “喜从何来?”吕布疑惑,自己最近没什么喜事啊,最大的喜事,就是赈灾还算圆满。 “兖州空虚,豫州无主,此正是温侯出兵一举夺得中原之机!”陈宫看着吕布笑道。 荀攸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吕布皱起了眉头:“先生是说,曹操今岁境内遭遇叛乱,与豫州刺史郭贡大战之事?” 这事吕布自然知道,他还让郭嘉去了洛阳,想方设法多拉一些流民进来,同时还望渑池调集了一大批粮草,为的就是多安置些流民,这闷声发财其实挺好的,主动出兵反而不美。 至于进占兖豫之地……这陈宫是在逗自己? 目光不动声色的自荀攸脸上扫过之后,吕布又扭头看了看贾诩。 陈宫心中一紧,他这计策并不高明,稍微对局势有些洞察便能看破,这贾诩显然是个厉害人物,若他来说,这计策必然被识破。 却见贾诩点了点头,陈宫心中顿时一松,这贾诩看来是好人呐! 吕布会意,皱眉沉吟片刻后:“非是我不愿出兵,只是公台可知,我今岁与那刘焉交恶,若我出兵中原之际,刘焉突然从背后袭我关中,该当如何?” 陈宫皱眉看向吕布道:“只需在陈仓遣一员大将便可防住,温侯何须忧心?” “这秦岭纵横,难免有其他通道可通关中,当年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骗过名将章邯,如今焉知不会?”吕布皱眉道。 还挺机警,只是……陈宫看向吕布皱眉道:“却不知温侯如何才肯放心。” “若那刘焉肯归还此前我派入蜀中的使者,并承诺恢复向朝廷缴纳赋税,撤去汉中在斜谷一带的兵马以示诚意方可。”吕布沉声道。 陈宫眉头微皱,这确实有些艰难,最终要的是此去蜀地一来一去少说也需两月,但吕布说的也没错,后方不稳,如何敢出兵?吕布能看到这点,殊为不易,可就苦了自己了。 罢了,便帮他一把! 陈宫心中迅速衡量得失,最后终究决定帮吕布解决这后顾之忧,先去一趟蜀地说服刘焉答应他的条件,让吕布出兵中原再说。 心中计议已定,当下对着吕布一礼道:“若温侯不弃,在下愿意一试,凭此三寸之舌说服刘益州与温侯和解,不知温侯意下如何。” “甚好!”吕布一脸大喜神色起身道:“若先生真能解我后顾之忧,出兵中原不难!” “一言为定!”陈宫心中松了口气,虽然有些波折,但帮吕布说服刘焉就成了,其实这中间还可以联合刘焉骗一骗吕布,待吕布出兵中原,击灭曹操之际,刘焉趁势出关陇之地,夺回天子,重兴汉室。 “自然!”吕布笑道:“传我令,今夜为先生设宴!” “不了,事不宜迟,向温侯借一匹快马,中原战局多变,还是早一些好,在下这便出发。”陈宫起身道。 “何必急于一时?”吕布起身道。 陈宫是真急,若让曹操坐稳了兖州,下一步拿下颍川等地也不是难事,到时候怕是反而助长了曹操的声势。 当下对吕布一礼:“事不宜迟,战机转瞬即逝,岂能有半刻耽误!” “也罢!”吕布叹了口气,对着门外喊道:“典韦!” “末将在!”典韦从门外进来,抱拳道。 “带着先生去挑一匹好马,送先生出城。”吕布看了看天色,这个时候该关城门了,没有典韦在,陈宫可出不了城。 “喏!”典韦答应一声,转身看向陈宫道:“先生,请!” 陈宫点点头,尽量不去直视典韦那危险的目光,听说跟猛兽对视容易激怒对方。 看着陈宫在典韦的带领下离开,吕布重新坐回去,翻了翻桌案上的竹简,突然笑了一声。 堂下贾诩也捋须微笑,荀攸则是哭笑不得的看着吕布:“主公,公台终究是复仇心切,主公直接拒绝便是,何必戏耍于他,让他白跑这一趟?” 刘焉两个儿子五个孙子在这边被吕布灭门了,刘焉如果真按照吕布说的去做,那才真有问题,当然,他看得出陈宫此去也非真心为吕布,多半不会有性命之忧,但以陈宫的自负,知道自己被吕布耍了,多半会气疯。 “此等不怀好意之辈,如何对待都不过分!”吕布冷笑一声,一天天一副高傲的样子,你打他、骂他他都不会在意,但越是这种人,当发现自己在自己引以为傲的地方被别人给耍了,那对他来说比杀了他都难受,吕布都有些期待这陈宫知道真相之后是何等表情了,可惜自己看不到。 贾诩遗憾的摇了摇头:“可惜了。” 多好的人才啊,估计是不会回来了。 “是啊,可惜了!”荀攸也叹了口气,他本来是希望陈宫能留下来的,如今看来,基本上是不可能了,看来世人对吕布的形象还是有着很深误解啊! 第五十九章 年末(上) “文和,这我跟主公跑了一年,还四处干活,这俸禄咋还没你多?”眼看着年关将至,吕布现在也不太出去跟着人问人家赚多少钱了,这几日书院修客,各家子弟也都回家了,典韦无所事事的跑来贾诩家中,跟贾诩抱怨一下自己的俸禄。 “主公除了给你千石俸禄,还有两千亩地的税赋,在将官之中,已经不少了!”贾诩翻了翻白眼,干嘛跟自己比? 典韦看了看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平衡,贾诩成天无所事事,俸禄却是吕布手底下这些人中最高的。 当然,不能算朝廷那些人,名义上俸禄最高的自然是三公,但今年地震了三次,杨彪他们被免了一遍,这俸禄……自然也就没了,所以朝臣们的俸禄发不发那得看吕布心情,他们这些吕布直属那却是足额发放,这还不算平日里吕布给的赏赐,对于部下的赏赐,吕布可从未有落下的。 远在武关的宋宪,已经被调往洛阳的魏续以及成廉、魏越这些已经很久没见的将官,吕布可是三不五时的派人给送去些东西,未必值钱,但都挺实用,在这些外物上,吕布一直很大方,作为吕布的亲卫将领,吕布赏给典韦的东西可不少。 “是不少,只是比你少就叫人心里面难受的紧。”典韦看了看贾诩,叹了口气:“你说这凭何?” 贾诩:“……” 这怕不是个傻子,哪有当着人家的面问人家凭什么俸禄比你高的? 看着典韦那一副滚刀肉的模样,贾诩知道,今天想要不付出代价让他滚蛋是不行了。 “主公前两日送来的鹿肉还有一些,我着人……”贾诩话没说完,却见典韦已经一溜跑到门外,不一会儿便带着两个小妾还有典满进来了。 “既然文和你盛情款待,那老典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典韦哈哈笑道。 你还是客气一下的好! 贾诩满脸黑线,这长安城中,吕布都拿他没办法,但唯独这典胖子能叫贾诩生出憋屈的感觉,这也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了吧? 那鹿肉可是吕布专门让厨工做好的半成品,只要简单烹饪之后便香气四溢,入口酥脆,实在是难得的美味,贾诩还准备自己一人好好享受呢,看着典韦这不要脸的样子,今天不吃自己一半是不行了。 “你今日怎不去主公那里蹭饭?”贾诩深吸了一口气,一脸和蔼的看着典韦,实在是打不过,否则……哼! 内心中,已经将典韦大卸八块! “别提了,主公一大早便带着全家去了蔡府,说是蔡老相邀,也没带我去。”典韦一脸无奈道。 “父亲上次去了蔡师家中,将蔡师养了许久的鱼给煮了。”一旁的典满道。 作为书院的第一批弟子,蔡邕虽然没给他们讲过几次课,但典满这些人对蔡邕还是很尊敬的。 “你个不孝子,谁让你说这个!?”典韦反手便是一个脑锛。 典满有些委屈,但典韦在家中地位显然是那种说一不二的存在,典满不敢反驳,至于两名西域小妾,被典韦打发到其他地方去吃,这点规矩他还是懂的。 贾诩大概能够体会蔡邕当时的心情,要不是看吕布的面子,估计蔡邕能直接拎起棍子打人了,蔡邕的那几尾鱼,贾诩见过几次,蔡邕每有客人都会带客人去观赏,可惜了。 “我不是也还了他个虎仔么?那几尾鱼还能比上虎仔值钱?”典韦看贾诩目光不对赶忙道。 唉~ 贾诩摇了摇头:“主公是太宠你了!” 吕布对典韦是真的没话说,这事情,若没吕布出面跟蔡邕赔礼,蔡邕能罢休?一只虎仔……寻常人家谁敢养? 最重要的还是典韦这没什么规矩,跑到人家家里把人家养的鱼给吃了,固然是无心之失,但多少也说明典韦野性不灭。 当然,吕布宠典韦自有吕布的道理,首先典韦够忠,不管吕布干什么,典韦都会无条件站在吕布身边,其次典韦够猛,不但是吕布的护卫,作战时,典韦率部冲阵,勇不可当,算是吕布作战时的御用先锋官,最后典韦身上那种无拘无束的性情到了吕布、贾诩这等境界,有时候真的很羡慕,谁不想无拘无束?但懂得的越多,枷锁也就越多…… “我看你那两位妾氏似乎有了身孕?”贾诩看着典韦笑问道。 “那是,所以这不是要吃些好的?”典韦嘿嘿笑道。 贾诩:“……” 这胖子是一点儿都不会聊天,这话没法说了! “放心,我带了礼来,主公说过,拜门得带礼。”典韦说着,拍了典满一把,典满连忙取出一枚盒子恭敬地递给贾诩。 这孩子……废了! 看了典满一眼,贾诩叹了口气,为官此子资质一般,但身体天赋本不错,本可练成一身武艺,但看着毕恭毕敬的样子,显然被典韦磨去了野性,这东西没了,注定典满就是有典韦的潜力也发挥不出来,性格上就没了典韦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不过以吕布对典韦的宠信,典满一生衣食无忧是没问题的,如果另外两个孩子能够出息些,典家二代或许还有救。 有时候会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那就是虎父犬子,吕布还专门跟贾诩探讨过这个问题,都说父亲英雄儿好汉,但事实上现实中看到的却多是虎父犬子,少有例外,为何? 按理说老子勇猛,儿子至少天赋该不差才是,但大多数儿子都培养废了,像孙坚、孙策那样父子皆英雄的,那真是少之又少。 吕布和贾诩闲来无事,专门研究了很多名将之后的际遇都比较平坦,而能成才的,却大都是自小就面临比较糟糕的环境,比如马超十二岁便上马杀敌,但他几个兄弟因为有马腾和马超父子的保护,反而平平无奇,所以该有足够的磨练,这种磨练不止是身体,还有精神意志上的,甚至后者比前者更重要。 再有就是性格方面了,人的性格形成多半跟生长环境和际遇有关,典满要说际遇也不算一帆风顺,但以典韦这种教孩子方式,本该是一头小老虎的典满,生生被驯成了犬! 未来或许也能为将,但却绝无典韦这等凶威,这是能看得到的。 贾诩吩咐厨工给典韦的小妾多送去些进补之物,而后才看向典韦道:“以后少打些孩子,最好能以德服人。” “以德服人?难道以前不是?”典韦愕然的看着贾诩:这老胖子说什么胡话?我一直都是以德服人的。 “不是!”贾诩和典满同时摇头。 “我……”典韦看儿子竟敢应和,下意识的举手要打。 “以德服人!”贾诩无奈道:“还有,这是我府中,你多少该知些规矩!” “以德服人……以德服人!”典韦念了两句后道:“文和,何谓以德服人?” “就是要讲道理,让人心服口服。”典满说道。 嗯? 典韦低头,看向儿子,这小兔崽子今日有些跳啊。 “满儿所言也不差,便是这个道理,你呀,多谢耐性才是,莫要好似对谁都是敌人一般。”贾诩摇了摇头,自己大小也算一个名士,往来的却都是些什么人呢? 事实上,朝中那些名士,贾诩也不太敢来往,免得陷入旋涡中,有贾诩这么一个活宝,生活中也能多些乐趣,人呐…… 众人说话间,饭食已经做好,自有府中仆役将一盘盘精美的菜肴端上桌案。 自从吕布那边研制出不少新的烹炒之法后,至少这长安城中的富贵人家饭菜口味更多样,也更好吃了,贾诩变胖,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文和啊。”贾诩吃了几口鹿肉后,看着贾诩道:“你跟主公每天说些天下大势,那什么你说我们何时才能再有一场大仗打?” 武将吗,怎么说也是要靠着功勋立足的,典韦也知道自己的俸禄其实有些高了,所以吕布让他跟旁人保密,免得惹其他人不忿,所以一来感激吕布,二来吗他也想为吕布立些功劳,回报吕布的同时,也想封妻荫子,这种事,没人不想的。 但自从袁术之后,便再无大仗,今年半年时间都在四处赈灾,河东之战吕布没亲自去,听说其实也没怎么打,白波贼被郭嘉耍的团团转,很轻易就灭掉了,还是连根拔起那种,华雄露脸后被派去了箕关,有人说吕布是准备跟袁绍开战了。 河东之战吕布因为赈灾的事情,没有亲自去,若跟袁绍打,吕布总该亲自带兵了吧?否则对袁绍多少有些不尊重,也不公平,毕竟袁术都是吕布亲自出手的,都是兄弟,对袁绍也不能厚此薄彼吧。 吕布亲自带兵,作为吕布的御用先锋官,典韦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不好说!”贾诩摇了摇头:“需看局势变化,这天下如今风起云涌,主公若要出关中,必须一战立稳脚跟,否则待诸侯反应过来,可能会联手抵制,所以这出关之战,需慎之又慎!” 不懂! 第六十章 年末(下) 蔡府。 “拜见蔡师。”吕玲绮乖巧的给蔡邕行了一个礼,书院呆了一年,在家怎样且不说,但在外面还是很懂规矩的。 “玲绮不必多礼,去寻你昭姬姐姐过来。”蔡邕和蔼的点点头,吕玲绮幼时便颇为可爱,如今长大了,长高了,身上带了股子英气,却依旧颇得蔡邕欢心。 “嗯。”吕玲绮乖巧的答应一声,而后一溜烟跑了。 “这孩子……”吕布叹了口气,当初跟吕布的约定竟然真的坚持下来了,或许继承了吕布的天赋,女儿在技击之术上造诣不浅,虽然现在只是打基础,让严氏带着貂蝉和王异去女眷那边,吕布与蔡邕一边走一边道:“听说在书院中惹了不少麻烦?” 别看现在吕玲绮乖,在书院里听说经常跟人打架,有典满、华安跟着,自然是不可能吃亏的,但一个女儿家这般模样,着实让吕布有些发愁这孩子将来能嫁给谁? “书院里本就有射御技击之学,相互切磋也是难免,一群男娃打不过一个女娲……”蔡邕摇了摇头,没吕布想的那么严重,吕玲绮骨子里有股豪气,待人豪爽,孩子们也愿意在她身边,只是出手没个轻重,经过吕布训练,力量已经超出寻常孩童,但打闹时还是平常打闹的模样,自然容易出手重了。 吕布无奈的点点头,早知如此,就不该教她! “伯喈兄,昭姬的婚事可曾定了?”来到正堂,吕布跟蔡邕分宾主坐下后,吕布问道。 蔡邕闻言叹了口气,默默地摇了摇头:“这孩子心气高,上次卫家之事后,卫家虽然赔礼道歉,态度也颇为诚恳,但也不能再这般只凭交情给她定了婚约。” 还有一点就是蔡邕的女儿就算是二嫁,那嫁出去也不可能给人做妾,加上蔡邕如今亲近吕布,这关中士人多少有些排斥他。 “你看奉孝如何?”吕布笑道:“这小子也该找个人管管他,你们是师徒,他那品性你该知道,定是良配。” 吕布现在也有些头疼郭嘉整日醉生梦死的样子,倒不是心疼钱,郭嘉现在欠他的薪俸都到百年后了,吕布也没说什么,但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郭嘉有一子,但前妻早亡,一直由家中仆妇带着,吕布觉得该给郭嘉收收心。 “奉孝……”蔡邕闻言沉默了许久,不是没想过,郭嘉是自己弟子,蔡邕自然也是关心的,但这样子实在是很难让人放心把女儿交给他。 “非我不愿。”蔡邕叹息一声道:“只是奉先也该知道,那卫仲道便是体弱多病而死,昭姬已经有过一次丧夫之痛,奉孝这般模样实在是……” 吕布默默地点点头,蔡邕这种想法也没错,换做是自己,也不可能把女儿交给一个体弱多病的病鬼,还是郭嘉不争气,每日流连青楼之间,嗜酒成性,唉~ 蔡邕都这么说了,吕布也没再提,心中想着等郭嘉回来之后问问他,他若想在自家老师家里换个身份,那没说的,戒酒、戒色,适当受些训练,这方面吕布还是有些自信将他改造成功的。 两人说话间,蔡琰已经带着吕玲绮过来了,见到吕布,躬身下拜道:“昭姬见过叔父。” 如今叫吕布这声叔父是没什么别扭了,那是一个顺口。 “不必多礼。”吕布微微颔首还礼后,不再提蔡琰的婚事,跟蔡邕开始说些其他事情:“我听说昭姬也在书院中授学?” 蔡邕点点头道:“如今弟子越来越多,但却找不到太多授课之人,是以只能让昭姬也入书院帮忙,她的学问尚可,为弟子启蒙也不会误人子弟。” “若按伯喈公这般要求,这世上怕是没有太多人能入书院教学。”吕布摇头失笑道:“不过这教习不足,也确实是个难题,我最近倒是有个想法,伯喈公看行是不行。” “哦?”蔡邕看向吕布:“奉先有何高见?” “让已经启蒙的弟子去为新弟子启蒙,所谓温故而知新,对于已经启蒙的弟子而言,让他们去教授新弟子,也能锻炼其气魄,让其对此前所学有更深理解。” 学习吗,学过的都知道,如果你能给别人讲明白自己学到的,那会让本身学到的东西更扎实,吕布这些时日也会来听吕玲绮讲课,一开始磕磕巴巴,但现在却是很流利了,讲起来也很大方,甚至有些上瘾的感觉。 人骨子里都是有些好为人师的,无分年龄,也正是因此,吕布想到这个点子,既能教授新弟子学问,又能让已经学过的弟子对学到的东西领悟更深。 当然,其实最好还是有老师带,吕布想出此法,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这……”蔡邕皱了皱眉,这种方式从未试过,虽说如今书院缺教习,但蔡邕既然接了这份差事,骨子里的坚持是不允许他敷衍了事的。 “这样,玲绮来讲一段,伯喈兄且看看如何?”吕布指了指女儿笑道。 “也好。”蔡邕不确定的点了点头。 吕玲绮接到吕布的指示,没有怯懦,反而有些跃跃欲试,声情并茂的给众人讲了一遍,颇有几分教习的感觉。 “如何?”吕布看向蔡邕笑道。 蔡邕闭目静思,他虽然不常亲自执教,但毕竟是吕布的女儿,他平日里还是很关注的,能够明显感觉到,这离开书院的短短几天,吕玲绮进步神速,再仔细思量其中道理,结合自己一生感悟,蔡邕隐隐有些明白吕布的用意了。 许久,蔡邕睁开眼睛看向吕布道:“奉先总是能想到些奇怪方法。” “有用便行!”吕布哈哈笑道,得了蔡邕的点头,显然这方法成功了,所谓穷则变,变则通,他现在手中缺少这些教授学问之人,那自然要想办法补上这个短板。 这东西,其实也能练人胆魄,别看典满、华安平日里咋咋呼呼,私下里经常欺负人,但真要让他们跟现在吕玲绮一般当着众人讲些正经的,估计都跟吕玲绮开始一般磕磕绊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经常锻炼这个,对他们也有好处。 “只是如此一来,授学会慢许多。”蔡邕摇头道。 “慢不怕,而且就算他们授学时,那一众先生也该在侧看着,免得说些无知之言,教坏了人。”吕布摇摇头,慢点儿不怕,怕的是没的学。 蔡邕点点头,这件事算是定下了,看着吕布笑道:“奉先前些时日送我的那册书相当不错,看字迹,乃奉先亲手所书?” 吕布送的是一部易经,吕布亲自抄录在纸上,而后装订成册,相当精美。 这年头送书可是大手笔,对许多人来说,比送座宅院或是什么奇珍异宝都有牌面。 “以后书这种东西会逐渐将竹简取而代之。”吕布笑道,现在长安城易经专门有了造纸坊,造纸工艺已经成熟,无需马钧看着也能造出,所以纸以后就不缺了,这东西比原本的蔡侯纸造价还低,就算没有印刷术,那些想要书的弟子们也可以用这些纸质书籍誊抄,比之以前抄到竹简上再用刀刻可简单了许多。 蔡邕最近就是用纸在练字,手感方面可比竹简好了不少,当下点头笑道:“只要此物能再多些,书院中便不缺书读了。” 蔡邕家中藏书颇丰,很多还是孤本,现在都誊抄出来只要人手够,也不是什么难事,书院中的同好就经常问他借来誊抄。 现在只缺印刷术就可以了,可惜被卡在最后一步的墨上,到时候书籍不说泛滥,但至少想学的要弄到书籍可不难。 这个年末,长安城里,所有人过得都不错,贫寒之家不必为温饱而担心,年关时还能吃顿好的,富足之家,邀三五好友,谈天论地,品茶说赋,也颇为畅快,不过对于远在巴蜀的陈宫来说,这个年末过得并不美好。 蜀地,陈宫来的第一天,刘焉家中失火,不,整个城池都快着了,陈宫只能跟着刘焉一起,迁到成都。 “公台是说……要我撤走汉中之兵?”刘焉看着陈宫,眼中压抑着怒火:“还放他使者回去?” 陈宫不知刘焉为何这般模样,一旁的赵韪拉了拉陈宫的衣袖。 “主公长子、次子以及孙儿都死在了长安,被那吕布所杀,先生怎能提此无理要求!?”赵韪轻声道。 一瞬间,陈宫只觉头皮发麻,如坠冰窟,到此刻,哪还不知道被吕布耍了,连忙看向刘焉想要解释什么。 却见刘焉突然一口黑血喷出来,本就因为城府突然失火,此前造好的车撵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如今又被陈宫要求他向吕布妥协,怒火攻心之下,哪还来有心思听陈宫的计策,张嘴想说什么,结果怒火攻心之下直接吐血出来。 陈宫茫然的看着众人七手八脚的给刘焉叫医匠,结果到第二天,刘焉气急攻心加上背疮发作,一命归西。 所有人看向陈宫的目光都有些不同了,刚来城中失火,然后见了刘焉一面刘焉就没了,这怕不是个瘟神吧!? 第六十一章 境遇 “公台,快走吧!”庞義将陈宫拉出来,看着陈宫道:“你也是多智之人,此番入川怎如此不智!?” 人家儿子、孙子都被吕布杀了,还是庞義费尽力气保得一孙回到益州,刘焉此前偷袭长安的计划不但没奏效,还被吕布反过来利用了他的名声平了白波,得了河东,这种情况下,你去跟刘焉说让吕布一步?怎么想的? 陈宫面色有些难看,到这里自然已经明白自己是被吕布给耍了,应该是要借刘焉之手除掉自己,但结果却是把刘焉给气死了,这点估计吕布也没想到。 好阴毒! 陈宫心中暗恨,本以为吕布只是一介莽夫,谁想最后却是自己像小丑一般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现在想想自己之前信誓蛋蛋的样子,陈宫都觉脸红。 “中了那吕布的奸计!”陈宫叹了口气道。 庞義愣了愣,随后点点头道:“想来公台也是将那吕布当做了寻常匹夫。” 被吕布骗的又何止是陈宫,多数关中士人都被骗了,只是吕布手段太狠,一抓住机会就往死里整人,世人多知吕布狠辣,却不知藏在此人狠辣之下的,却是一颗堪破世事人心的狡诈心肠,想要骗他…… “你呀~”庞義看陈宫脸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苦笑着叹了口气道:“莫说这些了,快些逃命吧。” 陈宫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当下点点头,转身就走。 刘焉就这么死了,对于蜀中来说,自然是大事,蜀地封闭,也导致蜀中人对朝廷的敬畏感缺失,这里更容易出现刘焉这样公然无视朝廷政令的大诸侯,虽说名义上是大汉的,但事实上在蜀人心中,刘焉才是这蜀地的主宰。 如今刘焉即死,在找陈宫泄愤之余,谁来继承刘焉之位,继续治理益州也是个大问题,如今继承人有两个,一个是三子刘瑁,另一个就是幼子刘璋了。 这两位公子何人继位且不提,但在此之前,作为间接导致刘焉死亡的凶手陈宫自然是讨不得好的,没等陈宫离开成都,城门便被封锁,紧跟着便有将士四处去捉拿陈宫。 陈宫无奈,只能在城中四处逃窜,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入川竟然会遭到这等待遇,着实叫人难受。 这般东躲西藏了两日,街上巡兵渐渐少了,陈宫才微微松了口气,只是两日米水未进,腹中空空,此刻松懈下来,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无力的坐在路边,心中苦涩,难不成自己就要以如此方式饿死在街头? 正想着,突然见一队蜀军迎面走来,陈宫心底一寒,连忙想要起身逃开,但这用力一猛,眼前顿时一阵发黑,无力的坐下来,半天回不过神来,眼看着对方走过来,为首的将领还吃着一块儿肉饼,陈宫苦笑着闭上眼睛:我命休矣! “啪~” 吃过的面饼被丢在陈宫脸上,陈宫怔了怔,疑惑的睁开眼睛,正看到这支蜀军径直从他面前走过,没有丝毫理会他的意思。 陈宫愕然的看着这一幕,随即好似想到了什么,连滚带爬的找到一处有积水的地方看去,透过水中倒影,陈宫怔怔的看着那水中蓬头垢面的身影,哪还有半分昔日作为文士的体面? 也难怪旁人认不出来。 一时间,陈宫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缓缓起身,回头看时,却见地上那被吃过的面饼被另一个乞丐捡起,见他看来,把面饼往怀里一揣,一溜烟跑到一边,警惕的看着陈宫。 哼! 陈宫冷哼一声,我岂会吃这等嗟来之食? “咕噜噜~” 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饥饿感再次涌来,让从未尝过真正饥饿的陈宫第一次体会到那些流民是什么感觉,不是那种一顿饭不吃的饿感,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这饥饿感一上来,理智在迅速消散。 陈宫的目光看向那乞丐,默默地起身走去,那本来就是自己的。 乞丐见陈宫朝他走来,恶狠狠地瞪着他,但此刻已经被饿疯的陈宫哪管这个,上去一把想要抢回自己的面饼,乞丐却哪里肯让,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乞丐终究营养不良,加上陈宫饿疯了,不顾一切的拳打脚踢,终于抢到了食物,赶跑了乞丐,自己蹲在街角,一口一口的吃着食物,理智也随着食物的下咽回归,眼眶一红,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 他乃东郡名士,不说多富贵,却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流落街头与乞丐争食! 吕布,今日之辱,他日定要十倍奉还! 陈宫在心中恶狠狠地想着,仿佛将那块面饼当成了吕布一般凶狠的撕咬着,直到最后一口吞下肚,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 作为一个名士,何时想过一个在普通不过的面饼会如此美味?可惜没了。 吃光了面饼,腹中虽然还饿,但总算没有如同刚才一般,感觉有个人在面前可能都要下手一般,虽然没见过易子相食的场面,但经此一事,陈宫才真正体会到那是怎样的感觉,自己只是饿了两天便疯了一般,完全丧失了理智,那大灾一起,百姓如草芥,几天吃不上饭是常有的事,易子而食感觉都是还怀有一丝人性了。 但现在该怎么办? 陈宫坐在地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阳光晒在身上,暖融融的,很舒服,他有些明白那日第一次见到贾诩时,为何是那样一副模样。 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脱身才是。 陈宫蜷缩在街角,思索着眼下的对策,他可不想一直这么一副模样下去,夜里的成都能冻死人。 眼下刘焉一死,谁来继承者蜀地才是关键,这也是他们只抓了两日,这成都便松懈下来的原因,此刻估计忙着争权呢。 现在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先弄清楚眼下益州的局势,刘璋两个儿子背后有谁在支持,还有东州士与蜀地本土豪强之间各自支持何人?若能掺入进来,或许能够免去自己眼下灾祸。 想清楚这些后,陈宫脑海中思路也通了,当下缓缓起身,迈着疲惫的步子去找庞義,眼下也只有庞義能帮自己了,或者说只有庞義可以相信了。 “公台?你怎还在此处?”当庞義再次看到陈宫时,陈宫差点被仆人打死,庞義差点没认出来。 “我不能走,也无法走!”陈宫看向庞義道:“还请道仁兄助我。” 庞義无奈的看着陈宫道:“如今多数人都将公台当做害死主公的凶手,我便是有心帮你也无用。” 他刚来蜀地不久,立足未稳,只是念他带回刘焉孙子,所以才有如今地位,你让他怎么帮? “无需如此,我需知如今蜀中局势,刘益州既死,何人继位可曾定下?”陈宫问道。 如果新任州牧之位已经定下,那可就没机会了。 “尚未,自是从两位公子之间选出。”庞義看着陈宫皱眉道:“你为何问此?” “那两位公子之后又是何人?”陈宫继续问道。 “如今尚无定论,我如何知晓?”庞義摇了摇头,这个暂时还没看出来。 “我要见赵韪!”陈宫沉声道。 赵韪算是蜀地士人的代表,也可以看做蜀中士人的盟主,陈宫准备帮赵韪夺权以换来赵韪的帮助,其实刘焉的死也不能算在自己头上,只是正好碰上了。 “你疯了!”庞義看着陈宫皱眉道:“那赵韪如今命部下将士四处捉拿于你。” “若真是如此,我如何能够轻易见到道仁?如今刘益州已死,相比于我而言,何人会是下一任益州牧对他们来说才更加重要,可对?”陈宫恢复了几分自信。 庞義想想确实有些道理:“但这也太冒险了些。” “总比等死好!”陈宫摇了摇头,这里可是蜀地,道路艰险,他一个外乡人来这里,若本地士人豪强不答应,他就算能出成都,活着走出蜀地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既然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 “也罢。”庞義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答应了,若陈宫能成,他这个外来人也能在蜀地立足了,但还是有些好奇道:“那为何不找吴懿?” 吴懿跟刘焉有姻亲之好,而且是外来蜀地落户的,本事东郡人士,这些年陆陆续续从各地到蜀地来躲避战乱的士人,这些人渐渐形成一个集团,如今以吴懿、费氏为主,之后争夺权柄,必然是这些人跟赵韪之间的争夺。 “根基不深。”陈宫摇了摇头,他要是决定留在蜀地发展,那一定会支持吴懿等人,但他没准备常留蜀地,所以他要的是能够快速见效的,而支持本地士族,更容易短期见效,获得成果,同时获得对方的信任,所以他选择在蜀地根深蒂固的赵韪。 庞義会意,点头道:“我这便去安排。” “慢!”陈宫连忙拦住道:“明日再去不迟,另外道仁兄可否让我沐浴更衣,另外备些饭食于我?” 看着陈宫这副模样,庞義点点头,叹息一声转身去准备…… 第六十二章 蜀地争权 赵韪没想到陈宫竟然敢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重新出现在赵韪面前的陈宫似乎跟之前并无太多变化,但似乎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拿下!”废话赵韪觉得没有必要了,他有足够的理由拿下陈宫,不需要跟陈宫商量,至于一旁的庞義,那更不需要。 陈宫也没有反抗,十分平静的任那些士兵将自己绑缚,甚至脸上还带着三分不屑的笑容:“看来赵将军已经选定了蜀中新主?” 听起来,就像走投无路的人放出的狠话,苍白而可笑,但就是这苍白而可笑的言语,却让赵韪面色微变,皱眉道:“慢!” 看着陈宫那平淡的目光,赵韪深吸了口气道:“你既已逃走,为何又回来?” “蜀地都是将军之地,在下便是想逃又能逃往何地?”陈宫叹息道。 这蜀地不比中原,在中原只要不被当场逮住,离开城池后那里偏往哪里走,保证没人能抓到,四通八达的道路让占据中原的诸侯很难找到像蜀地这样封锁一处就让人无所遁形的关隘,加上人生地不熟的,想要在赵韪的追捕下逃出去无异于痴人说梦,既然如此,不如大大方方的站出来。 赵韪闻言笑道:“倒是有些自知,不过……你方才所言又是何意?” “刘益州意外身故,在下自然亦是心痛。”陈宫看着赵韪道:“然逝者已矣,益州接下来又该由何人做主,我想将军要比宫更迫切知道。” 或者说,这权利将流向何人?当权者的悲哀也在于此,如果继任者没有足够的手腕和能力,不足以服众,那当当权者死后,继任者成为傀儡的几率会很大。 而对赵韪而言,选谁做继任者,将关乎着家族未来的兴衰,所以未必就是能力越高越好。 若以能力而论,其实刘瑁和刘璋没什么好争的,不算无能,但也不算太有能力的人,中人之姿,这个时候就看背后力量的角逐了。 “此事自有我等商议,与先生似乎并无关系。”赵韪看着陈宫道。 “那将军可曾封锁消息?”陈宫又问。 “为何要封锁消息?”赵韪不解道。 “为何?”陈宫笑了:“州牧何时成了世袭?若不封锁消息,此消息传到长安之时,将军以为朝廷是否会愿意由刘益州之子继续接任益州牧之位?” “蜀道艰难,有时候朝廷也难以知道这蜀地情况。”赵韪不认为朝廷管得了。 “若是蜀中上下一心,就算是朝廷想要干涉蜀地内政也绝无可能,但如今刘益州身死,何人接掌益州至今尚无定论,将军就敢保证无人会倒向朝廷?”陈宫反问道。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益州有很多人是刘焉旧部,但却并非刘焉之子的旧部,而且如今也没有立下继承人,何人继承刘焉地位,没个统一说法,这一不统一,难免有人生出归附朝廷之意,毕竟刘焉是益州牧不是益州王! “再者……”陈宫见赵韪皱眉沉思,再度踏前一步,对着赵韪道:“吕布如今携天子而令诸侯,其野心天下皆知,若消息传到长安,将军以为,吕布是否会放过这千载良机?” 赵韪闻言卫尉皱眉:“他想打进来可不是那般容易。” “我知蜀道艰难!”陈宫指了指心脏道:“但若人心离散,纵有雄关万千又能如何?若不能尽早确立这益州牧之位,又该如何保住蜀地不被奸人所得!?吕布善战之名,将军当有耳闻,昔日袁术何等声势,都被其轻易击败,若有一日,吕布真的率军杀入蜀地,敢问将军,蜀中可有人能与之相抗?” 赵韪沉默了,如果真让吕布杀入这蜀中平原地带,那基本全完了,吕布的名声他也是听过的,若是其他人迎奉进来也无妨,就如同当初迎刘焉一般,但吕布的话,那就得好好考虑考虑了。 “那依先生之计,我奉刘瑁如何?”赵韪皱眉道。 “刘瑁虽是中人之姿,然却性格刚强,兼且其余吴懿有姻亲之好,将军若奉刘瑁自是可行,然将军可想过到时将军可否还有今日之地位?” 人家刘瑁可是吴懿的女婿,你拿什么跟人争?陈宫可不相信赵韪真的这么蠢,这分明是在试探自己。 “若非先生之言,险些坏了大事!”赵韪此刻终于可以确定陈宫是想帮自己,当下对着陈宫抱拳道:“如此,我等便奉四公子继承主公基业如何?” “此事乃蜀中之事,宫不便参与,但有一点,当速速派兵,封锁斜谷、阳平关等要地,便是消息传至长安,届时吕布出兵也为时晚矣。”陈宫笑道,他此言已经表明了自己不会久居蜀地,更不会加入东州士跟赵韪夺权,也算让赵韪放心,全力去做这事儿。 不管吕布有没有趁机攻打蜀地的意思,他不能当做没有,吕布既然给了自己奇耻大辱,那陈宫定要跟吕布斗一斗才行。 可惜找吕布出兵是不可能了,此间事了之后,他需尽快离开,寻求其他方向的援助才行,也不知道中原局势如何了。 “就依先生之言!”赵韪自然也听出了陈宫的言外之意,当即微笑着答应道:“主公之事,也不能全怪公台先生,也是受了那吕布诱骗尔,若真坏了先生性命,反倒是成全了那吕布,令这奸贼舒心,先生放心,待我支持四公子登位后,必会为先生免罪。” “多谢将军!”陈宫呵呵一笑,这本就是无妄之灾,谁知道生了这许多波折。 赵韪笑道:“公台先生足智多谋,不知对着立储之事有何看法?” “吴懿虽与三公子有姻亲之好,然这蜀中大事岂可因此而决?宫以为,将军只需召集众官员商议,将四公子扶上州牧之位便可,待事情已成定局,再上书朝廷,请益州牧之职便是。”陈宫从一开始就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赵韪不但是刘焉立足蜀地的大功臣,更是蜀中豪族世家之首,他的背后是整个蜀中世家,而吴懿身后虽然有东州士,但并不像世家这般统一,尤其是在继承人这件事上,未必所有东州士都站在吴懿那边,这就是双方的差距。 真正要紧的是防备吕布,出了这么大的事,吕布那边的细作此时恐怕早已将消息传递出去,一旦吕布选择挥师蜀地,让吕布趁虚而入,那才是真正的噩梦,所以他来主要就是提点赵韪防备吕布。 赵韪在这方面也不含糊,一边召集蜀中大族议事,一边派人火速去往汉中通知守将张修注意做好防备,免得让吕布趁虚而入。 有了陈宫这一番劝说后,赵韪也很快集结一众士人摊牌,明确表示自己支持四公子刘璋继位,吴懿在这件事上却没有坚持,他也知道自己独力难支,赵韪既然开口,必有万全准备,他也没想到赵韪这次回如此果决,最终也只能无奈答应。 至此,蜀中换了刘璋作为新任益州牧,尘埃落定之后,赵韪也依约为陈宫求了请,而后又派人快马前往长安向朝廷报备,同时请朝廷的认可。 不认可也不行了,刘璋继位,尘埃落定,朝廷如果再攻打蜀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主公,公台先生此番前来,乃是受了那吕布挑唆,不明蜀中局势,才出言冒犯,老主公之死,医匠也说了,乃是思念大公子与二公子,又加上吕布借公台先生不知蜀中情况,将他诓来,若我等真的杀了公台泄愤,只会让那吕布得意,此举不妥,是以臣带公台先生前来向主公谢罪!”州牧府的大殿之上,赵韪带着陈宫,对着刘璋躬身道。 “将军不必多礼。”刘璋伸手虚扶,示意赵韪起来,而后想了想道:“赵将军所言不错,若真因此便杀了先生,指挥让亲者痛仇者快,公台先生这些时日也受委屈了,还望公台先生勿怪。” “不敢!”陈宫微微一礼道:“既然误会解除,还望明公可赠宫一舟。” “哦?”刘璋疑惑道:“先生不走关中?” “如何走?”陈宫苦笑道:“我已坏了那吕布破蜀时机,此刻若入关中焉有幸理?” “说来还是我等连累了先生。”刘璋叹息道:“是我思虑不周,这样,我命人护送先生去巴郡乘船,那里会准备好先生的一应所需以及一些财物,先生自巴郡乘舟,顺江而下,很快便能抵达江陵,却不知先生此行准备去往何方?” “在下准备去趟淮南,我与好友张邈约在淮南见面。”陈宫笑道。 “张邈张孟卓?”赵韪闻言诧异道。 “正是。”陈宫点头道。 “据我所知……孟卓先生似乎已经亡故,前些时日在荆州潜藏的细作回来报知,不但孟卓先生遇害,而张超死守雍丘也为曹军所破,雍丘也被曹军屠杀!”赵韪皱眉道,蜀中虽然消息闭塞,但作为蜀中的掌权者,他们对中原的情报收集其实没有停过。 陈宫闻言只觉脑袋一晕,好似炸开一般…… 第六十三章 出兵 “刘焉死了?”吕布看着从蜀中传回来的信息,这是细作传回来的加急密信,不会有错。 荀攸抬头,看向吕布,贾诩也将目光看向吕布。 “通知徐荣,立刻集结兵马,到陈仓汇合,命张济集结能集结的人马,不惜一切代价将斜谷给我抢下!”吕布站起身来,对着门外的亲卫喝道。 这是天赐良机,虽然吕布更倾向于于先拿中原,再拿蜀地,但若有天赐良机能让他一口吃下巴蜀,吕布自然不会也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喏!”亲卫连忙接令,转身前去安排人马传令。 “主公,出兵之前,最好派些人先一步进入蜀地打探情况。”贾诩提醒道。 毕竟这蜀中消息闭塞,蜀道难行,消息从蜀中传到这里来,再快也需半个月,若是遇上雨雪,道路湿滑,一个月过来那都是常有的事。 蜀中不是没有能人,这么长时间,就算当时确实是良机,此刻也足够让这些人考虑到吕布的反应并开始做出布署了。 吕布点点头,这点他自然清楚,但还是先试一试,只要把斜谷整个攥在手中,至少可以向汉中进军。 “文和,劳烦你与徐荣走一趟吧,见机行事。”吕布看向贾诩道。 “这……领命!”贾诩有些犹豫,如果真成功的话,那可是得入川的,这得打到何年何月了?但吕布既然开口了,他也不好拒绝,这次吕布可不是商量,他不去就得吕布去,那样徐荣就会显得多余,吕布和徐荣,两个能统领大军的人物,必须留一个坐镇长安,吕布也不能每次大战都亲自出征,与将争功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而吕布显然也意识到这点。 最终还是答应了,毕竟吕布这次语气与以往不同,而且此番入川,若能成功,也的确需要一个谋士,原本郭嘉是最合适的,但现在郭嘉不在这里,只能贾诩顶上了。 早知如此,就设计让那陈宫留下,至少能顶一下,不过话说回来,陈宫不去的话……刘焉会死么? 贾诩有些不确定陈宫跟这件事有没有因果关系,若说有吧……没道理,若说没有吧,他一去刘焉就死了,此前传回消息,张邈也没了,有点儿邪门儿。 目光下意识的瞥了荀攸一眼,荀攸不慌不忙的举起了账本。 算你狠! 其实真让荀攸去吕布也不会太放心,最终就只能贾诩去了。 “典韦!”吕布对着门外探头探脑看这边的典韦喊道。 “末将在!”典韦有些兴奋地进来,对着吕布一礼。 “你跟着文和,文和说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可懂?”吕布看着典韦道。 “听他的?”典韦不确定的看着吕布,自己听明白了?他记得吕布以前叫自己跟着某人是让自己随时砍人的,虽然跟贾文和很熟了有些下不去手,但现在让自己听贾诩的,典韦觉得有些别扭,长处没法释放了。 “自然,给我好好保护,文和有了闪失,拿你问罪!”吕布瞪了他一眼道。 “喏!”典韦叹了口气,有些遗憾。 贾诩:“……” 你在遗憾什么? “文和好好保重,若事不可为便不必强来,这蜀地我们能拿便拿,若不能拿,那便暂时不拿。”吕布对贾诩嘱咐道。 他现在对地盘的渴求不是太高,关中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旱,赈灾结束了,但吕布这边元气也伤了,若蜀地容易拿下,那就拿,若是要强攻,那就算了,吕布现在对于地盘扩张的需求不大,他现在更想要的是人才、人口还有财物。 “主公放心,诩明白。”贾诩笑着点头道,作为一只擅谋人心的老狐狸,他自然能感受到吕布这是发自内心的担心他安危,心中多少是有些感动的,不过吕布这话多少是有些多虑了。 事不宜迟,贾诩简单收拾一下后,便带着典韦汇合徐荣上路了,这次贾诩时作为徐荣军中军师而去的。 另一边,屯兵在槐里的张济得到吕布的命令之后,立刻发兵赶往斜谷,可惜赵韪在得了陈宫提醒之后,已经安排张修守在此处,封堵了斜谷以及阳平关,张济猛攻数日直到徐荣赶来,折损了不少人手却拿对方没有办法。 “伯盛,非我作战不利,这斜谷道有不少都是栈道,对方占据有利地形,我军将士强攻就好似一个个过去送死一般。”张济汇合徐荣后跟徐荣大吐苦水,以前只听说过蜀道艰难,如今算是真正见识了。 何为栈道?就是悬崖峭壁的斜面打上一块块木板,宽度只能容一匹马通行,对向来个人都不好错过,若是来个骑马的,都有可能发生堵车,而且目前已知的从关中进汉中的路,就这么一条,那边蜀军只需要一队人马占住有利地形,弓箭管够的话,张济这边十万人往进冲都能给人家添了,当真是一夫当道万夫莫开。 “却不知蜀中情况具体如何。”徐荣点点头,他见张济之前,已经亲自去看过地形了,那栈道过人还行,但若开战,谁攻谁吃亏易守难攻,放哪边也一样,现在蜀军若想出来,他们将这栈道口一堵,对方也能被堵死。 蜀中难进也难出。 “安民在此经营许久,可知通往汉中还有其他通路?”徐荣询问道。 “若能绕道陇西,从西县走西汉水过祁山也可攻入汉中,那条路相对平坦一些只是这这般一来,要多走八百里,那边的兵马想要突袭怕是不够!”张济让人找来一张地图,给徐荣比了一圈儿,要走祁山,得先去陇关,而后绕道西汉水那边到了祁山再往南,一路到西汉水,沿着西汉水往下一直走就能进入汉中了,但沿途道路虽然不像斜谷这样,但也是险关重重,还有定军山、天荡山、阳平关这样的险峻之地。 “先生如何看?”徐荣皱眉思索片刻后,看向贾诩,作为吕布的军师,徐荣对贾诩表现出足够的尊重。 “将军乃三军主帅,如何打将军做主。”贾诩摇了摇头,他没有意见,现在还看不出什么。 “既然如此……”徐荣点点头,明白贾诩的意思了,当即看向张绣道:“安民,你继续守在此处与敌军对峙,同时看看是否有其他道路可通行,我则绕道走祁山,不管那一路进去,可直取汉中!” “喏!”张济闻言,点头答应一声,应下此事。 在陈仓修整一夜之后,为了减轻粮道消耗,徐荣和贾诩带了一万兵马绕道陇关,又从陇关去往西县,却在祁山下遭到蜀军的阻击,这祁山乃蜀地咽喉,对方早有准备,又占据险要之地,徐荣也难攻破。 当日,徐荣只能收兵回营。 “不想蜀军准备竟然如此充分。”徐荣收兵回营,又与贾诩凑在一起,指着地图,想了想,徐荣又添了几笔道:“这祁山西起北岈,东至卤城,连山秀举,罗峰兢峙,势控攻守要冲,对方占尽地利,想要攻破这祁山大营,殊为不易。” 贾诩默默地点点头,他今日也观望过地形,想要攻过去,不容易,不管能不能拿下汉中,这祁山最好先控制在自家手中,否则这次若攻不进去,以后跟蜀军作战,谁控制祁山,谁占据优势。 “先生可有妙计?”徐荣有些期待的看向贾诩。 贾诩摇了摇头:“此等攻坚之战,我等连敌军将领是何人都不知,看今日守城,中规中矩,不算太强,然占据要冲地形,我等要强攻此地极难,想要攻破,一者,派人说服对方将领投降。” 一旁停着的典韦翻了翻白眼,这也能叫攻破? 贾诩没理他,继续道:“二者,若能寻得小道,遣一队精锐绕道敌后,我军在前方吸引敌军注意,精锐破关,当可破此祁山大营。” 徐荣点点头,他的想法就是贾诩的第二条,毕竟这山势连绵,走不了大军,但若派遣一支军队过去,当可破敌。 “如此,我便多安排些斥候前去探路!”徐荣看着贾诩笑道,这个军师不错,一般不怎么说话,每每问计,虽然所言不多,但都能说到点子上,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对贾诩也就越发恭敬了。 如此等了三日,终于有斥候在山中找到一山民,能带众人走小道绕到祁山大营后方去。 “只是这路难走,而且要走八十里之远,将士们要轻装简行,只能携带三日粮食。”徐荣对照着那山民描述画出来的地图,看着贾诩道:“但这地图未必准去。” 山中行军,可不比平地,八十里山路走起来三天不一定能走出去,而且这地图未必准确,很容易走错。 “若要破敌,只有这条路可走。”贾诩点点头,现在强攻是找死,地利被对方占尽了,什么奇谋妙计都不管用。 “可以一试。”徐荣深吸了一口气道:“何人可以领兵?” 两人顿了顿,同时看向典韦。 “看我作甚?”典韦茫然道。 第六十四章 “将军,前方没路了。”山路之上,负责探路的斥候回来,对着典韦抱拳道。 典韦把地图摊开,跟在吕布身边别的没学会,但看地图的本事他是有的,看过半晌之后,让人将那山民招来。 “你这刁民,是否存心诓骗我等!?”跟随典韦而来的副将一把抓住山民的衣领怒道。 “不敢~”山民战战兢兢的连连摆手:“小民也是以前走过一趟,大概是这个方向,具体在何处,小民也难说。” “行了。”典韦坐下来,摆了摆手道:“让兄弟们先歇会儿。” “将军,将士们带的干粮都吃光了。”副将苦笑道,他们在山里已经转了三天了。 典韦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吕布教他的那些东西,平时听起来很有用的,但到这时候却是一个都想不起来,或者能想起来的,跟现在也不挂钩啊。 不过军中不能断粮这是几条基本铁律之一,虽然典韦觉得饿一顿其实也没什么,但将士们断粮了,这显然就是吕布说的那种情况,得尽快解决。 或者攻破敌营抢敌人的吃的,或者劫敌人粮道,吕布一般都是这么做的,他带兵出去,多数时候都只带三天粮食,剩下的全靠敌军贡献。 典韦想到了上次千里袭击美稷的时候,差点就被大雪困在路中,当时吕布是怎么解决的来着? 典韦回想着上次的行军,好像也没解决,断粮半天之后,他们就到了。 跟现在的情况有点儿像却又不像。 这个时候,作为主将,一定不能乱,哪怕没有办法,也要给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不能让人看出我没主意。 典韦目光平静的看着四周众人,平静的有些吓人,其他问题不好解决,就先解决吃的问题吧。 “你,随我来。”典韦指了指山民道。 山民不知他要做什么,但看他凶神恶煞的模样,本能的便有些畏惧,想要逃避,却又不敢逃。 “将军,有何事不如末将代劳?”副将连忙起身道。 “去狩猎些吃的给将士们充饥,莫要走散,这山间道路错综复杂,若是走散死在山里了可莫要怨我!”典韦看着众人,沉声道:“打仗死了那没话说,但某不想兄弟们死在此处!” “那将军也该带上两人,有个帮衬。”副将说着,看了那山民一眼,毕竟不是自己人,万一这小子逃跑的话,他们出去的希望那就更加渺茫了。 典韦也觉得有道理,多带两人也能帮他扛些猎物,当下点了四名将士带着山民一起去探路,顺便看看是否有猎物猎来一些让将士们充饥。 大冬天的,满山都是荒芜,一眼望去,想找个猎物还真不容易,幸亏典韦曾专门打过猎,快到傍晚时,找到一处虎穴拖了头老虎出来。 “将军快看。”山民突然一脸兴奋的指着远处,对着典韦道。 典韦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已经黯淡下来的天光下,远处依稀可见点点火光。 这深山老林的,哪儿来的火光? 典韦目光一亮,扔下老虎的尸体,便往火光的方向摸去,许久方才跑到火光附近,是一处山壁下面,大片军营伫立,从这里往下看去,可不正是那挡在祁山险道之上的蜀军大营? 跑了三天,就跑这点儿!? 典韦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面色不善的看向那山民。 “应该就在附近,小民也只是偶然来过。”那山民有些不敢跟典韦对视,昏暗的夜色中,典韦那张脸看起来格外可怖。 典韦让人做好记号,而后回去拖着虎尸跟大部队汇合了。 “大家先垫垫肚子,地方已经找到了,下面就是敌军大营,等天完全黑下来了,我等便摸下去,杀他个天翻地覆!”典韦熟练地将虎皮剥下来丢给副将,一边分肉一边道:“到时候还怕没吃的?” 众人看着那被典韦熟练分割的老虎,一个个吞了吞口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吃到虎肉。 一头老虎肉再多,几百个人分下来也就没多少了,连那带路的山民都分到了一块儿,真的是只能垫垫肚子了,不过士气却开始亢奋起来。 一个是能吃到典韦亲自打来的虎,另一个就是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他们可以随时动手了。 典韦听吕布说过,最适合偷袭的时候,就是天快亮却没亮的那会儿,人是最困的,所以他觉得让将士们休息到那会儿再动手,他让将士们去睡觉,自己亲自来守夜,到的天色将亮之际,挨个把人叫醒。 主公说过,打仗就是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到极致中的极致,典韦已经将自己能记住的每一个环节做到最好,那最后一步…… 黑暗中,典韦看着没多少人守的蜀军辕门,将自己的两把大戟拉出来,一挥手,大步走向辕门,接下来,就是自己最擅长的了! 大概蜀军也没想到对方会出现在他们身后,所以后营并无太多防备,辕门轻易地便被打开,而后,典韦在一队蜀军愕然的目光中举起了自己的一对大铁戟,森然道:“杀!” “杀!” 数百将士在山中风餐露宿,差点迷路,足足走了三日时间,胸中早就憋了一口气,如今更是想尽快打完归队,一声咆哮声中,疯狂杀向四周。 典韦带着人马四处乱闯,每到一处,先放火,再杀人,不一会儿,蜀军后营便火光冲天,无数将士在睡梦中被烤醒,惊慌失措的四处乱窜,整个大营一下子乱了。 而前方,已经等了三日的徐荣得到消息之后,二话不说,立刻挥兵攻营,前后夹击之下,蜀军的祁山大营终于被攻破,无数蜀军狼狈逃窜,或是成了俘虏,或是乱军中被杀,等到天光彻底大亮时,祁山大营也彻底告破。 这是朝廷进军蜀地后的第一场胜仗,但也是最后一仗。 “要撤军!?”典韦回营得到消息后,一脸愕然的看向贾诩和徐荣。 “不错,将军也准备一下,该回去了。”徐荣点点头。 “为何!?”典韦不理解,指了指地面道:“这不是打下了吗?” “根据我等从俘虏口中获得的情报,我们来晚了,蜀军早已做好了防备,这一路西进,至少有十处险关,可不是处处都有小道可绕,更有阳平关、定军山、天荡山,就算能够攻进去,没有一年都未必能攻下,所耗粮草必巨,而这些还只是汉中一地,想要攻入蜀中,关隘险阻更多,是不可为,只能撤军了。”徐荣叹息道。 吕布的要求是速战速决,如果不能趁机迅速拿下这蜀地,那还不如暂时放手,等待下次时机,若想靠强攻的手段攻入蜀地,至少从汉中这边是很难的。 “唉!”典韦狠狠地叹了口气,自己难得亲自上阵打一仗,谁知道会是这般结果。 当下三军将士收束行装,次日便拔营起寨撤走,只留下八百人驻守于此。 祁山地势险要,又是控扼蜀地的咽喉,既然打下了,这个地方就不能留给蜀军了,一个是可以防备蜀军偷袭,另一点下次若需要出兵时,也少一处险关来打。 众人回师退回陇关后,又派人让张济也收兵,徐荣率领大军返回长安,此番攻伐蜀地,最大的收获可能就是将祁山纳入自己掌控。 贾诩倒是没什么感觉,打仗吗,就是这样,不是每一次都能有收获的,在她看来,不赔就行了,但对典韦来说,这是他亲自领兵破的第一营,占据了极大功劳的一仗就此成了绝响,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说这仗也不算败,何必这副模样?”吕布看着典韦的样子,有些好笑道。 “难得打一次胜仗,却被终止了,也难怪。”贾诩笑呵呵的喝了口茶,还是家里好啊,随后看向吕布道:“主公这边可有得到蜀中确切消息?” “嗯,他们派人送来奏书,希望朝廷让刘璋继续坐益州牧。”吕布点了点头,将一份奏书翻出来递给贾诩道:“文和如何看?” “既然无法趁势攻入蜀地,诩以为,依他们意思便好,同时也让蜀地跟长安开通商贸。”贾诩笑道:“如此一来,主公也可更清楚这蜀地情况,若能设法离间一二,而后趁蜀地内乱之时,设法将汉中拿在手中。” 汉中可算是蜀地的门户了,若将汉中拿在手中,那控扼蜀地无疑会变的更加容易,就算一时拿不下蜀地,但蜀地能给吕布带来的危害也是微乎其微的,而与蜀地开通商贸,也是为这第二步做铺垫。 如果蜀军打定主意不与朝廷来往,封锁关隘,吕布就算想要做什么也做不了,所以现在拿不下蜀地,最好的办法就是安抚,至于刘璋僭越自领州牧这种事,虽然听着憋屈,但最好就是顺水推舟将这事定下来,否则人家自领益州牧,有重重险关驻守,你就算想拿人家怎样也没有任何办法,反而会让自己尴尬。 吕布点点头,现在也只能慢慢儿来了! 第六十五章 疏忽 蜀军及时做出调整和戒备,让吕布对蜀中的这场进攻变得有些虎头蛇尾,但也没办法,蜀道艰难,除非给军队插上翅膀,否则要进攻蜀地,打进去就会将吕布拖入长期的战争泥潭,这个时候,如果中原出现变数,吕布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先秦时这关中与蜀地有水道相通,所以蜀道虽难,但两地不算完全隔绝,然而后来龙脉变动,致使水道被断,也因此,如今想要拿下蜀地会变的更加困难。” 虽然战斗已经及时被叫停,但关于这一仗的原因以及蜀地什么时候能打的问题在吕布这里不断被复盘,这次失败也有准备不足的原因在里面,毕竟谁也没想到刘焉会死,没有任何准备下的仓促出兵,把祁山拿下为下次出兵做准备已是极限。 蔡邕端着茶盏,笑着跟吕布谈这件事情时,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吕布这次出兵虽然也有些大义名分,但刘家毕竟是宗亲,作为汉臣,蔡邕在这件事上的立场有些摇摆,再加上跟刘焉多少是有些矫情的,所以兴致不高。 而且蔡邕本身不是太热衷兵法,所以对这件事没做评价,只是从地形变动上给吕布分析了一下如今蜀地存在的问题。 先秦得蜀而国力大增,但世事是在不断变化的,现在地形都变了,就这么一条水道,让先秦和刘邦都能用的方案到了吕布这里就出现了变数。 “最近很多人都在讨论此事?”吕布摇了摇头,他本来没想说这个,不想蔡邕先挑起了话头。 “当然,奉先乃不败将军,此番在入蜀之事上吃亏,可是颇为难得的。”蔡邕点点头。 吕布在关中凶威盖世,压的士大夫不得不低头,但低头不代表心服啊,你吕布不是厉害吗,现在怎么样?在蜀地也吃瘪了吧? 没有人会管这一仗其实吕布还是占了便宜的,而且对吕布来说,也只是看到一个机会,然后试探进攻一下,蜀地有了防御,那就立刻撤军,在这个问题上,吕布的表现可称果决。 现在这般传播谣言的,要么就是无知,看不清楚形势,无脑的跟着别人说或者单纯的泄愤,要么就是想要通过舆论来改变吕布的想法,让吕布为了捍卫自己的不败神话跟蜀地死磕,这种人是真坏。 “不败将军?”吕布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闻言也只是呵呵一笑:“伯喈公也相信这世上会有不败将军?” “本是不信的,但奉先这般……”蔡邕看着吕布完全没在意这样言论的样子,摇头说了五个字:“无欲者无败。” 吕布无欲吗? 怎么可能?已经说过了,人的欲望是会随着身体机能的变化而变化的,吕布心态上虽然已经经历了几百年,但在身体上,还是个壮小伙,甚至比一般人强壮的多,所以他的欲望按道理来说,应该比寻常人更强盛。 至于表现出这么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是他懂得控制欲望,什么时候该释放,什么时候该平静,没必要的事情上浪费太多的情绪是一种很蠢的事情,但大多数人的情绪都是被一些不必要的事情消耗掉的,以至于在做真正大事的时候,他们聚集不起足够的精神来。 “伯喈公高看我了,只是没必要在这等事情上浪费感情尔,人没必要与蝼蚁解释什么,蔡翁以为如何?”吕布笑道。 “却不知这天下何时能重归太平。”蔡邕幽幽一叹。 “何时太平过?”吕布摇头道:“于百姓而言,有一栖身之地,两餐温饱,而后便开始想如何成为豪强,于豪强而言,良田万顷也未必心安,他们想入仕,人只要活着,就想过得更好,想要过好就得去争。” “若奉先那地税能够一直持续,也便无豪强之说了。”蔡邕笑道,他觉得吕布的地税很好,朝廷富了,百姓压力小了,唯一可怜的就是那些被吕布牺牲掉的士族豪强。 但如果抛开立场问题看这件事,吕布做的其实没错,豪强被吕布往下一摁,朝廷府库一下子就充实了,去岁那么大的旱灾,关中因为赈灾及时的缘故,对百姓而言,基本没什么影响。 “豪强没了会有豪商,看着吧,这豪商以后会取代豪强,继续盘剥百姓的。”吕布靠在躺椅上,微微闭起眼睛。 “既然知晓,奉先为何还要鼓励民间兴商?”蔡邕疑惑道。 “岂可因噎废食?”吕布笑道:“商固然有害,然万物阴阳相生,有害自然也会有利,就如那太极一般,把握到那玄之又玄的道,便可阴阳互济,循环往复。” “老夫在这方面,眼光是不如奉先远见,但愿奉先所言没错。”蔡邕早已不问政局,否则也不可能跟吕布坐而论道,如今也不想管这事儿,将一卷书册交给吕布道:“这是书院去岁考核的名次,并未给弟子们去看,奉先看看吧。” 吕布接过书册,这长安书院中,男女都有,当看到自己女儿竟然名列前茅时,多少有些诧异,看向蔡邕道:“伯喈公,玲绮虽是我女儿,但也无需这般。” “你这是何意?老夫岂会做这等事!?”蔡邕闻言面色却是一沉,他是不问政事,也确实跟吕布交情不错,但要因此就让他给吕玲绮优待,那可是想差了,这是对他人格的侮辱! 看着吕布一脸错愕的表情,蔡邕冷哼一声道:“你这一年有多久未曾见过女儿了?” 多久? 吕布摸索着下巴,去年一年,吕玲绮都在书院,每个五日才回家一趟,自己不一定在,就算在,也多是晚上,白天都在跟贾诩他们满世界走动,晚上回来,除了吃饭陪女儿一会儿,问问学问,提些建议之外,更多时间还是陪三个小的! 坏了! 吕布一拍脑袋,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过问过自己大女儿了,长子刚生下那会儿,吕布还想着一定要一视同仁,一碗水端平,结果…… “玲绮这孩子……”蔡邕看了吕布一眼道:“这一年来十分刻苦,不论是习武还是读书,有股子说不出的韧劲,武艺天赋不错,做学吗……中人之姿,但即便如此,靠着刻苦还是能到这等水平,为的也不过是你这不像话的父亲多陪她些时候。” 就如同当初小丫头跟吕布习武一般,吕布本以为她坚持不了,谁知却是一直坚持到现在,这份毅力,便是成年人都没有。 “多谢伯喈公,若非伯喈公提点,定会让玲绮受委屈了。”吕布对着蔡邕抱拳道。 “她能受何委屈?整日带着一书院弟子出去四处游荡,见到不平事便出手,下手也没个轻重,我看呐……定是学着你这父亲!”蔡邕说完,没好气的瞪了吕布一眼,他自然之道吕布每日闲晃并非真的没事做,操心呢事情很多,但小孩子哪懂那许多,现在吕玲绮没事就带着一帮弟子跑去街上。 也幸亏长安如今经过吕布这么一番整顿,那种世家子弟欺压良善的事情不可能有了,否则以吕玲绮那越发火爆的脾气,天知道会捅出多少乱子来。 “火爆!?”吕布愕然的看着蔡邕:“伯喈公,你说的是玲绮?” 自己女儿有多乖巧,吕布可是知道的,这俩字跟自己女儿能沾边么? “不信?”蔡邕看着吕布。 吕布坚定地摇了摇头,这显然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且随我来!”蔡邕起身,对着吕布招了招手,二人一前一后,朝着学堂方向走去,当初吕布提议由已经启蒙的孩子来为新弟子启蒙,对于这些孩子而言,也是一种锻炼,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但…… “不准哭!”吕布尚未靠近学堂,便听到一声清脆却中气十足的怒喝,如果没有听错,这应该是自家女儿的声音。 看了看蔡邕,蔡邕点了点头。 吕布和蔡邕悄无声息的靠近,正看到吕玲绮一手持着一截短棍,一手拎着一张纸:“关关啾啾是何物?三天,三天你便给我背下这个?” 在她身前,是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华安,此刻被训得低下头,不敢吭一声。 “他俩……为何……”吕布愕然的看着蔡邕,他俩不应该是平级么? “虽说有些粗暴,但玲绮对小些的孩子还是很宽容的,但若不施以威,难免其他孩童不肯听其言,是以令华安与其他人一并听书,通常被罚的都是华安这些人。”蔡邕笑道。 “还有些谋略。”吕布闻言笑了,继续看着事情的发展,倒也有趣,只是自己女儿何时变得这般暴躁了? 隐隐间,吕布觉得将自己女儿变暴躁的不是因为自己长期的缺失,分明是书院这边,蔡老头在甩锅。 看了半晌之后,两人从学堂外退出来,吕布看了看蔡邕:“书院教书老师是否能多请一些?” “能请来的,都在这书院中了,奉先要老夫去何处请?”蔡邕看着吕布反问道。 唉~ 吕布也知道这事儿有些为难,只能长叹一声,没再说话。 第六十六章人选 长安,卫尉署。 看着中原传来的消息,荀攸幽幽一叹,关中大旱被吕布硬生生用士族、豪强的血给平了,但去岁受灾的又岂是关中?只是关中比较眼中而已,黄河两岸的蝗灾,让曹操瞬间失去了继续征伐徐州的能力。 青徐之地的黄巾余孽更是如同人形蝗虫一般,冀州和幽州其实也不好过,只是袁绍还算顾念民生,常开仓放粮接济百姓,才没有出现大规模饿死的情况。 但像吕布这样放下一切赈灾的诸侯少之又少,很多人都在笑话吕布分不清主次,但对于各地百姓而言,可能吕布这样的主公才是他们更希望的。 倒不是荀攸想为吕布说话,而是又一个士人因为在公开场合说吕布败走祁山的事,而被人打的差点儿没了,打人的被下狱了,不管怎么说这都不对,人家也配合,关上几天放出去就行了,但最近这事儿其实挺多的,现在的关中,你可以说朝廷不行,但谁敢说吕布的坏话…… 不管你身在何处,穿的什么,是什么身份,一顿毒打基本是免不了的,吕布在关中百姓心中的地位有多高就看出来了。 但说实话,这也是吕布该得的,不管这全力赈灾之事在天下英雄眼中有多可笑,但对关中百姓而言,吕布就是神,吕布让人去死直接自杀可能有些夸张,但以此刻关中百姓的心态,吕布要出征的话,从者必众! 下一场仗,除了蜀中,不管打哪儿,吕布估计都是必胜的,这点身处长安,荀攸能够非常明显的感觉到。 现在关中士人已经很难像过往一般受到百姓尊崇了,反而是吕布一系的人通常会受到百姓拥戴,至于谁是吕布一系的……这个比较玄学,得看百姓的认知了。 到底是不是笨,现在看来,真的说不定,尤其是现在关东诸侯的情报被陆续送来以后,吕布这边至少对百姓来说,说是天国都不为过。 以往所说的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说的其实是士人之心,但现在,荀攸每日能从案牍之间感受到一股不属于士人之心的力量,不算太强,但却让人有种恐惧之感。 “怎的?又出了何事让公达在此叹气?”吕布带着典韦和贾诩从门外进来,正看到荀攸长吁短叹的,有些诧异。 今年的雨水其实也不算足,但至少从天象来看,不是去年的大旱之年,或许雨水不是太足,但至少能让人活,加上去年各处开凿的水利设施,说不定今年的粮产会比前年都高一些。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也不知道这荀攸叹个什么气。 “见过主公!”荀攸对着吕布遥遥一礼,也没起身,相处的久了,就算不得信任,但对吕布的性子还是了解的,吕布不是那种会轻易罪人的人,当然,他要真想收拾你,刚才这个就是死罪。 吕布坐下来,脑子有些乱,他刚才还是忍不住偷偷去看女儿,正看到吕玲绮带着华安、徐芸、典满在街上四处巡视,虽然没惹什么麻烦,但那样子……实在让吕布怀疑老蔡究竟教她什么了? 贾诩大概明白吕布现在的心情,微笑着询问道:“公台还未说为何叹气?” 荀攸笑道:“其实与关中也没太大关系,只是去岁可不止我关中遭灾,关东各地都有灾祸,民不聊生啊,与之相比,倒是关中像是乐土一般。” “本来不就是么?”典韦给吕布倒上茶水,皱眉看向荀攸道,他一个粗人也看得出来,自吕布执掌关中之后,百姓算得上是安居乐业了。 “倒也是。”荀攸想了想,随即点头道:“主公,此处还有一份蜀中送来的情报。” “哦?”吕布勉强打起几分精神,接过情报来看,赵韪拥立了刘璋做益州牧之后,开始独揽大权。 吕布微微眯起眼睛:“这益州士人似乎盖过了东州士?” “正是。”荀攸点点头道:“不过这刘璋性情暗弱,主公若想让他与赵韪对抗,恐怕不易。” 暗弱对一方诸侯来说可不是什么好词儿,应该是类似于老好人或者老实人那种,不太懂的拒绝别人,没主见。 “如此一来,反而会让益州士人与东州士斗的更加激烈。”贾诩捋须看向吕布道:“如今益州士人既然得势,定然会打压东州士。” 益州资源主要集中在蜀郡和巴郡这两处,巴蜀巴蜀就是这么得来的,也是蜀中汉人活动的主要区域,资源说多不多,说少也定不能算少,但也正是因此,东州士作为外来者,哪怕在这次拥立益州之主中选择了退让,但蜀人怕是也未必就会因此住手,以贾诩看来,没了吕布这个外力继续干扰,蜀地的内部矛盾反而会更快爆发。 吕布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跟贾诩对视一眼之后,又看向荀攸:“前次派往蜀地传召的人是否回来?” “尚未,但这次未被扣留,应该很快便会回来,另外汉中虽然各处关隘仍旧有重兵驻扎,但商贩往来却是不会再行拦截了,看来是已经答应了开放关隘与关中通商了。”荀攸摇了摇头。 从蜀地到长安,那路不但远,而且难走,哪能这般快就回来的?不过看蜀地的反应,应该是接受了朝廷的通商要求了。 也算投桃报李吧,毕竟吕布在这件事上,算是间接帮了以赵韪为首的蜀中士人集团,开商路自然是没问题的,当然,吕布要是借此夺关,除非吕布能一下子将这沿途几十座关卡都给拿下,否则不可能。 “传我军令,放弃祁山大营,让驻扎祁山大营的将士令到之时,立刻撤出祁山大营,将祁山大营还回去。”吕布思索片刻后道。 “主公,这是为何!?”典韦愕然的看着吕布,那祁山大营可是他拿下的,这才落到手中没多久,怎么就又放弃了? “预先取之,必先予之。”贾诩笑道,他显然明白了吕布的意思。 “说人话!有本事你跟才老爷子去比,跟我说这些有何意义?”典韦一瞪眼,跟他拽什么文?你觉得你说这些会让我觉得你很有文化?去跟老蔡比。 “……”贾诩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如今蜀地内部因为新主刘璋暗弱,这俗语说得好,幼虎难慑群狼,何况刘璋也算不得幼虎,所以这蜀中士族和东州士之间必然会爆发,之所以如今克制,固然有内部的一些因素,然更重要的,却是我军在祁山屯驻兵马,有极强的攻击态势,迫于主公威慑,他们不敢在此时互斗以免被我军所趁。” 典韦看着吕布道:“就算不撤走,那蜀道山路曲折,又有那么多关卡,我等也难攻过去,若是失了祁山大营,就算他们斗起来,我军恐怕也难攻破那些关隘。” “不用攻!”吕布把玩着空掉的茶杯,思索道:“或许会有人送。” “何人?”典韦不解道。 “谁都可以。”吕布闭目道:“不过这一次,需得有人入蜀参与此番争斗。” 遥控不可能,蜀地跟长安之间,消息互通至少都得一个月,很多事情都是瞬息万变的,尤其是这种政治上的激斗,过招很快,有时候胜负都是一天之内便能绝处的,根本没这么多时间让他们遥控蜀中局势,吕布就是再有本事,也不是神仙,能够算道半个月后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以及变量。 所以最靠谱的做法,就是派人进入蜀中,见机行事,最好能掌握蜀中政局,就算不能,也得从益州割一块儿肉下来。 贾诩默默地闭上眼睛,蜀中的气候相对潮湿,对于习惯了生活在北方干冷气候的自己来说,去了那地方可能会水土不服。 吕布也是先看了贾诩一眼,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不想去,而且吕布也担心贾诩这身子,一不小心从栈道上滚下去了,那可真是有去无回。 但除了贾诩之外,还有何人合适? 必须有足够的能力,吕布手下这样的有三个,一个贾诩、一个郭嘉还有一个就是荀攸了。 贾诩不想去,荀攸不放心,那剩下的就只剩郭嘉了,只是郭嘉那身体,吕布其实也不太放心,但没办法,贾诩不愿,合适的,也只有郭嘉了,先把郭嘉调回来吧。 “主公,诩倒是想起一人,比我等都合适!”贾诩突然睁眼,看向吕布。 “哦?何人?”吕布看向贾诩。 “主公可还记得当初大考,策论仅在奉孝之下的法孝直否?”贾诩微笑道。 “自然记得。”吕布点点头,这法正可是吕布很看好的,如今虽然跟法衍一般都在廷尉署做事,但已经准备下放出去做县令,历练两年后,做太守或是回来辅佐自己,听贾诩提及此子,吕布眉头微微皱起:“太年轻了些。” “年轻反而不易惹人生疑,而且此子之前便在蜀中生活,在朝中又无甚名声,让他前去,岂非比我等都合适?”贾诩笑道。 吕布虽然比较看好法正,但也只是看重他的未来,现在的法正,那股子高傲劲儿,比被毒打前的杨修都强。 “试试何妨?”贾诩微笑道。 “也好,典韦,去请法正前来。” “喏!” 第六十七章 法正的要求 法正来到关中的这段时间其实并不快乐,吕布对他们父子很好,也很重视,法衍是被吕布当做未来廷尉来培养的,而法正也能感受到吕布对自己的重视和培养。 但跟老爹法衍不同,他对于修撰律法并不是太感兴趣。 法家其实也属于名士家庭,先祖乃齐襄王田法章,秦灭齐国时,田氏子孙不敢自称田姓,是以这一支改名法姓。 法正曾祖父法雄曾任南郡太守,祖父法真也是当世名士,按理说,法家这么下来,妥妥的就是关中名士了,但偏偏出了个法衍。 法家虽然姓法,但跟学术上的法家学派没有什么关系,但法衍却偏偏就喜欢法家学说,大半生都在研究这个,也不是没有过机会,法衍也是举孝廉出身,曾做过司徒掾,但凡法衍懂些规矩,凭借法真留下的政治资本,足够让法家再进一步。 但偏偏,法衍对法学的推崇到了偏执的地步,奉行的也是将律法贯彻到底的那一套,也因此,祖上积累下来的人脉逐渐被他耗尽! 吕布推行地税时,当时已经避难蜀地的法衍听闻后仿佛遇到了知己,不顾法正劝说带着他回来,将家中田地主动上报,搞得当时负责丈量田地的人一度以为法家实际上还有土地隐瞒未报。 接下来,就是吕布屠戮关中士人了,关中士族怨声载道,然而法衍却是那万花丛中一点绿,觉得吕布此举合情合理,最重要的是合法。 法家仅剩的那点人脉……没了。 法正能怎样?而且也因此,法家躲过了吕布的屠刀,也算是福祸相依了。 后来吕布施行大考,法衍如愿入吕布麾下,并被分配到廷尉署做了廷尉左监,法正也在廷尉署谋了份差事。 但相比于父亲而言,法正并不推崇法家,至少没他爹那么疯狂,相比于修法,法正更喜欢运筹帷幄,立不世之功。 可惜吕布帐下有贾诩、郭嘉、李儒、荀攸四位谋士,法正此前跟郭嘉有过较量,知道这位是有真才实学的,但上次较量虽然输了,但不代表他服气,心中一直有跟郭嘉一较高下的心思,可惜没有机会。 这次,典韦突然来找,法正觉得自己机会可能来了。 “参见主公!”法正对着吕布一拜,躬身道。 “孝直不必多礼。”吕布看着眼前的少年,微笑道:“当日策论,孝直惜败于奉孝,不过兵法却是位列第一,天下人才虽多,但孝直当可称顶尖。” 法正微笑道:“主公谬赞。” 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吕布笑道:“看来孝直已经猜到我为何寻你前来了。” “略有所思,只是不知是否对。”法正躬身道。 “哦?”吕布来了兴致,点头道:“孝直不妨说说。” “喏!”法正躬身道:“主公唤正前来,可是为蜀中之事?” 吕布闻言与贾诩对视一眼,看向法正道:“何以见得?” “前翻主公伐蜀,当是试探,然蜀中刘焉既死,幼子刘璋难慑群狼,蜀中内部此时必然矛盾重重,所以此时正是入蜀之良机!”法正自信道。 吕布闻言笑了,点头道:“不错,如今确是入蜀良机,但蜀道难入,便是蜀地内乱,想要攻入蜀地也是不易,是以需有人入蜀,见机行事,施以离间。” 法正立刻躬身道:“正愿入蜀,为主公效力。” “你有何条件,可以说。”吕布笑道。 “确有一事,在下孤身入蜀怕独力难支,有一故友……只是此人身份有些……”法正躬身道。 “哦?何人?”吕布看向法正道:“你且说来。” “此人乃正同郡好友,孟达,只是前翻因犯了些事被下狱,正恳请主公能网开一面,让他随法正入蜀戴罪立功。”法正躬身道。 “孟达?”吕布仔细回忆了一下,完全没有印象,这是个陌生的名字:“所犯何事?” “瞒报人丁数量。”法正苦笑道。 扶风一带并非当初吕布整治的重灾区,这些事情是后来才彻查的,孟家虽是豪族,但也只是普通水平,所以清算的时候也没被赶尽杀绝,只是下狱已经算是好结果了,但就算这样,法正也不敢胡乱来求情。 见吕布沉吟,法正连忙补充道:“并不多,只有十余人……” “行了,你亲自持我将令去将此人救出,连他家眷一并放了,也让你们入蜀没有后顾之忧。”吕布打断法正的话,取出一枚将令递给法正,并让荀攸写一份文书放了孟达。 “谢主公!”法正大喜,连忙躬身接过吕布的将令,对着吕布一拜道。 “去吧,莫要让我失望!”吕布点点头。 法正肃容道:“主公放心,正必为主公谋得蜀地。” 郭嘉也只是谋得一个河东而已,他要为吕布谋得蜀地,这可比区区河东大多了。 “量力而为,先保自身,区区一个蜀中,若是伤了我未来军师可就得不偿失了!”吕布微笑道。 有些话,你明知道只是客气话,还是很容易让人热血澎湃,法正没说什么,接过荀攸写好的文书,对着吕布深深一拜,而后便躬身告退。 “此子一直留在廷尉署倒是屈才了!”看法正离开后,吕布感慨道。 “他还未到二十岁,未来很长,主公何必担心?”贾诩呵呵一笑,法正今年还不满二十呢,二十岁就担当如此重任,这次蜀地的事情若是成功了,法正前途不可限量。 吕布点点头,少年成名有时候也未必就是好事,不过这法正他是极为看好的,轻狂就轻狂一些吧,贾诩和郭嘉一个懒蛋,一个酒鬼,有时候终究还是觉得有些不靠谱,法正就算轻狂些,看起来也总比这两人像样。 “春耕将至,莫说这些了,公达,这春耕事宜可曾准备好?”吕布看向一旁的荀攸道,蜀中之事,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结果,对吕布来说,现下最要紧的是不能误了农耕,关中倒还好说,这两年已经有了套路,南阳和河东新得,这两处得跟上,另外吕布优化作物的那几片田也得继续跟进,按照那光脑所给的学问,这般优化个五年开始就会出现明显的效果,十年能够达到粮产翻倍之效! 若真能让粮产翻倍,那单是粮食这一样,就能让吕布在综合实力上碾压天下,当然,这不是吕布真正关心的,而是这优化作物若能不断优化下去,将来是有翻十倍可能的。 那是什么概念!? 吕布几乎不敢想象。 到时候,天下还会有饿死的人么? 虽说吕布现在开始提升工匠、商贩的地位,但他最重视的还是农耕,这是根本,如果农耕不兴,其他事情都是无根漂萍,只有农耕发达,足够供养,才能让一些人腾出手来做行商、做工匠。 “主公放心,如今就是河东与上党这边需要着重跟进。”荀攸点点头,吕布对民生的关注在这乱世之中堪称奇葩,但效果也是极为惊人的,如今关中是人心所向,吕布哪怕说自己是真龙降世,怕也有人信。 可惜了,这条路只有吕布能走,其他人走不了。 河东跟上党去年才得到,对于关中的法令很多都是不适应甚至会产生排斥心里,所以此二地也将成为今年重点治理地方,相信只要过了今年,百姓会慢慢接受甚至拥戴吕布,如此来个三五年,就可以将并州都拿下了。 “倒是河洛之地主公该着重看看。”一旁的贾诩提醒道。 去年除了河东之外,河洛也派了卫觊过去,主要是吕布手中现在没有适合人选,赵昂、姜叙、梁宽这些人还是有些不足,所以吕布让他们去河洛当副手,一来若卫觊瞎搞,他们也能及时阻止,二来也刻意多学些经验,尹奉将来会接手南阳太守之位,这是吕布跟李儒当初定下的人选,河南尹这边,吕布也想从这些人中挑选一个出来负责。 毕竟相比于卫觊,这些人吕布更放心一些。 “河洛怎了?”吕布疑惑道,莫不是曹操不知死活占了成皋? 吕布让魏续、成廉、魏越去那边,却没让他们占据成皋,为的就是告诉袁绍和曹操,自己只是在这里弄些地,没有开战的意思。 所以成皋算是吕布和关东诸侯之间的缓冲地,如果曹操不知死活的占据了成皋,那就别怪吕布跟他不客气了。 “去岁大河两岸遭了蝗灾,兖州许多郡县颗粒无收,大量流民难逃,也有一些进入河洛,如今这河洛一带,据伯觎传来的户籍数据,至去岁年底,已有八千户之多!”荀攸解释道。 八千户相比于河洛来说,自然是少的,而且少的有些不像话,但要知道河洛百姓在之前可都是被迁至关中了,河洛几乎成了一片废土,这一念间就增加八千户,少说都有四万人,这还是关东诸侯将吕布妖魔化的结果,若非如此,恐怕还会更多。 “好事啊。”吕布闻言却是颇为欣喜,对荀攸道:“告知伯觎,只要肯来,便收下,最好派人去中原煽动百姓来投,做好户籍,稍后朝廷这边会拟一份惠民之策!” 又要惠民? 第六十八章 路话 “孝直,你当真要帮那吕布?”离开了长安城,只剩下法正和孟达的时候,孟达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话。 “子敬此言何意?若非如此,你以为这般容易便能将你放出?”法正随意道。 “但那吕布倒行逆施,残暴无度,肆虐百姓,如今虽然得势,但也不过一时,孝直胸有韬略,为何要助此等暴虐之人?”孟达很不解。 “你啊,许久未出,这些言语,最好莫要在人多之处说,会被人打死的。”法正摇了摇头道:“去岁主公赈灾成功,关中百姓无不真心拥护,你若敢在人多处说主公坏话,就算主公不计较,这关中之民也无人会饶你。” “怎会如此!?”孟达皱眉看着法正。 “与你我而言,主公自是残暴,但他活了这关中百万百姓,去岁你已经下狱或许不知,主公为赈灾奔波忙碌,他号称天下第一猛将,然而为平息民怨,村妇掌掴却未曾还手,是耐心解说,与百姓而言,堪称再世父母啊!”法正叹息道。 其实到现在,吕布的政治倾向和策略已经能够看清了,别人是想着将士族拉拢到自己身边,越多越好,但吕布却是想着重开天地,这条路前期肯定不好走,他要打破过往的樊笼将一切打碎再来,当然,这也跟吕布的出身有关。 从一开始已经注定,吕布若走上争霸之路,走别的诸侯这样的路就是找死,董卓是最好的榜样,所以吕布换了一批,走百姓路线,拉拢的也是落魄或是被排挤的士人,就如法衍一般,法衍做事太过认死理,所以被排斥,越混越差,而到了吕布这里,却是直接当了廷尉左监,而且得吕布重用,廷尉权利几乎都在法衍手中,廷尉几乎成了摆设。 最重要的是,吕布的治理观念跟法衍接近,法正敢保证,自己要真敢背弃吕布,他爹能亲自提刀来砍自己。 吕布现在已经在一步步的为以后铺路,这条路随着去岁吕布赈灾,已经开始出现变数,至少在这关中,无人能够撼动吕布的地位。 “这与你我何干?”孟达皱眉道:“吕布救民是踩着皑皑白骨救的,再说就算你我辅佐于他,以他待士人的态度,我等又能有何好下场。” “这可未必!”法正笑了:“只是形式不同而已。” 特权阶层是永远存在的,如果吕布真的是把士人一棍子打死,那身边怎么可能有凉州士族来帮他?还有那些南阳、西凉以及河东的寒门、豪族,现在在吕布治下过的可是很滋润的。 不过有一点倒是真的,以后田地是不可能再归个人所有了,吕布虽未明说,但法正看出来了,朝廷在不断将地收回到朝廷手中,杨家若非将举族地契都交出来,杨彪现在也不可能从朝堂抽身。 但没了地,自然会有其他方面的资源来补充,总之吕布要用人,肯定得拿出足够好处来让跟着他的人有动力为他治理天下。 看清了这一点,其实士族跟吕布指间不是没有和解的可能,而且法家作为被排斥的家族,对于吕布也不像其他世家那般排斥,反而能站在相对公正的位置来看。 士大夫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了朝廷衰败的根本原因,这点很多人都能看出来,但为何没人去改,反而随着朝廷的衰败,士族力量变得更加强盛?因为能看出问题的人基本上都是受益者,为何要改? 其实只要人心中还有私心,或者说人还要繁衍,类似士族的存在就不会消失,吕布要重开天地最终也会走到这条道上来,但有一点不可否认的是,吕布现在做的这些,建立起来的框架根基在法正看来更有意思也更健全。 与其去其他诸侯那里做所有人都在做的事情,跟着吕布建立一个新天地对法正来说,无论是挑战性还是对自己能力的提升都是其他诸侯那里给不了的。 家族立场方面就更别担心了,就自己老爹那样子,现在拉他离开都能跟你翻脸,对于一个认死理的人来说,吕布现在建立的东西吸引力更大。 这大概也是吕布身边缺乏中层做事的人,但顶尖谋士却不少的原因。 我也是顶尖,我若不来,岂非显得我不如他们? 孟达看到的是吕布与天下士人为敌,自然不理解法正为何做此决定,皱眉道:“那吕布就算得关中民众拥戴,但也只是限于关中,若想东入中原,恐怕……” “十年之内确实如你所言,关东士族怕是容不下他,但十年之后可就未必了。”法正冷笑一声。 其实现在已经能够看出一些端倪了,吕布视民如宝,冒天下大族都要给百姓谋条活路,眼下自然是弊大于利,但法正这一年来虽然在廷尉那里,看的却是天下。 中原百姓遭灾之后可没这么好的福气,不说易子相食,但也差不了多少了,四处流民遍地,瘟疫横行,就这么下去,关东人口锐减就是时间问题了,十年后,关中人丁兴旺,吕布麾下带甲百万,关东人口加起来若还没吕布多的话,拿什么跟人争? 更何况多半还都是士族极其家丁,对治下的掌控力,别说十年后,放到现在,关东诸侯没一个比得上吕布,哪怕是最强的袁绍也比不了。 现在的吕布,给法正的感觉,有些像当年的大秦,当然,此时若论综合实力的话,肯定还是关东诸侯胜,以人口论,一个曹操都不比现在的吕布少,但若把时间拉长可就未必了,就诸侯对百姓的态度,时间越久,吕布这边优势会越明显。 孟达对于吕布总是抱着几分不信任,但他信法正,法正既然如此说了,必有其道理,当下点头道:“既然孝直都这般说了,自有道理,只是我家那些田产家丁……” “照着主公的意思来,也收起不该有的心思,主公看的比谁都清,今日失去的,他日主公给你的必然更多!”法正哈哈笑道。 “说得轻巧。”孟达翻了翻白眼,他法家是什么都没有才说这话,但孟达祖上几代置下的产业,就这么放手,说不心疼谁信?忍不住嘟囔道:“我家祖上数代积累,合理合法……” “都一样,但合理合法不代表就对,有时候这世事对错并非只要合理合法就行,主公的想法,我大概知道,而且很多人都能看到,只是都如你一般,不愿割自己的肉,所以士越来越大。”法正笑道。 “有何不可?”孟达可没想过这个问题,坐在法正身边问道。 “但天下产业是有数的,士多了,民自然就少了,民也得活,就只能托庇于士,然后士越发壮大,朝廷也就越发衰弱,直至朝廷如现在一般,士分成了多股,开始相互征伐选择下一次由何人来做朝廷之主……”法正笑道,只是尚未说完,却被孟达打断了。 “孝直,你所言……”孟达看着法正,这剧情莫名的有点熟悉啊。 “如今天下,不就是如此?”法正哈哈笑道:“现在知道主公为何被天下士人排斥否?” 孟达这一次是真懂了,吕布跟中原诸侯从哪儿看都不像一路人,自然就被排斥了,大家可以接受彼此,但突然来了个不是同类的人,出身低贱的人,自然不干了。 说起来,吕布的出身跟孟达也差不多,都是地方豪强出身,这么一想,孟达突然有些想骂娘,怎的,就许你们玩儿,我们爬上来了就要往死里踩? “懂了?”法正看着孟达的表情,笑问道。 “懂了!”孟达点点头,这下子他是彻底懂了。 “这天下说白了就是如此,站在山上的人不希望山下的人上来,他们希望山下的人就一辈子待在山下,老老实实的仰视他们,当有一天,山下的人爬上来了,他们会很愤怒。”法正看着孟达道:“我不确定主公如今走的路是否对,但至少比关东的好,如今主公正值用人之际,你我还有大把机会,若等他日主公身边人才越聚越多,可就未必有你我地位了。” 这世间有了权,还怕没有家业?笑话,别人看不到,但法正已经察觉到丝路的存在正在给吕布源源不断的带来财富,去年吕布打匈奴,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在里面,现在吕布已经将治下各方各面都梳理完毕,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不断壮大这些根基,人才自然会被那些真正的人才看懂,这些人会第一时间被吸附过来。 孟达认真的点点头,看了看四周道:“孝直,我等这次入蜀,是否太张扬了些?就这般大摇大摆的进去?” “有何张扬?我此番入蜀,乃是代表主公与那益州牧协商通商之事,双方互通有无,又非是去做贼,就你我如今这场面,我都觉得有些小了。”法正有些好笑道,别搞得跟做贼一样,他们入蜀,是有身份的。 第六十九章 众生相 春耕了,这是每年最忙碌的时候,也是朝廷最闲的时候。 衙署里,荀攸左看看,又看看,最近没啥事,这个时候吕布有命令,朝廷没大事别打扰百姓,基本秩序维护好就行,至于吕布……大概率去他那几十亩试验田中鼓捣去了。 你说好好一个主公不正经当就罢了,天下第一武将不带方天画戟反倒是扛着锄头去耕作这就有些过分了吧,最让人恶心的是每天玩弄些屎粪之类的东西,说什么要改良肥料。 那味道……哦呦~ “先生,今日我们打牌?”几名卫尉掾进来,看着荀攸也是闲得无聊,目光不禁一亮,上前笑问道。 大汉自然也是有棋牌类娱乐活动的,不过这牌是吕布想出来的,一开始也是吕府传播出来的,后来就成了长安城中那些妇人们茶余饭后消遣的娱乐,慢慢也就传开了。 其实就娱乐性而言,都差不多,只是上行下效,吕布带来的娱乐游戏,在长安自然是吃香的,现在隐隐有往民间传的趋势。 “尔等打吧,今日我出去走走。”荀攸摇了摇头,他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会废掉,不如也学吕布他们那般四处游走? 荀攸一直不知道有什么好逛的? “卑职去安排护卫。”那府掾连忙道。 “不必了。”荀攸摇了摇头。 如今长安的治安基本出不了事,每个路口都设有亭长,另外进出长安之人也都要进行身份认证,包括那些自西域来的,更是严格排查对象,张辽这两年在西域先把居延王打了一顿,后来又把伊吾、焉耆、移支挨个收拾了一遍。 从张辽的来信来看,这些其实都是小角色,一城为一国的国家,有的举国兵力也不过一百多人,听起来像个笑话,但在西域,这样的藩国还不只是一两个,以前还有二十几个兵的藩国,现在没了,但这些小国的背后,自然是大国的试探。 毕竟如今大汉再设西域都护府,西域大量财富朝着大汉聚拢,那些小国自然没什么话语权,但像车师、乌孙、康居这些国家可未必畏惧大汉。 毕竟最远的康居跟大汉相隔万里,大汉再强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真要开战打过来,光是沿途损耗的粮草,哪怕只是支撑一万人的部队,都能把一国府库给掏空。 所以他们在不断挑衅,想要将敦煌这几西河四郡拿下来,由他们掌控贸易权。 但这种事张辽自然不答应,在西域这两年间,张辽率部出征足有三十二次,每次只带数百兵卒,将西河四郡周围的小国挨个问候一遍后,至少祁连山以东的西域小国都纷纷向大汉递上了国书,表示愿意尊奉大汉。 张辽去岁年底时还向朝廷发来奏书,希望将西域都护府迁至天山下,也就是车师故地,他想打车师,被吕布拒绝了。 不是不能打,而是张辽不可能一直放在那里,毕竟若是打入蜀中之后,得有个能让自己放心之人镇守蜀地,思来想去,在徐荣和张辽之间,吕布还是决定用张辽。 徐荣能力是不错,也不能说不忠诚,但要说放心,吕布还是更放心张辽,蜀地的位置太重要也太艰难了,尤其是从关中这边往里打,如果打下,吕布必须派遣一员心腹干将镇守。 当然,吕布还决定多修几条道路,不是说方便以后打,而是方便互通有无。 蜀锦在西域那是能换取等量黄金的,还有蜀中的瓷器也不错,最重要的是,蜀地产茶。 总而言之,张辽的提议被吕布驳回,也说明了张辽快回来了,但张辽带来的问题也不少,有些西域过来的商贩,那是带着刀来的,有过几次刺杀之后,长安这边对西域人可是防范的厉害。 换了件便服除了卫尉署,荀攸也没什么目的,就这么随意的在街巷上走,长安还是那个长安,城中建筑壁垒森严,只有坊市那边很吵,随着吕布对关中的治理以及丝绸之路的重开,长安的交易也越来越多,为了满足越来越大的贸易量,吕布在原本坊市的基础上,又分了三个坊市,分别在东南西北四面,各有不同。 听说吕布最近正在跟马钧设计洛阳的图纸,准备借着洛阳成为废墟的机会,重新设计一下,让洛阳有新的风貌,只是不知会是怎样的模样。 坊市附近,人一下子就多起来,一种往日感受不到的气氛让荀攸颇觉新奇,但见坊市之中人来人往,有沿街叫卖的商贩,空气中弥漫着扑鼻的香气,也有卖艺的,这边坊市主要针对的是汉家百姓,但也有一两个西域人在这里开张。 当然,还有卖惨的,吕布对民生虽然重视,但要彻底避免这个也是很难的,总之在这里,能看到众生百态,骨子里仍旧带着高傲的士人,但百姓对士人的态度也从以前的敬畏变成了无视,你高贵与否跟我无关,这得得益于吕布对士权的打压和对百姓的照顾,让百姓对士人少了几分往日的畏惧。 人之所以会畏惧别人,源自于对对方力量的恐惧,当知道对方不能危害到自己的时候,畏惧自然也就没了,或许会敬其学问,但真遇上矛盾,可不会因为你是士人就怕你,大不了见官。 士与民争,说出去也不好听。 荀攸不会觉得百姓不敬畏他就是礼崩乐坏,事实上,也有过刁民借着机会撩拨被收拾的,衙署或者闹到吕布这里的时候,吕布处置基本算得上公允,吕布的惠民不是没有底线的,也是因此,才有了如今这般景象,其实挺好,荀攸更好奇若这样一直发展下去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公达!” 听到有人叫喊自己,荀攸有些诧异,循声望去,正看到贾诩带着一名童子在看人耍猴儿。 荀攸:“……” 不太想认他,感觉贾诩像是彻底放飞自我一般,手里端着茶杯,混在人群里醒目也是因为体型而非气度。 最终,荀攸还是走上前去,看着贾诩微微一礼道:“先生今日怎不跟主公一起?” “主公最近都在带着女公子学为将之道,典韦那莽夫跟着便是,还是这坊市之中更适合我,你不知道,今岁这坊市可比去岁有了许多变化。”贾诩摇了摇头,坊市之中有不少从西域传来的美食,相当香,这可比看吕布耍粪强多了。 吕玲绮最近的事迹荀攸是知道一些的,吕布亲自去教他为将之道也算是让这群混世魔王们能安生一些了。 “有些事情需去请示主公,便不陪文和兄了。”荀攸对着贾诩一礼,微笑道。 “公达自去。”贾诩点点头,继续围观耍猴儿,渴了就让童子帮他倒杯茶喝,好不惬意。 唉~ 荀攸走出十几步后,回头看了看贾诩的方向,叹了口气,好歹也是名士,现在走在街上,看起来跟寻常人比,除了胖还有何区别? 怒其不争的同时,荀攸也忍不住打量着四周,他很少来坊市这种地方,府中购买日常用度自有家人去做,他最多被郭嘉拉去青楼,如今郭嘉没回来,他自己偶尔也去,但也只是谈论风雅。 这显然不是坊市这种地方能看到的……吧…… 荀攸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书摊,没错,就是书摊,纸做的书籍虽然是第一次见,但那书名的字他还是识得的。 “先生?您来买书?”商贩见到荀攸,连忙笑道,这一看就是个文化人,当即指着书摊上的书道:“易经、论语、孟子、春秋、诗经都有,先生看看?” “你这书……从何而来?”荀攸皱眉拿起一本翻看,有错字,但内容却是没错,他记得马钧给吕布送过一本,所以才认得,寻常人恐怕不知道书是何物。 “先生,我这可是正经营生,朝廷发的牌照有的,您看,至于书也是从匠作坊那边买来的。”书贩皱眉道。 字迹有些模糊,但已经不错了。 便在此时,一名汉子过来,丢下两枚五铢钱道:“给我一本。” “好嘞。”书贩麻利的给对方从另一边拿了一本没有封面的书,像荀攸看的这些,封面做的很好,都是有名字的,但那本书却没有封面。 “那是何书?”荀攸皱眉,伸手便想拿那没封面的书。 “先生慢来!”书贩一只手按住荀攸,微笑道:“这个事我们这帮不识字的看的,您这等高士,不适合。” “寻常人看得,我看不得?”荀攸奇道。 “此乃无字书。”书贩笑道。 “无字书会有人买来?”荀攸更是不解了。 “虽无字,但有图。”书贩的笑容有些淫邪。 “那便于我一本无字书。”荀攸被勾起了好奇心,直接摸出两枚五铢钱扔在桌上,拿了一本无字书便走。 书贩将钱拿起来,道了声谢,荀攸又指了指诗经这些问道:“那这些又需几钱?” “也是两枚五铢钱,先生也要?”书贩笑道。 “各来一卷。”荀攸点头交钱。 待他走后,书贩颠了颠手中的钱币,看着荀攸的背影,嘿嘿一笑:“也是个不正经的士人,看来这些所谓士人啊,跟我等也没啥不同!” 第七十章 两钱 “爹,您教我们为将之道,为何来田里?”长安城外,吕布特地留出来的几亩田地里,吕玲绮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一脸无语的看着躺在田边摇椅上的吕布,华安和典满对于吕布的这种虐待儿童,不给钱用童工的行为自然是敢怒不敢言,但吕玲绮显然没这个顾虑,大步跑到吕布身边,把他摇醒。 “这不是教吗?”吕布指了指田,看着女儿道。 “这分明就是种地。”吕玲绮不满道。 “那你说,何为为将之道?”吕布坐起身来,看着女儿笑问道。 “为将者自当披坚执锐,身先士卒,临难不顾,赏必行,罚必信,使将士齐心,方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吕玲绮显然常说这些话,说的非常流利。 女儿不爱红装爱武装? 吕布无奈的看了自己女儿一眼,那颇有几分英气的容颜如今是一点昔日抱着自己大腿撒娇的感觉都没有了,再等两年就赶紧嫁了吧,怎就跟她娘一点儿都不像呢? 看了一眼支棱着耳朵听的典满和华雄,吕布对着他们招了招手,让他们过来。 “道理众人都懂,若是所有将领都是如此,敌将也是,你该如何决胜?”吕布看着三人问道。 典满挠了挠头,是啊,这该怎么办?正思索之际,突然感觉一股冰冷的杀气落在自己身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抬头看去,正看到自家老爹一脸杀气的看着自己。 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赶紧说,主公面前给老子丢人,小心我揍你! 典韦虽然没说话,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典满额头的汗水瞬间就下来了,连忙道:“那便奋勇当先,力斩敌将!” 典韦满意的点点头。 “敌将与你武力相当,斩不了。”吕布回瞪了典韦一眼,看向三个孩子道。 “以计破之!”华安目光一亮道。 “不错。”吕布点点头:“具体如何破?” “这……”华安挠了挠头,他哪知道,只是常听人这么说。 “这么说吧,这里有一条路,乃敌军必过,云向东,两侧一面是山,一面是林,该如何设伏?”吕布随手取了根木枝,在地上划拉了几下,便是一幅简易的地图。 三个孩子懵逼了,那不是随便藏身于林中或是山中便行? “山中哪处从下往上看看不到,如何找到?林间如何能让敌军不会察觉?动手的话,在哪一处动手?此地将会是怎样的天气?”吕布看着三人问道。 三人一脸茫然,都不知道,吕玲绮蹙眉道:“父亲,这图是你画的,天气如何,还不是你说了算?” “谁说的,我方才描述的每一句,都跟这些有关,气候也藏在这条件之中。”吕布拿木枝敲了敲女儿的脑袋。 “云向东?”吕玲绮仔细回忆了一下,不确定的问道,吕布说的那几个条件,貌似也只有这云出现的有些莫名其妙,而且也是唯一跟天象沾边的。 “不错,可知为何?”吕布笑问道。 三人摇头。 “常年耕作的人会告知你,云朝东,有雨成风;云向南,雨连连。”吕布重新躺下道。 “这些东西,父亲直接告诉我们不就好了?”吕玲绮看着吕布道。 “我告诉过你食不言,你听么?我说过该如何做,你听么?”吕布看着吕玲绮,反问道:“我会告诉尔等如何看这天气变化,如何耕作,会让人抄录成册,今岁尔等学后任务,便是照料好这六亩田地,一人两亩,秋收时,两亩若能收得三百斤粟米,便算功成,我便正式教尔等为将之道!” “还不快去!”典韦瞪了典满一眼,这可是吕布亲自教啊,傻小子瞎发什么呆,要不是吕布在跟前,他都想暴揍自己儿子一顿了。 三人闻言恍然,连忙各自跑去田间,先把今日的事情做完。 “主公这般教授之法倒是少见。”荀攸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吕布看他过来,起身笑道:“公达今日怎有空来此?” “这农忙时节,衙署时最清闲的时候,闲来无事,便想来主公这边看看,也聆听主公教诲。”荀攸笑道。 吕布摇了摇头:“公达乃大才,这般说话便太过谦虚了些。” 说完,目光却是落在荀攸手中几本书上,微笑道:“公达也去过坊市?” “嗯。”荀攸点点头:“攸来寻主公,也有此事。” 印刷术出来个半成品,墨还是不够达到吕布的要求,但也能用,所以暂时先用着,但工坊那边,确实已经开始向坊间授书了,只是规模不算大。 “书有问题?”吕布奇道。 荀攸摇了摇头:“自然没有。” 书能有什么问题,除了偶尔的错字那也是情有可原的,能看懂便成了。 “那是……”吕布疑惑的看向荀攸。 “主公,此书两钱?却不知道成书需几钱?”荀攸指着书不解道。 “德衡造的新纸比蔡侯纸作价自然更加便宜,这么一本,不算人工的话,大概需十钱。”吕布随意道,这东西做工算不上精美,只是粗粗装订。 “但为何对外却只要两钱!?”荀攸闻言更不解了,不夸张的说,这么一本,就是卖百钱、千钱也是有人买的,以吕布好财程度,在这件事上,竟然没有趁机牟利? “公达啊,你说我做这些书,是为给何人看?”吕布笑问道。 给何人看? 荀攸怔了怔,世家大族这些书都不缺,自然不会来买,寒门豪强好像也能找到这些书,自己誊抄都能抄来,似乎也没必要。 所以说……这是给百姓看的? 荀攸看着吕布,最终苦笑着点点头道:“主公高瞻远瞩,攸佩服。” 如果是给百姓看,别说百钱、千钱,十钱可能都没人愿意买,所以只有足够便宜,才会激起那些想要求学之人的好奇。 吕布这一招……厉害。 荀攸随即道:“但百姓未必愿意去看。” 种田都很累了,就算书便宜,也不是所有人都想求学的,没什么动力。 “自有妙法。”吕布呵呵一笑,没有解释。 荀攸微微眯起眼睛,这么说来,这关键还在那无字书之上,既然此事是吕布主导,那无字书就不可能只是单纯的……,看来其中有自己所不知道的秘密,有必要仔细研究一番。 荀攸将书收起,那本无字书却不觉落下。 “无字书?”典韦眼尖,诧异的看向荀攸从地上捡起那无字书,有些愕然:“先生,你看这个?” 从之前书贩的反应里,荀攸虽然还没翻看,但也大概知道这其中有些难以启齿的东西,此刻被典韦这般一问,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原来公达已经看过了,如何?”吕布瞥了一眼笑道:“此书出自我手。” 我还没看。 荀攸有些无语,看着吕布那随意的样子,应该是自己想差了,不过典韦那目光为何是这样的→_→? 一时间有些闹不懂。 “这人呀,你逼他去学,去识字,他们会生出逆反心理,别看如今百姓对我的话还算听,然若逼他们去识字,多半是不愿的,既然如此,便以此法来勾起他们的好奇,自然便会去学了,这无字书虽然号称无字,但实际上还是有些字的,只是相对少而已。”吕布笑道。 原来如此,的确高明。 荀攸点点头,表示会意,当下也不避讳,直接打开去看,只是第一页,便是一幅极其冲击的画面,与大多数人的画风不同,这幅画堪称形神兼备,那线条勾勒间的精妙和恰到好处,看似宽衣解带,但实则将解未解,却又能隐隐看到其中风采,让人遐想无限,但也仅此而已。 荀攸连忙合上,他自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但这般当众看这种东西,多少让人有些倍受冲击的感觉。 “博人眼球尔,不如此,大家不会想看。”吕布见他这般表情,有些好笑,随口道。 “攸明白。”荀攸点点头,轻咳了一声,这画师的画工是着实不错……又甩了甩头,干笑道:“主公做事,总是这般令人猝不及防。” 接下来一段时间,荀攸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傍晚方才告辞离去,一直回到家,方才微微松了口气,径直带着书回到自己的房间,还专门告诉管事:“告诉众人,无事莫要打搅。” “喏!”管事有些奇怪的看了看荀攸,点头道。 荀攸这才回屋,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打开那无字书,第一页让人血脉喷张,但第二页却是正经内容,看了半晌,荀攸反应过来了,这是商朝的故事,只是故事中的纣王长得为何那般像吕布? 而且其中的神仙奴役凡人,纣王奋起反抗却最终败北的那股悲壮感,也让人重新认识了纣王,荀攸是熟读史书的,知道纣王算不得昏庸,而且这无字书中纣王为了废除奴隶而使得天下皆反也是有原型的,虽然不多,但书中那种不畏天地众神的不屈意志却叫人动容…… 第七十一章 远景 “夫人何故如此?”夜,吕布有些愕然的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严氏,这衣服才脱一半却给自己个背是什么意思? “夫君自己该知道。”严氏哼哼了一下。 吕布帮她盖上丝被:“不想动的话,便盖好些,如今夜里还凉。” 严氏转过头来,一双明亮的美眸本该是负气冰冷的,但夫妻多年,吕布哪不知她的性格,说句关心的话,立时便软下来了。 “夫君何故这般折腾玲绮?”严氏不满的嘟囔道。 “小丫头学会告状了!”吕布闻言有些好笑。 “玲绮手上脚上都磨出了疮伤,夫君便一点都未曾察觉?”严氏瞪着吕布。 “……”短暂的沉默后,吕布摇头道:“欲要成才,苦难是必须经历的,你看为夫手上这老茧是如何成的?还不是一次次磨开后愈合的,我女儿,我如何会不心疼,然再心疼,也该有分寸,女儿已经不小了,能为贯彻自己的意志,夫人该高兴才是。” “她一女儿家,不爱红装爱武装,这将来如何出嫁?”严氏对于吕布继续除她衣物的小动作选择了默许,仍旧有些担忧。 “就像夫人与我一般,这人生在世,总会有那么一个良配。”吕布说着将最后一件衣服丢掉,翻身看着她:“夫人说是否?” “呸~呜~” …… 经历了去岁的大灾或是战乱,春耕时节的天下很太平,诸侯都在忙着耕作,这个时候打仗损人不利己,除非有必胜之把握或者非打不可,否则没人会在这时候贸然出兵。 次日一早,吕布先来衙署拿些东西,感觉荀攸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疑惑道:“文忧有事?” 荀攸摇了摇头,随即看向吕布忍不住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有话便说,这般作态给谁看?”吕布好笑的看着他。 “主公,那无字书是极好的,但是否有些歪曲历史?”荀攸看着吕布,那本无字书其实现在回过味来,也就那么回事,通篇基本都是打斗,没什么内容,但就是有种叫人欲罢不能的感觉,很挠人心。 虽然不想承认,但荀攸其实想问问是不是还有没画出来的,他想看,但作为一名名士,看这种书多少有些不和身份,所以话到嘴边就成了谴责了。 吕布怔了怔:“公达想看这些啊,多的是,至于是否歪曲历史……此非正史,不过博人一乐尔,何必在意?” 荀攸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事实上没人会把这东西当做正史的,尤其是那画中人物的通天本事,一看就知道是假的,谁会信? 但不可否认,吕布这无字书一出,人们会对纣王这个人物产生好奇,纣王无道的观念很可能遭到动摇和质疑。 博古通今的荀攸很清楚这无字书中的故事虽然夸张,但核心其实是紧贴史实的,纣王或许不能飞天遁地,但确实是一位英豪,他的很多观念在现在看来是十分正确的,可惜成王败寇,吕布这么为纣王翻案,很大程度上会动摇周朝得国在人们心中的合法性。 “通过这无字书,让人自己去识字……”荀攸叹息一声道:“主公此法甚妙,只是可曾想过,若有一日明智开启,会让天下更乱?” “是会生成新的规则尔,凡事他有利必然有弊,我等作为执政者,不能只想着方便牧民。”吕布笑道。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说法,其实吕布执政这么多年是认可的,不是说该愚民,而是不能什么事都给百姓讲清楚了再做,那样很可能误了时机,对民和朝廷都不好,所以先做,然后慢慢体会其中道理,朝廷解释也好,百姓自己慢慢摸索也好。 因为站的高度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而已,这是治国方面的考虑,就比如发生了瘟疫,吕布肯定是先让百姓隔离、焚烧尸体,而不是给所有人都解释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之后,再行动,真到了那时,瘟疫可能已经不可收拾了。 但这是治国,跟开启民智并不冲突。 吕布自然不可能指望这无字书培养出什么人才,那是不可能的,但至少让百姓识得大多数字,能看懂朝廷的榜文,不至于被人忽悠,正确领会朝廷的政令而不是把解说权都放在士族手中。 百姓识字了,朝廷和百姓之间的沟通会变的更容易。 当然,新的问题肯定会出现,但作为执政者,自然是要不断解决问题的,不能因为可能出现新的问题,就真的将民当做畜生一样治理。 荀攸点点头,吕布考虑问题的着力点就是往百姓这儿发力,而且百姓识字率提高的话,朝廷对士族依赖必然会降低,这盘棋很大,时间也很长,能看到,但关中现在这个样子,至少想要在关中阻止吕布是不可能了。 唉~ 荀攸现在很纠结,吕布在一步步走他的路,等他做好所有准备之后,必然会通传天下,到时候是否会有人认可吕布的这种理念? 那是一定会有的,这点荀攸可以肯定,吕布的理念并不邪恶,但到时候必有一场大战,但荀攸担心的是,这事过早传到关东,关东的有识之士也很多,自己能看出吕布的想法,那些人自然也看得出。 “主公,此事若是传到关东,恐怕会引起诸侯联手。”荀攸终究还是决定提醒一下吕布,这样很可能造成关东诸侯联合,就如昔日六国连横一般。 “这等事情没法隐瞒的。”吕布闻言认真的看了荀攸一眼,脸上的笑容真成了很多:“到时候也只能兵来将挡了!打仗我从未怕过!” “主公在战场上自是无敌的。”荀攸点点头,吕布明白就行,其实这事已经有些背叛自己的立场了。 “无敌么?”吕布带着几分追忆笑道:“是许久未曾征战了,不知这武艺是否有所衰退,走了。” “主公慢走!”荀攸躬身道。 两人都知道,至少现在,双方仍旧处于对立的位置,但这个位置,今天开始有些松动了,荀攸在吕布身边待久了,已经不再是纯粹为保命而为吕布做事,吕布的理念其实不算新颖,以前提过的人不少,但吕布是第二个这么做的人,第一个是王莽。 王莽已经万劫不复,吕布的下场又如何? 荀攸有些复杂,希望他败,又希望他胜,这种复杂的情绪如今已经不会让荀攸如开始一般煎熬了,他不准备离开吕布这里,他想看看吕布会走到哪一步,如果吕布胜了,可保家族,若吕布败了,对荀攸来说,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其他诸侯不可能因为自己辅佐过吕布就把自己怎样。 顺其自然吧,吕布若能成自然好,若不能成对自己来说,也未必是坏事。 离了衙署,吕布便往城外赶去,吕玲绮一大早便带着书去了田里,这孩子在上次习武坚持下来之后,就变得越来越有原则,说到的事一定要做到。 其实很多事情,只要第一次成功了,之后就会建立起很强的信心,自己就会给自己设限,我必须说到做到,真希望以后儿子也能有他阿姊这般出息。 不过吕布现在可不是去看女儿的,第一批改良粪肥今天完成了,效果自然是要到秋收时才能出来,但吕布得亲自把关。 今年这已经是第二次对作物进行优化,去岁因为干旱的缘故,也看不出优化的效果,但今岁各种条件都进行了改良,今年的优化效果应该能看出一些来了。 只要能看出来,就把这种方法推广出去,最多十年,关中要人人不愁吃喝! 这是吕布的目标。 贾诩这几天都没跟吕布一起,他对这个显然不感兴趣。 “主……主公……”就要出城时,却看到马钧追着吕布跑过来。 “德衡?”吕布诧异的看着马钧:“有何事?” “下……下官……听……听说……主公……让人……将……印刷术……公布出去……这……这是……为……为何?”马钧一脸不解的看着吕布,他不明白这么好的东西公布出去是为什么?这不是让坊间人人能印书吗? “只凭朝廷印书,那得印到何时?我们研究出印刷术来,为的是让读书的人更多,而非牟利,更多的人印书,哪怕关东诸侯跟着一起印,对我们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德衡放心,此事你乃大功臣,封赏都少不得你!”吕布拍了拍马钧的肩膀笑道。 “下……下官……不……不是……这个……意思。”马钧连忙点头,他哪知道吕布有这么大的谋划,正常人发明出一件东西不是先想着牟利么?尤其是印刷术这种东西的出现,一下子就会让原本宝贵的书籍变得廉价。 “你呀,继续造些新玩意儿出来,我上次与你提到的曲辕犁可曾做好?”吕布笑道。 “快……快了~”马钧一脸佩服的看着吕布道:“主公总是有些奇思妙想。” “多着呢,来的正好,去跟我看看田里的肥料。” “这……下……下官……也……也不懂……就……不去了吧!?” “走吧!” 第七十二章 豪杰末路 兴平二年的春天,在吕布的想象中以及收集的情报中,这个时候大家应该都在安静的舔舐伤口,战争最不该发生在这个时节,然而这只是正常情况下,吕布并没有计算自己带给关东诸侯的压迫感。 至少袁绍对于吕布的存在已经有些忧心了,也促使他迫切想要灭掉公孙瓒。 去岁年末公孙瓒那一场大败导致公孙瓒连最重要的易京都已丢失,而袁绍不计成本的一路猛追,代郡、涿郡纷纷望风而降,公孙瓒一路退至狐奴,方才勉强稳住阵脚,但纵观偌大幽州,却已只剩下渔阳一郡勉强在手中。 直到此刻,公孙瓒才渐渐意识到刘虞之死给他带来的影响有多大,朝廷一张诏书下来,幽州官员几乎人人向着袁绍。 他知道,朝廷的诏书只是个诱因,真正的原因,还是这些人打从心底认可的还是刘虞而非自己,这次追杀自己的人之中,有多少是刘虞昔日部将? 但自己有错吗? 公孙瓒不觉的自己有错,刘虞偏向胡人,甚至帮着胡人打压自己这种事,谁能忍得了? “主公!”邹靖进入堂中时,正看到公孙瓒在那里发呆,有些犹豫道。 “我等还有多少兵马?”公孙瓒深吸了一口气,强打精神道。 “不足五千!”邹靖苦涩道。 五千!? 公孙瓒有些发怔,要知道,当初跟袁绍对峙之时,他手中至少有五万精锐,这才多久,就剩下五千了? 不过想想袁绍如同疯子一般追着自己跑,袁绍虽然不愿接受,但……不接受又能如何?袁绍不会因为他不接受就放他一马,但如今只剩下一郡之地,就算重整旗鼓又能如何? 有一点公孙瓒始终想不明白,袁绍为何宁愿两败俱伤都要跟他死磕到底?自己现在是被打废了,但袁绍虽然得了地盘,但他也不好受吧? 没人能给公孙瓒答案,这也是公孙瓒跟袁绍之间最大的差别,他身边,并没有能够帮助他规划未来,理清天下局势的谋士,所以他看到的是幽州、冀州以及青州这三州之地。 而袁绍之所以如此不计代价的追杀公孙瓒,其实根本原因却在吕布身上,吕布拿下河东和上党两地,又开始在河洛聚民,这给袁绍带来极大的压力。 不管吕布现在有没有进图中原的想法,袁绍都需要迫切的稳定后方,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中原这边,所以公孙瓒无论如何都得尽快清除。 正因为不知道这些,所以公孙瓒觉得袁绍可能疯了,这样就算打下幽州,袁绍也会元气大伤,图个什么? “各部将领还有何人在?”公孙瓒勉强打起些精神,严纲死了,自家兄弟也死了,现在身边已经没什么大将了。 邹靖摇了摇头,却没说话,莫说大将,寻常将领都没了。 “我记得……之前在界桥救我的那小将叫……”公孙瓒想起一人,没人用的话,此人或许可以擢升为将领。 “赵云?”邹靖是记得那人的,白马义从虽强,但像赵云那样能在乱军之中进退自如的也没见过,这样的人,想忘记都难,可惜公孙瓒麾下官位已经满了,赵云虽然于危难之际救了公孙瓒,却没办法擢升。 如今大将死的差不多了,公孙瓒才想起自己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物。 “对,就是他,他可还在军中?”公孙瓒点点头,这个小将应该可堪一用,如今军中缺将,就先让他顶上吧。 邹靖摇了摇头道:“救下将军后没多久,就请辞回乡了,说是其兄长过世,回乡处理后事去了,主公当时也答应了。” “是,没错,答应了!”公孙瓒闭上眼睛,这等时候,赵云也不可能回来了,走了也好,少死一人。 “言之,你跟随我多久了?”公孙瓒询问道。 “自中平年间已经跟随主公,迄今已有十年了。”邹靖心底有些发沉,一般人开始回顾过往的时候,通常是抱了死志,公孙瓒此刻给人的就是这种感觉,看着公孙瓒有些落寞的眼神,邹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劝说。 “十年了。”公孙瓒哈哈笑道:“某还节的当年虎牢关下,袁绍那厮被吕布吓的卧地哭嚎,当年除了我白马义从,哪路诸侯能敌吕布?如今……我白马义从……白马义从……若白马义从还在,何惧袁绍!?” 说着,眼眶却是红了,界桥一战,白马义从几乎被废了,多年跟随自己的将士死了个精光,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公孙瓒开始由盛转衰,此刻念及当初的白马义从,心中自是无限伤感,若此时白马义从在,就算穷途末路,公孙瓒也有信心杀出一条活路,可惜白马义从一战尽没,身边只有不到五千的寻常将士。 邹靖叹息一声,没有应答,其实公孙瓒败亡并非只是白马义从折损,很多地方都出了问题,比如将士被围不救,不听劝阻等等,刘虞能败,但不能杀,当初邹靖等人都是劝过公孙瓒的,可惜公孙瓒只为一己私愤,杀了刘虞,一下子,让公孙瓒失去了所有的盟友,能联合的也就黑山贼这些贼匪,但顶什么用? 袁绍灭不了黑山贼,只是因为黑山贼藏在山中,不是黑山贼有多厉害,若不是那太行山脉,黑山贼早被袁绍灭的渣都不剩了。 只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 “今日,若我……”公孙瓒想说什么,却见门外一将进来,对着公孙瓒一礼道:“主公,袁绍大军已至城外,还……” “还什么!?”公孙瓒皱眉看着他:“莫要这般吞吞吐吐的,成何体统?说!” “喏!”将领点点头,躬身道:“还抓了主公家眷在城外要挟守城将士打开城门。” 公孙瓒闻言,目光一冷,抓起自己的长槊道:“集结众将,出城!” 苍凉的号角声响彻在狐奴城头,城外袁绍军听得这号声,一个个面色凝重,这是代表着公孙瓒进攻的号角,公孙瓒要出城了? 这是好事,但公孙瓒的攻击力也不容小觑,一个不小心,都可能让他突围了。 城门洞开,公孙瓒带着残存的将士汹涌而出,虽然只剩下不到五千人,但气势却是相当的足,城外至少有两万袁军,但公孙瓒大军的气势却是丝毫不弱对方。 但在袁军阵前,却不是袁军大将,也不是弓箭手,而是一批哭哭啼啼的妇人,都是公孙瓒的妻子侯氏以及一群妾氏,见到公孙瓒出来,除侯氏之外,其他妾氏哭声顿时更大了,哀求公孙瓒相救。 “袁本初!”公孙瓒策马来到阵前,冰冷的眸光如同刀子般在对面军阵中扫过,扯开嗓门儿大吼道:“祸不及妻儿,你这是何意!?” 袁绍自然不可能在阵前,有人将公孙瓒的话传到了袁绍那里,很快,一名将领冲出来,对着公孙瓒喊道:“公孙伯珪,只要你肯投降,自不会为难你妻儿,幽州已经打到这个地步,没人愿意再打下去,我主念你勇武,若你肯归附,必不亏待!” “当年虎牢关下,一个吕布便将你吓的仪态大失,我若降你,岂非让世人以为我与你一般无用!?”公孙瓒抬了抬头,目光看向侯氏:“夫人,怕否?” 侯氏隔空看着公孙瓒的方向,缓缓摇头,大声喝道:“夫君,莫以妾身为念!” 说完,不等身边的人反应,猛地撞在了身边士卒的刀锋上,抹掉了自己的脖子。 公孙瓒怒目圆睁,捏紧了手中的长槊,目光看向那些妾氏,看着那一个个哭的泪人一般,求自己投降的女人,公孙瓒呵呵一笑:“还是夫人懂我!” 将长槊往马背上一挂,抄手举起长弓,对着一名哭的最凶的小妾便是一箭射去,那是他最疼的小妾,但此刻被自己亲手所杀,公孙瓒却没有丝毫心疼,他心疼的,只有自己的夫人,但夫人已死! “公孙瓒,莫要自误!”两军阵前,鞠义看着公孙瓒喝道。 “自误?”公孙瓒傲然道:“我公孙瓒一生征战,便是有错,也轮不到尔等这些鼠辈来判,袁本初,今日若杀不死我,你便留下吧!” 说完,一马当先便杀向敌阵,身后五千将士受他感染,一个个虎吼着冲向对方阵营,前排那些妾氏此刻哪还能成为他的牵绊?反而成了对方束手束脚的累赘。 袁军何曾想过公孙瓒如此刚硬,一个个都懵了,只有鞠义反应最快,连忙下令射箭,只是先登弩兵当初破白马是依托界桥地利,如今在这开阔之地,想要再以当初之法破掉公孙瓒的骑兵却是不能了。 而且公孙瓒显然是抱了死志,几乎是以自杀一般的冲过来,这战场之上,一将拼命,万夫莫挡,如今公孙瓒抱着必死之志杀出,袁军将士何曾见过这等不要命的,最先杀来的乌桓兵直接被公孙瓒打溃,而后马不停蹄,直奔袁绍的帅旗冲去…… 第七十三章 落幕 袁绍帅旗之下,看着公孙瓒率领骑军劈波斩浪而来,袁绍面色有些难看,心底多少有些发憷,这些猛将发起狠来,自己女人都砍,公孙瓒那气势,感觉像在吃人。 袁绍身边,审配连连挥动令旗,命两翼兵马开始向中间合围,包夹公孙瓒。 这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等于是切断了公孙瓒的退路,正常情况下,公孙瓒军心必乱,但这次显然是非正常情况,公孙瓒此番杀来,就没考虑回去,两翼包夹来的士兵虽然断了他的退路,却也分薄了中军,让中军只能直面公孙瓒。 庞大的骑阵犹如洪流般装上去,刹那间,放眼望去,公孙瓒的骑兵几乎是好不减速的往抢林中撞,长矛刺穿了战马和骑士的身体,巨大的冲击力却撞开了袁军的拒马阵。 袁绍也算经历过战阵得人物了,无论书上还是实际见过的,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骑兵用法,几乎是以命搏命,那些公孙瓒身边的骑兵,竟无一人畏惧,生生的拿自己的命给公孙瓒撞开一条血路。 “公孙伯珪,休狂!”眼看着公孙瓒竟然就这么生生的撞破了前方防线,便要往这边冲来,文丑大怒,催马迎向公孙瓒,但不等公孙瓒迎敌,便见一队骑兵咆哮着冲向文丑。 “义之所在,生死相随!” “杀!” 文丑眼中,凶光一闪,长枪横扫,将那喊着莫名口号的骑兵扫落马下,顺手一刺,又将一人刺落马下,他出手极快,便在这呼吸之间,连挑带刺,将八人扫罗马下,白马都没有,也算白马义从么? 然而其余两名骑兵却没有丝毫畏惧,带着必死的信念冲向文丑,高升咆哮:“苍天可鉴!” “噗~”文丑一枪将最后一名冲来的骑兵刺穿,正想去拦公孙瓒,却一滞,扭头看去,却是长枪被那骑兵死死地攥在手中,那一双眼睛狼一般盯着文丑,咧嘴笑道:“白马为证!” “噗~” 文丑力贯双臂,将那骑兵的尸体甩飞出去,但公孙瓒却也已经越过他,杀奔帅旗方向而去。 “疯子!” 文丑大骂一声,调转马头,帅旗旁边,是张郃率领的大戟士,此刻已经列成战阵,这可都是冀州精锐兵马,正常情况下,对方是不可能有机会的,但看着身边仅剩几人,却义无反顾的冲向大戟士军阵的公孙瓒,文丑心底有些发寒。 没什么不可能的! “驾~” 心中那股难言的惶恐感,让文丑忍不住加快了马速,朝着帅旗方向杀去。 帅旗之下,袁绍已经能够看到铺面冲来的公孙瓒,那不顾一切犹如疯虎般的气势,让袁绍有些头皮发麻,似乎有些当初在虎牢关面对吕布冲锋的感觉。 “拦住他!”袁绍指着公孙瓒的方向喝道。 张郃默默地点点头,大戟士已经结阵,对方不可能突破大戟士的拦截,但握枪的手,还是忍不住捏紧了些。 “杀!”公孙瓒已经冲到阵前,手中长槊一式四方宾服,大戟士刺出的兵器被扫开一片,坐下宝马趁机撞入人群,长槊被他用力甩出,每一槊似乎都在发泄心中的愤怒和不敢,槊杆在空中呈弓形,带着尖锐的啸声一次次甩出,便是持盾的将士也难抗住这般巨力。 紧跟在他身后的骑兵迅速冲上来,借着公孙瓒撕开的缺口不要命的往里冲,千锤百炼的大戟士,在这一队人马疯狂冲击下,竟然被生生撕开了,袁绍已经近在眼前,但公孙瓒也已经身受重伤,额头被人砍了一刀,虽未砍进去,但鲜血却是沾满了他整张脸,看上去,犹如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只有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袁绍。 “杀!” 这般气势,袁绍也不禁心生畏惧,下意识的后退,张郃却已经看出这公孙瓒此刻已是强弩之末,怒喝一声,策马上前,一枪刺出,本是想逼公孙瓒格挡,谁知这一枪却是轻易地刺穿了公孙瓒的胸膛,而公孙瓒也拼着最后一口力气将手中的长槊掷向袁绍。 不好! 张郃面色大变,此处距离袁绍已经不足十步,这一槊要是刺中了,袁绍不死也得脱层皮,想要拦截,已经拦不住了,身后追上来的大戟士纷纷将兵器刺在公孙瓒身上,公孙瓒脸上却露出笑容,死死地盯着大惊失色的袁绍。 “放肆!” 便在此时,一声虎吼中,却是文丑策马赶来,眼见此等状况,怒吼一声,将手中长枪甩出,长枪在空中打着旋飞出,公孙瓒的长槊被长枪扫中,偏了方向,飞往了别处,袁绍噗通一声坐倒在地,直到此刻,心还在狂跳。 抬头看时,却见公孙瓒依旧瞪着他,脸上还是那副笑容,只是这笑容,此时看来,有些诡异。 张郃叹了口气,公孙瓒在刚才就已经断气了,大概在他的意识中,已经看到袁绍被刺杀的场面了吧? 对他来说……也算是好事吧,至少死的没有那般不甘。 “主公,无恙否!?”文丑来到袁绍边,见袁绍坐倒在地,连忙下马搀扶。 袁绍摇了摇头,一脸怨恨的看着公孙瓒喝道:“将此人碎尸万段,曝尸荒野!” “主公不可!”审配闻言连忙阻止道:“公孙瓒虽死,但其在渔阳以北颇有威望,若主公此刻因泄愤虐其尸身,恐遭变数。” 公孙瓒出身虽然不算高,但他在幽州的名声那可是杀胡人杀出来的,对于幽州这种边地来说,因为胡人时不时南下劫掠的缘故,对这些塞外胡人可是恨得牙痒,也正是因此,公孙瓒能在幽州获得这么高的人望,哪怕杀了刘虞,都有大量的人愿意拥护他。 如今若因一时愤怒,侮辱公孙瓒尸体,那接下来就等着这幽州降而复叛吧,其结果,就像公孙瓒占领刘虞的城池一样,刘虞昔日那些部下待公孙瓒是怎样,他日公孙瓒的部下就是怎样待袁绍的。 袁绍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后,也知道审配所言不错,默默地点点头:“收敛其尸,厚葬之!” 公孙瓒一死,那些非精锐的将士很快被击溃、投降,至此,幽州之战,持续了两年多的河北之战,以袁绍最终获胜而落下帷幕。 但袁绍虽胜,却也是惨胜,去年冀州也有遭灾,袁绍不顾一切的追杀公孙瓒,后果就是冀州也出现了饥民造反,黑山贼趁机下山袭扰州郡,整个冀州如今也是一团糟,需要尽快治理。 幸亏袁绍赢了,否则若继续这般下去,双方尚未分出胜负,冀州就得先乱了。 而公孙瓒身死,也代表着冀州、幽州、青州三州尽数归属袁绍,为了防止吕布从并州打进来,袁绍早在上次击败公孙瓒之后,便命高干赶去占领了雁门,锁住吕布自此东进支援公孙瓒的可能,虽然吕布本身的立场不允许他支持公孙瓒,但若吕布控制一支鲜卑或是被他打残的匈奴人过来,还是有可能的。 最终,吕布并未动手,公孙瓒也已经败北,至此,袁绍就算不连曹操,也已经从各方面彻底超越了袁术,成为当之无愧的第一诸侯。 当然,前提是他得尽快将冀州安定下来,否则继续这么乱下去,冀州也会恢复那种盗贼遍地的场面。 …… “公孙瓒?”长安,吕布得到公孙瓒战死的消息后,多少有些感慨,他对公孙瓒还是有印象的,当年虎牢关下,能跟自己斗的人不多,公孙瓒跟他斗了有近十合吧?再说白马将军的名声,早在还在并州时,吕布已经听过了,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意,尽管早有准备,但当听到公孙瓒死讯时,也是有些感慨。 “说起来,主公此前灭匈奴,虽说剪除了袁绍羽翼,算是间接帮了公孙瓒,却也让那袁绍意识到主公带来的威胁,他如此不顾一切消灭公孙瓒,也有清除后顾之忧之意。”贾诩微笑道。 如果没有吕布给袁绍带来的威胁,以贾诩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温水煮青蛙,一点一点挖掉公孙瓒在幽州的根,比如他的声望,他的军威,这些根系都除去之后,再灭公孙瓒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困难。 吕布默默地点点头,这么算起来,自己还真跟公孙瓒的死有些关系,不过如果让袁绍一点点吞掉幽州,袁绍对幽州的掌控力会更强,像现在这样,袁绍既要安抚冀州因为这场战争而没有得到及时赈济的灾民,又要稳定幽州那些拥戴公孙瓒百姓的情绪,没个两年,袁绍都缓不过劲儿来做其他。 “三州之地,千万黎民啊!”吕布回头,看了贾诩一眼,他这两年累死累活,四处收人,这关中加上南阳、河内、上党、也不过三百多万人口,就综合实力与袁绍相比,可差了不止一截。 “主公可跟那袁术和曹操再借些人口,河洛之地,容纳百万人口不难。”贾诩微笑道,豫州和兖州的饥荒可还没过去呢,只要手里有粮,多招一些人过来也不难。 “善!” 第七十四章 徐州来使 兴平二年的春天,接连下了好几场雨,不大,却连绵不绝,数日不断的那种,迷蒙的雨雾中,所有人笑的都很换。 这春雨贵如油,今年这年景,只要不再出地震什么的灾祸,哪怕夏天不下雨,全凭河水灌溉,今年的收成都不会差,若是能下上那么两三场,今年的收成绝对比前两年强。 下雨,自然是没法再出去了,吕家的宅院里,白狸慵懒的躺在吕布脚边,赤犬也是一副不想动的模样,吕布抱着大儿子,看着门外的雨幕有些出神。 长子吕雍,如今也已经两岁了,见父亲看着窗外出神,显然也不想一直这么被抱着,咿呀半晌不见吕布回应,挣扎着从吕布怀中爬出来。 小家伙早就会走了,吕布见状索性将他放地上自己跑去,男娃成天被抱着像什么样?就该去跑去跳,吕布在这里,却是回想起自己在模拟世界中的后代,世界虽然是假的,但经历和感情却是真的……唉,下次若再进去,就当个普通人吧,弄个木匠当当,认真的体验一番普通人是如何生活的。 “汪~” 脚边传来赤犬的惨叫声,吕布低头看去,却见儿子拽着赤犬的尾巴,肆意拖拉,赤犬显然知道这位是不能惹的主,只能委屈的不断哀嚎,朝着同伴发出求救信号。 白狸往这边瞟了一眼,迈着高傲的步伐走开。 吕布伸手拍拍儿子的手道:“莫要热闹了它,当心它咬你。” 小吕雍茫然的看着父亲,多少是有些不快的,试探的放开赤犬的尾巴,小赤犬嗖的一声窜出去,躲在门口探头朝这边看,逗的小吕雍咯咯大笑。 吕布看着儿子开怀的笑容,心中也比较充实,这种家人在册的满足感,不管活多久都不够。 不一会儿,小吕雍又跟赤犬坐在门槛上看雨,白狸静静地卧在一边,没多久,小吕雍又指着门外,对吕布喊道:“爹……雾雾。” 吕布抬眼看去,却见不知何时,迷蒙细雨中,开始弥漫出淡淡的雾气,不浓,但已经能遮掩视线了。 掐指一算,这场雨也已经下了四天了,吕布来到门口坐在儿子身旁,看了看天空,指着天上的云彩微笑道:“雍儿记住,这云朵向东飘,通常便会是个好天气。” “现在么?”小吕雍好奇道。 “一会儿。”吕布摇了摇头,坐在门槛上陪儿子看雨,果然,没多久,雨停了,遮天蔽日的乌云在渐渐消散。 “爹爹真厉害!”对于一个两岁的稚童来说,吕布这样的表现像神仙。 “雍儿想不想也变的这般厉害?”吕布微笑道。 “想!”小吕雍连忙站起身来,一脸兴奋地看着自家老爹。 “想学为父便教你。”吕布微笑道。 “嗯。”吕雍狠狠地点点头。 “该用膳了。”严氏出来,对着二人招呼一声。 “还早吧?”吕布和吕雍习惯性的摸摸肚子,动作一窒的让人感觉有些好笑。 “不饿~”小吕雍的话几乎是跟吕布同时说出。 “嗯?”严氏目光看向两人,吕布死皮赖脸惯了,但小吕雍却是蹭的站起来,摇晃着吕布的大腿:“爹~该用膳了~” 吕布:“……” 这孩子太怂,以后只说武艺便不可能达到自己的高度。 吕布叹了口气,跟着站起来,抱起儿子前去吃饭。 用膳过后,吕布见天气放晴,便出城去了田里,女儿现在不是在书院读书就是在田里干活,那股子执拗劲儿让人心疼之余也不由颇为佩服,至少典满和华安对这个小了自己几岁的姑娘是彻底服了,不止是因为她是吕布的女儿,更因为这孩子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和坚持不懈的毅力。 关中的生活开始变得简单而单调,但所有人都很享受这份简单,没有战争,哪怕是暂时的,也没有恶吏上门,每天最多的事情,就是笑呵呵的看着地里的庄稼不断长高,心里盘算着秋收的时候能收多少粮。 不过关中如此,却并非大肆表关东也是这般,很多关东人第一次来关中的时候,会很惊讶于此处的氛围。 弘农郡,赵云陪着陈群,有些惊讶的看着四周,一眼望去,尽是一片绿油油的田地,虽然并不是奇怪的场景,但看着那一个个悠闲地往来于阡陌之间的农夫,从他们身上丝毫感受不到乱世的压迫,那份悠闲之感在关东是很难看到的。 这跟传说中不一样啊! 赵云一路走来,并没有感受到传说中的残暴,也没看到流离失所的百姓,易子相食的场面倒是在中原见过不少。 “先生,这……”过了华阴,赵云终于忍不住向陈群问出了压在自己心中的疑惑,这疑惑从过了虎牢关之后就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不管怎么看,这都不像是一个残暴不仁之人治理下的天下:“此处真是关中?” 陈群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赵云要问什么,但他没法回答,吕布的错并非他真的将治地治理的很糟,而是错在他对士人的苛刻和无情杀戮上,在吕布这里,士人失去了应有的地位,这也是吕布被传成恶鬼在世一般的根本原因。 有道是耳听为实眼见为虚,赵云此刻是真正体会到这种感觉了,看着陈群道:“那为何……” “子龙出身真定赵氏,可对?”陈群打断赵云的询问,反问道。 “不错。”赵云点点头,赵家虽然算不上什么世家大族,但在真定一带是颇为有名的豪强。 “你可知从初平三年到如今,如子龙一般的家族被吕布屠灭多少?”陈群问道。 赵云摇了摇头,这个真不知道。 “不下千户!”陈群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赵云道:“子龙眼中看到的这般盛世景象,乃是吕布用我士族鲜血染成的,如今子龙该知道吕布为何为世人痛恨了?” 赵云没有回答,一边是眼前的太平天下,一边是吕布手中的累累血债,这个该怎么算?他有些迷茫。 陈群叹息道:“走吧,我等此番来关中,还要与那吕布打交道,子龙当会见到他的。” 赵云默默地点点头,心中却是复杂难鸣。 二人一路走来,但见处处秩序井然,百姓相处和谐,当然,也有因为水源而在乡庄之间大打出手的,不过这种事通常很快就会惊动衙署,由县令之类的出面调停。 总之这一路走来,好似走入了盛世一般,但一想到这般盛世的场景是无数士族豪强的血肉滋养而成,赵云心中便有些茫然,不知道这该算功还是算过。 至于二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却是受刘备所托,自去岁刘备帮助陶谦抵抗曹操,后来曹操因为陈宫等人的反叛不得不退走之后,刘备就顺势留在了徐州。 陶谦在去岁年底病故,临死前,请刘备做徐州之主,刘备推脱不过,最终勉为其难的坐了这徐州之主的位置。 但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这州牧之位没法继承,自然也不可能由上任州牧指派,刘备虽然得了一定的支持,但在得到朝廷任命之前,也只敢代领,如果直接领了,朝廷这边不认,那袁术、曹操以及袁绍都有足够的理由打他。 之前公孙瓒杀刘虞,自领幽州牧之后,虽说群雄共讨之,但事实上跟他接壤的也只有一个袁绍,所以最后也只是袁绍和公孙瓒之间的决战。 但徐州这地方不一样,四面都是诸侯,一但朝廷不认他这个徐州牧,甚至都不用另外下诏书让诸侯共讨,四方诸侯来攻刘备都不用通知他。 也正是明白这点,刘备请陈群来长安为他求个州牧之位,这个时候,甭管对吕布感官如何,但这种时候,个人喜好这种事情,还是别掺和到正事里面的好。 其实按照刘备最初的想法,是想让张飞或者关羽陪陈群走这一趟,这样也能让陈群感受到自己对他的重视,但想想当初虎牢关下,双方有过交锋,如果拿吕布心胸狭隘记仇的话,去的人怕就回不来了,所以正好赵云来投,赵云的本事不下于关张二将,最终由赵云护送陈群来长安朝见天子,说明徐州情况,最重要的还是为刘备求得徐州牧之位! 数日后,两人抵达长安城外,这一路见闻,莫说赵云,便是对长安实际情况有些了解的陈群也不得不感叹吕布治理下的长安盛世未必算,但就百姓来说,绝对是当世第一了。 不过路过一处田边时,赵云突然站住了,陈群不解的看着他,却见赵云指了指田边,但见田边有人躺在一张胡床上,脸上盖着草帽,看不清样貌,但那身量很足,身边还摆着一张小桌案,上面放着一套精致的瓷器,一名大汉在旁边煮水。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地里干活的竟是几个半大孩童!? 这一幕看在眼中,多少让人有些不舒服,好像是在虐待孩童一般。 “子龙莫非真以为那吕布治下是盛世?”陈群看了一眼,冷笑道。 正在晒太阳的吕布闻声摘下了草帽,抬眼往这边看来,一边煮茶的典韦抬头,双目一瞪…… 第七十五章 冲突 其实三个孩子里,最小的吕玲绮如今都已经十二岁了,已经算是少年了,在这年月,上战场都不是什么稀奇事,若只是三个小娃在耕田,人只会觉得生活不易,但配合躺在田边晒太阳的吕布和在一旁煮茶的典韦,那这场景就像是在压迫了。 本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人家自家事儿关你什么事,但陈群这一路走来,看着关中大兴,对比关东生灵涂炭的样子,这心里面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出言讥讽一句。 所以…… 吕布很好奇,在长安城外说自己的不是,谁这般勇? 典韦就比较直接了,直接起身,面色不善的看着陈群。 赵云敏锐的察觉到眼前之人不好惹,一闪身来到陈群身前,戒备的看向典韦。 “嘿~”典韦有些乐了,看着赵云道:“怎的?想打?” “我等无意冒犯。”赵云抱了抱拳,额头渗出一丝细汗,不是怕典韦,而是吕布此刻也在看他。 吕布目光落在赵云身上,这白面汉子虽然面白,但却颇为阳刚,身长八尺,比吕布低不了太多,双目有神却并不张扬,顾盼间让人觉得没有攻击性,但也不好惹的那种,从对方身上,吕布感受到一丝威胁,这是个厉害武将。 不过吕布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却也让赵云生出极大地压迫感,虽然吕布现在还半躺在那造型奇特的胡床上,但被他注视就像被山间老虎注视着一般。 而正面对着的莽汉给人的压迫感也是极强,双方没有交手,具体手段如何尚未可知,但但凭着气势那就是尸山血海中磨练出来的。 赵云也是在无数次生死间磨练出来的,他尚且如此,站在赵云身后的陈群自然更加不堪,只是骨子里的傲气让他不愿服软,梗着脖子站在赵云身后。 “爹,我的先做完了!”吕玲绮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吕布和典韦同时收了那股煞气,典韦倒了杯茶水递给吕玲绮笑道:“玲绮,喝些茶水。” “多谢典叔。”吕玲绮乖巧的双手接过茶水,也不客气,仰头一饮而尽,行止之间,英姿飒爽,虽是女儿身,但身上却有着一股寻常男儿都没有的豪气,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小丫头身上的。 吕布扫了一眼田中的庄稼,点头道:“不错,有那么几分模样了。” “爹这般说,那就是夸我了。”吕玲绮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吕布脚边,迫的吕布不得不收腿,无奈的坐起来。 “两位若是无事,就请便吧。”吕布指了指城门的方向,目光落在陈群身上道:“看先生气度,当是从中原来的士人。” “颍川,陈群。”陈群深吸了一口气,傲然道。 “久仰。”吕布给自己倒了杯茶道:“不过在这长安,名士也该有自知之明,这里跟中原那等只要是个名士就能为所欲为的蛮荒之地不同,这里讲理、讲法,但唯独不看门第,似先生这等靠祖辈余荫者,还是莫要在此乱说话的好。” “就是。”典韦瞥了陈群一眼,一脸恶心。 陈群:“……” 最终没说什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爹,中原真是蛮荒之地?”吕玲绮茫然的看着吕布。 “繁花锦绣,怎回事莽荒之地?为父故意气他的。”吕布摇了摇头。 “哦~”吕玲绮懂了:“若他动怒就合理的打死他,若他不动怒便将此事编成无字书!” “……” 这是谁家女儿? 吕布看了看一脸佩服的典韦,踹了他一脚,你佩服个屁。 典韦一脸委屈的看着吕布:“主公,为何打我?” “小孩子的话你都信。”吕布没好气的道。 “末将觉得,玲绮说的也不错啊,主公以前不都是这般做的?”典韦茫然的看着吕布,那无字书他也有看,纣王那篇让他热血沸腾,可惜那般英雄最终都死了,最近新出了几本无字书,士人基本都是反派,虽然反的不明显,但给人的感觉就是讨厌,所以典韦现在对这些道貌岸然之人越发鄙夷。 吕布看了一眼偷笑的吕玲绮,摇了摇头指了指书院的方向:“莫要误了下午的课。” 在吕布的启发下,蔡邕也开始在书院搞这种通过耕作来教学的方法,专门向吕布要了不少地,每人一亩的耕,一亩的话,其实也不会太累,也能当做户外教学,总之蔡邕现在觉得这种方式很好。 华安跟典满此刻也做完自己的活,来到这边抢着喝茶,被典韦一人赏了一个脑锛,这才规矩下来。 吕玲绮嘟嘟囔囔的说了吕布几句小气的话,然后便带着两人风一般跑了。 “你呀,对满儿也莫要太过苛刻,你看那孩子,如今成了这般模样,多半都是被你打的。”吕布看了典韦一眼道。 “乖些不好么?”典韦疑惑的看着吕布,不解的问道。 “这般年纪,正是最别扭的年纪,被你整治的这般乖巧,将来也是个循规蹈矩的,不能说差,但人要想建功立业,还是要不规矩些才行,骨子里那份凶性都被你打没了,你如何指望他日后上阵杀敌?”吕布摇头道。 典韦摸着下巴点了点头,决定下次见儿子时,对儿子好点儿。 “主公,他们走了,我们……” “回吧,午膳差不多做好了。” “主公,我那婆娘怎么都做不出主公家里厨工的味道来,老典我……嘿嘿~” “走吧,正好下午无事,你我二人喝上几觞。” “喏!” …… “粗鄙!”陈群和赵云进城之后,回头看了一眼,见不到吕布之后,方才狠狠地唾骂一声,中原莽荒?滑天下之大稽! “长文先生。”赵云无奈的拉了拉陈群,让他走慢些,这事情看样子显然是误会了,人家父女的事情,他们外人管什么?而且那两人一看就不好招惹,人在他乡,还是低调些好。 陈群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平复了心中的怒气,跟赵云一并往城中走去,却并未直接去卫尉署,陈群倒想看看,这作为关中核心的长安是怎样的光景,也算是刺探情报了。 长安如今已经有几分帝都风貌,街上收拾的很干净,不过行人却不是太多,直到两人进了坊市,看着那人挤人的坊市,四处都能听到叫卖之声,好似一座热闹的小城一般。 叫卖的商贩,肤色、服色、样貌与中原人迥异的西域胡商,跑来买些必需品的农夫,士人也有不少,刚刚陈群看到一名身宽体胖的士人坐在街角喝茶,见两人还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只是有一点让陈群和赵云很在意,在这坊市之中,你很难根据气质判断出一个人的身份,士人面对寻常百姓表现出来的也是谦逊,而寻常百姓面对士人也没有那种发子骨子里的敬畏感,这种感觉,让习惯了中原那种士与民相处方式的陈群很不适应。 赵云倒是相对自在一些,眼前这和谐的一幕,少了往日看到的那种等级森严,多了几分欢快,让人忍不住想融入其中。 不过陈群那种时刻将自己端起来的样子,也让两人看起来跟这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十分另类,事实上,外来的尤其是从中原来的人,在长安待久了的人多数能一眼就分辨出来,那种不和谐的感觉太明显了。 陈群显然也发现了这个,想要低调一些,但有些东西是几十年习惯养成的,岂能说改就改? “长文先生,看看这些!”赵云突然发现了什么,来到一处书摊前,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一边看,还一边招呼陈群。 陈群闻言走来,正看到赵云在翻一本书。 纸质书籍在中原可是没看过的,也因此,陈群立刻被吸引了注意,连忙从书摊上捡起一本没字的,打开第一页…… “无耻之尤!”有些愤怒的将书扔在地上,还踩了两脚。 “你这人,干什么!?”书贩怒了,一把拉住他道。 “这等无耻卑贱下流之物,怎能如此堂而皇之的拿来于人看?当真有辱斯文!”陈群指着脚下的书籍。 “您出身高贵,看不上那是您的事儿,这东西,你给了钱,那是你的,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在下无权过问,但你尚未给钱,便这般肆意践踩,你怕不是不知道何为律法!?” “尔不过……无知小民,也敢与我论法?”陈群皱眉道。 书贩也不干了:“钱,你是给还是不给?” “公然售卖这等误会腌臜之物,若在中原,便是将你下狱都不为过!何敢如此嚣张?你可知我是何人?”陈群怒道。 “赖账是吧?”书贩眼神变了,脸上笑意顿时荡然无存,冷着脸道。 “凡事都需讲个礼义廉耻,非我要赖账,而是这等不堪之物,本就不该售卖,你……” 陈群话未讲完,已经有人叫来附近维持秩序的亭长,见到这边闹事就要拿人,赵云连忙上前拦住道:“诸位,误会,误会,这便给钱。”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赵云不想把事情闹大,但陈群憋了一肚子火,正在气头上,此刻跟人讲理又讲不通,十分执拗的拦住赵云道:“子龙,这钱不能给,我看这偌大长安,还有没有人知道些礼义廉耻了!” 片刻后,两人被一群城卫带走,送入了大牢,赵云便是有本事离开,考虑到那样一来,刘备交代的事情就要办砸了,只能无奈被捕,陈群在长安城还是有些熟人的,倒也不怕出不去。 一个时辰后,卫尉署,荀攸愕然的看着眼前的城卫:“你说何人?” 第七十六章 刘备 “长文兄,你这是……”长安大牢中,荀攸看着昔日故友,他是做梦都没想到双方再见时这么一种方式在这么一个地方。 陈群有些无语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实际上不是什么大事,但心态有些失衡,所以才在闹市上做出此等不雅之举。 “那位可能便是主公啊。”听陈群在城外看到有两个汉子督促三个孩子种地,荀攸愣了愣之后才道。 “那便是吕布?”陈群微微皱眉,随即点点头,也对,这人无礼之极,在这长安,恐怕也只有他了,中原莽荒之地?嘿,还真敢说,大概是没去过中原吧。 想想中原现在那么一番乱象,陈群心中突然有些叹息,现在看起来差距不大,但若再让吕布这么发展几年,五年后的关中可能真的会比关东更加繁盛,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偌大中原,无数士族,却还比不过一个莽夫!? “长文兄,此处是长安,说话客气一些。”荀攸现在听到旁人直呼吕布之名,多少有些不适,眉头微蹙道。 陈群疑惑的看了看荀攸,指了指监牢道:“公达且末说这些,此番不远千里而来,乃是有正事相商,还请公达替我引荐。” “先出牢狱再说吧。”荀攸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公达?”陈群叫住荀攸,疑惑道:“为何不直接带我出去?” “这是长安,凡事都有规矩,你夺他人之物损毁确有其事,你需还了十倍钱币于人,才能放你出去,我先去帮你交钱。”荀攸无语,这里是长安呐,就算他代吕布主持很多事情,但至少在这长安城中,凡事都得按规矩来,没什么特权可言的。 很快,荀攸将陈群和赵云欠的罚金交了,而后才带着二人从牢狱中出来。 “公达,荀氏乃颍川望族,怎可屈身事贼?”陈群跟荀攸来到荀攸家中,在书房中坐下后,见四下无人,陈群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在陈群看来,似荀攸这种人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在吕布麾下,哪怕是暂时委曲求全,但必然会找机会离开才对。 “不谈这个。”荀攸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摇了摇头,将话题引开,看着陈群道:“长文兄尚未说如今在何处高就?” “吾主刘备,如今暂代州牧之位,此番来长安,也是希望陛下能将徐州牧之位封于吾主。”陈群也不客气,直言道。 “刘备?”荀攸皱眉,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个陌生的名字,荀攸知道此人,还是去岁此人在陶谦抵挡不住之际,此人率领几千兵马来援,数次击退曹操进攻,也是从此时期,刘备方才真正进入世人眼中。 但荀攸很好奇,刘备又何德何能,能让陈群这等人效力:“能得长文辅佐,想来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玄德公确是难得明主,颇具仁义,入徐州不久,却已得徐州百姓爱戴,不若此间事了之后,公达随我同去徐州,辅佐玄德公匡扶汉室,成就大业。”陈群越说越兴奋,看着荀攸笑道。 大业? 荀攸大概知道这里所言大业为何,若是以前,听到此等言语还是会考虑一番的,但不知为何,此刻再听这些,总觉得格局有些小,魔怔了? “公达?”陈群疑惑的看向荀攸。 荀攸甩了甩头,微笑道:“无妨,最近有些疲惫,此事莫要再提,我留于长安,自有要事,长文不必多问。” 陈群意外的看了看荀攸,默默地点点头,心中却在想着荀攸留于此处,莫非是为了做内应? “至于徐州牧之事,稍后我会将此事报知主公,至于是否答应,便无法于你保证。”荀攸笑道。 陈群点点头,这有求于人吗,也只能如此了,当下笑道:“如此便有劳公达了。” 安顿好陈群和赵云在自己府中住下之后,荀攸看了看天色,这才回到卫尉署中,一般这个时候吕布、贾诩也都会回来。 回到衙署时,吕布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桌案后看卷宗,见到荀攸进来,笑问道:“安置妥当了?” 荀攸知道,这等事情瞒不过吕布,当下点头,跪坐在一旁道:“长文来此,是为刘备求取徐州牧之职。” “刘备?”吕布想了想:“平原相?” 去年刘备援助徐州时,吕布注意过此人。 “正是此人。”荀攸点点头。 “那……公达以为这徐州牧之位,是否该给?”吕布笑问道。 荀攸也没直接回答,而是将天下地图挂起来,微笑道:“如今主公占据关中,虎视中原,但袁绍攻灭公孙瓒后,得青幽二州之地,俨然已是河北霸主,曹操盘踞中原,去岁攻打徐州虽因陈宫等人之事无功而返,然也隐隐有了几分气候,此前更连续击败袁术,占得颍川等豫州之地,如此下去,中原局势很快便会成型。” 吕布摩挲着下巴道:“袁绍虽胜公孙瓒,但打的太急,急切间也难鲸吞中原,曹操很有可能替代袁术,与袁绍南北对峙。” “不错。”荀攸点头道:“如此一来,便是袁绍、曹操与主公三足鼎立于中原,若成此局,袁绍极有可能与曹操联手攻伐关中,而非他二人相攻!” 中原若只剩下两家诸侯的话,那吕布奉天子的威力会大打折扣,袁绍和曹操只需随便想个名头,便能联手来攻,甚至会联合刘表。 那时候吕布作为第一个被消灭的对象,就算借助险关守住关中,也会被拖入战争泥潭,想要像现在这般悠闲绝不可能,而若无外力,中原资源整合也就在这几年时间里,所以,吕布要想破局,就不能让这种局面形成。 “公达以为,刘备此人可挡曹操?”吕布看着荀攸问道。 荀攸的意思,显然是希望将这徐州牧之位给了刘备,让刘备在徐州牵制曹操,但曹操这些年南征北战,他的本事是有时间见证过的,在四战之地硬生生撑下来,刘备有何本事能挡住曹操? 毕竟刘备无论名声、资历跟如今的中原诸侯相比,都太弱了,长安这边在此前甚至都没听过他的名声,唯一拿得出手的战绩也只是去年在徐州帮陶谦挡住了曹操,怎么跟曹操比? 荀攸摇头道:“攸对此人并无了解,只是长文虽傲,却也非无谋之辈,能让长文效忠,当非寻常之辈。” 傲倒是真的。 吕布点点头道:“那便安排陈群上朝吧。” 荀攸的计策显然是想人为树立一个连横对象,来破解中原日渐清晰地合纵局势,吕布也有这个意思,只是无人可用,如今既然有人主动上门相求,不管有没有这个本事,先拉拢过来吧。 拉龙其实不合适,双方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所以这事儿更可以称之为合作,现阶段刘备就算不想帮自己也不行,周围是袁绍、袁术、曹操,他若不跟朝廷站一块儿,早晚都是被周围群狼吞掉的对象。 “喏,攸这便去安排。”荀攸微笑着一礼,转身告辞离开。 “一直不说话?”荀攸离开后,吕布端起茶水,看向一旁静坐的贾诩问道。 “公达难得献计,而且此计依诩看来,颇为合适,不管其是否有私心在,诩以为此计可行,又何必再多言?”贾诩笑道。 “刘备。”吕布点点头,思索道:“此人的消息需再详细一些。” 贾诩端着茶杯,见吕布看来:“时候不早,要不明日再找?” 荀攸对这块儿熟,让他去找。 吕布没有说话,贾诩只能无奈起身,着人去找刘备的所有资料,总之一切能找到的都要找来。 其实找卷宗不难,贾诩知道真正麻烦的是分析刘备,这个没一两个时辰不行,看来今夜不能早些回去了。 吕布平日里虽然散漫,但每遇大事,都是雷厉风行,如今既然决定要用刘备,自然要对刘备有个大概的了解。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却是熟人。 刘备出道比吕布早多了,黄巾乱起的时候,吕布在塞外打胡人,刘备就已经在四处讨贼了,还是卢植弟子,后来平定黄巾后,做了安喜县尉,结果把督邮给打了,此人性格倒是颇为刚烈。 可惜卢植年初的时候病故,否则吕布倒是想去拜访询问一番。 但真正让吕布惊讶的是刘备曾跟随公孙瓒参与会盟,并在与自己交锋时救下过公孙瓒。 虽然对吕布来说相隔已经很久,但他有过目不忘之能,再久的记忆都不会忘记,虎牢关下,当初自己可是差点把公孙瓒砍了,结果杀出三人,硬生生从自己手下将公孙瓒救走,刘备就是那三人之一。 黑脸的一张臭嘴,一看就不是当主公的料,红脸的……还行,这个应该就是刘备吧,毕竟性如烈火他看起来很像,若他是刘备的话,倒也不错。 吕布跟贾诩研究了一下刘备过往,因为信息不多,拼接出来的也是个大概轮廓,吕布给对方做了一张画,倒是很传神呐! 第七十七章 夜话 夕阳西下,月上枝头,荀府中,赵云端着一本无字书看的津津有味,陈群对此颇有些不满:“子龙怎也看这些?” 虽然荀攸已经解释过这无字书也就头一页比较抓人眼球,后面的内容基本正常,但陈群有些无法接受吕布为那些恶名昭著之人翻案,看看吕布这些无字书中描写推崇的都是些什么人? 商纣王,嬴政,王莽。 旁人可能只是看个热闹,但陈群却敏锐的察觉到吕布想要借这无字书引导大众的观念,隐隐间,在引导百姓对抗士族。 “挺有趣的。”赵云合上书,看了看天色,起身对着陈群道:“先生,明日就要上朝,此番求州牧之事可有把握?” 陈群坐下来,默默地点点头道:“自然,如今中原袁曹两家,皆与吕布敌视,吕布需要主公在后方为他牵制袁曹,呵~此人虽乃奸贼,但对天下局势了然于胸,实乃大敌也!” 到现在,已经没人会真的将吕布只当做一莽夫来看了,但也正是因此,让陈群有些惊惧,吕布在用关中向世人证明士人并非那般重要,甚至士人少了,人们能活的更好。 一旦这个观念在人心中扎下根,那对士人来说绝对是极大地打击,甚至若是有人效仿吕布……那后果陈群难以想象。 “此贼不除,天下难安!”末了陈群恨声道。 “先生此言过了吧?”赵云有些不解,从进入关中之后,他就察觉到陈群情绪不太稳定,对吕布的敌视是越来越大,他不明白这是为何? “过?”陈群看向赵云,摇头叹道:“子龙未能看到这其中根本,唉……罢了,此事眼下也与你我无关,明日求得徐州牧之后,我等当尽快赶回徐州。” 陈群能看到吕布的根本威胁在哪儿,但这事儿他也无能为力,真在这儿给吕布找不痛快,自己可能活着走不出长安,先把能要到的好处要到再说。 赵云皱眉看向陈群,他真的很好奇陈群所言的根本是什么。 见陈群离开后,赵云看了看手中的无字书,这东西真不错,看的让人上瘾,除了开头那一页让人看着血脉喷张之外,剩下的内容讲的都是英雄,虽然这些英雄在人固有的观念中该算恶人才对,为此赵云还专门去向荀攸借史书查阅,发现这无字书上的内容史书中还真有。 剥开那些虚幻的恶名之外,这些人的共同点就是在为最底层的人发声,但为何会留下如此恶名? 赵云还想看无字书,又担心惹陈群不快最后闹得大家都不快,所以带着书去了另一处别院看,却见别院中,荀攸正坐在石桌旁悠闲地品茶,淡淡的茶香弥漫在四周,让人心神不禁宁静了许多。 “是子龙啊。”荀攸指了指身旁的石凳笑道:“且过来喝杯茶,这可是主公那里新出的茶。” “多谢先生。”赵云点了点头,对着荀攸一礼,而后方才过来坐下。 这点让荀攸很满意,赵云本事怎样且先不说,但谦逊有礼,附和荀攸心中最完美武将,比那些只知道砍人,半点礼仪没有,到处蹭吃蹭喝的某些武将那是强了百倍不止,也正是有这样强烈的对比,才让荀攸更喜欢眼前这不急不躁,谦逊有礼的赵云。 “子龙这些礼仪未曾见过,是家乡礼?”荀攸帮赵云倒了杯茶,随口问道,赵云行礼的方式跟寻常士人见做礼不太一样。 “是家师所授。”赵云摇了摇头道:“吾辈武人,本事越强,越需谦逊守则,护弱而不畏强,勇不滋乱,武不犯禁。” 荀攸闻言看了看赵云,有些感叹道:“看到子龙,便知尊师定是以为可敬高人。” 赵云点点头:“家师确实令人敬服。” 犹豫片刻后,赵云忍不住问道:“先生,云自入关中以来,一直有疑惑不解。” “但说无妨。”荀攸对赵云颇为喜爱,闻言点头笑道。 “温侯究竟是何等人?”赵云皱眉问道。 “这要看子龙如何看了。”荀攸大概明白赵云的意思,目光带着几分复杂道:“主公在关东名声多半不好吧。” “是有些……不好。”赵云点点头,在关东的传说中,吕布动辄杀人,不顾百姓死活,好色无度,甚至欺凌天子,浑身上下从头发到脚指头都无一不散发着恶人、祸国之贼的气息,何止是不好,恶贯满盈这些词用在吕布身上感觉都散发着圣洁的气息。 关中在吕布的治理下那更是人间地狱,若非实在没地方去了,逃难的流民都不敢往关中逃。 “能让子龙如此说,看来主公在关东的名声是极不好的。”荀攸看赵云这般样子,忍不住笑道:“那现在子龙又如何看?” 如何看? 赵云有些茫然了,自过虎牢关以来,他们看到的是井然有序,百姓也不像传言中那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不说有多富足吧,但在关中,你能从那田垄间的百姓身上感受到关东百姓没有的东西,他们有着对未来,对明天的憧憬,这种感觉,在关东,哪怕是在徐州,赵云都没体会过。 “有时候谎言这种东西,说的再完美,于真相面前也是不堪一击的,主公是何人,我说了不算,他说了也不算,旁人说的都不算,人与人所站位置不同,看到的东西也不同,你在山顶看到的东西和在山底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世界,至于你看到了什么,这需得问你自己。”荀攸笑道。 如果典韦在这儿听到这话,估计直接骂人了,但赵云却能理解,默默地点点头,对着荀攸一礼道:“多谢先生,云受教。” 这一刻的赵云,眼中已没了迷茫。 “喝茶,这茶可是主公特地向蜀主要来的,经过主公府中茶匠精心炮制而成,可不是寻常茶汤,放眼天下,能喝到此茶者可不多。”荀攸笑道。 “先生请!”赵云一手端起茶杯,一手护着,如同喝酒一般仰头一饮而尽。 呃…… 看着赵云如此喝茶,荀攸突然有些心疼自己的茶了,哪有这样喝茶的?也多亏是凉了一会儿,否则非把嘴烫层皮下来不可。 另一边赵云倒是另一份感觉,但觉这茶一入喉,精神一清,整个人都精神了一些,目光微微一亮,有些后悔这般牛饮了。 “再来一杯。”荀攸有些好笑,给赵云又倒了一杯:“这茶与酒不同,需得细品,有人不喜其苦涩,但若能品得其中滋味,又叫人欲罢不能。” 赵云点点头,学着荀攸的样子,轻抿一口,果然又是一番滋味。 见赵云这般模样,荀攸不禁笑了,看着赵云道:“子龙若是喜欢,离开时便赠你一些。” “如此珍贵之物,怎使得?”赵云连忙推脱道。 “你说他珍贵倒也不至于,只是寻常人难得尔,我们这些好茶的,主公每月都会赠一些的,倒也不缺,难得遇到子龙这般投缘之人,赠你一些就当做是君子之交。”荀攸笑道。 “如此,云愧领了。”赵云躬身道。 “子龙这两日看无字书看的入迷,没少受长文责怪吧。”荀攸笑道。 “先生说笑了。”赵云好奇道:“为何叫无字书?” 虽然字少,但是有字的。 “这书是主公主导改良造纸术之后开始出现的,主公是想所有人都能识字,不知子龙是否干过农活,这寻常农夫整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哪有精力再去读书识字?是以主公用这种没有太多字的无字书来引导百姓自己去习字。”荀攸笑着解释道。 “原来如此。”赵云点点头,随后道:“这纸价格很低廉么?云见不止是无字书,那些万言书也不过两三钱一本。” 一卷竹简得所少钱?若是刻有文字,那一卷竹简简直是千金不换,怎落到纸上就这般便宜? “自然不是,这般一本,只说造价便不止十钱,尚未算人工。”荀攸摇头笑道。 “那为何……”赵云不解的看着荀攸。 “旁的不说,就以十钱论,有多少百姓愿意去买?”荀攸笑问道。 “原来如此。”赵云恍然,肃然起敬的同时,心中的观念也受到极大地冲击,吕布每一项政策好像都是直奔百姓来的,这跟他以往接触到的有极大地不同,这或许就是陈群说的根本吧?但是什么?赵云一时间也是想不明白。 两人倒是真的投缘,吕布帐下猛将虽多,但像赵云这般兼具士人气度的却没有,而荀攸夹在吕布和士人之间,习惯了站在中立的立场上客观的去看问题,对赵云来说,很多话都是往日所未曾思考过的,好似打开了另一扇门看到新天地的感觉一般。 两人不觉间便聊到深夜,荀攸看了看天色道:“明日便是上朝时了,子龙早些歇息,陛下面前,莫要失了礼仪。” “多谢先生今日教诲,云铭记于心!”赵云起身,对着荀攸躬身一礼道。 荀攸微笑还礼,让赵云快些去休息,看着赵云离开的背影,荀攸叹了口气,赵云若是吕布麾下该多好? 第七十八章 朝堂之上 “公达,这满朝公卿怎都是这般模样?”未央宫中,陈群很不解的看着慢悠悠走来的公卿,好几个认识的都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甚至有人直接坐在班房里泡茶,茶在长安已经不算什么稀罕玩意儿,虽然没有在市面上流通开,但朝中文武吕布多会送一些,这……成何体统? “平日里朝会不多,有什么大事,卫尉府就会解决,所以寻常大家就是上朝也会是日出之后,今日因为商议的是诸侯之事,所以正式上朝,大家反倒有些不适应了。”荀攸打了个哈欠。 春耕时期,吕布的政策就是尽量不扰民,所以朝廷每年到秋收之前是很松散的,吕布基本不会来,天子年少,早起不来,所以一般情况下,早朝都是日出之后,像今日这般也是因为吕布要来,所以大家起了个早,但状态没有调节过来。 当然,卫尉署要处理的事情还是很多的,朝臣散漫没关系,因为再要紧的事情到了朝堂上都会变慢,朝廷处理事情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以很多需要及时决断的事情通常不会拿到朝堂上来,卫尉署就能及时决断。 “朝廷主持天下大事,怎可如此懈怠?”陈群不满道。 这个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荀攸摇头笑道:“正因为要解决天下大事,所以才不能太急。” 事实上,朝堂上也不是真的无事可做,像天现异象啦,需要何人担责,番邦来使朝见接待,外交辞令,或者年号什么的,吕布都不太管,都是交给朝堂上来直接决断的。 “公达,你与我说,是否那吕布专权,致使这朝堂形同虚设?”陈群看了看四周犯困的人群,低声问道。 荀攸打了个机灵,甩了甩脑袋,随后看向陈群,有些无奈,吕布怎么做跟你有关系?吕布的形象在关东都成了什么模样了?再加一条又能如何? 陈群对吕布的敌视荀攸也知道,但这种暗戳戳找人家罪证却只是满足一下自己报复心理的行为,多少是有些猥琐的,毕竟就算知道这些,对你没有任何用处。 而且事实上,随着老一批的朝臣被吕布杀的差不多,如今朝堂上的公卿就算不是吕布一系也是亲近吕布或是保持中立的,朝堂也不至于真的形同虚设。 “就当是吧。”荀攸最终没再解释什么,他看出来了,陈群对吕布的敌意是从一开始就有的,哪怕他在吕布面前表现得彬彬有礼不卑不亢也不过是不想在关中招惹吕布,当然,这也是他立场决定的,这么说起来,自己反倒像个叛徒。 “长文先生。”便在陈群还想说什么时,大鸿胪郑泰过来,对着陈群一礼道:“请先生将奏书于我,稍后上朝时要呈给陛下看的。” 陈群闻言点点头,从怀中取出早已备好的竹简双手递给郑泰道:“有劳公业兄了。” 郑泰摇了摇头,对着荀攸微微一礼后便退走了。 陈群突然想起来了,似乎那不多数与自己相熟的士人,都有意无意间与荀攸保持着距离,虽然礼敬,但那种距离感是陈群这种同类能够明显感觉到的。 荀攸被朝中士人排斥了!? 陈群思索着这背后的东西,联想入长安来荀攸的表现,眉头渐渐簇起,想了想道:“公达,我带子龙去见见几位故友,稍后再说。” “也好。”荀攸点点头,任他离开。 陈群带着赵云离开后,一直到吕布上殿时都没有再回到荀攸身边,荀攸对此倒是不太在意,只是可惜了赵云,他本还想跟赵云再聊一聊的。 “公达为何叹气?”吕布带着贾诩和典韦过来,见荀攸一个人在这儿叹气,有些疑惑道。 “没什么。”荀攸摇了摇头道:“主公可曾见过那赵云?” “自是见过。”吕布点点头,赵云的形象和气质在武将之中是极为特殊的,虽未交手,但能让自己产生威胁感的人可不多,也因此他对赵云印象很深。 “我看此人性格和理念,与主公所行所想相近。”荀攸看向吕布,微笑道:“他对主公的许多政策都颇为推崇。” “哦?”吕布有些诧异,关东诸侯手下的将领,会推崇自己? 吕布很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而且现在自己做的事情,荀攸能察觉到,关东诸侯只要在关中有探马,都不难从自己的政策中体会到自己要做什么,这也是为何吕布在关东人心中如同恶魔一般的原因。 这种地方,会有认同自己的人,该不会是个败类吧? 荀攸一看吕布表情便知道吕布想歪了,笑着解释道:“子龙此人,颇有些求知欲,这些时日在长安,去了很多地方,见这关中与关东传言不符,所以信念生出了动摇。” “关东士如何传主公的?”典韦给吕布搬来一张椅子,一边好奇的问道。 “这……”荀攸摇了摇头:“不说也罢。” 懂的自然懂,吕布在关东不可能有什么好名声,至于有多差,荀攸说出来,典韦怕是要发飙。 典韦浓眉一轩,看向荀攸,荀攸动了动身子,站到吕布身后。 “陛下到~”杨礼尖锐的嗓音自大殿外传出,群臣连忙纷纷起身,按照身份排列,有序进入大殿。 三公去年因为地震、干旱,相继被免职,尚未被召回,最前方的自然就是以吕布为首的九卿,典韦则守在殿外。 “吕卿许久没来宫中了!”刘协坐在帝位之上,见难得出现在朝堂上的吕布,有些抱怨。 “陛下恕罪,臣需代陛下体察民情,是以无法常在宫中陪伴左右。”吕布躬身一礼。 “这何罪之有?”刘协微笑道:“正是因为吕卿在,朕才可这般清闲,可对?” 吕布没有说话,上次天子出走的事情看似过去很久了,但心中显然种下了某些种子,吕布看向刘协,不知不觉间,刘协已经长大了不少,自己似乎真的已经很久未来了。 刘协地图,直视吕布,这一次,他的目光中不再有以往的畏惧和躲闪,这点吕布很欣慰,至少如今的刘协有了几分帝王威仪,但对自己而言,未必是好事。 “朕听说,此番有徐州使者前来?”刘协收回了目光,笑问道。 “正是!”陈群出列,对着刘协一礼道:“陛下,前任徐州牧陶谦于去岁末病故,徐州历经战乱,民不聊生,幸得玄德公相助,力挽狂澜,击退曹操,保境安民,深得徐州士民爱戴于拥护,玄德公更是汉室宗亲,恳请陛下封玄德公为新任徐州牧,为朝廷牧守一方。” “汉室宗亲?”刘协好奇的看向吕布:“吕卿,长文先生所言可是实情?” “此乃宗正之事,臣不好武断。”吕布摇了摇头道。 “那不知吕卿以为此事朕是该应还是不该应?”刘协又问道。 “全由陛下做主。”吕布躬身道。 “那便准了吧,既是汉室宗亲,用来也该放心一些。”刘协笑道。 “下臣代玄德公谢过陛下!”陈群连忙拉着赵云出来,对着刘协一礼道。 “这位是……玄德公麾下将军?”刘协突然看向赵云问道。 “如今尚未拜将,赵将军来投时,下臣正要出使,玄德公便命赵将军随下臣前来。”陈群躬身道。 “朕……”刘协摸索着桌案,看着吕布片刻,又看向陈群道:“赵将军本事如何?” 陈群闻言微微一怔,这个他还真不知道,只是刘备对赵云颇为喜爱,应该不差,但陈群是没见过赵云出手,偶有劫道毛贼,也显不出本事来,斟酌片刻后躬身道:“子龙曾随幽州公孙瓒,曾在白马义从中效力,与万军之中救下公孙伯珪,武艺高强,箭术精湛。” “吕卿亦有万夫不当之勇,神射无敌,却不知这位赵将军比之吕卿如何?”刘协问道。 陈群看出来了,这跟自己没关系,天子在借自己向吕布施压,虽然很乐见其成,但他也不想自己二人被卷进去,躬身道:“吕将军早已威震天下,子龙虽有勇略,但比之吕将军自是不如的。” “没打过如何知道?”刘协笑道。 “陛下!”吕布踏前一步,看向刘协道:“陛下累了,该去休息了。” “朕……”刘协想说什么,但对上的,却是吕布渐渐冷下来的脸,一瞬间,心底发寒,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鼓足勇气以为足以面对的,只是正常状态下的吕布,当吕布真的进入愤怒或是战斗状态下,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愤怒气息自己以为的勇气连片刻都无法支撑。 陈群身边,赵云眉头一皱,想要动手,却被陈群一把拉住,默默地摇了摇头。 这是朝廷内部借着他来长安时一次权利的争锋,作为外人,最好别乱动,他倒是希望吕布此刻弑君,那样天下诸侯就有理由再度联手讨伐,如今天下诸侯可跟当初所谓的十八路诸侯不同,吕布想要再现当年威风是不可能了。 第七十九章 赵云的挑战 “恭送陛下还宫!”吕布显然没有给刘协继续发挥的意思,这次的事情的确让他很不满,若是平日里这般闹闹也就罢了,当这诸侯使者的面这般,让他没面子是小,君臣不合的事情传出去,就会成为其他诸侯或明或暗攻讦吕布的借口。 真以为自己被扳倒了他会好过?吕布敢肯定,那时的刘协回更难过。 “恭送陛下还宫!”随着吕布这一拜,群臣也纷纷下拜,刹那间,偌大朝堂之上,只有寥寥数人还站着。 这是示威,朝堂之上,九成的人不是吕布提拔上来也是向吕布妥协的,吕布其实很久以前就有威压皇权的能力,只是这个能力,吕布不想轻易去动,一旦动了,他和刘协之间那张遮羞布就会撕破。 陈群捏紧了赵云的拳头,示意他莫要乱来,他也没想到吕布竟然如此霸道,天子刚刚是想借这次的事情跟吕布示威,或者说是试探一下吕布,具体为什么会试探,陈群不知前因后果不明白,但吕布的反应显然跟天子预料的不一样。 这是当然的,一个上马能百战不败,下马能治理一方的人物,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屁孩儿加上身边三五个狗头军师给摆布了?不会真以为看几本书就能学会政变吧? 那一瞬间,别说吕布,陈宫也已经料到了吕布退让的各种后果,这种时候,吕布最好的选择就是直接将天子的筹谋从源头打断,让他聚不齐势来,而吕布做的也很干脆,直接甩了天子的脸。 还是太年轻了,对付吕布这种枭雄人物,最好的办法就是默默积蓄实力,等待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千万别让对方有翻身的机会。 可惜,天子太过急躁,想借一次外交压下吕布的气势,大概是听了哪个腐儒之言,以为这样可以打压吕布威势吧? 愚不可及! 思虑间,突然见赵云踏前一步,朗声道:“陛下,末将常听温侯威名,也想领教温侯武艺!” 陈群扶额叹息,赵云当真不适合带来朝堂,着朝堂上的血雨腥风和疆场上可不一样,疆场之上的血雨腥风至少能看得到,但这里的腥风血雨却是看不到的,赵云显然将这事情想的简单了,本来好好地看戏便行,谁知赵云平日里一副君子模样,却在这最不该出头的时候出头了。 天子就算想让人出头也不可能是你。 吕布皱眉看向赵云,随即回头看向刘协道:“陛下真想看?” “朕……”刘协看了看赵云,又看了看吕布,犹豫了一下,突然道:“吕卿,朕只是想要一个护卫,吕卿常不在朕身边,朕也害怕如同上次杨定那般的事情再发生,若这赵云真有本事,朕想让他留下来给朕做个护卫,不知吕卿以为如何?” 吕布回头,看了赵云一眼,而后点头道:“既然陛下有此想法,臣便为陛下看看,若真有本事,留下来无妨!” 陈群:“……” 不用问问我吗? 但事已至此,显然已经轮不到他说话了。 “主公,区区鼠辈,岂能叫主公亲自出手?末将愿意代劳!”朝堂之上,李蒙踏出一步,对着吕布道。 “你非他对手。”吕布摇了摇头,这赵云虽然有些愣头青,但能给自己带来威胁感的人,又岂是寻常武将,正好,他也许久未曾与人动手了,今日虽说身份不对等,但既然到了这里也无所谓了,他也想看看这个能给自己带来威胁感的男人,究竟有几分本事。 吕布的态度也让群臣不由得正视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将,本以为只是陈群的随行护卫,但能让吕布这般看待,显然本事不俗。 以如今吕布的地位,有他这一句话,赵云若能活着出了长安,必然名声大振。 不过现在赵云显然不想这些了,不管之前对吕布有多少好感,但汉室余威未尽,吕布这般威逼天子让赵云接受不了,所以他要帮天子出口气! “主公,我来便是。”典韦见吕布出得殿来,也没了平日的无赖,虽说平日里有些滚刀肉四处蹭饭,但真遇上事了,典韦那是能用命豁出去维护吕布。 吕布摇了摇头:“此人乃马上将,你若上马,未必敌得过他,去牵两匹战马来,记住,卸了一边马镫,两匹都是。” 典韦应该跟赵云差不多,不过今日赵云主动挑衅,又是在天子面前,哪怕让赵云侥幸胜上一场,都会助长刘协心中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所以这赵云必须败,不能有丝毫胜理。 典韦不理解,但还是依言而去。 “骑射、兵器或者步下战,你可任选。”吕布目光看向赵云。 陈群眼看双方冲突已经不可避免,连忙拉了赵云一把道:“便与他比作诗!” 吕布天下第一的名头从虎牢关杨名后就没摘下来过,他对赵云的本事了解不多,但应该不是吕布对手,既然如此,倒不如另辟蹊径,反正只要赢了就行,至于赢的是否好看,这不是陈群该关心的。 赵云:“……” 自然能够理解陈群这计策的意义,毕竟吕布不可能样样精通,比作诗的话,有陈群在背后支招,就成了陈群与朝臣的比试,至于最后结果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吕布就算输了也不会恼羞成怒,至于天子那里……关键时刻还是先自保吧。 陈群虽然顾虑的周全,但有一点,他小觑了赵云,赵云显然不是那种只管挖坑不管埋的主,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久闻温侯箭术无双,马战无敌,末将都想领教!”赵云对着吕布朗声道。 陈群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他已经不忍去看这结局了,这赵云……到底是何处能让主公这般喜爱?分明就是个愣头青么! 吕布看了陈群一眼,目光落回到赵云身上道:“好,也不欺负你,你我各乘普通战马一匹,各持弓箭,相隔百步对冲,弓箭、兵器自选,至于如何用,各凭本事。” 基本上就是无差别对打,弓箭兵器都能用,全看双方本事。 “好!”赵云点头,答应一声,典韦已经将马给牵来。 两人各自领了战马,但看着挂在战马左侧的马镫,吕布和赵云同时看向对方的马镫:“……” “换过!”吕布狠狠地瞪了典韦一眼,让人将马镫换到另一边,然后跟赵云一起各自上马,便在这未央宫大殿之前的广场上,各自走向边缘。 刘协带着满朝文武出来,略带几分兴奋地看着这一幕,他心中越发喜爱赵云,这将领,会办事,只希望他别死! 随着号兵一声号响,吕布和赵云同时策马开始对冲,吕布在冲出的瞬间,已经将箭搭在弓弦之上,对着赵云便是连环三箭,他出手速度极快,几乎出现幻影,加上巧劲射出,三箭虽有先后,但力道不同,速度也不同,来到赵云面前的时候几乎是同时抵达,从三个方向射向赵云。 赵云弯弓搭箭射出一支,已经来不及再射另外两支,甩弓拨开两枚箭矢,手指微麻,吕布的箭又快又准,而且力道还奇大无比。 吕布一勒缰绳,绕着广场跑开,同时弓弦连颤,一枚枚利箭犹如流星一般射向赵云,赵云左支右绌,策马狂奔,但马速都被吕布算计到了,只能不断挥舞长弓将射来的箭矢拨开,除了射出第一箭之外,根本没机会再向吕布射箭。 一囊十二支箭很快便被吕布射空,若是常人,连射十二支箭,早已力竭,但吕布却无丝毫疲态,眼见箭尽,一把丢掉长弓,摘下长戟便朝赵云冲去。 这长戟并非方天画戟,而是宫中执戟士所持那种戟,挥舞起来多少有些轻飘飘的感觉,吕布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挥舞着长戟熟悉分量。 另一边,赵云眼见吕布没了箭,顿时大喜,张弓搭箭便想还以颜色,但下一刻,那坚固的长弓突然咔嚓一声断裂开来。 却是之前吕布射来的箭几乎都是用这长弓拨打,吕布的箭力道又齐大,这么下来,长弓本身就已经承受了极大地力道,此刻突然张弓搭箭,躬身立时断开。 赵云反应也是极快,眼见长弓断裂,直接丢掉,一把掣下长枪,与吕布对向冲去。 长戟凌空劈斩而下,赵云能够感受到这一戟之上所携带的力道,吕布显然是力量型武将,而且力大无穷,不可与之力敌,当以技巧取胜! 当下长枪一抖,枪尖一颤,化作点点寒星,重重枪影让人难辨虚实。 却在此时,吕布目光一凝,手中长戟突然加速,如同闪电般劈出三戟,每一次都能精准的命中赵云的枪锋。 但听咣的一声巨响,赵云虎口一热,目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看着被吕布一戟崩断的枪头,下一刻,连忙仰身避开吕布扫来的长戟。 一合过,赵云的长枪却是已经断裂,险些命丧吕布戟下,大殿外,看着这一幕的不少人都发出惊呼之声,没想到这瞬息之间,差点就分出了生死! 吕布调转马头,看向赵云:“还打么?” 第八十章 冲动的惩罚 赵云目光复杂的看向手中断掉的长枪,再看看吕布,他知道吕布留手了,否则刚才赵云躲过横斩过来的大戟时,只需转一转戟杆,赵云就得被开膛破肚,别人或许做不到,但以吕布方才那恐怖的速度和妙到豪巅的发力技巧,绝对做得到。 先是示敌以弱,让人以为他侧重力量并以此展开应对策略,而后便在交手的瞬间,全力出手,吕布不但力大无穷,而且速度快,技巧也达到了巅峰,甚至自家老师来了都未必是他对手,但更恐怖的却是吕布的心机和干脆的手段。 若非对方并无杀自己的意思,此刻自己已经是一具尸体。 赵云抬头,看向吕布,这是自己迄今为止,也可能是这一生遇到最恐怖的对手,默默地丢掉手中的枪杆,对着吕布拱手一礼道:“末将输了。” 大殿外,刘协有些失望,原以为是个厉害人物,没想到连吕布的一招都撑不住。 赵云突然朗声道:“但请温侯再给末将一次机会,此番挑战,不为其他,云只想见识一下最强的温侯!” 吕布已经下马,看了看他点头道:“有机会的。” 他知道赵云不服,赵云的本事显然没有使出来,但在这里,吕布不可能再给赵云一次机会,他要的就是这种瞬间击败敌人的威慑力,虽然他已经不再以力慑敌,但也不容许有人想借这个来打压他。 赵云虽是一杆枪,小皇帝的计策在吕布看来有些可笑,但配合他天子的身份,确实可以让赵云这种纯粹心怀大汉之人给他当枪。 “陛下!”吕布来到殿前,对着刘协一礼道:“此人武艺确实不俗,留在陛下身边,做个禁军统领,臣看可以,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吕卿做主便是。”刘协僵硬的笑了笑,但对赵云显然已经失望了,毕竟就算是武者,寻常武者也看不出刚刚吕布与赵云交锋瞬间的变化,这得有相当的眼力才行,所以在刘协眼中,赵云不过是个被吕布一合击败的废物。 当初虎牢关之外,联军再怎么不堪,也有几个能跟吕布过几招的猛将,这赵云显然连那些人都不如,留在自己身边,也不过是多了一个忠诚的废物而已,有何用? 但吕布开口了,而且还是他自己提的,刘协也只能强颜欢笑着收下赵云。 “回去告诉刘玄德,徐州牧之位归他,这赵云便留在天子身边做个禁军统领吧。”吕布看向陈群,声音淡漠,并不高,却有种让人难以拒绝的气魄。 陈群能说什么?本来没他们什么事,但赵云冲动之下被卷进去,现在能活着已经不错了,况且还是天子亲自开口要人,别说陈群,刘备站在这里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和可能。 赵云默默地来到殿外,听着这个决定,他沉默了,或者说……他没有选择的权利,当然也可以选择离开长安,但那算什么?就算刘备还愿意收留他,自己心中也会留下一块化不开的疙瘩。 “朕累了,先回宫了,其他的事情,吕卿做主便是。”刘协转身离开了,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了任何意义,同时也有些不敢面对吕布。 “退朝~”杨礼尖锐的嗓音响彻大殿,群臣向刘协做礼后,待刘协离开,也纷纷散去。 “收拾一下,明日去禁军除点卯,不得有误。”吕布看了赵云一眼道。 “喏!”赵云只能应喏。 吕布说完,带着典韦和贾诩径直离开了。 “子龙何故如此冲动!?”待众人散去后,陈群终于忍不住,瞪着赵云无奈道:“这本是朝堂上的权利角逐,与我等无任何干系,如今却把自己填进去,你让我回去后如何与中交代?” 赵云歉然道:“先生恕罪,只是那吕布当众欺凌天子,我等身为汉臣,怎可坐视?末将留于朝中也好,正好可以保护陛下!” “你?”陈群看着他,无奈又好笑:“你如何保护?你可知陛下今日为何这般说?吕布为何又要当众顶撞甚至以势相迫?” “难道不是吕布大逆不道?”赵云皱眉道。 “你连这些都看不懂,怕是连自保都做不到!”陈群一拍脑袋,无奈道。 赵云不解:“先生可否明言?” “若那吕布真的这般大逆不道,天子如何敢这般说话?真以为你我二人能决定什么?定是平日里吕布对天子还算恭敬,是以天子想借此机会压迫吕布,逼吕布交出更多权利,此乃天子与吕布指间的角逐,天子点你不是因为觉得你厉害,只是想借你打压吕布气焰,不管胜负,吕布只要应了,他当朝九卿,威震天下与你一无名小将交手,本身就是失了身份!” 这是天子故意在折辱吕布,而吕布也立刻还以颜色,告诉刘协别太过分,到这里,事情本来已经完了,谁知道赵云一腔血勇,主动站出来把矛盾引到自己身上。 这下好了,被人家一合击败,丢人倒不至于,毕竟赵宇你无名,能在吕布手下扛一合的人真不多,但自己也丢进去了。 赵云哪能想到这中间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他虽然比寻常武将多了几分沉稳和冷静,也有智慧,但对于这种朝堂博弈是没有丝毫经验的,听陈群这么一分析,有些傻眼,谁能想到这君臣之间的博弈竟然这么复杂?看起来简单的东西,背地里竟有这么多算计! 唉~ 赵云有些无奈的看向陈群:“如今云该如何?求先生教我!” 陈群带着赵云回到荀府,一边收拾行装一边对赵云道:“事到如今,子龙也只能先留在长安,给陛下当个护卫,但切记,再莫轻易卷入这君臣角逐中,你把握不住,若有机会,申请领兵外调吧,这朝堂之上,非你所长,尽早离开长安这是非之地再做打算。” 一起走是不可能了,真走了,赵云名声臭了倒在其次,可能给刘备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虽然吕布是敌人,但现阶段刘备必须紧靠朝廷才有发展起来的可能,所以赵云也只能留下来,就像赵云自己说的那样,留下来说不定还能帮刘协什么忙,虽然能帮的也不多。 赵云苦笑,他也想领兵,但可能吗?就算不懂政治,也知道吕布绝不可能让自己一个外人领兵。 “向天子要,天子也需要一个统兵将领护卫他左右,看吕布这般模样,也并未完全与陛下撕破脸,你也无需做什么,跟在陛下身边就行,若有机会,陛下身边的人自然会设法牟取兵权,至于获得兵权之后,你自己看吧,我是不建议你再掺入朝政之中,最好能够外调,远离这是非中心。”陈群见赵云看来,想想这一路两人相处也算融洽,叹了口气,帮他指了一条路,至于最后能走成什么样子,陈群就帮不了他了。 赵云多少是有些失望的,但还是强打精神,对着陈群一礼道:“多谢先生指点。” “自己小心吧。”陈群摇了摇头,他现在跟荀攸生了芥蒂,只想尽早离开这里,刘备要的徐州牧之位已经拿到,其实他还想帮刘备争取一下宗正的认可,不过这得刘备带着族谱自己来跟宗正核对,旁人也帮不了,所以在收拾好行装之后,陈群便准备离开。 “先生独自离开?”赵云看着陈群愕然道。 从长安到徐州,何止千里,一路上毛贼草寇多如牛毛,全凭赵云打发走,现在只剩陈群一人,他如何走? “我准备到洛阳后,走洢水入淮水,而后走水路可直抵广陵。”陈群摇头道:“也会向荀家借几名护卫随行,子龙不必担忧。” 本来觉得赵云挺厉害的,但跟吕布一战,被人家一合击败,导致陈群对赵云的依赖感突然就降低了,多几个人保护似乎跟赵云在也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安全一些。 赵云还是不太放心,但自己也没办法再陪陈群回去,只能对着陈群道:“末将送送先生。” 陈群看着赵云,也有些遗憾,不管能力如何,赵云这个人陈群是很有好感的,可惜啊,今日就不该带赵云上朝,本是想带他去见见世面,谁知道这一见把人也搭进去了。 跟荀攸借了几个家将后,陈群收拾行装上路,赵云一路将陈群送到了长安城外。 “子龙莫要再送了,主公那边,群会与主公详说,唉……珍重!”陈群止住赵云送行的脚步,叹息一声道。 “先生珍重!”赵云对着陈群一礼,恭敬道。 陈群默默地叹了口气,带着荀家家将踏上了回程道路,赵云目送陈群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后,方才若有所失的回了荀府,未来该何去何从,赵云一时间有些迷茫,这次入长安最大的冲击还不是今天的事情,而是他一直以来的观念受到了极大地冲击,也让他陷入了迷茫。 不知不觉中,回到了荀府中,却见荀攸已经坐在厅中,似是在等他回来…… 第八十一章 立后 赵云回来的时候,荀攸正在看一本无字书,说的是汉武帝的故事,很有趣,吕布似乎喜欢给这些名声不好的帝王将相翻案,荀攸私下里会怀疑是不是因为他在世人眼中也是个奸臣的缘故,不过内容是真的不错,也不知道自家这主公如何想的? 见到赵云回来,荀攸微笑着放下竹简:“长文走了?” 赵云点点头,对着荀攸抱拳道:“这些时日多谢先生收留。” “不妨事,想来今日之事,长文已经指点过你了。”荀攸合起无字书,看着赵云笑道。 赵云默默地点点头,朝堂对他来说,显然是另一个世界。 “你也莫要担心,这朝堂上也不是每日都是这般凶险,今日天子……”荀攸说到这里,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今天的事情,纯属天子找事,赵云看了片面所以觉得吕布不对,但身为人臣,荀攸也不好说天子的不是,只能叹道:“慢慢便会知道了,若没有地方住,我府中子龙可以一直住着。” 朝廷给分配府宅的都是大将,寻常将领朝廷可不包分配府宅,何况赵云还是当朝给吕布下不来台的。 “多谢先生好意,只是云在府中叨扰已久,不好再多叨扰,长文先生有给云留下些钱币,当可盘一间房舍。”赵云躬身道。 “他给你留了多少?”荀攸问道。 “五万钱。”赵云也没隐瞒。 “这样,我荀家在长安还有一间不住地院落,正在寻人出售,虽然简陋些,子龙若不嫌弃,算你三万如何?”荀攸微笑道。 三万的房舍若在寻常地方已经能买下不错的房舍了,不过这里是长安,三万大概能买一些最低档的,仅能容身的那种房舍,赵云是刘协亲自点的禁军,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吧,在禁军中至少也是个队率,俸禄大概在百石左右,折算成钱一年也就两三万钱,自己过日子是够了,但想要买处不错的府宅,至少得过个三五年还是赵云生活节俭的前提下。 荀攸对赵云颇有好感,而且赵云品德也没的说,所以真心想帮一把,这卖给赵云的府宅基本算是半卖半送吧,真拿出去卖,在长安城中带着自己小院的府宅,没个二三十万钱别想。 “剩下两万钱找个仆役,或者讨个女人管你衣食住行便是。”荀攸笑道。 “多谢先生。”赵云大概知道荀攸是在照顾自己,但这次也不好拒绝了,当下对着荀攸拜谢,将这份好意记在心中,待日后报答。 “对了,还未问子龙可有娶妻?”荀攸看向赵云,看赵云样子已经快三十了,这年纪应该已经娶妻了吧? “惭愧,未曾娶妻。”赵云摇了摇头,他少年被郡中推举带着义从加入公孙瓒麾下,本是想建功立业之后再考虑成家之事,但中途兄长去世,赵云回家,这一回就是近七年,再出来时,公孙瓒也已败亡,无处可投的他曾去过袁绍那里,后来又去见了刘备,然后就被安排来长安了。 眨眼间半生已过,却是功业未成,家也没个家,每每思及,荀攸这么一问,赵云也有些无奈。 “不妨事,待在这长安安定下来之后,我为你谋一庄亲事。”荀攸微笑道。 赵云摇了摇头:“事业未成,何以为家?” “屁话,人呐,总有疲累之时,若能得一良配,先成家又如何?”荀攸笑着摇头道。 这话似乎也有些道理,赵云却是叹息一声,良配难寻啊。 “先安顿下来吧!”荀攸呵呵一笑,让赵云先去安顿,至于婚配的事情,他可以帮忙,但还需赵云自己决定才行。 “云这便告辞了。”赵云对着荀攸一礼。 荀攸点点头,当即让人带着赵云去那处府宅看看,若没有问题,就交钱住下吧。 赵云在荀攸的帮助下在长安安顿下来,另一边,吕布卫尉署之后,还在想着刘协的事情,不用问,肯定是有人在刘协身边有人献计了,虽然有些蠢,不过刘协本身的态度才是关键,天子开始不安分起来了,这就难办了。 吕布其实是不希望跟天子翻脸的,双方若有矛盾,自己这边会不可避免的出现内耗,天子为吕布源源不断的吸引来各地人才,让吕布不至于无人可用,但这些人才大部分却是吕布的对立面,在安排他们的同时,吕布得先甄选哪部分可以拉拢,哪部分是确定无法拉拢的,然后进行分配。 将这些人彻底消化需要一个过程,这需要吕布和刘协紧密无间的合作,如果天子这边出现了逆反情绪,吕布也会很棘手。 “主公。”贾诩突然开口道:“陛下今岁已经十五了。” “是啊,十五了,眼看着便要及冠了。”吕布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看向贾诩:“文和是说……” “是时候为陛下立后了。”贾诩笑道。 吕布点点头,小皇帝有些多疑,立后之举一来是帮他稳固皇位,从后宫嫔妃中挑选一人作为皇后,实际上是施以离间。 为何如此说? 那就得从这次是谁为刘协谋划说起了,平日朝堂上说的话,若真有对吕布不利的,那自然不可能瞒过吕布,九成都是吕布的人,有什么对他不利的言论,自然第一时间报到自己这里。 除了朝堂之外,刘协就算单独接见朝臣,皇宫里也会有记录,杨礼也不可能不通知吕布。 但吕布没收到消息,那就是通过更隐秘的途径传播出去,那就只有宫中嫔妃了。 查一查宫中嫔妃们身边的人最近有无频繁与宫外联络的记录就行了。 很快,吕布这里有了消息,宫中妃嫔与宫外联络也是常有的事情,但频繁联系就肯定有问题了。 刘协的妃嫔不少,其中还有西凉将领的女儿送入宫中做贵人的,也是为了缓和双方之间的关系。 “侍中伏完?”吕布看着名单,最终锁定一个名字,眉头微微一挑,看向贾诩。 “当是此人。”贾诩点点头。 “那便立伏贵人为后,迁伏完为执金吾。”吕布扔下名单,揉了揉太阳穴道。 如此一来,伏完与天子之间必生嫌隙! 毕竟这个后是吕布立的,以刘协这多疑的性子,多半会怀疑伏完是否跟吕布是一伙儿的,毕竟今天朝堂上的事情是让刘协很没面子的,计策没有成功反而让自己下不来台,刘协本就不满,如今这事刚刚过去没多久,吕布就提议立伏完之女为后,这怎么看都像是有预谋的。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更像是嫁祸,就看当事人怎么想了,但吕布估计刘协多半会跟伏完保持些距离,短时间内这信任裂痕是弥补不了了。 贾诩微笑着点点头:“主公此计甚妙!” 这也算是阳谋了,至少对伏完来说是这样,他会很清楚吕布立伏完为后的目的,但却无能为力,吕布出手的点就是刘协的多疑,伏完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法改变人心,何况吕布也不觉得此人有多大本事,让伏寿做皇后,除了离间之外,还有一点就是给伏完找麻烦,毕竟一个能力平平之人,却成了国丈,哪怕现在天子手中无权,在其他人看来也是莫大的荣耀,何况还被升官了。 伏完会不会被逼到自己这边,吕布不关心,比起这个,他想看看能有多少人来打伏完。 计议已定,接下来自然就是执行了,吕布并未第二天就跑去说此事,而是等了半月,刘协生日时,吕布亲自上殿为刘协祝贺。 “吕卿每日为国事操劳,还能记得朕的生辰,实在令朕欣慰。”刘协这次与吕布说话明显带了几分公式化的客气。 “陛下生辰也是大事,其他时日好说,但今日若不现身,便是失了为臣本分。”吕布微笑道。 刘协很开心,至少看起来很开心,当下设宴与吕布痛饮。 “过了今日,陛下也快及冠了。”酒过三巡时,吕布端着酒觞,看向刘协笑道。 “是啊,这时日便如白驹过隙,真还记得当初初登帝位时尚是懵懂稚童,如今不觉已经过去五年。”刘协也生出了几分感慨,他这五年来经历也算精彩,先跟董卓,再跟王允,然后成了吕布手中的傀儡,五年来他虽然也做过很多努力,但结果也不过是被谁傀儡的问题而已。 “臣是说……陛下该立后了!”吕布看向刘协,微笑道。 刘协闻言,脸色沉了一下,这种连自己婚事都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真是难受,片刻后便换上了笑脸,这份心机和隐忍,莫说寻常孩子,便是多数成人也难做到。 “众多贵人、采女之中,陛下可呕中意之人?”吕布看着刘协问道。 “不如让董贵人任皇后如何?”刘协看向吕布。 董贵人乃是西凉将领董承之女,也算是吕布一系之人,董承听到天子之言,目光不由一亮,一脸亢奋的看着吕布。 吕布摇头笑道:“不可,终究出身低了些,臣以为伏贵人端庄贤淑,出身名门,有贵气,可为后,陛下以为如何?” 第八十二章 善恶 面对吕布的询问,刘协眼中闪过一抹阴霾。 吕布都这么说了,除了接受之外,他能如何? 不过立谁为后,对刘协来说本来不重要,反正都是自己的女人,而且原本他也是希望能够立伏寿为后的,但当这件事由吕布提出来的时候,刘协心中顿时已经,目光下意识的看向宴中的伏完。 因为两人说话的缘故,其他人都不敢大声喧哗,免得扰了两人的兴致,所以两人的对话,群臣也听的清楚。 立伏寿为后,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不少人也跟刘协一样目光看向伏完,而伏完明显没想过这好事会落在自己头上,有些目瞪口呆。 不过这表情落在别人眼中会是什么意思,那就看各人的理解了。 刘协勉强微笑着点点头:“就依吕卿之意。” “臣只是建议,陛下若是不愿,也可立他人。”吕布微笑道,目的已经达到,是否立伏寿已经不重要了,立了就顺便提拔一下伏完,若没立,基本上伏完也就告别了权力中心了。 刘协摇了摇头道:“吕卿所言不错,伏寿确实温婉贤良,有皇后之资,吕卿有心了。” “为陛下分忧是臣本分。”吕布微笑着颔首道:“陛下用膳。” 刘协强笑着点点头,立后之事就这么定下来了,看似是吕布和自己商议的结果,但事实上这最多算个通知。 坏了! 另一边,伏完在高兴过后,渐渐感觉到不对,昔日好友们说话多少带着几分莫名的疏离感,这种感觉很奇妙,人说的话乃至语气其实都没变,但就是能感觉到那种淡淡的疏离感。 中计了! 伏完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么一来,自己不知不觉就被成为吕布那边的人了。 看向天子,伏完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迎上的却是刘协略带冷漠的目光,心中一凉,他知道,短时间内,自己是很难抚平跟天子之间的裂痕了。 吕布的报复来的很快,也很猛,一个后位就离间了伏完和天子之间的关系。 “陛下。”吕布看了看四周,没见到赵云的影子,有些诧异的看向刘协道:“那日陛下要来的那护卫怎不见人了?” “他在守宫门。”刘协对于赵云显然并不是太重视,虽然这人是他要的,但到手后并未当做心腹来培养,随便给了个队率的职位后便散养了。 最重要的是,禁卫军中平日也没什么事,这个职位基本就是混日子等死的,也幸好赵云形象好,被刘协拿来当门面。 吕布对于刘协的用人之道也感觉很迷,你既然看上人家就好好用,真以为被自己一合击败就不是人才了?这一合与一合是有区别的。 赵云当日是没有完全施展开便被吕布全力一击击溃了,否则以吕布那日交手的感知来看,双方同等条件下,赵云是有能力在自己手中走过十合的。 就算看不出来,自己亲口要来的人,这么扔破布一般扔到一边,也容易寒了人心,这小娃有些凉薄啊。 凉薄不可怕,可怕的是让人能轻易感受到你的凉薄,这就要人命咯。 想了想,吕布也没开口要人,赵云显然是心向天子的,自己现在就算要来也没法大用,倒不如留在天子这边,让天子敲打敲打赵云,让他认清楚现实,也让他好好看看着关中为何如此兴盛,至于最后能否为自己所用,那就看以后了。 当下,吕布继续陪刘协聊些其他话题,顺便看看宫中舞女的歌舞,嗯,不如貂蝉跳得好,可惜貂蝉生产之后,吕布怕她坏了身子,所以一直在修养,不让她再做这些事儿,也让吕布许久未曾欣赏到貂蝉那绝世舞姿了。 本是自己的生辰宴,刘协却过得很是不自在,反倒是吕布轻松写意,坐在刘协身旁陪刘协,给人的感觉,好似他才是这宴席的主人,明明吕布恪尽臣礼,在刘协身边没有半分逾越之举,但有些人好似天生就是视线汇聚之地一般,让人不自觉的将目光汇聚在他身上。 坐在主位上的刘协,反而看起来更像个陪衬。 宴席一直持续到深夜,吕布才带着典韦离开皇宫,回到家中,接下来的日子,吕布倒是回归了平淡,吕布每日的事情就是带着典韦和贾诩四处闲晃,看看地里粮食的长势,除除草,然后带着吕玲绮三个小家伙讲讲天象和庄稼的关系,什么时候需要认为引水灌溉,什么时候不用管,天气怎么看,吕布总能找到机会给孩子们上上课。 不过相比于已经习惯了这些的关中人来说,赵云对于长安的很多事情都保持着高度的好奇,他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换岗后来方式,听听小曲儿,买本新出的无字书,吃些其他地方吃不到的食物,这些已经成了他茶余饭后的习惯。 荀攸卖给他的那栋府宅果然不小,虽然没有临街的门,但位置确实极佳,距离赵云值守的地方不远,不过家里只有他和请来为他做饭的一名健妇,白天就算换了岗,他也多是去坊市之间走走看看。 老实说,对于吕布当庭威慑天子的事情,到现在赵云依旧耿耿于怀,但这些天在长安,听到的、见到的,都是百姓再说吕布如何如何好。 他作为一名外来弃子,高端的人才能接触到的或许就只有荀攸一个了,赵云登门拜访了几次也不好常去打扰,不被刘协看重,自然也不会有人愿意来跟他一个禁军门卫结交。 也多亏赵云是耐得住寂寞的人,每日工作之余,就是磨练武艺或者来坊市走走看看。 坊市这种地方,鱼龙混杂,听到的自然也就是最底层的声音了,但对吕布的拥护,逛遍四个坊市都是如此,显然没人拿刀逼着他们去说些恭维的话,赵云能够感觉到,这些百姓对吕布的拥护都是发自内心的。 一面是天子的委屈、士人的敌视,一面却是百姓的爱戴和拥护,甚至有外来商贩说句吕布的坏话能被人追到城卫出动,这其中的原因也渐渐揭开了。 在长安……或者说整个关中吕布治下生活的百姓是很幸福的,因为吕布这个真正掌权者时时刻刻关心着他们有没有吃饱饭的问题, 去年大旱,往年遇到这种情况,多半得饿死很多人,但吕布带着人游走各地疏通水道,挖掘沟渠,开仓放粮还出动军队监视官员不得贪污,虽然一颗颗人头砍下来时,吕布真的很像一个冷血无情的刽子手,但有些东西,日久见人心,人家为百姓谋福的心大家是能够感受到的。 而且现在这坊市中没看过无字书的有几个?大多数人都能拍着胸脯跟人吹嘘自己也是个识字的人了,虽然识的字并不多,但无字书他们基本能看懂了,甚至有些家中宽裕的,主动让孩子去翻看那些晦涩难懂的四书五经。 两枚大钱就能买到一本万言书,放在关中之外的任何地方,你敢相信?对很多人来说,一卷万言书能当传家宝的时候,在这长安城,书却价格低廉到有人拿看完的书来擦屁股,放眼天下,也只有关中能做到。 此外农耕方面,吕布去年新制的粪肥如今已经在京兆一带推广开,这是经过去年吕布验证过确实有效的,田里的庄稼也确实比往年长势更好。 对内上,吕布让关中去年大旱的情况下几乎没有什么饿死的人,家家户户都有盼头,在对外上,吕布平河套,重设西域都护府,让西域商贩往来长安,给长安百姓带来大量赚钱的机会,现在长安街头,你想看到一个乞丐还真不容易,有也多是好吃懒做的那种,现在的长安,但凡勤快点儿,都是能找到活路的。 “先生,你说温侯为何要开这丝绸之路?只是方便让西域各国来我大汉行商?”这日,赵云忍不住找到荀攸,将自己这些时日的疑惑问出来,其他都还好说,但西域人入境,的确造成不少问题和冲突。 “万物阴阳相生,这世上的事情也是如此。”荀攸一边清洗着茶具,一边笑着解释道:“的确,那些西域人不时会与人冲突,但你没看到的事,我大汉每年从西域赚取到大量的财富,很多大汉没有的东西,都是从西域带来的,还有碳石,主公希望能有更多的碳石运进来,让这个冬天大家都买得起碳石取暖,你知道去岁冬季冻死了多少人?比因大旱饿死的人都多。” 赵云闻言愕然的看着荀攸,不太理解,北方每年冻死人是很常见的,很少有人会注意这些东西,只当是常态就行了,什么叫冻死的人比大旱饿死的人都多?不知道的,还以为去年大旱死了多少人呢。 “用西域各国来滋养我大汉万民,有何不可?”荀攸微笑道。 赵云点点头,他现在对吕布的感觉有些复杂,对百姓来说,吕布真的是个好人,但对于天子来说,吕布无疑是权臣甚至奸臣,忍不住问道:“先生,您说温侯到底算好人还是坏人?” “先顾好自己吧,长文离开前,难道未跟你说最好莫要卷入朝堂之争?”荀攸看赵云陷入了沉思,不由好笑道。 第八十三章 再开 陈群离开前确实跟赵云交代过,最好尽快离开朝堂,那地方不适合他适合他的地方在战场上,但问题是……天子现在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一个看门的队正,哪有机会去战场杀敌立功呐。 听着荀攸的言语,赵云也没办法辩解什么,只能默默地不说话。 荀攸现在跟在吕布身边,旧的士族视他做叛徒,吕布这边新起来的又各自有各自的圈子,平日里除了贾胖子和郭嘉能聊聊天,基本没什么能交流的对象了,赵云论学问见识自然是比不上荀攸的,但有一点是别的武将比不上的,谦逊、好学,这是很不错的有点,看着也很对眼缘,所以荀攸对赵云才有这许多关照。 “至于主公他是好是坏,那得看你站在何处去看了,说他好,但他杀人可是真不手软,这关中士族、豪强被杀的不下十万,但你要说他是恶人,不夸张的说,这关中三百万百姓因他一人而活,过上太平盛世都未必能过上的日子,过得有尊严,你若有暇,可去塞外看看,如今河套、西域,只要汉人在的地方,莫管是何出身,只要是汉人,便是西域诸国的国主,河套的各族首领见了都不敢怠慢,这些足算的上好人吧?” 听着荀攸的解释,赵云有些迷茫,却也有些领悟了。 “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好人,就像主公说的,人性本贪,若无节制,士族豪强会不断吞噬百姓,直到吞吴可吞之时,那将是一片炼狱,作为掌权者,与其说他杀士族豪强,倒不如说,他在遏制人性之中的贪婪,这需要极大地胸襟和气魄,古往今来,能看到这个的人杰其实不少,但敢做之人,却少之又少,你问我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君王的世界里,没有好坏,我无法回答,但我可以告诉你,他在做的事若是能成,功在千秋!” 赵云有些惊讶的看着荀攸:“先生你不是……” “是啊,我是世家,真论起来,我与他分属敌对,但不妨碍我敬佩吧?”荀攸笑道。 赵云默默地点点头,一个能让敌对阵营的人都心生敬佩之人,确实很厉害,犹豫了一下,赵云对着荀攸一抱拳道:“先生,云如今有些无措,本欲寻明主辅佐,然而如今……” 赵云对吕布终究还是心怀芥蒂,本想寻明主,却被天子留在了身边,而且不被重视,他想走,但他的底线不允许他这般做,想与天子请辞,却连天子的面现在都见不了。 何去何从,当真叫人迷茫。 “想走,却不知该何去何从?”荀攸看着赵云的样子,笑问道。 赵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那就别走。”荀攸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递给赵云道:“子龙追随公孙伯珪征战塞外,又曾游历中原,你并不缺少见识。 你武艺如何我也看不出来,但今日你所面临的困惑不论你走到何处,都无法得以解决,你欠缺的不是见识,而是如何看这世事; 如今清闲下来,对你而言,未必是件坏事,这里的书籍都是我特地请马钧帮我印出来的,也得益于主公的印刷术,让我得以将蔡翁家中不少孤本誊抄过来,你现在若是迷茫,就看看书吧,你要的答案,或许书中会有。 至少你现在这些问题,我相信是你受所知局限,我这里的书,你可拿去借阅,当有一天你真的想明白你想要的,到时候是走是留,该如何走,就是你的事了,当然,这只是建议,你若一定要走,我也不拦。” 赵云接过书,是一本孟子,他读过一些,但没有全部读,因为当时只有一卷,想读都没地方读取,荀攸的话,让赵云有些恍然,默默地接过竹简,对着荀攸一礼道:“多谢先生指点。” “有何不懂之处,可来问我。”荀攸微笑道。 赵云点点头,随后跟荀攸告辞离开。 看着赵云离开的背影,荀攸笑着摇了摇头,终于走了,默默地从竹简中抽出一本无字书,这个是纣王二卷,主公没事儿多画些也好,总比每日不务正业的闲晃强,搞得现在长安百姓哪怕认出吕布都不觉丝毫惊讶了,这上位者还是该有一些神秘感才对,躲到家里画画也好啊。 …… 被荀攸埋怨的吕布此时也在陷入属于自己的纠结中。 琳琅满目的天赋在他脑海中不断流过,他准备再进一趟模拟世界,他这次只想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不搞事,有个过得去的手艺就行,他想研究研究机关术、铁匠、木匠这些工匠,不是要打磨技巧,而是想看看自己能否将记忆中大乾那些玩意儿给鼓捣出来。 所以他选择了一些他觉得有用的天赋,比如: 玲珑心:拥有该天赋,您将拥有更敏捷的思维 巧手:拥有该天赋,您的手指将会得到极大地灵活 顶级木匠天赋:您如果从事木工行业,您将会如鱼得水,比常人更容易达到巅峰,成为世人崇拜的大师 顶级铸造天赋:您如果从事铸造行业,您将会事半功倍,比常人更容易达到巅峰,成为世人敬仰的大师 这四个天赋是已经定下的,以吕布如今的模拟点数,要这些并不心疼,不过要做木工或是铸造,首先需得有足够的力气和体魄,但这两个若是用了,估计会活很久。 “夫君在想何事?”严氏趴在吕布身上,好奇的看着他。 “夫人说……人若活得太久,是否是好事?”吕布摸索着下巴问道。 “自然是好事。”严氏不解的看着吕布道。 “好事吗?”吕布摇了摇头:“看着身边之人一个个离我而去,而自己却只能孤独的活着,等死一般的日子,夫人真的觉得此乃好事?” 严氏闻言不说话了,默默地趴在吕布胸口,静静地听着夫君的心跳声,良久方才摇了摇头道:“妾身不知,夫君为何突然说这等事情?” 不知为何,吕布说这话的时候,突然就生出一股难言的萧瑟感,眼前好似看到了吕布到老时,一个个亲友相继离去,只有他坐在这房间里,默默地喝着茶,回忆着曾经的往事,那副萧瑟之感,让人忍不住眼角发酸,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 “只是突然想到……”吕布叹了口气,那种感觉,他经历过两次…… “妾身会一直陪在夫君身边,只要夫君不嫌妾身年老色衰时的样子。”严氏将头深埋于吕布怀中,紧紧地抱着他,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的吕布,有种惹人怜爱的感觉,尽管他是这天下最强的男人,但那种感觉却还是叫人心中生出想要呵护之感。 “有时候啊,会觉得这人生其实就是还债来的……”吕布低头,夜色下,妻子洁白的肌肤在盈盈烛光中显得圣洁,不知道是否是那超级生殖的作用,虽然没能让严氏重新怀孕,但这段时间的滋润下,整个人好似逆生长一般。 原本苍老的心开始变得年轻,而身体的变化自然也引起了怀中佳人的感知,方才营造的氛围瞬间没了,忍不住轻打他一下:“夫君总是这般没正行。” “夫人如此美貌动人,叫我如何忍心看夫人哭泣?”吕布哈哈一笑,身子一翻,将妻子压在身下。 管那么多干什么?就当是炼心了,这次选个好出身,希望是处太平盛世吧,不过在此之前,可能有好多年见不到夫人了,自是一翻颠鸾倒凤,数不尽的风流尽在这床帏之间…… 直到夜深人尽,妻子已经疲惫的睡去,吕布帮她拭去脸旁的汗珠,盖上丝被,而后意识联络光脑。 新的模拟人生,吕布倒是期待能出生在一处盛世,为了不操心那些生存问题,他还特意选了个富足之家,却不知这个新的模拟世界能给自己带来什么? “恭喜玩家再次接入光脑,您可以选择开启新的模拟人生,也可以选择进入以往经历过的模拟人生世界,请做出选择” 已经很久没听到过光脑的声音了,光脑依旧,只是如今的自己却再非从前。 “您目前有五十七万人生模拟点数,您可以选择不错的天赋,也可以选择一个不错的出身,以玩家如今所拥有的人生模拟点数,您可以直接成为皇帝。” 吕布将之前选定的天赋选出,而后想了想,又在身份上选择了富甲一方,至于皇帝什么的……吕布觉得自己现在做个权臣都很累,更别说做个皇帝了,当个富甲一方的富家翁,一生无忧无虑也便行了,他这个模拟人生想过的轻松一些,研究些自己的东西。 至于花费的人生模拟点,吕布对这些东西从未心疼过,该用就用,没必要非得进来吃苦。 “是否进行过度人生?”光脑再度问道。 所谓过度人生,就是可以选择从几岁开始经历模拟人生。 吕布想了想道:“过度二十岁。” 童年生活,他是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下一刻,吕布的意识进入另一个世界…… 第八十四章 秦末 秦王政十七年,您出生在一个天下即将一统的时代,你的祖上曾是某个已经灭亡国家的贵族,所以虽非公卿之家,却也富甲一方,你的父亲为你取了一个很不错的名字,名叫吕布 秦王政十八年,你还在吃奶,可以牙牙学语并学会了走路 秦王政十九年,三岁的你发现自己的手似乎比同伴更加灵活 秦王政二十年,四岁了,你开始不甘寂寞,在同龄人中,总是最活跃的一个,开始不甘于待在家中的宅院中,你开始憧憬外面的世界 秦王政二十一年,五岁的你并未意识到你正处于一个大时代的浪潮中,依旧喜欢光腚四处跑 秦王政二十三年,你似乎有着不错的习武天赋,可惜你讨厌学习,气走了前来教授的武将,父亲很生气,奖励了你一个妹妹 秦王政二十四年,听说楚国亡了,你父亲颇为感慨,而你这一年染上了重兵,差点死掉,但你有这惊人的体魄,竟然奇迹般的活过来了 秦王政二十五年,秦王再次抽调壮丁,大秦一统天下之势已成,为了让家族更兴旺一些,你父亲毅然选择了随军出征,希望能凭借自己的本事为吕家搏一个前程。 秦王政二十六年,这一年齐国覆灭,天下一统,你并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依旧过得没心没肺 秦王政二十七年,你已经十岁了,但家中的男丁被抽调走不少,听说两个哥哥再也回不来了,你很伤心,父亲这一年也不好过,虽然参加了灭齐之战,但并未斩获太多功勋,家中多了几亩薄田对你家来说,并不算什么 秦王政二十八年,十一岁的你开始对家中的丫鬟生出莫名的冲动,常常感到身体燥热并生出一些令你感觉羞愧的想法。 秦王政二十九年,似乎发生了大事,常常能看到军队在四处游走,父亲常常忧心忡忡,担心家业被兵匪劫了 秦王政三十年,无意中看到婢女身子的你,脑海中总会浮现出那婢女的身子,真是无耻 秦王政三十一年,父亲给你找了一门亲事,虽然你连对方的长相都不知道,但还是接受了,因为你发现自己没办法反抗 秦王政三十二年,你成亲了,妻子还算漂亮,至少你很满意,你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女人的身子了,呸~ 秦王政三十三年,十六岁的你有了一个孩子,突然感觉身上有了担子的你好像一夜间成熟了许多,你开始思考生计 秦王政三十四年,第一次做生意,单纯的你被好友出卖,血本无归,幸亏妻子的鼓励让你不至于自杀。 秦王政三十五年,朝廷又来招徭役,家中男丁已经只剩下你一个,为了不让吕家血脉断绝,父亲将大半家产拿来打点,终于让你免除了徭役,但吕家也再没了往日的富足,生活一下子变得拮据 秦王政三十六年,父亲病逝,你成了家中的顶梁柱,但家中的家财已经不足以养活这一大家子,你为此东奔西走,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秦王政三十七年,吕布的意识终于接受了这具身体,房间里的陈设略显陈旧,吕布默默地睁开眼睛,身边躺着的妻子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但确实是这个模拟世界的妻子,还有一个已经四岁的儿子。 大秦? 吕布默默地思索着自己得到的信息,以往他出现的都是陌生的时代,这一次却是很熟悉,若自己没记错的话,这一年也是始皇帝身死的那一年。 又是乱世! 吕布有些无奈,他想要的是平凡一生,但身处乱世,想要自保太难了,诸侯动辄屠城,身为百姓,想要活着得靠运气。 可惜了,这替代品二十年里就知道窝在家里,也没学什么有用的东西,白白浪费了天赋,做买卖陪了一次差点把家给陪光,吕布带来的天赋是一样都没有开发出来。 “夫君醒了?”身边,妻子听到动静,轻声问道。 “嗯。”吕布含糊的应了一声,总有种睡别人老婆的感觉。 “夫君歇息吧,莫要为家事太过操心,总会有活路的。”妻子柔声道。 倒是一个好女人,吕布点点头,不过此刻他确实睡不着,他知道天下大势大概的历史走向,对于争天下来说,这自然是优势,甚至对他来说不是太难。 还有些准备时间,不急,虽说过不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想到能与项羽、韩信一较高下,吕布也是颇有些兴奋地,四百年前韩信的用兵之法,在后世多有被研究,如今有可能交手的情况下,反倒觉得有些欺负人之感。 最后胜了,吕布也会有几分胜之不武的感觉,但没办法,自己可没本事忘掉这些。 现在自己的优势一个是知道历史,另一个是有些家财,相较于刘邦的一穷二白而言,吕布如今的起点可比刘邦高了不少,但缺点也有。 吕家就在关中,距离咸阳不远,就算将来天下大乱,自己若选在此地起事,也注定会是秦军第一个针对的目标。 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离开关中,去关东觅地发展,需得找个机会,举家东迁。 次日一早,吕布将自己的意思与家人说了一遍,众人很不理解吕布为何要做这个决定,毕竟这关中沃土千里,又是天子所在,只有旁人往关中迁的,往外迁的还是头一回听说。 所有人都觉得吕布疯了,不过吕家现在由吕布做主,他也有乾纲独断的气魄,力排众议,变卖家产疏通关系,最终凭借父亲的军功加上举家之才以及吕家这些年得的人脉,获得了解县主簿一职。 之所以选择此处,因为此处毗邻盐监,一但天下大乱,吕布若起事,可第一时间攻下盐监,这地方可是养活了河东无数大族,吕布若能得此地,至少不愁钱粮,而后便可招兵买马,以待时变。 虽然不解吕布为何要如此做,但既然吕布已经有了决定,吕家一群孤儿寡母也不好再排斥,终究是有个官身了,只是去了新地方会不会被欺负、排斥,那就说不准了。 不过这些显然并非吕布会担心的事情,在打点好一切之后,便带着仅剩的家当拖家带口直奔蒲坂,自蒲坂渡过河,一路跑到解县。 接下来几月时间里,吕布展开手段,他有官职在身,虽然不高,但在县里也能说上话,而后对于那些觊觎吕家孤儿寡母的的无赖施以狠辣手段,以比对方更无下限的方式震慑住这些地头蛇。 不到数月,吕布便成了解县黑白两道都有威望的存在,便是解县令面对吕布也不敢有丝毫怠慢,甚至隐隐间对吕布有些畏惧。 在解县迅速立下根基之后,吕布立刻开始整合解县资源,逐渐将经济掌握在自己手中,而后又以此为基础,结交四方豪杰,凡有落难江湖之人来此,吕布都会礼遇,渐渐的也便有了名声,门下更养了不少门客。 而吕布还着人打探张良、陈平等人下落,想要抢在刘邦之前,将此二人先一步收入帐下,随着他名声渐渐传开,倒是真让他找到了张良,吕布数次亲自前去结交,与张良纵论天下,算是得了张良的认可,不过现在天下未乱,张良也是戴罪之身,对于吕布的邀请,张良还是婉拒了。 陈平此时无名,倒是没能找到,吕布也暂时放弃了,一边积蓄实力,一边找匠人研究木工、铁匠暗中冶炼铁制兵器和弓弩。 他有最顶级的天赋,学起来极快,不过制造弓弩之法可是机密,吕布能做出大汉朝的大黄弩和强弓,但传说中能射八百步的秦弩吕布却难以做出。 为了得到秦弩之密,吕布暗中寻访那些大秦工匠,从一些工匠处获得了一些秦弩制造之法,虽不完善,但也让吕布制作出几张比之大黄弩强了不少的强弩。 不过马均制出的那种连弩反而研究不出来。 很快,始皇帝在巡游途中病逝的消息传开,各县都要哀悼,新任的胡亥在赵高的瞒混下,不理朝政,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开始削弱。 吕布也在此时开始暗中训练门客,挑选适合之人做未来的将领培养。 同时吕布开始将手伸到盐监,明里暗里的侵吞此地利益,此时吕布在河东已经有了极大的势力,而且颇有手段,对于吕布的行为,盐监官员多数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多数人都拿了好处。 有了盐监的利润之后,吕布就等着天下大乱了,秦皇宫中发生的那些事情当初看史书时都觉得荒谬,但当真正发生的时候,吕布也只能感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了。 当皇帝的没有自觉,就算是昏君也该有自己的底线,而一个宦官,竟然有登基称帝的野心,却没想过自己的根本就是靠着天子,你说赵高蠢吧,吕布觉得这个人还是有些能力的,但若说不蠢,对人心的把握上实在不是一个政客该有的水平,总之……陈胜吴广的起义来了,亲眼见证的吕布是另一种感觉…… 第八十五章 邀请 “奉先又在研究那些奇技淫巧?”解县,解县令进来时,见吕布妻子郭氏正在带孩子,先行见礼之后,说话间多少带着几分不客气。 “先生,发生了何事?”郭氏见几人面色不太好,起身还礼后,疑惑道。 “出大事了,总之奉先他在否?”解县令皱眉道。 “在的。”郭氏点点头,连忙着人引县令去见吕布。 那边吕布确实在研究墨家机关弩,这是吕布找到的墨家墨匠残篇中找到的机关术,也是能够连发的弩机,而且威力不俗,可惜墨家学说在秦一统之后连遭打压,如今想找到完整的墨家学说已经给您很难了,甚至墨家学说一度被当做禁书来看。 但吕布从如今找到的墨家残篇中,找寻到很多超前性的思想,比如墨家中的尚贤思想与吕布所经历过的科举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可惜当天下统一之后,身处上层的士大夫阶层会自发的闭合封锁下层人的上升通道,而推崇尚贤的墨家自然就成了打压的对象。 另外墨家的组织架构有些类似于当初吕布在大乾起家之前建立的地头蛇势力,但墨家有着更加森严的等级,属于独立于朝廷之外的组织,这在乱世之中还好说,但到天下一统时,任何一个朝廷都不会允许这样的组织存在的。 从秦王政二十六年天下一统到如今,不过十二年时间,但就这短短十二年内,墨家几乎被彻底扫没了,现在别说墨家之人,墨家留下的学说都很难找到一篇完整的! 现在吕布也只能通过这些残篇,看看是否能够将那些机关术给完整的推演出来。 这连发弩马钧也做出来过,可惜当时吕布也没去问马钧这其中原理,如今按照残篇做出一张来,也不好做对比。 “嘭~” 县令刚刚来到吕布和工匠们在的校场,一枚弩箭破空而来,直接没入距离他不远处的土墙里,将土墙直接射穿了,县令原本气势汹汹的样子,一下子僵在了原地,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抽搐着。 “奉……奉先这是做何?”县令吞了口口水。 “上官眼中的奇技淫巧,这威力如何?”吕布虽然没听到他之前的言语,但对这些人平日的嘴脸都清楚,看不起墨家和这机关学说。 “奉先!祸事来矣,你还在这里做这些有何用?”县令怒道。 “哦?是何大事?”吕布拿出刻刀,继续打磨部件,这墨家机关弩是由几十个精密的部件组成的,这部件越精密,成品威力越好,准度也越高。 以前不太明白马钧为何那么喜欢打磨,明明差别不大,如今吕布却是明白了,什么叫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除此之外,作为一名工匠或许对数术的要求不大,但作为一名匠师就必须精通数术,比如当初马钧建水龙,得测量水深,根据流水的方向、力度计算水龙的大小、高度,不同的河能够驱动的水龙车大小不同,甚至同一条河不同路段能够驱动水龙大小也不同。 所以一名优秀的匠师,必定精通数理,甚至对数理的研究比兵法上对数术的依赖都大,这么庞杂的学问,用一句简单的奇技淫巧来概括,实在有些不负责任。 “大泽乡逆贼陈胜吴广聚众叛国!”县令本以为吕布会震惊,但看到的却是吕布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好似并不惊讶一般,不由愕然道:“你不奇怪?” “律法太过严苛,有时候也非是一件好事,我知始皇帝想做什么,但一百年的事情却偏偏要十年做完,他在时大秦自能无事,但他一走,可恶人能够驾驭这匹脱缰野马,再说就二世那般模样,天下动乱是必然的,有何可奇之处?” 说到这里,吕布叹了口气,这个时代的问题比自己想象中的复杂得多,六国贵族没能妥善安置,如果始皇帝能够再多活十年,或许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了,但现在,六国贵族死灰复燃,多少还是跟始皇帝有关的。 这位传说中的暴君事实上没怎么杀过六国贵族,也没杀过功臣,被称作暴君实属冤枉了些,当然,劳民伤财是肯定的。 所以说当皇帝还是要能活才行。 “不要命了!?”县令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想要堵住吕布的嘴,被吕布嫌弃的躲开,只能低喝道。 “你来此不会是告知我陈胜举事之事吧?”吕布没理他,这个时候天下实际统治着是赵高,现在正忙着揽权呢,秦朝过去的那套律法制度早就失效了。 “自然不是!”县令犹豫了一下道:“如今那陈胜、吴广举兵叛国,天下各地六国贵族纷纷响应,你说我们是否……” 话没说完,但显然对方是想是否现在出来站队。 “最好不要。”吕布摇了摇头。 “这是为何?”县令不解的看向吕布。 “为何?”吕布将弩具拆开,将里面的青铜机括取出,而后仔细小心的打磨了几下,放在眼前校对,一边道:“你只有一县之地,过了河便是内史,朝廷一旦派兵平叛,都不用专门来,顺路派支偏师过来,便能将你九族尽灭。” “不是还有奉先你?”县令看着吕布笑道:“奉先你在这河东之名望,必定一呼百应。” “那与你有何干系?”吕布反问道,虽说他是主簿,对方是县令,但现在双方对答来看,显然吕布这个主簿才是强势的一方。 “若奉先愿意举事,我等自然愿意相随,绝无二话。”县令神色一肃,看着吕布道。 “我这日子过得好好地,为何要跟你们提着脑袋去送死?”吕布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现在大秦虽乱,但还没到崩塌的时候,河东距离咸阳这么近,胆边长毛都不该说出在这里举事的话来。 “此乃大势……”县令看着吕布道。 “你若真懂大势,便不会来问我而是直接举事了,不过是想让我来做这替罪羊而已。”吕布随口说道。 “奉先怎会如此说。”县令有些尴尬道:“我若有你这本事,何必来找你。” “既知我有本事,就听我的,做好你的县令,静待时变,陈胜、吴广声势虽大,却是无根漂萍,败局已定。”说到这里,吕布也叹息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确实让人热血沸腾。 事实上,陈胜吴广是有天眷的,或者说正好踩在了一个爆发点上,嬴政这些年广发劳役,建长城、建皇陵、修直道、北征匈奴,不说有错,但就如之前所说,太急了,也因此,怨气造在百姓心中积蓄。 始皇帝在,他还能驾驭大秦,让大秦按照他规划的方向往前走,但此时的大秦就像一座高速行驶的大车,只有始皇帝能够驾驭,若是公子扶苏能够继位,六国贵族中势力最大的楚国力量还能被安抚,加上扶苏仁德,或许大秦还有救,但坏就坏在这权利的交接上出了问题。 扶苏被害,蒙恬也被害,胡亥显然是没能力驾驭始皇帝留下来的这辆大车,一上位,没有嬴政的本事,却还想要延续嬴政的手段,压抑在民心之中的怨气立刻爆发出来。 如果能顺着这股大势,不急于对大秦内史也就是关中这一带进行总攻,而是将这大势彻底消化为自己的力量,让大秦来攻,自己守,在防御中训练兵卒,等待四方响应之人越来越多,对秦军的消耗越来越大,当秦军开始转为守势时,再行反击,那陈胜作为第一个站起来反抗秦朝的人,是有可能取代大秦成为新的天下之主的。 但很可惜,就如同黄巾军一般,他们并没能将落在自己身上的势转化为自己的能力,当这股势退去或者说被分走之时,自然也就成了他们的衰亡之时了。 县令显然对吕布的言语有些不信和怀疑,但吕布懒得理他,继续研究自己的机关,对他来说,争天下之时为了不被害,以他的能力,投奔项羽和刘邦基本都没什么活路,所以只能争,但或许是跟选择的天赋有关,吕布对机关数术这些东西显然比争天下更感兴趣,不影响的情况下,他都在这边写写算算或是尝试新的机关术。 吕布的门客中,匠人占了不少,甚至有公输家的后人在吕布这里做门客,帮他复盘墨家机关术,或者跟吕布探讨公输家的机关术,这也是让县令很不满的地方,他是个纯粹的儒家,却也不是那种很厉害的,倒是对其他学问的排斥上颇为精擅,对于墨家、法家这些都十分排斥,因此对于自己这个主簿喜欢研究这些奇技淫巧一直都很有意见。 可惜虽说名义上是上下级关系,但很显然,吕布这种下属面前,他想掌权太难了,别说解县,现在河东太守来了也是先来拜访吕布,然后再接见他,这也让他对吕布颇有意见又不敢发怒,这个上官当的是相当憋屈,又能与谁说。 “唉~既如此,便听奉先之言。”最终,见吕布不搭理自己,县令也只能自说自话,看吕布又去研究那些奇技淫巧,告辞离开…… 第八十六章 入咸阳 “我得去趟咸阳!”陈胜和吴广的起义军声势越发壮大了起来,不过这只是开胃菜,吕布想在大秦这架大车倒塌之前,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想看看关中的直道,最好能见一见那些为朝廷效力的墨家人才,很多没有传下来的机关术他想将其接过来传承下去,而这些问题,只有咸阳才有答案,所以咸阳他必须去。 “如今兵荒马乱,夫君却突然远行,若是有个万一,妾身和孩儿该如何是好?”妻子对此是反对的。 虽说吕家在这河东一带已经扎稳根基,但现在这兵荒马乱的,吕布这个顶梁柱不在,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吕布笑了:“放心,若真有变数,你便带儿子进入这处密道逃出城去,我回来时自会来找你们,记住,包括儿子在内,此事不得向任何人提及,只有你知我知,否则才是真的大祸临头。” 他自然不可能不留后路,就算河东自己建立的根基被毁,家也不能没了,既然有此打算,自然不会没有任何准备。 况且这也是最后的准备,事实上,他在河东经营时间虽然不长,但手下人却是不少,否则解县令也不可能对他这般恭敬,甚至想要造反还要拉他。 可惜了,对方不是萧何。 吕布将家中的密道告知妻子,让他必要时候可以带儿子去避险,毕竟这年月,出一趟门多久能回来谁也不知道,所以就算妻子不问,吕布也会将后手交代好。 为了避免到时候慌乱,吕布还将可能出现的几种情况跟她说了一遍,比如事发突然的情况下要怎么应对,有人探听口风的时候那种话术是想取得你的信任,一些关键词出现的时候,那这个人就得小心了。 对于一个活了几百年的人来说,对于怎样迅速获得他人好感,怎样判断对方是否有所图谋太简单了,他没办法将妻子教成一个谋士,但可以告诉她什么情况需要注意,甚至已经将需要注意的东西用竹简写下供妻子处理。 做完这一切,吕布终于可以放心的上路了,虽然妻子很不舍,但留给吕布的时间不多了,若等到项羽打到关中来的时候,恐怕自己想要的东西都会被他付之一炬。 所以他榻上旅途的脚步很坚定,而这一行也没让他失望,他先去看了直道。 事实上,直道到现实世界也还存在的,而且并未废弃,还在一直用,吕布也亲自走过,只是因为年久失修的关系,道路已经不怎么好走了,但沿途开山裂石留下的痕迹一直到吕布占据关中后,依旧能够清晰地看到,也让人不得不感叹当年工程的浩大。 如今吕布现在只想看看这最初的直道是怎样的? 不过进入关中之后,最先吸引吕布的却并非直道,而是遍布整个关中的轨道网络,两根经过打磨后的坚木铺在地面上,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周围有栅栏保护,一些路口有士兵罢手,整个关中地区被这些木轨分作无数块。 这东西是做什么的? 吕布有些好奇,他的记忆中没这东西,但很快,他知道了,一辆辆特制的马车从木轨上飞奔而过,速度极快。 找人打听之下,才知道此乃木轨车,专门运送货物,沿途那些木轨,敢掰断一根,就是满门抄斩的后果。 运送货物是真快,吕布策马追赶过一架木轨车,其速度之快,叫人瞠目。 仔细想想便不难明了,有这些东西,物资运送会方便许多,在吕布认知领域中,经济是很重要的一环,而经济繁盛的一条先决条件,那就是路,吕布在关中也有在原有的道路基础上增加铺路的计划,主要是针对西凉地区,以加大丝绸之路的效率。 眼前关中这种轨道车的使用,确实可以加快效率,不过…… 吕布默默地注视着地上的轨道,不少地方已经出现磨损的痕迹,以他的眼光来看,要保证这轨道车完善,需要不断更换木轨,这木轨之间的距离以及木轨本身的精度都有很深的要求,不但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更重要的是需要大量的匠师,而且要做的还是统一规格的木轨以及轨道车的轴承。 太难了而且不太实用,最终吕布摇了摇头,这东西好是好,但不实用,也难怪到他的时代时,根本找不到踪迹,就算有,四百年风霜下来,没被人掰走也早已辅修了,偶尔有人看到也不会知道那是做什么的。 而直道还没建完还在建,宽达七八丈的直道算是让吕布开了眼界,这不管事运数兵力还是运数货物,有这条路在都会方便许多,可惜没人维护,到他所在的年代已经残破不堪,虽然能用,但肯定不如现在这般好用。 一个直道,一个轨道车,让吕布也有些大开眼界的感觉。 吕家以前也是在关中居住,只是吕布接手身体后,开始为将来打算,撤出了关中,之前走的匆忙,就算看到这些木轨也没具体研究,如今为学而来,吕布才有机会认真研究这些东西。 不过这两样虽然颇具创意,但只要人力足够,哪个朝代都是可以办到的,吕布更关心的是那些制弩的核心技术。 如果是在始皇帝手中,吕布连关中都不回来,他知道自己拿不到,但现在胡亥和赵高接手了朝廷,大秦国力在两人的治理下迅速衰退,吕布想碰碰运气,看是否能将几个墨家的工匠请来,研究研究墨家的机关术。 这般一路走到咸阳,关东烽火连天,这关中却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样子,吕布没去骊山墓,他来咸阳先去找了赵高,送了不少财物进去才得到见赵高一面的机会。 “你是说……你想见识见识墨家机关术?”赵高的声音跟寻常宦官不太一样,并不尖细,浑厚中带着几分阳刚之气,样貌也是那种敦厚的,其实也不难理解,谁会让一个长相奇丑,说话怪异的人整日跟在自己身边?除非有什么奇特的癖好。 始皇帝显然很正常,那作为始皇帝近侍的赵高,除了能力不错之外,长相自然也不会太差。 不过赵高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惊讶,旁人来找自己都是要官要爵,眼前这个叫吕布的费尽心机找到自己,却只是要学墨家机关术? “在下自幼醉心此道,可惜想学时,墨家已经不显于世,最近偶然得知,远来最厉害的墨者都在朝廷里,是以想来求学,此处乃是在下求学的诚意,还望丞相笑纳!”吕布说着,让人抬进来几口箱子打开,一时间珠光宝气,看的赵高眼睛都眯起来。 “此事不难,明日我便着人安排你进入神机营(杜撰),里面是我大秦最顶尖的匠师,有墨者,也有公输家的,我大秦的弓弩、兵器都是自此产出。”赵高从一个箱子里取出一只玉马仔细端详着,似乎是觉得这么多东西只让吕布去神机营学习有点儿不好意思,赵高想了想道:“对了,你说你是解县主簿?” “正是。”吕布点点头。 “屈才了!”赵高看着吕布,越看越满意,思索道:“这样,等你什么时候要走了,来这里见我,本相要重用你!” “谢丞相!”吕布一脸惊喜的跟赵高道了声谢之后,便跟着赵高指派的人前往神机营去了,心中却是在想着怎么跟他撇清关系了。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看看神机营,神机营建在咸阳城西,像一座城中城,有河水引入,四周有重兵把守。 赵高的人将吕布介绍给一名工匠就走了,这里的人显然不懂什么谄媚之术,对于吕布的到来也只是让他随便看,有什么不懂之处可以随便问,然后就直接转身离开。 吕布接下来一段时间会住在神机营,倒是不急,他在一处造箭的地方停下来,发现有人制造箭杆,每一支箭杆都会修的笔直,用卡尺度量后,迅速开始制造下一支。 有人在制造箭簇,然后又专门的人将两者卡在一处,吕布试了试,箭杆可以直接插入箭簇的凹槽中,严丝合缝,不太可能出现射箭过程中箭簇脱落的事情。 而且每一支箭上,都有备注记号,询问之后,凭借这些记号,可以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如果出了问题,会直接找他们算账。 不止箭是如此,弓弩也是如此,不过弓弩这边不常开,只有需要时才开,而箭却是消耗品,所以常年都做。 除了箭簇之外,还有吕布在外面看到的木轨,也是从这里做出来的,有统一的规格,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去巡视各处,替换坏掉的木轨,这样做,不但能提高效率,而且可以大大节省成本。 这种做工方式,虽然技术含量不高,却为吕布打开了一扇大门,也不知道为何这种方式后人没能继承下来,总不能说这些人都死了吧? 第八十七章 相里逸 吕布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在这并不算大的匠作营中,每天生产的箭簇就有万支! 莫看数量小,但做这些的只有八百来号人,从木材的夹攻,箭簇的铸造到最终做出成品,如果让吕布来形容就是行云流水,分作二百条线,每条线都如同一个人一般,让人有种难言的震撼感。 而这种制作方式,完全可以照搬到大汉去,甚至不止是军功制造,民间很多东西都能效仿此法来做,只要定好标准,可以节省很多事情。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闲晃!?”一声断喝打断了吕布的感慨,回头看时,却见一名满头华发的老者皱眉看向吕布。 老者很严肃,一身皂袍穿的颇为整齐,从发髻、胡须到衣着都是一丝不苟,没有那种纵横沙场的杀气,也没有身居高位养出来的贵气,但顾盼之间,总让人莫名的感觉有些不想惹他,明明并不危险。 吕布经历颇多,这样气质的人他也是见过的,微微一礼道:“在下吕布,因自幼好机关之术,得丞相准许,前来观摩。” “哼!”老者冷哼一声道:“宦官为政就是荒唐,这种地方岂能随意让人前来看!?” 这点吕布倒是深以为然,不过若非如此,他如何能够进得这种地方,吕布历经数世,对于世事看的已经很通透,大汉也好、大乾或是大满也罢,哪怕到了现在的大秦,只要是人定下的规则,最终都会被人打破。 对普通人来说,这规则自然是如同牢不可破的网,但这张网,在权、财面前却并没有普通人想象的那般牢固,与其抱怨这个,倒不如善用规则。 就像现在,老者虽然对于赵高擅自安排人进来很不满,但却无能为力,他甚至没办法将吕布从这里驱逐出去,吕布可以大大方方的看这里的一切。 老者名为相里逸,是将作少府麾下的东园主章令,专门负责神机营事宜包括设计新的兵器;不过他还有另外一个更让吕布感兴趣的身份,他是秦墨传人。 当年相里勤入秦,建立了主张简爱尚贤的秦墨,并辅助了秦国变法,甚至在商鞅变法的基础上提出了更进一步的废除士大夫特权;后来秦国强大后征战天下的行为与墨家兼爱非攻的思想相悖,使得相里氏一脉的墨家竹简被边缘化,除了机关制造方面还被重视之外,学说基本无法得到认可。 吕布此前在研究墨家的时候,也曾理解过一些兼爱非攻的思想,他也并不是很认可,或许思想是没错的,但完全忽略了人性,基本不可能实现,这是吕布经历数百年人生后对墨家思想做出的总结,太过理想化,有时候,太过理想的东西注定是虚幻的,但当有人愿意拿自己一生去追寻那虚无缥缈,为之奋斗,为之奉献出自己的一切,这样的人,其实很可敬,至少比他这样活了几辈子都一身功利气息的人值得人敬仰。 吕布不会认同墨家那些不切实际的思想,他更重视墨家的机关术,他觉得这些被墨家人认为末端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好东西,所以他跟相里逸谈了谈自己的看法。 相里逸一开始显然是没准备跟吕布多言的,毕竟一个靠着歪门邪道的手段进来的人,一看就心术不正,但他不允许自己拼尽一生去追求的东西被人玷污,所以忍不住开始与吕布展开辩论。 到这里,吕布知道自己成功了,相里逸这样的人才身上,只要摸准了他的脉门,反而比其他人更容易招揽,当然,如果摸不准,招揽他比任何人都难。 金钱、权利能招揽到的人很多,世间九成的人都可以通过这两样东西招揽到,但将一生投入理想的人,这样的人显然不是财帛和权利可以动摇的,他们所追求的不是名留青史,而是一种自我的升华,未必是最顶尖的人才,但精神境界上,却是这个世界最纯粹的。 吕布在知道相里逸不但精通墨家学说,对墨家机关术的造诣更是当世无人能及时,自然是想要将这相里逸招揽到自己这里的,要把他带走也很简单,只要赵高那里说一声,再送些财物,这个人归自己了。 但相里逸却未必接受这种离开的方式,所以吕布没有提这茬,只是跟他探讨机关术和墨家的思想、学说哪个对世人更有帮助。 “小子,你见识虽然不凡,但终究太过功利,这世间武器,越是威力巨大,使用者若无厚德,也只会带来无穷杀戮!”相里逸对于吕布的见解认知也算认可,但对于吕布重器而不重心的想法却无法苟同。 无知之人手持利刃对这世界是一种伤害。 “但先生可曾想过,人与人能达到的高度是不同的,有些人一辈子可能都达不到先生的认知,与其过分的苛刻私德,倒不如以法约束人会比先生所说之言更有效也更利于天下。” “你是法家人?”相里逸皱眉看向吕布,吕布的说法跟法家很像,但看他行止,却又不像法家弟子。 吕布摇了摇头,他虽用法,但也知用法需有度:“各家学说都有涉猎,无所谓谁家,去芜存菁,可说自成一派。” “杂而不精,才是可笑,人生不过数十年,能将一门学问学通已是难得,百家学说尽学之,徒惹人笑尔!”相里逸不满的看着吕布,这种态度真的很惹人厌。 “我说了,人与人是不同的,先生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吕布多少是有些傲气的,此言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叫人想打他。 “你有何本事,敢说此言?”相里逸有怒意,是人都不太喜欢那种狂傲之人,哪怕他真的很有本事,还是打心眼里希望对方吃亏。 两人接下来,足足辩到黄昏,相里逸自然没办法说服吕布,但墨家精要吕布却是已经了然于胸,开始用相里逸的学说反驳他,这让相里逸很受打击,自己研究一生的东西,对方却只是跟自己辩驳便被学去了,这让他很不是滋味。 同时吕布的天赋也叫人赞叹,果然如他所言,这世间人与人是不同的,相里逸最终也只能叹息一声,开始跟吕布聊一聊机关数术的事情,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服输。 墨家机关术虽然做出来过各种物件,有的看起来很神奇,比如木鸟飞翔,但根本还是对力的认知,那些罗马人所说的杠杆、滑轮其实在墨家已经有过,只可惜随着墨家学说的消失,到吕布这里时已经没了,还得马钧跟外人学来再用。 马钧研制的那架二连弩其实已经有些墨家机关术的意思了,墨家机关术就是对力学的极致运用,所有的机关术都是建立在对力的运用中,比如战争器械中,如何将小力转换为大力。 曾有墨者说过,只要有足够材质的东西,他能单手开山! 就算是精铁也有其承受的极限,那位摸着的狂言也只存在于理论中,而现实中这种东西几乎不可能存在。 接下来近月时间,吕布都在这里跟相里逸探讨机关数术,渐入佳境,不觉时间流逝,但外面的天下却已经天翻地覆,陈胜在起义成功之后,迅速壮大,大量六国贵族纷纷揭竿而起,响应陈胜,一时间,好似关东都成了陈胜的一般。 这自然是错觉,那些纷纷聚众起义之人不过是借着陈胜这面大旗为自己揽好处而已,名义上归属陈胜,但实际上若陈胜真有命令过来,这些义军首领可未必会听,他们车辙陈胜的旗号也不过是准备将来如果起义被扑灭,有个陈胜在前面顶包而已。 天下大乱,朝廷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只可惜,蒙恬被害,大秦一时间竟拿不出人来取镇压起义,最终由少府章邯,一个从未打过仗的人请命出征。 没人觉得章邯能赢,但能臣猛将已经被胡亥和赵高祸害的差不多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让章邯率领骊山刑徒迎战陈胜的楚军。 吕布这段时间醉心墨家机关术,的确学到不少有用的东西,不过也不是完全隔绝内外,当听闻章邯出征的消息传来之后,他知道自己该走了。 “先生。”临行之前,吕布看向相里逸,抱拳道:“天下大乱,秦已失鹿,这咸阳已是危地,不如随我离开?” 相里逸摇了摇头:“看来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老夫便不走了。” 虽然跟吕布辩论没赢过,但他的信念也并未因此而改变,墨家有墨家坚守的东西。 吕布也大概知道了这个结果,没有强求,对着他一礼后,告辞离去,没有去找赵高,这个时候,再跟赵高扯上关系以后的事情会很难,一路星夜兼程赶回河东后,立刻联络自己这两年经营的部众,隶属赵高、胡亥三十六道罪状传告天下,而后聚众而起,却并非起义,而是勤王! 第八十八章 二入咸阳 “何为勤王?什么叫勤王!?” 咸阳皇宫,正在跟婢女调笑的胡亥被赵高陡然放大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茫然的看过去,却见赵高拿着一卷竹简,双目好似要喷火一般,手中的竹简也被捏的咔咔直响,让胡亥担心那竹简会不会被捏碎了。 吕布的勤王书已经传往天下,大义上就是朝中有奸臣赵高,欺君罔上,篡改先皇遗诏,如今更想弑君夺位,臣吕布虽出身微寒,却也知晓大义,愿集结义勇,清君侧、震朝纲,还天下以朗朗乾坤。 在一众义军忙着恢复六国国土,忙着跟六国皇室扯关系的时候,吕布这份奏书显得格外特别,首先吕布是承认秦国的,但他不承认秦国现在的统治者,认为赵高篡改了始皇帝遗诏,甚至有弑君之嫌,毕竟始皇帝死时正值壮年,死的太过蹊跷。 其次,因为上述原因,吕布不承认胡亥继承帝位的合法性,加上胡亥继位之后,残害同宗,无故杀戮大臣,实在不像个君王,所以吕布此番起兵,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清君侧,匡扶皇室。 什么叫勤王,这竹简中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但也正因如此,赵高很愤怒。 “丞相何故愤怒?”胡亥不解的看着赵高。 “陛下!有人在质疑陛下篡改了先皇遗诏!”赵高扭头,将竹简递给胡亥。 胡亥闻言,面色顿时变了,因为这是真的,没有去接竹简,而是有些惊慌的看着赵高:“丞相……我们……” 别人不清楚,但胡亥可是很清楚,若非当初自己正好在老爹身边,皇位根本不可能轮到自己,因此听到诏书内容的瞬间,第一个反应是事情暴露了。 这一刻,赵高真有弑君之心了,以前觉得胡亥蠢点儿挺好,但现在,他只想一巴掌呼死这倒霉孩子,下面还站着满朝公卿呢,这接下来的话若真出来,胡亥未必会有事,但赵高绝对玩完。 当下直接打断胡亥的话,大声道:“陛下,那吕布不过区区一县主簿,有何资格说这等狂言,请陛下下诏,着大军绞杀吕布!” “丞相,如今咸阳哪还有大军?”殿下,一名大臣苦笑道。 之前章邯出兵征讨陈胜的大军都是骊山犯人凑出来的一支犯人军队,现在正是咸阳最空虚的时候,而更糟糕的是,河东过河后就可以直取咸阳,函谷关能挡住六国,却挡不住河东过来的兵马,吕布这个时候突然出兵,正是直取大秦最弱的一点。 这也正是之前那解县令想要造反被吕布摁住的原因,河东这个位置实在太好了,大秦虚弱之际,可以直接采取斩首行动,而眼下,正是咸阳这边最虚弱的时候。 吕布兵马不多,虽然做了充足的准备,但也不过聚起三千兵丁,这点兵力,放在平时,别说攻打咸阳,像样一些的城池他都打不下来,但现在,吕布却带着这三千兵马长驱直入,如同刺入敌军心脏的匕首,敌人虽然还有强壮的双臂,但匕首已经刺入心脏,敌人强壮的双臂并不能及时来救。 “陛下,据探马所知,那吕布不过数千兵马,我咸阳虽精锐尽出,却也并非连这数千人都凑不出来!”堂下,一将出列,朗声道:“末将不才,愿率禁军出城迎战,将那吕布擒来!” 来人名叫阎乐,乃是赵高女婿,如今咸阳城中,兵马确实不多,但几千人还是有的,根据消息,吕布虽然闹的声势浩大,但实际上麾下也就三千人左右,这点兵马,又是乌合之众,怎么跟大秦精锐将士相比,阎乐请战,自然是赵高想要将城中兵权也尽数纳入手中。 “数千人?”胡亥闻言松了口气,毕竟最近传来的叛军数量少说都是几万人几万人的,和陈胜那边几十万人的规模相比,这数千人听起来的确显得有股子小家子气。 “不错,陛下放心,臣定能将那吕布生擒活捉,待陛下处置。”阎乐朗声道,关东那些叛军他对付不了,但几千叛贼有最精锐的咸阳守军,还不是易如反掌? “哦?”胡亥想了想,看向身边的赵高:“丞相,咸阳城现在还有多少兵马?” “足有上万人!”赵高微笑道。 “好,便于你八千……不,五千禁军,生擒就不必了,将贼人头颅取来。”胡亥犹豫了一下,还是咸阳城中多留些禁军比较好。 “末将领命!”阎乐大喜,当下对着胡亥一礼,领了大军便出城,直奔吕布吕布大军而去。 另一边,咸阳这边的动向很快便被吕布得知,吕布身边一名将领皱眉道:“主公,这咸阳守军都是精锐之师。” 吕布自然是见过咸阳守军的,闻言也只是点点头道:“我等此来,是为勤王,而非征战,要取咸阳,需以智胜!” 众将闻言不解其意,其实他们对于能否攻下咸阳也没有太大的把握,毕竟吕布这次只出了三千兵马,就算咸阳空虚,不说城高墙厚,单说这守军数量,就非他们能敌。 最重要的是,吕布也没打过什么仗,虽然平日里指挥人马行军扎营看起来都是有模有样的,但毕竟未曾经历过战阵洗礼,众将对吕布的能力保持怀疑。 吕布将自己亲手铸造的方天画戟横在马背上,目光远眺,咸阳一战,是他在这个模拟世界的第一战,也是最关键的一战,虽然看起来有些夸张,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做到,但奇迹这种东西,都是少数人创造的,而他吕布,显然在这少数人当中。 必须尽快拿下咸阳,接下来的计划才能行得通,失败了,就只能去跟项羽、刘邦他们混一段时间了。 当下,吕布开始安排人马,将千人分作五队,轮番前去搦战,然后诈败,将敌军引向河东,关中之地,一马平川,没什么险要之地,吕布这诱敌深入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将这些兵马引走,而后他则率领剩下的两千人,绕过渭水,直奔咸阳而去。 吕布在现实中整日在乡间晃荡,对于关中地形了如指掌,很轻易便命参军晃开那阎乐,自率两千兵马扮作秦军将士一路抵达咸阳城下。 当初在咸阳城中月余,除了学习墨家机关术之外,吕布也摸清了咸阳守军的一些口令,所以这次诈城顺利无比,很轻易地便骗得守军打开咸阳城门。 入城的时候,吕布能够感受到部下将士钦佩的目光,咸阳也是天下坚城,竟然就被吕布以这样的方式轻易地攻进来。 城门大开,吕布已经不需要再伪装了,他带着两千将士,直奔皇宫,皇宫的守军尚未反应过来,已经被吕布攻破了宫门,至此,咸阳城中守军方才如梦初醒,但此刻吕布已经杀入宫中,皇宫中那些卫士人数太少,如何挡得住吕布。 再说也不想挡,毕竟吕布的口号是清君侧,诛奸臣,赵高和胡亥这两年来将大秦弄得乌烟瘴气,人人自危,文武百官虽然畏惧赵高权势而依附于他,但心中却是盼着赵高早死,如今吕布杀入皇宫,虽有人阻拦,但力度不大,吕布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赵高、胡亥擒入手中。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简单了,首先聚集群臣,安抚群臣自己是来勤王的,他手上有先帝真正的遗诏,当然是不可能的,但这个时候大势已定,再加上吕布对百官态度还算不错,除了赵高之外,对大秦皇族也是礼敬有加,一副忠臣的模样,群臣也认命了,再坏,能坏得过胡亥、赵高当政? “是你!?”当赵高看到吕布的时候,双眼瞪圆了,当初吕布给他的印象很深,无论长相还是气质,但名字没记住,毕竟他贵为大秦丞相,日理万机,哪有功夫记住一个小人物的名字?但样貌却是记得的,所以当看到吕布的时候,赵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之前的一个小人物,竟然有这般能耐。 “赵高,你命数已尽,可服否?”吕布看着赵高,笑问道。 赵高咬牙切齿道:“可恨当初不知你竟有如此野心,未能杀你方是大恨!” “你若真有这本事,也不至于将大秦搞成如今这副模样。”吕布是知道历史的,就算没有自己,赵高也没什么好下场。 胡亥已经吓的说不出话了,脸色苍白的看着吕布,说不出话来,当了一年多的皇帝,除了胡闹之外,半点帝王之气都看不出来。 吕布摇了摇头,命人宣读赵高罪状,而后将赵高及其兄弟赵成擒拿,同时安抚城中将士,发放钱粮,又与朝臣相商以先帝遗诏立扶苏之子子婴继承帝位之事,胡亥这个皇帝本就是窃取来的,上位后不修德政,动辄杀人作乐,本就遭人排斥。 如今见吕布入咸阳后对百姓秋毫无犯,又是拥立子婴登基,放心之余,也开始各抒己见,定下时日昭告天下由子婴登基,然而尽管吕布做这些事情已经很快,但还是太慢了,巨鹿之战发生,项羽破釜沉舟,章邯的求援书信送来,若不及时处理,大秦最后的力量就彻底没了! 第八十九章 布署 “你叫司马欣?”吕布看着眼前的文士,笑问道。 “正是,不知……”司马欣是章邯派来探听口风的,咸阳发生的事情他也知道,对于赵高之死,司马欣自然是心中暗爽,毕竟大秦落得如今这般田地,赵高难辞其咎,而废除胡亥拥立子婴为帝,司马欣也没意见,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吕布这个新的权臣是个什么态度,如果也是如同那赵高一般,他回去会劝章邯投降,不过此时司马欣才尴尬的发现,自己现在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毕竟除了名字之外,吕布现在实际上还没有正式官职。 “某本也是咸阳人士,后迁往河东,如今在朝中准备接任太尉之职,尚未有正式任命。”吕布拍了拍手,一名侍卫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但见托盘之上有印绶、文书、虎符等。 “这是何意?”司马欣不解的看着这些东西。 “为章邯将军准备的,本是要人送去前线,但司马将军既然来了,就烦劳将军一并带去交于章邯将军,印是前将军印,另外还有司马将军暂为护军都尉,董翳将军暂领次将一职,此外章邯将军为关内侯,司马将军和董翳将军为大庶长,布知道,以诸位的功绩,这点封赏有些委屈了,不过布初领朝纲,暂时能为诸位将军争取的便只有这些,还望司马将军勿怪。” 司马欣连忙起身,对着吕布一拜道:“末将怎敢?” “这些是诸位应得的。”吕布将托盘递给司马欣道:“此外还有食邑千户归属章邯将军,两位将军委屈一些,只有百户食邑,此战若能渡过,我再为诸位将军争得其他赏赐,将军以为如何?” “够了,够了!”司马欣抱着托盘,对着吕布躬身道:“谢太尉,末将敢不效死,只是巨鹿之败……” 这是章邯和司马欣他们最担心的,虽然现在朝廷换了主人,但谁知道对于巨鹿之败朝廷会怎么看,巨鹿之败,将之前章邯等人打出来的大好局势一下子就全部败光了,章邯正是担心赵高怪罪,才派司马欣回来打探消息。 “九卿司马将军告知章邯将军,若能守便守,若不能,便暂且退守三川郡,只要成皋、荥阳不失便可。”吕布指了指地图道:“粮草不必担心,朝廷这边很快会给补上,送到敖仓,章邯将军只需看住粮道便可。” 司马欣彻底松了口气,看来朝廷是没有追究巨鹿之败的意思。 “告诉章邯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布非赵高,陛下也非胡亥,巨鹿之败固然令人惋惜,然朝廷未能及时输送补给,此战若是论罪,赵高至少得分一半,再说朝廷也不会只看到诸位将军败仗,却未曾看到此前诸位将军为我大秦立下的赫赫战功,世上没这道理!”吕布微笑道。 司马欣一颗心彻底落地,看看人家,赵高但凡有人家一半的通情达理,这天下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当下司马欣对着吕布一礼道:“太尉放心,末将定将太尉之言告知章邯将军!” “至于朝廷援军……”吕布起身道:“据探马来报,有逆贼刘邦已经率军攻至南阳,其目的正是关中,如今朝廷这边兵力也颇为吃紧,所以暂时无法给予更多援军,不过我会亲自率兵前去破那刘邦,待我破敌之后,会立刻前去与章邯将军汇合,请章邯将军务必支撑几日。” 吕布本是想要先去章邯那里的,就算刘邦攻入关中,那章邯的二十万秦军在手,吕布也有卷土重来的机会,但现在司马欣既然来了,那就先通过司马欣稳住章邯,让他退守三川郡,所谓三川郡其实就是后世的河南尹,守住成皋,诸侯联军很难攻过来,只要吕布能将刘邦这一路兵马收拾掉,那接下来只要再败项羽,诸侯联军没了领头的,自然败亡。 只要诸侯联军退走,让吕布这边喘口气,就可以对诸侯进行分化瓦解,逐个击破。 “太尉亲自领兵?”司马欣有些担忧的看向吕布。 子婴他今日已经拜见过了,以司马欣的目光来看,并非什么能人,只能说不坏,咸阳能在这么短短月余时间稳定下来,最重要的还是这位未来太尉的的本事。 但吕布攻咸阳,完全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咸阳守军懈怠,虽然巧妙,但并不能证明吕布的带兵水平有多高。 如今吕布算是大秦的续命稻草,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人物,如果在战场上有什么闪失,刚刚出现的希望就又没了。 “实不相瞒,如今咸阳驻军不过万余,也无将可用,所以只能我亲自带兵前往迎战。”吕布叹息一声,眼下能够调动的兵马不多,他想要兵马,就得到地方上将地方的兵马调动起来,然后因敌而变,眼下刘邦和项羽这两路必须先剪除一路,项羽刚刚赢了巨鹿之战,声势滔天,又有诸侯军相助,不易对付,而刘邦身边虽然也有不少能人,但有一点,对方不知道自己的本事。 可惜了张良啊! 以如今吕布所历之丰,哪怕对上这些传说中的人物也不会有丝毫胆怯之感,最终没能拉拢到张良虽然有些遗憾,不过做对手也好,他这次要借着对方不知道对手是自己的情况下,先给他们立个威再说。 “这……”司马欣愕然的看向吕布,他没想到咸阳这边情况这么糟。 “补给足够供给是我如今唯一能够做到的,也请诸位将军再撑一撑,若我战胜,则合兵攻灭项羽,若我败……”吕布看向司马欣,摇头叹道:“诸君自行打算吧。” 关中如今面对的困境一点都不比章邯那边小,吕布必须在刘邦入武关之前将他打住,所以目前吕布能给章邯的支援有限,但若能击败刘邦,这局就被吕布盘活了,不需要汇合,吕布只要以骑兵不断袭扰敌人的后方粮道就能让那些联军分崩离析。 当然,前提是他得把南阳拿下来才行。 又是一次南阳之战,只是这次的对手不再是袁术那样的饭桶,而是汉初时最杰出的人物。 都说吕布是权臣,但只有司马欣知道,如今的大秦这烂摊子,还真不是普通权臣能够搞定的,吕布这是拿命在拼,只凭这点,就足以让司马欣肃然起敬,插手一礼道:“太尉忠义,末将佩服!” “不说这些虚的,司马将军尽快赶回去与章邯将军汇合,明日我便要与陛下商议出兵之事,这兵贵神速,可不能马虎!”吕布摆摆手道,他可不是来听这些虚话的,想了想道:“王离将军如今何在?” “下落不明!”司马欣摇了摇头,巨鹿一战,实际上是秦军围点打援,若非出了项羽这么一个莽夫,章邯这个计策是没问题的,诸侯联军根本不敢与秦军作战,只能跟秦军耗着,只要继续耗下去,秦军的优势会越来越明显。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项羽的出现打破了诸侯联军作壁上观的心态,致使王离陷入包围,如今生死不明。 吕布闻言叹了口气:“让章邯将军打探一下,若有机会,当救回王离将军。” 如今大秦能用的将领不多了,王离是个不错的将领,如果活着,日后也能成为臂助。 “末将一定把话带到。”司马欣点点头,此刻对于吕布算是认可了,当下告辞离开,带着吕布给的封赏和关心,一路星夜兼程赶往棘源。 次日一早,吕布请百官上朝议事,一个是确定太尉之职,另外一个就是商议退敌之事。 “太尉刚刚升任,便要出征?”子婴有些不解的看着吕布,就这么放心后方?好像这咸阳城中,吕布也没什么势力。 “陛下!”吕布抱拳道:“武关若失,关中将再无险可守,以咸阳如今的驻军力量,根本不足以与关东诸侯较量,臣必须将逆贼拒于武关之外才行,否则便是武安君在世,也难挽狂澜!” 关中现在连多余的兵力都拿不出来了,有什么好争的? 乱世之中,谁手握兵权,谁才能占据主动,吕布攻入咸阳,只是为了获得大义之名分,但得了这个之后,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抓兵权。 而想要抓到兵权,得军心,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关中运筹帷幄,得带着将士们打一场场胜仗才行,所以留在咸阳,对吕布来说也只是等死而已,吕布来咸阳可不是为了等死的。 群臣有的也反应过来了,不过没人吱声,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眼下的大秦,除了吕布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带兵将领,甚至吕布也不行,只是吕布权重,他要走众人自然乐见其成,很多人甚至已经做好了投降的准备,只看吕布这次能否力挽狂澜扭,给大秦带来最后的希望。 只要这一仗赢了,就能将各地兵马串联起来,大秦的转机也只有到那时候才会出现。 第九十章 叛变 吕布肩膀上担子很重,眼下大秦能否翻盘的压力全都落在他一人肩上,而面对的,却是大汉开国皇帝还有汉初三杰这些人。 多亏吕布历经风雨,对这些事情看的很淡,否则光是那种奇特心里也挺折磨人的,不过就算不影响,如今留给吕布翻盘的机会也不多,而眼下正是一个。 …… 武关,守将看着匆匆回来的裨将,站起身来道:“如何?” “回将军,宛城确已被那刘邦攻占,如今刘邦大军已至关外不足五十里。”裨将躬身道。 守将有些茫然的坐下来,不久前朝廷发来命令,说南阳失守,让他们死守武关,朝廷援兵不日便至,算是给他们打了个预防针,不过当真正确定这消息的时候,守将还是有些茫然,宛城失陷代表着南阳已经失陷,这城还有守的必要么? 或者说这大秦还有希望吗? 尤其是如今大敌当前,后方咸阳又发生夺权之战,帝位更迭,也让人对大秦更没了信心。 “将军?”裨将看着怔怔出神的守将,轻唤道。 “何事?”守将回过神来,询问道。 “刘邦已经派来使者劝降,我等是战是降?”裨将询问道。 此前新任太尉传来消息,让他们警惕这边,果然应验了,不过现在是战是降是个问题,是听那吕布的死守待援?还是干脆投降算了,反正大秦现在这副样子也撑不了多久。 守将现在也正在为这个问题而迟疑,宛城都被攻破了,这武关能坚持多久,能否等到朝廷援军赶来?没人知道。 要不……就降了吧? 守将生出这个念头后就再也止不住,虽然吕布的出现为咸阳带来改变,但这份改变太迟了,人心已经散了,而且大势也已经失了,就算守住武关又能如何? “降吧!”守将定了决心,开始跟裨将商议投降事宜。 “报~” 就在两人商议投降之际,却见一名城门官飞奔进来,躬身道:“将军,城外有援军使者过来。” “这么快!?”守将和裨将闻言愕然起身,虽然之前朝廷说过要派援军的,但现在朝廷有多少兵马?怎会派这么快? “来了多少人?”裨将追问道。 “只有一人!” 得到这个答案,守将和裨将齐齐松了口气,有些事情,生出念头只是一个结果,事实上在内心中早已偏向刘邦这边了,他们不认为能守住武关,或者说就算守住了武关又能如何? “将军,不如将其赶走?”裨将看向守将道。 “不妥,刘邦大军未至,此刻若将对方赶走,岂非告知援军我等已经准备投降?”守将摇了摇头,思索片刻后道:“只有一人尔,让他进来,稳住此人,套出援军在何处,或可凭此再立一功!” “将军英明!”裨将闻言目光一亮,当即便命城门官前去将城外的援军使者带来。 原本只是一个援军使者,倒也没觉得如何,但当真正看到来人时,守将和裨将心里不免有些犯嘀咕,但见来人身长九尺,体态雄壮,顾盼间,自有一股威仪叫人望而生畏,皂袍布衣也遮不住对方那股神采。 这等人物,只是个寻常信使? “这位将军如何称呼!?”信使进来后,守将下意识的起身询问道。 “吕布。”吕布看向这守将,淡然道。 “原来是吕将军……”守将的话突然顿住了,吕布……不就是那位新任太尉么?一脸诧异的看向吕布:“太尉?” “正是。”吕布点点头,径直来到主位坐下,从怀中取出自己印信道:“此乃某之印信,以及调兵虎符,自此刻起,武关由我掌控,烦请将军将武关各级将官招来。” 守将神色阴晴不定,片刻后,点头道:“末将领命!” 说完,转身带着裨将离开。 吕布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 另一边,守将带着裨将除了正堂之后,对视一眼后,招来那城门官道:“他真的只有一人?” “正是。”城门官不解其意,点头道。 守将摆摆手,让对方先下去。 裨将低声道:“将军,现在如何是好?这刘将军的大军至少也需明日才能抵达,这吕布一来就是夺权,显然新不过我等。” 守将面色也是阴沉无比,吕布是不是信任他们这个有待商榷,但他来这里显然是为了守住武关的,对方是当朝太尉,又有印信在手,他要夺权,自己真没什么办法阻拦,除非直接反了,但这关中将士有多少会听命自己? 看守将犹豫,裨将沉声道:“将军,他只有一人!” “何意?”守将回头看向他。 “末将是说……”裨将看了看四周道:“左右关中将士不知此人身份,将军待心腹将其围住,而后……” 说着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这……”守将有些迟疑。 “将军如今也只剩两个选择,放弃兵权,老老实实的在此人麾下听调,若不愿,便只能行险一搏,而且这武关毕竟是将军的地盘,他只有一人,将军不说,谁知他便是如今的太尉?”裨将见守将迟疑不决,催促道:“将军若不快做决断,末将这便去传唤众将了!” “也罢!”守将回头看了一眼正堂的方向,默默地点点头道:“去调集人马,封锁此处,再调五十名心腹进来!” 吕布只有一人尔,怕什么? “末将领命!”裨将闻言,答应一声,转身便去调集人马。 很快,两人调集两百人将这里团团围住,而后带着五十名心腹气势汹汹的朝正堂冲去。 吕布正在喝水,见到对方这副阵仗进来,倒也没有太吃惊,只是淡漠的问道:“将军可是想好了?有些事情真做了,可就无法回头了!” 大难临头,却稳如泰山,面不改色,单是这份定力便叫人佩服,守将看到吕布这般模样,又犹豫了。 裨将见此有些气急,一把拔出宝剑喝道:“尔乃乱臣贼子,欺君罔上,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来人,给我杀!” 五十名将士纷纷举起兵器,也在此时,吕布豁然起身,魁梧的身躯瞬间拔高,一把拎起桌案,不由分说,就对着裨将拍下去,巨大的力道直接将裨将拍的飞起来,桌案也碎裂成两截,裨将的身躯轰的一声撞在墙壁上,口吐鲜血,骇然的看向吕布。 四周的将士也被这一幕镇住了,气势上五十个人被一个人压住,一时间竟不敢前。 “乱臣贼子?”吕布旁若无人的走到那裨将面前,四周的将士下意识的举起兵器。 吕布回头,环视四周,一手举起自己的印信:“我乃当朝太尉,对本官亮出兵刃,可视同造反,不但自己得死,家人也得被株连,诸位这是何意?” 守将虽然已经有了反心,但还没跟手下人沟通,手下这些将士一听到这里,顿时慌了神,不少人纷纷丢下兵器,显然没人愿意当反贼。 裨将见此大好局面竟然眼看着被吕布扭转,心下大急,不顾浑身酸疼,举剑便朝吕布刺去,却见吕布捏住剑刃随后一转,裨将还没明白发生何事,虎口一热,剑已经被吕布夺去了,而后反手一送! “噗~” 裨将愕然的瞪圆了眼睛,吕布出手干脆果决,根本没商量的意思,宝剑直接穿透他的胸腹将他钉在了地上,眼看是活不成了。 守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面色惨白,四周五十名将士也是大气不敢出。 “我让你去集结城中众将,是我表达有误?”吕布看向守将问道。 “末将这就去!”守将抬头,看了吕布一眼,见吕布似乎并无杀他之意,松了口气,对着吕布拜道:“太尉恕罪,都是这贼人蛊惑我投降刘邦,末将一时被他诓骗才有此事!” 还没死透的裨将闻言愤怒的瞪了守将一眼,带着满脸的不甘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去将众将招来议事,某不想再说第三遍,你可明白?”吕布重新坐下,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仍旧是那副淡漠的模样。 “末将这便去!”守将答应一声,连忙起身,双腿还有些发软,踉踉跄跄的出去,安排守在外面的将士快去通知城中各级守将过来议事,而后又将武关名册给吕布送来。 “太尉,这里便是武关如今的名册,守关将士不过三千人,那刘邦攻破宛城,如今兵力大增,有数万之众……”守将将各级将官招来后,将名册交给吕布,有些喋喋不休的跟吕布解释着什么。 “放心,我知道如今局势不好,援军很快会到,不必担心。”吕布点点头,温言笑道,杀裨将是立威,但守将不能杀,一杀容易动摇武关人心,所以吕布只杀裨将震慑人心,留下守将是要收揽武关军心。 “不知有多少援军?”守将询问道。 “五千。”吕布倒是没隐瞒,咸阳现在真的是空虚无比,抽调出五千来已经是极限了。 “但敌军有数万之众……” “人多就能赢的话,不如大家将兵马拉出来数一数,这世间还能少许多征伐!”吕布不等对方说完,抬头看了他一眼:“大秦锐士,何时怕过这些?” 一句话,将守将说的一脸惭愧,不少将领却是有些亢奋,眼前这位太尉本事如何先不说,这脾气像是老秦人的脾气,怕个鸟蛋! 第九十一章 伏击 “主公,你说这武关守将会不会投降?”武关以东,刘邦的军队距离武关已经不远,樊哙骑马追上刘邦,看着这鸟不拉屎的古道,周围除了山就是树,让人很烦闷。 “必须得降啊,不降我他降谁?降那个吕布?”攻占南阳显然给刘邦带来了极大地自信,过了武关就是关中了,先入关中者为王,刘邦这一路猛赶是为何?作为未来的关中王,怎会怕一个篡权夺位的吕布? “主公不可大意!”张良摇了摇头道:“此人我见过,非常人也。” “子房见过他?”刘邦有些诧异的看向张良,张良刚回来不久,对于吕布的事情,还没说过。 樊哙也好奇道:“他长的是否如传说中一般尖嘴猴腮,一副奸臣相貌?” “对对,定是这般。”刘邦也跟着点头,吕布是最近几个月才突然冒出来的,而且跟其他诸侯纷纷找六国皇室挂靠不同,吕布是打着勤王的旗号出来,明显跟他们就不是一路人,所以传说中吕布虽然杀了赵高,但却也是跟赵高一样的奸臣嘴脸。 “容貌甚伟,颇具气度。”张良摇了摇头道:“传言怎可当真?” “你胡说。”樊哙不信:“奸臣能长这样?” “闭嘴,你懂什么?”刘邦瞪了樊哙一眼,看向张良道:“子房别理他,继续说。” “此人曾寻到过我,其学识、对天下局势看法都有颇深见解,更兼精通兵法、权谋之术,其才……我不及也!”张良叹道。 “那也很一般吗?”樊哙不屑道。 刘邦和张良同时看向他,樊哙哼哼两声,策马走到一边,踹了一名士兵一脚:“慢吞吞的,还不快些赶路。” 士兵:“……” “子房说笑了,这天下还有这等人?”刘邦不信道,张良别看平日里温文尔雅,但那骨子里的傲气刘邦可是能够感受到的,张良这么说,那这吕布的本事显然是不弱的。 “世间之大,奇人何其之多?”张良对此倒是不如何在意,强者之间的博弈,通常在细节处见真章,并非一定,他说自己不及,也有自谦之意,倒不会真认为自己不及吕布,但双方水平基本在一个层次,但可怕的是,吕布是个全才,兵法、政令、心术等等都有极高的造诣,这就有些恐怖了。 “那这关中还能打?”刘邦有些迟疑了,他对张良是了解的,有这么一个人在咸阳,能打下吗? “主公放心。”张良闻言微笑道:“这胜负不会系于一人之身,巨鹿一败,秦大势已去,加上吕布勤王之师刚入关中,具体如何尚未可知,便是真的成功,如此局势,那吕布也难挽狂澜!” “有子房此言,我便放心了!”刘邦闻言,顿时放心了许多:“你说他会不会来武关?” 此前张良已经暗中买通、说服了武关一员裨将去劝说投降,必要时还能帮他们夺关,但如果吕布到了武关的话,以武关地形之险要,想要攻破可就难了。 “确实不可不防。”张良点点头:“主公还是小心为上,明日若不见那裨将,便是敌军开城献降也不可冒进。” “好!”刘邦点点头。 另一边,武关之上,吕布整合武关兵马,只有三千人,守将想要戴罪立功,找到吕布道:“太尉,此前那刘邦曾派人来劝降,末将受了蛊惑,答应投降,不如借此机会将计就计,诱那刘邦入城趁机杀之如何?” “倒也是个计策。”吕布闭目思索,若真能如此简单杀了刘邦,那是再好不过,但……会这么轻松么? 想了想,吕布问道:“那刘邦多久会来?” “最晚明日便会抵达。”守将躬身道。 “明日?”吕布皱了皱眉,他是担心武关出事,出城后将兵马交给副将,自己快马赶到武关的,按照行军速度来算,自己的大军少说也需后天才能到。 “陈振。”吕布问的不是守将,而是守关众将中的一个,是个君侯,但吕布看此人颇有几分能耐,是以收到身边让他实际负责武关军务,至于守将……没杀他是为了稳定军心,如今军心已经被吕布掌握,自然不可能再让他碰兵权。 “末将在!”陈振闻言肃容道。 “留五百人与你守关,那刘邦若来劝降,你只管开门,在城门附近设伏,只要他敢进城,便立刻乱箭齐下,记住,多备旌旗,动手时将声势做大。”吕布看向陈振道。 “末将领命!”陈振慨然应命。 “其余众将各率兵马随我出城。”吕布看向众将士道。 “连夜出城?”守将有些为难道。 “不错,带足熟食,今夜我等便在山中过夜。”吕布起身道:“此战胜负皆在于此,望诸位将军与我共力破敌!” “末将领命!” 当下,吕布除了留陈振五百兵马在城中之外,其余兵马尽数带出城去,连夜伏于林中,派出探马打探刘邦消息。 不过刘邦显然不急着攻打武关,并未连夜赶路,直到次日上午方才抵达武关。 “将军,我等何时动手?”守将来到吕布身边,看着下方黑压压的刘邦大军,有些担心,他们这点儿人马出去,真打起来,怕是给人家塞牙都不够。 “武关那边打响了,不管成败,立刻杀出!”吕布默默地观望着下方地形,武关北依少习山,南涉险要,拒山川之险隔断东西,乃三川之险要,也是进入关中一条要道,现实中,吕布当初让宋宪守住武关,侯成、魏续守住函谷关一带,关中便几无外患,便是因为此处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吕布这边要设伏,武关外根本做不到,两边地势颇为险要,是出关近三里才找到合适的位置,所以战机一定要把握准,否则若让刘邦看出武关虚实,让对方反过来抢了武关,那就成了笑话了。 守将默默注视着下方刘邦军的军阵,这刘邦军中,有不少都是投降的亲兵,让人看着颇不是滋味,一种大势已去的感觉。 而刘邦这边,看着眼前的关城,那边似乎已经打开城门准备投降了,刘邦见此,便要上前受降,却被张良叫住:“主公,莫忘了昨日所言。” 刘邦想起来了,点点头,看着那洞开的城门,压住挥兵进城的冲动,对着灌婴道:“去看看那吴免是否在城上?” 吴免便是他们买通的那名裨将,之前是张良跟灌婴去见的,灌婴答应一声,策马来到城下,大声喝道:“吴免何在?为何还不出城献降?” 城楼上,听着对方的叫喊,陈振心头一沉,知道事情多半败露,那吴免竟然早已被敌军买通?现在指望刘邦进城是不现实了。 一名百人将上前,低声道:“将军,现在如何是好?” 陈振想了想道:“先将城门关上!” 当下便有人去关城门,灌婴见状,大喝道:“果然有诈!” 刘邦见到这一幕也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刚才差点就自己跑出去受降了,若真去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看着要关闭的城门,刘邦心思一动,嘿笑道:“现在想要关城门?樊哙!” “末将在!”樊哙大吼一声,已经冲出去。 刘邦在后方叫道:“破城之后,将其守关将领给我拿下!” 太特娘的阴险了,幸亏自己小心,不然这把老骨头进去可就不一定能完整地出来了,现在刘邦只想把那守关将领拿下。 另一边,陈振见此,立刻命令藏在女墙后的将士齐出,对着城外疯狂放箭,扔滚木、礌石,同时旌旗竖起,一时间,武关之上好似藏有千军万马一般,将刘邦吓了一跳。 这埋伏也太多了吧。 “主公,是虚张声势!”张良看到这一幕,面色却有些难看,沉声道:“快快收兵!” “既是虚张声势,为何要收兵?”刘邦不解,但他习惯听人建议,还是准备让部将收兵。 但就在此时,早已在山上埋伏的吕布听到这边厮杀声起,二话不说,便带人马自山上杀出,山下的刘邦军猝不及防之下,被吕布杀的阵脚大乱,轻易便被吕布切断。 吕布一击得手,却不停留,这种密集的战斗,若不能尽快击倒对方帅旗,将对方杀成几段都没用,自己还是神仙重围的状态,因此在冲乱敌军阵脚之后,吕布二话不说,带着将士直奔刘邦帅旗而至。 刘邦大军本是朝着武关,此刻吕布突然杀出,背后出现敌人,很多人根本来不及掉头,便被汹涌而过的秦军杀的溃不成军,朝着前方挤去。 刘邦明白张良为何如此说了,但此刻貌似已经晚了,但见吕布在军中来回驰骋,一人一戟所过之处无人可挡,那身影哪怕是在万军从中也极为醒目,让刘邦不禁想到自己那位好兄弟项羽,他打仗也是这般凶猛的,如今又出现一个,顿时让刘邦有些招架不住了。 对方兵少,但却士气如虹,刘邦这边,不少刚刚招降的秦军已经在四处乱跑了,根本收不住! 第九十二章 斩将杀敌 刘邦最初从砀郡出兵的时候,也不过就数千人,这一路招降沿途秦军,兵马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但这些七拼八凑起来的军队平日吓吓人还好,真遇上厉害人物,本就人心不齐,比寻常军队更加容易崩溃。 此刻被吕布一冲,很多秦军都不愿意与旧日袍泽作战,再加上吕布气势太凶,乱军之中,人挤人的战场上,那方天画戟展开,却犹如绞肉机一般,所过之处,方圆丈许之地都无豁口,那当真是挨着就死,碰着就亡。 一边是并无战心,七拼八凑的乌合之众,一边人数虽少,但却进退如一,吕布在厮杀中犹能保持对帐下军队的掌控,虽然大势上看起来好似身陷重围,但事实上却是如入无人之境。 如此来回冲突几次,只将刘邦军杀的丢盔弃甲,吕布见对方军队如此不堪,心中一动,放缓脚步,命人以秦腔喊话,让那些投降刘邦的秦军只要肯弃暗投明,朝廷便既往不咎。 一时间,倒是有不少秦军加入进来,吕布身边的人竟是越打越多。 刘邦初时慌乱之后,见对方人少,本不在意,开始尝试着稳住阵型,平日里虽然不怎么正经,但若论统兵打仗的能力,刘邦怎么说也是一路杀出来的,经验丰富,手下还有樊哙、灌婴、夏侯婴、曹参、卢绾、周勃等一干良将辅佐,怎么说也不至于被区区数千人给击溃。 但现实却是哪怕他麾下这些往日里勇猛无比的将领出手,在对方面前仍旧逃不过一触即溃的下场,反而吕布距离帅旗越来越近了。 看到这一幕,刘邦终于慌了,他发现此人不但勇猛不下项羽,统兵能力上甚至更胜一筹,哪儿跑出来的怪胎?以前从未听过!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刘邦是个很务实的人,当吕布杀到附近之时,他便发现这一仗怕是得输,二话不说,直接拉起张良,驾车便往外冲,这个时候也管不了那些手下将士了。 作为一名乱世中杀出来的主公,刘邦一直觉得能不能打,能力大不大这其实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得能活,你得能在凶险纷乱的战场上活下来,人只有活着,才能有未来,死的再悲壮,那也还是个死人,谈何未来?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信念,所以刘邦对危险有着极其敏锐的直觉,你要说武艺他自然不是顶尖,说带兵他也算不上什么当世名将,只能说不差,有些天赋,说治理地方,那更非他所长,但若说他最大的优点,那就两个,第一服输,第二会跑。 可莫要笑看这两样本事,服输,你得有足够的心胸,不会因为一场败仗气死,输了随时可以卷土重来,也能放下脸面装孙子,这本是至少不会让人活的太差; 而会跑这可不是一般人具备的,你得有过硬的心理素质和决断能力,就比如现在,刘邦的马车撞死不少自家帐下的士兵,但刘邦没有丝毫的怜悯和愧疚,反正现在这些士兵也只有两个结果,投降或者战死。 这战死和被自己撞死那结果都一样,至于投降……那就是未来的敌人,为何要有心理负担?没道理。 吕布的将士面对秦兵时多少都会迟疑一下,刘邦此刻逃命起来,那可比吕布这边凶狠多了。 不过他算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吕布对他的关注。 对于自家朝代这位开国君王,吕布可不会如同项羽那般小看,同时对于刘邦也有足够的认知,他一离开帅旗准备逃跑,吕布就察觉到了。 “刘邦跑了!”吕布一声大吼,也不再往帅旗冲,追着刘邦的方向便疯狂杀去。 不少刘邦军中将士闻声四处去看,顿时发现帅旗虽然还在,但自家主将已经不知所踪,再看吕布追击的方向,刘邦驾着马车,正疯狂在乱军中冲杀,对自家将士比敌人还狠。 见到此处,除了刘邦那不多数的心腹之外,其余将士哪还愿意继续给刘邦卖命,纷纷开始避让吕布的前进方向。 战马的狂嘶声响伴随着厮杀和惨叫声越来越近,刘邦急的满头大汗,张良坐在车上回头看去,当看到吕布的那一刻,一颗心猛然一缩。 他只知吕布学问不若,策略兵法也颇为精通,但却不知吕布竟还有这般绝世猛将的本事,这些本事怎会出现在一人身上!? 眼见吕布越追越近,张良心神一动,突然抄起车上的弓箭对着吕布便是一箭射去。 这般狂奔的车不时还能撞到人,极不稳定,要在这种车上射中对于射手的箭术要求极高,张良虽然会一些箭术,但显然算不上高手,一箭射出,偏到不知何处去了,吕布甚至连躲都没躲。 只是见那张良射箭,吕布眼底一寒,既然做不了朋友,那张良这样的人……还是去死吧! 在吕布眼中,张良的威胁还在刘邦之上,刘邦能成事,在于他能容比自己本事大的人,会用人,但本身能力一般。 而张良可是实打实的能人,而张良的立场注定与吕布相悖,就算刘邦死了,张良也断然不可能倒向吕布这边,这样的人,既然注定是敌人,那就只能死了。 吕布估算着双方的距离,突然一把从一名敌军手中抢来一杆长矛,抖手掷出,正在换箭的张良突然心底一阵发慌,四周原本吵杂的战场似乎突然间变得寂静一片,天地间只余一声尖锐的啸声,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正看到一杆长矛从天而降,在张良愕然的目光中灌胸而入,直接将他钉在了车上。 好狠! 张良没想到吕布对自己起了杀心,双方上次见面明明聊的很开心,甚至相互引为知己,怎的这次一交手,就能生出杀心并果断行动起来!? 此人不但智计超群,而且果决有魄力,有这等人在,刘邦真的有希望吗? 弥留之际,很多念头在张良脑海中闪过。 “子房!?”刘邦看着张良死不瞑目的尸体,顿觉头皮发麻,疯狂的鞭打着拉车的战马,那种被阎王盯上的感觉,让他连回头看一眼的胆量都没有!哪还顾得上心疼张良之死,自己先逃命要紧啊。 “吼,秦狗休要张狂!”几声怒吼声中,却是灌婴、樊哙、夏侯婴见到这边刘邦遇险,疯狂杀来,樊哙一马当先,劈波斩浪一般朝着吕布杀来,手中一把长矛分心便刺。 灌婴与夏侯婴则从两侧稍稍落后的方向朝着吕布冲来。 “咣~” 方天画戟与长矛碰在一处,樊哙但觉双手一麻,长矛几乎拿捏不住。 唏律律~ 吕布虎口微微发热,两人战马人立而起,夏侯婴和灌婴一左一右两枪朝着吕布刺来,但见吕布人在高处,方天画戟一卷却是轻易将两人兵器卷开。 樊哙、夏侯婴、灌婴这一交手,心底便有些发沉,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论力气,吕布刚才正面对冲中,显然压了樊哙一头,樊哙战马平复后,半天双臂使不上力气,而论技巧,吕布卷开二人兵器的那一下看似轻描淡写,但也正是因此,才更显其高明,两人全力一击,在他面前竟然被这般轻易化解。 战场之上,战机往往稍纵即逝,吕布战马一停,看着前方刘邦的方向,知道这次是追不上那刘邦了,此刻看向樊哙三人,目光微冷:“既然走了刘邦,就请三位将性命留下吧!” “就凭你!?”樊哙大吼一声:“一起上!” 输人不输阵,虽然知道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厉害,但气势不能舒,樊哙一声怒吼,对着吕布又是一矛戳来。 吕布方天画戟扑棱棱一转,差点将樊哙长矛搅飞,若非夏侯婴跟灌婴二人及时出手,吕布只要再补一戟,便能将樊哙留在这里了。 吕布倒也不急,方天画戟劈出道道弧光,将三人都卷入其中,三人怒吼连连,走马灯一般跟吕布斗了三十余合,便有不支之相,这吕布不但力大无穷,但更要命的是对方借力使力的本事秒到豪巅,他们三人不说当世最强,但这么多年征战下来,论武艺也是顶尖之选,尤其是樊哙,每战必先,勇不可当。 但面对吕布,三个打一个感觉还是被欺负的那一边,就算是项羽也就如此了吧? 武关外,战局随着刘邦逃走,已经难以挽回,曹参见三人联手都被吕布压制,连忙冲上来联合三人跟吕布斗在一处。 曹参加入战团后,终于挡住了吕布那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但也只是勉强战平,这般战绩,惊的曹参下巴都要掉了,若非见过项羽,都要将他当做项羽了! 而吕布却是有种酣畅淋漓之感,已经许久没有过这种酣畅淋漓的战斗了,这一下子出来四个猛将,对吕布来说,有种身心舒畅之感,表现出来的却是方天画戟越见凌厉,只打的四人苦不堪言! 怎么越打越猛啊!?这还是人吗? 方天画戟间隐带风雷之声,速度也越发诡异,明明看起来很慢,却总能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而且每一戟都似有千钧之力,哪怕力气最大的樊哙跟吕布实打实碰上一戟,一双臂膀半天使不上力气。 突然,樊哙一把抓住一名跑到附近的将士,也不管对方是谁家的,直接朝着吕布丢过来,同时大吼道:“此人武艺高强,不可力敌,快撤!” 事实证明,武艺高的人之所以没脑子,是因为大多数问题都能用武力解决久而久之养成了习惯,当出现自己抵抗不住的敌人时,这脑子反应也不比常人慢。 其他三人已经快被吕布打懵了,此刻才如梦初醒,二话不说,调转马头便跑,樊哙扔出的人已经被吕布一戟拨开,眼见樊哙还想丢人,方天画戟掠过一道匹练。 樊哙但觉眼前寒光一现,紧跟着肩膀一凉,看时却是一条臂膀已经被吕布一戟卸下来了。 “留下命来吧!”吕布将方天画戟当空一刺,虽然对方不错,是个好汉,但既然是敌人,那就没有留手的道理。 樊哙自知必死,怒吼一声,单手举矛,不管刺向自己的方天画戟,对着吕布狠狠刺来,用的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方天画戟一颤,将那长矛轻易荡开,而后在樊哙愤怒的目光中,直接没入其咽喉,顺势一推,人头飞起,刘邦帐下大将樊哙……猝! 第九十三章 回天 吕布斩杀樊哙,见敌军溃败之后,当即命将士们喊降那些本就是秦军的降兵,只要愿意继续为大秦征战,必将既往不咎。 主将直接跑了,一群将领上去被吕布一人给群殴了,最猛的那个都死了,这些军队本就是一路上收的秦军,如今刘邦没影了,吕布又表示既往不咎,自然没人愿意再战,纷纷请降,吕布也没再追,停下来亲自收降降军,挑选将领,一下子,原本兵力孱弱的他得了三万降军。 收降降军之后,吕布命陈振为武关守将,原本的守将则被吕布安排到军中做了个冲阵的将军。 武关这样的关键要塞,可不能让不放心的人去守,能出人命。 在修整一夜之后,吕布汇合了援军,三万五千大军朝着南阳浩浩荡荡出发。 刘邦在武关下被吕布杀的胆寒,在南阳稍微歇息跟灌婴、夏侯婴等人汇合后,得知樊哙也战死了,一下子死了两个最重要的人,刘邦不禁悲声大哭。 “主公莫慌,那吕布虽然赢了一场,不过借武关地势趁我军不备才胜了此战,我们还有南阳,他只要敢来,我们便在此处杀他个片甲不留!”灌婴眼看着樊哙为让他们逃走而死,心中窝火,虽然吕布强的确实有些离谱,但也终究还是个人,就不信打不过他。 灌婴这么一说,刘邦瞬间不哭了,起身道:“走,撤军!” 灌婴和夏侯婴闻言不解的看向刘邦,好好地为何要撤军啊? 曹参皱眉道:“主公,那吕布虽然厉害,但毕竟兵少,昨日得胜也不过是因为占了偷袭的便宜,若是正面作战,我军在这南阳占据守势,他就算得了那些降军也未必能占得上风。” “是啊,主公。”夏侯婴也道:“这一仗我们输的冤枉。” “冤枉个屁!”刘邦踹了夏侯婴一脚道:“没看出来吗,手底下这些秦军靠不住,指望他们帮咱们守城?” 武关一败,有很多原因,但最大的一点就是手下那些秦军将士出工不出力,否则也不至于败的那么快,现在南阳几乎都是秦军在驻守,吕布来了一招降,那现在南阳这些守军倒戈是分分钟的事情,到时候被困在城中,连逃都没地方逃去。 “要守你们去守,反正我得走。”见众人还是一脸不忿,刘邦直接骂了一声,转身便走。 灌婴和曹参、夏侯婴对视一眼,也只能无奈跟上,刘邦这一仗是被吕布吓破了胆,显然是不准备继续守着南阳了,他要走,众人也只能跟着了。 事实证明,刘邦的这次判断是正确的,吕布几乎是在他前脚走的第二天便抵达南阳,南阳各城纷纷望风而降,吕布下南阳并未费太大功夫,对于南阳各县县公以及南阳太守也未苛责。 “诸位不必挂心,此前赵高理政,胡亥无谋,致使生灵涂炭,若我在诸位位置之上,也会如此做,但现在,新皇登基,既往不咎,诸位只要还愿为我大秦效力,便依旧是我大秦之臣。”吕布看着南阳太守等一众人道。 “谢太尉!”众人此前虽然已经得了吕布的保障,但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如今吕布当面再次承诺,并未曾调一人官职,这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不过眼下要尽快支援章邯将军,某手中兵力不足,南阳兵马需尽快入我帐下听调,诸位可有异议?”一番安抚之后,吕布接下来做的就是收兵权。 其实政权放出去并不是大事,但军权必须牢牢抓在手中,这个任何人不能反对。 太守也知道现在想要再保住军权不可能了,尤其是面对吕布,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无奈的防守兵权。 吕布得了兵权之后,迅速整合南阳兵力,将自己在咸阳的一些将士提拔起来,而后留下三万兵马继续驻守南阳,自己则亲自率领五万大军追着刘邦的脚步去了颍川。 此前刘邦为了防止后路出现问题,将颍川屠了一遍,虽说残忍,但也正是因此,吕布发出的拦截刘邦的命令并没能起到作用,颍川都没人了,拿什么拦? 见此局面,吕布只能亲自率军东进,不过这次不是为了追杀刘邦,事实上到现在刘邦也没什么好追的了,吕布出兵颍川,为的是策应章邯,双方联手,跟项羽率领的诸侯联军再战一场。 棘源,章邯大营。 司马欣快步走进来,一脸惊喜道:“将军,太尉已经出兵,在武关大败刘邦,并一路东进,席卷南阳之后,先后击败司马卬、申阳两路大军,如今河南一带已经尽数被收复,我军粮道已然通畅!” “此言当真!?”章邯闻言霍然起身,一脸惊喜的看着司马欣道。 虽然之前司马欣带来自己的封赏,确实让章邯感动,因此面对项羽的招降也一直没有理会,但感动不能当饭吃,刘邦西进,使得河南大片被攻占,也断了章邯的粮草,这样一直下去,章邯就算不想降也不行了,这个时候吕布败刘邦,收复河南对章邯来说意义太重要了。 “千真万确。”司马欣笑道:“如今第一批粮草已经送来了,押粮官还说,太尉已经下了命令,关中粮草首先供应我等!” “那太尉这边如何办?”章邯闻言又是感动又是担心,吕布的重视相比之前赵高的冷言冷语和胡亥的无视实在太暖心了,但另一边,吕布如今也从南阳出兵,也是需要大批粮草的。 “将军放心,我们这位太尉也是个厉害人物,武关以三千破刘邦数万之众,打的刘邦狼狈奔逃,已经被他拿下的南阳,不足十日便被太尉收复,出南阳之后,司马卬、申阳两路大军都是被太尉一战而定,我看就算武安君在世,也不过如此了。”司马欣笑道。 “好!好!”章邯连连叫好,有了这么一个知兵之人配合,终于不再是那种孤军作战的感觉了,一时间,章邯有种全身都被放松的感觉。 也难怪章邯这般,巨鹿之败后,刘邦率军西进,河南地区被攻占,也使得章邯粮道被断,这才派司马欣来咸阳求援,吕布兵出南阳,先斩司马卬,再灭申阳,两战两捷,也彻底解了章邯困局。 如今困局一解,后方无忧,更有吕布这么一位强援在侧,章邯顿时升起无限信心,接下来,就是要与那项羽再战一场,此前巨鹿之败的耻辱,他要还给那项羽。 另一边,楚军大营。 项羽对于章邯的固执有些恼火,看着身旁的范增问道:“亚父,这章邯为何如此固执?” 范增捋须道:“恐怕还跟咸阳的那位吕布有关。” “亚父是说武关击败刘季的那个吕布?”项羽问道。 吕布在武关以一敌十大破刘邦大军,虽是敌人,但项羽对吕布这种风格很喜欢。 “你啊,就看到武关之战,刘邦帐下都是东拼西凑招来的降军,武关一战,看似以少胜多,实则乃是刘邦自取其辱,真以为就凭他那点人马加上一路招降过来的秦军就能攻入关中?但凡武关守将死守武关,都能让他军心崩溃,更何况是吕布这种智勇双全的大将!?大败一群乌合之众,哪能彰显其本事?”范增对刘邦有些不屑。 “那亚父是何意?”项羽不解的看向刘邦。 “勤王!”范增狠狠地敲了敲拐杖道:“我于你说过许多次了,吕布此人,不管他统帅能力如何,单就勤王之举,便非常人可敌,巨鹿之战,若是那赵高、胡亥还在,章邯此刻恐怕已经降了,但赵高已死,胡亥被废,原本大好局势,也因武关这一败被削弱了不少,最重要的是那些秦军将士,赵高一死,对大秦重新归心,以后想再轻易招降秦将可就难了,你太小看勤王带来的影响了!” 吕布在咸阳最空虚时以三千兵马夺了咸阳,而后以勤王名义废去胡亥,又杀了赵高,然后就是安抚关中,却没有自己称王,而是辅佐子婴,这一招真的很厉害,可以说为很多秦人解了后顾之忧,还拿到了秦国的合法兵权,让整个秦国将士都成为其手中兵刃。 武关之战与吕布这等政治手腕比起来,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最重要的还是吕布伺候处理问题的手段,包括安抚章邯,稳定人心,将大秦地盘稳固住的本事,一招一式明明白白,未必惊艳,却是眼下整个大秦的一剂良药,一下子就把大秦从崩溃边缘给拉回来了。 若说之前是天下抗秦,那现在就成了秦楚之争,范增敢肯定,接下来吕布的手段就是分化拉拢诸侯倒向秦朝那边了。 “勤王?”项羽看了范增一眼,呵呵一笑……虽然你说了很多次,但究竟什么意思? “……”范增显然明白了项羽这个眼神,一脸无语,随后顿了顿拐杖道:“懒得跟你说,你只需要知道,这接下来与吕布的一仗才是关键,若是输了,那……可就坏了。” “亚父放心,我早想会一会这吕布了。”项羽闻言哈哈一笑,豪气干云道。 越是如此才越不放心啊! 范增看着项羽有些头疼,正想再说什么,却一名亲卫进来道:“主公,军师,刘季将军在营外求见。” “他还有脸回来?”范增冷哼一声,想了想道:“叫他进来吧。” 说完,又回头看向项羽道:“一会儿多多问问那关于吕布的事情,他是目前为止跟吕布交手后还能活着回来的唯一一人。” “亚父不说我也知道。”项羽带着几分兴奋道。 第九十四章 刘项联手 刘邦回来的时候有些狼狈,虽然不是被吕布一路追着回来的,但为了见项羽,他特地从十里之外就以奔逃的方式而来,一进来就趴在地上:“项兄弟,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兄弟你啦~” 如此另类的出场方式让范增有些无语。 “兄长起来吧。”项羽让人把刘邦扶起来道:“我以为兄长能一路高歌攻入关中呢。” “项兄弟,你这话叫我颜面何存呐!?”刘邦抬头,看着项羽,双眼有些发红,挣开搀扶他的将士,大步来到项羽身边:“当年我刘季走投无路,是项梁将军收留我,才让我刘邦有了一条活路,这份恩情……” 刘邦嘭嘭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直视项羽双目,怒喝道:“刘邦至今不敢或望!此番我率军西进,为的是谁?为我自己?” 项羽竟被他逼的退了两步,皱眉道:“那是为谁?” “我告诉你项籍,天下人都可以误会我刘季,你不可以,这次我带着几千人就往关中赶,还不是怕那怀王害你,找个什么人先占了关中,你我兄弟为他拼死拼活,他却把关中王送给别人,这种事,你能答应,我不能!” “所以,我要先去给你打开一条路,等你败了那章邯,你进关中,我奉你为关中王,这武关只要我打下,便只有你项籍能进。” “现在……我输了!”刘邦哽咽一声,双目含泪,看着项羽道:“他们都笑话我,我知道,但我不在意。” “兄长,我没这意思……”项羽感觉有些惭愧,伸手去拍刘邦。 “别碰我!”刘邦一挥手,退后两步,看着项羽:“他们误会我,我不在意,因为他们不是我刘季的兄弟,我不屑与他们解释任何事,但你不行,项籍,你忘了你我同生共死,打了多少仗?我刘季为你出生入死,被天下人误会也不怕,但我就怕我最亲近的兄弟也跟那帮人一般,把握这般苦心喂了狗吃!” “兄长!”项羽有些无奈,想要拉回刘邦,却再度被刘邦躲开。 “我告诉你项籍!”刘邦指着项羽道:“我被人打,我被人骂,被人误会,哪怕是被人打死,我都不怕,我刘季出身不好,他们都说我是个泼皮,那我就是了,世人如何说我都没关系,但我视之为兄弟的人也这般说我,我受不了,我委屈。” “武关没拿下,是我无能,我不能跟你证明这些,我这千里奔来,本是想告诉我最亲近的兄弟,有麻烦了!”刘邦擦了把泪水,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我来了,该说的也说了,虽然没能还了当年项梁将军的恩情,但我刘季问心无愧,这便走!” “兄长!”眼见刘邦转身往外走,项羽连忙上前拉住他:“是我错了,不该怀疑兄长,我向兄长致歉,望兄长莫与我计较,这眼下大敌当前,没了兄长这哪儿成?兄长留下来,我分你一些兵马,咱们打败了那什么吕布,灭了秦国,这天下,你我兄弟共分!” 一旁的范增瞪眼看向项羽,最终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瞥了刘邦一眼。 刘邦深吸了一口气,摆摆手道:“兄弟信我就行,至于这天下,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要,只想让兄弟你得天下,到时候,我跟人说起来,以前都是跟着兄弟你一起打天下,那多光彩,至于分天下,你给我,我也治不了。” “治不了就学。”项羽哈哈笑道:“天下都能打下还怕治不了?” “这次回来,正是要跟你说这事儿。”刘邦坐下来,一脸严肃的看着项羽道:“你可千万小心那吕布!” “这人我听过,听说很厉害。”项羽点点头,最近都是吕布的传说,尤其是司马卬和申阳战败,河南被夺回之后,更是如此,作为唯一跟吕布交手活着出来的人,刘邦能提供的价值就很大了。 “是真的厉害!”刘邦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看着项羽道:“兄弟你也别怪我灭自家威风,那吕布勇武,怕是不下于你!” “哦?”项羽闻言目光一亮。 一旁的范增却是皱眉道:“胡言乱语,那吕布运筹帷幄,手腕强硬,分明是个智者,怎会亲身犯险?” 一个习惯用智慧解决问题的人,怎会轻易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这显然不合理。 再说了,听说那吕布也不过二十多岁,比项羽还要小几岁,怎么可能样样精通? 刘邦闻言眉头一挑,看向范增道:“范先生,我知你看不上我,我也知道那吕布手段颇为高明,但那日我等在武关之下,确实是被那吕布亲自带兵打败,此人使一杆方天画戟,乱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我麾下樊哙、夏侯婴、灌婴、曹参四人联手都胜不得他,到最后樊哙都被那吕布所杀!” 说到樊哙,刘邦也不禁有些悲戚,叹息道:“可怜我那樊哙兄弟,尚未建功,便已身死沙场,唉~” 范增看刘邦神情不似作伪,不过这人说谎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旁人很难看出来,这话听着虽然有理有据,但总让范增有种难以信任的感觉。 不过范增疑神疑鬼,项羽却是信了,闻言剑眉一扬,略显兴奋道:“那吕布真有这般本事?” “可不止如此,武关之下,单是被他杀的将领便有上百人之多!”刘邦点点头,心有余悸道,这话虽然有些夸张,刘邦可没心情在逃跑时数人的,但战后他确实少了不少将领,你要连五百主,二五百主、君侯这些都算上的话,这都是往少了说了。 项羽自然也知道这道理,但按照刘邦的描述,这吕布确实是个厉害人物,不由带着几分憧憬道:“真想与他早些见面,看看他是否真有这般厉害!” 项羽自出道以来就未逢一败,阵前无三合之敌,就算是那些所谓名将在乱军中与自己见到,别说三合,能够在他手下撑过一合的,都能算是不错的将领了,听闻吕布如此厉害,项羽自然有跃跃欲试之感,想要与那吕布一较高下。 “总之莫要大意,现在吕布已经平掉司马卬与申阳,应该快要来此与章邯合兵一处了,现在诸侯联军各自为战,那可不是什么好事,依我看,项兄弟你现在虽为诸侯盟主,但诸侯却未必都心服于你,倒不如借这吕布,给这帮诸侯一些教训。”刘邦说道。 项羽闻言皱眉,自己打仗还要用这等卑鄙的伎俩? 正想说什么,一旁的范增却是来了兴趣:“如何教训?” 刘邦闻言有些卡壳,他脑子里有这样的念头,但如何施展,那可真是问住他了,本来只是想在项羽面前装一装,谁知道这老头真信了。 但话已出口,现在卡壳了那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刘邦也算机智,一边做深沉状,一边叹息一声道:“还能如何,先让各路诸侯顶上,一来让他们知道那吕布厉害,二来也用他们试一试那吕布的本事,三来吗,等那些诸侯不敌时,项兄弟出手,也等于让项兄弟欠了诸侯一个人情。” 项羽闻言不屑道:“何须如此麻烦,我去取那吕布人头便是。” 范增摇了摇头道:“刘季虽然狡诈,但他此言所说无措,你若不让那诸侯知道你的厉害,那就算你败了那吕布,诸侯也只是觉得理所当然,如何会佩服你,你让他们先去与那吕布交手,若真如刘季所言,诸侯吃了亏,到时候你再出手,便可再度威慑诸侯!” 至于项羽会败这种事情,范增也好,刘邦也罢都没想过。 刘邦有些牙酸,这老儿不是好人,没事儿老带上我说事算是几个意思? 不过这种时候,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头算是认可范增的说法,见项羽还是不爽,刘邦嘿嘿笑道:“项兄弟,你这样想,那些诸侯虽然明着敬你,但私下里恐怕也有不服你的,之前巨鹿之战,很多人都说是因为他们最后出手才胜的,功劳不能全归你。” “这帮废物,也只有这点出息了!”项羽不屑道:“我项羽何须他们心服?若是不服,那就打到他们服!” 刘邦摇了摇头道:“话不能这般说,你想想,让他们在吕布手下吃瘪,被打的哭爹喊娘,狼狈奔逃,这时候你再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击败那吕布,那时候……既能看到这帮人的窘态,又能叫他们感恩戴德,你说好不好?” 项羽闻言想象着那场面,顿时点点头:“虽然有些不好,但确实叫人舒服。” 范增摸着胡须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羽儿若想成事,也确实该有些手段才行,莫要只知道横冲直撞。” “那就依此计而行,兄长一路奔波,且去休息,明日我便安排人给你补充兵马,等我见到那吕布必为兄长报仇!”项羽笑道。 刘邦摆摆手:“兄弟能明白我苦衷便好,为兄确实累了,先告辞了。” 说完,还跟范增抱拳一礼,这才离开,直到出了项羽大营,刘邦才真正松了口气,背后都有些湿,他都有些佩服自己,这么大的事情,最后还是被自己圆回来了~ 第九十五章 会师 吕布在夺回河南,疏通粮道之后,便一路率军东进至安阳,与章邯隔河相望,互为犄角,章邯也终于有机会前来拜会这位几乎是一手将大秦从覆灭边缘拉回来的奇人,他留下司马欣守营后,便带着董翳前来拜会吕布。 “将军,这吕布不会趁机夺我们兵权吧?”董翳跟在章邯身边,心中多少有些忐忑,毕竟之前他是怂恿过章邯投降项羽的,现在吕布来了,谁知道吕布会不会借他们二人前来拜会之机,直接将他们扣住夺他们兵权? “不会。”章邯肯定的摇了摇头。 “将军这般肯定?”董翳愕然的看向章邯,章邯和吕布,要硬说交集的话,就只是司马欣带着吕布的问候还有福利回来了,他不理解章邯为何这般相信吕布。 “太尉可不是你一般毫无远见,眼下若夺我军权,急切间要调动这二十万大军可不容易,眼下哪有时间来整合军队?”章邯看了董翳一眼,有些无语,项羽就在跟前,吕布怎么可能这个时候为夺兵权而跟章邯闹掰? “这谁能说得准?”董翳哼哼道,因为赵高的缘故,他对朝中这些官员们颇有成见,正事儿干不了,一天天的就知道勾心斗角,背地里埋人。 “太尉本就手握天下兵马大权,我等本就是他部将,再说你看太尉这一路走来,便是那些降将降臣也多是以安抚为主,怎会为难我等?”章邯对于董翳的反应有些无语,这都要见人了,能别这么一副人家欠你的模样不? “末将也只是说说而已,我倒想看看,那武关下以少破多的太尉究竟是何等风度!”董翳看着眼前已经接近的大营,声音也低了许多,对于以少胜多,董翳现在觉得有些难受,毕竟刚刚被项羽以少胜多了一次,遇到又一个以以少胜多出名的将领,多少抱有些敌意。 章邯懒的理他,命守营将士前去通传,目光却是在吕布的大营四周观望起来,但见布局严谨,刁斗森严,而且各处望塔陈列几乎找不到死角,营中将士也是精神抖擞,士气如虹,丝毫看不出不久前还是一群投降过的降兵。 果然,吕布不但能打,而且是个知兵之人呐! 章邯默默观察间,通传的士兵已经回来了,不过却不是独自回来,但见身后一高大身影龙行虎步,虽然只有一人,但这行走之间,竟让人生出一股面对千军万马之感! 董翳下意识的做出防范的姿势,被章邯拍了一巴掌才反应过来。 “参见太尉!”章邯摁着董翳的脑袋对着吕布一拜。 “章将军不必客气,早就听说章将军威名,可惜直到今日才正式相见,快快随我入营!”吕布伸手拉住章邯和董翳的手腕,笑声苍劲豪迈,一点都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气魄。 或许这世上真有那种生而知之之人吧。 章邯想着自己获得的情报,前二十年平平无奇,只是体魄强健而已,但二十岁以后,好似突然变了个人一般,先是离开关中是非之地,却并未走远,默默积蓄实力,等到咸阳生变,天下诸侯群起攻击大秦时,在咸阳最虚弱的时候,突然出手,而后便一朝勤王天下知,此后更是将毁灭边缘的秦朝生生拉回来。 这实在不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能做的出来的事情,尤其是那政治手腕,数月之间便将朝廷给彻底捋顺了。 这种事情,也只能用生而知之来解释了。 三人分宾主坐下,章邯惭愧道:“末将无能,不但累的王离将军身死,还大败亏输,实在有愧皇恩!” “王将军……”吕布闻言眉头微微皱起,看向章邯。 “已经被那项羽斩首了。”章邯点点头,王离乃王翦的孙子,当年王翦灭楚,项羽的祖父项燕就是死在王翦手中,如今也算是轮回吧,巨鹿一战,王离被擒,王家子孙落在项羽手里,想要活着出来实在不容易。 吕布闻言叹息一声,随后摇摇头道:“章将军不必因此而愧疚,且不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当时若非布及时攻入咸阳,那赵高已经要谋害将军家人了,将军在外为国征战,后方连家人都不得保全,这等事情,谁能受得?” “竟然还有此事!?”章邯领兵在外,咸阳的事情自然不大清楚。 “这点朝廷这边已经将当时赵高的密令留下了,等此战结束后,将军回长安时自会给将军,若是将军想要,也可叫人快马送来,布说此事,确实是想安将军之心,将军家眷如今有专人保护,此绝非威胁,所有将士家眷都有保护,朝廷绝不允许将士们在外为国征战,后方却连家人都不能保全,但凡有人敢动出征将士家眷,不论出身,不论官职,立斩无赦,这点两位将军请放心。”吕布笑道。 “多谢太尉,我等愿以太尉为尊!”章邯连忙道。 “不说这个。”吕布摆摆手道:“后方如此,加上粮草都不能充足供应,巨鹿之败,看似败于项羽,实则败于后方,非将军之过也!” 章邯有种遇到知己之感,不是他要推脱责任,巨鹿之战本是很经典的围点打援之计,但凡朝廷粮草供应充足,章邯都不用分出一半儿兵力跑去四处抢粮收粮,还建立什么甬道,若他的大军不是用在保护粮道上而是用来收拾援军,也不至于成就项羽那破釜沉舟之名。 但败就是败了,作为败军之将,谁会管他心中苦闷,人们只会歌颂项羽的勇猛和智谋,而不会在意章邯为何会败。 当然,这也不是说项羽没本事,事实上,若非项羽,就凭诸侯联军那帮怂货,恐怕没一个是章邯和王离的对手,就算全军压境攻过来也是徒劳,项羽是这场战争胜负的关键,其勇猛无敌之资,给章邯留下很大的印象,不过印象更深的还是那个英布,搅屎棍一般叫他难受无比。 “谢太尉!”章邯和董翳没说什么客套话,只是一声谢却道尽两人心中那口怨气。 “本想去将军营中拜访,既然将军来了,那就与将军商议一下接下来如何打。”吕布让人将地图挂起来笑道。 章邯犹豫了一下,看向吕布道:“有一事,末将不明。” “何事?”吕布疑惑道。 “诸侯联军来攻,后方必然空虚,如今关东诸侯以楚怀王为尊,而楚怀王身边如今却十分空虚,太尉来时,何不遣一支精锐去擒杀楚怀王?”章邯不解,若吕布擒杀了楚怀王,这关东诸侯是否就都散了。 “将军信不信,我若真杀了那楚怀王,项羽此刻就该谢我了!”吕布摇了摇头,虽然都是奉天子而令诸侯,但吕布跟项羽不同的是,吕布能借子婴之名调动大秦大半力量,而对项羽而言,楚怀王就是个吉祥物,没有任何实力,反而经常扯项羽的后腿,如果吕布杀了楚怀王,项羽估计得摆几桌。 章邯是大将之才,但这政治上的利益关系却不甚明了,当下也只能点头道:“末将愚钝,那不知太尉以为,接下来我军该如何退敌?” 巨鹿之败对大秦的影响也不小,王离所部全军覆没,投降的秦军都被项羽一并给砍了,只凭吕布和章邯这两支人马,退敌之后,恐怕也没多少能力横扫六国了。 “也不难,这里是诸侯所在,那赵王武臣如今虽然解困,但却没邀诸侯王进城,换言之,此战项羽虽胜,但诸侯依旧相互猜忌,而诸侯之所以能与我军相抗,便是因为项羽,而项家军据我所知不足十万,只要击败项家军,诸侯锐气必失,我等一边分化瓦解诸侯,一边强攻巨鹿、邯郸,将赵国打下来!”吕布指着地图道。 项羽是如今这诸侯王的军队敢跟秦军作战的根本原因,巨鹿一战可不只是增长项羽的威名,更重要的是打破了秦军威武的神话,让诸侯敢于跟秦军动手,而项羽也成了军中的精神支柱,至少现在是这样。 吕布的目的也简单,以硬碰硬,只要收拾了项羽,其他诸侯对于吕布来说,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章邯也赞成吕布这点,但前提是能败项羽,犹豫了一下之后,章邯看向吕布道:“太尉,恕末将之言,吕布之勇,世所罕见,非是末将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若让他冲阵起来,千军辟易,无人可挡!” “哦?”吕布闻言笑了,羽之神勇,千古无二,这话他自然是知道的,但真的无二吗?同样作为以武力起家的吕布,很期待跟项羽打一场,看看他是否真的无二! “项羽,我来对付,将军届时只需合围项羽,将他与诸侯联军隔开,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吕布看向章邯道,他要负责挡住项羽。 “太尉,万万不可!”章邯闻言大惊,项羽在军中有多恐怖,他是见识过的:“项羽此人不可以常理度之!” “我也不可!”吕布起身,跟项羽一战,他是打定了! 第九十六章 诸侯共讨 “太尉,各诸侯国正在向这边逼近。”次日一早,吕布正想整军备战,却听部下将士前来汇报,各国诸侯正挥兵向这边聚拢。 时间回溯到之前的局面。 此前各诸侯国都在巨鹿和邯郸一带,只等项羽一声令下,攻破章邯大军,而后挥兵长驱直入,破函谷关,一举攻破咸阳,覆灭秦朝,而后分封天下,谁知道半路杀出个吕布,让原本已经势尽的秦军重续了一口气。 这让很多人都不满,已经不止一次催促项羽出兵,而这次,项羽身边不止有范增,还有一个混不吝的刘邦,这就有意思了。 按照之前定计,是要先让诸侯跟吕布打,消磨吕布兵力同时也是削弱诸侯,然后如果诸侯胜了,也是惨胜,损失惨重的诸侯可没办法跟项羽再争,如果败了,吕布锐气必然也会丧失,项羽趁机杀出,吕布如何能敌? 诸侯自然不可能那么容易上当。 “没有足够的利益,诸侯怎肯为我等冲锋陷阵?”项羽虽然平日里不太喜欢动脑子,但不代表他没脑子。 “那便给他利益。”范增道:“谁若能战败吕布,那我们就帮谁入关中,入关之后便由谁做秦王!” “凭什么?”项羽闻言,顿时一瞪眼,这次入关中者为王是之前定下的,项羽是志在必得的,现在让给他人?还要自己听命于他,可能吗? 刘邦却是目光一亮,拉了拉项羽道:“兄弟,范先生说的没错啊,就凭那些人,哪有本事败吕布,最后还不是需靠兄弟你?忘了昨日我们所说,这次不但要败吕布,更要让诸侯都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让他们乖乖奉你为主!” 之前定下的计策就是让诸侯先跟吕布打,然后项羽最后以救世主的身份出手,但也没说要把主导位置让出去,这可是项羽以少胜多打出来的。 范增虽然看刘邦不怎么顺眼,不过关键时候,这油嘴滑舌的老男人确实是能安抚住项羽的情绪,范增也就由得他了,虽然这人看起来就不太靠谱,但关键时候,还是有些用处的。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合将这位置送出去。”范增看了看刘邦问道。 刘邦拍着胸脯道:“范先生放心,只要兄弟你将诸侯召集起来,为兄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那便有劳兄长了!”项羽不想掺和这事儿,毕竟在他看来,这种行为不够光明磊落,但自家亚父和大哥都同意了,项羽也只能接受。 你要让刘邦正正经经的出谋划策,或者带兵打仗,他还真做不到太出色,但要说撒泼打诨,激将这些,刘邦还是有心得的。 次日,范增书信邀请诸侯过来商议破敌之策。 “项王唤我等何事?”诸侯来到项羽帐中,看了看已经在大吃大喝的刘邦一眼,众人都有些不满,魏豹皱眉道。 “今日邀请诸位来,就是想与诸位商议一下,我等欲与那吕布发起决战,但也想与诸位立个誓言,以免日后因分封不均而让大家都不愉快。”想与看向众人道。 “哦?”陈余看向项羽,本能的察觉到项羽此言意味深长,询问道:“敢问项王,要立何事?” “此战若能击败那吕布,则破秦易如反掌,此前怀王曾言先入关中者为王,但如今大家都在此处,破了吕布之后,应该是一起去往关中,那时怀王此言若是生效,我等齐至关中,谁来当王?”刘邦抹了抹自己有些发亮的嘴巴,看着众人笑问道。 这也是众人考虑的问题,现在是诸侯联军合战吕布,击败吕布和章邯之后,秦朝最后的屏障也就没了,但新的问题却也出现了,谁来称王? 总不能大家互相赛跑吧?一来有失体面,二来也很难看,平白叫天下人笑话。 “所以啊……”见众人议论纷纷,刘邦放大了一些声音,大声道:“今日我等这些诸侯都在,不如再立个盟约,谁能先破吕布,便由谁当王,定下这个盟约,日后不管谁杀了吕布,大家都得尊奉其为王,受其辖制,若有违抗,则我等其他诸侯共起杀之,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闻言纷纷交头接耳,这个问题,听起来似乎也很公平,陈余突然笑道:“沛公不久前方才被那吕布以少胜多,杀的狼狈奔逃,如今这是想借我等之手报仇?” “我当然想要报仇!”刘邦冷哼一声道:“那吕布自己装成不懂兵法的模样,却假意投降,开城诈我,又暗施偷袭,加上我当时手下皆为秦军降兵,真正心腹不过千余之众,这般败了我当然不服!” “我可听说,你是被那吕布杀的丢盔弃甲,连南阳都不要了,如今你有胆量打他?”沉鱼不屑道。 “为何没有?”刘邦反问道:“武关之败,你们想如何说如何说,但刘季不服,那吕布不过只是耍些诡计,若是正面作战,他能是我等对手?” “那你这是想与我等强功了?”为保看了刘邦一眼,冷笑道。 “是啊,都说了诸侯都可抢,莫非我不是诸侯?”刘邦一梗脖子道:“那吕布手中就那些兵马,上次败给他是大意所致,今日再战,不能偷袭,他却未必能胜,怎的,我不是诸侯,我便不能为王?还是尔等不敢与我相比?” “我呸!”魏豹笑骂一声道:“怕谁也不该怕你才是,不过若说称王,此处还有何人能与项王比肩?” 项羽叹了口气,有些沉重的站起身来,对着众人抱拳道:“诸位若无异议,便依此番盟约行事,到时候谁能称王大家各凭本事!” 说完,也没理会众人,转身走了。 “项王这是……”魏豹有些疑惑的看向项羽离开的方向。 刘邦也有些傻眼,没有项羽留下来镇场面,这盟约还怎么弄? 不过转身时,刘邦已经收起了那份傻眼,一脸遗憾道:“你以为为何出此策?” “为何?”魏豹不知道。 “唉~”刘邦叹了口气,我特么哪知道为何?项羽这任性的毛病谁惯的? “你别光叹气啊!”魏豹推了推刘邦。 “上次巨鹿之战,你看他威猛,却不知那一仗他受了伤!”刘邦看了看左右,低声道:“否则你以为为何这般久了,他却始终不动章邯?” 项羽带兵的风格其实很简单,基本上就是以项羽的绝世勇武在打头,项羽在和不在绝对是两个级别,如果哪一天项羽站在后方指挥大军冲杀,那他麾下的楚军不说战力消失一半吧,但总会少了那种有我无敌的气势。 这点其实很多人都能看得出来,但看得出来却没人破的了,战场上出现在项羽面前的人,能活着的不是运气好到爆炸就是有真本事,而且必须是顶尖那种,还得项羽不怎么在意你,以上条件,缺一不可,这种情况下,哪怕知道对方的弱点在哪里,也没人敢尝试,因为尝试的人都没了。 刘邦虽然刻意压低声音,但所有人都听的道,战场上无敌的项羽竟然受伤了!?所有人目光不由瞪向刘邦:“此言当真?” “不信尔等去问范先生。”刘邦指了指范增。 范增:“……” 狠狠地瞪了刘邦一眼后,范增索性闭眼不说话。 他这般表现,看在诸侯眼里自然就是默认了,项羽受伤了?仔细想想,以实际三万兵马连破秦军,九战九胜,冲在最前面的项羽却毫发无伤,这确实有些不合常理,现在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我说项王怎一直不对那章邯动手,原来不是不想,实不能尔!”魏豹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我等便依项王所言,立下盟约,谁破了吕布,便尊谁为王,违背者,诸侯共讨之!” “好!”一众诸侯闻言纷纷响应,当下便拉着刘邦去将项羽请出来歃血为盟。 本以为这关中王之位已经是项羽囊中之物,如今出了这等变故,原本抱着打酱油心态,只等项羽登临王位之后分些好处的诸侯,一下子心态活络起来,项羽难得受伤,不如先干掉他,除掉这个未来大患…… 虽然有这个念头生出,但还是被理智克制住了,现在对项羽动手成功还好,若不成功,项羽反手灭了自己那是名正言顺,非智者所为,既然如此,那就顺着项羽定下的规则,先败吕布者为王,只要自己摘下吕布的人头,那就算项羽也不能公然食言吧,再说就算他食言,到时候谁还敢信他? 一番盟誓之后,诸侯一下子变得积极起来,各自率军来到安阳附近,开始准备对吕布和章邯的大营发起攻击,将这大秦帝国最后一座堡垒彻底铲除。 安阳,吕布大营,立在刁斗之上,远眺着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诸侯联军,吕布眉头微微皱起,先来的不是项羽,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问问章邯,他那边有多少骑兵。”吕布扭头对着一名部将道:“全给我调来。” “领命!” 第九十七章 会战 吕布的军队,都是从南阳一路拉来的降军,骑兵并不是很多,但章邯手中却是有一支两万人左右的骑兵,诸侯联军这个时候加起来大概是四十万出头的样子,如果两军对峙,这一仗估计要打很久。 但吕布不太想纠缠,或者说大秦现在要想彻底稳定局势,其实最好别在战争上拖延太久,因为之前过度劳民伤财的原因,使得哪怕是在秦地,民心也不是很稳,继续这样下去,吕布就算最终打赢了诸侯联军,那也是治标不治本,只能不断奔波在各处救火的战场上。 所以至少这一仗,吕布得速战速决,然后吕布带着大盛之威,力挽狂澜之势回朝坐镇咸阳,指挥章邯这些将领征战,再派些人拉拢、离间诸侯手下,慢慢的将天下重新恢复。 至于分封诸侯王这种事,吕布不可能答应,否则他也不用选择站在秦这边。 原本计划是击败项羽,诸侯联盟也就容易对付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章邯就行,但没想到最先打来的却不是项羽而是诸侯联军,如果这对峙局势形成,那战争恐怕就要一直托养下去了,所以在审时度势之后,吕布很快下了决定,自己率领精锐骑兵趁着联军未曾集结之际将其摧垮! 项羽巨鹿之战以三万大局破秦军三十万,这次自己就以两万大军破诸侯联军! 在做出决断之后,吕布没有丝毫犹豫,将骑兵带走后,南北两岸大营都交给章邯来主持,他则骑上了战马,如今他的坐骑虽无赤兔之神骏,却也并非寻常战马,个人喜好的缘故,吕布是特地从咸阳马场中相了一匹通体赤红的大宛马,在人群中也是极为醒目。 骑兵在吕布的带领下开始奔驰起来,朝着最近的一路诸侯杀奔过去,对面的韩广显然也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硬杠,明显是防守更轻松一些吧?那吕布莫不是个傻子? 很多问题在韩广脑海中浮现都没有得到答案,唯一得到的回答是一连破空而来的箭雨,骑射技能显然不是每一支骑军都会,但恰好,作为常年跟匈奴人作战的大秦精锐,章邯军中的这支骑兵是懂骑射的。 而对于骑射的运用,吕布可能比如今这帮匈奴人的祖宗简称祖匈奴的匈奴人都要精湛,斜斜的从对方军阵侧方杀过之后,除了一蓬箭雨之外,没留下任何东西,看的韩广有些发懵,不知道是该继续前进还是停下来重整军队。 而吕布的骑兵已经冲向另一边集结过来的韩王成,然后又是一轮骑射洗脸,还是没有接触的意思,继续跑。 这般东打一枪,西放一炮,诸侯联军中就像狼群中跑进来一只哈士奇,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但没过多久,就把整个诸侯联军的节奏都打乱了。 而吕布却滑不留手,诸侯想要挥兵合围,却哪里围的住,相互之间又不敢靠的太近,毕竟不是一家,靠在一起,很可能自相残杀,就这样被吕布杀入他们缝隙之中来回抽插,诸侯被他骚扰的心烦意乱,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这人一旦心烦,就很容易出错,韩王成就是这般,一个恼怒之下,不管不顾的挥兵去追杀吕布,被吕布带着跟韩广的兵马撞在一起,于是……机会就来了! 虽然是同盟,但毕竟不是一家,双方的兵马撞在一起之后,不说相互厮杀,但混乱肯定是有的,而且是大混乱,在战场上,这可是大失误! 对于一个身经百战的武将来说,哪怕是微小的漏洞吕布都能察觉到,更何况这种大失误? 在对方撞在一起出现混乱的瞬间,早已经杀出去重新调转方向的吕布也再度发起了冲锋,这一次是真冲,吕布一马当先,方天画戟戟锋印日,在阳光下,留下一串冰冷的寒芒。 “噗~” 冲入人群的瞬间,方天画戟带着巨大的力道将四名混乱的敌军斩飞出去,战马带着狂猛的冲击撞在一面盾牌上,巨大的冲击力将盾手连人带盾撞飞出去。 方天画戟在吕布巨力下戟杆呈弓形,弯弧如月,有千军之力,莫说被看重,就算戟刃没有砍到人,戟杆上携带的巨力也能直接将人砸死。 此时在乱军之中,也没什么精巧的花招,方天画戟一招一式都是最简单也最实用的招式,转眼间,便被吕布连毙三名千人将,而后马蹄踏过,带着一股狂猛之气冲到一名将领面前。 那将领此刻已经被吕布那狂猛气势吓傻了,眼见吕布冲到近前,只是本能的举起长枪做了个封挡的动作,但抬的太早,挡了个寂寞,吕布都没怎么动,只是路过的时候顺便割了对方的脑袋,下意识的接住了对方的人头,而后又嫌弃的丢掉。 身后两万骑军组成的骑阵此刻跟着吕布冲进来,像个铆钉一般强行将原本已经混在一起的两支军队给分开,只是过程有些血腥和暴力,骑兵透阵而过后,两支人马看着那骑兵所过的残肢断臂,一个个心底发寒。 韩王成和韩广一左一右各自奔逃,心中将刘邦十八辈祖宗挨个问候了一遍,这样的你只是因为被偷袭,正面作战能打过? 就这水平,已经不下于当初巨鹿之战连破秦军的项羽了。 项羽是来回穿插,吕布也差不多,先是来回骚扰诸侯,等到诸侯这边出现破绽后,突然化作凶猛的野兽,韩王成和韩广心中问候着刘邦的祖宗十九代,腿下却是不慢,就吕布那凶猛劲儿,若让他逮住了,基本就可以告别这个世界了。 诸侯之中,或许只有项羽能与吕布相抗吧。 单凭两人的表现,不打一场,诸侯也很难分辨出谁强谁弱来。 不过现在,韩王成显然没这个心思去想这些,至于韩广已经不用想了,乱军之中,作为标志性人物,他和韩王成都是被吕布重点关注对象,只是韩广比较倒霉,被吕布首先瞄准,然后一箭穿颅,射杀在乱军之中,尸体也被践踏的不成样子。 斩杀一路诸侯对吕布来说并不算什么,这种程度只能算是开胃菜,不过效果显而易见,韩广一死,他手下的将士更加混乱了,吕布趁机驱赶着失去统帅的韩广溃军,冲向另一路诸侯的军阵,如同赶羊一般将溃军赶过去,让他们自乱阵脚,然后故技重施,将这支诸侯军一下子冲散,这次更干脆,吕布甚至都没怎么出手,双方就已经彻底混乱了,而后相互裹挟着成了吕布身前更大的羊群。 不过有了这几个前车之鉴,其他诸侯哪还敢让这些人靠近,陈余和张耳不等乱军靠近便直接指挥弓箭手射杀冲过来的联军,虽然是袍泽,但真到了要命的时候,那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都是群雄中杀出来的,哪个是简单角色。 不过虽然杀散了这支被驱赶来的溃兵,却失去了吕布的影子。 不好! 陈余和张耳心中同时生出了不妙的感觉,果然,从溃军后消失的吕布趁着赵军收拾那些溃军的时候已经率领骑兵绕道敌军后方,在陈余和张耳发现失去吕布踪影的时候,吕布已经对着他们后阵发起了冲锋。 赵军虽然已经列好了阵势,不过却是正对着吕布这边的,如今吕布突然从后方杀出,明显猝不及防,被吕布直接杀穿了阵型。 赵王武臣就在这猝不及防之下,被吕布杀到近前,一戟斩了脑袋而后突围而出,不等张耳和陈余两向夹攻,冲出去直奔另一边。 只是半天功夫,就先后有四路诸侯军被吕布杀散,这般恐怖的战斗力,直让剩下的诸侯脊背发寒,吕布驱溃兵冲了几次,却再没能得手,哪怕压力再大,后方、侧方都不敢不防,吕布也不着急,对着敌军一轮骑射之后毫不恋战,转身就走。 刘邦刚得了项羽拨给他的一批兵马,这还没捂热,看到吕布杀来时,下意识的就想跑,却被范增一把拉住,作为主将,怎能只知道跑呢:“慌什么,这可不是你在武关下的那些乌合之众!” 范增挺看不上刘邦的,这就是个运气不错的愣头青,没有节操,没有礼义廉耻,就知道满口胡言,偏偏还真能骗到一些人,遇到大事,立刻就软了,这等人,怎能成事? 夏侯婴、曹参和灌婴跟吕布交过手,知道这人厉害,但没想到对方的骑兵指挥也这般厉害,这真是一个只打了半年仗的人?那对骑兵的掌控,骑射的时机把握的当真是恰到好处,把项羽拉来都未必敢说能有这般厉害。 不过这些将领可不像刘邦一般,虽然知道对手厉害,但一个个却是战火狂炙,只等吕布冲上来,就给他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可惜,吕布虽然喜欢以硬碰硬,但不会以命相搏,见对方阵势严谨,无机可趁,只能放弃,转而杀向魏豹的方向,最大限度的杀伤诸侯,既然项羽不出来,那就先给这些诸侯一个心理阴影再说。 然而就在吕布准备伺机破掉魏豹之际,一阵隆隆的铁蹄声响起,大地开始轻微的震颤起来,这是骑兵奔腾的声音…… 第九十八章 对峙 大地的震颤在不断变得剧烈,吕布虽在战斗,但却一直注意着战场的变化,并未全身心的投入破敌之中,因为他知道这诸侯联军中,真正的人物尚未登场。 回头看时,但见远处烟尘弥漫,一支骑兵正在视线中变得不断清晰起来。 “走!” 二话不说,吕布调头便走,这一仗他已经打的诸侯胆寒,再说自己麾下这些骑兵激战半日,虽然士气如虹,但也免不了身体的疲惫,一个个气促神虚,呼吸都已经控制不住,这个时候再去迎战显然是自讨苦吃,当下带着骑兵便扬长而去。 诸侯被他杀的胆寒,见他撤走,竟无一人敢阻拦对方,眼睁睁看着骑兵扬长而去,另一边,项羽带着骑兵赶到时,看到的却只是满地狼藉以及损失惨重的诸侯,连忙汇合了刘邦、范增询问情况。 “此人之勇,当真不再羽儿之下。”范增看了一眼吕布离开的方向,心下有些发沉,刘三儿还真没说错,这吕布勇武,不说不下项羽,但放眼天下,除了项羽之外恐怕无人能治! 但最可怕的不是吕布的武艺,刚才范增看了吕布打诸侯的全过程,对军队的掌控力还有对时机的把握比全靠直觉的项羽高了不止一筹,项羽打仗全凭天赋,他在战场上有着恐怖的洞察力能敏锐的捕捉到敌人的弱点,但吕布给人的感觉却是智珠在握,他不是在找弱点而是在创造弱点,双方真正的差距在统帅之上。 还有……就是吕布的政治手腕别说项羽,范增自问都不一定有吕布高,加上吕布统帅能力怕不在章邯之下,一个项羽加范增再加章邯的组合有多恐怖? 范增突然有些头疼了,这一仗遇上这么一个对手,要赢不容易啊! 项羽显然不知道这些,只是听闻此言有些诧异道:“那他为何要跑?” “酣战半日,诸侯被他打了一遍,眼见我军骑兵过来,若他留下来才是蠢材,你以为谁都与你一般?”范增有些无语的看着项羽,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啊。 “本以为这吕布只是耍弄诡计之人,不想竟然如此厉害。”项羽闻言有些跃跃欲试,他已经无敌太久了,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能与自己一战之人,项羽没有丝毫担忧,有的只是遇到对手的兴奋以及绝对的自信! 范增一看他样子就知道他没意识到关键问题,重重的顿了顿拐杖道:“但人家脑子比你活泛,打仗会动脑!” “……”项羽有些无语的看向范增,我读书少,但好赖话还是听的出来的,你这分明是骂我无脑。 我无脑吗? 项羽扭头,看向刘邦,没有说话,但他相信自家这位大哥能懂自己的意思。 刘邦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项羽,不确定的点点头。 “兄长,连你也这般看我!?”项羽有些难受,他不认为自己无脑,打仗吗,有手就行,但被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否定,还是觉得有些伤心。 刘邦:“……” 我怎么看你了,你给个眼神鬼知道你想说什么,当我是神仙呐?就算神仙也不知道你一个眼神里有几个意思。 项羽叹了口气,抬头道:“亚父放心,明日我便去阵前叫阵,会一会这吕布!” 范增想了想,他一般是不赞成这种莽夫举动的,但现在吕布一撤,一时间也确实没什么好办法,想了想道:“羽儿陪我去看看他们的营寨吧。” “好!”项羽点点头,将英布等人招来,让他们收束那些无主的兵马,虽然韩广的死让人遗憾,但那些散兵还是有用的,就算项羽看不上,但刘邦会愿意收啊,这么一来项羽也能把给刘邦的那些兵要回来。 不过这一举措看在诸侯眼里却是另一番意思了,若非陈余和张耳还在,这项羽是不是又要收他们赵国的兵权了? 一下子,本就惊魂未定的众人,开始对项羽生出了戒备之心。 吕布这一仗的目的到此才算真正达到,他要的就是诸侯不能同心,失去君王的那些军队,不管最后给谁收了,其他人都不会满意。 范增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但他没办法,阻止项羽收兵权自然不难,但这些收来的兵马怎么分配?项羽自己留着肯定会让人芥蒂,但分给其他诸侯,分给谁都不对,而如今项羽又是隐隐间的盟主,这般一碗水不能端平,很容易失了人心。 但问题就在这里,就算端平了,把这些兵马平分,诸侯有的损失惨重,有的毫发无伤,还是会心生怨言,也就是说,项羽现在不管怎么分,都会有人不满,既然如此,倒不如分给自己的亲信,加强自己这边的力量。 只是分给刘邦……这让范增很无语,你分给英布、龙且这些人都比分给刘邦强呐。 但众将面前,范增也不好老说项羽的不是,时间久了容易让项羽丧失威信! 范增并未直接去军营,而是在项羽的搀扶下,陪着项羽去安抚各路诸侯,同时心中生出一个不好的念头,吕布如此做法是否已经算到了这一步,他们原本是想借此战让诸侯欠他们一个人情,但到了现在,显然变了味道,那吕布也是真猛,杀了两路诸侯,死在他手中的将领更是多不胜数! 若这些都是那吕布算计好的,那这吕布就太恐怖了。 “羽儿,你要当心,这吕布怕是你这争天下路上最大的障碍!”安抚了一遍各路诸侯以后,范增在项羽的搀扶下去观察吕布大营,一遍叹息道。 这对项羽乃至对天下人来说,都是一个恐怖的敌人,尤其是对方站在大秦那边,让这原本已经快要成功的灭秦之路再生波折。 项羽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显然并未放在心上,二人来到吕布大营附近,找了处高地远远观望,但见刁斗林立,壁垒森严,隐隐间,暗合数理,项羽这几年带兵打仗,对于行营布置也有研究,此刻看吕布大营不禁皱眉道:“这吕布设营,怎的花里胡哨的?” “暗合数理,如何到了你嘴里便是花里胡哨了,你自己看,若你不出手,从何处下手能攻进去?”范增有些怒其不争的对着项羽道,吕布这大营布的可不简单,几乎考虑到任何状况,虽然无法看清楚全貌,但仅从目前看到的这些,便已经知道对方在布置营盘上也颇有心得。 项羽皱眉看了片刻后,似乎若自己不出手的话,攻哪里都不行,但又好像哪里都是破绽,这感觉当真奇怪。 “可有看出?”范增问道。 “有些怪异,好似很容易便能攻入,又好似很难攻入。”项羽摇了摇脑袋,这种设营之法很怪,扭头看向范增道:“亚父,这等布营之法,为何以前从未见过。” “当然未曾见过,此营布设之法,乃是自创,从未现于古书,但若细究却处处暗合数理,莫说你平日里不学无术,便是精研数术之人来了都未必能看出,此人于数术一道的造诣,当世能与之相比者,屈指可数!”范增说着摇头叹道。 这肯定不是吕布手笔,再怎么厉害,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吕布不过二十出头,比项羽还小些,怎么可能样样精通?应该是吕布身边有专门研究这个的高手,不过很少有人会专门重用这种人才的。 毕竟说到底还是设营而已,差不多就行了,这么精细有什么用?项羽会有那种感觉,也只是数术之中的视觉幻术,事实上若是双方相差悬殊,一攻就破,充其量也就是唬人而已。 项羽也不生气,哈哈一笑,术业有专攻吗,不会也没什么丢人的。 对此,范增也颇为无奈,当下道:“但愿明日你去搦战能赢一阵,否则这仗可不好打了!” “亚父放心!”项羽见他转身,连忙伸手将他扶住,往大营方向而去,一边笑道:“就算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子,只要敢出来,必叫他有来无回。” 正面战场上,项羽有绝对的自信,吕布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哪怕不久前他才以少胜多将联军打的哭爹喊娘,抱头鼠窜,但项羽还是坚定地认为自己可以赢,而且能赢的漂亮。 “莫要轻敌,这次的对手不同。”范增一边走一边叹道:“我能感觉到,如果这一仗我们胜不了,怕是终究要被此人所灭!他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可惜诸侯还是一盘散沙,此番拉拢诸侯的计策也被此人所破,唉~” 项羽对此却是不信,摇了摇头道:“亚父莫要说这许多了,明日与那吕布一战,自知他本事,若真是个英雄,死在他手中也死而无憾了!” “混账话!”范增转身想打项羽的头,却够不着,指着项羽道:“你蹲下!” “哦~”项羽依言蹲下。 “啪~”范增对着项羽的脑门儿便是一巴掌:“你乃楚国未来,你若死了,还如何光复我大楚!?” “说说而已嘛~” “啪~” “说也不行。” “哦~” 第九十九章 一战项羽 吕布回营修整一日,次日一早,却见诸侯大军已经汇聚过来将安阳大营团团围住,项羽亲自带领兵马在营外搦战。 “吕布,助恶匹夫,还不快出来受死!”但见项羽在大营外,身后旌旗烈烈,指着吕布大营方向喝骂道。 “太尉,此人便是那项羽。”司马欣被章邯派来辅佐吕布,毕竟吕布这边基本都是临时招降的,没有什么趁手的将领,司马欣虽多做文职,但对军中事物了若指掌,有他在身边,冲锋陷阵肯定是做不来的,但吕布出征时,帮吕布守营却是没问题。 其实不用说,吕布也能知道,可以说是强者之间的感应吧,看着项羽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大营射程之内,那种无视一切的狂傲曾经的自己身上似乎也有过,但也没有这么狂。 西楚霸王,究竟多强? 吕布招了招手,自有一名亲卫递上一杆长弓。 张弓搭箭,射箭的所有技巧已经刻在了吕布的灵魂里,根本无需刻意去瞄准,在利箭上弦的那一刻,吕布就有必中的把握,在司马欣愕然的目光中,吕布以极快的速度射出五箭,力道各有不同,明明是先后射出,但落向项羽的时候,几乎是同时射去,让人难以阻拦。 可惜了,若是有迅雷特性,他的出手速度可以更快,能做到九箭齐至。 对面,项羽抬了抬头,看着那五枚利箭,目光一亮,还有这种射术? 伸手一抄,一把抓住一枚,而后在指间一转,便将另外四枚利箭拨开。 “好箭法!”项羽不怒,反而生出几分见猎心喜之意,一招手,也有亲卫送上长弓。 项羽将弓抄在手中,掂量一番后,突然学着吕布的法子,一箭一箭的射出,转瞬间射出了七箭,不过力道没有吕布控制的精微,这七箭有前有后,但明显这种射法是项羽第一次用。 吕布伸手一抄,学着项羽的法子将一枚箭抓在手中,那瞬间停滞产生的力道让吕布手心微微发麻,如同项羽一般,箭在指间一转,将射来的利箭尽数荡飞。 两人的目光隔空碰在一起,双方都不禁生出几分见猎心喜之感,项羽侧了侧头,将手中长枪指向吕布:“匹夫,还不出来受死!” “有趣!”吕布也不动怒,只是抬了抬手,一排弓箭手迅速弯弓搭箭。 项羽:“……” 本以为找到了同类,没想到是个阴险小人! “放!”吕布一声令下,刹那间万箭齐发,黑压压的箭雨朝着项羽便落下来。 项羽手中那长枪舞动,卷起一阵怪风,将射向自己的箭簇打偏,但也不敢继续在敌军射程范围内待着,不等第二轮箭雨过来,调转马头便走。 那边刘邦和龙且已经带着人马在接应项羽,项羽退出了敌军射程范围,扭头看去,但见地上密密麻麻的箭簇插了一地,让他胸中怒火中烧。 “主公,无恙否?”龙且连忙策马迎上来,看着项羽道。 项羽摇了摇头,看向吕布的方向,怒哼道:“本以为是个英雄,谁知也是一个无胆鼠辈!” 一旁刘邦撇了撇嘴,换自己也定是这般结果,除非脑袋傻了,千军万马不用却跑去跟人斗将,你以为打仗是什么? 不过他倒是希望吕布出来跟项羽打一场,最好是两败俱伤。 “兄弟,我看那吕布不敢与我等争锋,不如先退兵出去,跟他耗着,我就不信关中有那么多粮草让他们一直耗,总有他耗不行的时候!”刘邦来到项羽身边,低声道。 这大营看着不怎么好攻,加上兵力上联军其实并没有什么优势,强攻不智,不如等那吕布耗不动了,撤军之时再尾随进攻,那样反而更可能赢。 项羽没说话,他咽不下这口气,自出道以来,谁敢让他憋气,就算是宋义当初想要压他,转眼就被他给杀了,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这种闷亏,让他现在只想将吕布拖出来凌迟处死! 但任他如何派人叫骂,吕布就是不出营,若将士们离的近了,吕布就让弓箭手放箭射杀,若离的远了,任由这些人骂什么,吕布就是不为所动。 项羽在后方听着,吕布全家老小,上到祖宗十八代,下到儿孙十八辈,再到族里所有女性被挨个问候,好似都没听到一般。 这人……没有尊严吗? 项羽很难理解,吕布这样一个勇贯天下之人,能受得了这些?若有人这么骂他,什么都别说,先把脑袋留下再说,但吕布却是生生的将这些辱骂都受下了,甚至连还嘴的意思都没有,让项羽有种一拳打空的感觉,浑身不得劲儿。 叫骂声一直从上午持续到下午,项羽这边骂人的将士都换了三波了,吕布却是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出来跟项羽理论的意思,吕布有没有被气到不知道,但项羽是浑身不痛快,眼看着天色将暗,吕布不为所动,项羽也只能收兵回营了。 “准备作战!”吕布站在辕门上,观敌阵型,不似诱敌,当下一声喝令,翻身直接从辕门上跳下来,一手持方天画戟,跳上马背,辕门后方,是早已准备好的两万骑兵,随着吕布一声令下,辕门大开,两万骑兵汹涌而出。 那边项羽大军停了一天,虽然没打仗,但也难掩疲态,加上项羽已经下令撤军,自然松懈下来,此刻吕布突然杀出,一时间硬是反应不过来。 项羽看着此刻突然杀出的吕布,那种郁闷之感让他想要吐血,咆哮一声吼道:“后队改前队,备战!” 若是一般军队,此刻怕是很难反应过来,但项羽若说兵法懂的不是太多,但他就是能在战场上做出很多有违兵法常识的事情,比如说这种时候强行调转军队方向,怎么想都不可能,但他就是能做到,没有任何理由,也不讲任何道理。 吕布看到这一幕也是惊叹,最终没有选择直冲其中军,而是带着骑兵斜斜划过,一轮骑射落下来,虽没造成太大伤亡,但却让项羽很恼火。 “龙且,骑兵出击!”项羽一声厉喝,自有钟离昧等人代他主持中军,他则率领骑兵飞奔而出,直追吕布而去,别闷了一天的怒火,不把吕布斩下马来难消心中大恨。 吕布带骑兵,有些像胡人骑射之法,但也能硬碰,只是急切间没有马镫,吕布让骑兵们用绳索做了简易的马镫,虽然没有那种高桥马鞍,但在马背上的稳定性,是远在楚军之上的。 也不跟项羽正面交锋,只是不断以骑射射往项羽这边,气的项羽大吼一声,将手中长枪直接扔出来,将一名秦军骑兵连人带马钉在了地上,飞马而过时一把抽出了自己的长枪,但这般泄愤一般的方式显然并不能对战局起到任何实际意义。 双方绕着楚军军阵一追一逃,转了好几圈,愣是没有一次交锋,倒是吕布不断以骑射之术往楚军中军射箭,哪怕有盾牌封堵,也还是折了不少人,其他诸侯显然不想此时上来找打,只是远远观望,却没办法帮忙阻止吕布。 吕布奔行几圈,眼见楚军不动如山,难以撼动,索性不再理会楚军,带着人马朝着一旁的魏豹杀去。 魏豹看的正津津有味,毕竟认识项羽时间也不短了,能让项羽这般怒吼连连却无可奈何的,这还是第一个,正看的过瘾,吕布突然弃了楚军朝魏军这边杀来,魏豹面色大变,此刻肯定不能逃,但还没让他想明白怎么迎敌,迎面已经是一蓬箭雨劈头盖脸的落下来。 魏军军阵一乱,魏豹就知道坏了,连忙落马往地上一滚,果然下一刻吕布飞马而至,看到空荡荡的马背也来不及多想,直接将魏豹的帅旗给斩断。 帅旗一断,魏军顿时大乱,吕布趁虚而入自魏军中杀出一条血路。 随后而来的项羽反倒被魏军的乱军给挡住了去路,虽然项羽也没怎么顾及,直接率军南亚过去,但经过这么一挡,吕布杀出重围后,直接绕到另一边,从后方去偷袭楚军,刘邦这一支正在看热闹呢,吕布突然杀向自己,让刘邦有些懵。 原来两支人马离的太近,被吕布当成了楚军,加上刘邦这边的破绽明显更多一些,被吕布直接当软柿子捏了。 “快躲开他!”刘邦可不忍心再让自己手下将领受损,见吕布过来第一件事不是逃跑,现在逃跑跟找死有什么去别,直接一扯衣袍,露出下面的小兵衣甲,翻身下马。 夏侯婴等人有样学样,一个个落下马来,护在刘邦身边往旁边挤。 大军自然被吕布杀溃了,但刘邦的大将却是一个没损失。 吕布杀穿这支人马后,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怎么连个像样的将领都没? 不过项羽已经杀来了,吕布也不恋战,天色已暗,没必要再打下去了,直接带着兵马返回大营,项羽一直追到营外,被一同箭雨射的被迫停下,不甘的瞪了一眼大营,一脸恼火的带着大军撤走,这一次项羽亲自率领骑兵断后,只希望那吕布再出来一次。 可惜一直到大军完全撤走,吕布都没再出现。 卑鄙小人!我必杀汝! 项羽看着大营的方向,恨恨的下定了决心,他一定要杀了吕布,一雪今日之耻。 第一百章 中计 “混账!”回到营中,项羽有些郁闷的踹碎了一块石头。 “羽儿,为将者最忌动气,那吕布如今最想看到的,恐怕便是你动气做出一些莽撞之举。”范增倒是没有太大的意外,今日之战,他在后方观望过,吕布无论出兵的时机还是战斗中对军队的掌控力都堪称顶尖,项羽吃亏吃的不冤枉。 “亚父,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项羽转身,看着范增道:“今日你不在场,你可以问问兄长,那吕布当真无耻之尤!妄为大将。” 刘邦抠了抠鼻子,换他也会这么做,甚至他可没吕布那两下子,真跟项羽对上,他会避而不战,派人袭扰项羽后方,反正你想正面打是别妄想了,不过现在毕竟是自家人,点头笑着应和了一声。 范增显然不指望刘邦能憋出什么好屁来,摇了摇头道:“其实有些东西,羽儿你早该学到,只是这天下一直没有能限制你之人出现,是以才让你迟迟没能意识到兵法之重。” “他能限制我!?”项羽回头,看着范增,有些不敢置信,更多的是愤怒,他感觉自己被羞辱了:“那吕布只会偷袭,不敢正面与我作战,凭他?” “兵法云,能而示之以不能,不能而示之以能……”范增摇头晃脑到。 “我知道,不就是骗人吗?”项羽不耐道。 “但他能骗得了你,你却骗不了他。”范增看向项羽道。 项羽闻言皱了皱眉:“亚父这话说的……他如何骗得了我?” “就以今日之战而论,吕布出兵前,你是否以为他不会出兵了?”范增没有反驳,只是问道。 项羽回想了一下,默默地点点头。 “你追他时,可有想过他会突然弃了我军去攻魏豹?”范增又问。 “亚父别说了,我懂了。”项羽摇了摇头,突然有些沮丧,此时才发现,今日一战,一直在被吕布牵着鼻子走。 “那吕布是否有与你抗衡之力,这个未曾交手之前,也难说,但若论对兵法运用,你不及他,今日之战虽未能取胜,但吕布的出现对羽儿你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今日之前,老夫便是磨破了嘴,怕也难让你对这兵法有所重视,你也不会听老夫啰嗦这半天。”范增哼哼道。 “亚父你想多了。”项羽哈哈一笑,想跳过这个话题。 “是吗?”范增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竹简递给项羽道:“此乃当年孙膑所著兵书,虽只有一卷,但也该能帮你,你且细细品读,对你大有帮助。” “……”项羽看着那竹简,有些纠结:“现在?” “爱看不看!”范增将竹简往项羽手中一拍,转身便走。 “亚父,你去何处?”项羽愕然的看着范增。 “睡觉!” 项羽有些纠结的看了看手中的竹简,目光看向刘邦,却见刘邦背负着双手,溜溜达达的跟着范增走出去了。 项羽最终还是决定看一看,虽然不觉得有什么用,不过这一看,却是入迷了,项羽这几年南征北战,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同时他在战场上也有着恐怖的洞察力,大多数将领在项羽面前,根本用不着项羽用什么兵法,发现漏洞一个凿穿,基本上就是战争结束。 像吕布这样双方纠缠了数合不但没有击溃对方自己还吃了些亏,那是从未有过的,所以项羽对兵法的了解也就是花架子,骗人的东西,直到今日再读兵法时,配合自己这些年作战经验一一印证,竟是不觉沉迷进去,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以为很多自创的东西,兵法中早有记录。 这一看之下,不觉沉迷,一直到天色将明时,项羽还在反复品读、咀嚼,直到范增带着龙且、虞子期、钟离昧、季布等人入帐时,看着项羽捧着竹简看,除了范增之外,其他人都有些愕然。 “先……先生,主公他……”龙且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正在捧书研读,连他们进来都没察觉到的项羽,有些不可思议的拉了拉范增。 “他若早有这苦心,也不会似今日这般窘迫了!”范增哼哼了一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其他人也一边看着项羽,一边入座。 刘邦抹了抹下巴:不会是装的吧? 刘邦自己也看书,张良的那本兵书他也看过不止一次,但要让他像项羽这样废寝忘食……别闹。 再说,这两军交战之际,看兵书有什么用? 项羽终于从书卷的沉迷中清醒过来,疑惑的看了看众人:“亚父,兄长,你们怎的还在?” “天色已亮,我等来商议今日如何用兵?”一旁的英布躬身道。 项羽麾下众将跟项羽相处日久,大多随意,唯有英布才会这般一板一眼的跟项羽行礼。 “这般久?”项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手中的竹简,又看了看帐外已经大亮的天光,有些惊愕。 “这便是读书之妙。”范增露出少有的欣慰神色,看着项羽笑道:“这部兵书,羽儿觉得如何?” “不错。”项羽放下竹简,想了想道:“与我以往所想都一一印证,可惜,这个叫孙膑的早生我许多年,否则这兵书就该叫项氏兵法!哈哈哈哈~” 范增:“……” 众将:“……” 本以为会长进些,但没想到还是这般自大,范增有些无奈,不知如何才能将这块璞玉给雕琢出来! “亚父放心,看我今日如何破那吕布,不过就是趁人不备尔,只要我不中计,他便不能奈我何!”项羽自信的站起身来,看向众将道:“点兵出征,今日我要大破那吕布!” “莫要大意!”范增有些头疼,是什么让你觉得读了一晚上兵书就能跟一个顶尖兵法高手过招了? 这孩子……有点儿飘啊! “亚父放心!”项羽带着众将出营。 范增揉了揉太阳穴,这叫我怎么放心? 当下连忙让人带着自己去往高地观战,却见项羽出兵后,并未急着去叫阵,而是在吕布营外挖掘沟壑,同时项羽带着骑兵逡巡四周,吕布若是出兵,那他就直接迎上去打,若吕布不出兵,他就把这沟壑挖到吕布营中去。 辕门之上,司马欣远远看着楚军在那边挖掘沟壑,有些不解的看着吕布:“太尉,这楚军是要做何?” “挖掘沟壑入营,弓箭难以射中沟壑中的楚军,我等要事出兵,就必然要与守在一旁的骑兵交锋。”吕布看着对方的动作,皱眉道。 项羽想的还是范增想的? 若是项羽……这不是他风格,若是范增……多少有些笨,少了几分顶尖谋士的风采。 司马欣思虑片刻后,看着吕布道:“此法虽看似笨拙,但颇难破解。” 这怎么破? “倒也不难,你立刻着人挖掘沟渠,等他沟壑挖过来,我等连通沟渠灌之。”吕布笑道,这安阳大营和棘原大营就隔了一条河,水源充足,一条沟渠就能让项羽所谋白费。 “遵命!”司马欣闻言目光一亮,连忙答应一声便去着人挖掘沟渠,只等项羽把沟壑挖过来,然后往沟壑里添水,说不得还能淹死对方不少人,地道都比这个有用。 在两边诸侯探马愕然的目光中,项羽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在吕布大营面前挖沟,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项羽又想干什么? 范增站在高处看到此处也觉得项羽有些想当然了,这种计策,怎么可能成功? 有心想要提醒一下,但转念一想,觉得还是算了,有时候吃过亏之后,人汲取到的东西远比别人教的更深刻,而且这计策就算失败也折损不了多少人。 随他去吧。 范增不想再看,在侍卫的保护下,回到营中,只等晚上项羽失败而回后再数落数落他。 沟壑一直曲曲折折挖到下午,最前方距离大营已经不足十步,可惜沟壑很深,弓箭射不进去,然而他们却没有直接挖过来,而是横向挖掘出十余步,在辕门前形成一个十余步的一字沟壑,看起来很怪。 吕布突然觉得有些不对,项羽这不是想要通进来的样子,但不通进来难道是想借这个把他们辕门挖倒?这得注意一下。 正想着,突然一排楚军从沟壕中探出头来,不等辕门上众将士反应,将一个个陶罐朝着辕门上丢来。 “啪啪啪~” 陶罐撞在辕门上碎裂开来,粘稠的液体从陶罐中洒出,落在辕门上,刺鼻的气味让人有些头晕。 是桐油! 吕布面色一变,连忙一把拉住司马欣,直接从辕门上跳下去,但下一刻,十几支火把丢过来,但见辕门轰的一声瞬间便被火焰吞噬,那些身上沾了桐油的将士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火焰吞噬! “备战!”吕布深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大意了,竟被项羽这等儿戏一般的计策给骗过了,主要是没想到昨天还跟个铁憨憨一般的项羽,今日竟然学会了用计,虽然事后想来并不高明,但确实是计中计,成功骗到了自己。 这场硬仗是不打也不行了! 第一百零一章 交手 “哈哈哈哈~” 战场之上,看着辕门被烧毁,项羽放声大笑,那吕布莫不是真以为自己要用这种方法挖进他营中吧?好蠢! 长枪高高举起,厉声道:“杀!” “杀~”身后龙且带领骑兵紧紧跟随,再往后便是步兵开始缓缓推进,不过项羽已经带着骑兵一马当先,冲向对方辕门了。 辕门此刻已经被大火吞噬,辕门上的守军将士不是跳出火海就是被火海吞噬,其他营墙上的守军射出的箭终究太远,连骑兵身上的皮甲都破不了。 项羽一马当先,直冲向那被火焰包裹的辕门,手中重枪,凶狠的刺出,巨大的力道直接撞断了辕门后的门栓,乌骓马冲上去,直接将辕门撞开。 迎面却是一条水渠,让项羽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这吕布真蠢,还真以为自己会往他营中挖沟壑? 吕布显然也意识到自己中了个很幼稚的计策,却也没有动气,只是觉得有些好笑,毕竟他已经很久未曾在战场上中计了,还是中了项羽这种莽夫的计策,传出去多少有些丢人。 不过以他的心态,自然不会因此便恼羞成怒,在项羽破营的时候,吕布已经集结好附近的将士,依托地形结成阵势。 项羽一马当先冲进来,被那沟渠吸引了瞬间的注意,然后就将目光落在吕布身上,咧嘴一笑森然道:“吕布,受死吧!” 纵马跃过沟渠,手中那明显比寻常长枪粗长了不止一号的长枪带着巨力朝吕布刺来。 到了此时,已经避无可避,吕布自然不会怕了项羽,方天画戟一式举火烧天便夹住了项羽的长枪,王上一举,但觉一股巨力涌来,方天画戟差点拿捏不住,勉力侧身才将项羽这威势无匹的一枪给卸开。 好大的力气! 吕布有些惊愕的看向项羽,要知道他进入这个模拟世界时,可是选择了超强体魄和天生神力的,按理说,这力量在这个模拟世界中应该算是顶尖了,但项羽的力量显然在自己之上,而且大的不是一星半点儿,而是能够压制住他的。 天生神力在光脑提供的天赋之中已经算是最顶尖的天赋了,那项羽这算什么? 这些念头在电光石火间闪过,吕布策马与项羽错过,迎面而来的是项羽麾下大将龙且,以及大批骑兵,见到吕布,龙且举矛便刺,吕布将方天画戟一拿,收回手中架住对方长矛的瞬间一搅,卸掉对方的力道后,方天画戟的戟锋朝着龙且脖子砍下,龙且连忙侧身避开,堪堪避开,但眼看避过一劫,吕布却趁机往下一按戟杆,戟面整个拍在龙且背上,将龙且打到吐血,勉强策马与吕布错身而过。 紧跟而来的骑兵却没这般幸运了,方天画戟左劈右砍,这些骑兵虽然悍勇,但面对吕布显然没有过招的实力,顷刻间被吕布杀了十余骑后,吕布已经透阵而出,扭头看去,却见自己组织的那一批将士也被那项羽杀散。 不过司马欣已经指挥将士们迅速朝着这边合围,吕布双腿一夹马腹,再度冲向项羽,项羽显然也瞄上了吕布,都想将对方斩落马下。 吕布自知力气不及项羽,方天画戟飞转,两边月牙化作寒光,形成一团螺旋状光雾朝着项羽落下,直奔项羽咽喉。 好快的速度! 项羽见状却是目光一凝,这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吕布这一戟,普天之下能挡住的怕不出一掌之数,不过项羽很显然在这其中。 手中重枪刺出,一招很简单的中平直刺,却是又快又猛,精准的点在了吕布的戟锋之上,但听嘭的一声,项羽身子一颤,吕布却是早有准备,知道项羽力大,怎会与他角力,方天画戟一碰他重枪,吕布直接防守方天画戟顿时倒飞而出,却在即将远去之前,被吕布一把拖住,项羽那巨力已经被卸去大半,吕布此刻一把抓住,借力回斩,却是又快又狠。 项羽见状大喝一声,举枪一迎。 “咣~” 一声金铁交鸣之声犹如雷霆炸响,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场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周围厮杀在一起的秦楚两国将士那一瞬间只觉双耳刺痛,不少人甚至渗出血来。 这一次,项羽和吕布同时被震得后退几步,而后错马避开,杀入对方军中一通乱杀,直杀的四周将士纷纷避让开这两个杀星。 “痛快!”项羽调转马头,看着吕布有些兴奋,自出道至今,他阅遍天下英雄,能与自己力战三合不败者都屈指可数,便是龙且这等猛将,在他面前也顶多撑个十合,但眼前的吕布,竟是与自己打的平分秋色,这让项羽如何不喜? 二话不说,调转马头再度杀向吕布。 吕布深吸了一口气,明明已经过了好勇斗狠的年纪,但此刻遇上项羽,却是忍不住便热血澎湃起来,罢了,就打一场吧! 两人再度交手,这一次,吕布使出了浑身解数,一时间戟影重重,力量、速度、技巧被吕布完美糅合,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而项羽论技巧确实没有吕布强,但他力大无穷,哪怕是天生神力的吕布,在他面前单论力量也是被压制。 有道是一力降十会,项羽技巧虽不如吕布,但他知道如何发挥自己的力量,那漫天戟影中,他那重枪却是犹如一条蛟龙,所过之处,戟影溃散,两人这般从前营打到后营,又从后营打到前营,斗了足足百余合,却是难分胜负,项羽铠甲裂开,肩膀上、胸前多了数道伤口,吕布却也不好受,护心镜被项羽一枪刺碎,差一点儿命就没了。 两人这般交战,双方将士也没有停下来,吕布对军营布置极为细密,所有可能出现的变故都有考虑到,这种被人从正面攻破的自然也有考虑,虽然一开始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他也被项羽缠住难以脱身,但司马欣却按照吕布之前的布置,也不急着夺门,而是层层叠叠安排讲师组成一道道防线,弩箭齐飞,楚军虽然杀入了营中,甚至在龙且的带领下破了几道防线,但终究无法全破,反而被司马欣看准机会不断袭扰后方,龙且首尾难顾,只得退守。 同时另一边的章邯也出兵了,但却不是来救援,而是杀向诸侯联军,没了项羽的诸侯联军,那就是土鸡瓦狗,一时间,两边战场上杀声四起,范增听到动静从营中出来,看着这一幕心觉不妙。 项羽明明已经破了对方大门了,但这么久都还没有彻底破营反倒与对方僵持住了,而章邯这边,却是将诸侯当儿子打,诸侯在章邯面前是没有半点脾气。 再这么下去,项羽就算破了吕布的大营,诸侯联军也完了。 倒不是说不好,其实如果没有吕布的话,诸侯联军死光了对项羽来说无疑是最好的,但现在的问题是,吕布还在,秦军还在,如果这些诸侯被灭亡了,就只剩下楚军独力抗衡大秦了,以吕布的手段,肯定会很快收复失地,然后一点点耗死他们。 不能让诸侯联军没了! 范增想到这里,带着人上山观望形势,见项羽和吕布竟是僵持而非压制,知道这再打下去最好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若等章邯灭了诸侯联军,那接下来等候项羽的就是腹背受敌了。 “快,通知羽儿,伺机撤军!否则诸侯军就完了!”范增没有直接让人鸣金,这个时候贸然鸣金,很可能直接导致楚军溃败,范增不会犯这个糊涂,让人火速去通知项羽、龙且伺机撤军。 另一边,项羽已经与吕布杀到酣处,吕布有些气喘,双臂似乎有些失去知觉,这是他在斗将中第一次被人在力量上完全压制,这种经历实在叫人毕生难忘。 不过项羽也不太好受,吕布已经将方天画戟用到如同自己手臂的延伸一般,灵活狠辣,稍不注意便有性命之危,项羽征战数年,所经历的战阵不下百场,但却没有一场如同现在这般凶险。 可惜了是敌人,若是友人,定要认下这个兄弟! 项羽看着吕布,目光有些复杂道:“你若愿降,我愿与你结为兄弟,共享天下如何!?” 吕布被项羽的天真逗乐了:“你若愿降,我愿表你做大将军,楚国已是过去,何必再执着?凭你本事,难道还怕他日挣不来一个官爵?” “笑话,我大楚男儿,怎能降秦?”项羽大喝一声,就要跟吕布再战,却见一人飞么来,远远的喊道:“主公,军师说,此战不宜纠缠,若不能速胜,当速速撤军!” 项羽看了吕布一眼,却见吕布微笑着看着自己,冷哼一声,一挥手,示意龙且指挥将士们撤军,他负责殿后,吕布默默地看着他们撤走,并未阻拦,直到项羽完全撤走,手中的方天画戟终于拿捏不住跌落在地上。 别的不说,项羽的力气是当真恐怖! 第一百零二章 人心散了 “太尉,无恙否?”司马欣让人重新修好辕门,而后迅速找到吕布,却见吕布正蹲着身子想要将方天画戟捡起来,但试了几次,五指好似不听使唤一般难以聚力,司马欣连忙上前,帮吕布将方天画戟捡起来交给他。 “今日一战,方知那项羽本事。”吕布狠狠地甩了甩手,这是脱力的表现,感慨一声吼,看着司马欣道:“章将军那边如何?” “太尉放心,楚军撤兵之后,章将军也立刻撤走了,不过诸侯联军经此一战,怕是再难与我等相抗!”司马欣笑道。 吕布点点头,随即苦笑道:“我自以为智计还算够用,不想今日竟被那项羽小计算计,当真惭愧。” 说实话是有些大意了,项羽这一招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正好切中了吕布有些轻敌的心态,不管吕布是否承认,但在面对项羽的时候,多少有些优越感和走入历史上对项羽描述的思维定式。 同时也忘了自己一直以来都很信奉的一点,环境是可以改变人的,而自己的出现,正是让项羽做出改变的原因,而自己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人吗,犯错是难免的,也幸好吕布的布置让项羽这一次破营没能成功,否则若自己这边败了,章邯那边就算灭光了诸侯,最后也不过是给项羽清除了日后一统天下的障碍,反而让项羽少了很多麻烦。 “太尉言重了,人谁无过,再说此战我军也不能算败。”司马欣摇了摇头,觉的吕布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这一仗虽然辕门被破,将士们也死了不少,但楚军也没讨得什么好处,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吕布与项羽一战不分胜负,也打破了项羽那无敌神话。 不说击败吧,但至少吕布跟项羽斗了上百合未分胜负这是真的,也让项羽那无敌神话产生了动摇,虽然还是很强,但他并不无敌,至少这天下有人能够与之相抗。 吕布也没多做解释,虽然已经许久不曾斗将,但一直以来,不管现实也好还是模拟世界也罢,这天下第一都是他的,哪怕知道项羽厉害,也没想过自己会输。 但刚才的战斗,若继续下去,输的怕是自己。 “唏律律~”就在吕布和司马欣准备回营之际,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战马嘶鸣,扭头看时,正看到方才吕布所乘战马一声惨嘶,一只前腿从中间不住往外渗血。 吕布连忙上前看去,才发现战马的前腿已经从内断裂,另外三条腿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尽管方才吕布已经极为注意泄力,但也不可能完全卸走,项羽胯下乌骓是不下于赤兔的绝世宝马,但吕布的坐骑虽然也不错,但比之乌骓就弱了不止一个档次,加上吕布是受力方,时间一久,双方交手的力量将它的腿给生生震裂了。 吕布摸了摸马头,虽然不是顶尖好马,但毕竟跟了自己这么久,看它这般模样,吕布有些心疼。 战马亲昵的用脑袋蹭了蹭吕布,似乎在反过来安慰吕布。 “今日能退项羽,此马功不可没,命人好生照料,以后回了咸阳,让他在宫中养老吧。”吕布叹了口气,乌骓、赤兔这样等级的宝马是可遇不可求的,没有相通等级的马,对上同量级的强者很吃亏的。 司马欣点点头,命人去收拾,同时也给战马处理一下伤势。 不一会儿,章邯整顿完军队后,渡河而来,找到吕布躬身道:“恭喜太尉,经此一战,诸侯兵力遭受重创,再难抵抗我大秦锐士。” “很好。”吕布点点头,抬头看向章邯道:“此战若非章将军,就算能胜怕也是惨胜。” 从一开始,吕布可没有跟楚军硬拼的想法,这次巨鹿之战诸侯带出来的兵马其实不多,多数诸侯其实并不想救赵国,是项羽一战打开了局面,秦军本就少,而在民心未附之前,最好不要耗损太多,否则秦军是死一点儿少一点儿,诸侯却能不断征召兵马,跟项羽硬拼除非能将项羽直接解决了,否则对吕布反而不利。 “太尉料事如神,若非早有准备,末将要做的定是先来救太尉而非直冲诸侯联军。”章邯摇头笑道,吕布几乎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做了安排,章邯只要根据吕布的准备进行战斗就可以了。 如果没有吕布的事先准备,章邯就算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的应对策略是先打诸侯联军也不敢放下吕布不去救。 从这点来看,吕布还当真是料事如神。 “你我便莫要在这里相互客套了,此战至此也算了结了。”吕布没心情做这些虚伪的客套,盘坐下来看着章邯道:“但接下来也并不容易。” 章邯点头:“太尉所言不错,此战之后,诸侯必定心无战心,太尉,我军是否继续出征,将诸侯地盘各个击破?” “打自然是要打的,不过也不能乱打,这诸侯之中,是否有人可以进行拉拢,另外每下一地,不得屠城杀戮,我回朝之后,会拟定新法,尽量越简单越好。”吕布沉声道。 “新法?”章邯愕然的看向吕布:“太尉,我大秦律法并不严苛……” “我自然知道,但你让天下百姓突然接受有些强人所难。”吕布点点头,章邯所言不差,吕布仔细研究过秦法,秦法并不严苛,甚至秦法对百姓更照顾,但为何天下人没法接受? 原因只有一个,太多了。 秦法是从秦朝建立之初开始经过数百年时间一步步完善的,对于老秦人来说,秦法都有些复杂,更别说刚刚平复不久的关东百姓了。 还是如此前所言一般,如果始皇帝能够多活个二三十年,一步步让百姓了解秦律的话,这秦律是否暴政,相信众人自会明白,可惜,始皇帝死的太早,推行开来后,关东百姓一时间接受不了,而且秦法之严也确实让人不舒服,加上胡亥和赵高掌权之后不恤百姓,比之始皇帝更加变本加厉的增加徭役,秦律本身是否严法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赵高解决了,吕布也开始梳理关中,如今兵权他已经彻底掌握,不可能长期呆在关东,所以他准备将打仗的事情交给章邯,自己则回朝主持大局,派人拉拢和关东诸侯,安抚民心,只要民心顺了,项羽、刘邦这些人终究是叛逆,吕布自会将之一一除掉。 章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向吕布道:“太尉,不知该如何简约?” 吕布思索道:“第一,趁机作乱者,斩;第二,伤人者入罪;其三,盗窃者入罪,此外不该有的徭役尽数废除,大概就这些。” 吕布决定跟各地百姓来个约法三章,先把百姓安抚下来,如此一来,诸侯叛逆就没了正义这面大旗,就算人再多,但对寻常百姓来说,已经没了继续抗秦的必要,没了百姓支持,这些起义的义军就成了无根飘萍,如同当年的黄巾之乱一般,声势再大,也不过是将士们眼中的功勋而已。 其实只要以上三条不碰,大多数人可能一辈子都很难触碰到律法,伤天害理这种事情,本就根普通人没关系的。 秦律是好,但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也不用管太严。 章邯想了想,点头道:“谨遵太尉之命!” 吕布摆摆手,示意章邯起来:“在此之前,我等先将这六国余孽清洗一遍再说。” 这些诸侯能够卷起这么大阵仗的根本原因还是百姓被逼狠了,吕布现在要做的就是釜底抽薪,只要百姓不再继续抗拒大秦,那接下来项羽也好,刘邦也罢,根本没机会重新卷起这么大声势的反抗力量。 所以这一仗结束之后,吕布准备回朝处理政务,将前线暂交给章邯。 当下,众人各自散去,吕布又将军营重新布置一遍,确保无忧之后,方才回帐中休息。 而诸侯联军这边,就如吕布所料一般,魏豹等人开始撤军,项羽回来的时候,已经走了好几路诸侯,本来因为终于酣战一场,有些兴奋地项羽当下便怒了,想要找这些人理论理论,却被范增拦下来。 “没用的,这些人便是留下来,也不能再为我所用。”范增摇了摇头,叹息道。 “亚父,今日我等并没有败,若非后方出了问题,我必能破那吕布大营。”项羽有些不解,更多的是愤怒,干什么呀?这些无能之辈拖了自己的后退,自己还没说啥呢,他们倒是先撂挑子不干了,天底下还有这等事儿? “这事儿,跟你是否破营无关。”范增看着项羽笑道:“不过今日羽儿懂得用计却是好事,莫说那吕布,便是老夫也未曾想到你近是要用此法破门。” “不提也罢,那吕布确实厉害,与我大战百合犹能不败,若非他力量不及我,恐怕今日败的便是我了。”项羽叹息一声,随即皱眉道:“亚父,究竟是为何?” “人心散了!”范增见项羽未被引开,无奈的叹息一声道。 第一百零三章 诸侯撤军 人心散了跟项羽其实没什么关系,只是对这场仗不抱希望。 毕竟巨鹿之战的大胜之后,从吕布来到安阳开始,项羽跟吕布是棋逢对手了,但你俩打就打,为什么吃亏的都是我们? 楚军和秦军到现在其实各自损失都不算大,但诸侯军第一次交手被吕布以两万骑兵挨个教训了一遍,而后吕布跟项羽交锋,直接被灭了两路诸侯。 今天项羽破营,这本是好事,但天杀的章邯不去管吕布反而跑来率领大军攻打诸侯联军,项羽能不能赢没人知道,但就今天这情况继续下去,吕布跟项羽没能分出胜负,诸侯军怕是要打没了。 所以,这些人也没跟项羽商量,在危机接触后,开始纷纷撤军,准备暂避秦军锋芒。 当所有人都不想再打的时候,项羽的个人意志再强也抢不过众人的意志,而只凭楚军是没办法跟吕布和章邯带领的秦军抗衡的,人数上不是一个量级,而且项羽也没办法强破任何一方,否则之前也不会跟章邯对峙了。 而跟吕布的一仗,也没能成功将吕布击败,两个都无法速破,一旦被一个缠住,就会立刻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 “所以我等……”项羽看向范增,带着浓浓的不甘。 “得一起撤,还需比旁人跑的更快!”范增点了点头,他知道以项羽的性格很难接受,但这就是现实,必须面对。 天下出现一个能在正面抗衡项羽的人物,这是大幸也是不幸。 项羽深吸了一口气道:“听亚父的!” “咦?”这下反倒轮到范增惊讶了,他看着项羽,仿佛不认识他一般:“你不难受?” “自然是难受的。”项羽哼哼道,堂堂项羽,以这样的方式撤军还是第一次,但不得不承认,吕布给他带来的压力很大,让他不得不学会顺势而为。 “难得!”范增本来凝重的脸上出现了笑容:“这吕布的出现也非全是坏事,至少羽儿懂得顾全大局了。” 项羽闻言皱眉看向范增:“羽一直是这般。” “嘿嘿~”范增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但意思已经写在眼中了,你在说笑话! 项羽有种被人看穿后的恼羞成怒,范增也不想继续刺激他,将话题转开道:“话说回来,龙且说他与吕布交手,远远不敌,这吕布武艺都这般厉害?” “不错。”说到项羽比较感兴趣的东西了,项羽顿时双目放光,看着范增道:“不瞒亚父,羽这半生纵横,从江东打到这里,天下无人是我三合之敌,但唯独这吕布,一杆方天画戟威猛无比又诡异无比,我便是使尽全力,虽能压制于他,却难败他,若他有与我一般的力气,恐怕羽非他对手!” 无论是对力量的掌握还是对速度和力量的结合运用,项羽能够感受出来,吕布已经达到一个自己难以企及的境界,若非仗着一身神力,今日自己能不能回来都是问题。 当然,那吕布能跟他过招,力量也绝非常人能及,至少同样是力量型猛将的龙且在吕布面前就完全是被压制的。 “怪哉,怪哉~”范增忍不住摇头叹道:“这天下间,莫非真有人生而知之?” 二十出头,不但政治手腕高明,还能运筹帷幄,统兵之能冠绝当世,如今连武艺都能跟项羽斗个平分秋色,除了生而知之之外,范增实在很难解释为何会有这样的人。 这已经不是天赋能够解释的通的了。 “亚父,我们这撤兵后又该如何?”项羽没能体会到范增此刻的心情,坐下来皱眉道。 “积蓄兵力准备救援吧。”范增叹了口气道。 “救谁?”项羽有些茫然的看着范增,赵国之围已解,还有什么威胁吗? “你不会以为,我等撤军后秦军也会撤军吧?”范增看向项羽,好笑道。 呃…… 项羽愣了半晌,随即看向范增:“亚父是说,那吕布会继续追击?” “那是自然。”范增冷笑道:“这些诸侯军鼠目寸光,此时若走,反而容易叫那吕布各个击破,不过也怪不得他们,打仗最多的是你,但损失最多的却是其他诸侯,放谁身上也会不忿。” “一群废物!”项羽赞同的点点头,若非这些废物,那吕布大营自己本是可以破开的,随即看向范增皱眉道:“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再救?任其自生自灭便是?” “你呀……”范增想了想,难得项羽如今开始对兵法什么的感兴趣,莫要打压其信念,最终没有抱怨,只是说道:“唇亡齿寒,若吕布真的扫除诸侯,只剩我大楚一家时,我等便是想与他战也无力再战了。” 楚国虽然被重新撑起来了,但并不代表楚国和过去一样强大,现在的楚国除了项羽之外,根本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所以必须与诸侯联手方能抗衡吕布。 一旦诸侯灭了,楚国败亡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也因此,诸侯若是求援,楚国绝不能置身事外,否则昔日齐国的下场就是如今楚国的下场。 项羽心中还是有些不痛快:“既然如此,此刻说服他们如何?” “不行,此刻他们去意已决,你就算求他们留下,那也是兵无战心,不如不留,等他们看清楚局势之后,自会来求我等!”范增摸着胡须微笑道。 “还是亚父奸猾!”项羽由衷的感慨道。 “嗯?” “是那个……”项羽嘿嘿笑道:“思虑周详!” “快些收拾行装吧,他们既然不需要我们,那我们便第一个走,免得被那吕布追上来,又要一番苦战!”范增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 “好!”项羽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既然计议已定,项羽便不管诸侯死活,当夜只通知了刘邦,让他跟着一起退。 “沛公,此时通知诸侯,也能叫诸侯感激沛公仁义。”刘邦身边,一名谋臣笑道,此人便是刘邦最近收的谋臣郦食其,虽然刘邦武关战败,逃的很狼狈,但郦食其并未因此就离刘邦而去,反而继续留在刘邦身边为他出谋划策。 如今刘邦因为武关没有攻破,重新投了项羽,但双方毕竟不是一家,早晚还是要分的,所以趁着项羽没注意到这方面,借项羽给刘邦揽些好处也没问题。 “这……”刘邦摸索着下巴上的胡须,有些犹豫道:“让我那项兄弟知道了是否不太好?” 武关之败,一下子把刘邦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些家底给打没了,不止如此,他还没弄到手的张良被杀,自家连襟兄弟反馈也被杀,一下子就把刘邦打的心灰意冷,自己好像没有跟吕布、项羽过招的能力,倒不如安心在项羽手下当官,以项羽的为人,以后也不会亏待了自己。 “沛公,一来这项将军可并未说不准做这些事情,二来吗……将军虽然依附项将军,但若论地位,依旧是与项将军同等,何必事事看他脸色?”郦食其笑道。 倒也是那么个道理。 能听人言,这也是刘邦的一大优点,换做项羽的话,除了范增和刘邦之外,旁人的劝说,恐怕是半点用处都没有。 听了郦食其的话,刘邦又犹豫了,最终还是选择点头答应,毕竟也不算什么大事,当下一边收拾行装跟项羽一起走,一边派出了人马通知一众诸侯。 众诸侯也没想到第一个离开的人竟是项羽,本还指望项羽为他们断后,如今看来这个计划是落空了。 既然如此,若再不走,他们面对的可能就是吕布和章邯的联手围攻。 昨日一个章邯都差点将他们打的妈都认不出了,若再加上一个吕布,那结果……没人敢想,当下一众诸侯二话不说,各自收拾行装,转身便跑,等到次日清晨时,诸侯联军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跑了?”安阳大营里,得到探马来报,董翳有些好笑,联手都不是秦军的对手,这分开后就是他们的对手了?阵势笑话。 “不跑不行。”司马欣笑呵呵的道:“诸侯联军多是土鸡瓦狗,本就无甚本事,如今诸侯中最能打的项羽如今也撤走了,诸侯联军怎能不撤?” 章邯摇摇头道:“土鸡瓦狗倒不至于,不过昨日一战,确实让诸侯联军信心大失,项羽不能得胜,军心厌战,自然厉害。” 随即又看向吕布道:“太尉,如此一来,倒是方便了我军各个击破,不知太尉可有何良策?” “能有何良策?”吕布摇了摇头道:“此等时候,切记莫要孤军深入,一步步将这河北之地先攻下来再说其他。” 河北之地,民心几乎已经彻底背离大秦了,所以吕布觉得要步步为营,一城一城的拿,然后将敌军最后的生力逐步瓦解,同时也要看看各路诸侯的反应。 吕布的看法跟章邯的基本一致,章邯也知道吕布击退这些诸侯联军后,必然要回咸阳主持大局,未来一段时间,关东这边的战事还是得由自己来主持,当下点头道:“太尉放心,末将明白该如何打了。” “明白便好。”吕布笑着点点头,用过早膳之后,便跟章邯告别,他要回咸阳主持大局。 第一百零四章 刘邦的苦恼 砀郡,距离吕布破联军已经过去一年了。 当初项羽率军撤走后,让刘邦继续回砀县发展,项羽则回了彭城准备休养生息,再战吕布。 刘邦百无聊赖的躺在榻上,砀郡的事情由萧何去做,练兵也有曹参他们管,反倒是他这个主公最闲。 这人一闲下来,就容易搞事情,刘邦这一闲下来,就把两个寡妇的肚子给搞大了,其实刘邦本人是随遇而安的性子,既然找不到机会,那就不找,在砀郡做个土皇帝也不错。 这一年来,章邯在河北先破赵国,张耳陈余被吕布成功离间,陈余倒戈投了吕布,导致张耳被困邯郸,最后在坚守三月之后,邯郸城破,张耳也战死沙场。 而后章邯一路南征北战,就像当初范增预料的那般,撤走的诸侯并没有什么逍遥日子,被章邯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纷纷向项羽求援,只是往往项羽这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那边已经被灭了。 一旦河北诸侯被平定,那接下来就该他们直面大秦锐士了。 刘邦最近老在捉摸着是不是跟吕布那边通通气,虽然之前大家打过几场,但所为不打不相识嘛,看看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改过自新的机会,他不是太挑的,只要给条活路,干什么都行,毕竟陈余降了,吕布将他招入咸阳,不是也过的挺滋润甚至还有官儿当么?自己不贪的。 不过这个念头最后还是停留在想法之上,萧何的一番话点醒了刘邦,当初刘邦可是直冲咸阳而去的,差点就攻破了武关。 其他诸侯都能降,但唯独刘邦够呛,而且得益于河北闹得惊天动地,这一年来,刘邦这边也收拢了不少从河北逃过来的人,也算是兵强马壮了。 只是吸取了上次教训,刘邦这一年来都在不断练兵,免得下次再遇上那种突发状况,手下的兵一下子全叛变了,那可就尴尬了。 “主公,项将军派人将主公家眷送来了!”萧何进来,对着刘邦笑道。 之前刘邦良心发现,终于想起自己还有老爹以及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和一儿一女,虽然儿子这种东西吧,是个女人你都能生,但毕竟吕雉这边有感情吗,再说了,野花虽好,但时间久了还是会想念家花的,自家那婆娘现在回想起来,那身段儿那长相,比那两个大肚子寡妇强多了。 听到萧何说这个,刘邦一下子就不困了,一轱辘站起来,正了正衣冠道:“在何处?” “已经到了门外。”萧何笑道。 刘邦连忙一颠一颠的跑出去,正看到大堂里吕雉正在陪着自家父亲。 “爹,回来啦。”刘邦看到自家老爹,干笑一声,却意外地发现吕雉的妹妹也在,一下子就有些不得劲起来。 虽说是个无赖,但樊哙怎么说也是自家兄弟,如今樊哙没了,其他人还好说,但遇到他媳妇也就是自己老婆的妹妹,刘邦顿时有些头疼。 “嗯。”刘太公看着自己这个原本最不成器的儿子,一时间也有些感慨,本以为是最不成器的一个,但不说以后如何,眼下已经作为太守的刘邦却是自己儿子里最出息的。 “爹爹~”一儿一女欢快的跑到刘邦脚边,抱着他的腿。 刘邦勉强笑了笑,小心的看向自家夫人,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脸色,心中松了口气,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 父子重逢、夫妻团聚,自然是好事,吕素一直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也不说话,没有让这重逢的气氛出现太多背上情绪,也算是照顾了所有人。 刘邦可以确定樊哙的事情吕素是知道的,去接他们的人是郦食其,已经将这些事情都告诉他们了才对。 不过见没人说,刘邦也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气氛继续欢乐着,一直到晚饭过后,刘邦带着吕雉回了屋。 这久别重逢,看着自家美丽动人的老婆,现在只剩下他俩了,自然要动一动手脚了。 没了外人在场,刘邦很快放飞自我,熟练地扒去了吕雉的衣物,看着那熟悉的肌肤,兴奋地扑上去很快就完事了。 毕竟年纪大了,有些机能在衰退也是正常的,幸好,刘邦不拘小节,自己爽了就行,哪管其他,搂着老婆享受着这重逢的喜悦。 “你在外面养的女人我见过了。”吕雉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幸好不是做事的时候说的,否则刘邦可能得改名叫刘软。 就算这样,刘邦也被弄得很难受,轻咳了两声道:“男人吗,总免不了逢场作戏……呵呵~” “夫君放心,妾身并非怪你,不过名分她们别想。”吕雉认真的看着刘邦,虽然现在是赤身相对,但刘邦此刻却没有半分欲念。 虽说如今地位高了,但当初吕雉跟他那是实实在在的下嫁,加上吕雉平日里虽然处事得体,在外面给他留足了面子,但到了家里,不对的事情吕雉是会直接指出,而且有理有据,刘邦想动粗面对吕雉都动不了,所以他对吕雉多少有些怕。 听吕雉这么一说,刘邦就更怕了,他知道自家女人的性子,不追究那必然是有其他事情,可能更难办。 “小妹的事情夫君可想过如何处置?”吕雉看着刘邦道。 显然,樊哙之死的事情他们是知道的,只是见面时没有说。 刘邦叹了口气道:“樊哙是为我而死,夫人放心,我刘邦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自家兄弟的事情我是不会撒手不管的,樊哙的家眷我都会当做自家家人一般。” “夫君自身难保,如何保得家人?”吕雉反问道。 “夫人何出此言?”刘邦闻言顿时有些不高兴了:“好歹,为夫那也是这砀郡太守,怎的连家都养不起?” “这砀郡太守,夫君能当几日?”吕雉却反问道。 刘邦虽然是个流氓,但跟一个女人赤身裸体的谈正事总觉得乖乖的,皱眉给妻子盖上被子道:“夫人今日怎的都说这胡话?” “河北之地朝廷已经收取了大半,秦军如今已经重新有了横扫天下之势,我等来时,项将军也在勤练兵马,准备再战秦军,夫君也算是一路诸侯,但这一年来可有何长进?”吕雉反问道。 刘邦揉了揉太阳穴,他不想见吕雉就是这样,不管什么状态下都能谈到正事,实在叫人无趣。 “为夫这一年来勤政,练兵,如今这砀郡有万余将士……” “但秦军却有数十万之众,还有齐地田猛、魏豹,麾下也有十万之众,到时候若怀王再度号召天下诸侯讨秦,夫君能带多少兵马?就算讨秦胜利后,又凭什么与诸侯争?” 吕雉每问一个问题,刘邦心里就难受几分,毕竟这些问题……他都没想过,现在被自家婆娘问出来,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万大军听起来是不少,但跟上述几位一比,顿时成了渣渣,但没办法,他现在算是项羽的附庸,如果征兵太多,那范老头在项羽耳边说些什么有的没的,他该怎么办? “夫人到底想说什么?”刘邦有些不耐了,这女人咋这么烦? “妾身并无他意,只是想与夫君说,如今并非夫君懈怠之时,还请夫君念念父亲,念念妾身还有盈儿他们,一旦事败,我刘家将万劫不复!”吕雉一脸恳切的看着刘邦道。 刘邦点点头,什么欲望现在也都没了,往榻上一趟,看着妇人隔着自己去吹灭灯,盯着眼前那两团花白,却是什么想法也没了。 有妻如此……我该咋办? 不过吕雉的激励多少还是让刘邦有些改变的,次日一早,去了衙署跟萧何询问这一年来的变化,说来惭愧,他昨夜跟老婆说的那些,都是他现编的,事实上,他现在连自己手下具体有多少兵马都不太清楚。 “主公,如今我等有五万大军,足够打一场!”萧何笑道。 “五万!?”刘邦愕然的看着萧何:“怎的如此多?” 砀郡才多大?能养得起五万大军? “不多了,此前河北宋成等将领来投,带来了不少人,此后又陆陆续续招来一些,至于粮草方面,主公不需担忧,项将军那边已经答应支援我们一部分,还有怀王那里,我们也派人去要。”萧何看了看左右,对着刘邦笑道:“怀王如今最忌惮的就是项将军,只要跟他说愿意帮他,自然会送粮草于我等。” “这……”刘邦皱眉,粮草多了那自然是好事,不过……看着萧何犹豫道:“此事若让项兄弟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是兄弟情深,而是他担心项羽知道了怀疑自己跟怀王联手了,现在虽然名义上有个楚怀王,但楚国现在根本就是项羽做主,这一年来,项羽是一步步将怀王给架空了。 “主公放心,项将军那里,只需跟项将军说是威胁怀王所得,项将军也不会多管。”萧何笑道。 也罢,毕竟这五万大军确实不好养活,只要项羽那边不闹,收就收下吧~ 第一百零五章 木匠太尉 咸阳,太尉府。 刻刀在吕布手中仿佛出现了残影,让前来拜见吕布的司马欣一脸愕然。 不是因为吕布这熟练地雕工技艺,而是堂堂当朝太尉,手握大秦实权的吕布,却醉心于木匠、铁匠的技巧。 虽然刚刚回朝,但他此前就已经听说吕布回朝这一年来,除了上朝、处理国事之外,最大的爱好就是研究工匠技艺,有时候会一直待在神机营中,跟那个相里逸研究这些。 司马欣不是儒家,倒没有觉得这事奇技淫巧,再说吕布也没有把国事拉下,但身为当朝太尉,手握实权,上马能征战天下,下马能治理天下的人物,应该有的爱好不该是那种琴棋书画或是弯弓射箭之类的么? 现在这一身木屑的吕布,实在难以跟一年前在战场上纵横无敌的吕太尉联想在一起,这也太不搭了。 不过司马欣也不敢打断吕布的状态,抛开立场不论,吕布做的这座木雕还是颇为悦目的,听说只学了一年便有不下于大师的水平,此刻看来倒也不是吹捧,这位太尉真的是不管什么一学就会,一会便能精通,一如武艺、兵法一般。 有时候天赋就是这么不讲理。 “站了这般久,看来是无甚要事?”吕布突然开口了,锤了锤雕刻上的木屑,随口问道。 “看太尉这般投入,不敢打断。”司马欣闻言苦笑道。 “这正事于否,我还分得清。”吕布摇了摇头,狠狠地舒了口气,这种一口气完成作品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扭头看向司马欣道:“我让你总督三川郡,负责粮道调运,既来此处,看来是河北之战结束了。” “太尉慧眼。”面对吕布,司马欣总有股被压迫的感觉,哪怕吕布什么都不说,静静地看着自己,但那种不怒而威的压迫感还是叫人很压抑,不由得小心翼翼起来。 “慧眼谈不上,不过算算时日,最近也无那项羽动兵的消息,项羽不动兵,河北那些诸侯可非章邯将军的对手。”吕布收起了刻刀思索道。 对于吕布的眼光和谋略,司马欣是心服口服,微笑道:“何事都瞒不过太尉,此番前来,是章邯将军希望能率部修整。” “准了。”吕布点点头道:“说起来,章邯将军率军征战也有两年多了,尚未睡过一个好觉,如今诸侯息声,倒也是时候让章邯修整一番,免得军中生怨。” 司马欣连忙道:“太尉言重了,只是军中将士两年未曾归家,寻常将士还好说,但那些刑徒……” “放心,我已派人前去传诏,这些刑徒为国征战,再大的罪也该免了,除此之外,还有功劳、赏赐,我已命人去送往前线派发,朝廷不会寒了将士之心。”吕布微笑道。 司马欣原以为这事儿谈起来会很麻烦,毕竟大秦这边修养一年,朝廷钱粮其实并不是很够,吕布这边还经常兴修水利,抚恤百姓,也使得国库一度空虚。 这次出言为将士们讨要封赏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将士们打了两年,虽然吕布对将领们的嘉奖没少过,但打仗也得靠兵啊,这些兵你也得笼络才行。 只是司马欣没想到吕布已经做出了安排。 “如此说来,这趟咸阳反倒是下官白跑一趟了。”司马欣苦笑道,算算时日,这是刚收了今年的赋税就赶快发下去啊,这事儿还真不能怪吕布,国库被赵高、互害给败光了,吕布只能一点点往出挤,朝廷去年日子过的挺苦,不过看吕布这模样,今年应该会轻松不少吧。 “我听闻三川郡有几处地方造反?”吕布看向司马欣道。 司马欣闻言,苦笑着点点头,吕布去年革新了税制,变化不大,但多少是威胁到贵族了,引得不少人不满,朝廷这边有吕布压制还没什么,但三川郡那边就不行了,加上又紧邻关东,被人挑唆造反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太尉放心,造反已经镇压下去。”司马欣躬身道。 虽然现在领了文官,但他怎么说也是跟着章邯南征北战,又跟吕布与楚军决战过,区区叛乱他还是压的住的。 “未曾除根呐!”吕布起身,看向司马欣笑道。 何为除根? 那些造反势力背后的家族便是根,吕布要杀鸡儆猴。 “这……”司马欣有些犹豫道:“太尉,所谓刑不上大夫,如今这天下尚未太平,我大秦又国力衰退,若此时贸然对这些家族出手,恐怕……” 刚刚稳定就杀人,很容易造成新的混乱。 “有理有据,怕什么?”吕布摇了摇头:“若是去岁,我不会动他,但今岁,动他们不影响大局。” 最重要的是有钱,在大汉,吕布治理关中、南阳、河洛一大半的钱财都是抄家得来的,如今的局面,那样大规模的抄家灭族肯定不合适,但部分的话,只要有理有据,问题不大。 这一年来,吕布基本上将秦朝的事情理顺,而且吕布也因为这一年的治理,在关中获得了不少的人望,现在处理几个公然叛乱的家族,就算别的那些所谓大家族知道了又能怎样? 这可是造反呐! 如果造反都不严惩的话,朝廷威严何在?其他人心中会怎么想? 最重要的是,吕布将关中、南阳这些地盘已经理顺了,基本盘是稳定下来了,如今杀这些人不会动摇根本,否则就算吕布知道是这些人,也只能忍着。 司马欣懂了,去年动荡不安,但自吕布在安阳击退楚军联盟后,至少现有的地盘是安定下来了,所以吕布才有足够的底气去清除这些祸害! “太尉放心,下官定将此事做的干净!”司马欣躬身道。 “司马使君做事,我是放心的。”吕布笑道:“最近可有中原的消息?” “主公所说那刘邦一直盘桓在砀郡,招揽了不少从河北逃来的诸侯兵将,这一年来倒是恢复了几分气候,那项羽此前本是要出兵去河北救援诸侯的,主公妙算,拉拢了那田荣,使得田荣犹豫不决,最终项羽虽然过去了,但也错过了最佳时机,项羽因此迁怒于田荣,不但杀了田荣,还屠了济北数座城池,如今已经回师彭城!”司马懿摇头道。 吕布之前所说,几乎都在这一年中应验了,至于那田荣,别说项羽想砍,吕布也恨不得将他给剁了,为了拉拢田荣,吕布可是许了不少好东西,但田荣始终是一副照单全收却左右为难的架势。 这人贪心不足,吕布索性将田荣给自己的回信让人送去了项羽那里,让项羽帮自己杀了田荣,虽然朝廷这边叫嚣着项羽不讲道义,但田荣之死,吕布心里是很爽的。 只是之后屠城的事情让吕布很费解,为何项羽那么喜欢屠城? 莫名其妙。 “项羽此人如今虽然势大,但性格过于刚猛,不恤百姓,久必为百姓所弃,倒是刘邦此人需多多注意。”吕布思索道。 项羽现在势大,但威胁反而很小,就他这行事风格,就算没有刘邦,也会有另外一人在百姓的支持下反抗他的。 “太尉……”司马欣闻言,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问道:“下官有一事不明。” “但说无妨。”吕布点点头。 “刘邦此人并无显眼之处,且纵观其起兵以来,败多胜少,这等人,为何太尉反倒十分重视?”司马欣很不理解吕布为何对刘邦看重。 “为何?”吕布闻言想了想道:“换做是你,连逢大败,还能似他那般好似什么事儿都未曾发生一般?” 司马欣回忆了一下,最终摇了摇头,遭逢大败,很可能毁了一人,就像上次巨鹿之战,章邯败于项羽之手后,颓废了好一阵子,幸好吕布来了而且击退了项羽,这才让章邯好受了一些。 虽然对刘邦有些不屑,但说真的,能够如刘邦这样大败之后还能跟个没事儿人一般的,司马欣自问自己做不到,从这方面来说,那刘邦的无耻倒也是个优点。 “此人威胁,还在项羽之上,待我这边修整完毕后,回战中原时,第一个必是除去此人!”吕布说到最后,声音中已经满是萧杀之气。 对于汉高祖刘邦,你要说敬佩之心,吕布也是有一些的,毕竟是本朝高祖皇帝,但对于已经经历过数个乱世的吕布来说,敬畏本朝高祖那就有些扯淡了。 毕竟刘邦虽是大汉开国皇帝,但其本身的能力并不足以让吕布这样的人敬佩,他的能力更多表现在知人善任,单论能力而言,刘邦有但并不出彩,至于德行这种东西……从来不是高祖皇帝身上的。 司马欣倒是不觉得那刘邦有什么奇特之处,不过能让吕布如此重视,倒是让司马欣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他决定回到三川郡之后好好探究探究那刘邦究竟有多大本事,能让力挽狂澜的吕布斗如此重视。 “下官明白,若无其他事情,下官先行告退。” “去吧。” 第一百零六章 谋齐 “为何要屠城!?”彭城,范增拄着拐杖狠狠地顿了顿地面,瞪视着项羽。 “那田荣背盟,此番更暗中勾结朝廷,若不重惩,岂非让更多人效仿?”项羽对于范增的责问并不在意,或者说他并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田荣作为失败者,自然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齐地百姓支持田荣,那自然也要为他们的选择付出代价。 “你这样只是将田氏推到朝廷那边!”范增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既然已经击败了田荣,何不趁势夺了齐地?如今田荣虽死,却有田横继承齐地,若田家向秦倒戈,我军还如何与那吕布相争!?” 虽然只是短短一年,但这一年时间里,吕布已经将原本岌岌可危随时可能崩溃的大秦生生从崩溃边缘拉回来,不但关中之地被吕布稳定下来,如今连燕赵之地也被吕布平定,若继续这样下去,他们的处境会越来越不利。 现在,吕布已经开始伸手离间关东诸侯了,这个时候项羽再行这等残暴之举,无疑是将原本可能成为他们盟友之人给推到吕布那边。 “一群无能之辈,便是给了他又有何用?”项羽不屑道:“至于那吕布,下次再见,我必会杀他!” 范增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一把摊开地图,用笔画了几次道:“这些,是朝廷或者说那吕布如今的实际控制区域,这里是我们的,加上刘邦、魏豹也只有这些,田荣本是可以跟我们同盟的,如今却被你给推到了这边,你说有何用?” 项羽看着地图,这么看确实很直观,吕布占了关中、赵地、燕地还有南阳这些地方,而项羽、刘邦还有魏豹如今占据的就是昔日的楚地还有一部分魏地。 从地盘上看,双方疆域其实差不太多,但这是三家相加的结果,而且很多人口稠密之地都在吕布手中,加上关中未经战乱,所以吕布的人口自然比他们多。 “旁的不说,章邯那二十万大军你要如何应付?”范增道。 项羽这一年来也没干等,一直在积极备战,但楚军现在也不过十万之众,加上刘邦、魏豹,凑足二十万都是顶天了,而秦朝这边,光是章邯就有二十万大军,如果田氏倒向朝廷,那对于项羽他们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吕布甚至都不用再派兵马,单是章邯和田横就足以将他们三家给灭掉。 至少从兵力上看是这样。 “打仗不是看人多!”项羽有些郁闷道。 “章邯就算这二十万大军败了,吕布可以再拿出二十万来,但我军这十万大军若败,短时间内可再拿不出十万大军。”范增狠狠地瞪了项羽一眼,随即无奈的叹了口气。 田荣被杀,加上项羽屠城的事情,现在齐地百姓对项羽必然排斥万分,所以他们已经错过了最佳拿下齐地的时机。 项羽也明白了范增的担忧,皱眉看着那地图,良久方才道:“那依亚父之见,接下来该当如何?” “稳住田横!”范增叹息一声道:“而后让刘邦或是魏豹伺机攻入齐国。” “在下以为,此举不妥!”就在范增说话之际,门外突然响起一声沉喝。 “何人!?”项羽目光一瞪,看向门外。 “卑职韩信参见将军,参见军师!”但见门外一执戟郎闪身出来,对着两人一礼。 “你是何人,也配在此说话?还不快于我滚下去!”项羽浓眉一竖,冷哼道。 “慢!”范增摆了摆手,看向韩信道:“你说如何不妥?” “世人皆知,沛公与将军有兄弟之谊,若让沛公去攻齐,那田横岂能没有防备?至于魏豹……卑职以为,此人并无能力破齐!”韩信对着范增一礼道。 范增自然知道这些问题,但现下除了刘邦和魏豹之外,他们也没办法调动其他人,项羽或是项羽部将去攻,齐人必然排斥。 可惜无人可用啊! “那依你看又当如何?”范增看着韩信问道。 “若将军愿意,卑职可以入齐,若那田横真的投靠朝廷,卑职愿以抗秦之名,纠集兵马攻灭田横,而后再宣告天下加入楚军!”韩信说完,对着两人一拜道。 “凭你?”项羽皱眉看着韩信:“不要一兵一卒,只身入齐也想办成此事?” 一人入齐,而且说服齐地百姓反叛田氏,而后取而代之,这种事……反正项羽自问是做不到的。 “卑职愿意一试,望将军成全!”韩信拜道,他做这个执戟郎已经做到吐了,这也不是他要的人生。 项羽冷笑,正想说什么,却被范增拦住:“你叫韩信?” “正是。”韩信点点头。 “若如你所言,你要我等如何助你?”范增问道。 “不用一兵一卒,但需要不少钱财!”韩信躬身道,想要在对方境内反叛,初期肯定需要招兵买马才行。 “好,若事成之后,你要何好处?”范增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笑问道。 “卑职想做齐王!”韩信对着范增一礼道:“若是侥幸能成,今后必以将军为主。” “齐王?”项羽闻言觉得这人怕不是疯了,自己帐下龙且、虞子期、英布这些人都没能得封赏呢,自己也还未封王,他一个执戟郎竟然想称王?哪来的脸和胆量? “也不是不可!”范增摁住了项羽,摸索着胡须道:“就依你,若你真能攻下齐地,你便是齐王。” 韩信没有做声,他知道,范增的话虽然管用,但这种事得项羽点头,其实还需要怀王点头,只是作为一个傀儡,怀王显然没有得到傀儡该有的尊重,实际掌控权完全在项羽这里。 换句话说,只要项羽这边不点头,怀王就算想封王也只能像之前那般暗戳戳立下什么先入关中者为王的规矩来封王。 不过如今看来,入关很难,所以项羽这边已经开始考虑封王了,先封王,再入关。 范增看向项羽,眼神很明显。 项羽也只能点点头:“也好,你若真能收得齐地,便由你来做齐王。” 韩信目光一亮,对着项羽一礼道:“将军放心,信愿以将军为尊!” 项羽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韩信前去准备。 “亚父,此人有何特异之处要如此招待?”到韩信走后,项羽才一脸不满的看向范增。 “未曾看出。”范增摇了摇头,韩信最多也就是胆大有野心而已,至于能力,那哪是两眼就能看出的? “那为何还将齐王许他?”项羽不能理解。 “是他拿下齐地之后再许他!”范增看向项羽道:“他若真有这本事,许一齐王又如何?若没有,这齐王自然还在你手中,怕什么?再说龙且、英布他们该封也需快封,你这般迟疑不决,很容易让将士们心寒,看看那吕布是如何做的,好好学学他,有好处。” “学他?”项羽有些不忿,那日虽然吕布跟自己斗了百多回合,但吕布到最后明显已经有些不支了,若继续下去,败亡的必定是他,让自己学一个手下败将? “你呀,上次败退之事,还未能让你警觉?这世上并非武艺高强就一定能赢!”范增看项羽那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无奈道。 “亚父放心,羽有分寸!”项羽笑道:“为今之计,先解决田家之事,那韩信我看未必有真本事。” 范增摇了摇头,有没有本事这得靠战争来检验的,不过他倒是想起另一件事,看着想遇道:“经韩信这般一提,老夫倒是有了几分主意。” “哦?”项羽看向范增:“亚父有妙计快快说来便是,何必这般磨蹭?” “我记得在齐地一带有一散人名唤彭越。”范增看向项羽道。 彭越? 项羽摸索着下巴回忆道:“并无太多印象,此人如何了?” “此人如今似乎就在齐地一带,而且手下有万多人,若由他自齐地骑兵攻讨田氏,岂非比这韩信更强?”范增笑道。 一个韩信,一个彭越,都是寂寂无名之辈,不过两人的出现,却让范增想到另外一条路,既然强攻不行,那就从内部破坏他们。 “亚父是说……”项羽好像有些明白了,但似乎又没能理解透彻:“让他二人相争?” “谈不上!”范增摇了摇头,现在连齐地都没能打下来,争个屁:“多一个人,多一分把握,而且必要时候,我等也可出兵,但必须一战而定。” 相比于光杆儿司令韩信而言,手下有上万人的彭越显然成功率更高一些。 而且若能成功,项羽这边手下又能多了一块齐地,就算失败了,对项羽来说也没什么损失,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 项羽想了想,也觉得没问题,当下点头道:“如此就依亚父之计,派人联络彭越,让他和韩信尽快赶入齐地,伺机动手,总之一定要尽快拿下齐地,这一次,我要灭那田氏九族!” “休得胡言!”范增怒道:“以后不得胡乱杀人!” 第一百零七章 出兵 因为田荣被项羽所杀,田横除了投降吕布,其实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了,如今天下就是吕布和项羽相争,齐地夹在双方中央,田家倒向项羽,项羽未必能占据优势,但若田家倒向吕布这边,那吕布就是占据了绝对有事了。 负责接应田横的章邯自然也知道这点,所以在接受了田横投降之后,迅速带兵渡河,将兵马屯集在泰山一带,防备项羽向田家报仇,也是对田家的保护。 齐地境内出现叛乱的时候,章邯并未多管,因为不管吕布封不封这个齐王,眼下这齐地新降,他不适合插手,田横此刻心态本就敏感,不要弄巧成拙才好。 所以章邯只是屯兵在泰山一带防备项羽趁乱进攻。 但齐地境内出现大量叛军,田横不但没能镇压,甚至让叛乱有愈演愈烈之意。 “不妙!”咸阳,吕布收到这边加急送来的战报时,田横这边叛乱都快有一月了。 吕布看完战报,又迅速看地图,看过之后立觉不妙,这齐地若是出事,弄不好章邯的二十万大军都得折在齐地,大秦此刻刚刚恢复了一些元气,现在若失了章邯的二十万大军,那跟项羽之间的争斗恐怕就不知道要打到何时了。 看来自己得再度出征了! 吕布当即上朝,跟嬴子婴请得诏书,率部出征。 “太尉,局势不是于我军颇有利么?为何要出征?”子婴不解的看向吕布,神色还带着些许慌乱:“莫不是战局有变?” 吕布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测,但齐地之内出现的叛军究竟是谁,到现在连个名字都没有,不得不让吕布担心。 “陛下,这天下自胡亥篡位以来,战乱太久,臣以为这乱局也是时候该结束了,此战臣想亲自主持,请陛下恩准。”吕布对着嬴子婴躬身道。 “既然太尉都如此说,看来必然有大事发生,朕不懂打仗,此战便全权托付太尉了。”嬴子婴看着吕布笑道。 不管是不是傀儡,吕布对他这个天子是很尊重的,所以对于吕布,嬴子婴也非常配合,基本上不会给吕布在后方搞什么幺蛾子,就算有人进谗言,嬴子婴也权当没听到。 吕布拜谢过后,领了诏令,关中留下五万大军守备关中,吕布则自领五万大军直奔三川郡,让司马欣负责后勤。 抵达三川郡后,司马欣已经带着最近传回的情报等着吕布了。 “果如太尉所料,那刘邦、魏豹最近也在集结兵马,项羽已经在泰山一带与章邯将军对峙,不过那项羽似乎并不着急趁机攻入齐地,更像是在牵制章邯将军一般,那齐地贼匪恐怕与项羽脱不开干系!”司马欣将一卷卷战报递给吕布,皱眉说道:“这田横也当真是废物,连一群叛贼都收拾不掉。” 吕布摇了摇头:“既然能让整个齐地陷入混乱,想来这些叛贼非同一般!” 可以确定,这齐地的叛贼之中,有不少厉害人物。 “太尉,既然如此,我等立刻攻入齐地,或许还能救得章邯将军!”司马欣有些焦急,现在田横都有些自身难保了,如果田横一败,那章邯不止是腹背受敌,连补给线都没有。 “此时若入齐地,我等也会陷入齐地泥潭。”吕布摇了摇头,从目前的情况看来,齐地的贼匪惯用的战法就是疲敌之法,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疲我扰,这种打法最适合在地形复杂的地方使用,吕布以前也使过,正因如此,他才知道这个不好破,如果现在自己一头杀入齐地,也并不能根除这些,反而会被拖住,陷入齐地泥潭,连自己也被困了。 “但若不入齐地,章邯将军的粮道便会被断!”司马欣有些焦急道,一旦粮道被断,那章邯面临的很可能就是全军覆没的威胁。 二十万大军若是没了,那这一仗可就难打了。 “齐地走不通,可以走其他地方!”吕布摊开地图,将三川郡和泰山郡连起来:“这不就是一条路?” “这……”司马欣看着这条线,随即恍然,这的确是一条路,如果真能走,那便是一片坦途,但问题是要经过魏豹和刘邦的地盘,司马欣看向吕布:“太尉,您这是要……” “打这两人,要比打齐地容易多了。”吕布笑道。 这中原之地,一马平川,正适合骑兵驰骋也是吕布最喜欢的战场,而这次作战,也可以看作是与项羽拥立的楚王进行的最后一次决战,吕布既然来了,那这一仗要的就不只是齐地,而是整个楚地也要一并拿下了。 司马欣看了看地图,点头道:“确实如此。” “便按照这条粮道来准备,陈余!”吕布看向身后。 “末将在!”陈余出列,对着吕布一礼道。 “我领骑军先行,你领步卒护佑粮道,清缴残余势力,可能做到?”吕布看着陈余,此人正是昔日赵国与张耳一同辅佐武臣的陈余,巨鹿一战,赵王武臣被吕布于乱军中斩杀,后来张耳、陈余反目,吕布趁机抛出橄榄枝,暗中却帮张耳对付陈余,最终陈余在赵国失势后,愤而投了吕布,如今也算吕布麾下一员大将,也是吕布麾下目前不多数能领万军的将领。 至于放心……其实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但没关系,陈余的家眷如今都在咸阳,吕布待陈余也算不错,陈余实际背叛的几率很小,就算真的背叛,他麾下这些兵也非他嫡系,吕布出面就能让这些士兵放下武器,这也是吕布放心让他统兵的原因。 在吕布这里,不存在将领反就带着一支大军一起反的可能。 “末将领命!”陈余对着吕布插手一礼,接下命令。 “太尉,此战凶险,若太尉再遇上那项羽,切莫再与之硬拼!”司马欣对着吕布抱拳道。 吕布点点头笑道:“放心,我有分寸!” 战场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再说了这一年来,吕布每日打熬力气,自问也涨了不少,又从西域购得一批赤焰龙驹,也是顶级宝马,再遇上项羽,胜他不易,但项羽想要胜自己怕也很困难。 交代一番之后,吕布便率领三万骑军先出,这三万骑军也是吕布这一年来在原本两万骑军的基础上训练而来,配备马镫、马鞍的战马,骑兵的战斗力已经成型,至少在中原战场上,足够驰骋了。 吕布兵出三川,第一时间并未直扑泰山,而是先杀入了陈留,魏豹闻讯后指挥大军前来迎战,只是哪里占得过,双方只是一次交手,魏豹便被打的溃不成军,不敢再战,魏豹连忙带领残兵去往砀郡投奔刘邦。 刘邦这边早早得到消息,得知吕布再度亲自提兵而来,带的还都是骑兵,当即二话不说就想撤,至于魏豹……你还是替我垫背拖住吕布吧。 “沛公,此时不可走!”萧何眼见刘邦听到吕布的消息便要走,连忙拉住他,苦笑道。 “你没见过那吕布有多强,便是我那项兄弟都未能在他手中讨得便宜,我等留在此处也是被他虐杀,莫要拦我,快快打开城门,我们一起逃命吧!”刘邦在武关是被吕布打怕了,真的不想再面对吕布一次。 “沛公!”萧何强硬的将刘邦拉回来,一脸认真的看着他道:“吕布麾下都是骑兵,沛公留在城中,那吕布便是再厉害,也不能以骑兵攻城吧,但若出了城门,这中原之地一马平川,正适合骑兵驰骋,在外面遇到那吕布,沛公要如何应对?” 吕布的骑兵有多猛,看看当初在安阳时天下诸侯在吕布面前的样子就知道了,吕布跟项羽还能打的互有胜负,但打诸侯那就跟打孙子一样,至今回想起来,刘邦都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想到此处,刘邦有些痛苦的抓了抓头皮,吕布他不想惹,但看现在架势是躲都躲不起了。 刘邦身边,夏侯婴皱眉道:“先生,话虽如此,但若我等闭门不出,打吕布将我们困于城中,日久必然粮尽。” “不会!”萧何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道:“吕布此行,当时察觉到齐地战局不对,此行目的首要是救章邯,所以就算打到此处,吕布也断然不可能久留,见急攻部下,便只能撤走,那吕布一走,我等正好可以出兵,断其粮道。” “救章邯?”刘邦不解的看向萧何。 “在下也不能确定,但齐地之战,恐怕是那位范先生的手笔,我猜测田横如今已经难以镇压齐地叛军,自顾不暇,如何再给章邯提供粮草,若章邯断粮,屯于泰山郡的二十万秦军便有覆灭之危,因此,吕布才这般火速出兵!”萧何解释道。 “原来如此!”刘邦直到此刻,方才微微放松下来,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至少没有之前那般不堪了,舒了口气道:“看来那魏豹这顿打是白挨了,让他在就近城池驻扎,吕布来了只需死守,放他过去便是。” “遵命!” 第一百零八章 田氏之危 “报!”一名斥候飞马奔至吕布马前,对着吕布一礼道:“太尉,沿途城池尽皆紧闭城门。” “看样子,是怕了太尉威名,不敢出战。”一名骑将对着吕布笑道。 “此时不出,待我们过去,便要断我军粮道!”吕布摇了摇头,这魏豹和刘邦出来打还行,但现在闭门坚守,反而让局面变的不利于他。 “那……”副将有些担忧道:“不如攻城拔寨,一路攻过去?” 如果后路被断,那别说救章邯了,吕布自身也会陷入困局,直接杀过去接应章邯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攻城拔寨?”吕布看了看他,点点头没说什么,骑兵怎么攻城拔寨?但也没必要因此就打击部下的积极性,至少思路是没问题的,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步步为营,一步一个脚印打过去。 但实际上执行起来就另当别论了,至少如果魏豹和刘邦他们死守城池,吕布想要一路打过去只凭骑兵是不行的。 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对方引出城来,然后再打。 “派人去看看章邯那里如今战况如何?补给是否充足。”吕布其实是想让章邯撤军的,跟自己两面夹击这刘邦等人的地盘,但问题是项羽现在也在泰山郡一带看着,虽然没有动手,但吕布相信,如果章邯此时撤军,项羽绝对会以雷霆之势杀出来。 巨鹿之战已经证明了项羽野战能力,野外交锋,章邯就算兵多恐怕都未必是项羽的对手,另外一点,齐地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这个也很重要。 “领命!”副将答应一声,便去安排人过去跟章邯交接,而后又派了几人去往齐地探索消息。 吕布则是开始安排斥候,四处探查,找寻刘邦、魏豹可能的屯粮之所,看看有没有机会将刘邦和魏豹连根拔起。 不过刘邦是不敢跟吕布正面碰撞的,至于魏豹,之前被聚集大军想要跟吕布一较高下却被吕布打的溃不成军,如今带着残兵败将苟延残喘,哪还敢出城迎战? 吕布带着骑兵在砀郡四处找寻下手机会,寻求决战,但刘邦和魏豹铁了心死守城池不出来,也让吕布颇有些无可奈何。 这日,吕布正在带着亲卫查看城池,突然间副将快马奔来,对着吕布一礼道:“太尉,章邯将军急信!” “哦?”吕布闻言,连忙接过竹简摊开来看,确是章邯的信笺,不过内容却让吕布有些意外:“田横出事了?” “田横?”副将有些愕然的看着吕布,不解道。 吕布默默地点点头,将竹简递给他,思索片刻后:“通知陈余,让他继续与敌军对峙,我带骑兵先去一趟齐地。” “遵命!” 当下,吕布点齐骑兵,直奔齐地而去。 时间回溯到章邯给吕布送信之前,其实一开始章邯是先给田横写信的,这些时日齐地叛军此起彼伏,章邯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所以他给田横写了封书信着人送去。 田横对于治下的叛军原本并不在意,只以为稍稍镇压便能将其消灭,毕竟就是一群贼匪而已。 但结果却大大出乎自己预料,这些叛贼战力不算太强,但却相当恶心人,他发兵去攻,对方直接调头就走,根本不与田横大军交手,但等田横撤军,他们却立刻冲出来,抢夺粮食或者直接追着田横大军跑。 等到田横大军不耐烦的想要转身跟对方认真打两场,将对方彻底消灭时,对方却又跑了! 田横对此颇为恼怒。 “莫让我抓到这些人,否则定要将之碎尸万段!”田横咬牙切齿,得益于齐地多山的地形,这些叛贼往山里面一钻,田横空有大军却是不敢追击,只能望山兴叹。 “主公,这是章邯将军送来的信笺!”一名家将把一卷竹笺递给田横道。 田横接过竹笺打开,皱眉看了看,跟以往一样是来催粮的,不过所不同的是,催粮之余,章邯还提醒田横,这境内叛军不简单,莫要大意。 “一群只知躲藏的鼠辈,有何不简单?”田横有些郁闷的丢掉竹笺,有道是当局者迷,迄今为止这些叛军遇到田横就只知躲避,不敢与他正面交锋,要让田横相信这些人有多厉害,田横自然是不信的。 但章邯作为旁观者,他却是察觉到这些名为叛贼之人这般做法一来是为保存实力,二来也是在麻痹田横,担心田横不查之下中计,所以书信提醒田横,让他小心,别中了对方的计策。 但田横对于章邯这般对自己指手画脚显然是有些不爽的,再加上这些日子被齐地叛军搞的心态有些失衡。 哪怕章邯措辞已经十分客气,但田横还是觉得章邯在对自己指手画脚,本能的排斥下,对于章邯的提醒自然也没有放在心上。 “去将章邯的粮草给他送过去,告诉他好好打仗,这齐地之事,不劳他操心!”田横写了一份调令,让人去将发给章邯的粮草送过去,冷哼道。 “遵命!”田横正在气头上,家将也不敢多说,答应一声,拿着调令转身便走,不敢有丝毫停留。 接下来两日,田横依旧在想着如何将这些该死的叛军给彻底消灭,派出大量的人马去搜查那叛贼的老窝,只要找到了叛军的老窝,他集结兵力定能将这帮狡猾的叛贼一窝端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第三日傍晚时,第一个好消息终于来了。 “主公,我等找到了叛贼!”一名将领兴奋地找到田横。 “在何处!?”田横闻言大喜,当即问道。 “正在禹王山中!” 禹王山乃齐国名山,地势复杂,汶水西注,淄水东流,皆源于此,这些叛贼将此处作为据点,确实难以找寻,不过这里是齐国,田氏的地盘,在这里叛乱,那就得做好死的准备。 “召集众将,随我出兵讨伐!”田横是一刻也不想等,只想将对方碎尸万段,当下点兵出征,率领大军浩浩荡荡直奔禹王山而去。 禹王山确实有大量叛军驻扎,虽然奋起抵抗,但这些叛军哪里是田横这些经历过战事的精兵的对手,虽然抵抗激烈,但却是徒劳的,被田横步步为营,一步步逼近对方核心地域,位于东北部的险地之上。 此处地势奇伟,易守难攻,也让田横更加确信对方的根基就在这里,打到这一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田横将兵马分成十队,轮流对敌军据点发起了进攻。 经过三天三夜输死搏杀,终于攻入了敌军据点,并找到大量财物,这让田横大喜过望,就在他准备回师时,却从后方杀出一支人马,将他退路给断了。 这一下子,田横傻眼了,前文已经提过,这处据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也正因如此,对方若借地形将后路一断,想出去也不容易。 而更要命的是,这里虽然有大量财物,但却没多少粮食,仅存的存粮此前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田横有些回过味来了,这根本就是对方布置的一个局。 当下哪敢犹豫,连忙指挥兵马向外突围。 但让田横绝望的是,这些不久前拼死也不是对手的叛军,此刻却展现出让人跌破眼镜的战斗力,丝毫不比他们差,而且调度也颇有章法,跟此前交手简直好像换了一个统帅一般,田横依着之前的打法,将部队分作十股,轮番进攻,想要打出去,但对方组成的防御却是如铜墙铁壁一般,任他如何猛冲都冲不出去,反而折损了不少兵将。 到此时,田横哪还不知道对方的意图,这分明是想将自己困死在这处险地,没有粮食,相信用不了多久,军心便会溃散。 田横可以想象,到时候,对方只需要派人出来劝降,大半将士都会投降! 卑鄙啊! 田横此刻有些后悔了,章邯显然是察觉到什么了,所以送信来提醒自己,但当时自己心情不好,辜负了对方的一片好意。 只是此刻就算知晓了又能如何? 连续几次突围失败,田横有些绝望了。 “主公,出不去了。”家将看着田横,有些难受:“不如……降了吧。” “我田氏乃名门,你要我向一群叛贼投降?”田横怒目圆睁,瞪着家将道。 “但如今这局势,不降便只有等死了!”家将叹了一口气道。 田横怒哼一声,他也知道是这个道理,但要让他向一群叛贼投降,他做不到,这齐地本就是他田家的,这些反自己的贼匪也该是他田家治下的黔首,但如今这帮黔首竟然联合起来叛他!? 田横可是连项羽都敢硬杠的人物,怎会容忍一群黔首威胁,更别说如今竟然还要自己向这群黔首投降,那是想都不用想,不可能的! 但不降就只能困死于此,是死亡还是投降,这本不是什么问题,但对于名门田氏子弟来说,这还真是个问题。 “总之先拖延一二,去问问对方究竟是何人,田某便是死也想死个明白!” 第一百零九章 韩彭之争 彭越打发走田横派出来的使者,很显然,对方是想拖延时间,附近有能力救田横的,就只剩下章邯了,彭越倒也不急,若真能将章邯给引来这边,那就是前后夹击,章邯的二十万秦军可比田横的这点人马更具吸引力。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章邯这二十万大军没了,那吕布用了一年多时间加上一场大胜仗稳定下来的局势将会彻底被颠覆。 也因此,彭越只当没看破对方的拖延之计,只是告知那过来询问的使者道:“告诉田横,败他之人,乃昌邑彭越!” 虽说扰乱齐国的是韩信和彭越两支人马,不过双方都听命于项羽,却互不统属,各管各的,从没脸受过,这次将田猛诱出围捕的是彭越,韩信之前有过通气,不过显然对方并没有联手的意思,而彭越也不觉得需要跟韩信联手。 总之这齐王之位是我的了! 彭越看着远处被封死在禹王山中的田横大军所在,心中多少有些兴奋,毕竟在不久前他还是个爹不疼娘不爱,没人搭理的散人,带着手下万把兄弟过着闲散日子。 这还没过多久,就要当齐王了,这人生的际遇还真是奇妙呢。 使者走了,彭越继续布置防御,他要将田横堵死,如果章邯真来了,他只需要将对方拖住就足够了。 当然,前提是彭越能撑到那个时候。 谷中粮食他并没有都带走,但可不是安得好心,粮少人多,田横怎么分他都是错的,或许等不到章邯来援,田横这支人马就彻底崩溃了。 “彭越?”田横依稀记得之前听过这么一个人,手下有些人马,但算不上诸侯,只是带着人马四处劫掠,跟个贼寇一般,田横之前还真没将这个彭越放在心上,但没想到自己竟然败于此人之手,让田横多少有些不甘。 “主公,现在怎么办?”几名将领凑上来:“谷中的食物不多。” “将军中战马都拿出来,分给将士们吃!”田横犹豫了一下,看向自己的爱马,现在必须撑下去,撑下去还有一线生机,若不撑,自己就只有投降或是死了。 死自然没人愿意,但要向彭越这等人投降,田横也接受不了,他只能等,期待能有转机,毕竟章邯既然看出了问题,他不会不管,齐地若是沦陷,章邯也失了粮草,也是灭亡的下场,所以无论如何,章邯都该来救自己才对。 马对于一名将领,一名骑兵来说,那都是第二生命,但凡有一丝机会,没有人愿意去吃战马,但眼下……除了吃马,田横不知道该如何持坚持下去。 但田横毕竟不是吕布和项羽,他手下骑兵并不多,就算吃马也坚持不了多久,现在也只能等了。 另一边,吕布接到章邯的求援信之后便率领骑兵日夜兼程赶来齐地,但饶是如此,他来到齐地时也已经晚了,到处都是楚军的旗号,好似这里被项羽攻占了一般,让不少将士人心惶惶。 “项羽此刻还在与章邯对峙,此乃敌军虚张声势……”吕布勒止了战马,皱眉看着远处城池上代表楚军的旗号,虽然如此说,但齐地的情况显然不容乐观,但凡田横还有些掌控力,也不至于让这些人都大摇大摆的往城头插旗。 只是是谁在虚张声势?对方主力在何处?这才是最关键的。 “太尉,抓到一名细作,对方说是楚军使者!”两名斥候押着一人来到吕布身边,对着吕布道。 “使者?”吕布诧异的看向对方,对方原本是昂首挺胸进来的,只是看到吕布时,多少有几分畏惧,不敢放肆,对着吕布微微一礼。 “你是何人部下?”吕布看着对方问道。 “卑职乃楚军……”使者说完,额头突然泛起冷汗,吕布的表情似乎没变,每一分肌肉都没动,但刚才还挺温和的人,此刻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头凶兽在盯着他,让他不寒而栗。 “我家将军名唤韩信,是项将军部下将领!”那人躬身道。 “韩信。”吕布身子往后靠了靠,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吕布认真起来的神色,也没办法不认真,或许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韩信是个陌生的名字,但对于吕布来说,这可是如雷贯耳啊,此刻韩信派人来见自己,那吕布可得打起十二分小心。 “他让你来所为何事?”吕布问道。 “报信!”对方对着吕布一礼道:“我家将军让我告知将军,田横大军被彭越困在了禹王山中,若不尽快救出,恐怕凶多吉少!” 彭越? 又是一个熟悉的名字,不过吕布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彭越和韩信当都是项羽麾下,韩信此言教我如何信?” “卑职只负责传话,至于信与不信,与卑职无关。”那使者躬身道。 吕布点点头,挥了挥手,示意放行。 “太尉,放了他,我等行踪便落到那韩信手中!”副将来到吕布身边,一脸担忧道。 “我等刚刚进入齐地,韩信的使者便已经来了,你以为我等行踪他会不知?”吕布摇了摇头,看向那脸色有些发白的使者道:“回去告知韩将军,项羽的诺言未必算数,但他能给的东西,吕某一样可以给,不管他有何打算,我想见他一面!” “领命!”使者哪敢多言,只是躬身一礼后,转身离开。 “太尉,我看这齐地如今凶险无比,我等还是先行撤出吧!”使者离开后,副将忍不住道,毕竟吕布身份特殊,说是大秦的实际皇帝都不为过,若吕布出个什么闪失,对大秦来说那可真是颠覆性的。 “田横既然降我,便是我部将,与尔等一样,若是哪日大家也身陷重围,无论多么凶险,只要还活着,我便都会救!”吕布看向众人道:“稍作歇息,而后随我去禹王山,救出田横!” “愿为太尉效力!”几句话,让一众将士热血沸腾,纷纷高喝。 吕布让众人散去,目光向不远处的城池看了一眼,随后下了战马,将带着的草料和了蛋液调匀给战马吃。 不久之后,吕布弄清了方向,带着骑兵再度启程。 另一边,那使者告别了吕布之后,绕了一圈,到了不远处的城池落脚,正看到韩信在等着他,连忙上前道:“将军,那位太尉说,项将军能给将军的东西,他一样能给,而且项将军说的话未必能作数,但他说的话却是定会算数。” 韩信没有回应,只是把玩着手中的令箭道:“那位太尉想必已经知道我在此处了。” “啊?”使者疑惑的看向韩信,十分不解:“他如何知道?” 韩信摇了摇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回答,看着手中的令箭,思索片刻后道:“你再走一趟,去泰山郡一带找寻项将军,就说彭越已败,信虽占了齐国,但吕布与田横反扑难以抵挡,请问项将军信该如何处之?” 使者有些茫然的答应下来,起身离去,一直到出门他的脑袋都有些懵,临出门时,回头看向韩信,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将军,不知彭将军是何时败的?” “明日吧。”韩信看了看时辰,笑容中带着几分冷意。 齐王的位置,他要定了! 项羽也好,吕布也罢,必须给自己! 明日? 使者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骇然的看了韩信一眼,正好见到韩信目光看过来,生生的打了个激灵,而后连忙对着韩信一礼,转身准备动身去见项羽了。 但项羽若问起这些来,自己该如何说?是否如实告知? 心中有些纠结,动作却不敢慢了分毫,回去后便再度收拾行装上路,这一次他要去的可就远了,一两天怕是回不来了。 另一边,吕布跟使者分开后,带着骑兵一路直奔禹王山,不过却并未过夜,而是连夜摸向禹王山,终于在天色将明之前抵达了禹王山,韩信给的消息里,有彭越的详细位置,而吕布也没有丝毫怀疑,韩信显然是想借自己之手除掉彭越。 不过吕布可没准备顺他的意,吕布来到禹王山下时,命人在后方四处探查,防备有敌军哨探跟着,而后派人送上吕布的拜帖,邀请彭越见一面。 “吕布!?”彭越也被突然出现的吕布吓了一跳,偌大齐地,如今已经被韩信占了不少地盘,吕布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出现在禹王山? 但惊愕片刻之后,彭越反应过来了,自己被韩信卖了。 “大哥,我们杀出去!”一名将领看着彭越吼道。 “不用,我去见见这位大秦太尉!”彭越摇了摇头。 “大哥不可!”众人闻言连忙喝止道:“大哥,我听闻那吕布之勇不下项王,大哥你独自去恐为对方所害!” “人家根本就未曾想要与我交手!”彭越一把拍开自家将领的手,好笑道:“否则他此番来的神不知鬼不觉,若真有心害我直接发起突袭,在这等地方,你我恐怕都难活着出去,莫要废话,随我去见见这位吕太尉吧。” “哦~” 第一百一十章 接收 彭越并不年轻,看样貌已是接近半百的年纪,没有想象中的豪气,一见到吕布便对着吕布拜道:“多谢太尉不杀之恩。” “彭将军不必多礼!”吕布伸手,扶住彭越,看着他道:“将军这话从何说起?” “末将对后方可全无防备,太尉来的突然,若太尉不是派人来拜山而是直接率军突袭,此时来见太尉的恐怕便是彭越的尸体了。”彭越态度很谦卑。 “彭将军不必如此,有人希望你我拼命,不过布以为,这世上的事,并非一定要用刀与剑来解决,将军以为然否?”吕布让人搬来桌案,请彭越入座。 “太尉所言发人深省,越不及也。”彭越连忙躬身道。 “将军破齐之策颇为厉害,不过以将军之能,可否告知项羽许了何位于将军?”吕布好奇道。 彭越闻言没有回答。 吕布见他不说,也懂了,点头道:“不管如何吧,布不愿与将军为敌,所以才命人送帖于将军,我想救田横,不愿打这一仗,可否?” “太尉饶我一命,越也非不知好歹之人,愿从太尉安排!”彭越抱拳道。 “但若如此,项羽必然责难将军。”吕布摇了摇头,从韩信给他消息那一刻起,吕布大概已经明白了项羽在齐地的布置,韩信和彭越掀翻田横,但韩信和彭越之间又相互掣肘。 不得不说这一招看似不错,但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了。 眼下天下局势是秦强楚弱,而彭越和韩信无疑是项羽手中两把足以威胁到吕布的利剑,这事儿还真不能怪韩信算计彭越,人遇到好处肯定第一时间是为自己谋划,韩信跟彭越又没什么交情,坑彭越一把,自己趁机成为齐地的实际主宰者,这本没有什么问题。 但韩信用兵可以,但要说玩心计那就是用错了方向了,却是生生给了吕布一个重新掌握齐地局势的机会。 见彭越不说话,吕布认真道:“彭将军,我不知道那项羽许了你何等好处,但最大不过封王,彭将军可曾想过,龙且、英布、季布、钟离昧、虞子期这些人跟随项羽多年,为项羽立下汗马功劳尚不曾受封,将军比之这些人如何?” “太尉想说什么,直说便是。”彭越沉默良久,终究是叹了口气,看着吕布苦笑道。 “将军若肯入秦,愿以上卿之礼拜之,食邑一郡,将军以为如何?”吕布问道,大秦是郡县制,封侯也只是食邑而非直接管辖,一郡食邑是吕布给出的最大诚意,至于封王……也不是不能封,但封了之后,就得考虑将来削藩之事了。 彭越闻言眉头微皱,秦一统天下时日毕竟尚短,所以秦朝这些分封之法对于秦地之外的人来说有些陌生,他们显然更喜欢封王那一套。 吕布没有逼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帮两人倒了两杯茶水,等待着彭越的答案。 彭越纠结半晌后,叹了口气道:“越愿为太尉效力。” 声音中,多少带着几分不情愿,分封制已经深入人心,郡县制虽然被始皇帝拿出来,但毕竟时日尚短,并未向后世那般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吕布看彭越这般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知将军不愿,但布如今也只是三公,若论食邑还不如将军,这是我能给将军的最大承诺。” 彭越有些不理解的看向吕布:“既如此,太尉为何还要继续推行是皇帝的郡县制度?” “或许在将军看来,这郡县制不及分封制,但若站在朝廷立场,将军再看这郡县制,可比这分封强了许多。”大事已定,吕布倒也不急着去见田横,在他看来,田横是及不上捧月的,天色尚早,吕布让人埋锅造饭,他则跟彭越一块谈论着这郡县制和分封制的优劣。 要说分封制就完全不如郡县制,那自然是不对的,但就整体而言,郡县制更适合如今这种已经出现统一概念的天下,而分封制则会重新回到诸侯国并立,文字、语言都不相同的时代,从整个历史上来看,重新回到分封制,那是倒退,这也是吕布当初选择辅佐秦朝而非加入诸侯的原因。 理念上,如今的吕布接受不了分封制。 虽然吕布本身也不觉得郡县制就完美,但至少要比分封制好。 两人一直聊到日上三竿,彭越对吕布的见识才学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自己这已经活了近半百的人了,不说学问,就算见识似乎都拍马比不上吕布,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真正有阅历的人,能够一眼分辨出对方是真的经历丰富还只是在吹牛。 吕布显然是前者,这也让彭越对吕布多了几分敬畏,无论是吕布出兵的果决还是今日处理这件事情的气度,都非常人,至少彭越可以肯定,换做项羽是吕布,现在这禹王山定然是一片狼藉。 “太尉,接下来准备如何做?”彭越看着吕布笑问道,他现在对吕布算是信服了,而且吕布跟他聊天一来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二来也许下了足够的诚意。 相比于项羽的口头承诺,半个子儿都没给而言,吕布言明齐地之围解了之后就兑现虽然也是口头承诺,但吕布却是具体说明了时间,如何奖赏,给什么都说的清楚明白,自然也更可信一些。 彭越已经决定跟随吕布了。 “先解齐国之围!”吕布指了指山上道:“我会让人跟彭将军一起去,与那田横说明之后,将他放出来,我不知道那韩信如何得了这许多城池,但他的兵马应该不会太多。” “这可未必……”彭越皱眉回忆道:“太尉,这韩信颇有几分邪门。” “哦?”吕布闻言诧异的看向彭越:“如何邪法?” “韩信与在下不同,他自入齐以来,便广交权贵,出手无比阔绰,也不急着招兵买马,等到末将这边起事之后,田横渐渐自顾不暇,韩信方才开始联合各路权贵起兵,但此人一起兵便有足足七万之众,好似凭空出现一般,而此后也是大肆扩张,只管往军中招揽,若说兵力,此人麾下兵力恐怕比之我与田横加起来都多。”彭越说着这些时,眉头也是不自觉的皱紧,虽然没交过手,但他本能觉的这韩信不好对付。 多多益善么? 吕布点点头,这么说起来,韩信麾下的兵马几乎都是齐地本地人,而且基本都是彭越和田横在打,而韩信此前一直在积蓄实力,并未真正参与到与田横之间的交战中,直到彭越和田横快要分出胜负时,韩信这才开始布网,而且一布就是绝杀。 别的不说,这份狠劲儿却是古今少有,可惜韩信对吕布了解太少,否则也不敢用此计。 “先放田横吧,韩信此人,稍后再说!”吕布起身道。 “末将这便去办。”彭越也没再多言,直接起身,带着吕布的人去跟田横说清楚,他则撤出堵在禹王山的兵马,虽然吕布派人去安抚田横了,但双方这一场仗也是打出了真火,鬼知道田横会不会一时想不开,趁他不备偷袭他。 田横带着人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脸色自然是不好看,吃了这么大的亏,而且还是败在彭越这么一个流寇手下,靠吕布解救才成功得以脱难,这面子丢的可是够大的。 见到彭越,哪怕吕布在侧,田横依旧忍不住拔剑想要动手。 “田将军!”吕布伸手,一把抓住田横的剑,看着田横道:“事情的过程想必我麾下将士已经与将军说清楚了,彭将军是受我邀请方才撤去了兵马放你出来,此时你对他动手,却是没将某放在眼中。” “不敢!”田横不敢太用力,伤到吕布对他可没好处,直接松手,有些郁闷道:“末将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若连这个都咽不下,那接下来的事情你怕是更咽不下。”吕布看着田横道。 “太尉有言,直说便是。”田横闷声道,这脸都快丢尽了,还有什么咽不下的。 “就在彭将军与你在此大战之际,项羽麾下大将韩信已经趁此机会将你的大半城池都收走,还讲我引来此处,想让我与彭将军拼个两败俱伤,将我等尽数封死在这里。”吕布笑道。 “韩信?” 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田横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又是一个无名小卒,田横觉的这老天爷专门找自己麻烦。 先是彭越这个活泥鳅,滑不留手,关键还特阴,一步步将自己引入绝地,若非吕布及时出现,自己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现在又蹦出来一个韩信,也是寂寂无名之辈,项羽手下大将?自己以前怎的没听过? “末将愿听太尉号令!”田横最终叹了口气,这韩信是把他们三都算计进来了,现在怎么打,田横有些不确定了,而且吕布在这里,自己已经降了大秦,吕布在这里就听吕布安排吧。 吕布也不客气,他来这里一来是要救田横,二来也是来要兵权的,接下来跟项羽决战,他要一战而定天下,不想再拖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交手 可以看出,彭越虽然归附了吕布,但这心里多少是有些不痛快的,他感谢吕布不杀之恩,但毕竟是答应了项羽的,现在这种行为多少有些背叛的嫌疑,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背叛的毫无心理负担,哪怕彭越跟项羽并非从属关系,但至少也是他违约了。 至少彭越对项羽是有一些愧疚感的,不过这些愧疚感并不妨碍他和吕布、田横联手搞韩信。 吕布一封拜帖破掉了韩信天衣无缝的计划,原本韩信的打算是借吕布之手除掉彭越,然后他再出手将吕布困死在这里,而后与项羽前后夹击章邯,彻底破掉秦国的希望。 这计划其实真的是天衣无缝,毕竟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吕布在知道田横的处境和捧月的具体位置后,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击败彭越,另一个就是撤走。 若是吕布撤走,韩信也不会意外,毕竟这明显是个陷阱,吕布不可能看不出来,到那时,自有办法对付,这个计划其实一开始是用来对付章邯的,章邯要破局就必须保证齐地在田横手中,但谁知道章邯没来,却来了吕布。 韩信多少是有些兴奋地,想要证明自己的本事,那最快捷的办法就是踩人上位,被踩的人能力越强,名气越大,那上位的速度自然也更大。 章邯自然是合适人选,但再合适也比不过安阳之战力挽狂澜的吕布,但吕布却走了第三条路,不费一兵一族,只凭一张请帖就破了韩信二虎相争之局,不但救出了田横,还成功策反了彭越,不管彭越对项羽是什么感官,但在对付韩信这件事上,彭越是没理由反对的。 所以在放出田横,大家握手言和之后,第一时间在田横的带领下夺回齐都。 田横毕竟是齐地的正统,至少在齐地百姓看来,田横是比韩信更正统的,再加上与吕布、彭越联手,三方相加,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韩信虽然占据城池多,但基本都是插旗就走的状态,如今三人联手是韩信没有算到的,并且迅速做出反应,之前准备包围吕布的兵马迅速撤走没跟吕布硬碰,而是迅速收缩,做出要决战之势。 吕布跟田横以齐都为中心,呈品字形驻扎,本没有与韩信决战之意,他只需要保证齐地粮草在自己这边,那韩信必定无法持久,坚持个月余,韩信养不起这么多兵马就只能撤走了。 不过吕布和彭越看的清楚局势,并不代表田横能,虽然降了秦朝,但因为田横是齐地之主,吕布如今集中全力准备对付项羽,不想节外生枝,所以田横虽降,却保留极大地自主权。 但也正是吕布给他留了这自主权,让吕布原本互为犄角的局面出现了漏洞,哪怕吕布交代过无需出战,但田横最终还是没忍住受了韩信挑拨出兵了。 田横镇守的是齐都,而吕布和彭越守的各是一处险要,三人这般一堵,基本上就让韩信失去了进取的机会。 齐都外,韩信立于高山上,眺望着齐都地形,一支令箭在他指间旋转。 “先生,那吕布以掎角之势以齐都为核心筑成一道防线,如此一来,章邯那边粮道可通,反倒是我军这边补给会出现问题!”韩信看向身边的谋士,这位谋士是他这段时间招揽到的一位谋士,名为蒯通,颇有几分见识,韩信对他颇为倚重:“先生以为我等该如何破局?” “吕布此举看似简单,但却正击在我军软肋之上。”蒯通手捋胡须,看着远处的城池,叹息道:“吕布、彭越皆是用兵高手,田横麾下兵马众多,相互之间互相照应,无论我等攻哪一支,都可能受到另外两支的袭扰,除非能让他们主动出兵,否则若他们死守,我等也只能撤军了。” “主动出兵?”韩信点点头,目光落在齐都方向:“吕布和彭越想诱他们怕是不易,但这田横……差了一些,就以此处破敌吧。” 无论是彭越的诱敌深入而后一子绝杀,还是吕布一封请帖化解韩信杀招都是颇为令人惊艳的,田横作为昔日齐国大将,如今的齐国之主,要说他差,那自然是不太客观,但也得看跟谁比? 与前两人相比起来,田横还真就是个凡人。 韩信要以一敌三,破掉吕布布下的大局,那田横无疑就成了吕布的突破点。 “这田横,应该不会无视吕布军令才对。”蒯通看向韩信,不说田横已经向吕布投降,单说这次救命之恩,田横也不能公然打吕布的脸。 韩信摇了摇头:“若有绝佳机会又如何?” “何为绝佳机会?”蒯通不解的看向韩信。 韩信没有说话,次日,韩信聚集的楚军浩浩荡荡的围向齐都,开始攻城,这让蒯通很不解,对方是以掎角之势防守,韩信这般一打,岂非吸引另外两家来攻? 韩信却不多做解释,只是指挥大军有条不紊的攻城,他的指挥能力确实极强,一人遥控三面部队,却无丝毫混乱,叫人不得不佩服此人本事。 但就如蒯通所说,韩信这般肆无忌惮的攻城,那边吕布和彭越很快便有了回应,各自率军来援。 “撤军!”韩信闻讯之后,二话不说,立刻撤军,根本不给对方围攻自己的机会。 吕布和彭越赶来时,韩信已经撤走了。 “快回防!”彭越面色一变,连忙率军撤走。 吕布倒是不急,他虽然率军来援,但并非倾巢而出,而且韩信此举,应该不是简单地调虎离山才对。 吕布沿着对方撤军的痕迹走了一段,见对方真的彻底撤走了,眉头微皱,再度找到田横,告知田横切勿轻易出战。 “太尉,那韩信真有这般厉害?”田横看着吕布,有些不解,今日攻城,也未见韩信有多厉害。 “真正厉害的高手,等你知他厉害时,怕已经晚了。”吕布见田横心态动摇,好声劝了一句,示之以弱在用兵中是很常见的。 “末将明白!”田横答应一声,目送吕布离开。 接下来的几日,韩信几乎每隔三日便会前来搦战,吕布和彭越两次扑空,几乎都知道韩信这是在算计他们,但他算计的是田横还是自己,这就不得而知了,但有一点吕布可以肯定,韩信此计是针对田横性格来的,能明显感觉到田横越发暴躁。 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可不是吕布的风格。 又一次无功而返,这一次,回城之后没多久,吕布带了五百名骑兵出城,来到齐都附近的山头上,三日后,果然韩信再度率军来攻,不过这一次,能够明显感觉到韩信攻城有些疲软。 “不好!” 山峰上,见韩信攻城疲软,吕布顿时知道韩信定有所图,果然没多久,韩信直接开始撤军,而且不同于以往,这一次韩信撤军撤的颇为狼狈,很混乱。 而田横也终于没忍住,突然打开城门,挥兵追杀韩信,几乎是田横率众出兵,风卷残云般席卷韩信大批兵马之际,一支人马直奔齐都而来,这要是让对方趁虚夺了齐都,那田横大败吕布已经能够看到了。 “走!”吕布没有犹豫,当即杀出,韩信伏于暗中的那支人马还没靠近城门,已经被吕布追上,奔行间,吕布举弓便射,箭发连珠,接连射杀六名敌将,而后趁着敌军大乱之际,一鼓作气杀入对方军中,将敌军击溃。 韩信的部下明显没想到这里还有一支骑兵等着自己,加上将领被吕布杀了个干净,没了统属,一窝蜂散开,吕布趁机进入齐都,正要命人鸣金收兵,却听城外喊杀声震天,吕布回头看去,有些无语的揉了揉额头。 虽说齐都被吕布救了,但韩信布局这么多日,好不容易将田横勾出来,显然不止是这一计,此刻但见四面八方突然杀出大量楚军,从各个方向将田横包了饺子。 田横现在是什么心情吕布不知,但吕布现在心情很糟糕。 “走!” 也不用鸣金了,吕布让城中田横帐下将士守住城门,他则带领五百骑兵飞马而出,不管如何,田横作为如今的齐地之主,他不能有失,否则民心这块儿,吕布拿不住。 五百骑兵在数万乃至十数万人的战场上,颇为渺小,不认真去看甚至发现不了,但当骑兵杀入乱军中时,威力却是极为恐怖。 吕布一马当先,赤焰龙驹犹如一团火焰般掠入敌军后方,方天画戟一戟扫出,便是数人被扫飞,这般来回几次扫荡,便生生杀开一条通道,后方五百骑兵汹涌而上,楚军阵型顿时一乱。 韩信掌控全局,很快察觉到不对,原本紧密的包围圈被人撕开一道口子,连忙回头看去,正看到一人一马在大军中来回冲突,所过之处,如劈波斩浪般杀出一条血路,后方五百骑兵在这以步兵为主的大军中也显得颇为刺眼。 韩信想不明白,只是数百骑兵如何在这人海之中造成如此可怕的伤害的? 他非项羽、吕布这种勇将,很难理解这样的勇将对军队士气的提升有多恐怖,但见吕布闪电般穿插而入,那一杆方天画戟掀起血浪竟是生生杀透重围,与田横汇合在一处! 啧~ 韩信捏紧了手中的令箭,默默地一挥令旗,想要将吕布和田横困死在这里! 第一百一十二章 胜负 “太尉!”乱军中,看着策马冲来的吕布,田横有些惭愧,吕布不止一次说过不要乱动,只要三城不倒,对峙都能把韩信耗死,毕竟韩信没有稳定的粮草来援,而且以韩信现在的兵马规模,耗的越久韩信崩溃的越快,但田横还是忍不住贪念,想要吃掉韩信,拿下这次的功劳,一雪前耻,结果中伏了。 看着吕布带着数百骑兵来救,被他连累身陷重围,田横心生愧疚。 “突围!”吕布没有多说,韩信的兵马虽多,但只要稳住了军心,这些新兵怎么也不该是田横麾下齐军的对手,就像之前彭越要对付田横,也是用计将田横诱入绝境而后封死退路才做到的,现在这种状态,后方城池没被韩信偷了,那这一仗还有的打! 不过吕布想要突围,韩信却是想要将吕布和田横绞杀在此,吕布很快察觉到韩信的目的,田横策马杀到吕布近前,红着眼睛看向吕布道:“太尉,末将无能,累太尉陪末将受难,请太尉稍待,末将拼死护太尉杀出重围!” 吕布脸色却是冷下来了:“某突然不想走了!” 啊? 田横茫然的看着吕布,却见吕布神色冰冷的看向四周众将:“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既然想要留我,那便看看有没有这个牙口,田横,从此刻起,你为我副将,全军将士听我指挥!” 此前吕布一直照顾田横的面子,没有夺他兵权,只想率众杀回城中继续以步步为营的方式将韩信赶走就行。 但韩信的不依不饶和杀心却是让吕布生出了几分杀气,自己的忍让看来让这位初出茅庐的兵仙看成是无能了,既然如此,那就斗一斗吧! 韩信点兵的理念吕布是大概理解了,但这只是理念而已,没有经历过战阵的洗礼,再厉害也只是书生而已。 “末将自当遵命!”到了这个时候,田横哪还顾得上什么兵权,吕布两度救自己于危难之际,这个时候,田横还抱着他这点兵权不放就有些恶心人了。 “很好!”吕布也没废话,当下带着骑兵左冲右突,先让田横的兵马稳住阵势,而后开始指挥大军左右突围,并无定势,只是观哪边薄弱便开始朝那边猛冲,加上吕布不断率领骑兵斩将夺旗,很快便将韩信的指挥体系给冲乱。 韩信的大军毕竟不如田横兵马精锐,也不可能练出什么精锐来,全靠韩信对战场的指挥,但在战场上,再厉害的统帅也必须得靠号令传递来控制大军,而吕布现在看似无规则做的,就是先将对方的指挥体系给崩坏。 随着吕布的不断冲突,韩信大军虽然还围着田横大军,但身在其中,能够明显感觉到压力大减,韩信的兵马本就不是什么精锐,若无韩信,说是乌合之众也不为过,此刻失去了指挥号令,顿时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 韩信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妥,他对军队的控制已经有不少地方失效了,而乱军中,田横军在吕布的指挥下犹如逐渐挣脱束缚的猛虎,开始向韩信亮出了狰狞的獠牙。 “杀!” 又是一刻钟的僵持后,越来越多的楚军开始不受控制,自相冲撞,楚军大阵隐隐已成溃败之势,吕布和韩信同时察觉到这一点,所不同的是,吕布发起了总攻,而韩信则调头便走。 这支军队已经废了,此时不走,很可能要被对方留下来! 然而吕布的统帅能力韩信见识到了,却还没见识到吕布在战场上恐怖的破坏力! 但见乱军之中,吕布将指挥权重新交给田横,让他带兵冲杀,吕布则带着骑兵开始不断凿穿敌军残存的阵型。 乱军中,五百铁骑渐渐掀起一股洪流,带着无数溃兵反冲对方军阵,好似吕布带着千军万马冲来一般,不断有楚军将士试图将他拉落马下,但敢于尝试者,无一例外都被吕布斩于马前,那一人一马犹如烈焰般,所过之处无情吞噬着楚军的性命。 韩信不止一次见过项羽冲阵,一直以来都觉得那是无谋行为,为将帅者,当运筹帷幄才对,但今天第一次直面这种冲击力的时候,韩信突然明白自己错了,也明白为何项羽能打那么多胜仗。 有种他理解不了的力量,在吕布、项羽这类人身上,当他们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己方将士一个个犹如脱胎换骨般,从绵羊变成了凶恶的狼,却又将敌军变成了羊,正是这种他一直不能理解的东西,让项羽和吕布一直创造着神话。 这一刻,兵败如山倒,韩信知道自己若被吕布追上是什么下场,所以他在决定走的那一刻,便让帅旗跟自己分开走。 果然如韩信所料,没过多久,吕布便带着骑兵一路犹如绞肉机一般杀到帅旗下一戟斩落帅旗,也预示着韩信的指挥体系彻底宣告崩溃,这一仗,初出茅庐,本想着一战惊天下的韩信终究没能如自己预想的一般将吕布消灭在此,反而差点被吕布斩杀。 吕布也有些失望,他没在帅旗下找到韩信,想要再找,这满山溃军之中找一个人,不啻于海底捞针,不死心的带着将士们继续左右冲锋,除了将楚军彻底冲的溃散之外,并没能找到韩信。 田横对于这个结果有些梦幻的感觉,怎么军队在自己手里就被那韩信逼的差点想自杀,到了吕布手中却如同换了一群人一般,嗷嗷叫着反扑,反过来胜了韩信? 到这里田横也算明白了,人吕布一直在避免双方出现误会,所以一直没有夺他的兵权,直到身陷绝境时,田横才真正体会到吕布的可怕,在那种绝境之下,军心眼看就要溃散的时候,吕布却是生生将局势给逆转过来,这份本事,放眼天下恐怕也无人能做到。 这一仗并未随着韩信的溃败而终止,既然不想打也打了,那就打的彻底一些,吕布率军一路追杀楚军三天三夜,直到将楚军杀的驱逐出齐地才算罢手。 至此,范增想要借彭越和韩信之手重夺齐地的计划算是彻底完了,反而让吕布借此战赢得了田横真心投效。 “太尉,莫要多说了,末将知罪!”战后,吕布让人清点俘虏、降兵以及收获,同时召集后赶来的彭越和田横商议下一步怎么做,一见面,田横也没多言,直接对着吕布拜倒在地道:“末将愿交出手中兵马,一切听凭太尉吩咐!” 吕布看着田横,不能说田横差,只能说他这次的两个对手若无吕布支援,田横可能真的连命都会被人家一波带走。 这个时候既然已经归降,死抱着家中那点家当不放也不合适,加上吕布对他有救命之恩,兵权是迟早都要交的,倒不如自己交出来好。 “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莫要记挂于心!”吕布点点头,这次他没有推辞兵权,很爽快的接下来。 如今韩信已被驱逐,田横又主动向吕布请罪,吕布也不好数落的太狠,至于贬黜自然是不可能的,让他戴罪立功,吕布现在身边是真的缺人,田横如果不跟韩信这样顶尖武将相比,还是很不错的,可以用。 齐地的兵权被吕布拆分为三部,自己领一部,剩下的田横和彭越各领一部,接下来齐地已定,章邯的补给路线被重新贯通,那接下来就该准备跟项羽决战了。 另一边,韩信颇为狼狈的逃出了齐地,带着残兵败将前去项羽那里,虽然没能成功,但他在齐地的所作所为,项羽应该看在眼里,该有的封赏总不能少吧? “败军之将,为何还有脸面回来!?”项羽的斥责让韩信有些懵,自己为项羽尽心尽力,没想到最后换来的却是这么一句。 打败仗,连活着都不配了? 看着项羽那冷漠的目光,韩信只觉胸口有些发堵,原本满腔热情也被项羽这一句话给浇灭了,想反驳,但事实如此,他确实是败军之将,说的没错啊。 韩信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对着项羽一礼,默默地退出了大堂,出门时,眼眶有些发红,眼神却是有些发冷。 面对昔日袍泽的耻笑,韩信没说一句,只是默默地离开了项羽大营,但离开了项羽大营,他又能去何处? 脑海中不由回想起当时吕布让使者回来时带给自己的话,项羽能给的,吕布也能给。 或许吕布那里是个好归宿吧。 但转念一想,吕布虽然用兵厉害,勇武也如项羽一般,但也正是因此,那吕布应该是个跟项羽差不多的人,这种屈辱,受了一次难道还不够还要再受一次不成? 站在楚军大营的大营外,韩信一时间有些茫然了,天下虽大,却也不过是在吕布和项羽之间,如今被项羽排斥,继续留在这里显然不可能了,貌似也只有去吕布那里了。 不会被砍了吧? 韩信有些忐忑,当日吕布率军冲阵,那架势绝对是奔着砍自己来的,如今战事虽然结束,但吕布会不会记仇? “敢问可是韩信韩将军?”就在韩信纠结之际,两人来到韩信面前,其中一人,正是刘邦,此刻见韩信看来,轻咳一声,正了正衣冠。 刘邦韩信自然是认得的,甚至对方为何来找,韩信也大概清楚,不过…… 韩信只是微微颔首,也没搭理他们,径直离开了,眼下天下就是吕项之争,刘邦……印象中除了无赖之外,也没什么别的特点,靠着项羽的赏识才有今天的地位,要自己辅佐他?想多了,韩信还是决定去吕布那里碰碰运气,听说吕布这人不记仇呢。 刘邦愕然的看着径直离开的韩信,张了张嘴,随后看向身旁的萧何:“他这是何意?” 萧何叹了口气,拉了刘邦一眼,赶紧追上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狠 “两位莫要再跟着在下了!”韩信回头,看着刘邦和萧何,他觉得自己已经算是个无赖了,没想到还有比自己更赖的。 萧何微笑着对着韩信一礼道:“韩将军莫要误会,沛公听闻将军在齐地之战,对将军之能颇为赞赏,今日特来结交!” 虽然韩信是败了,但这一仗韩信对的可是吕布啊,而且带的还是一群乌合之众,如果给韩信时间,训练出一批锐士来,那是怎样的结果? 结交? 韩信瞥了刘邦一眼,叹了口气道:“沛公之意韩某自然知晓,可惜……沛公还是安心辅佐项王吧!” 说完,韩信转身便走。 刘邦眉头微皱,这韩信,多少有些不知好歹,自己都这般请了,正想说什么,却感觉萧何碰了碰自己,低头看时,正看到萧何递来一把短剑。 刘邦愕然的看向萧何,小何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刘邦会意,转头看向韩信,将匕首藏在袖中的同时赶上去:“韩信兄弟,莫要误会,我知你要去何处,我等也想跟你一起。” “哦?”韩信诧异的回头看向刘邦,双目微微眯起:“沛公知我要去何处?” 心中暗暗生了杀心,任由刘邦靠近,伸手摸向自己的宝剑,他要去何处可没跟任何人说过,刘邦显然是猜到了,若是如此,可不能让他活着,目光不经意扫过萧何后,韩信脸上泛起了笑容,迎向刘邦。 刘邦脸上保持着微笑,靠近韩信的瞬间,短剑自袖中滑落,一脸微笑着将短剑刺入韩信胸口,脸上依旧是那副微笑的表情:“你要去何处我如何知道!?” 突然感觉腹部微凉,低头看时,正看到韩信那把拔出一半的剑割在了自己腹部,原来他出售的时候,韩信也出手了,只可惜拔剑终究不如短剑直接刺快。 刘邦吓了一跳,一脚踹开韩信,抹了一把肚子,低头看时,掌中一片殷红,幸亏自己下手的早,否则可能遭了韩信的毒手。 “你个疯子!”刘邦怒骂一声,想要起身,一旁的萧何连忙上前将刘邦扶起,看着抽搐的韩信,刘邦骂道:“他为何也要杀我?” “当是怕主公知道他要离去投奔吕布,所以动了杀心。”萧何看着韩信渐渐停止抽搐的身体,叹了口气,若非韩信铁了心要走,这等人才,真不想失去。 “他要投吕布!?”刘邦愕然道。 “主公不知?”萧何也有些错愕的看着刘邦。 刘邦摇了摇头,他就随口一说,鬼知道他要去哪儿,谁知道竟遭了这等无妄之灾。 “如今天下,非吕即项,韩信不为项王所容,又有一身韬略,自然不会愿意就此埋没。”萧何有些遗憾:“本想将他拉入主公身边,但看来韩信并不远跟随主公,这等人才,若是被吕布所获,不啻于如虎添翼,所以只能杀之!” 刘邦看了看萧何,韩信的才能是萧何第一个发现的,得知韩信回来就第一时间拉着自己来见人,正看到韩信面色阴沉的从项羽帐中出来,但让刘邦没想到的是,眼见拉拢不成,萧何竟是要直接杀人。 “萧何,你真觉的此人很厉害?”刘邦到现在对于萧何对韩信的忌惮还是有些不以为然,这一个败军之将而已,不能说他跟吕布交过手就觉得他牛啊。 “若非吕布及时赶到,齐地如今已为此人所夺!”萧何一听这话就知道刘邦想说什么,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道。 无论用兵还是谋略,韩信在这一仗中的表现都堪称亮眼,只可惜过早遇上了吕布,但就算如此,以一群乌合之众能跟吕布过招还能活着回来的,天下又有几人? 现在韩信铁了心想跟吕布,萧何自然不能让此人继续活着。 “既然如此,为何要杀?”刘邦闻言,顿时有些心疼起来了,他现在缺的就是这种人呐。 “主公……”萧何苦笑道:“若不能以恩义将此人留下,主公以为当如何留下此人?” 如果韩信没有展现出本事来,活着项羽和吕布都拒绝了他,那刘邦确实有机会,但如今只是项羽拒绝,而已萧何这两年对吕布的研究,如果韩信去投吕布,恐怕多半是会被吕布收留的,虽然都是勇贯天下,但吕布跟项羽还是有所不同的,吕布用人敢用也敢放权,赏赐更是毫不吝啬。 有这么好的选择,韩信选吕布真的一点都不奇怪,而刘邦没能在韩信最需要证明自己的时候出现,就只能打感情牌了,但韩信也不是傻子,根本不给他们接触的机会,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所以萧何才让刘邦杀韩信。 “那你为何不直接动手?”刘邦捂着自己的肚子道,虽然是皮外伤,但疼是真的疼。 萧何无语的看了刘邦一眼:“我如何杀他?” 他可是个文士。 见刘邦还要再说,连忙拉着刘邦道:“此地不宜久留,我等还是先离开为妙,项王不识英才,范增定然会让项羽派人来找!” 刘邦点点头,一边跟着萧何走,一边皱眉道:“为何不说服他继续帮项羽?” “若有此人在,他日项羽如何会倚重主公?”萧何没好气的道,若韩信不出,刘邦还是有几分统兵能力的,之前跟项羽配合的默契无比,否则以项羽的脾性,刘邦若真的只是个无赖,哪会跟他结拜?多半连正眼都不会看上一眼。 但以韩信的本事,若是被范增留下来,多打几场仗,那必然会成为项羽的左膀右臂,到那时,就算项羽不冷落刘邦,刘邦从项羽这里分权的机会也会大大降低,而且日后如果刘邦从项羽这里分出去,韩信也是个大敌,自然不能让他继续活着。 “你这般说,感觉好似在骂我!”刘邦一边走一边道。 感觉好像说自己不行一般。 “主公多虑了,就事论事尔!快些走吧。”萧何拉着刘邦道。 刘邦无语,也只能不爽的跟萧何离开,回去后立刻找人给自己处理伤口,幸好只是皮外伤,加上刘邦这两年日子过得比较堕落,肚子上攒了不少肥膘,这一剑没能伤到他内脏。 另一边,项羽大营,范增在韩信被赶走后的第二天急匆匆的赶回来时,项羽正在跟龙且等人饮酒,见到范增,连忙笑道:“亚父怎的这般急?快来喝些酒。” “韩信何在?”范增看了看周围众人,没见到韩信的影子,连忙问道。 “亚父何以对这败军之将如此上心?”项羽不解道。 “人呢!?”范增心觉不妙,连忙喝问道。 “昨日被我呵斥一顿,出营去了,至于如何安置,我尚未想好,不如还做个执戟郎吧。”项羽摸索着下巴,韩信长的高大帅气,项羽一直觉得执戟郎挺适合他。 “钟离昧,快去将人带来,记住,客气一些!”范增扭头,目光在龙且等人脸上扫过,最终还是觉得钟离昧靠谱一些,对着钟离昧道。 “呃……”钟离昧站起来,犹豫的看向项羽。 “先去将人招来!”项羽点点头,钟离昧这才离开。 “亚父何故在意这等无用之辈?”待钟离昧走后,项羽这才问范增,很不理解他为何要在意韩信这么一个小人物。 “无用?”范增闻言有些无语道:“齐地之战,韩信用一群乌合之众差点将吕布围剿,你说无用!?” 虽然最后韩信是败了,但你若换一批精锐楚军给他会是什么结果,这谁都说不准,范增昨日已经问过从齐地退回来的楚军,大概复盘了齐地之战。 彭越固然不错,但终究还是在战术层面,但韩信从一开始就是纵览全局,若非遇到的对手是吕布,哪怕换成是项羽,韩信的目的都达到了,可惜他遇到的是吕布,所以韩信败了。 但并非是技不如人,而是手中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若让韩信统帅的是楚军精锐,那谁胜谁负可就未必了。 吕布很强吗? 当然很强,一年多前在安阳打的诸侯抬不起头来,哪怕项羽都没能在正面交锋的过程中讨得便宜,怎能不强? 能将这样一个人物给包围就已经足以说明韩信的能力了,而且这一仗若没有吕布的话,可能田横已经没了! 项羽闻言也回过味来,这还真是个能人,当即道:“亚父莫要动怒,稍后见了人,我向他陪个不是。” “我大楚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尤其是这等人才,更不能放走,一会儿见了好好说!”范增瞪了项羽一眼道。 “是是是~”项羽连连点头,有些听烦了,看着门外道:“钟离昧怎的还不回来?” 范增皱眉道:“若是人跑了……你亲自去将此人杀了!” “杀!?”项羽愕然的看向范增:“不是说是大才么?” “此时若走,必投吕布,不杀如何?”范增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若是昨日好生安抚,哪会有这么多事? 项羽干笑一声,正想说什么,却见钟离昧带着韩信的尸体回来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战开启 “何人所杀?”看着韩信的尸体,项羽有些错愕。 “据末将调查,昨日韩信是在离营之后不久便被杀害,至于是何人所杀,周围并无目击之人,不过韩信离营不久后,曾与刘邦有过短暂交流。”钟离昧躬身道。 “刘邦?”范增目光落在韩信的尸体上,皱眉沉思。 项羽倒没觉的有什么,之前他就不觉得韩信有什么好,现在人死了……那就死去吧,至于会不会跟刘邦有关系,就算有又如何?难不成还要他因为一个死人杀了刘邦? 范增也没有再多言,不管是不是刘邦杀的人,现在追究已经没意义了,活着的韩信还值得范增为他争取,但已经死了的韩信就一文不值了。 如今的天下大势,吕布定齐地之后,下一步便是吕布与项羽之间的决战了,项羽这边有楚军十万,刘邦和其他诸侯也凑出来十一二万,这其中,刘邦可是大头。 为了一个死去的韩信让刘邦跟自己离心显然不智,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对付吕布而不是刘邦,刘邦也算是项羽这边重要臂助。 “亚父,如今可是决战之时?”项羽看向范增问道。 范增摇了摇头:“如今决战为时尚早,此番我在各郡又招揽了三万新军,这些新军不经训练,怕是难敌秦军锐士,而且齐地既被吕布所夺,我等在此牵制章邯也没了意义,先行撤军吧?” “不打了?”项羽闻言皱眉。 “净想好事,吕布斗亲自出征了,此战乃是定天下的关键之战,此战若胜,我等便能趁势重夺河北之地,但若败了……”范增看了看帐中众人道:“便只能退守江东了!” 如今吕布占据关中、南阳、河北之地,项羽占据楚地及中原。 若没有田横,双方该是以大河为界相互征伐的,但现在齐地被吕布所得,楚军等于是失了先手,而且还给吕布添了一员大将,那彭越也不比韩信差呐! “不可能!”项羽闻言冷哼道,自己不可能败。 范增皱眉看向项羽,不是因为项羽的自大,而是项羽的反应,若是以往说这些话,项羽压根不会理会,他的自信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但现在,项羽这么激烈的反应反而说明项羽在面对吕布时没有了往日那种必胜的自信了。 虽说范增很反感项羽那盲目自大的毛病,但不得不说,项羽能够战无不胜也正因为他有这种气魄,才能在战场上发挥可怕的战斗力,如果没了那股子心气儿,反而不妙! 范增点点头,看来吕布是真的让项羽感受到压力了,不过此时不好多言,范增只能让大家准备撤军。 泰山郡本是准备跟彭越、韩信合击章邯的,但如今齐地已被吕布破解,这地方若取攻势并不好打,倒不如将目光放在已经被吕布攻占的梁地、魏地,将这地方夺回来,威胁吕布粮道。 当下,项羽听范增之策,退回彭城后,命英布、刘邦各领兵一万在吕布夺取的梁地和魏地来回冲杀,威胁三川郡,袭扰吕布粮道。 “太尉,这楚军不与我等正面对抗,却只是袭扰粮道,陈余将军连败三场,梁地已经快要守不住了!”齐地,吕布很快收到楚军的动向。 此刻吕布麾下,除了自己带来的兵马外,还有彭越和田横身边的将领,手下可用之人一下子就多起来。 刘邦、英布? 吕布摸索着下巴,这两人显然不是来打正面的,都是以袭扰吕布后方,切断吕布粮道为主,就算吕布亲自率领骑兵追缴,他们要一意躲藏避战,吕布也没什么好办法,但若不管,后方不得安宁,吕布虽然势大,汇合田横、彭越之后,一下子多出了十万大军,加上自己此番出征带的兵马,如今投入关东的兵力接近四十万,但正因此,他的后勤压力也大,如果粮道被这般不断袭扰,吕布肯定受不了。 英布不好对付,刘邦虽然之前被吕布以少胜多,打的狼狈奔逃,但实际上也非无能之辈,这两人在后方不断骚扰,不管也不行,但除非吕布亲自出手,能与这两人抗衡的,或许就只剩章邯和彭越了。 “传令司马欣,让三川郡以河运直接将粮草运往齐地,从齐地运往前线,命陈余坚守各城,坚壁清野!”吕布思索片刻后,做出了决定。 这种战法最是难缠,想要收拾,必须一击重创,否则只会被他们拖死,或是拖入他们的节奏,而打仗,最怕的就是被敌人拖住节奏。 “太尉,要不末将率军去战此二人?”田横起身,对着吕布一礼道。 吕布摇了摇头:“陈余麾下兵马并不少于他二人,然却连战连败,何也?” 无能呗~ 田横其实早就想说了,陈余也就一般般,不过想想自己之前的战绩,也没脸说人陈余不行,最终只能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非是陈余无能,而是此二人不与人正面接敌,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疲我扰,这等战法,若能将他们引入一处险地逼他们正面拼命,或是十倍兵力围之,否则没有任何办法,陈余兵力优于二人,仍旧被二人杀的败退便是此理,而且两地多为平原,一马平川,是以陈余更难破二人。”吕布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原因。 田横微微皱眉,十倍兵力的话,也不是没有,但为了一旅偏师拿主力去围剿显然不划算,如此看来,吕布选择坚壁清野,坚守城池也是对的。 “彭越!”吕布看向彭越道。 “末将在!”彭越闻言,连忙起身,对着吕布躬身一礼道。 “于你一万骑兵,刘邦和英布如何做,你便如何做,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吕布递给彭越一枚令箭,微笑道。 彭越双手接过令箭,躬身一礼道:“末将领命!” 这个对彭越来说是老本行,他以前带着兄弟们讨生活的时候,干的就是这种事,之前他如何将田横收拾掉的?就是用这种打法让田横有力无处使,最终失去理智,被他绝杀。 如今吕布给了他一万骑兵,这可比之前更有优势,来去如风,而且吕布的骑兵用了新装备,显然比寻常骑兵更强,用起来也更加顺手。 范增想以刘邦和英布这样的法子来分散自己的注意,但吕布却不能,他兵多,虽然是优势,但需要的补给也更是一个天文数字,若非有大河水运,光是背粮民夫就得征发四十万乃至更多,所以吕布一直在跟项羽积极寻求决战,他不想跟项羽耗。 但范增这老狐狸显然也看出了吕布的弱点,不跟吕布决战,在吕布派出彭越之后,范增大概知道吕布的目的,让季布、钟离昧、龙且、项庄、项伯等人四面出击,做出满面开花,下一局大棋的架势。 吕布就算想不管直取楚地都不信,这些人都是攻的吕布必救之地,吕布自然不愿被范增拖入他的节奏当中,但范增这老狐狸确实是找着吕布麾下没有这么多得力将领的缺点猛攻。 龙且、季布、钟离昧、项庄、项伯这些人,都是不错的大将,但吕布手下,除了一个田横可堪一用之外,也没有什么能跟这些人相比的大将了。 不过既然范增出手了,吕布也不可能任由他带自己的节奏,命章邯和董翳率军直取彭城。 他没有足够的大将来应付这些人,所以分散打吕布必然吃亏,所以吕布的策略就是一力降十会,进逼项羽的大本营,逼项羽撤回这些兵马。 但让吕布没想到的是,项羽却并没有撤兵的意思,带着五万大军迎战章邯二十万大军,章邯竟然没能打赢!? 吕布不得不亲自来到前线督战! “末将无能!”章邯和董翳对着吕布一礼,一脸垂头丧气的请罪。 毕竟二十万没能打赢人家五万大军,怎么说这事儿都有些说不过去。 “章邯,你若无能,我不知道这大秦朝中还有几个良将!”吕布看着章邯,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皱眉道:“莫要跟我请罪,我要的是破敌,项羽他并非无敌,二十万打五万,我秦军也非乌合之众,怎会输的这般惨?” 章邯麾下这些人马一开始虽然是刑徒,但吕布上任之后,几次奖赏,早已去了他们的刑徒之身,是正儿八经的大秦锐士,加上连年征战,这素质课一点不比正规秦军差,章邯不是无能之将,这些将士也非乌合之众,怎么就败给了项羽的五万大军! “非是我等无能,那项羽亲自率军冲阵,斩将夺旗,我军气势被其所夺,最终败北也……”一旁的董翳有些郁闷的道,这仗真不该败,但遇上项羽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莽夫,他们有什么办法?正常人谁带着五万大军无脑冲啊。 章邯瞪了董翳一眼,让他闭嘴。 “项羽……”吕布手指敲了敲桌面:“明日再战,还是由你督战,我在中军杀他个措手不及!” 若是能将项羽直接留下那就最好不过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再战项羽 章邯的大军虽然号称是二十万,但经过这两年的南征北战,加上非战斗减员,如今实际上不足十五万,但饶是如此,也是百战精锐,寻常二十万大军对上了,还真未必是章邯这支不满编的二十万大军对手。 不过这次面对的是项羽,自上次与项羽交手过后,已经快两年了,这两年来吕布每日打熬力气,虽然从理智上来说,吕布如今的地位就该坐镇后方而不是冲锋在前,但别忘了吕布最初就是跟项羽一类的勇将,哪怕经历无数,如今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身份,当遇上项羽这种同类的时候,吕布还是忍不住想要跟他交手。 直接去挑战那不行,有失身份,看起来也很蠢,但既然项羽的风格就是斩将夺旗,那吕布坐镇中军,等他冲到近前来与他战,那就没问题了吧? 这些都只是吕布的一些小心思,事实上在真正督战时,并不是按照这个方法来做准备的,那项羽若是真冲过来那是他本事,但吕布不会故意放空让他过来,这是原则问题,况且这支军队的指挥是章邯而非吕布。 次日一早,章邯再度出兵,大军直逼彭城。 不过也有问题,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一军也不容二主,如今吕布在军中,很容易出现统属不明的情况,这对行军打仗来说,绝对是大忌! “章邯,不必顾虑于我,今日统帅仍旧是你,你就将我当做护你的一员勇将!”吕布摸索着自己的方天画戟,见章邯指挥时多看向自己,主动开口说道。 哪怕吕布不说,章邯下令之前还是忍不住看吕布是否满意,这种心理,吕布大概知道,没什么好说的,军队的状态已经习惯了章邯的节奏,此时换成吕布,反而会格格不入,所以这支大军的核心还是章邯,吕布只管在必要时出手。 此战的目的,就是彭城,或者说击败项羽,逼项羽让出地方来。 “是!”章邯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吕布一礼道:“谢太尉!” 他也不是寻常将领,知道今日吕布过来是为自己解决项羽这个问题的,但如果自己在项羽之外的地方出了问题,那他也没脸再给自己的失败找什么理由了。 吕布坐在马背上,默默调整着自己的状态,章邯恢复冷静后,开始有条不紊的指挥大军,为了避免影响到章邯,吕布闭上了眼睛,连看都不看,也让章邯和董翳松了口气。 章邯的智慧之法由前后两部组成,董翳负责前部,接收章邯的命令然后下达,而章邯负责后部,做出随时应对敌军偷袭的准备。 正面战场上,项羽那边显然除了项羽之外,还有一个指挥,或者说总指挥,楚军面对秦军的步步进逼显得不骄不躁,游刃有余,虽然兵力上差一些,但跟章邯这边不同,对方是全力扑上来作战,这样的好处是能够一鼓作气,挡住敌军的优势兵力,与章邯大军斗个旗鼓相当,缺点却是士气难以持久。 道理吗也很好理解,章邯这边分作前后两部,一个是指挥起来容易些,而来冲在前方的前军心里更有底气,毕竟后方有兜底的,所以不怕,而楚军这样一股脑冲上来的方法,完全就是围绕项羽量身定做的战法,靠的就是项羽那勇冠三军的武艺和锐气,一旦项羽受挫,那军队的核心士气就会迅速衰落,反之,只要项羽这里不受挫,军队就能势如破竹! 可惜这时代能挡住项羽锐气的人不多,在吕布出现之前甚至可说是没有,所以楚军已经习惯了这种战法,这次同样用的是这样的战法。 项羽看着缓缓进逼过来的秦军,哈哈一笑:“看来章邯此前并未吃够苦头,也好,今日某定要亲手斩了他!将士们,随我杀!” 随我杀大概也是项羽的专属口号,大多数将领喊的一般都是类似于给我杀这样让将士们冲上去,自己躲在后方指挥的口号,固然没错,但在对士气的鼓舞和对将士的凝聚力上来说,是远不如前者的。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效仿项羽,但在这年月,没有几分本事效仿项羽这种战法的将领,通常都活不太久。 章邯是想在吕布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所以一开始,他并没有把希望落在吕布身上,吕布在身边,只是最后一层保险而已,章邯自己本人其实还是希望能够亲手击败项羽,所以这一次交锋,实际上还是做出了一些改变。 分出几支精锐不断袭扰项羽侧翼。 奈何项羽统帅下的楚军,如同一头发情的公狼般扑过来,单是那气势就让这些天不怕地不怕,从刑徒转型过来的虎狼之师瞬间有种小媳妇遇到流氓的感觉,这个时候,严谨的军阵、精良的武器都成了点缀,气势才是关键。 一直闭目的吕布豁然睁开眼睛,皱眉看着眼前一幕,他终于知道章邯究竟败在了哪里?不是项羽太猛,当然,项羽猛是事实,吕布并未否认,但这些刑徒却失去了两年前那种一往无前,张狂桀骜的野性。 章邯给这些刑徒争取到了除去刑徒之身的自由身,配合严格的训练让这支刑徒越来越像一支正规军,但却失去了他们原本战无不胜的法宝,就是骨子里那股子狼性,章邯驯服了这批刑徒,却没有完全转型完毕,这个时候的刑徒军论军纪和军阵不如正规的大秦锐士,论那股狂热却是不如项羽带领下的楚军。 对付寻常对手还行,但遇到项羽这种有着浓厚个人色彩,而且以凶猛著称的敌人,瞬间缺点就暴露出来了。 另外章邯也失去了以往那份拼劲儿,毕竟如今大秦半壁江山已经稳住了,章邯也展现了自己的能力,这个时候的他已经不像刚刚领军时那样敢打敢拼了,主将心中有了犹豫和迟疑是很要命的,他是能够体现在军队战力上的。 问题已经找到了,那接下来……吕布看着势如破竹般朝着这边冲来的项羽,眼中渐渐浮现出一股如同项羽般霸绝天下的威势,四周的将士不由自主的受到吕布这种气势的影响,开始渐渐镇定下来。 “太尉,末将无能!”章邯显然也已经感受到吕布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显然,吕布是准备出手了,有些愧疚的对着吕布一礼。 “你该跟这些将士说抱歉,两年前我见他们时,他们虽然还是刑徒,但在他们身上,我能感受到一股有我无敌的气势,除了出身,他们什么都有,敢于和任何敌人拼,但如今……可能除了出身之外,其他东西都没了!”吕布摇了摇头:“你该把这些东西还给他们!” 章邯闻言怔了怔,看向四周的将士,能够明显感觉到,随着吕布的出现,周围一小部分将士受到影响,身上逐渐显露出那股子彪悍,跟外围没有受到影响的将士之间,似乎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差异。 “大秦锐士,何曾畏战!?”吕布高高举起方天画戟,肩上血色披风扬起,随风飘荡,发出啪啪之声,吕布的目光迎向已经快要冲到中军的项羽。 项羽似有所感,抬头朝着吕布这边看来,双方目光隔空碰撞,空气似乎都凝聚了一刹! 脸上露出几分喜色,项羽周身凶气大盛,咆哮一声,手中那重枪一枪甩飞八名将士,周围瞬间清空一片,胯下乌骓马似乎察觉到主人的兴奋之情,也跟着咆哮起来,呼啸着在项羽的操控下杀向吕布! 吕布高举的方天画戟缓缓压下,双腿轻夹马腹,坐下赤焰龙驹也开始加速,居高临下朝着项羽俯冲而去。 四周秦军已经在章邯的指挥下自动避开,让这两位绝世猛将有个交手的空间。 两匹战马速度渐渐发挥到极致,空气中甚至出现残影,方天画戟与重枪在蓄足力气之后轰然相撞。 “咣~” 好似平地惊雷一般,有一股看不到的波荡以两人兵器为中心向四周涌去,吕布和项羽脸上皮肉抖动,方天画戟回旋,吕布却已无力做出借力回斩的动作,只能错马而过的瞬间,将方天画戟往背上一竖。 项羽比吕布好一些,虽然虎口发麻,但还是有余力在错马而过的瞬间一枪甩向吕布后背。 又是咣的一声闷响,吕布虽然做出了预判,但背心还是一阵发麻。 这一次,吕布确信项羽的力量天赋应该是在天生神力之上的,两年时间,足够吕布将天生神力的天赋开发到极致,但这次借着居高临下、双马镫,在力量上还是差了项羽一筹,这是天赋上的差距了。 不过相比于上次,这次吕布至少能少些狼狈了。 两人错马而过,杀入对面敌军中,吕布方天画戟也犹如怪蟒,项羽长枪枪出如龙,在双方身后的亲卫中杀出一条血路,而后再度调转马头时,双方亲卫这才杀在一处,交叉而过,只留下无数尸体,吕布和项羽再度对立,没有多余的话语,再度向对方发起了冲锋…… 第一百一十六章 焦灼 吕布是大秦太尉,也是将大秦从覆灭边缘拉回来的擎天之柱,而项羽是楚军的灵魂人物,带领楚军一路杀奔至此,打下半壁江山,都是项羽的功劳。 这两个人可说是双方的主宰,轻易是不该见面的。 偏偏项羽是以勇武立足,从起兵至今,全凭他一腔血勇杀到现在,而吕布显然也是一位绝世猛将,这两人显然不能以常理渡之,王不见王这一套,在两人身上显然是行不通的。 此前两人已经有过一战,在安阳大营,吕布独战项羽,双反斗了百余合不分胜负,但只有吕布知道,当日一战,他已经力尽,哪怕再战片刻,他都有可能被项羽斩落马下。 这一次,两人时隔两年,再度在疆场上碰面,互相多少都知道根底,此刻没有多余的言语,打就对了,两人各自带着亲卫杀在一处,项羽这次急于破敌,手中那本是笨重的长枪却卷起重重枪影,一枪枪、一道道朝着吕布凶猛的落下来。 吕布抖擞精神,方天画戟上下翻飞,见招拆招,这一次不再回避对方力量的交锋,只要不是之前那般全力角力,吕布借着双马镫也不至于被项羽在力量上完全压制。 项羽难逢敌手,这次再跟吕布交手,能够明显感觉到吕布比之两年前,力量的短板补上了,配合他那对力量的恐怖控制力,比之两年前强了何止一筹。 这才是真正配跟自己较量的敌人,项羽在马背上兴奋地连连大吼,那重枪确实一枪猛似一枪,两人坐下,乌骓马不时拿脑袋去撞赤焰龙驹,而赤焰龙驹也不似寻常战马一般畏惧乌骓,凶狠的撕咬向乌骓,不时还踢上两脚。 两人这般你来我往,不觉间又是百合,不过与上次不同,这一次哪怕过了百合,吕布虽然略处下风,但对力量的精妙控制已经完全可以弥补对方并不足以完全压制自己的力量差距,反而有些越战越勇的感觉。 两人斗的酣畅淋漓,但项羽被人挡住对楚军和秦军双方的士气却是形成了微妙的变化,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被人挡住之后,士气开始持平,如此一来,秦军训练有素的优势渐渐开始凸显出来,而楚军没了项羽开路,那一鼓作气的气散了,渐渐被逼入下风。 远处负责指挥的范增看的分明,心中焦急,却不敢此时鸣金,否则秦军一旦全线压上来,楚军必成溃败之势。 但若继续这般下去,楚军败亡也只是迟早的事情,范增连忙命人擂鼓助威,同时将手中不多的兵力派出去袭扰,以旗号不断指挥大军改变阵型,同时也希望项羽能快快察觉不对,否则这一仗就要败了。 项羽虽然与吕布打的酣畅淋漓,但作为统帅,项羽还是会注意鼓号的变化的,察觉到不对之后连忙朝四周看去,正看到楚军渐渐被秦军压制,心知不妙,连忙一个重击将吕布逼退,二话不说,带着亲军杀入重围,与大军汇合后,开始向侧翼冲撞,章邯虽然想要阻拦,但有了项羽的楚军要走他还是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楚军从侧翼杀出后重新回去集结。 “莫要追了!”吕布回到章邯身边,甩了甩发酸的膀子,劝阻章邯继续追击,在追下去也不能将对方如何,此战不止楚军锐气泄了,秦军的锐气也散了,再打下去估计是两败俱伤的结局,拿十几万人跟五万人两败俱伤,显然不智。 但下次再交手可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太尉,无恙否?”章邯点点头,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放弃了追击楚军的打算,下令收兵之后有些担忧的看向吕布。 吕布虽强,但他记得上次吕布跟项羽交手后很惨的,项羽的勇猛天下皆知,在潜意识里,章邯其实还是觉得吕布不如项羽的。 “无妨!”吕布甩了甩膀子摇头道:“此战之后,项羽当不敢再如此猖狂了!” 章邯点点头,今日吕布虽然没能战胜项羽,但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但吕布这一仗却破了项羽的无敌神话,项羽大概率不会再用之前那种战法来破敌了,只要不用那种斩首战术,章邯这里借着兵力优势,就能展开对彭城一带的进攻,项羽只能被动陷入防守,吕布就能腾出手来去对付在外的季布、钟离昧等人了。 这也是吕布一开始的打算,他没想过能够一战而定项羽,毕竟这么大的地盘,不是一战能够定下来的。 当下,吕布也没等下一战,在收兵回营之后,便跟章邯告辞,带着亲卫军回了齐地,准备开始着手处理钟离昧、季布这些人了。 没什么好说的,在这边的战场上,吕布除了田横之外,挑选出几员还算不错的将领开始以梁地为战场,消灭楚军的有生力量。 他手下有新降的齐军,不怕消耗,反倒是楚军看似满面开花,但实际上兵力都不多,吕布没有楚军这般多的厉害将领,所以并未选择分兵去打,而是集结兵力各个击破,田横和几名将领占住关键城池,封挡敌军的进军路线,吕布则率领大军,一城一城的攻。 钟离昧、季布、龙且先后败于吕布之手,项庄和项伯汇合了钟离昧等人之后,自觉独力难支,只能退守楚地,开始集结百姓跟吕布周旋。 同时项羽正面战场上虽然没能击破章邯,但章邯想要攻进来也难。 在此之前,项羽走的一直是精兵策略,讲究兵不在多而在精,这点如果是对诸侯的话,其实没什么问题,但若放在面对大秦上就有问题了。 因为秦军几乎都可以说是精锐,哪怕章邯这支最初的刑徒军,经过这两年的征战,也已经堪称精锐了。 都是精锐,但对方兵力却远胜于你的情况下,精兵政策就有些不切实际了,项羽终于听从范增的劝说,让钟离昧等人就地募兵。 项羽虽然在北方屠城杀人,但在楚地其实对楚地之人还算好,基本没有出现过屠城的劣迹,再加上项家在楚地的声望,楚怀王也知道这一仗如果败了,自己这怀王也就坐不住了,所以尽弃前嫌,全力支持项羽。 一时间,项羽在彭城一带很快聚集了十万新军,项伯等人也在各地集结了十几万兵马,这些兵马若是拉出来打,自然不是秦军的对手,但若只是拿来守城,秦军也没办法攻破,吕布能破一城、两城,但守城兵力充足的情况下,强攻损失太大,吕布自然不会做这种事情。 而章邯这边,面临的问题比吕布还严重,他面对的是项羽加范增,范增以新兵守城,而项羽却率领楚军精锐游弋四方,只要章邯敢攻城,项羽便会立刻率领精锐偷袭,让章邯不得不分出大量的兵力来防备项羽的突袭,攻城自然也就变得异常困难。 双方如此陆战一直到年底,吕布又破了季布,攻占了一座要地,让田横亲自镇守后,终于有些后继无力,刘邦和英布的袭扰终究还是对吕布造成了极大地影响,坚壁清野这种事情是把双刃剑,伤敌也伤己。 尤其是刘邦,基本不讲什么仁义道德,每攻占一地,就会将百姓驱赶向其他城池,能借此攻城自然是最好的,不能也能恶心你一下,攻破城池的粮食足够他消耗,至于那些破城百姓的死活,那关他什么事,又不是他杀的。 这种做法没节操,没底线,但不可否认,很管用,最重要的是,很恶心人,陈余几次气的亲自出战差点被刘邦打的全军覆没。 “太尉,再这般下去,陈余将军不但必败,这颍川、陈留一带也将成为一片废土!”田横看着吕布苦笑道。 刘邦这种做法,不止在于流民增加,吕布不得不从三川郡调运粮食出来赈济灾民,而以刘邦的无耻,又怎么可能放任这些粮食真的去赈济了灾民? 所以刘邦以一己之力,让吕布的后勤压力直线攀升,当真叫人头疼。 吕布揉了揉太阳穴,彭越有没有影响到项羽不知道,但刘邦和英布确实影响到吕布了,这个毒瘤一般的存在,已经到了吕布无法不正视的地步了。 “此城乃关键要地,不得有失,你谨守此城,切不可中了敌军激将之法出城作战,等我回来!”吕布决定亲自走一趟,出于对高祖的敬意,哪怕不是一个时空,吕布觉得自己有必要亲手送高祖上路! “太尉放心,此番末将必不负太尉所托!”田横点点头,上次就是没听吕布的,结果差点把命搭上,这次吕布再次委以重任,若他再失守,那可就真没脸面见吕布了。 吕布又嘱托了一些需要注意的紧急事项后,便带了三千骑兵往颍川郡赶去,陈余刚刚在那里败了一阵,他得先见了陈余,在陈余的配合下对刘邦进行一次绝杀! 另一边,刘邦又抢得一批粮草,正自欢喜,突然感觉有股寒意涌上来,刘邦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衣物,这天儿太冷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各有算计 这仗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刘邦看了看四周,并未察觉到什么危险,再次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心中生出几许抱怨,主要是这仗就算最后打赢了,那也是项羽或者说怀王获利最多,他能封个小王就不错了,但如果输了,那问题就严重了,很可能死啊。 “你说最近我们是否打的太狠了?”刘邦看向身旁的灌婴问道。 “这两军交战,本就各凭本事,有何狠的?”灌婴闻言摇了摇头,他觉的没什么问题啊,打仗吗,对敌人不狠那还叫打仗? “但打下来也跟我等无关。”刘邦叹了口气,最多封个小王,以他对项羽的了解,给自己个梁王不错了,但这梁地现在都快打废了,人口尽数迁走,现在抢粮是越来越难了,他不是太想给项羽卖命。 “主公,如今只有项王赢了,主公才有机会,否则……”萧何清点完抢来的粮草后,看着刘邦道:“如今天下,能与暴秦相抗者,也只有项王和主公了。” 投降不行吗? 刘邦心里腹诽着,不过这话他没说出来,他可不敢保证这话会不会传到项羽耳中,若是真传过去了,以项羽那疑神疑鬼的性格,多半会生疑,别看当初项羽说话说的漂亮,但刘邦算是看出来了,真正该到了封赏的时候,自家这位兄弟可小气的紧。 “若说降秦……”萧何似是知道刘邦的心思,叹息道:“换做我等其实都可,但唯独主公不行。” “这是为何!?”刘邦愕然的看向萧何,这货莫不是有读心神通? “我等入秦,皆有才干,但若主公入秦可做什么?”萧何问了个很扎心的问题。 是啊,萧何擅长治理,吕布现在最缺的就是这种人才,曹参文武双全,夏侯婴、灌婴本事也不错,刘邦打仗其实也是可以的,但问题是做过一方诸侯,又是夏侯婴这些人的旧主,谁能放心用他? 吕布要他干什么?在咸阳开战流氓培训班吗? 而且最重要的事情萧何没说,刘邦没什么下限,时机合适的时候,刘邦一定会再度揭竿而起,吕布能收项羽都不太可能收刘邦。 “走吧走吧~”刘邦想了半天也没想清楚自己投降后要去干什么,吕布大概率不会给他封王,多半是带到咸阳去,但去了咸阳之后自己以何谋生?继续像在砀县一般勾搭寡妇什么的显然不太可能,也养不活啊。 想了半天的刘邦有些烦躁的推搡着萧何继续走,看来自己也只适合做造反这种有前途的事业了,就先给项羽打仗吧。 三天后,吕布跟陈余汇合时,陈余身上还带着伤,对着吕布一礼道:“太尉,末将无能,辜负了太尉所托。” 吕布坐下来示意他起身道:“也是难为你了,这英布、刘邦皆为当世英杰,你以一敌二,难以胜出也不能全怪于你,起来吧。” “谢太尉。”陈余有些羞愧,他的兵力是在刘邦和英布之上的,但却被刘邦和英布轮番击败,实在是丢人丢到家了。 “好好地中原,如今也快打成一片废墟了。”吕布摊开地图,这一路走来,两地几乎不见人烟,这可是中原地区,本该人口最多的,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末将无能。”陈余连忙躬身道。 “非是说你,不必如此。”吕布摇了摇头,指了指地图上道:“来时我已经听说了,刘邦现在主要是不断洗劫我们的军粮?” “末将曾建了甬道,但……”陈余点点头,随即有些惭愧的道。 “以后莫要建了。”吕布一直觉的修建甬道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那东西很容易破坏,遮蔽视线的作用也一般,真有心要拦截不管是听声音还是站在高处看都能精准的找到,而且还等于是明确的告知对手自己的粮道走哪里。 当然,可能这个时代的人思索方式跟自己不同吧,或者说以前劫粮并不算主流战术,只是项羽开了这个头以后,断敌粮道就成了破敌的主要手段,而大多数人的思想还没有从甬道这种旧的运粮方式中清醒过来。 否则吕布不相信袁术都知道粮道的重要性,知道故布迷阵,这秦末汉初的英杰们却不知道。 “遵命!”陈余点点头。 吕布想了想道:“下次运粮是何时?” “三天后还有一批过来,为了避免刘邦和英布劫粮,我等已经改了几次粮道,如今运粮已经不是只凭甬道输送,不过那刘邦颇为狡猾,派人在三川郡附近游弋,查探我等的粮道。”陈余躬身道。 英布是四处戳人软肋,攻城拔寨,刘邦就是扰乱粮道,虽然吕布主力的粮已经改为水运,不再经过这边,但陈余手下这三万多将士也得吃喝啊,所以这粮道还是要用的,实际上为了避开刘邦的偷袭,陈余这边也是奇谋尽出,吕布说的放弃甬道陈余也做了,甚至他会同时用一虚一实两支人马来运粮,有时候甬道是真的,有时候却从另外道路运来,让刘邦没办法摸清陈余的真实运粮路线。 但饶是如此,刘邦也总能破他粮道,让陈余头疼无比。 “这样,你再派一支人马去护送粮道,护送真实粮道,其他一切照旧。”吕布想了想看向陈余道。 无需变化太多,他这次回来的目的是刘邦,而且也没办法长时间逗留,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遵命!”陈余躬身一礼,而后开始准备安排。 三天后,吕布按照陈余的计划,带了两千人马去了敖仓,护送着粮草一路顺着陈余的粮道而来,但这一次没有遇到刘邦,原来刘邦以为吕布这一支是虚张声势,带着人马去劫了甬道。 同时英布又破了一城。 吕布无奈,让陈余继续安排。 但让吕布意外的是,刘邦连续两次都觉得甬道才是真的,结果扑了个空。 “太尉,是否被敌军看破了?”陈余看向吕布,有些担忧道,如果被刘邦看破的话,那吕布可就危险了。 “应该不是,只是单纯的猜错而已。”吕布摇了摇头:“继续,我倒要看看那刘邦是否真的是一根筋。” “是。” 但第三次,刘邦还是选择去拦截甬道。 看着空荡荡的粮车,刘邦看向萧何道:“萧何,这有用吗?” “自然有的。”萧何笑道:“一来让对方误以为我军只敢劫甬道,放松戒备,二来也是让对方误以为此计有效,在下已经派人暗中探查,这支护粮队足有三千人之众,对方必定以为万无一失,下一次,我等便劫他真粮,全力出击。” “三千人尔,先生也太看得起那些秦军了!”一旁的夏侯婴哈哈笑道。 秦军精锐又如何?如今刘邦麾下的兵马可不是武关时那种华而不实的乌合之众,经过这两年来的不断战斗和训练,这支人马也绝对称得上精锐,出其不意之下,害怕那三千秦军? “所为者,非是这些城外的秦军!”萧何看向夏侯婴,又看向刘邦微笑道:“敌军派出这许多兵马护送粮草,所为者,当是诱出我军主力,主公,我等将计就计,做围困敌军粮队之战,实则待敌军援军出城后,定能重创陈余!” 陈余的兵马还有一部分在守城,防备英布,所以这一带的兵马必然不多,趁机吃掉陈余一部分之后,这陈留、颍川之地的秦军就算是彻底废了,到时候联手英布,把这一片占下来,那样就等于封了吕布的退路,将吕布两面包夹,那时候配合项羽出动,那这一仗吕布就算不败也得元气大伤,退回河北,到那时,刘邦就有资格跟项羽要封王了,而且项羽也必须封王,才能让刘邦、英布、魏豹这些人定下来跟他联手抗秦! 刘邦听的频频点头,萧何这一计策真不错,可惜了,如果张良还在的话,萧何管后方,张良随军为自己出谋划策那该多好,萧何也不用两边都要顾及,可恨那吕布,迟早要为子房报仇。 “就依萧何之计,各自去准备,不得有误!”刘邦下定决心,准备将胜负关键拼在这一局之上。 “领命!”众将答应一声,各自去准备。 “太尉,还要吗?”另一边,陈余看着吕布,有些为难道,这都第三次了,若再不能逮到那刘邦,他担心吕布会不耐。 “事不过三,我大概知道这些人打什么主意了,你在城中等着,若遇险时我会燃放狼烟,但记住,一是留下足够兵力守城,二者出城后不要急着救援,我才附近会有伏兵。”吕布摇了摇头,以刘邦之前的行动轨迹看来,对方并非全凭运气,连续三次猜不中,有麻痹这边的意思,既然如此,那不妨将计就计,反将对方一军! “那末将这就去安排了。”陈余答应了一声之后,对着吕布躬身一礼,转身去准备这次的事情,第三天,吕布如同此前一般,穿着寻常将领的衣物带着兵马去往三川郡,刘邦这边,也开始在吕布回城的必经之路上准备伏击…… 第一百一十八章 谁是猎物 “主公,来了!” 陈留郡,夏侯婴指了指远处缓缓而来的秦军,有些兴奋地冲入了密林,对着早已埋伏在此的刘邦道。 刘邦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的光芒,他的粮草也已经用尽了,终于不用再等了! “快躲起来!”此刻的刘邦就像一位精明的猎人,他或许并不强壮,但却极有耐心,等待着猎物进入陷阱之中。 刘邦麾下众将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熟练地藏身于密林之中,一双双目光略带兴奋地看着那缓缓靠近的运粮军。 “军师那边准备的如何了?”刘邦看向一旁的夏侯婴。 “万事俱备。”夏侯婴肯定的道。 “那便好,备战吧。”刘邦拔出了自己的宝剑,一旁灌婴捻弓搭箭,看着为首将领逐渐进入密林,对于大道两侧的威胁似乎毫无感知。 刘邦缓缓举起手臂,下一刻狠狠挥落。 “咻~” 利箭破空而出,马背上的将领突然勒马,弩箭自他眼前飞掠而过,带起的劲风让他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杀!”此刻刘邦也不管这一箭能不能射中了,灌婴射箭的瞬间,刘邦已经举起宝剑,怒吼一声,带着灌婴等人从山上冲下来。 若是以往,骤然遭遇伏击,秦军必然会大乱,但这一次却不同,四周秦军迅速持盾护在主将身边,挡开了大半射来的弩箭! 此刻刘邦也察觉到这支秦军所持的盾牌大的有些离谱,持盾者将盾牌往地上一拄,稍稍蹲下便能将整个身躯挡住。 紧跟着,不等刘邦这边放第二轮箭雨,一排排弩手将一架架巨大的弩弓搭在盾牌上,几乎是同时扣动机括。 “嗡~” 刺耳的嗡鸣声哪怕隔着几十步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而更要命的是这些弩箭的威力,秦弩本就恐怖,而这些弩箭似乎更强,带着极强的穿透力,很多时候一支箭射到人群密集的地方甚至能够射穿两人! 一排弩箭只有百人射击,但吕布却将人分成了三排,一排射过,第二排紧跟着探身射击,然后第三排,第一排,如此循环往复,感觉一下子箭雨密集了许多。 这支秦兵跟之前遇到的似乎有所不同。 看着成片将士栽倒,刘邦心里有些发怵,但事已至此,箭已离弦,他已经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另一边,秦军有条不紊的将粮车解下来聚在一起,而后集中防御,形成一道坚不可破的堡垒,冲上来的楚军将士疯狂的撞击着那些大盾,但却装不开,有人相互借力跳起来,想要越过盾墙冲进去,却被盾墙后的长矛手举矛刺杀,一时间,楚军虽然人多,却拿这铁桶一般的防御没有办法。 “让开!” 便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中,但见两名骑着战马的将士用绳索绑了一截树朝着这边冲过来。 盾墙后探头而出的弩手迅速调转方向,一箭射向两名骑士。 弩箭带着巨大的穿透力射穿了骑兵的身体,但战马还在飞奔,弩箭在战马的嘶鸣声中虽然射杀了战马,但那巨大的树干却带着强大的惯性撞过来,将四五面盾牌连同身后的盾手同时撞飞出去。 盾阵终于开出一条豁口,灌婴一马当先冲进来,手中长刀左劈右砍,杀的周围秦军节节败退。 唏律律~ 便在此时,一声战马长嘶声中,灌婴突然觉得一股难言的不祥之气涌上来,抬头看时,正看到一人一马朝着自己冲来,只是寻常将领的衣甲,但当看清楚对方的样貌时,灌婴只觉如同一盆凉水从头淋下来,瞬间便觉一股寒意游遍全身。 这张如同噩梦般的脸他太熟悉了,当初在少习山下,便是此人,杀的当时如日中天的刘邦狼狈不堪,便是此人杀了刘邦麾下最猛的猛将樊哙,杀的毫不费力,便是此人杀了刘邦的谋臣张良。 当初那一仗,如同噩梦一般,没想到今日对方竟然扮作一员普通小将在这里,以猎物的姿态出现,难怪自己刚才那本该必中的一箭竟然失手了,原来问题出在了这里。 说话间,吕布已经策马赶来,目光不带丝毫感情,方天画戟已经高高扬起。 当初四人联手都差点团灭,如今只有自己一人,几乎是必死的结局,但哪怕结局已经注定,如何死却是自己说了算。 但见灌婴双目通红,咆哮声中,手中长刀不顾一切的斩出。 “嗡~” 吕布的方天画戟一抡,刹那间,方圆十丈之内所有人都感觉心头一滞,一股沉闷感压下来,天地间好似只剩下这两位对冲的将领。 “咣~” 一声巨响声中,灌婴双臂虎口裂开,手中长刀旋转着飞出去,吕布在两马错身而过的那一瞬间,方天画戟一个回斩,斩掉了灌婴的脑袋,而后又是一戟回甩,跟着灌婴冲进缺口的那些将士被这一戟砸飞一片。 赤焰龙驹没有四号厅里,迈着急促的脚步通过那被砸开的缺口冲出,直奔刘邦而去。 “杀!” 吕布身后,是一支五百人的骑兵,这些骑兵跟随着吕布从盾墙的缺口中杀出,本该是最虚弱的地方,此刻却成了最危险的地方,吕布的方天画戟带起道道寒芒,戟锋轻易地撕裂敌人的衣甲和身体,鲜血喷溅中,空中不断出现一根根被砍断的手臂,人头更是滚滚而落。 楚军一时间没能适应这种从猎人到猎物的转变,在他身后,骑兵在山林间难以展开冲锋,但短距离冲锋却是没有问题,楚军的军阵被冲的七零八落。 终于随着吕布的杀戮,这些楚军意识到局势的转变,不少人开始转身奔逃,吕布的目标自然不是这些杂兵,他早就看到乱军中指挥将士的刘邦,在他斩杀灌婴的那一刻,刘邦也看到了,那一刻,刘邦就开始找寻战马准备撤走。 上一次便让刘邦跑了,这一次,吕布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这恶心的货再从自己眼前溜走,赤焰龙驹越来越快,前方夏侯婴也发现追上来的吕布,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吕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此刻也顾不得多想了,他不可能让吕布追上刘邦的。 怒喝一声:“吕布,休得无礼!” 怒喝声中,夏侯婴也朝着吕布扑来。 上一次,有樊哙冲在最前方,挡住吕布的扑击,众人还有机会合围吕布,但如今只剩夏侯婴一人,而吕布的力气比之上次交手可增强了许多,长枪与戟锋碰撞的瞬间,便被巨力震飞,右臂也被方天画戟斩落,夏侯婴咬牙左手拔剑便想转身追吕布,却见吕布在错马而过之后,一招白猿拖刀,方天画戟在落地后陡然弹起,夏侯婴回头看时,眼前已是蔓延寒光。 下一刻,世界开始天翻地覆,夏侯婴能够感受到自己脖子的疼痛,张了张嘴,想要提醒刘邦,但失去身体的支撑,已经再难说出话来。 落地后,滚落的人头不甘的看着吕布毫不停留的追奔刘邦而去,意识也跟着迅速消散。 夏侯婴一死,刘邦帐下再无人能阻拦吕布,赤焰龙驹开始加速,刘邦的战马虽然也不错,是项羽亲自给他挑的良驹,但吕布的赤焰龙驹可是不逊色乌骓的战马,脚力更足,一路追出十余里。 刘邦耳畔能够听到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只觉背后汗毛倒竖,脑袋上是头皮发麻,心中疯狂的祈祷着:“老爹保佑~” 似乎在响应刘邦内心的呐喊,眼看着便要追上时,平地里突然起风,一时间飞沙走石,视线突然变得模糊不清。 传说中,高祖是有天佑的,这个是不是真的,吕布不知,但今日这风确实有些怪。 就看看这天佑是否真能让他不死! 吕布将方天画戟一横,弯弓搭箭,凭着声音,一箭射出。 不远处,但听一声嘶鸣和惨叫,吕布紧跟着接连将箭矢往那边射去,直到将一囊箭射空,惨叫声和战马的嘶鸣声渐渐消失了,那诡异的怪风也渐渐消散,吕布策马向前,来到连中了七箭的战马前,看着战马的尸体,吕布有些遗憾,这是匹好马。 不过他并未过多关注,而是将目光看向马后,刘邦一只腿中箭,此刻正连滚带爬的往前跑。 听得马蹄声从身后响起,刘邦身子一僵,回头看时,正看到方天画戟的戟锋距离自己已经不远。 “刘……刘邦愿降!”狠狠地吞了口口水,刘邦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虽说之前萧何已经跟他说过投降的各种不利,但真到了生死关头,再不利,也比死了好吧。 至于为兄弟报仇什么的……以后再说,现在先渡过眼前的难关再说,这吕布跟项羽一般勇武,应该也不屑杀自己这种人…… “噗~” 脑海中念头还在回荡,但吕布的方天画戟已经直接没入刘邦胸膛,刘邦愕然的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吕布莫得感情的双目,这一刻,他终于确定吕布跟项羽绝不是一类人,没有项羽那些妇人之仁。 早知如此……就该早些投降的~ 可惜现在想这些已经晚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后事 噗~ 吕布将刘邦的人头斩下来挂在马颈前的钩子上,重新翻身上马。 不知为何,杀了刘邦的那一刻,有种通体舒畅的感觉,尤其是想到刚才刘邦向自己求饶时那副可怜兮兮的贱样,虽说这么讲对高祖有些不敬吧,但不得不说……高祖真贱! 吕布回身与随他冲出来的骑兵汇合,再度杀回去,战场上,曹参还在指挥着军队围攻自己的粮队,吕布见状一把拎起刘邦的人头,朗声喝道:“尔等看好,这是何人!” 他高举刘邦人头,却也不闲着,带着骑兵来回驰骋,惊吓这些将士。 “主公!?”曹参回头,当看清楚吕布手中的人头时,面色一变,愤怒的看向吕布。 “刘邦已死,朝廷只诛首恶,从者只要愿降,朝廷既往不咎!”吕布高举着人头,大声呼喝。 楚军将士本就被吕布杀的心惊胆颤,如今眼见刘邦都死了,哪还愿意再战,加上吕布这两年经营出来的名声,那可是一言九鼎,既然他都说了既往不咎,那肯定是既往不咎,当即众人纷纷将兵器丢下,选择了请降。 曹参捏紧了手中的长矛,看向吕布,突然大吼一声,朝着吕布冲来举矛便刺。 “勇气可嘉!”吕布轻易地拨开对方的长矛,如今大局已定,这次却没再下死手,而是顺势用小枝一勾将对方的长矛勾掉,调转马头看向曹参道:“但大势已去,何不早降?” 曹参怒喝一声,拔剑朝吕布冲来。 “冥顽不灵!”吕布杀灌婴、杀夏侯婴时很干脆,但对曹参这种能文能武的,吕布还是有爱才之心的,加上如今刘邦已死,大局已定,吕布不想杀他,见他剑来,方天画戟轻易将对方的宝剑拍飞,而后在错马之际,顺手一把将他从马上拉下来,拎小鸡一般拎起来,随后摔在地上。 “拿下!”一声厉喝,自有将士上前,将曹参绑了。 吕布留了一支人马,让人去将刘邦的尸体带回来,而后带着刘邦的人头和大部兵马朝着城池方向而去。 方才的狼烟是叫陈余,刘邦将伏击位置选在这里,显然是抱着围点打援的心思,真正的目的该在陈余这里。 事实也如同吕布所料一般,陈余看到狼烟之后,果断按照吕布之前吩咐留下不少兵力守城后,亲自率军朝着吕布这边而去,不过速度却不快,一路戒备。 萧何见状自然不可能放陈余去跟那边的粮队汇合,眼见没办法趁敌不备偷袭,当下选择强攻,由周勃、卢绾、傅宽等人各领兵马四面冲杀。 陈余早有准备,眼见果如吕布所言有伏兵,心里佩服吕布之余,二话不说挥军与敌军战在一处,萧何本想分一支人马趁机夺城,却发现陈余留了足够的守军,急切间很难拿下城池,只能回身合力围攻陈余。 陈余不甘示弱,双方在这山野间打的难解难分之际,吕布率军赶到,当吕布拿出刘邦的首级时,卢绾、周勃等人疯了,疯狂的扑向吕布要跟吕布拼命,但对这些人,吕布却没再客气,方天画戟一戟一个,顷刻间便将几名主将斩杀,只留傅宽护在萧何身边,低声问道:“先生,怎么办?” 傅宽是砀郡人,此前效忠的是魏豹,后来魏豹不用他的计策,被吕布击溃,傅宽投了刘邦,没想到这还没过多久,刘邦比魏豹更惨,直接没了。 算不上刘邦死忠,此刻自然也不会像卢绾等人一般跑去跟人拼命。 萧何远远看着吕布手中的首级,面色有些发白,四周的楚军将士却是已经开始投降,陈余趁机挥兵将萧何一行人团团围住,见吕布策马赶来,陈余连忙躬身行礼。 吕布只是一身寻常校尉衣甲,却让陈余这等一方大将行礼,萧何很快明白了,这秦军之中,够资格让陈余如此敬畏的,也只有吕布一人了。 此刻吕布靠近,他已确定吕布手中的首级便是刘邦的,萧何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吕布道:“将军乃秦国上卿,怎用如此卑劣之法取胜?” “那请先生告诉我,打仗何处不卑劣?”吕布看向萧何,没见过,但看气度,应该不是普通人:“先生可否通名?” “萧何!”萧何叹了口气,吕布说的不错,打仗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真的学宋襄公那样,反而才有些奇怪。 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晚了,刘邦已死,一切成空,面对有项羽之勇,却比项羽更加杀伐果断的吕布,眼下局势,萧何想不出任何翻盘的机会,颓然的扔掉兵器。 一旁的傅宽也默默的放下兵器。 “久闻先生之名。”吕布抱拳道:“刘邦既死,先生可愿随我回去?以先生之才,日后出将入相,一展所学也非难事。” “太尉就这般确定自己可胜项王?”萧何看向吕布。 “九成把握。”吕布点点头,很认真的回答,不说现在项羽身边的势力已经被自己削了不少,单说项羽的性格缺陷,吕布要败项羽真的不难。 若是旁人说这话,萧何会一笑了之,但吕布说这话,却给人一种理所当然之感,想想吕布处事和项羽处事,不得不承认,或许在勇武和统军之上,项羽能与吕布一战,但若说到手段,项羽在吕布面前简直就是个婴儿,而且吕布比项羽更多了杀伐果断,如今吕布灭了刘邦,项羽想败吕布显然更难了。 萧何不说话,吕布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良久,萧何终于开口了,对着吕布问道:“若在下不从,太尉当如何?” 不从么? 吕布看着萧何,萧何也认真的看着吕布……缓缓拔出宝剑。 萧何:“……” “先生之才,布早有耳闻,砀郡不大,先生却能在一年间为那刘邦筹得五万大军还能粮草不缺,砀郡民生也未毁坏,这等人才,若投了项羽,虽说未必会被重用,但于我于朝廷而言,终究是大害,若先生执意不降,也请先生见谅,杀人非我愿,然为天下苍生计,布亲自送先生上路!”吕布对着萧何缓缓颔首,算是敬意。 “若太尉可厚葬沛公,并善待其家眷,萧何愿降。”萧何叹了口气,对着吕布微微一礼。 不降难道还真的给刘邦陪葬? 萧何看得出来,自己若真不答应,吕布这拔剑不是说笑的,而他也没活够,投降就投降吧,在此之前,为刘邦和其家眷争取些好处,也算是全了双方的君臣之义了。 “我对沛公也非私怨。”吕布若无其事的还剑归鞘,微笑着看向萧何:“至于沛公家眷,若是愿去咸阳,我自当养之,若不愿,我会给他们一些田地、钱财,让他们重回故里,先生以为如何?” “大善!”萧何微微一礼道。 吕布笑了,他喜欢萧何这性格,该投降的时候毫不拖泥带水。 有了萧何的带头,傅宽这些将领也纷纷选择了归降,毕竟除了从沛县跟刘邦一起出来的那些人,又有几个愿意陪刘邦赴死? 吕布将所有降军集中起来,又让陈余请了最好的裁缝去将刘邦的尸体缝合,带着萧何、陈余、傅宽等人,当着一众楚军的面,将刘邦风光大葬,并立了沛公墓,至此,吕布算是全了萧何的脸面,也让这些归降的楚军心里舒服了不少。 虽然号称楚军,但实际上刘邦的部下跟项羽的部下不是一路,自称楚军也只是因为双方名义上都是楚怀王麾下,实际上却是各管各的。 如今既然投降了,那自然便是秦军了。 吕布将这些降军做了整合,送去三川郡,而后带着萧何、傅宽和陈余回城。 刘邦已死,这支楚军已亡,那接下来就是英布了。 “太尉。”萧何跪坐在吕布面前,见吕布研究地图,笑问道:“不知太尉可是准备招降英布?” “嗯。”吕布点点头,他确实有将英布招揽之心,见萧何询问,也不隐瞒:“据我所知,英布为项羽屡立大功,当初巨鹿之战能胜,英布有大功,然而项羽却吝啬封赏,虽然英布未曾表现出不满,但以常理笃之,英布不可能毫无怨言。” 英布简直就是项羽的清道夫,脏活累活基本上都是英布的,哪里难打,英布就会出现在哪里,但也正是因此,项羽给英布的封赏根本配不上英布的功劳,吕布正是想从这一点下手,将英布拉到自己这边来。 “太尉可知英布为何如此?”萧何问道。 “愿闻其详。” “早年英布曾遇一相士,说他相貌平平,一生注定无富贵之命,但若能刺面,便有称王命格,英布本不在意,但后来却被抓了修皇陵,果然刺面,因此英布对此相士之言深信不疑。”萧何微笑道。 吕布一直以为牛辅很蠢,没想到还真有信这个的。 “他要当王?”吕布眯了眯眼睛,看向萧何道。 “正是。”萧何点点头。 第一百二十章 封王之议 封王于如今的吕布而言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无论是秦律还是吕布本身的观念上,都是排斥分封的,而且一旦开了这个头,那吕布麾下很多人是有资格封王的,比如章邯、董翳、司马欣这些几乎承担了大半征战义务的将领,如果吕布以王位招降英布,那这些人怎么办? 但另一个问题是章邯如今若以功劳而论,就算官爵已至极品也显不足。 若是战事已经结束,完全可以召回朝廷养老,但如今显然不是,吕布这边若是封了英布,那章邯怎么办? “我记得项羽也并未封那英布。”吕布看向萧何,现在英布也只是项羽麾下一员大将,而且还是被项羽当牲口用的那种,不见亲近。 “但太尉莫要忘了,项羽是随时可以封王的。”萧何笑道。 吕布这边封王不太可能,哪怕吕布是朝廷实际掌控者,但也不能乱改,而项羽虽然跟吕布一样,也是大楚的实际掌控者,但大楚本身就是推行的分封制,在这点上来说,项羽这边是比吕布更有诱惑力的,至少对英布这些人才来说,甚至对章邯等人来说,如今的项羽也更具诱惑力一些。 “先生真是一来就为我出了一道难题呐!”吕布揉了揉太阳穴,无奈的看着萧何,虽是有些怨言,不过也只是发发牢骚,因为就算萧何不来,这个问题也实际存在。 其实要破也不难,只要假意许下王位,哪怕现在就封出去,等到天下一统之后自然是可以收回来的,就像现实中的高祖一般,只是如此一来,不免要对功臣下手,这是吕布比较排斥的。 “在下倒是大概知晓太尉为何如此。”萧何看向吕布,微笑道:“不过在下倒有一法,可说是两全之策。” “愿闻其详。”吕布看向萧何,点头道。 “封王该封便封,不封王,不但难以留住大将,也会让不少将士失了进取之心。”萧何微笑道。 吕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下文。 萧何见吕布没有反应,叹息道:“待天下重归一统时,太尉可以降低王之格位。” “哦?”吕布来了几分兴致,看向萧何。 “就如同侯爵一般,食邑,但无权掌管地方军政要务。”萧何笑道。 其实就等于将王变成一个荣誉称号,也不能算荣誉称号吧,因为有实实在在的好处,但却不似如今的王一般掌握地方实权,非要说的话,可以看做最顶尖的侯爵。 吕布毕竟是有过无数执政经历的,萧何说到此处,吕布已经明白他是何意了,满意的点点头道:“如此也好,不过朝廷这边终究是要破一破规矩的。” 秦律之中可没有王的说法,如今吕布要封王,难免会有人跳出来反对,但这些都是小事,等天下重归一统之后,再慢慢抚平,眼下最要紧的是结束这场战乱。 萧何见吕布已经定下计策,当即起身道:“太尉,封王之事不急,在下愿意先去为太尉游说英布,让他想太尉倒戈!” 吕布目光看向萧何,萧何大概知道吕布想什么,躬身道:“太尉放心,萧何家眷已经送往咸阳,这点陈余将军可以作证。” 吕布点点头,想了想道:“那曹参,先生是否能够一并说服?” 吕布如今手下还是缺人的,如果曹参这位文武双全的大将能入吕布麾下,那对吕布来说,绝对是如虎添翼。 萧何犹豫了一下道:“曹参与沛公情深义重,在下愿意一试,然不敢保证曹参能够来投。” “先生自去便是,至于是否能成,并不重要。”吕布微笑道。 既然吕布都这么说了,萧何也接下了这个任务,而后两人又商议了一下后方的事情,决定让陈余在后方继续坚壁清野,将能迁的百姓迁往河北或三川郡,接下来吕布和项羽一场大战难免,吕布是希望尽可能减少一些百姓的伤亡。 做完这些吩咐之后,吕布没有再留在此处,将投降的楚军一并交给陈余后,吕布马不停蹄的赶往章邯那边。 既要封王,那首个被封的自然便是章邯了。 章邯和董翳正在商议如何打,如今这中原战局战线越来越长,吕布离开后,他们这边在项羽的猛攻下开始有些顶不住了,如今基本采取了守势,但最近项羽的攻势突然缓下来,这让章邯和董翳有些不明所以。 听闻吕布回来了,连忙出来迎接。 “太尉,如今秦楚之间,已成胶着之状,急切间难分胜负,却不知为何,项羽最近攻势弱了许多。”章邯看着吕布皱眉道。 “多半是去围剿彭越了,我等当趁机压上前去,让项羽无法兼顾!”吕布闻言思索片刻大概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了。 吕布会为刘邦和英布在后方搞风搞雨头疼,项羽自然也会有这方面的担忧,如今定是见急切间难以分出胜负,后方压力被彭越打的太难缠,不得不暂时放开前线去围剿彭越,甚至吕布猜测项羽会亲自去追杀彭越。 这种机会,吕布怎会放过。 “好,末将这便去筹备进攻之事。”章邯闻言目光一亮,只要项羽不在,他手下那些猛将虽然也都很厉害,但章邯还是有信心跟这些人斗一斗的。 “不急!”吕布摆了摆手道:“还有一事近日颇令我烦闷,想与二位商议一番。” 章邯和董翳闻言重新坐下来,看向皱眉沉思的吕布,疑惑道:“不知太尉何事烦忧?” 相比于昔日在赵高手下做事,如今换成给吕布做事,他们可要畅快多了,后勤几乎不需要他们曹性,不管有什么困难,跟吕布说一声吕布必然能够解决,待遇上,无论是他们这些将领还是寻常将士,吕布也舍得封赏。 而且吕布能力也堪称惊人,第一次出手便逆转朝局,第二次出手力挽狂澜,此后几乎每一次出手都能给这天下局势带来变化,生生将大秦从崩溃边缘给拉回来。 既有能力,又舍得封赏,待这些将士也是没的说,这也是军中将士愿意拥护吕布的原因,如今听闻吕布有烦忧,章邯和董翳都忍不住看向吕布,想知道什么能让这位几乎无所不能的太尉烦忧。 “近日不时有人送来书信,想请我封王,两位如何看?”吕布叹了口气道。 要封王,那自然该是先封吕布才行,否则吕布若一直是三公,秦军中哪个敢有封王的念头? 章邯闻言皱了皱眉,以秦朝的臣子立场来说,自然是反对的,但……人谁无私心?如今自己的功勋已经快到极限了,如果按照过去的秦律,最多也就是再给他赏赐些钱粮田地,基本上没有可能再往前了。 如果吕布封王的话,那就不一样了,那代表他章邯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后,章邯犹豫了一下,选择了沉默。 作为秦臣,他知道这是不对的,吕布此举不但是不敬大秦律法,更重要的是对大秦皇室有冲击。 但作为个人来说,吕布称王,代表着他有晋升的可能,而且他当初虽说是受秦皇任命,但能有今日局势,全凭吕布,反倒是对秦皇或者说朝廷,已经有了些陌生。 “末将一介武夫,此事末将不知是否对。”良久,章邯叹了口气,他选择了保持中立。 但在吕布掌握朝中大权的情况下,选择中立其实已经是默认了吕布的做法了。 吕布看着章邯,目光有些复杂,最终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董翳。 “我听太尉的。”董翳没多想,他没有章邯那么复杂的情感,当初若非吕布及时出现,他都准备撺掇章邯投降了,对于秦庭,他没有多少感情,要有也是在吕布治理下重新恢复生机的秦庭才让他有了感情,但今日的局势基本上都是吕布一手建成,别说吕布称王,称帝董翳都赞成。 吕布有些好笑的看了董翳一眼,不过如此一来,大家的态度也就都明了了,至少在封王这件事情上,军中是没什么阻力的。 军中没有阻力,那就基本没什么阻力了。 接下来,吕布跟众人商议了一下战局后,立刻书信司马欣,让他回咸阳主持此事,中原战事胶着,吕布不可能回去,所以只要封王之名,至于礼仪什么的,一切从简。 与此同时,项羽那边的消息也传来了,彭越跟项羽斗了几场,最终还是被项羽驱逐出境,毕竟是项羽主场作战,加上项羽恐怖的攻击性。 但凡是被彭越占据过的城池,全被项羽屠了,理由吗……为什么会被敌人占据,也正是因为这个,导致后来彭越占领城池后,百姓疯狂帮着彭越守城,让项羽打彭越反而更难。 若不是及时醒悟,被范增叫停,吕布觉着项羽有可能将江北之地给屠空了,这等暴虐让吕布有些无语,正史上,项羽的失败虽然有刘邦的原因,但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他自己作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游说 吕布这边封王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另一边,萧何那里,作为昔日的袍泽,英布对于萧何的求见并未阻拦,最近吕布这边用了坚壁清野的策略,让英布这里获得补给越来越困难,刘邦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所以萧何到来时,他以为萧何是来投奔自己的。 “投降吕布?”英布看着萧何,不可置信的道:“先生,何以如此?” “将军以为,若不论勇猛,项王与吕太尉谁更胜一筹?”萧何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抛出一个问题给英布。 英布看着萧何,这个问题其实没什么探讨的必要,吕布和项羽,项羽胜在骁勇善战,而吕布同样精于此道,但吕布更善谋略,只看在他治理下,无论是关中还是新得的河北之地很快就稳定下来。 反观项羽这边,中原之地不说生灵涂炭,但仗一直没停过,百姓不得安生,而且跟着项羽打仗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项羽并没有明确的目的。 这个目的不是指没有大方向,大方向自然是有的,那就是推翻秦朝,但在此之下呢?怎么推?推翻之后又该干什么?项羽这里没有,而吕布却已经从各方面在为以后做准备了,做的有条不紊。 抛开勇武,项羽怎么跟吕布比?英布摇了摇头:“项王差之远矣。” “虽说有些不敬,但如今沛公已亡,将军难道真的要帮项王一直打下去直到战死?”萧何看着英布,再问道。 “先生未免危言耸听了一些,在下承认那吕布确实厉害,然就算打不赢,难道还不能走?”英布闻言有些好笑,他或许正面敌不过吕布,但打仗不用正面硬杠的,这些年的战争,不断阐述着这个论断,吕布就算再厉害,但他英布要走,那吕布拦得住? “此前沛公也是这般想的。”萧何叹息道。 英布脸上得意的表情顿时没了,拿个死人来与我比?这算是几个意思? “非是因为我投降便想要说降将军来邀功。”萧何坐下来叹道:“事实上,昔日在沛公帐下时,在下已经察觉到项王恐怕终难成大事,是以早已劝沛公做好准备,只要时机一到便自立,若不能自立,便投效秦庭,可惜……”萧何叹了口气,后半句是他加的,但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如果失败了,不投降难道等死啊?只可惜刘邦在战场上遇到了吕布,也是命该如此。 “既然如此,为何先生不劝我自立?”英布看向萧何,反问道。 “沛公时尚能自立,因为沛公一旦自立,只要能立住脚跟,便能与秦庭、项王鼎足而立。”萧何摇了摇头道:“然将军却已无此机会?” “这是为何?”英布不解。 “将军以为,如今将军全力帮助项王,能胜太尉否?”萧何笑问道。 有点儿难度! 尤其是刘邦死后,英布能够明显感觉到压力倍增,陈余有了新兵加入后,在不断压缩他的回转空间,他现在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而前线上,项羽似乎也拿吕布没办法,虽说项羽勇猛,但吕布也不差,项羽现在最大的优势也就是手下可用之人比吕布多些。 但这个问题正在逐渐转变,看看先后加入吕布麾下的彭越、陈余、田横,如今要再加上萧何还有本就是吕布麾下大将章邯、董翳,吕布现在手下可用之人已经慢慢赶上来了,失去这些优势之后,项羽已经很难再占到便宜了。 “将军如今在项王麾下,仍旧难助项王破了太尉,将军以为自立之后,便能三足鼎立?”萧何笑问道。 “你是说我不如沛公?”英布抬头,看向萧何的目光中带着危险的气息,自己会比不上刘邦那个无赖? “非也,只是将军确实与沛公不同。”萧何摇了摇头道。 “哦?有何不同?”英布反问道,论本事,英布觉得自己比刘邦那个无赖强多了。 萧何不紧不慢的道:“首先,沛公与项王是兄弟,其次,沛公虽然依附项王,却并非像将军这般受项王直属,反而此番过来后,是帮项王,若有一日有机会自立,项王只会与沛公结盟,但将军不同,将军乃项王下属,将军若是自立,那便是背弃,项王心性将军应该比在下更了解,到时候莫说联手结盟,项王可能直接率军来打,就算勉强结盟,也是貌合神离!” 萧何说完,顿了顿,而后才道:“将军,勠力同心尚且难以与太尉争锋,自立之后,互相防备之下,拿什么去与太尉鼎足而立?” 英布闻言又是一阵沉默,萧何的言语多少有些扎心,但仔细想想项羽那脾气,眼里容不得沙子,自己若真的撇开他自立了,项羽就算迫于形势不动手,也不会有好脸色,甚至可能看着自己被吕布消灭,以他对项羽的了解,这个可能性是很高的。 萧何也不说话,给英布足够的时间来做回应。 “那又如何?我便帮项王便是。”良久,英布哼了一声,他讨厌这种被人带着走的感觉,反驳道,大不了不自立,没说非要自立。 “自是可以的,只是将军甘心么?”萧何反问道,英布可是有着成王执念的。 “何出此问?便是投了那吕太尉,不也是如此?为何要背上骂名投那吕太尉?”英布怒哼道。 “在下也不知将军是真不知道还是故作不知?”萧何看着英布道:“将军这些年为项羽南征北战,立下多少功劳,但在项羽麾下,将军名列何处?” 这是英布最糟心的,功劳他自问最大,但到了封赏的时候就是左右推脱。 “既然将军问我,那在下便告知将军项王与吕太尉有何不同。”见英布面色难看,萧何也不继续揭他伤疤,而是开始顺着英布的话往下说: “项王有妇人之仁却无英雄之气,对帐下士卒虽好,但遇大利却不肯分,莫说将军,便是追随他许久的龙且、季布、虞子期、钟离昧又如何?可有相应封赏?” “反观太尉,自掌权以来,按功封赏,军中将士无不信服。” “再说本事,项王治下,楚地百姓流离失所,千里良田无人耕作,疮痍满地,但关中如今已是物阜民丰,万民拥护,这治民手段也是天壤之别。” “如今太尉治下,将士一心,军民一体,反观项王如何?大肆杀戮,便是楚地百姓都不放过,将士数年征战不休,看似士气鼎盛,实则人心早已厌战,百姓更是如此,这般差距,将军说项王如何能胜?将军这般为项王拼死而战,又有何所得?就算将军想要尽忠,但这忠也有愚忠一说,项王不仁不义,为他征战,岂非愚忠?” 英布有些烦躁,萧何说的每一点都是项羽身上确实存在的问题,而且如今看来,可能真是大问题,但他毕竟为项家叔侄征战许久,就此放弃,岂非这么长时间立下的功劳都打了水漂?吕布就算是再贤明,也不可能用自己为项羽立下的功劳来封赏自己吧? “还有一事,将军或许不知,但此事已经在朝廷这边传开了。”萧何深吸了一口气,将声音缓下来,随即看着英布笑道。 “哦?”英布看向萧何:“何事?” “太尉即将封王,如今朝廷已经开始准备王号,用不了多久,太尉应该就要封王了,除此之外,还有章邯将军也会封王。”萧何随口道。 “此言当真?”英布闻言,目光一亮,看向萧何。 他不投吕布的原因有很多,但最重要的一点,大秦实施的是郡县制而非分封制,这跟自己的命数不合,所以英布一直觉得自己跟吕布不是一路人,但如果这朝廷重新开始分封的话,那岂非代表自己也有可能获得朝廷的封王? “自然是真。”萧何笑道:“太尉本事有目共睹,但在大秦即将覆灭之际力挽狂澜救大秦于将倾,这些年来政治武功,立下的功劳数不胜数,如今虽然位列太尉之职,也算很高了,但将军觉得,这太尉之职配得上太尉的功劳否?” “自然配不上!”英布有些亢奋的点点头。 “将军与太尉分属敌对都为太尉鸣不平,将军以为,太尉自己会如何想?”萧何笑眯眯的问道。 吕布如何想,我不说,你自己猜去,对错我不管,是你自己想的,又不是我说的。 “若朝廷真的改制……”英布摸索着下巴,思索片刻后,看着萧何断然道:“末将愿为太尉效力。” “好!”萧何满意的点点头,自己的目的到此刻已经达到了,不过还得给英布吃一颗定心丸,当下道:“我知将军心中仍由疑虑,不过将军放心,这事情最近几日便要定下了,将军可静待之,等太尉与章邯将军封王之后,在下再来找将军,希望到时候将军能给在下一个满意的回复。” “自然!”英布起身相送,虽说自己为项羽立下这么多功劳丢掉有些可惜,但跟在项羽身边,封王实在是遥遥无期,吕布那边虽然寸功未立,但未来却是能看的清晰明白,英布重新有了动力,声音都浑厚了许多。 “告辞!” “我送先生!”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封王 “陛下,吕布虽对大秦有功,但封王乃是毁我大秦根基社稷,万万不可啊!”咸阳,皇宫,吕布封王的事情一提出,便遭到满朝臣子的排斥。 “在下已经说了,此番封王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前方将士疲惫,若不拿王位激励,那些人如何愿意为我大秦效力?”司马欣皱眉道,自己说的难道还不够清楚吗?封王对大家都有好处。 “你可知先帝为何要废除分封改为郡县?”一名老臣站出来,看着司马欣喝道。 “不知,也无须知晓!”司马欣朗声道:“下官只知,如今中原战事疲惫,百姓生灵涂炭,这一仗若不能胜,最后我大秦可能会迎来败亡之局!” “但此事于天下而言,绝非好事!陛下,不可答应!” 司马欣深吸了一口气,若非吕布交代,不得与陛下无礼,他真的很想揪住对方的领口把宝剑架上去问一问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但他不能,此事很多人都在看着吕布,而且吕布的主力都在中原战场上,如果这个时候朝中乱了,对吕布来说,那简直是灾难性的打击。 司马欣压下心头的愤怒,对着嬴子婴一礼道:“陛下,不管封王是否有害,那也是将来之事,相信太尉定有计较,也定会给陛下一个回应,然而如今中原战火一起,太尉要用王爵来拉拢楚军强将,要安抚章邯等一干为我大秦出生入死的将领,正是决胜负的关键时刻,若此时少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说完,司马欣又扭头看向满朝文武,朗声喝道:“尔等真是为大秦?还是单单想看太尉输?诸位可要想好了,那项羽嗜杀成性,若太尉败了这一仗,让项羽打来咸阳,对诸位可没有任何好处,莫要被一些有心奸人蛊惑,真到了那一日,诸位可是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荒唐,我等此举乃是为大秦江山着想,怎会是害了大秦?尔休要危言耸听!” “你……”司马欣还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开口的嬴子婴打断了。 “够了!”嬴子婴一拍桌案站起身来,满朝文武瞬间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嬴子婴,所有人都知道,最终的决定权在嬴子婴身上,所以众人都在瞪着嬴子婴的回答。 “朕相信太尉!”嬴子婴环视群臣,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昔日赵高弄权,胡亥祸国,是太尉,在朝廷危亡之时,力挽狂澜,诛赵高,废胡亥,扶朕登基;安阳一战,令我大秦转危为安,倘若无太尉,便无今日之大秦,就算太尉要朕这江山皇位,朕也会给,何况是区区王位,太尉配得上,诸位休再多言,司马欣!” “臣在!”司马欣上前两步,对着嬴子婴一拜。 “朕会即刻下诏,封太尉为魏王,你带封王诏书去见太尉,告诉太尉,不管太尉要做何事,朕都听太尉的!”嬴子婴写下诏书,盖上玉玺,交给司马欣肃容道:“王印刻好之后,即刻启程,莫要耽搁了大事!” 司马欣有些发愣,这也太好了吧?好到有些不真实,嬴子婴此举,几乎是将天下都交给吕布,但凡吕布有一丝邪念,大秦就要改性了。 嬴子婴如此慷慨,让原本准备了无数说辞的司马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了,良久方才回过神来,躬身接过诏书,拜道:“臣领命!” 退朝之后,司马欣立刻督促神机营打造王印,除了吕布的之外,还有章邯的王印,不过章邯显然不能跟吕布比,按照吕布的意思,章邯被封为南阳王。 算是吕布之后第一王。 而后便是马不停蹄的将王印送到吕布和章邯手中,并昭告天下。 “多谢太尉!”章邯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有些激动地接过王印之后,又对吕布拜道。 “这些年,全靠将军为朝廷征战四方,才有朝廷今日之局势,这是你应得的。”吕布伸手扶起章邯道:“还望将军继续为朝廷征战,如今正值关键时候,不可懈怠!” “太尉放心,末将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助朝廷扫平叛逆!”章邯断然道。 “该叫赵王了!”董翳嘿嘿笑道,章邯的封王是一个信号,代表着其他人也是有可能封王了,董翳这些年跟随章邯南征北战,无论战功还是资历,下一批封王的人之中,就该有自己了吧。 “是,赵王!”章邯连忙改口道。 “不妨事,你我共事这许久,无需这般客套。”吕布笑道。 吕布封王的事,在秦庭其实并未掀起什么波动,如今关中也好,关东也罢,秦朝治下的百姓对吕布很拥护,甚至很多地方都是只认吕布不认朝廷的,莫说吕布只是封王,就算吕布现在称帝,都不会有太大的波动。 但对于楚军来说,就不一样了。 刚刚将彭越赶走的项羽便被范增火速派人叫回来,一回营,项羽看着范增便道:“亚父,何故这般着急?” “我问你,为何屠城!?”范增看着项羽怒道。 “他们帮那彭越守城,便是背叛我大楚,为何不能屠?”项羽反问道。 “如此一来,岂非弄得人心离散?以后只要被秦军攻占的城池,百姓还不得拼死守城?”范增怒道。 项羽皱眉道:“但亚父可知多少将士死在这些人手中?” “不管有多少,那都是你的子民,都是我大楚子民,你身为王,连自己的子民都不护着,反倒要屠城,日后兵从何来?”范增骂道。 项羽有些郁闷的点点头,他其实后来也感受到了,彭越每下一城,夺回来就困难无比,死伤也比以往更重,但若不屠城,他一想到这些人害死自己不少将士,心中就有股邪火不吐不快。 “亚父招我回来,便是为了骂我畅快些?”项羽郁闷道,这楚营上下,也只有范增敢这么跟他说话了。 “自然还有要事!”范增狠狠地瞪了项羽一眼,而后道:“吕布封王之事,你可知道。” “自然知道,那吕布还让人昭告天下,真是可笑。”项羽点点头,自己早就是项王了,他吕布封王有什么好炫耀的? “可笑的是你!”范增胸口有些闷,看了看一旁的将领等人道:“尔等都出去,任何人不得进来!” “是!”众将连忙躬身一礼,纷纷告退。 范增待所有人都离开后,这才瞪着项羽骂道:“你还不懂为何投效大楚之才这般多?就是因为我等这边可以封王,而按照秦治,是不得封王的,也正是因此,哪怕吕布这般强盛,似英布、刘邦这些人才仍旧依附于楚而非投奔大秦,如今吕布重开封王之路,只要立功,都有机会封王,而你这边却迟迟不肯封王于众将,你说大家会如何想?英布如今尚在吕布那边,若他得闻此事投降吕布……” “他敢!?”项羽闻言怒目圆睁,厉喝道。 “你冲我吼甚?”范增瞪着项羽怒道:“敢与不敢由你定的?英布自投入你项家以来,为你南征北战,立下多少功劳?就算不封王,难道还不够封侯?你却对此不闻不问,人家为何不敢?当真以为谁都怕你不成?” 项羽闻言心中有些窝火,哼哼着不理范增。 范增见他这般模样有些无奈:“如果英布此刻投奔吕布,并被吕布重用,你是否知道有何后果?” “……”项羽虽然不想说话,但经过这一连串轰炸,他也渐渐理清了思绪,闷声道:“定会有许多不忠之辈投奔吕布!” “人家凭什么忠于你?凭你经常屠城?还是凭你不听良言?亦或是凭你只知用人却不肯封赏?”范增瞪着项羽问道。 项羽哼哼两声,扭头避开范增。 “转过头来开着我!”范增喝道。 项羽一脸不满的转过头来。 “我看那英布最近迟迟不动,你派人先去将他召回,记住,带上诏书,直接封王!”范增看着项羽道。 “凭什么?”项羽有些怒了。 “就凭没有他,你必定赢不了那吕布!”范增也提高嗓门儿:“吼什么吼?” “亚父,我赢不了吕布?”项羽不可思议的看着范增。 “你说呢?”范增反问道:“除了勇武,你哪点能胜他?” “我……”项羽想说什么,但仔细一想,好像……有那么一丝丝的差距,一时间手有些无处安放。 “有英布在,还能与你配合,加上龙且他们,我们仍然占据优势,但若没有了他……哼哼……你想赢,难!”范增冷笑道。 糟老头子说话不能委婉一些么? 项羽有些郁闷,最终点点头道:“知道了。” “回来!”看项羽说完转身就想往外走,范增又将他叫住。 “亚父还有何事?”项羽有些无奈道。 “英布若封王,龙且、钟离昧、季布还有虞子期他们也不能拉下,否则你让他们心中如何想?”范增提醒道。 项羽:“……” “说话!” “知道了,一把年纪还不去睡!”项羽答应一声,后来的话有些低。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去忙了。” 看着一溜烟儿跑走的项羽,范增有些无奈,大敌当前,这孩子什么时候能真正成长起来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英布的无奈 “英布将军还是不肯见我?”英布这边,萧何这次来却吃了个闭门羹,英布始终避而不见,这让萧何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了。 “先生,我家将军最近感染了风寒,难以见客,还望先生恕罪!”前来迎接萧何的将领一脸无奈道。 “感染风寒?我这里倒是有位良医,可为将军医治!”萧何看了看那将领目光躲闪,心中一动,一脸担忧道:“快快带我前去探望。” “先生……”将领连忙摇了摇头,犹豫片刻后方才道:“将军已经有军中医匠救治,不劳先生费心了,而且这次的风寒不利见外人。” “原来如此。”萧何叹了口气,点头道:“如此,我等便先在此处落脚,待英布将军病好之后,务必前来告知于我,我好第一时间前去探望。” “一定一定!”那将领连连点头,萧何这才告辞离开,回了临时驿馆。 萧何这次是奉了吕布的命,只要赢了这场仗,英布就会得到鲁王王位,但英布却避而不见,这其中必然生出了变故,只是现在英布不见,萧何也没办法强闯。 “先生,那英布既然不见,不如先回去回禀魏王如何?”一名随行护卫看向萧何道。 萧何摇了摇头,思索片刻后,看向那护卫道:“你派人暗中打探一下,那英布最近见了何人?” 护卫不解,但还是点头答应,他来前受的命令就是全听萧何调遣,不管萧何说什么,当下安排了两名机灵的随行将士前去打探消息,回来后才有些不解的询问道:“先生,此举会否引起那英布不满?” “英布此前与我商议时言谈甚欢,也有投奔魏王之意,然而如今魏王封王已是昭告天下,英布却在此时避而不见,恐怕是有了他心!”萧何沉声道。 “不是感染风寒?” 萧何摇了摇头:“不太可能。”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避而不见比感染风寒的可能大的多。 而如果英布真的避而不见,最大的可能就是项羽那边有了变动,有更大的好处落在他身上,所以让英布放弃了投奔吕布。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得谋划谋划了。 次日,派去暗中探查的人终于带回来消息,他们看到楚军使者从英布那里出来,而且是英布亲自相送。 护卫将领一脸钦佩的看向萧何:“先生果真料事如神,看样子,那楚军使者是跟英布谈妥了,先生,现在该如何是好?” 萧何眼中闪过一抹冷芒道:“派人出城,持此令调集最近的军队向此处靠拢,你可敢杀人?” “要杀英布?”那护卫将领看向萧何,有些迟疑,不是不敢,只是凭他的本事,动手的话更有可能被英布干掉。 “自然不是,那些楚军使者绝不能活着离开!”萧何摇了摇头道。 英布可是天下有数的大将,而且本身武艺也相当了得,就他们这使团二十来号人,把英布单独围住都不一定杀得了人家,萧何也不可能做这种不智的谋划。 护卫将领明显松了口气,点头道:“末将随章邯将军南征北战,后来被调到魏王身边,三五个楚军也非末将对手,只是杀这些楚军使节,当无问题。” 萧何点点头:“便请将军准备一番,今夜动手。” “是!”护卫将领答应一声,前去准备。 当夜,萧何亲自提剑带人冲进了楚军使者的驿馆,将毫无防备的楚军使者杀了个干干净净,英布闻讯赶来时,驿馆都被萧何放火烧了。 “先生,你这是……”英布看着眼前火势冲天的驿馆,再看向萧何,忍不住伸手按剑。 萧何笑道:“将军勿怪,今日本是奉魏王之命前来与将军商议归降之事,却恰好碰到这些人鬼鬼祟祟,听其口音,皆乃楚人,担心对将军不利,是以带人杀之,对了,将军风寒看来是好了。” 英布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知道萧何肯定知道自己装病,但现在萧何这么说,他却无法反驳,除非想彻底翻脸,但如今楚军使者被杀,以英布对项羽的了解,这事情是解释不清了。 最终,英布叹息一声,微笑道:“原来如此,在下的风寒今日已经好了许多,只是部下将士尚未知晓,怠慢了先生还望先生恕罪。” “不敢。”萧何笑道。 “将军!”便在此时,一名将领匆匆来到英布身边,在英布耳边低语几句。 英布听完,皱眉看向萧何道:“先生,此前不是说这四周驻军不会轻动?” “将军放心,魏王知道此番我来将军必会投效,准备将此处兵马撤走,如今也是时候要与那项羽决战了,将大量兵马驻扎于此,难免分薄了前线兵力,非智者所为。”萧何微笑道:“临行前,在下跟魏王保证过,定能说服将军来投,是以魏王撤走了军队。” 从头到尾,萧何没说一句威胁的话,但英布知道,对方在威胁自己,而且自己也拿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对方,因为之前萧何离开时,确实有过类似的承诺。 “多谢先生信任,布自当守诺。”英布现在也没法说什么了,萧何出手太狠,直接断了他的后路,原本已经跟项羽说定的九江王如今是泡汤了,他本来还想借对方不备,趁机给吕布后面来一记狠的,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以项羽那疑神疑鬼的性子,就算现在自己再跟吕布反目,也定然不会信任自己。 “将军何时随我起程去见魏王?”萧何似乎早有预料,趁热打铁的询问道。 “这……”英布苦笑一声道:“待我收拾一下,明日便跟先生去见魏王。” 反正也没退路了,倒不如干脆一些,否则拖拖拉拉的到最后弄个里外不是人才叫麻烦。 “甚善。”萧何微笑着点点头,现在秦楚之争已经到了白热化,前线确实急需战力支援,英布的加入,对项羽来说绝对是个巨大打击,吕布本就占据优势,有了英布加入,这个优势会越来越大。 次日一早,英布收拾行装,带着兵马跟随萧何一起撤离,浩浩荡荡的去往梁国与吕布汇合。 就在这赶路几天时间,萧何却是已经秘密派人散播传言,英布已经决意投奔吕布,为了表明忠诚,尽杀楚军使者。 这个消息只要在吕布这边散开,无需他们刻意往楚军里传,很快便会传入楚军,等英布知道这些消息之后,项羽那边已经下了对英布的绝杀令,英布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只能跟着吕布一条路走到黑了。 不过吕布接见英布时,氛围还是十分友好的,基本没有提什么项羽的事,对英布更是嘘寒问暖,整日拉着英布、彭越等人谈论兵法时势。 英布和彭越现在已经上了项羽必杀名单,没了退路,而吕布也明确跟他们讲明白了,这次与项羽决战,只要两人立下大功,封彭越为梁王,英布为鲁王。 虽然不像项羽那边一般直接给王位,但英布在吕布这边毕竟寸功未立,吕布肯让他们一战后封王,那他们在这场仗中,无论是为了彻底击灭项羽,还是为了自己未来的功名利禄,都必须全力以赴将项羽彻底消灭。 不过说是决战,事实上吕布跟项羽之间的战争在这一年里几乎没有停过,项羽经过范增一番呵斥和警醒之后,做事都有了不少理智。 一个有理智的项羽是可怕的,虽然在正面战场上从来没有在吕布手里占过便宜,但也没有吃过大亏,但抛开吕布之外,吕布麾下其他将领,包括战功赫赫的南阳王章邯,到了项羽面前也是被摁着打。 彭越此前也是给项羽追着打,几场硬仗虽有交手,但基本上也是多支撑几日,不至于一上来就被项羽干掉的那种。 而吕布这边,吕布跟项羽终究还是不同,他是总揽全局的,所以很少如项羽一般亲临战阵,而是掌控大局,不断缩小项羽的活动范围,但没了他的压制,众将无人是项羽的对手,往往今日攻下一城,明日项羽来了又给夺回去。 然后项羽攻下一城,项羽一走,又被吕布派人夺回,双方就在这种重复不断地拉扯中,将这场仗持续了一年多还没能分出胜负。 吕布在大局上虽然一直掌握着,牵着项羽的鼻子走,但项羽面前,吕布麾下无人能挡,再加上有范增在后方为项羽总揽全局。 吕布现在坐镇后方能比范增,亲临前线也能与项羽争锋,但他只有一个,等于是他一个对付两个,分身乏术,而他手下也没有一个能帮自己总揽全局或者在正面战场上挡住项羽的存在。 如今英布来了,配合章邯、彭越,吕布想看看三人能否将项羽压下去。 不过想法虽好,但结果有些不尽人意,哪怕是英布、彭越、章邯三人联手,在项羽以及他麾下众将的配合下,吕布哪怕占据了一些优势,也无法占据绝对优势! 第一百二十四章 书生气 “文有范增,武有钟离昧!”吕布帐中,又一次打下来的地盘被项羽夺回去,终于有人忍不住称赞道:“项羽何其幸也。” 项羽身边不止有范增,通过这段时间双方相持的战斗来说,范增不在的时候,钟离昧就是项羽的智囊。 除此之外,龙且、季布、虞子期也是三员不可多得的良将,此前章邯跟三人都有交手,虽是胜多败少,但要彻底击败这三人也不容易。 而吕布这边,章邯、董翳、英布、彭越、田横、陈余、傅宽,也就章邯、英布、彭越是能压住这些大将的,但经不住还有个项羽亲自领兵在前,又有范增坐镇在后方,这个阵容哪怕吕布也难破。 主要是他坐镇中军运筹帷幄,就不能能像项羽那样冲锋在前,斩将杀敌,而若他亲临前线,大局上难免不好兼顾,最好的办法就是能找一个可以替代吕布坐镇中军或是冲锋在前的大将,但问题是范增、项羽都是一个时代的顶尖人物,想要在同时代找到这么一个太难了。 吕布知道的人里面,或许也只有张良能够对付范增,可惜张良当初在武关时被吕布一矛杀了,而且如果在的话,吕布也不能放心用。 至于在统兵上能与项羽相抗者……或许韩信、彭越、英布加起来可以,但韩信自从齐地败走之后就没了消息,吕布后来暗中派人打探也没个结果,彭越、英布、章邯三人能压制项羽麾下所有猛将,但却压制不了项羽。 “我想离间范增,不知诸位可有计策?”吕布看向众人,打项羽的方法就写在史记里,以吕布对项羽的了解,计策都不用改的。 但谁来实施这计策就有考究了,历史上实施计策的是陈平,但陈平现在没了消息,项羽帐下……不知道萧何能否胜任,毕竟萧何的强项是帮吕布统筹后方,而非游说。 再好的计策也得配合厉害的人物去做,否则也是白搭,而项羽如今最缺的就是这种人,他手下没有辩士。 “在下倒有一人,或可助魏王!”萧何看着吕布笑道。 “哦?”吕布闻言看着萧何笑问道:“却不知道是何人?” “不知魏王可听过郦食其此人?”萧何笑道:“此人曾与在下一般效忠于沛公,只是沛公败亡之后,未曾选择出仕,此人极为善辩,若魏王能招得此人辅佐,当可行此计!” 郦食其? 吕布默默地点点头,看向萧何道:“此人现在何处?” “沛公死后,一直在砀县隐居,魏王若是愿意,在下可去说服此人为魏王所用。”萧何微笑道。 “若他不愿……”吕布想了想后,看向萧何道:“也不必强求。” 一个说客而已,在吕布心中,最佳施展这计策的还是陈平,可惜这陈平杳无音信。 “魏王放心,此人当不会拒绝。”萧何点点头,不过他可不觉得郦食其会拒绝,不是所有人都似曹参一般对刘邦忠心不二。 吕布点点头,没多说什么,眼下跟项羽相持不下,打了一年多,将士疲敝,他现在只想尽快将项羽干掉,只要没了范增,这个难度会小很多。 萧何带着吕布的诚意离开了,他在砀县找到郦食其,说明了来意,果然如萧何所料,郦食其虽然心痛刘邦之死,但也并未因此就对吕布心生恨意,毕竟这诸侯相争,生死由命,他们这些谋士、辩士所需要的是一展所长的平台,至于这平台是谁,其实并不重要,哪怕此前跟刘邦感情不错,但要他为刘邦去跟吕布拼命那是不可能的。 “魏王,在下听闻魏王准备对楚军施以离间?”郦食其见到吕布后,也没废话,见没有外人,直接开门见山道。 “不错。”吕布点点头道:“先生可能助我?” “此事其实不难!”郦食其思索片刻后微笑道:“不过臣需要出使楚营的机会,最好能带魏王军令,与暂时项羽休战。” “休战?”吕布闻言看向郦食其道。 “不错,是休战。”郦食其点点头道:“魏王与楚军交战已有年余,将士疲惫,生灵涂炭,如今双方僵持不下,既然如此,不如暂且休战,双方各自休养生息一番,待到明年秋收之后再打,这一年时间里,也足够我等利箭那项羽与范增!” 吕布思索片刻后点头道:“倒也确实需要修整一番,既然如此,便请先生为我军使节,带文书去楚营之中商议此事,至于如何做,先生可还有其他要求?” 陈平离间可是拿了大量财物去的,这点吕布也理解,要人办事,离间楚营,不贿赂一番,怕也难以成事,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财物准备让郦食其一起带。 “魏王放心,只凭这三寸不烂之舌便可!”郦食其傲然道。 吕布点点头:“总之,先生先将休战之事谈好,至于离间之计,莫要太急,一步步来,另外还请先生为我打探一下楚营之中是否有个叫陈平之人,若能将此人策反,带他来见我最好。” “遵命!”郦食其自信一笑,躬身告退。 看着郦食其离开的背影,吕布摇了摇头,看向萧何道:“此人恐怕非是离间计最佳人选。” 吕布不怀疑郦食其的口才和能力,但他更了解人性,你想在人家地盘上,将项羽最信任的人策反,没有人帮衬,只凭耍弄口舌,最多撩拨些矛盾,起不了大作用,这郦食其能力是有,但没有自知之明。 萧何有些疑惑,看向吕布问道:“魏王何出此言?” “摇唇鼓舌,若无其他计策配合,终究不过小道,昔年张仪欺楚也是诱之以利,楚地也有人帮他才能成功,如今秦楚相争,双方已是势同水火,楚营之中有几人向秦?若无人帮衬,只凭他一张口舌,那便是与整个楚营为敌,非我小看于他,此人虽非无能之辈,但却太过自负,至少这次难成大事。”吕布看着郦食其离开的方向,沉声道。 这世间自然是有忠义之人的,就比如曹参、夏侯婴等人于刘邦,但大多数却是随波逐流的普通人,他们很容易便能以利驱之,吕布都准备好利了,郦食其却没有丝毫用的意思,也幸亏吕布并没有对郦食其抱太大希望,傻等结果。 萧何闻言瞬间明了吕布是何意,苦笑一声,自己都没想到,吕布对人性倒是通透的很呢,难怪能成今日之势。 “此处我准备了四万金!”吕布让人将几个箱子抬上来,看向萧何道:“虽知有些委屈先生,不过此时也不能让他一人坏了大事,先生就藏在郦食其身边,入出营之后见机行事,先生以为如何?” 萧何显然明白了吕布的意图,所以吕布才敢将财物给他,至少萧何知道该怎么做,有他暗中贿赂,加上郦食其的口才,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萧何对着吕布躬身一礼,看了看那十几口箱子,已经明白了吕布的意思,当下安排人手,去跟郦食其商议,这次双方要配合着来。 吕布则准备好停战的事情,他不会跟刘邦一样突然毁约,其实没有必要,最多占个先手,但这种级别的战争先手固然重要,但想要凭借一个先手就得胜那是痴心妄想。 他也确实想要暂停战事,有时候左右战争胜负的东西,在战场之外,不停仗,没办法诱使项羽失误。 “魏王,那英布作战似乎不肯尽力。”待众人走后,只有章邯和董翳这两个军中老将留下来,对着吕布抱怨道。 这几次大战,问题都出在英布那里,别说吕布,章邯和董翳也感觉得出来,英布有些出工不出力的意思。 这让人很窝火。 其实不止董翳,吕布和章邯更难受,英布几乎快成了吕布这边破绽的代名词了,以至于吕布还借着这个心理阴了项羽一把,差点将项羽包了饺子。 “总比他站在项羽那边强,而且毕竟是昔日袍泽,下不去手也是难免。”吕布对此倒是比其他人乐观,英布在自己这边出工不出力,总比站在项羽那边强,不过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想了想道:“去将英布叫来,我亲自问问他。” “是!” 章邯和董翳领命而去,不一会儿,英布进来,吕布屏退左右之后,吕布让英布坐下,帮他倒了杯酒,笑问道:“将军可是对萧先生手段有些不满?” “不敢!”英布连忙起身对着吕布拜道:“只是末将毕竟叛投,面对昔日袍泽,有些……” “理解。”吕布点点头,示意英布坐下:“将军莫要紧张,这也是人之常情,我也不说什么将军本是秦人的话,这里是鲁王王印,本就是为将军准备的,如今先给将军吧。” “这……”英布双手捧着鲁王印,有些茫然的看着吕布。 “拿着吧,只是暂时不能昭告天下,给将军此印,也是为安将军之心。”吕布看着英布笑道:“其实安阳之时听闻将军事迹,布便一直颇为欣赏将军,这鲁王早就给将军准备好了,只是……国有国法,为免他人不服,今日给将军,但王位却需战后才能昭告,也请将军理解。” “是!”英布起身,对着吕布一礼道:“末将定不负魏王所托。” “言重。” 第一百二十五章 计成 “休战?”楚军大营,看着前来游说的郦食其,项羽审视着他。 郦食其头皮有些发麻,任谁面对项羽这种目光,都很难做到真正的平静,但脸上却是镇定自若:“不错,项王,这中原已经经受不起战火了,魏王顾念黎民百姓,希望你我双方能暂时休战,也让百姓能够赶上今岁的春耕,让他们能得片刻喘息!” 这中原征战可没什么天险,基本上就是相互穿插,互相包抄,吕布后方出现楚军或者楚军后方出现秦军都很正常,波及的范围也是几乎从淮水一直到大河。 这种满面开花的大战,无论对吕布还是对项羽来说都是极为耗力的,因为都得想方设法找到敌军弱点,同时还不能让敌军找到自家弱点,中原几乎成了一张棋盘,到处都是双方的落子,也让百姓难以修养。 “百姓?”项羽皱眉,吕布也是一世英雄,怎还在乎这些?天下平定,自然就有了归宿,这战争哪能顾得上这些人的死活? 这种理念贯穿项羽的整个军事生涯,这也是他为何能够毫不犹豫的屠城威慑的原因,正是因为对最底层百姓的漠视,旁人看到的是霸王的骁勇无敌,英雄气概,但对于最底层的百姓来说,这样一个霸者并非福音。 项羽摇了摇头,心中有些嘲笑吕布的妇人之仁,看着郦食其道:“我记得你以前是我那兄长刘邦的部下。” “不错。”郦食其点头道:“沛公待我不薄,但于天下苍生相比,在下就算背负骂名,也希望能为这中原百姓谋得一息喘息之机。” “难得那吕布主动开口提休战。”项羽想了想,挥手道:“你且先下去。” “告退。”郦食其也不多言,反正也没指望一天就把这事情办成,相反,时间越长对自己越有利,自己施展离间计的机会也就越多,当下对着项羽一礼,转身离去。 “亚父如何看?”项羽看向范增,他总觉得郦食其这人没憋好屁。 “虚虚实实,难辨真假,但那吕布确实对百姓颇有照顾,这个说法,倒也说得过去。”范增摸索着胡须思索道。 打了一年多的仗,不止百姓累,秦军和楚军也累,双方是僵持不下之局,吕布虽有优势,但优势不明显,项羽略微处于劣势,但在局部战场上,项羽几乎是一路碾压,除非吕布亲自出手,否则其帐下将领没有一个是对手的。 “我倒觉得休战也不是不行,将士们都颇为疲惫了。”项羽皱眉道:“现在打的满地开花,我都不知道何处是我军占据,何处是秦军的地盘,若非亚父不断派人来告知,我都不知往哪个方向打!” “且先看看,但这休战未曾达成之前不可停战,就算真要停战,以何处为界,停到何时都需仔细商议,另外也要防那吕布撕毁盟约。”范增提醒道。 “亚父放心,我知道。”项羽点点头。 范增看着项羽的样子,满意的点点头,其实冷静下来的项羽是很厉害的,就是这混小子容易被人激怒,被激怒的项羽,战场无敌,但同样往往会给己方也带来大难。 接下来几日,郦食其每日往来楚营各大将领这里,以游说为名,实则言语间引起他们对范增的怀疑,只是不太明显,大家不曾察觉。 萧何倒是没管这些人,项羽本身有着极强的个人魅力,想要离间这些人跟项羽的关系,直接离间本人是没用的,萧何要在楚军之中造势,所以他扮作郦食其的随从,今日看这个顺眼,大家一起吃酒喝肉,萧何十分豪爽,送些财物。 然后明日又跟另外一人喝酒,言语间,大谈与范增之间的渊源,总之这边说一句范增曾跟吕布有交情,那边说一句吕布曾醉酒后呼唤范增的名字。 这些信息都是碎片画的,单个提出来有些可笑,但最麻烦的就是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两三个组在一起就是个小故事,而且能随机组合。 当然,只凭这个,还不足以离间项羽和范增之间的感情,还需要其他证据。 不过因为有这些财务开路,使得人们在记住萧何这个人的时候,多多少少对这些信息有了模糊的记忆,剩下的就是发酵了。 萧何的布局能力还是很强的,郦食其游说楚军上层将领,却没太大效果,最终只能带着议和协议回去。 项羽这边,要求双方将抓不到对方的将领都放回去,这个吕布这边自然答应的,不过以何处为界,还是要说一说,不过初步意向达成,吕布让郦食其再回去,大家先放人质。 萧何这次没跟过去,而是在这边军中布局,没有安排人,只是在军中传开吕布跟范增有旧的说法,以后打败了楚军,范增会有不错的前程,自然会有人安耐不住去询问那些俘虏。 这么一来,第二步也就成了,这一步必叫楚营谣言四起,这一步之后,就该楚军使者来吕布这边了。 郦食其在楚军活动了许久也没做成的事情,萧何基本在自家大营这边完成了,楚军使者过来,初时萧何热情款待,但在询问范增近况,得知对方是项羽派来的而非范增派来的之后,立刻变脸,好酒好菜没了,脸上的笑容也少了,总之让对方不管在哪儿都感觉非常不自在。 这种事儿,放谁身上都咽不下去,最终没有说下个所以然来,带着吕布提的新要求以及满腔怒火,使者立刻回到楚营中,将自己在吕布那里的遭遇跟项羽说了一遍。 其实军中开始出现风言风语的时候,项羽和范增都没在意,项羽是相信范增的,但所为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当那些被俘的将领回来说这些的时候,项羽开始动摇了,他小心翼翼的问了范增,自然是被范增一阵破口大骂。 本来吗,不被信任这种事是很叫人难以接受的,尤其是自己全心全意对待的人却反过来不信任自己,搁谁身上也难受,这种情绪,越是亲近越是难受。 项羽悻悻而退,但种子却埋下了,直到派去跟吕布谈最后的问题时,带回来的结果让项羽勃然大怒,这次是直接跑来质问范增的。 这一次,面对范增的勃然大怒,项羽并未退却,只是让范增证明他清白,但这怎么证明?最重要的是,项羽心中已经有了不信任。 好一个吕布! 这一刻,范增看着项羽的眼神,他太清楚项羽了,当他露出这种眼神的时候,就代表着他已经相信了那些谣言了。 这是对方的计策,范增很清楚,看似是阴谋,但实际上是阳谋,不是说这计策有多厉害,而是对方算准了自己和项羽的性格,项羽已经生疑,而且不是普通的生疑,而自己不屑解释,也受不了这份委屈。 “好!好!好!”范增连说了三个好字,这个计策环环相扣,真好,自己跟项羽多年交情,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人,真好,再就是……这场仗怕是要结束了,也好! “好自为之吧。”带着那份萧索,范增走了,没再多看项羽一眼,项羽也突然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但话已出口,他的骄傲不容许自己挽留这个老人。 就这样,范增走了,而项羽郁闷的喝了一天的闷酒,直到虞姬来劝,才沉沉的睡去。 不过范增离开的消息传回时,吕布这边却是大喜过望。 “魏王,反正如今停盟约也未曾立下,不如直接攻过去?”章邯起身,对着吕布抱拳道。 “不急,战还是要停的,输赢不在这一时,去打听打听,那范增去了何处?”吕布摇了摇头,眼看着春耕就要到了,范增一走,项羽这边就等于瘸了腿,但还没到完蛋,这才是开始,范增的离开使得项羽这边缺了一半的主心骨,暂时没了战争之后,正好将他们的问题一一挖掘初来,让项羽内部离心离德,到时候再开战时,就是项羽败亡之时了。 章邯闻言,心中突然替项羽有些悲哀。 而接下来,吕布也没有费事,没了范增把关后,离间项羽和他部下就变得简单多了,这一次,吕布离间的是钟离昧,范增之下,就属此人最有头脑,本来对项羽也是忠心耿耿,但连范增都能怀疑,更别说钟离昧了,没多久,在吕布的手段下,君臣疏离,项羽不再相信钟离昧,钟离昧虽然未走,但他的建议也再难得到项羽的重视。 至此,项羽内部能够给项羽提供远见意见的两位人才,都被吕布离间开了,而项羽回到彭城之后,没了范增的管束,又没了吕布带来的压力,整日陪着虞姬,少理正事,直到双方议定的时期一过,吕布再动手时,项羽才如梦初醒,再度踏上了战场。 不过这一次,没了范增的指点,项羽明显有些吃力起来,正面战场上依旧勇猛无敌,但正面战场之外,却被吕布肢解的支离破碎,这一仗,项羽的劣势一下子变得十分明显起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项羽兵败 “项王,彭城被英布夺了!”刚刚攻下一座城池的项羽却收到彭城被英布攻破的消息。 项羽回头,连日征战不休,双目中已经积蓄了不少血丝,此刻听闻彭城被破的消息,让项羽一时间有些懵,随后怒了:“英布!” 再度开战之后,得了鲁王之位的英布可没再跟项羽客气,吕布和彭越、章邯负责正面钳制项羽,英布则四处出击,先是配合配合吕布,将支持项羽的那些小诸侯杀的胆寒,纷纷退出了楚军阵营,而后就是攻其要害,就如同吕布手中的一把利刃一般,不断进攻项羽的薄弱之处。 没了范增为项羽统筹全局,没了钟离昧为项羽查缺补漏,项羽虽然依旧勇猛,但后方却是破绽百出。 “龙且呢?”愤怒过后,项羽看着将士问道。 “龙且将军中了那英布的诡计,被那英布杀害!”将士悲声道。 嘶~ 项羽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但胸腔中仿佛压抑着一股邪火让他难以自制,有种想要毁坏一切的冲动。 这种感觉不是现在才有,自从这次停战过后再跟吕布交手便有了这种感觉,好像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给控制了一般,任他如何挣扎,那张不断收紧的大网却让自己说不出的压抑,却又难以找到发泄口。 良久,项羽睁开眼睛,看向那将士道:“传我军令,三军立刻回转彭城!” 彭城对项羽来说太重要了,这可是他们定下的王都,哪怕楚怀王后来被项羽丢到了后方,但这彭城依旧是楚国势力的核心。 无论是政治意义还是军事意义,彭城都绝不容有失,当下项羽率军转战彭城,但他一走,这边自然露出了破绽,章邯和彭越迅速跟上,夺城之后,从两个方向追着项羽打。 项羽虽然救彭城心切,但何曾受过这等委屈,被人追着打不还手可不是他的风格,当下回兵便打,章邯和彭越与项羽大战半日,最终不敌,兵败退走。 “项王,救彭城要紧!”眼看项羽想要追上去将这两个臭虫彻底赶尽杀绝,一旁的虞子期连忙拉住项羽沉声道。 现在显然不是跟这些人置气的时候,当先以救彭城为主。 项羽终于压住了自己的火气,郁闷的带着人回转彭城时,英布已经紧闭城门,项羽着人叫城,英布只是不理,项羽一怒之下,立刻着人攻城。 “呜~” 这边项羽攻城尚未开始,那边突然响起激昂的号角声,项羽扭头看去,便见一支大军从泰山郡方向朝这边开来。 “吕布!” 远远地看着那巨大的魏字王旗,有这般阵仗的也只有吕布了,从休战之后开战到现在,这是吕布第一次出现在正面战场之上。 甭管项羽有多恨,但这一刻,当吕布出现在战场之上的时候,项羽心中也不觉一沉,一直不出现的吕布亲自现身战场,这是否代表着对方已经准备结束这场仗了? 只是……这仗岂是你想结束便能结束的? 项羽收兵迎向吕布。 那边,吕布已经亲自率领大军抵达彭城之外,与项羽一南一北相互对峙。 项羽策马而出,看向吕布大喝道:“吕布,你我交手已有数载,今日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魏王旗下,吕布一催胯下赤焰龙驹便准备出阵,身边的田横、傅宽等人连忙拉住:“魏王,当心那项羽使诈。” 吕布沉默片刻后,看向项羽的方向摇了摇头道:“他不会。” 如果想,吕布这一刻其实可以让人放箭射杀项羽,不管能否杀掉,到了这一刻,秦楚之战已经接近尾声,对于项羽,很久以前,吕布是有过恨不生同时的遗憾的,但这份遗憾,后来随着吕布经历的事情多了,也就渐渐淡了。 但项羽的结局,有点儿像他第一次经历大满那个模拟世界一般,无敌天下未尝一败,但最终举世皆敌。 以项羽的性情,有一点可以肯定,吕布出面,他不会使下三滥的手段。 不顾众人反对,吕布策马而出,来到与项羽不足十步之处才缓缓停下来。 “这普天之下,敢在战场上出来与我相见者,只你一人尔!”项羽看着吕布,这个比他还小两岁的人,但感觉上好像又比自己老很多。 “虽觉无用,但还是想问一句,时至今日,若项兄愿降,乃天下之幸事,亦是万民之幸事!”吕布看向项羽,就好像看到很多年前的自己,心中终究还是有些不忍的。 “莫说胜负未分,就算如今胜负已分,也休想项某投降!”项羽手中长枪指向吕布,森然道:“吕布,你以为你赢定了?” “天下久战,军民厌战,你不施恩德于民,却动辄屠城泄愤,这民如水,你我如舟,你不愿顺水势,却只知不断压迫,我想你如今当能感受到来自百姓的反噬,你可知这彭城是如何破掉?”吕布看着项羽问道。 项羽确实有类似的感觉,只是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如今吕布这般一说,项羽隐隐间有了几分明悟。 不过知道了又如何? 项羽看向吕布,冷然道:“你这般一说,自然是彭城有人叛我!” 聪明! 吕布点点头,有些遗憾的看着项羽:“项兄既已知晓,何必还要挣扎?” “我便要看看,你说的天,是否真有这般厉害!”项羽气势陡然一盛,看向吕布的目光中战意狂炙,森然道:“吕布,多说无益,你我斗过两次,都未曾分出胜负,今日,我要与你再战!” 吕布摇了摇头,调转马头。 项羽冷然道:“你这是何意。” “待你势尽之时,我会送你最后一程!”吕布没有回头,但声音却是远远传来。 势尽? 项羽看着吕布,我的势不会尽! 两人各自回归本阵也没什么好说的,项羽要破彭城,就必须击败吕布,既然吕布不愿斗将,那就战场上见分晓吧。 双方大军开始相对冲击,正面战场上,项羽从未败过,今日也一样,哪怕面对的是同样善于用兵的吕布,但哪怕吕布有滔天本事,也休想在战场上败他。 然而项羽又错了。 这一仗,双方在彭城外打的血流成河,而在项羽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先行溃败的竟是自己的军队!? 这不可能! 这是项羽心底的咆哮,但事实便在眼前,楚军在与吕布率领的秦军相抗过程中,渐渐开始先露出疲态。 其实也不难理解,这支楚军从开战开始就跟随项羽南征北战,未有片刻停歇,虽然一直在胜利,但身体的疲惫是无法完全用士气来弥补的。 若是寻常军队,便是章邯、彭越这些人率领的,项羽也能击破,但这一次他面对的是统兵能力在他之上,天下间唯一一支在正面作战中跟项羽旗鼓相当的军队,唯一一个能在正面对冲中不怵项羽的吕布。 而更重要的是,吕布这支人马是以逸待劳,而项羽这支人马已经在中原杀了一圈,人困马乏,遇上吕布这支状态全满的精军,自然难敌。 大军开始溃散,哪怕项羽如何呼喊,但往日如臂指使的大军这一次没再响应他,兵败如山倒,项羽满腔不甘也只能退了。 这是项羽第一次在正面战场上溃败,不管有多少原因,他是正面被人击败了,击败他的是同样从无败绩的吕布! 当无敌的神话被打破,楚军的士气自然是一落千丈,而这次战败,也宣告着项羽的败亡开始进入倒计时,因为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被吕布打破了。 项羽一路从彭城退到垓下,吕布则借此机会,派人将此战结果传向四方,就如同吕布此前说的那样,中原久战,军民厌战,而项羽的治民之策显然不得人心,当项羽兵败彭城的消息传向四周时,四方城池纷纷倒戈,一下子,项羽好似便陷入了举世皆敌的困境。 退至垓下之后,项羽知道,自己必须挡住吕布,否则便再无机会翻盘,然而等待项羽的却不只是吕布的大军,还有章邯、彭越、英布、田横从各方带来的兵马,包括之前依附于大楚的那些小诸侯,如今也纷纷愿意归降吕布。 真的是大势所趋? 垓下,项羽听着不断传回来的战报,心中第一次生出一股无力回天之感,过去无论是怎样的绝境,只要他项羽在,楚军就不会散,他们相信他们的王能带领他们走出黑暗。 但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这些经历了彭城之败的楚军失去了往日必胜的信念,加上连日征战的疲惫,信心开始生出动摇。 吕布抵达垓下之后,并未立刻攻城,看着眼前的垓下,吕布有种不真实的错觉,不是他不该打赢项羽,而是这一幕,跟史书中记载的何其相似。 “魏王,一切已经准备就绪,是否立刻攻城?”英布来到吕布身边,躬身问道。 “不必,你多找楚人过来,在四面唱楚歌。”吕布摇了摇头。 “遵命!”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最后一战 垓下,项羽帐中,轻柔的楚曲抚平项羽心中的躁动,看着虞姬柔弱无骨的身子跳出不似人间的剑舞,项羽的心绪也渐渐宁静下来。 一只手托着下巴,目光盯着虞姬的舞姿,心绪却不知飞到了何处。 败退垓下之后,项羽想了很多,很多人,很多事,直到此刻,项羽终于有些明悟,自己中计了,他不该赶走钟离昧,更不该赶走范增,其实看看吕布如何用人很多问题一下子就清晰起来。 但知道的太晚了,而且就如吕布所言,军心厌战,这一点之前一直胜利的时候还不是太明显,但彭城一败,项羽就清晰地察觉到了,自己败给吕布并非自己真的不敌,而是自己的将士太累了。 城外不知何时响起了楚曲,守城的将士初时听的失神,不知不觉跟着唱了起来,这一刻,他们想起了远在故乡的家人,父母可好?家中的妻儿是否会挂念自己?家中的田地是否有人耕作? 不觉间,泪水已经遍布脸庞。 情绪是会传染的,更何况就如吕布所言,楚军将士已经太累了,他们需要休息,兵败彭城,正是这些楚军将士最疲惫、心里最虚弱的时候,楚歌四起,虽无兵戈,然却是一把无形的利刃瓦解着楚军将士最后的斗志。 四面楚歌在史书上只是一句话,看书时很难体会那是一种怎样的场景,但真正身临其境时,吕布才渐渐体会到那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垓下城外,吕布看到垓下的城门被打开了,有楚军从里面出来了。 摆了摆手,吕布示意几名楚军降将上前安抚、招降。 “兄弟们,天下早已一统,这些年打仗,也不过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何苦?放下兵器,魏王已经答应了,只要大家愿意放弃战争,绝不为难大家!” 而吕布也确实没有为难这些出城投降的将士,越来越多的楚军开始往外走,项羽在帐中已经准备与虞姬相拥而眠,却突然听到帐外响起楚曲,紧跟着便有厮杀之声传来,连忙从帐中出来,却见项庄等人押着一批人回来。 “发生了何事!?”项羽听了半天,不像是秦军攻城,皱眉看着项庄道。 “他们想逃!”项庄看着这些人,冷声道。 项羽低头,看着这些楚军将士,再听城外传来的楚曲,一时间有些发怔。 “杀了他们!”项庄一脚踹倒一名,拔剑便要杀,却被项羽伸手拦住。 “大哥?”项庄不解的看向项羽。 “以前破城,我们杀人,是因为他们叛我,但这些兄弟跟随我征战多年,再杀?杀到最后,所有人都没了,我得天下还有何用?”项羽挪开项庄的剑,这一刻,他突然理解吕布为何一直保护着最底层的百姓了。 “主公,卑职只是想家了,我不想打了,兄长战死了,我家中还有老父要养,卑职只想回家~”那一直不吭声的将士突然哭了,对着项羽拜道。 项羽点点头:“传我军令,大开四门,愿走的都走吧。” “大哥!”项庄看向项羽,他不理解。 项羽只是摇了摇头,只恨这些东西他理解的太晚了,若能再给他一次机会,未必会输于那吕布。 “放走吧,既然败局已定,何必让这些将士跟着我一起送死?”项羽摇了摇头,拍了拍项庄的肩膀:“你们也走吧。” “大哥,我不走!”项庄怒道。 “没有意义!”项羽没有回头,只是缓步往帐中走去。 项庄怔怔的看着项羽的背影,那种萧瑟之感让人心中好似堵着什么东西一般。 帐帘落下,项羽回到了帐中,帐外的世界这一刻再与他无关,哪怕吕布立刻杀到这里。 此刻,项羽眼中只有眼前的佳人。 虞姬已经醒了,发生了何事她大概已经听到。 “大王,妾身再为大王舞一曲如何?”虞姬没有问发生了何事,只是微笑道。 “嗯。”项羽点点头,坐下来,看了看左右,将配件拔出,用手指轻弹,一曲楚曲渐渐响起,虽然没有那般动听,但却自有几分寻常楚曲所没有的气概。 虞姬缓缓舞动身姿,虽然这舞姿已经看过无数次,但再看时,依旧是那般明艳动人。 力拔山兮气盖世…… 项羽缓缓开口,雄浑豪迈的歌声响起,这曲舞也到了最精彩的地方。 虞姬脸上突然露出一抹不该存于这世间的笑容,至少在项羽眼中,这一刻她的笑容是最美的,下一刻,长剑抹过咽喉,鲜血染红了暖帐。 项羽并未去阻止,歌声依旧:“虞姬虞姬……奈若何……奈若何……” 泪水到最后还是不争气的落下来,项羽默默地起身,捡起虞姬自刎的宝剑,默默地插回剑鞘,挂在腰间,俯身将虞姬抱起,将她抱出了帐。 项庄等人见状有些愕然,连忙上前询问:“大哥,这……” 项羽没有回答,只是让人找了城中一副现成的棺椁将虞姬装进去,却并未钉死,而是将棺椁放回自己帐中,留下四人看守:“他日吕布来时,将此棺椁交给吕布便是。” 项羽如此交代着,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项羽也没再多言,他找来乌骓时,项庄等人也来到他身边,此刻天将亮未亮,该走的……已经都走了,剩下的人不多,只有八百余人,但他们目光坚定,哪怕是死,他们也愿意追随项羽同往,或许在旁人看来这很蠢,但人生在世,什么是蠢,什么是聪明,真不好界定,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世间的路也从不只有一条,项羽就是有这种魅力,能让这么多人在绝境之下都愿意随他赴死。 垓下城外,吕布已经离开了,当项羽率领八百人杀出时,哪怕人数很少,英布等人都依旧很紧张,用全力想要留住项羽。 八百楚军,犹如八百头狼,哪怕山穷水尽,但他们的眼神却没有丝毫动摇,没有畏惧,有的只是一股子凶残和对项羽的狂热。 这种狂热,让他们哪怕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也没有任何畏惧,也是这种狂热,让他们创造了奇迹,在秦军的数十万大军围剿中,项羽带着他最后的将士竟然奇迹般的杀出来,从垓下一直杀到阴陵,这条路几乎用尸体铺成,然而终究还是让项羽突围了,他身边还有二十八人,但直到此刻,这二十八人没有丝毫溃散的意思。 这显然不合逻辑,战场中,战死一两成不散都算精兵,而项羽这里,这些将士已经战死了九成多,但他们的眼神依旧坚定,没有丝毫动摇,这是奇迹! 但阴陵,是吕布为项羽准备的坟场,他不可能让项羽走,在通往阴陵的必经之路上,吕布只带着亲卫挡在项羽面前。 项羽缓缓地勒止了战马,目光冷冷的看着吕布。 “还是那句话,投降,这世界很大,你我既已分出胜负,又何必非要死一个?”吕布看着项羽,再一次劝降,这一刻,看着项羽,他真不想杀他。 “胜负未分!”项羽高高举起自己的长枪,遥遥指向吕布,朗声喝道。 吕布看着项羽,知道再劝也是无用,双腿一夹马腹策马而出:“其实若无战乱,我应该是个不错的工匠。” 项羽看着他,不明所以,皱眉道:“以你之才,竟然只想做个工匠?” “谁规定人一定要活的轰轰烈烈?路是自己选的,就如此刻你一般。”吕布看着项羽道。 “还是想劝降?”项羽眯眼看向吕布。 “不了!”吕布看着他摇了摇头:“有何遗言?” “我将挚爱留在了垓下,若我死,将我二人尸首送回江东合葬?”项羽沉声道。 “好!”吕布点点头。 项羽笑道:“你可有遗言?” “我不会败!”吕布看着项羽,这一刻,他的目光同样坚定。 “狂妄!”项羽大喝一声,枪如惊雷,刺向吕布,简单却很霸道。 吕布挥戟迎上,他知道这种行为很蠢,他应该看着项羽如同历史上一般,死在人海中,死无全尸,但作为一名武人,那种争锋之心难以安奈,也不想在这模拟世界中的项羽会是这样的结局,这个敌人,他要亲手斩杀!也算一种尊敬。 二马错身的那一刹那,一声巨响在两人间产生,响彻苍穹。 赤焰龙驹被巨力震的不断后退,而乌骓更是不堪,它已经经历了一场惨烈的突围战,力气已经尽了,此刻是强撑着帮自己的主人打最后一仗。 这一次,双方角力不相上下,但项羽是力气已尽,而吕布却是神完气足,力气上,其实还是项羽胜了。 安抚住惊慌的赤焰龙驹,双方回身再战,这一次,项羽也知自己力尽,继续跟吕布角力必然吃亏,想以技巧取胜,然而这显然不是他长项,至少在吕布面前,招式精妙从来不是项羽的强项。 二人交手十几合,项羽铠甲被吕布撕裂,吕布却是毫发无伤。 “杀!”项羽身后,眼见项羽受伤,项庄忍不住冲上来直奔吕布。 “住手!”项羽见状大惊,连忙喝道。 下一刻,吕布方天画戟扑棱棱一转,荡开项庄的长枪,在项庄愤怒的眼神中掠过他咽喉,项羽此刻也趁势杀来,但还是慢了一步,项庄冲出十几步后,仍旧瞪着眼睛,无力的自马背滑落。 “死!”项羽怒吼一声,不再跟吕布角力,奋起全力与吕布交手,仍旧是以力取胜,只是如今已然力尽,面对天生神力的吕布,再难占据上风。 而这一次,吕布也不再回避跟项羽角力,方天画戟如蛟龙出海,一次次以硬碰硬的迎向项羽的长枪。 终于在第三十合,项羽再难拿捏长枪,被吕布一戟击飞,而后方天画戟犹如一条毒龙,凶狠的刺入项羽胸腹之间。 “噗~” 项羽没有躲避,看着吕布,指了指身后:“放他们……” “好!”吕布默默地点点头。 项羽满足的闭上眼睛,再无声息。 吕布收回方天画戟,深吸了一口气,让人收敛了项羽尸体,看向那些随项羽杀出来的将士时,却见这些人已经纷纷自尽,竟无一人愿意活着。 吕布见惯了人性丑恶,但不管哪个世界,总是有那么一些光芒,让吕布相信人性之中,也是存在美好的,眼前一幕,也只是再一次向他证实这一点而已。 吕布默默地对着这些人的尸体一礼,让人将这些人一并收敛,他准备将这二十八骑埋在项羽身边,死后也护卫在项羽身侧吧。 项羽已死,虽然还有楚怀王,但显然已经难成气候,项羽生前,楚怀王是巴不得项羽死的,但当项羽真死的这一天,楚怀王发现,面对大秦的铁骑,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看着吕布挥军南下,一步步将楚地重新收回,到最后他不得不亲自出降,宣告天下重归一统……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最后的最后 “听说魏王凯旋,不日将回!”咸阳,皇宫,几名朝臣议论纷纷。 自楚国被灭,大秦重归一统已经过去十年了,这十年来,吕布对朝政基本上是半放养状态,在建议削藩之后,逐步将权利归还嬴子婴,而吕布则整日埋首于神机营中,跟相里逸、公输家的子弟研究匠学。 这些年,吕布做的最多的就是在这方面推陈出新,不止是军用,还有民用上,比如农具,比如纺机,再比如播种机。 除了这些之外,吕布最关心的就是农事,这些年在吕布的带领下,关中同样的耕田,粮产翻了三倍还多,弄出来的新种推行往全国,如今大秦真的是物阜民丰,百姓无衣食之患。 这次吕布出征,却是因为北方匈奴的冒顿来犯。 前些年大秦内乱,蒙恬一死,没人再压制匈奴,致使匈奴在不知不觉间壮大起来,前两年又跑来闹事。 本来这事儿也用不着找几乎已经不再过问军事的吕布,但章邯率兵出征却病死在半道,彭越也已年迈,英布早在五年前不满吕布削弱王权,起兵造反被彭越和章邯斩杀,大秦一时间找不出适合挂帅之人,嬴子婴只能请吕布出山。 吕布倒也没有拒绝,放下手中的活计向朝廷要了十万兵马便出征了。 说实话,匈奴有足足四十万大军,还都是骑兵,只凭十万兵马,哪怕吕布战无不胜,但毕竟放下兵事多年了,很多人对此都不看好。 然而有时候,少数人的存在就是为了告诉普通人这世上真的有天赋一说,近十年没有碰兵事的吕布,带着十万大军一出雁门关,便在阴山屠杀了匈奴十万。 没错,就是屠杀。 这位在大秦爱民如子,心心念念想着让百姓如何活的更好的魏王,在面对匈奴时露出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要知道吕布在平定诸侯过程中,别说屠城,降军都没杀过,但这次一出雁门关,那所过之处是寸草不留,几乎是一路平推出去。 那一战杀的可不只是匈奴的控弦之士,还有匈奴的老幼妇孺,项羽当年屠城都没有屠的那般干净,世人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位魏王竟然也有如此重的杀心,只是他的杀心很少对向自己人,所以在过去的战争中很少见吕布大规模屠戮,但这次,吕布给冒顿上了一课。 本来最精擅骑兵的该是匈奴人才对,秦人不可能在这方面超过匈奴人的,但吕布就是用神机营制造的连弩配合骑兵,一路从雁门关将冒顿追杀到北海,听说最后还是匈奴人自己把冒顿单于给交出来,吕布才没有继续赶尽杀绝。 但从传回来的战报看,剩下的匈奴人已经逃往西域或是北海更北面,莫说后勤,吕布想以战养战都难找到能提供粮食的地方。 所以吕布在接受了冒顿之后,还是决定回来,毕竟再打下去,也很难真的将草原灭族,就算没了匈奴,也会有其他部族出来,就像后来的鲜卑。 大秦虽然一直以来对胡人都是压着打,但像这次直接打的对方将自家单于交出来乞降还是第一次,而这一次吕布率军横扫草原,根据大秦不少人估计,可能未来两三百年大秦都不会面临来自匈奴的外患了。 “若非这几年我朝老将凋零,年轻一辈将领却尚未成长起来,何至于劳烦魏王亲自挂帅?” 对于百姓而言,其实在朝中带领大家致富的吕布远比带兵出征的吕布要强的多。 不过大秦在经过二世的反面教材之后,三世子婴对于治国很是小心,常常询问吕布意见,如今秦律比之以往已经宽松了许多,朝廷不过分干涉百姓生活,干涉最多的反倒是吕布的神机营,基本上吕布都在研究怎么提升粮产,不干涉也不行。 “魏王如此强势,于军而言,未必是好事啊。” “说什么呢?信不信我抽你!” 吕布毕竟还是权臣,哪怕他已经还政于子婴,但只要吕布在一天,秦朝就没人敢动他,不止是因为吕布的势力,更因为吕布的人望,真有人动吕布,哪怕吕布手中没有半分权利,都能让大秦立刻再陷入一次动乱。 吕布几乎成了一种信仰,只要他活着一天,朝廷就不敢动他。 但也有人认为吕布这般存在,已经干扰到朝廷的正常运行了,只是这种声音往往一出现就没了。 “别说了,快看那边,是魏王旗!”又一人打断了争吵,指着远处道。 众人看去,正看到一支人马进城来,大军自然是不能进城的,但吕布的护卫是有资格进城的。 没有想象中的气派,王旗有些残破,将士们衣甲陈旧,嘴唇干涸,有的身上还有冻疮,这还是吕布身边的,很难想象那出征的十万大军是怎样一副场面。 但就是这样一支看起来并不威武的部队,身上却透着一股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势,哪怕身上有伤的,走在路上依旧将腰杆挺得笔直,哪怕衣着褴褛,依旧能让人感觉到这是一支精锐。 这就是我大秦锐士! 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的将士,不少人心中莫名的振奋。 在这些将士中央,吕布一袭残破战袍随风而动,高大的身形如同山一般有种莫名的压迫感,所过之处,所有人都不由得屏住呼吸,尽管吕布没有任何动作或表情,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还是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吕布还朝,第一件事就是交还兵权,他真的不是太想过问这些,这些年不是在神机营就是陪伴妻儿,朝廷对吕布来说有些陌生。 “陛下,臣不辱使命,这冒顿已被擒回咸阳,听候陛下发落。”吕布对着嬴子婴一礼,让人将冒顿带上朝廷。 “魏王受累。”嬴子婴微笑道:“不知魏王以为,此人当如何处置?” “留着,制约匈奴!”吕布也没多想,沉声道:“冒顿一走,匈奴必定会立新单于,若听话便由他执掌,若不听话,或是这匈奴又有了威胁,便将冒顿放回去。” 言简意赅,到了吕布如今的地步,已经不需要在意朝廷上的勾心斗角了,不是这些人不会算计他,而是过往的前车之鉴足够让这些人闭嘴。 “朕看,朕与魏王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了。”嬴子婴半开玩笑的道。 匈奴都被吕布打残了,就算什么都不管,只是生孩子,估计没有个上百年繁衍也恢复不过来。 吕布笑了笑道:“陛下,兵权已经送往太尉那边,若无要事,臣就继续回神机营了。” 吕布尽量不干扰嬴子婴的皇权,毕竟他来这个世界不是为了争霸天下的,若真当了皇帝,每天数不完的公务要处理,哪里有时间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如今天下已定,吕布真不想管那些虚头巴脑的事情,烦。 “魏王自去,不必在意。”嬴子婴笑道,这么多年了,试探也试探过了,他知道吕布的心思不在朝堂。 不过嬴子婴了解吕布,但太子却不解。 散朝之后,太子终于忍不住怒火道:“父皇,那吕布也太过目中无人了!” “啪~”话未说完,便被嬴子婴一把打在脸上,力道之大,直接将太子打翻在地。 “父皇?”太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嬴子婴。 “这天下几乎都是魏王打下来的,朕见了魏王都不好直呼其名,你个小辈安敢直呼其名姓!?”嬴子婴怒道。 “父皇,功劳再大,但君君臣臣,他吕布这般藐视皇威,有违臣道!”太子不甘道。 “儒家那些书,看看就行,何为臣道?”嬴子婴冷然道:“居功不自傲,掌权而不欺上,这便是臣道,你给我记住了,哪怕有一天你继承帝位,只要魏王在,便决不可怠慢了吕家!否则,天下无人能救你!” “父皇,这……”太子不解的看着嬴子婴,吕布横扫天下时,他才几岁,尚不记事,后来记事了,对吕布的事情更多是从书上得知,总觉得有些夸大,不明白自家父皇明明已经掌握了大权,为何还对吕布那般客气? “记住便可,否则我赢氏能否坐稳这天下都未可知!”嬴子婴冷哼一声道:“你该庆幸他对皇位并无兴趣,否则你我父子如今最多也就是个富贵闲人!” “是!”太子默默地一礼,但心中对吕布的不满却是越发多了。 吕布活着不能动他是吧?那就等他死了,我比他年轻这么多,不信熬不死他!到时候必定要毁其宗族,挖坟鞭尸! 怀着这个心思,太子一直蛰伏,直到嬴子婴病故,他登基当了天子,直到当了皇帝,他才知道自家父皇为何那般忌惮吕布,天下民生都与吕布息息相关。 所以他继续蛰伏,他相信吕布总有死的一天,那时候…… 四十年后,太子病危,临终前,拉着自己儿子的手,嘶哑道:“我儿记住,只要魏王还在,待他要如为父一般!” 又三十年,嬴子婴的孙子病危前,拉着儿子的手,语重心长的道:“待魏王要诚,他是我大秦擎天柱,要以国士待之!” 这一世,吕布活了一百四十二岁,送走了四代天子,一百三十岁时,匈奴再度兴盛,当时天子还是忍不住请吕布出山,又擒了一位匈奴单于回来,直到吕布病故时,皇室对吕布的态度已经从一开始的得而诛之变成了朝廷的擎天柱,但人终究会死的,即便吕布能活,也不可能一直守护大秦。 吕布离开时,吕家已经遍布大秦各个行业,与大秦融为一体,要灭吕家,等于废了半个大秦,没人敢动,当然,于天下而言,这未必是好事,但这些与吕布已经无关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神级 “恭喜玩家完美经历一次模拟人生,本次评价为神级,您的一生充满了传奇,不但将即将覆灭的大秦从覆灭边缘挽回,建立了一个旷古烁今的伟大王朝,您不但在军事、政治领域获得了杰出的成就,同时您在农业、工业、商业方面做出的贡献至少让大秦领先整个世界其他文明千年水准,为华夏进入更高等级的文明奠定了基础,虽非帝王,但您留给后世的东西远超任何一位帝王,是否查看详细评价与收获?” 光脑的声音向来没有太多起伏。 吕布缓缓地睁开眼睛,这大概是自己经历最长的模拟人生,充实算不上,大半辈子基本都在神机营里跟一群工匠研究机关数术的理论和是否适合推广进民间,孙子那一辈死了之后,吕布几乎是不问世事的状态,直到匈奴复起,吕布在他都没见过几次的天子恳请下披挂出征,百岁高龄出征匈奴。 辉煌吗? 吕布觉得不算辉煌,但很充实,那种技术上一次次突破所带来的成就感,是征伐天下所无法给人带来的。 可惜最后达到一个瓶颈,对力的运用,吕布死时已经有近十年未曾进步了,或者说已经达到极致,所达不到的不是理念问题,而是材料达不到。 十年间吕布一直在考虑如何能更进一步,但穷极大秦无数人之力,也未能想出再往下的路该如何走? 有人曾尝试借力,但天地之力,也就是地水火风,地力是用在耕作上,光脑给自己的农作物优化就是将地力发挥出来,而水力和风力吕布也可以用,唯独火力,目前的理解也就是改变金属的形状,但吕布觉得火力不该只有如此,但火性暴烈,如何让其温驯下来,吕布穷极一生都未能想到。 随着意识回归到本体,原本已经开始浑噩的精神瞬间一清,仿佛头脑被什么东西洗过一般。 年轻真好! 吕布感受着身体的强壮,开始查看这次的评价: 经历世界:农夫一生、乱世偷生、黑暗年代、帝国的重建 当前经历模拟世界:帝国的重建 状态:结束 地位:100000(您本有机会问鼎至尊,但却克制了自身的欲望,世间权势于您而言,已不再是追求的全部,您开始追求更高境界的东西,虽非帝王,然而您对整个模拟世界时空的影响,远超历任帝王) 名声:100000(您力挽狂澜却不贪慕权势,一生都在为国为民,成为后世所学之榜样,虽非帝王,但您的名声已至世间极致,您去世之后,天下同悲,虽为凡人,但您在大秦子民心中,却已是神,您对世界做出的贡献,您的名声直到数千年后仍然流传在世间) 后代:100000(家族兴旺,后世受您福荫,即便改朝换代,也无任何一朝敢杀绝您的后人,您的家族已成不朽) 年岁:122 恭喜玩家第一次获得神级评价,除了获得300122点人生模拟点之外,您还成功开启了神级天赋,您可以在以下选项中任选一样作为本次奖励,此外您将继承您在本次模拟世界中所有天赋,现在,请从以下天赋中任选一样作为本次奖励: 1神级感知 2霸王之力 3不灭体 原本,吕布还奇怪既然有了神级评价,为何反而只有一样奖励了,但当看到三个选项时,吕布愣住了,三个选项都是他未曾见过的。 但当看到天赋商城中新出现的神级天赋时,吕布愣住了。 神级感知:您的脑域潜能将获得挖掘,您能感受到常人所感受不到的天地,在拥有顶级精神类天赋(超级记忆)的前提下,购买需要人生模拟点90000 霸王之力:凌驾于天生神力之上的力量天赋,霸王之力,千古无二,获得此天赋,您将拥有千古无二的力量,在拥有顶级力量天赋(天生神力)的前提下,购买需要人生模拟点90000 不灭体:您将获得超越人体极限的自愈能力,虽不能断肢重生,但只要不是立即致命的伤害,将很难要您的性命 神级天赋不多,总共也就只有十个,但每一个在吕布看来都强悍无比。 回忆起当年与项羽交手,哪怕项羽力尽之时,力量依旧不下于巅峰时期的自己,若非有数百年的战斗经验,吕布恐怕会和其他人一般,被项羽碾压,光凭这一点,便能看出神级天赋和顶级天赋的区别。 不过相比于霸王之力和不灭体来说,吕布对神级感知更感兴趣,力量再强,强如项羽,也终究有穷尽之时,不灭体虽号称不灭,但看其讲述,也终究不是真的不死。 而且吕布本身就算没有这两样天赋加成,普天之下,能害他的人也不多,但那神级感知反而更让吕布感兴趣,感受到常人所感受不到的天地,那是什么? 吕布在大秦研究了一辈子的天地万物之理,因此对这个更加看重,或许有了这个天赋之后,自己有可能找到将火力转化的方法。 最终,吕布选择了超级感知。 跟当初获得超级记忆不同,如同一股清泉自头顶浇下,流过自己的大脑,那感觉很平淡,但却似乎藏着某种伟力,一瞬间,吕布发现天地真的变了,明明天还没亮,但自己却对整个房间乃至房间外都有清晰的感知,哪怕没有看到,但他却能在脑海中呈现出周围的环境。 酣睡在身边,妻子翕动的鼻翼,房间里的各种陈设,房间外面赤犬百无聊赖的用后腿挠了挠耳朵,白狸一脚将它瞪开。 没有亲眼看到,但却了然于胸。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甚至能够感到妻子心跳。 吕布忍不住伸手去感觉,比触感带来的都要清晰。 “夫君?”严氏终于被吕布的动作给弄醒了,抬头看去,对上吕布的目光,黑暗中,夫妻四目相对,借着丝丝微光,当自家夫君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瞬间,那慈爱的感觉让严氏瞬间有些羞涩感,好像这么大了却还光着身子躺在长辈怀里一般,但这是自家夫君啊……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生出这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以前偶尔也会有,但却远没有这一次这般强烈,让严氏的羞涩感史无前例的激烈。 而吕布的感知下,他感受到的却又有些不一样,妻子情绪的波动他以前也只能通过表情来看,但这一次,他却能清晰地感知到。 好奇之下,吕布伸手开始撩拨妻子,每一种情绪波动他都能清晰地体会到,而严氏也在这一夜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魂飞天外,一直到天亮吕布起身准备离开时,严氏依旧双眼迷离,下意识的搂着吕布,不想离开他身边。 “夫人好好歇息,稍后再起也不迟。”吕布是神清气爽了,虽未选择霸王之力,但模拟世界中所获得的天生神力会叠加进来,使得他体魄也获得了一定的加强。 “夫君为何……”严氏渐渐从那种魂飞天外的感觉中恢复过来,想到自己此前的表现,恨不得钻到床缝里去,同时也有些不解为何今日感觉如此不同,只是这话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说得出口。 “睡吧!”吕布将她塞回了丝被中,昨夜一场,隔了没几个时辰又是一次……若非吕布的超级生殖天赋对女人也有帮助,正常人这么来,估计都可能废了。 “嗯~”严氏今日比往日更加柔顺,她也确实累极了,在吕布的安抚下,没多久便沉沉的睡去了。 吕布起身离开放箭,趴在门外的赤犬听到主人的身影出现,有些兴奋地扑到吕布腿边。 吕布能够从它的情绪中,感受到一股讨好和渴望的感觉。 不止是它,这神级感知之下,吕布甚至能感受到院落中古树的情绪。 原来真的万物有灵! 吕布享受着这种能感受到万物情绪的感觉,在嘱咐王异和貂蝉照顾严氏之后,吕布便离开了家中,正遇上匆匆忙忙出来的典韦,一脸晦气。 刚刚经过锻炼,却没吃饭,两个娘们儿又睡过头了,真是……有时候典韦就怀疑自己从河套带回来两头猪,家里面也没个人能跟吕布这边一般把家里管理的井井有条。 “我也未吃早膳,叫上文和,一起去吃些吧。”吕布看着典韦笑道。 “末将这便去叫人!”典韦听的目光一亮,飞一般的跑向贾家。 主公为何要说也? 我好像什么都没说啊? 典韦在路上,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自己刚刚跟吕布碰面,明明什么都没说,怎的他便知道自己饿了? 典韦跑着跑着突然停下来,摸着下巴边走边想:难道自己已经说了,单是忘了? 但没印象啊? 算了,应该是说过了! 只是片刻后,典韦就想通了,想这种无聊的问题没啥意思,还是吃饭要紧,难得主公请客! 在跑去贾诩家的中途,跑回了一趟自己家,将还在打熬力气的典满拖上就走,正好多省一人的饭钱,还能给这小兔崽子省顿饭,主公吃的,那一定是好东西,我可真是个好爹! 第一百三十章 著书 “主公,为何末将觉得你今日……”典韦往自己嘴里塞了个包子,这东西是从吕布府中逐渐推广出来的,粗粮包子自然比不上吕家做出来的精细,但偶尔吃一个,也别有一番风味,因为东西还没咽下去,所以典韦的话有些模糊不清。 说不上什么所以然,但坐在吕布身边,感觉上吕布似乎跟昨天不一样了,那种感觉不知该怎么说,就好像明明昨天还在一块儿,但见面时,却有种多年未见的感觉,那种陌生和疏离感,让典韦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如何?”吕布看向典韦微笑道,多年未见,以他现在尚未调过来的心态,看典韦时总带着几分看晚辈的感觉。 “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像我爹!”典韦一拍手道。 “噗~” 典满本来只是抱着一个包子默默地啃着,这桌子上显然没他说话的资格,但听完这话,顿时憋不住一口喷出来。 贾诩也被典韦这话弄得一愣,诧异的看向典韦,这话若换做一个谄媚之人说出来,那气势也没什么,若吕布说他要收儿子,不知多少人要扑上来认,但不该是典韦啊! 虽然平日里典韦有些不着调,但这二愣子的性格却是不可能说这种谄媚话语的……也不是不可能,平日里蹭吃蹭喝还行,但要真让他认旁人当爹,那绝无可能,不管是谁。 不过你还别说,今天吕布身上的感觉,确实让人有类似的错觉,贾诩见到吕布的时候,也有类似的恍惚感,但不至于直接说出来。 默默地将目光看向远方,这话题还是莫要参与的好。 “主公恕罪!”典满看着狼藉的桌子,连忙给吕布行礼。 “无妨。”吕布摇了摇头,看向典韦道:“你呀,以后多读些书也不至于这般丢丑。” “主公这话说的,你问贾文和,看他是如何说?”典韦抹了把脸,也从尴尬中缓和过来,随手将球扔给了贾诩。 贾诩:“……” 见吕布跟典韦同时看向自己,贾诩微笑道:“主公确有长者之相,难免令人亲近。” “亲近倒不至于……”典韦摸着下巴,他就是觉得吕布看人的眼光有种慈祥的感觉,还没说完,被贾诩踢了一脚,忍不住瞪向贾诩道:“你踢我作甚?” 死去吧! 贾诩端起粥来喝,再不搭理他。 “最近会有些忙。”吕布摇了摇头,没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有本书要写,文和来帮我。” “哦?主公要著书?”贾诩有些惊讶的看向吕布,别说,就吕布那令蔡邕都敬佩的学问(也不知道哪儿学来的),他还真有资格著书。 吕布其实一直都有著书,这长安的无字书大半都是出自吕布手笔,颇得很多百姓追捧。 “嗯,有部墨子年代久远,已经模糊不清,我准备将之誊抄下来,而后让工坊刻印,这儒学虽好,却也不能馕括天下,如今工匠缺少一本这般学说,我也准备在书院中开一门墨学。”吕布点点头。 此墨子可非是战国时期的墨家学说,而是吕布根据墨家的典籍总结归纳,然后将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剔除,结合一些自己多年见闻总结而出,吕布准备将之搬运出来,以后也要培养这方面的人才。 贾诩点点头,一部残卷而已,也用不了什么事儿,帮忙就帮忙吧,总比在衙署里强。 吕布有些意外,这次贾诩竟然痛快的就同意了,看来自己是看错他了。 这墨学除了一些思想之外,最重要的是记载了吕布对力的理解、运用,几乎承载了吕布对三个世界中匠人的认知,其中还包括对自然之力的认知,分为地脉篇、风篇、水篇,还有数术与工匠之学的结合以及各种推演,比如建设长城需要多少人力物力的计算,在不伤民的前提下需要几年完成,如何计算消耗等等复杂算法。 这部承载了吕布毕生对数术、工匠还有世界发展看法的书,哪怕没有实际写过,吕布觉得至少也得有上百万字,这可是个不小的工程量,一直以闲散为特征的贾诩竟然如此轻易就答应了,而且通过感知,对方并无排斥之意,是欣然接受,这让吕布对贾诩生出了几分改观,看来以往是错怪他了。 然后,吕布为了写这部书,特意招来上百位字写的不错的人来记录,由马钧负责带人制作刻板刊印,贾诩是负责整理的。 然后……贾诩后悔了。 他真没想过这部书体量竟然如此之大,而吕布竟然完全背下来,每日跟着吕布跑去工坊忙碌的贾诩一边感叹着吕布惊人的记忆力,同时也一遍遍的为自己如此轻率答应此事而感到后悔,这书……一年半载可修不完,造孽啊! “奉先,你这墨子从何得来?”蔡邕虽然号称大儒,但事实上,秦时也好,如今也罢,儒学都是很具有包容性的一门学问,蔡邕也一直致力于兼容百家之学,像这般完整的墨子,让他有些吃惊。 “一部分是偶然所得,另一部分是自身感悟,借墨学之名而出。”吕布对蔡邕倒也没什么隐瞒,也没必要,这东西是为了建立神机营做准备的,他准备在长安建立属于他的神机营。 别看汉在秦后,但真比较起来,汉在工匠方面的水平和理念未必就比秦先进,更何况是吕布耗费一生之后的大秦。 信号,吕布此前因为见识过大乾、大满的很多工匠水平,对工匠就颇为重视,如今已经有了一定的工匠班底,建立起初步的神机营问题不大。 “这些……”蔡邕指着书中不少算式:“未曾听过。” “但皆是经过演算,伯喈兄可自己试试。”吕布将算学篇给了蔡邕一本笑道:“都有示例,算来不难。” 不止有示例,还有相应的理念等等,总之这算学篇记载的内容,都是经过无数人反复验证后所得。 “此书要流传后世,马虎不得!”谈到学问的事情,蔡邕很认真,他最近汉书已经编纂完成,如今吕布要重著墨子,哪怕这并非儒家学说,但蔡邕也仍旧十分严肃,这都是要留给后人的东西,别说价值连城了,只要都是对的,那是无价之宝,容不得有半点马虎。 “我当请人仔细校验!”蔡邕看向吕布,认真的道。 他的算学不算精通,但他却有不少精通此道的朋友,蔡邕准备将这些人邀来长安,专门做这件事。 “自然。”吕布点点头,任何一部巨著的出现,想要经得起时间的洗礼,那就必须得被人反复质疑、验证,吕布对这部书有信心。 能借此将一批精通算学之人招揽入长安那也是好事。 蔡邕将如今著好的墨子带回书院,慢慢等他请的人过来,校验这种事情马虎不得,倒是对于墨家的理念,蔡邕要比其他人更重视,这才是前人留下来的真正瑰宝,虽然不至于认为工匠就是奇技淫巧,但技近乎道,技在大道面前终究还是小道,只有明白了天地之理,做人之理,这些技艺属于锦上添花,但如果连人都做不好,道理都不明白,那这技艺带来的东西越厉害,危害反而越大。 墨子中的这些关于思想方面的东西不多,吕布觉得墨子中很多理念都不切实际,甚至违背这世间生存法则,所以他按照自己人生的理解,进行了许多删改,就这部分来说,你将之说成披着墨家外衣的吕家学说也完全不过分。 但这些东西乃是吕布数百年人生经验总结,若论说服力,可未必就比先贤所著之书差,蔡邕拿到书的第一天就知道这些东西绝非墨子原本的内容,但看到其中精妙之处,仍不免拍案叫绝。 这个时代再忙,其实也还是有时间休息的,生活节奏不可能快到让人喘不过气来,不过想想之前的悠闲生活一去不返,贾诩就忍不住恨自己当初的嘴贱。 “发生了何事?”吕布不在,自从开始编书后,吕布就很少来坊市遛弯儿了,但这种生活习惯,贾诩和典韦已经习惯了,所以哪怕没有吕布,他二人每日闲暇时也还是会过来看看街巷上有什么新奇事发生没有,见贾诩情绪不大好,典韦有些疑惑。 贾诩看了看典韦,突然有些羡慕他,除了负责吕布身边的护卫之外,典韦几乎不需要操心其他任何事情,有时候无知真的挺好,但若真无知,却不是谁都有典韦这般本事,也不是谁也能碰到吕布这么好的主公,多半还是要为三餐奔波,不得清闲。 人生呐,这般奔波忙碌究竟是为何? “最近忙着著书,我都瘦了。”贾诩摇头晃脑的看着一本无字书,这东西其实也挺好看,至少能让人放松精神,不是做什么事,都一定要找到他的意义的,每一件事都要找什么人生意义,那人活的才叫累。 瘦了吗? 典韦看着贾诩那翻书都能颤两下的胖脸,感觉他和贾胖子理解的瘦似乎不是一回事。 正想说什么,却听坊市外有急促的马蹄声掠过。 典韦倒是没什么,贾诩却突然来了精神,长安城中莫说寻常人,便是吕布除非凯旋,否则都不会策马狂奔,整个长安有这种急促马蹄声的,只有一种人才有这个特权,就是来送加急文书的。 一般加急文书送来,都是代表有大事发生,虽然此刻兴奋有些不厚道,但贾诩真的希望现在能有什么大事牵制一下吕布的注意力,让自己回味回味从前的悠闲日子…… 第一百三十一章 谁人合适 “西域使者?”卫尉署,吕布看过加急文书,随手将文书交给一旁的荀攸,看向信使道:“文远可安好?” “回主公,张将军身体健朗,只是常常思念家乡,此番派末将回来,也有希望回朝述职之意。”使者对着吕布躬身一礼道。 张辽自吕布打下西凉之后,便为吕布镇守西域,这一眨眼,三年过去了,张辽自然是想回来的。 吕布点点头,想回家也是人之常情,而且西域局势日趋稳定,也确实没必要让张辽这样的大将留在西域镇守。 “你告知文远,这边会尽快挑选出替代他镇守西域之人。”吕布给张辽写了一封书信,让人封好之后,又叫人拿来一些丝绸和钱财,派人跟使者一并回去,不算什么重赏,不过也是吕布慰劳树下的一番心意。 此外又给了使者不少赏钱,毕竟这从西域来回奔波一趟不容易,吕布对于有功将士的赏赐可从来没少过。 “谢主公,末将这边起身!”那将士对着吕布一礼道。 “不必如此着急,休息两日再走,这事也不急,身子要紧。”吕布摇了摇头道。 “谢主公!”将士心生感动,毕竟似吕布这般地位的人,关心他这么一个边关小将的身体,哪怕是客套之言,从吕布这里说出,也足够暖人心肺。 将士告辞没多久,贾诩和典韦就进来了。 “主公,我见城中有急报过来,可是有大事发生?”贾诩与吕布见礼过后,跪坐下来,向吕布询问道。 “算不上大事,有西域各国使者希望来朝贡我大汉,有几位是国主亲自带队,所以文远让快马急报。”吕布笑道:“这些时日可是辛苦文和了。” 贾诩闻言,心中一叹,吕布这么一关心,他倒不好意思开口说让自己管别的了,还是赶紧将这部墨子写完,以后再有这种事,打死他,他都要思虑再三才行。 “不过还有一事。”吕布翻看着卷宗,随口道:“文远出任西域都护已有三载,也为我大汉立下了大功,如今西域局势已经平定,文远也不好久在西域,是以我拟将其召回长安,只是由何人接任,诸位可有人选?” 吕布的想法中,是从姜叙这些人中挑选一个,但去西域的话,这一去可能就是几年难回,这些人也都算是自己的心腹,丝路畅通之后,其实没必要一定非要心腹镇守才行,再说西域苦寒,虽有巨额利益,但若手下贪污办还是不办? 吕布现在搞新法,改良法治,自要以身作则,那就是不能贪这些的,但若不能贪,这般做法多少也有些流放之嫌,所以吕布准备换个差不多点的人去西域接替张辽的位置,让张辽回来,这新人选就得慎重考虑一下了。 像牛辅、樊稠、张济这些其实最好不要往外调,一来这些人心里未必愿意去那苦寒之地,二来也容易生出自立之心,毕竟这些人过去在西凉军中都是跟吕布平级甚至地位比吕布都高的。 贾诩没说话,他没什么推荐人,总不能把典韦派过去吧?这莽夫砍人还行,但若要它掌管西域,为吕布疏通和维护丝路,估计能将如今的西域搞得一团糟。 “朝中适合之人倒是不少,似主公身边的姜冏、赵宽、或是魏续、成廉,镇守一方或许不能,但镇守如今的西域却是不难。”荀攸笑道。 张辽已经将西域基本理顺了,不出大事的情况下,这些在吕布手下属于第三梯队的将领派谁过去基本都没问题,如果还想威慑的话,干脆把华雄派过去。 吕布摇了摇头:“如今天下大势随时在变,这些将领都有领兵,不好调度。” 如今吕布这边主要面对的还是天下,只要有机会,东出虎牢,西进蜀中那都是有可能的,所以眼下带兵将领吕布不想动。 “主公,在下这里倒是有个合适人选。”荀攸心中一动,看向吕布笑道。 “哦?”吕布看向荀攸问道:“公达所言是何人?” “主公可还记得赵云?主公觉得此人如何?”荀攸笑道,他是挺喜欢赵云的,从言行谈吐来看,赵云当是个有本事的人,被刘协留下来,如果刘协能重用他也便罢了,但现在赵云也就是个看门儿的,在荀攸看来无疑是大材小用了。 如果是权重之地,荀攸断不会跟吕布说,但西域的话,他觉得可以为赵云争取一下,远离长安,对赵云来说或许是件好事,也能发挥其本领,若真的展现出一些本事让吕布看上,那自然是最好的。 “赵云?”吕布脑海中浮现出很久以前,那个因为自己势压天子挺身而出的将领,对方武艺是不差的,只是自己要立威,所以施展计谋又用尽全力让对方顷刻败北。 算起来,此人武艺确实不差,只是其他本事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但此人的眼神和身上的那股子刚毅之气给吕布留下很深刻的印象,至少面相上,给人一种不会轻易屈服,也不会为权势所低头的感觉,若是表里如一,那这个人还真值得培养。 “也好。”思索片刻后,吕布决定给赵云一个展现自我的机会,去西域做西域都护总比在这里给天子看门儿强,当然不能直接就做了都护,吕布准备让赵云先去张辽手下做一段时间,让张辽实际考察一下,若觉得此人可用,便帮他在西域树立威信,作为张辽的接替者,若不能的话……还是委屈委屈华雄吧。 “叫他明日来见我。”吕布看向荀攸,这是给赵云一个展现自身的机会,同样也是给荀攸一个面子,毕竟从到吕布这里开始,荀攸一直都在连轴转,整个长安,就属荀攸最忙,难得荀攸开口,而且也合情合理,吕布决定给他这个面子。 “谢主公!”荀攸微笑道。 “为国举才,何必言谢。”吕布摇了摇头,书院普及的事情不能着急,很多事情得慢慢来吧,吕布已经做好了用一百年时间彻底打破士族政治的局面,不管科举制的弊端有多少,但总比如今士家天下要好的多。 从秦末模拟世界出来后,吕布更坚信这一点,他在秦末便是直接跨过士族这一步,也没见天下治理的有什么不好。 其实无论是士族还是贵族,问题都不大,最重要的是朝廷得有见势不妙,随时将这个阶层抹除的能力,不一定非要根除,但必须有这个能力,当这些特权阶层膨胀到对社稷形成极大的影响时,不至于像如今一般被其把持,哪怕吕布也只能慢慢将其拔除替换。 荀攸点点头,没再多言。 “文和来的正好,这些是今日剩下一些需要整理的书稿。”吕布将一叠书稿递给贾诩,让他去将这些整理一下。 贾诩:“……” 今天工作时间已经过了! 贾诩最终没勇气将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但吕布能够感受到此刻贾诩情绪的低靡,有些好笑,自己这位智囊平日里不贪权也不贪财,最喜欢的就是事儿少,如今吕布有了神级感知后,对贾诩的情绪把控是更敏锐了。 有时候,看着贾诩那胖胖的脸上出现这种无奈加几分委屈的表情,其实挺有趣的。 荀攸也觉着有些好笑,随后看向吕布道:“主公,那西域诸国使节之事该当如何处置?” “让他们来吧,如今我大汉已与西域诸国通商,这些小国既然愿意来朝贡,自然不能怠慢。”吕布笑道。 当然,这些小国的心思吕布怎会不知,无非是想得些赏赐,朝贡几两金砂,有时候大汉的还礼就是一匹绸缎,万邦来朝,首先得有钱,得强盛才能做到万邦来朝,否则谁会吃饱了万里迢迢跑来朝贡? 毕竟这么远的距离,大汉真的想要对这些小国用兵也是吃力不讨好。 当然,如今也多了一层意思,丝路重开,这些靠近大汉的西域小国自然想要以大汉为首,同时也借着大汉重开丝路的机会,将自家国家设为补给地,那可是能够增强国力的。 而大汉也需要这些能为往来西域商户提供便利的小国帮他们控制丝路。 毕竟将这些小国收入大汉版图没有太多意义,而且管理成本还高,倒不如让他们自己管理自己,节省大汉管理开支的同时,还能协助大汉韦护丝路的太平。 威,张辽那里已经示的差不多了,接下来确实是该给这些西域小国一些好处,同时也给他们一颗定心丸,在大汉开启海运之前,这丝绸之路将是大汉与域外各国交流的主要路径。 “那此事便交由大鸿胪郑泰负责如何?”荀攸笑道,这事情正是该鸿胪寺做的。 “就由他操办吧,记住,礼仪这些东西,他们应该很清楚。”吕布点点头,这件事他不准备多管,等需要自己出面的时候再出面就行,接下来除了著书之外,神机营的地址也已经选好了,吕布准备接下来将大秦的那一套做法用在神机营上,这件事,马钧处理不了,得吕布定好框架之后才行。 第一百三十二章 考教 “先生,您找我?”赵云来到荀攸府中时,荀攸正在喝茶,上前对着荀攸一礼道。 “嗯。”荀攸点点头,看着赵云笑道:“今日主公准备遣人去往西域,接替文远将军镇守。” 赵云点点头,有些不解的看着荀攸,这西域都护可是一方大员,说是封疆大吏也可以,这种事跟自己有何关系? 来了长安也有些日子了,赵云开始习惯这里的生活,挺安逸的,也挺好……唉。 “我向主公举荐你去西域。”荀攸放下茶杯,看着赵云微笑道:“明日去主公那里一趟,主公点头后,就准备动身吧。” “在下!?”赵云愕然的看向荀攸,有些无法理解:“先生觉得,这西域都护在下有资格接掌?” “你才刚来不知晓,当初主公命文远将军去西域确实是大事,如今你也看到了,长安城有不少西域商贩过来贩卖或购买物品,带来的好处不少,这三年来,文远将军已经重新立威于西域,此乃主公身边如高顺、徐荣一般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如今西域大事已定,自然不能久留西域,接任者其实只要不胡来,当不会出大事,不过于你而言,却是难得机会。”荀攸微笑道。 赵云没有回答,机会吗?或许是,毕竟这是吕布心腹将领们看不上的地方,若非苦寒之地,又远离中原,怎会轮到自己? 但这一出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想到此处,赵云也是忍不住叹息一声,作为一名武将,他其实还是更想在这乱世一展所长,可惜…… “那陛下哪里……”赵云皱眉看着荀攸道,他不管怎么说,也是天子的人,要被派出去,总得刘协点头吧。 “这点子龙无需担忧,陛下那里,主公自会妥善办好。”荀攸着摇了摇头,刘协那里反而更加容易一些。 赵云闻言不禁苦笑,也是,自己就是个看门儿的,天子又怎会放在心上,吕布开口,估计都不带犹豫的。 现在再想想当初冲动出头,哪怕是赵云心中也会生出那么一丝不值,但能怪谁? “当然了,去与不去,是子龙自己去做主,你若不想去,我想主公也不会强求。”荀攸笑着补充了一句。 但如果错过这次机会,赵云将很难再有机会出头,就算他是千里马,长期在长安这般闲置下去,时间久了,一身本事也会荒废,荀攸还是希望赵云去的。 赵云默默地点点头,对着荀攸一礼道:“多谢先生,云会仔细考虑。” 不管怎样,这机会都是荀攸从吕布那里给他争来的,这份心意,赵云打心底里感激。 “不妨事。”荀攸给他倒了杯茶道:“喝茶。” 虽然没有端茶送客的说法,但天色已晚,正事也谈完了,赵云自然也该离开了,当下将茶水一饮而尽,对着荀攸抱拳道:“先生,若无其他事情,云先告辞了。” “嗯,好好想想,人这辈子,能改命的机会不多。”荀攸点点头,看着赵云笑道。 赵云点点头,再度对荀攸一礼后,转身离开。 荀攸看着赵云的背影,他能从赵云的言语间感受到他的纠结,其实这事没什么好纠结的,大多数人面对这样的机会都没办法拒绝,但赵云还真有可能拒绝,不过也正是因为他这份鲜明的性格,才让荀攸对他另眼相看,不想他就此埋没,给天子当个看门的将官,唉……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但凡有些心机,就算再不喜,人家也是为你出头的,也该好好笼络,这不止是笼络赵云,也是笼络那些心怀汉室之人呐。 可惜了,荀攸感觉刘协丢了很多东西。 赵云回到家中想了一夜,他想明白了,不管要做什么,但跟自己去西域并无冲突,当初陈群也劝过自己,找机会便离开长安,不管去哪,对他来说都比留在长安好。 次日一早,赵云便来到卫尉署找荀攸。 吕布坐在正堂之上翻看着卷宗,见赵云过来,对他示意了一下道:“来了?” “赵云见过温侯!”赵云对着吕布一礼道。 “无需多礼了,坐!”吕布指了指贾诩下手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谢温侯!”赵云谢过,大大方方的坐下,哪怕是吕布的手下败将,但面对吕布也依旧显得很平淡。 “公达向我举荐你去西域。”吕布看向赵云,笑问道:“若你做了西域都护,你要如何经营西域?” 张辽基本上已经将西域都护的威名打出去了,赵云武艺不错,甚至还在张辽之上,但西域就算人少,那西域都护也算是封疆大吏,要考虑的就不只是武艺和军略,还有对外的态度上。 “末将未曾去过西域,如何经营不知,此刻末将想到的,只有捍卫我大汉疆土不失一寸,不融他人害我大汉子民!”赵云对着吕布抱拳道。 “这个是基础,没错。”吕布点点头,如果赵云一上来就夸夸其谈,说如何治理那就让人有些看不起了,毕竟丝路的重要性和对大汉的作用,便是许多朝中所谓的高人在吕布大开丝路前说的也就是一些恩威并施的老话,你一个以前只是打仗,连西域情况都不了解的人,却大谈如何治理…… 这在中原其实也行得通,因为大汉经过这么多年的融合,治理执法放在哪儿都差不多,但西域不同,这涉及到外交还有对西域重要性的理解,甚至可以说跟大汉其他地方的治理方法是迥异的。 “但只这些却不够。”吕布将目光看向荀攸。 荀攸点头笑道:“西域不但是我朝与西域各国来往之所,同时也是一条独属于我大汉的财路,我大汉丝绸、漆器以及如今的茶叶,在西域都是颇受各国追捧的,不说丝绸,这茶叶在西域多数地方都需拿等重的白银来换,此外还有来自西域的各种金、铁等矿藏,还有琉璃灯东西,都会通过西域运往我朝来交换,这每年能够带给朝廷的税赋便抵得上整个关中的税赋,而落入百姓手中的好处更是不可计量。” 赵云显然是头一次听说那西域蛮夷之地竟然能给大汉带来这么多东西。 荀攸话头一转:“这些东西,若要抢,其实就凭西域那些小国,也只能乖乖交出财富,但我大汉乃礼仪之邦,不会恃强凌弱,所以若非有人主动寻衅,莫要主动去插手他国内政,我等要建立的不止是威望,还有属于我大汉的信义,让更多的西域国家愿意与我大汉长期贸易往来!” 国与国之间想要长久交往,信誉是必须有的,这也是吕布打通西域后的宗旨,别看张辽在西域这三年打了很多仗,但追究起来,每一仗那都是师出有名,打你还要让你心服口服的跪下叫爹,就是这个意思。 总之吕布经营西域的出发点就是双赢,一来大汉不用费心去占领和治理那些小国,二来却也能立住大汉在西域的主导地位,成为这些西域国家的宗主国,如今已经有不少西域小国开始拿着大汉的丝绸、茶叶贩卖到大宛、康居乃至更远的地方。 这对于这些西域小国来说,等于是一次壮大自身的机会,当然,最终得利最多的还是大汉,不说其他,光是买这些东西的税赋都几乎等价了,也就是说,这些东西买回去,如果卖不到三倍以上其实就是赔了,但事实上却是大汉的丝绸、新出的炒茶以及漆器在西域大国中那也是最受追捧的存在,一趟只要能到,卖出十倍只是基础,这才是这么多西域商人万里迢迢跑来长安经商的关键。 但这商业兴旺的前提是和平,西域不能乱,若四处都是山贼土匪,使得经商环境极度恶劣的话,那这生意就不能长久了,这也是张辽下狠手打的原因,一切以和平为主,但如果有人敢打破这份和平,挑衅大汉在西域的统治地位,就别怪大汉不讲情面。 这次西域使者出使长安,也有将西域诸国形成一个联盟的意思,毕竟西域诸国多是一城一国的小国,吕布无意插手这些小国内政,但大汉在西域的驻军终究有限,要想维护西域的和平,还是要靠这诸国联手才能做到,赵云去了西域之后,主要做的就是维护这个西域诸国联盟,调解纷争,强敌来犯时,能够整合各国兵马共抗强敌。 这样就是以最小的代价达到最大的效果。 荀攸详细的将西域的经营理念还有西域为何重要等事情跟赵云讲了一遍,大致上如何治理西域就在这些话里了,末了,荀攸看向赵云道:“子龙,我说的可有不懂之处?” 赵云摇了摇头,有些惊叹的看向吕布,在诸侯还在为瓜分天下而征战不休时,吕布却是已经将目光着眼于大汉之外,并且也已经做出了一定成绩,只凭这一点,吕布其实已经强过诸侯很多了,不是实力上,而是胸怀上。 “末将听懂了一些,主要是维护西域诸国平定,保护商道,令往返西域的商贩可以得到保障。”赵云对吕布躬身道:“但如何经营,末将还是没有听太懂。” “已然足够。”吕布看着赵云,满意的笑道:“剩下的事,去了西域之后,文远自会教你,他会在西域留一年,助你立稳脚跟之后才会回来,跟着他好好学。” 赵云默默地点点头,一旁的荀攸突然笑了,看着赵云微笑道:“主公已经将此事交托于你,待文远将军离开西域时,你便是西域都护,还不谢过主公?” “多谢温侯!”赵云回过神来,一脸感激的对着吕布一礼道。 “好好干吧,希望你能早些独当一面。”吕布注意着赵云的情绪变化,闻言点了点头,示意赵云尽快准备,诏书已经准备好,他安置完家眷之后,就该起身了。 “末将告辞!”赵云对着吕布肃容一礼,这才退走!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使者 “文远将军乃是主公麾下不亚于高顺将军的大将,主公对他可是颇为倚重的,只是久不在中原,多数人不知其本事,但能被主公倚重,哪一个不是厉害人物?你去了西域,多听少说,没坏处的。”赵云离开长安时只有荀攸相送,他在长安并没有什么朋友,荀攸可算是唯一一个了。 “先生教诲,云铭记于心。”赵云抱拳道,就算荀攸不说,赵云也不可能跑去惹事,他的性格就是那种不温不火的,让他为了表现自己的本事去张扬那显然跟赵云性格不合。 “其实以子龙性格,多半也不会惹事。”荀攸看着城门口往来的人群,看向赵云笑道:“你该带几个家丁去,这去西域,路上不少地方都是羌人聚集,虽然如今羌汉之间已经少了许多矛盾,但终究不是太平地方。” “我家中只有一个管事和两名健仆,这西域路远,带上他们难免累赘。”赵云呵呵笑道:“我那家中三个家丁还拖先生照拂一二。” 他的房子都是荀攸半卖半送的,以他的家底,家中能有这点已经不错了,至于家丁……以后再说吧。 荀攸也没说帮他的事情,他知道赵云不会接受,所以见赵云如此说,也只是点头答应,而后道:“送你的那些书,都是我亲自挑选,当对子龙有用,西域虽是苦寒之地,却也能建功立业,若哪一日你想通了,或许未来便是主公左膀右臂,如现在的高顺、徐荣他们一般。” 吕布的左膀右臂吗? 赵云闻言叹了口气,在长安的这些时候对吕布的观感虽然有所变化,但立场上,他还是站在大汉这边,非是家族利益什么的,只是因为维护正统。 荀攸见他这般模样,也知道他观念未变,也没再劝。 事实上,赵云出身豪族,其实在立场上更该亲近吕布才对,但……只能说这世上的立场并不能单以出身门第而论,人的追求、认知不同,立场自然也会不同,就好像荀攸,他是最应该站在吕布对面的,但现在主公叫的那叫一个顺口。 荀攸其实有很多道理可讲,比如王朝兴替乃是天数使然,比如这天下本不该是一家一姓天下,但大道理谁都知道,但并非人人认可,这东西不是一两日可以改变的。 算了,自己悟去吧,有时候人若能自己想通,那观念的改变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但若想不通,旁人说的天花乱坠也没用,尤其是赵云这种看似温和,实则有着很强原则性的人,更是如此,何必呢? “先生赠书之恩,云没齿难忘,天色不早,云该上路了!先生请回吧。”赵云看了看天色,对着荀攸一礼,牵了自己的两匹马,一匹用来骑乘,另一匹则是用来驮物的。 “保重!” “告辞!” 赵云再度一礼后,便启程了,吕布这边给他的时间其实挺轻松,三个月内能够到达张辽那里就行,只是赵云对西域也不了解,所以他才早些起程,一来看看这不一样的风景,二来也是有些容错机会,万一走错了路,还能有时间更正。 西凉虽然紧邻关中,但过了陇关之后,风貌却是大相径庭,相比于关中一望无际的平原而言,进入西凉后,那种苍凉、豪壮之感确实叫人有种天地为之一新之感。 而沿途经过的乡庄感觉上似乎跟中原的乡里又有不同,赵云就是这般一路以旅游的方式不紧不慢的去往西域,有时候停下来在当地农家住上一两日,在这里,他从很多百姓口中听到这两年西凉的变化,就在几年前,这西凉之地羌汉冲突几乎没停过,尤其是秋收以后,羌汉之间大仗小仗不断。 因为水源还是比较正常的,有时候就因为牲口吃草吃过界,都有可能引起暴动,本来是羌人部落跟汉人乡庄之间的矛盾,结果衙署的人过来拉偏架,瞬间就将矛盾激化,然后就是上报朝廷,派兵镇压。 总之过往很少有人像吕布这样认真研究两族矛盾根本所在,而后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就算偶尔有,也没吕布这么大权势,吕布现在在对羌汉的问题上,那是在关中大旱的时候都不曾有片刻懈怠,才有了今日强悍之间逐渐和平的环境。 如今吕布在西凉羌人之中的威望那可已经超过了马家,如今作为金城太守的马腾在羌人眼中不说失去了过去的地位,但现在马腾若想拉拢羌族造吕布的反,那可就难了。 这些道理,寻常羌人不会懂,他们甚至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跟汉人之间矛盾少了,看汉人也顺眼了,羌汉之间的通婚都越来越频繁了,但赵云大概明白,衙署在这其中起了很大作用。 有时候生活在底层,不求偏袒,但只求一碗水端平,但就是这个往往都做不到,而吕布现在做到了,自然矛盾就少了。 再加上吕布在这边不断寻找矿脉,鼓励民间商贸,丝绸之路的开启为这边带来了大量的商机,使得羌汉之间的交流越发频繁,羌汉同源,矛盾本就不似胡汉之间那般激烈,如今衙署能够按照朝廷的意思一碗水端平,那很多问题自然也就消弭了。 赵云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越来越能理解吕布的政令含义了,这些东西在长安看时感触不大,但真正身临其境的时候,结合长安见闻,一下子就明白了吕布的用意。 也就是说,吕布执政其实并没有问题,既然如此,跟关东诸侯之间的矛盾为何不能通过言语来解决?难道跟关东诸侯之间的矛盾要比羌汉之间都要大? 赵云这一路上不是思索这些问题就是看书,希望能从书中找到这乱世的根源,可惜一直走到敦煌,他也没能找到。 且不说赵云到敦煌去找寻张辽,长安这边,在西域使者抵达的时候,还有另外一支人马悄然抵达长安。 “幼时听父亲说,长安并无这般繁华。”走在大街上,孙权好奇的看着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他幼时孙坚跟他提及长安时,是带着几分遗憾的语气感慨这古都的败落,但如今所见,长安城中车马如龙,繁花似锦,根本没有一丝父亲当时所言衰败古都之相。 “公子,老主公当年追随皇甫将军征战西凉已是十多年前之事,当年董卓可是将河洛人口尽数迁徙入长安,会有这般景象也不奇怪。”随行中年人笑的有些牵强,显然这长安景象跟传说中的差了很多。 “子布先生,您说那吕布会同意兄长要求否?”孙权突然问道。 毕竟吕布跟孙家是有仇的,其实对吕布来说没什么感觉,毕竟他在战场上杀的人多了,不过于孙家兄弟而言,那吕布就是实实在在的杀父仇人,这次受孙权派遣到关中来拜官也是看到刘备成功后孙策这里也想试一试。 孙策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名不正,他是借袁术的八千兵马走汉江下江东,那八千兵马是一借不复还,其实在这世道,借了不还是很正常的事情,对于前期的孙策而言,这真不是什么大事。 但现在不同了,孙策接连攻下会稽、吴郡以及丹阳,随着地盘越来越大,他必须彻底摆脱袁术,因为名义上,孙策还是袁术的手下,只是不再听袁术调遣而已,但这个名义,孙策现在也不想当了,他想自立门户,而跟袁术之间的关系,要彻底断开也不容易,毕竟袁术就算把治下治理的一塌糊涂,也只是能力不行。 有道是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孙策拿了人家的兵置办基业,而且出兵也是打着袁术的旗号出兵的,现在势力大了想自立,在江东玩儿,那有大江相隔,只要你拳头大,随便你,但若有一天,你想跨江来中原,那中原人可不认。 别看这东西需,但大家都认的游戏规则,你没办法翻盘。 所以,周瑜建议孙策学刘备,向吕布求官,不用太大,吴郡、会稽、丹阳太守都行,扬州牧更好,总而言之,要从朝廷这里得到自立的合法性,这样一来我是帮朝廷的,你袁术再大也大不过朝廷,我可以还你兵马,也可以继续对你保持尊敬,但从朝廷封官的那一刻起,我跟你就是同等身份了! 孙策自然不愿向杀父仇人妥协,不过周瑜如此说,张昭也劝他,孙权也劝,最终,孙策还是答应了,派人来长安献上赋税,向朝廷求官。 本来按照孙策的意思,张昭来就行了,但孙权觉得要表现出诚意来,是以决定由他代替孙策和张昭同来。 “应该会。”张昭一边走,一边捋须微笑道:“毕竟如今中原各路诸侯隐隐已有联手对抗吕布之势,此乃合纵,吕布若想破局便只能连横,刘备是一支,但实力太弱,我等此时前来,或许最高兴的该是那吕布。” “你这人,怎可直呼卫尉名姓?”一名路过的商贩皱眉瞪着张昭:“看你一副人样,怎不会说句人话?” 张昭:“……” 什么情况?这人谁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给他 大街上,江东的使团护卫将出言不逊的商贩团团围住,面色不善。 “怎的?在长安城直呼温侯之名,还想行凶?”商贩却未有半点畏惧,将肩膀上担货的担子往地上一扔,瞪眼看向眼张昭,突然扯开嗓子大吼道。 莫名其妙! 张昭皱了皱眉,吕布的名字怎就不能喊了? 但下一刻,四周不少人开始朝着这边聚拢过来,面色不善的看着一行人。 “外乡人,劝你们最好放下兵器,在这长安城,直呼卫尉名姓不犯法,但动手伤人,甭管你是谁,保准尔等走不出去!”商贩冷笑道。 “住手!”孙权面色一变,对着身边的护卫道:“将兵器放下!” 一众护卫也被这场面给镇住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周围已经聚拢了不少人了,虽说真动手的话,这帮人定然不是对手,乌合之众而已,但这毕竟不是江东,真闹出事来,不好收场。 众人放下兵器之后,孙权才对着那商贩拱了拱手道:“这位……兄台,我等无意冒犯温侯。” “一看尔等就未曾见过什么世面。”商贩瞥了两人一眼:“从头发到脚指头,没个正经样。” 孙权和张昭面色都有些难看,不过仔细看的话,能发现这长安中哪怕是贩夫走卒,身上也透着一股莫名的精气,外人走进来,站在一起的时候的确能够一眼便看出来。 “都让开,都让开,聚在一起做什么?”两名亭长挤进了人群,将众人分开一些。 长安城中,每个路口都设有亭长,负责维护日常治安,解决纠纷,所以看到这边路上人群突然聚集,担心出事,立刻就赶来了。 “这些人直呼温侯姓名!”那商贩指着张昭的鼻子喝道。 张昭大概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说过话。 “温侯都不在意,你们倒是管的宽。”亭长有些头疼,倒不是说不对,只是每个月总要处理那么几起这类纠纷,问题是这也不算罪啊,人吕布都明确说了名字可以叫,不以这个论罪,一群百姓不好好做自己的营生,闹什么事儿? “其他地方也就罢了,这长安城肯定不行!” “对,没错!” “这些外来人看着打扮一副人样,跑到别人的地方练敬称都不用,一点教养都没!” 张昭:“……” 这辈子大概是第一次被人说没教养,但偏偏无法反驳,看着眼前群情激愤的人群,突然生出几分恐惧,这吕布在关中竟然如此得人心?为何? “行了,都别说了,这也不算罪,没法抓人。”亭长摆了摆手道:“都散了,都散了,这般聚在一处,怎的?你们想闹事?” “我看这两人贼眉鼠眼,抓起来严刑拷打,说不定是细作。” “是啊,看那年轻的,嘴那般大,说不定吃过人呢!” 孙权:“……” 嘴大就吃过人?这是哪国的道理? 两名亭长废了老大功夫,才将人群疏散,这才看向孙权二人道:“你们是何人?来长安作甚?” “在下自江东而来,乃是受江东之主之命前来朝见陛下!”孙权收拾心情,对着亭长微笑道,有了前车之鉴,哪怕对方只是亭长,他也不敢太过倨傲。 “江东使者?”亭长揉了揉太阳穴道:“最近使者还真多,行了,尔等随我去鸿胪寺吧。” “鸿胪寺?”孙权和张昭都有些傻眼,不用这么正式吧?张昭犹豫了一下,对着亭长道:“我等在这长安也是有些故交的,鸿胪寺就不必了吧?” 亭长有些无语的看着他:“尔等虽非他国,但如今也算是一方诸侯使者,朝廷新令,他国使臣和诸侯使臣进京,先得去鸿胪寺报备,然后尔等住在鸿胪寺安排的万邦轩也好,还是出去住也罢,都不会管,鸿胪寺这边会给尔等安排朝见天子的日子,按说尔等应该先派人来通知好叫鸿胪寺这边做好准备才是,你们这……” 好大的架子! 张昭皱了皱眉,这世道,哪来那么多使臣?吕布还真是拿自己当回事。 心中虽然腹诽,但见识过刚才那场面,他是不敢再说什么抱怨的话了,对着亭长点点头道:“那便烦请带路。” “走吧!”亭长交代了一下,而后带着一行人去了鸿胪寺。 让张昭和孙权诧异的是,这鸿胪寺还真热闹,一进去,就看到几名长相与汉人迥异之人,穿着奇异的服饰,见到他们进来,非常友好的对他们一礼:“你好~大汉的朋友,我叫#%*,请多指教” “见过~”孙权和张昭还了还礼,听着那别扭的汉话,还有那学的四不像的礼仪,说不出的别扭,至于对方的名字……完全没听懂。 “这位是伊吾国国王,说是来朝贡的,结果来了之后就不走了,每日在这边蹭吃蹭喝,也不管自己国家,端的厚颜无耻!”亭长瞥了那人一眼,撇了撇嘴,不满道。 这伊吾王可不是最近过来的,吕布开了丝绸之路不久他就来了,然后没多久就让人回去把王位传给了他弟弟,自己赖在了这里,说是要学习中原文化,实际上就是舍不得这里的美食,几乎每天都跑去坊市吃东西。 看着几乎跟每个人都行礼的伊吾王,孙权有些古怪道:“他怎跟护卫行礼?” 就算卸任了,那也是一国之君呐!完全感受不到一国之君该有的霸气,谦卑的叫人心疼。 “现在汉人走在西域,就是方才与你争吵的商贩,到了任何一国,那都是上宾之礼对待,尔等在长安住上几日就知道了,坊市里到处都能看到西域人,小心些,有不少骗子,着了道可别怪没提醒尔等。”亭长带着两人找到了交接之人,给他们记录,然后就离开了。 “子布先生,您见多识广,这伊吾可是那西域三十六国之一,传说中女子甚美的伊吾?”孙权做了记录之后,看着张昭询问道。 “应当是。”张昭回头看了一眼对着自己傻笑的伊吾王,摇头道:“这西域诸国听着打,但多数都是一城一国,吕布招这些人入朝充当外史,当真可笑。” “慎言!”孙权低声劝道,忘了不久前因为直呼吕布名字差点被人围了的事情了? 张昭一脸不爽的点点头:“公子,这已经做过了记录,我等便离开这鸿胪寺吧,长安城中,还有几位故友,我等前去拜访一二,顺便也打探一下如今长安城究竟是怎样。” 如今关中跟关东几乎隔绝消息,更别说消息相对更落后些的江东了,如今这关中究竟是什么规矩,他们也是一知半解,既然是来求官的,那自然要先探探底了。 孙权想了想道:“子布先生去吧,先生那些故友权也不认得,倒不如去那万邦轩看看。” 相比于见那些张昭的故友,孙权更好奇的是吕布这鸿胪寺和万邦轩是吕布为了充门面而把人国主抓来还是有其他更深层次的谋划? “也好,公子小心些。”张昭点了点头,拜访故友,还是一个人去比较好,尤其是孙权身份比较敏感,他可不想给自己故友引来灾祸,听说吕布杀士都不用理由的。 另一边,江东派来使者求见的事情自然不可能瞒住吕布,很快,吕布这边也得到了消息。 “江东使者?”卫尉署中,吕布跪坐而下,皱眉思索道:“此时江东使者前来,莫非孙策已尽得江东,想与袁术翻脸?” 正想说话的荀攸微微张着嘴,愕然的看着吕布。 好家伙,只是听到江东使者,便瞬间想到人家的用意,突然感觉谋士在吕布身边有些多余,难怪贾胖子每日那么清闲。 有些嫉妒的看了一眼正在打哈欠犯困的贾诩一眼,荀攸点头道:“主公所言甚是,那孙策自入江东之后,势力便越发壮大,如今确实已然拿下会稽、吴以及丹阳三郡,此时再想扩张,便只剩袁术了。” “孙策此子倒是有几分刚烈。”吕布点点头,孙策在江东对付江东士族的手段跟吕布差不多,他能迅速壮大,也有极大因素是吸着江东士族的血成长起来的,感觉上,好像在效仿吕布,但又效仿的不彻底。 从孙策做事风格来看,吕布其实挺喜欢孙策的,可惜了,杀了人家爹,这仇恨注定是解不开了,孙策现在派人来朝廷,不是放下仇恨,只是谋求自身发展,暂时放下恩怨而已,也正是因此,吕布对孙策更高看了一眼,能屈能伸那才是大丈夫,可惜了,注定最后是要搏命的。 荀攸也点点头,孙策确实有英主之相,看着吕布笑道:“看来主公是准备如他所愿了。” “自然,中原越乱,我关中才能安心发展。”吕布看着荀攸点点头道:“就封孙策为扬州牧。” “主公是想让他与袁术厮杀?”荀攸愕然,本以为给个太守就行了,没想到吕布竟然直接给了个州牧。 “我怕他染指荆州!”吕布摇了摇头,袁术有什么好牵制的,算计他有些浪费,他真正担心的是孙策改变策略,跑去谋划荆州,如果让孙策得了荆州,对吕布的危害就大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游长安 很多时候,诸侯之间的关系是由地势所决定的。 孙策有很强的攻击性,而且他本身也确实颇有魄力,如今孙策的战略是争中原,只要孙策的眼光在这里,那孙策虽说跟吕布有私仇,但于公而言,他要发展,还是只能与诸侯为敌,跟诸侯争。 但如果孙策改变战略,放弃直接争中原,改为借水军优势,先下荆州,而后再以荆州为跳板攻蜀的话,那不管能不能成,一旦荆州被他拿下,整个江东的战略就会随着地势的转变而转变,到时候攻打南阳可能更适合江东。 这也是吕布愿意直接给孙策扬州牧的原因,让他先去跟袁术斗,等他拿下九江之后,就不得不面对中原诸侯了,徐州刘备,兖州曹操一下子就形成了牵制,如此一来,诸侯之间想要合纵就成了奢望。 荀攸恍然,一个扬州牧,就暗中引导了孙策未来走的路,这一招,的确高明,而且孙策可能连反应都难。 再往深了想,就算孙策能够看破此计似乎也没用,吕布这计策看似是引导孙策的,实际上同样是引导袁术的。 以他对袁术的了解,只要让袁术知道孙策做了扬州牧,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会想着法的为难孙策,有袁术在,孙策想要放手打荆州就很难,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收拾了袁术,那样一来,就等于被动的踏上了中原战场,帮吕布牵制了中原诸侯。 想清楚这其中的关键,荀攸一脸钦佩的看着吕布道:“主公高明。” 是很高明,施展计谋因势利导,用计于无形,这就算是用计,放眼天下,能与之相抗者也不多了。 强的有些犯规了! 看着继续翻看卷宗的吕布,荀攸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打仗厉害,谋略也强,而更重要的是对人心的掌控,这么一个人,对跟他生于同一个时代的英杰而言,无疑是个悲哀。 给官的事情如今还停留在商讨之中,自然不可能上赶着给。 张昭在长安开始到处访友,孙权则在万邦轩安顿下来,所谓万邦轩,就是专门接待各国使臣的地方,在这里居住的,多是西域人,有的样貌跟汉人相似,但有的就是迥异了。 对于万邦轩中,竟然有汉人出现,不少使臣都觉好奇,纷纷前来拜访,态度倒是好的出奇,时长询问孙权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让孙权有些烦不胜烦之感。 “先生,要去坊市么?”伊吾王看着正被两名使者问东问西的孙权,一脸微笑着上前给他解了围。 “好。”孙权点头答应一声,便跟着伊吾王一起来了。 他已隐隐察觉到这些人不怀好意,尤其是那个龟兹使者,不断询问这中原诸侯战乱的事情,显然来这里的使者并非完全都是仰慕大汉而来,也有不少是怀着各种目的而来,如果让他们知道大汉如今实际上在内乱的话,会否发兵攻汉? 吕布会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为何却故意将诸侯使者与这些西域使臣放一块儿?孙权有理由相信,吕布是故意这么做的,但为何如此? 孙权暗暗摇头,他现在很想见那吕布一面,看看这位杀父仇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但想见吕布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国君可曾见过温侯?”孙权将目光看向带着他往坊市走的伊吾王,突然开口询问道。 “见过两面,温侯真是一位伟大的人,他博学而强大。”伊吾王点点头,为了长期逗留长安,他现在汉话说的已经很不错,但听上去还是挺怪。 博学而强大? 孙权实在很难在脑海中将吕布的形象拼装出来,毕竟在他的印象和认知中,吕布是个很能打的武将形象,强大是公认的,但博学吗……以吕布的出身,能有多博学? 这显然不太可能,大概也是西域人没见过什么世面。 想到这里,孙权摇了摇头,不再多问,他很好奇吸引这些西域人连王位都不要也要留下来的长安有什么魅力。 跟街道上人们行色匆匆不同,一进坊市,感觉好似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到处都是吆喝声,到处都是人,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坊市的街道两旁,到处都是做生意的,来自各地的口音都有,甚至孙权听到了江东口音。 在别处罕见的西域人,在这坊市中却是随处可见,长安的百姓对此都见怪不怪了。 “此为何物?”孙权停在一处书摊前,看着那一摞摞书籍,上面标注着史记、论语等字样,让他有些好奇。 “此乃书册,一部只要两枚五铢钱,可随意挑选。”书摊老板正抱着一本无字书看的津津有味,闻言随口说道。 “哦?”孙权拿起一本史记,皱眉翻开,当看到其中内容时,目光一凝,这就是真正的史记,为何会如此? 在大汉,竹简可是稀罕物,说是千金难求绝对不为过,但同样的文字,换做纸质媒介,为何就变得如此便宜? 两枚五铢钱便能让人看到? 孙权心底有些发沉,这东西看起来也不像一时半会儿能够坏掉的,但这么大量的书籍,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一本只卖两枚五铢钱?吕布在想什么?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吕布手下哪来的那么多人给他抄书? 孙权突然察觉到什么,连忙又拿起一本史记,翻开书页比对,结果却让孙权大吃一惊,字迹竟是一模一样。 不止是出于同一个人之手,而是两本书,所有对应的字都是一模一样的,这就有些惊悚了! 如何做到的? 孙权陆续翻了基本,发现都是如此,这…… “这位公子,你到底是买还是不买?翻一本我也不说你什么了,但一样的书,你来回翻是几个意思?”书贩看孙权这般翻书,终于有些不耐烦了,瞪眼看着他道。 这长安城什么都好,唯独这里的百姓对士人是一点敬意都没有啊。 孙权有些腹诽,但还是取出钱袋:“每样来一本,你手中的是何书?” 孙权突然注意到商贩手中的书并没有书名,有些好奇道。 “这个?无字书。”商贩见他买书,态度立刻一变,帮孙权收集书的同时,随手递给他一本道:“这在长安销路颇好,你要是愿意带着这些书卖到远一些的地方,在这里两枚五铢钱,到了洛阳就能卖到十枚,若是你能带到蜀地或是颍川,那就更贵了。” “无字书?”孙权不解其意,随手打开,入目的是一绝色女子,那体态、姿容叫孙权瞬间有种血脉喷张之感。 看了看探头过来的伊吾王,孙权默默地合上书,若无其事的把书放在书贩给自己打包的那一堆书籍中:“这本也要。” “好嘞~” 交付完钱之后,孙权把书交给随行护卫,让他带着书先回去,毕竟这坊市还没怎么看呢,拿着一堆书还如何逛? 孙权在伊吾王的带领下,在坊市中四处闲逛,这坊市热闹程度,是孙权在任何地方都未曾体会过的,衣食住行,在这坊市之中似乎都能找到,尤其是吃的,花样繁多,伊吾王正是被这些东西留下来的。 孙权也忍不住尝了几个,不说是什么人间顶级美味吧,但也颇具特色,最重要的是种类繁多,孙家如今怎么说也是江东实际主人,孙权平日里吃的也颇有讲究,但跑来这边一比,瞬间便被比下去了。 “如何?好吃吧?”伊吾王手里拿着一堆吃的,看着孙权道。 嗯~ 孙权点点头,表情有些古怪的看着伊吾王,他拿的东西,却为何是自己结账? 接下来,伊吾王热情的带着孙权四处游荡,孙权也渐渐明白这伊吾王为何对谁都热情了,分明是想让人替他结账啊! 这帮西域人,就会这些贪小便宜的伎俩?看来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一天下来,倒是吃饱喝足了,看着快要落山的太阳,孙权提出了回去的想法。 “莫要着急,真正精彩的到现在才刚刚开始~”伊吾王一脸神秘的道。 孙权:“?” 其实以前坊市夜里是没什么人的,但随着各族西域人过来,渐渐地,这坊市之中晚上开始有西域人载歌载舞。 烤全羊、葡萄酒,只需要一百枚钱就可以加入他们的活动,大吃特吃,还可以跟他们一起跳舞,如果跳的好,说不定还能活的一位西域姑娘的青睐,与她共度良宵。 当然,这更多的是噱头,实际上往来西域的商贩队伍中,通常不会带女眷,就算有,也是商队主人的妻妾,谁会真的让自己的女人陪别人? 不过就算没有这些,这种西域人组成的篝火晚会也颇为热闹,伊吾王参加了几次,只是被他蹭怕了的各国使臣有意疏远他,如今难得来了个不懂的,伊吾王自然高兴,慷慨的邀请孙权参加晚宴,当然,钱还是孙权来出。 孙权有些无语的交了两人份的钱,参加了这场对他来说莫名其妙的晚宴,体验……还算可以,跟中原的饮宴不同,但也就是图个新鲜,总之这一天,给孙权带来的感触很大。 第一百三十六章 求术 孙权回来时,张昭早在等着他了。 相比于孙权,张昭这一天拜访了一位昔日好友,如今是朝中太仆,说起来也是位列九卿,跟吕布平级的存在。 可惜事实上九卿除了吕布之外,其他人并无太多实权,吕布留在九卿之位为的也是压住其他人,等吕布麾下嫡系功勋威望到了,自然会升。 说句难听的,如今的九卿大多数都是吕布拿来充数的,这个他们自己也明白,不明白的已经都没了,大多数如今都是夹着尾巴做人,要多低调有多低调,只等到时候能够落个全身而退。 在那里,张昭算是彻底明白为何如今关中这般兴盛,但士人却好似消失了一般。 事实上不是士人消失了,而是朝廷不认士的存在,你可以有名望,相互之间也能跟以前一样论交,但不管怎样,到了朝廷这里,就没有任何特权,犯了事该罚还得罚,也正是因此,如今大街上就算看到士人,跟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了,少了那份高高在上的超然,多了几分市井气,这就是关中士族的现状。 甚至随着吕布支持的寒门、豪族渐渐崛起,士族和豪族之间界限是越来越模糊,这也让张昭心中有些慌。 吕布在用事实告诉天下人,好像士人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重要,士族没了特权,反而会让天下更兴盛,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孙策在治理江东上颇有几分效仿吕布的意思。 当然,孙策不是真的效仿吕布,孙策的政策其实是打压江东士族,但同时重用张昭、张纮这些外来士人。 但就算如此,当吕布这里若是出了什么成效,那对天下诸侯而言,等于是指出了另外一条路,这条路对士人而言并不友好。 “公子今日可有收获?”张昭见孙权回来,勉强笑了笑,开口问到。 “长安坊市之繁盛,远胜中原。”孙权叹了口气到:“加上这一路来所见所闻,单凭这些便足以断定那吕布确为雄主,在下倒是有些想要快些见一见这位卫尉。” “应该要等些时日,听说最近那吕布在召集人手著书,主要是做这些事情,要见天子倒是不难,但要见吕布却是万难。”张昭感慨道。 如今吕布势压天子,但在关中在意这事情的人并不多,至少对百姓来说这并不重要,至于觉得重要的人,在关中甚至连说话都得小心翼翼,挺可悲的。 “子布先生,今日我在坊间得了一物,关乎天下,你来看看。”孙权似乎想到什么,让人去将自己提前送回来的书带来。 “关乎天下?”张昭好奇的看向孙权,这关中关乎天下的事情应该很多,比如吕布的军备如何,朝廷有多少可用钱粮,这些都关乎天下,可惜这些显然不是他们能够轻易刺探到的,真去打听这些说不定会有性命之危。 “嗯。”孙权接过部下带来的书,推到张昭面前道:“先生看看这些。” 张昭点点头,随手拿来最上面的一本翻开,瞬间老脸一红,将书丢下道:“公子怎看这些东西?” “不是……”孙权这才想起还有一本无字书,只是那无字书是被他压在最下面的,怎在最上面,这下子有些百口莫辩了。 “是另外那些,这本书从何而来,我也不知。”孙权脸不红气不喘的拿出两本史记来,递给张昭道。 张昭皱眉看了看他,而后才翻看起书,片刻后:“司马公所著史记,有何不妥?倒是这纸不似蔡侯纸。” 蔡伦当年所创的纸偶尔也会被人拿来练字,不过并不好用,眼前的这书册看着是纸,但无论质地还是美观比蔡侯纸好了十倍,让张昭也不禁感叹。 “先生再看看另一本。”孙权指了指另一本史记。 张昭依言打开另外一本,一样的内容,并无不同。 有些奇怪的看向孙权。 “先生细看这两册有何不同?”孙权笑道。 “不同?”张昭知道孙权心思细腻,既然如此说必有蹊跷,当下再继续看,但并无发现有何不同,无论内容,字迹乃至错字都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张昭心中突然一动,再次仔细对比两册书,果然几乎一模一样,但就算是同一个人书写也绝难写的一模一样。 “此书乃拓印而成!?”张昭看向孙权。 “若只是两册,倒是不难,但先生,那书摊之上,少说也有上百册同样书籍,都是一样。”孙权看着张昭:“怕不是简单拓印!” 张昭点点头,寻常拓印之法可没这个效果,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他抬头看向孙权:“公子是说……有人在坊市贩卖!?” 书籍这东西,别说价值千金,一些孤本怕是万金都不卖,史记,四书五经虽说常见,倒也是在士人中常见,怎会在坊市中售卖? “不错。”孙权点点头道:“先生可知此物需多少钱币?” “此书做工精美,少说也需万钱一册。”张昭摸着胡子,思索道。 毕竟是纸质的,不容易传家,但怎么说也是稀罕物,万钱已经很保守了。 孙权摇了摇头:“说出来先生可能不信,此类书籍,一本只需两枚五铢钱,而且数量极多。” 张昭闻言目光一凛,看了看孙权,又看了看手中的书,有些不可思议:“公子所言当真?” “亲眼所见。”孙权很肯定的道。 张昭闻言起身,皱眉思索,来回度了几步后,随即看向孙权道:“公子,此事关系重大,或许乃是吕布祸乱天下之谋!” “这些书册出现,虽说会让那吕布麾下多了许多识字之人,但要说做学问,可不只是识字便可!子布先生此言未免太过严重了些。”孙权虽然也觉的此事重要,但却不觉得凭这些就能祸乱天下。 “公子只知其一,如今关中之地,人口虽不及中原多,但却上下一心,这点公子该当知晓。”张昭摇了摇头。 “不错。”孙权点点头,这点他这一路走来感悟最深,关中百姓对吕布的拥护那是发自内心的,可说想要从内部祸乱关中几乎不可能,这才是恐怖的。 “吕布如今所缺者,便是没有足够治理之人。”张昭沉声道。 吕布现在的短板就是人才储备不足,治理关中那没问题,但要出关中,就算吕布能打赢关东诸侯,也没有足够的人去治理。 当然,以关中如今的实力,也不可能真的横扫中原。 “先生是说,吕布能凭这些书籍能得关东士人之心?”孙权好奇道。 “自然不可能!”张昭摇了摇头,吕布跟士人之间的矛盾可不止是出身的问题:“然有这些,吕布可以吸引天下寒门,而且吕布如今开设长安书院,如今或许只是教人识字,但十年之后如何?” 吕布所谋的显然非是眼前之利,至少在张昭看来是如此,只要能够源源不断的印出这等廉价书籍,埋头发现个十年,何愁手中无才? 之前张昭访友时,听闻吕布开设长安书院时,张昭心中还有些不屑,人才可不是随便开设个书院就能培养出来的,哪怕有蔡邕这等大儒相助也一样,学问的传承除了名师之外,书籍也是很重要的。 正因为张昭今日跟人聊过这些,所以在看到这些书后,瞬间联想到书院,吕布这是在为书院广泛培养识字之人,而后只等时机合适时,吕布这里直接就能多出许多人才,到那时,吕布将会颠覆如今的士族政治形态! “十……十年?”孙权愕然的看向张昭,有些担忧道:“先生以为……这天下可乱十年?” 十年时间,足够天下一统了吧?十年之后,吕布还在? 张昭闻言,轻叹一声:“将来的事情谁知道?” 眼下天下群雄并起,袁本初击灭公孙瓒后,雄踞青州、冀州、幽州三州之地,已是当之无愧的北方霸主,然而那曹操、刘备亦有枭雄之姿! 吕布雄踞关中,不但有先秦之势,更有天子在握,而观吕布这几年所为,抛开立场不论,吕布亦是霸主之姿,加上自家主公,这么多英杰争锋,十年还真未必能有结果。 尤其是吕布对待士人的态度,若让他一直这么下去,很可能出现比诸侯相争更加可怕的战争,这才是张昭看到这些印刷书籍后最担心的事情,吕布给这天下带来了极大的变数,这变数至少于士人而言绝非好事! “少主,这拓印之术,若有机会当得之,若能引到江东,与主公亦有大用。”张昭看向孙权道。 “谈何容易?”孙权闻言苦笑,这等东西,吕布怎会轻易让人得之? “公子且试之。”张昭叹了口气,这次来关中算是来对了,否则还真不知道关中竟然如此兴盛。 “正好,那吕布接见我等当有些时日,我去打探打探。”孙权点点头,这东西若他兄长能得之,确实也有大用,得找机会将这些拓印之术学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奇葩 吕布虽然定下了对江东的策略,但却并未急着见江东使者,也不是故意要晾,而是西域派来的使节团跟吕布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贵霜?”吕布看了看西域使节团自己递上来的国书,眉头微微皱起。 “先生,这贵霜很厉害?”贾诩身边,正在负责帮他记录文案的王灵好奇道,在吕布身边这么久了,很少见到吕布这样凝重。 “西域大国,传闻中是当年大月氏建立的国度,永元二年,曾求娶我汉家公主,被定远侯所拒,后发兵七万来攻,被破之,此国远非寻常小国可比,据说其疆域之辽阔,不下于我大汉!”贾诩点了点头,这贵霜还真算得上能跟大汉比肩的西域大国,同时也是大汉在丝路上必须重视的大国之一。 王灵点点头,定远侯就是班超的封号,西域国家发兵来打,被定远侯所破,这很合理。 “主公,此番来的除了贵霜之外,还有康居、乌孙、大宛这些西域大国,在下以为,此事不可不慎。”荀攸对着吕布躬身道。 康居、乌孙还有大宛虽然不如贵霜,但也是西域大国,不是那种一城一国的小国,这四国牵头过来,恐怕不止是单纯进贡那么简单。 “按照行程,再有三日便要入长安了,告诉郑泰,按最高规格礼仪接待,不得有误。”吕布点点头,来者不善,但该有的礼仪不能丢。 “喏!”荀攸点点头,这事儿还是得鸿胪寺来。 “将马钧还有他手下那些罗马人暂时调归郑泰用,让他们负责宴请这些西域使者的宴厅布置,此番宴请西域使者,我会亲自出席。” 隆重接待,这是礼,但若真来者不善,吕布倒要看看他们要如何不善。 平日里接见使者,都是刘协的事情,吕布一般不会去管这方面,但这次性质有些不一样,刘协怕是应付不来。 毕竟以前西域来使基本都是来朝拜认爹的,这次来的是挑事儿的,不管跟刘协之间怎样,这世上,吕布得帮他把场子撑住。 “三天急了些。”贾诩摸索着胡子呵呵笑道:“以在下愚见,可让人将他们先带到陇西,再从陇关出来,应该有更多筹备时间。” 荀攸:“……” 王灵:“……” 这人忒坏! 吕布摸索着下巴点点头道:“也好,就叫带路的去办吧。” 不能怪张辽没跟吕布说清楚,这贵霜使者是到了西凉后才亮明身份的,天山山脉往西,人都长得乱七八糟的,很难一眼从样貌上看出对方是哪国人,至于言语……那就更别说了,对方不说汉语都没法交流。 既然对方玩儿心眼儿,那坑一坑也无伤大雅,多走几百里路而已,上万里都走了,还缺这几百里? “另外派人通知文远,将此事告知,让他看看乌孙、康居、大宛是否有动向,没有的话……”吕布见众人看向自己,轻咳一声:“去问候一下。” 至于这个问候是怎么个问候法,就看张辽如何理解了,反正吕布对于康居、乌孙、大宛这三个西域大国跟贵霜走的这么近时表示不理解也不支持的。 荀攸会意的点点头,想了想道:“那江东使者是否也一起参加饮宴?” “一起吧,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吕布随口道,也没必要阻拦,这种事儿,人多了也好。 接下来几日,吕布开始为这件事操心,书坊那边,则由贾诩看着,继续编纂,上百万字的书,在这年月,绝后不一定,但定是空前了,除了纸质版之外,吕布还准备留下刻在竹简上的版本流传后世,所以这事儿会耗时好几年,正好贾诩平日里没什么事,就让他管管这个吧。 不过西域使节团要来的消息随着朝廷这几日开始装饰皇城,也在长安城中传开了。 “嘿,仲谋兄!”万邦轩里,伊吾王那古怪的腔调让孙权打了个寒颤,这几日在伊吾王的带领下,确实涨了不少见识,吃过很多美味,但摸摸自己已经干瘪下去的钱袋子,孙权下意识的想要远离这位‘朋友’! “原来是#@&*兄,这几日去了何处,一直不见。”孙权说对方名字的时候多少有些舌头打结的感觉,这些番邦人的名字太难念了。 “唉~”伊吾王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道:“仲谋兄,我也一直在找你啊,长安还有很多有趣的地方没带你去,这几日找不到你,我只能去街边帮人扛些货物赚钱。” “呃……”孙权一脸愕然的看着他:“赚钱?” 没记错的话,万邦轩中,对这些各国王族驻扎在这里的使者是提供免费食宿的,再说堂堂一国之君,就算卸任了,也不至于沦落到街边帮人扛包吧? “唉,仲谋兄不知道,这万邦轩虽然养我们,但若想吃那些好吃的,还是得自己花钱,我自从卸任了伊吾王之后,我那吝啬的弟弟便不再给我送钱了,为了生计,我也只能……”伊吾王说到这里,颇有几分心酸。 孙权闻言,多少有些心酸,对伊吾王生出了几分怜悯和愧疚的心思,对方这么可怜,而且将自己当做朋友,自己却…… “得了吧。”一旁路过的龟兹使者不屑的撇了撇嘴道:“谁不知道你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将伊吾国都吃穷了,甚至最后为了吃到贵霜美食,将自己的王妃都送去了贵霜,连你的伊吾王都是逼你兄弟用黄金换来的,人家凭什么养你。” 孙权:“……” 在长安待的久了,真的什么奇葩都能遇上,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将自己国家打包卖了的国王,不敬士人的商贩,整日无所事事,坐在坊市里闲晃的官员,还有不务正业画些不良无字书的主公。 看了伊吾王一眼,孙权转身想走,却被伊吾王一把拉住:“我最亲爱的朋友,我以伊吾王的性命起誓,他说的都是假的。” “伊吾王……不是阁下的弟弟么?”张昭看不过眼了,冷冷的看着前任伊吾王。 伊吾王:“……” “在下还有事,不能陪阁下了,告……”孙权甩开对方的手,微微一礼,便准备离开。 “孙~”伊吾王如同狗皮膏药一般贴上来。 孙权终于忍无可忍:“再这般,休怪孙某不客气了。” “不客气?”伊吾王看着孙权,突然往地上一躺:“那你来吧,看看最后谁吃亏。” 我这暴脾气! 孙权目光一厉,就想拔剑,一旁张昭连忙拉住他:“公子,此处是长安,跟这种人不值得!” 在江东遇到这种敢跟他们耍横的无赖,随手杀了也就杀了,别说江东,就算是其他诸侯的地盘都是这样,没人会因为一个无赖跟他们置气,但吕布这里可没这个规矩,不说众生平等吧,但在吕布制定的规则里,无缘无故杀人那是必须受惩的。 虽然这伊吾王只是个番邦人,估计不会太严重,但也是很丢颜面的事情,如果吕布以此为由,将他们下狱几年,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孙权点点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却见那伊吾王一轱辘爬起来,跟着孙权一起走,孙权去哪儿他就去哪儿,这一刻,孙权终于知道这万邦轩中,多数各国使者都是相互结交,都有两三个交情不错的朋友,为何这伊吾王却一直是独来独往。 都是有身份的人,跟这种无赖混子结交,平白折了自己的身份! 但现在那伊吾王如同滚刀肉一般死乞白赖的跟着他们,要知道,孙权和张昭这次来长安,有些事情是不方便为人知晓的,身边一直跟着这么一个人,那还怎么做事? 他们借朋友的府宅从后门逃跑,但那伊吾王对长安地形颇为熟悉,没多久就又找到了! “#&*¥!?你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可否有些礼义廉耻!?”孙权终究年轻,忍不住喝骂道。 “?”伊吾王看着孙权,一脸无语:“我若有那东西,怎会将王妃送去贵霜,将国家卖给兄弟?” 孙权胸口一堵,突然觉得对方的话好有道理,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张昭叹了口气,拉住有些崩溃的孙权,看着伊吾王道:“我等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们办完。”伊吾王哈哈笑道。 “有何要求,阁下直说无妨。”张昭额头青筋直冒,但终究还是忍住了,这是长安,他们不敢杀人。 “过几日万国宴的请帖,你们这里该有,我想跟你们一起去赴宴。”伊吾王笑道。 “你应该也有才对。”孙权皱眉道。 “卖了。”伊吾王耸耸肩:“这一张请帖,可邀三人同去,还有温侯亲自主持,他可是美食的祖宗,这场宴席,我必须去,所以……你们的请帖,我要一个名额。” 原来是为这事儿。 孙权鄙夷的看着伊吾王:“好,我答应你。” “不如将请帖交给我来保管?” “莫要得寸进尺!” “说说而已,哈哈,那说定了,若是仲谋兄食言……” “我们汉人向来一言九鼎!”孙权冷哼一声,跟张昭并肩离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贵霜使者 吕布要在皇宫举行万国宴来招待西域使者,除了此番前来的西域使团,朝中文武,万邦轩的各国使者以及长安的文武官员,都在受邀之列,也算是近年来一场盛事,所以这请柬就颇为抢手了。 有些不愿意去或是有事去不了的人,只要愿意将请柬拿来出售,少说也能卖个万钱,这也是伊吾王愿意卖掉自己请柬的原因,他怎么可能真的去给人扛包,分明就是卖了自己的请柬后,胡吃海喝,将钱祸害完了方才回来找孙权了。 不管是怎样看待这次朝廷招待西域大国使臣吧,总之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西域使者终于在西凉喝了半个月的西北风后,从陇关出来,一路抵达长安。 “贵霜?很厉害么?” 长安城的街道上,看着浩浩荡荡的使者团,长安百姓议论纷纷,长安经常能看到西域人,所以大家也不怎么新奇,但听说贵霜是西域大国,这让很多人好奇,这大国有多大? “算不上,当年被定远侯纠集一群西域杂兵大败。” “定远侯是哪个?” “你个文盲,无字书华夏三十六名将传怕是没看过吧?” “还没看到这篇,给我讲讲呗!” “闭嘴,我还没看到,不准讲!” “快看,那笼子里装的是何物?不会是猛兽吧?一股子腥气。” “应该是进贡的贡品。” 但见使节团最前方,一名骑在骆驼上的贵霜贵族突然拿出个钱袋来,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从钱袋中抓出一把铜币扔向人群,用蹩脚的汉语开心的大吼道:“去抢吧,贱民们!” 瞬间,原本欢腾的气氛静了下来,没人去捡那些铜币,别说这不是大汉的五铢钱,就算是,多数人也不会捡,人们冷冷的看着那不断撒铜币的贵霜贵族。 人群中,孙权对贵霜有些失望,毕竟号称跟大汉齐名的西域大国,就这素养? 不过更让孙权诧异的是长安百姓的反应,那种可怕的凝聚力,让孙权都替贵霜贵族感觉尴尬。 果然,撒了几把,没有看到如同自己国家里贱民们如同蝼蚁般疯狂抢钱甚至打架的场面,贵霜贵族有些尴尬,更有些羞怒,他感觉自己被这些贱民们羞辱了。 “快捡啊,谁捡到就是谁的!” 几个稚童捡起几枚铜币,扔了回去,气的那贵族想要拔刀杀人。 “住手!”人群中,挤出两个胖子,一个凶神恶煞,一个笑意盈盈,说话的正是凶神恶煞的那个,人们很快认出来,这不就是常跟在吕布身边的护卫典韦么? 至于另一个,自然就是贾诩,至于他们二人为何会在这里看热闹,那自然是吕布最近忙着准备万国宴的事情,让两人得了空自己跑出来了。 正想动手的孙权停下来,他也认出了典韦,很好奇对方会如何处理。 “长安城中,除了天子、凯旋大军和加急信使,任何人不得纵马,尔等虽是西域使者,但进了大汉疆界,也得遵守我大汉的规矩!”典韦皱眉喝道。 孙权有些惊讶的看着典韦,吕布的护卫有这般口才? 无论形象还是神态,都不太像能说出这番话的人吧。 张昭指了指旁边端着茶壶喝茶的贾诩,这个人也经常在吕布身边出没,虽然很少说话,没什么存在感,但作为吕布的近臣,当非无能之辈,可能就是这个人在背后支招。 孙权见状,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表示了解,饶有兴致的看向双方,期待这件事后续该如何发展。 “典将军,这些是贵霜使者,入城后可以破例骑马是大鸿胪允许的。”一名接待的官员小跑着过来,对着典韦躬身道。 “笑话!”典韦抬手就是一巴掌:“那郑泰是脑子被狗吃了,这骑马入城,除了陛下和凯旋大军之外,上到三公九卿,下到贩夫走卒都不得骑马,这番邦使者,够了哪个?还破例,鸿胪寺何时有了这个权利,卫尉为这关中,为这朝廷做了多少事都不曾破例,一群番邦使者有何资格破例?” 官员有些委屈,这都是上面定的,跟他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打他? 但面对典韦,官员敢怒不敢言,只能灰溜溜的回去,跟对方的翻译说,然后再传达给那贵族。 “笑话,我们@#¥%家族无论走到何处,都不会下马,你这是在折辱我!”贵族自然不愿意,这大汉的贱民是这样,大汉该给他们一个交代才是,凭什么让他们下马? “不下是吧?”典韦大眼一瞪,大步走向那贵族。 “典将军,有话好说,勿要坏了两国邦交!”那官员见状脸色都吓白了,这位可是长安城中不讲理的,若是因为对方的一个鲁莽举动,坏了两国邦交,那可不好。 “嘎巴~”典韦来到那贵族骆驼面前,抬手一个巴掌直接将骆驼的脑袋打折,巨大的力道更是直接将骆驼的尸体给拍倒了。 贵族狼狈的从骆驼尸体上滚出来,一脸惊恐的看着典韦。 “都给我下来,谁让尔等在城中骑马的?”典韦指着四周,瞪眼道。 这次,没人再敢不听劝了,一群使者纷纷下马。 “你是何人?我要去你们的皇帝面前告你!”贵族指着典韦喝道。 “大汉殿前将军,典韦,去告。”典韦喝道。 他确实是护殿将军,不过一般吕布在的时候他才在殿外护殿,吕布不在的时候他通常也不在。 “我记住了!”贵族看了看自己心爱的骆驼,欲哭无泪,这些汉人都是傻瓜,贱民不捡钱,将军不讲理,哼! 阴毒的看了典韦一眼,将他深深地记在心里,有机会,定要让这个将军付出代价。 四周的百姓倒是随着典韦这一拳,不但没被吓到,反而轰然叫好。 在长安,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再高贵,你有人吕布高贵吗?温侯在百姓面前都没什么架子,你凭什么? 孙权看着这一幕,直到人群散去都有些无言。 “公子?”张昭看着失神的孙权,有些疑惑的推了推他。 “嗯。”孙权回过神来,随即看向张昭,苦笑的摇摇头道:“子布先生,您说关东诸侯,真的有能力击败吕布?” 没错,吕布这边人口是没有袁绍、曹操这些人多,但看看这长安百姓对吕布的拥护,不用亲眼看到孙权都相信,他日吕布麾下的将士绝对是敢为了吕布刀山火海都敢闯的精锐,这种百姓的拥护盛况,在天下诸侯中是绝无仅有的存在,怎么打? 张昭闻言陷入了沉默,他不想想这个问题,孙权看到的是百姓拥护,他看到的却是为何百姓拥护,吕布将杀士获得的资源来养民,百姓能不拥护吗?但这代价却是士族集团的萎靡,入关中以来,士族的坞堡几乎都看不到了,也就是说,吕布彻底打破了光武以来的士族坞堡制度,将权利收归朝廷的同时,也将整个百姓拉拢到自己这边。 这套如果在中原推广开,那……后果是张昭绝对不愿意面对的。 “为何不能?”张昭摇了摇头道:“那吕布确有雄才,但他得罪了本不该得罪的人,他若肯用士,何愁无人可用,但却为了区区关中之地,而放弃天下士人认可,只能说,他在自掘后路!” 关中的制度知道的人越多,天下排斥吕布的人也就越多,这次回到江东之后,张昭就准备说服孙策联合各路诸侯准备讨伐吕布之事,吕布都没了,关中这一套自然也会亡。 孙权默默地点点头,至于心中如何想,那就只有孙权自己知道了,毕竟孙家和寻常士族家庭还是有些不同的,他们是一方之主,相当于皇帝,治理地方面对的问题其实跟吕布差不多,也是用谁、压谁拉拢谁的问题。 关中压制士族,而后惠及百姓,这是吕布的选择,至于江东如何选,这得看孙策的,孙权准备回去将这事儿跟孙策说一说,至于如何选,孙权暂时也没个主意,得靠孙策来决策。 怀着复杂的心思,孙权带着张昭来到贾诩和典韦身边,微微一礼道:“江东孙权,见过贾先生,见过典将军!” 贾诩微笑着还礼道:“公子言重了,不必多礼。” 孙权看向典韦笑道:“将军神武,世所罕见,孙权最是敬佩将军这等英武人物。” 典韦闻言咧嘴一笑道:“公子言过了,我这本事,在主公麾下可不少,禁卫军中随便一个都不比我差。” 也不多,不过给自家主公长脸这事儿,我也会。 孙权:“……” 你猜我信不信? “公子这是何往?”贾诩笑呵呵的将有些尴尬的气氛解开,这典蛮子跟了主公这么久都不会吹牛,真是…… “正要回万邦轩,明日便是万国宴,我等也准备了厚礼,免得输给了外邦。”孙权微笑道。 就刚才那贵霜贵族的傻逼举动,让孙权对对方好感大失,明日的万国宴,他倒要去看看这帮人还会出什么丑。 “那明日再会。” “明日再会!”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万国宴 贵霜使者也是住在万邦轩的,贵霜是西域大国,在大汉这里或许有些模糊,但在西域之中,贵霜不但是大国,跟在贵霜身边的乌孙、康居和大宛同样也是大国,威慑力可不低。 孙权刚回来,就看到伊吾王跟在那贵霜使者身边,一脸自来熟的样子,跟当初认识自己时一个模样,虽然早已知道自己被骗,但此刻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没一会儿,那边传来一阵阵嘲讽的笑容。 发生了何事? 孙权有些好奇,他记得伊吾王的王妃是送去了贵霜,双方应该是有些交情才对啊,但此刻看那模样,显然是被对方嘲讽了。 然后,在孙权愕然的目光中,伊吾王灰溜溜的跑到自己身边。 孙权:“……” 你还是别过来了。 “听说花拉子模又被贵霜收复了,这康居、大宛、乌孙如今跟贵霜走的这么近,莫非也是要归入贵霜?”伊吾王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本想去跟贵霜贵族套套近乎,却被对方直接羞辱了一顿,对付孙权的那一套在贵霜贵族这里显然吃不开,所以伊吾王回到孙权身边,不屑的向孙权透露着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 如果大汉跟贵霜打起来那就好了。 伊吾王看向孙权,期待他能去吕布那里嚼嚼舌根,最好将这些辱没自己的贵霜使者全部斩首。 “听说是他的王妃在贵霜被贵霜王赏赐给了大臣,而后数月又被送给了另一个大臣,在贵霜,很多贵族与伊吾王妃有过肌肤之亲。”张昭走回来,悠悠的在孙权耳边说道。 这都没干起来!? 他突然就有些佩服伊吾王的心胸了,换成自己……换成任何一个男人,恐怕都不能接受这等侮辱,但伊吾王忍了。 不过女人是他自己送出去的,这样的人,也不值得同情。 孙权没接话,贵霜的事情距离江东太远,要头疼也该是吕布头疼才对,跟他没关系,他才不想蹚这趟浑水。 “我看他们带来的贡品中,有几个笼子,似是猛兽,不知其中是何猛兽?”孙权岔开话题,好奇的问道。 今日西域使团路过时,他便听到那用布匹遮掩的笼子里隐隐有兽吼之声,这些西域使团不远万里将这东西送来,明日万国宴上可有好戏看了。 “谁知道,当是猛虎之类吧。”伊吾王不确定的道。 孙权没再多言,和张昭分别去休息,明日万国宴过后,吕布那边也该接见自己了,不过明日的万国宴,孙权倒是开始期待起来,这帮贵霜使者没憋好屁,不知道明日会不会打起来,如果吕布这边被西域牵制的话,那对中原诸侯来说,绝对是一个侵入关中的绝佳良机。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长安城中万人空巷,虽然大多数人都参与不了这万国宴,但不妨碍大家的热情,毕竟随着西域使团来的还有不少普通西域人,这些人可都是带着钱来的。 你往地上撒钱,想要让我们捡,那不可能,堂堂汉人为何要给番邦小国折腰? 但若是赚钱交易的话,那没问题。 而皇宫之中,为了彰显对使者的重视,马钧带着一群落马工匠做了一些附和贵霜的陈设,比如贵霜使者桌案的样式、花纹等等。 “温侯,毕竟是大国使臣,让典将军赔个不是便是,何必因此闹的不快?”皇宫里,郑泰找到吕布,苦口劝道,希望典韦能因为昨日的事情给西域使团赔个礼。 “为何要赔?”吕布反问道:“典韦是在维护法度,有何错要给他们赔礼?” “他杀了人家的骆驼,而且当众逼迫使者下马,有些过了。”郑泰叹息道。 “这是你鸿胪寺的问题。”吕布扭头,看着郑泰道:“长安城的规矩你该懂,番邦使团来了我们欢迎,但要让他们享有天子和凯旋将士的规格,郑公业,你觉得他们配么?” 吕布非凯旋是绝不会在城中纵马的,这是他定下的规矩,他自然要守,但郑泰这次的安排上,等于是坏了吕布的规矩。 “毕竟是贵霜使者,代表贵霜天子!”郑泰皱眉道,这贵霜天子也能称作天子吧。 “郑公业,你是大鸿胪,执掌鸿胪寺,请你记住了,这天下天子只能有一个,便是我大汉天子,其他番邦国主,只能称王!莫说是贵霜使者,就算是贵霜王亲至,也不能僭越用天子礼仪待之。”吕布看向郑泰,冷然道。 “这……”郑泰愕然的看向吕布,这也太霸道了吧。 但吕布似乎一直都是这么霸道,郑泰愕然半晌后,无奈道:“但若不解决,今日那贵霜使者在宴上发难该如何?” “那是他们无礼!”吕布看着郑泰,拍了拍他的腰道:“我大汉待人以礼,那是我大汉乃礼仪之邦,但若来人无礼在先,那便莫要怪我大汉不留情面,脸是自己赚的,我给你才有,若你不要,我会连你的骨头都摘下来!” 面对霸气凌然的吕布,郑泰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气,躬身道:“下官明白。” 外面已经响起了礼号,吕布跟郑泰先后出来,吕布去了殿上陪刘协,郑泰则去迎接西域使团。 贵霜使者昨夜已经见过郑泰,此刻见他,却没见到典韦,皱眉道:“大鸿胪,昨日那无礼之人为何没来赔罪?这就是贵国对我贵霜的态度?” “使者见谅,昨日典将军虽有些冒失,但也是依法而行,并无过错,冲撞之处,在下代他向使者道歉,至于赔罪,便免了吧。”郑泰微微一礼,微笑道。 虽说在吕布面前据理力争,但既然已经定下了方向,那他就会毫不犹豫去执行。 “你这是何意?”贵霜使者皱眉道。 “使者若未听清楚,在下可以再说一遍!”郑泰微笑道。 “你……”贵霜使者看着郑泰怒道:“若贵国是这般态度,那这场宴会便就此作罢,我乃贵霜贵族,绝不参加羞辱我贵霜者的宴席。” “哦?”郑泰双手陇于袖中,目光看向康居、乌孙、大宛三国使臣,淡然道:“其他使臣也是这个意思?” “这……” 三国只是跟贵霜亲近,因为贵霜攻下了花拉子模,已经跟他们接壤,不想得罪这个庞然大物,所以才在对方的邀请下同来,但要因此就得罪大汉,也不是他们愿意的,一时间有些为难了。 “他们是跟我同来的,自然要共进退!”贵霜使者见状急了,大声喝道。 “下官似乎没问你。”郑泰看向贵霜使者。 贵霜使者顿时觉得胸口一窒,瞪眼看着这个昨日还很谦卑的汉人外交官,不理解他为何态度前后变化这么快。 “若诸位不说话,我就当诸位还要参加宴席了。”郑泰微笑道。 怎么不说是不参加!? 贵霜贵族也不是傻子,这三家使者一旦直接说不参加,那就是得罪了大汉,但若说参加就是得罪了贵霜,所以不说话,郑泰这么一说,不是逼他们做出选择了?而且这个选择题,明显对大汉有利。 再说他也不可能真的不参加,毕竟这次来大汉是带着目的前来的。 眼看三人不说话,贵霜使者当先喝道:“不要为难我的朋友,为了他们,我愿意受委屈,参加你们的宴席。” 郑泰默默地退了一步,伸手一引:“请!” “哼!”贵霜使者让人拉着自己的那些笼子往皇宫中走,有侍卫想要阻拦。 贵霜使者道:“这是我献给你们皇帝的礼物!” “太过庞大,先放在殿外,稍后到了献礼之时,再送入不迟。”郑泰微笑道。 直到此刻,贵霜使者哪还不明白对方其实并不畏惧贵霜,暗怒之余,也只能暂时收起脾气,让手下将士看着‘礼物’,自己跟着郑泰进去。 贵霜使者算是贵宾,跟康居、乌孙、大宛使者和江东使者一般是在殿中参加宴席的,其他诸国使者,都只能按照国力从大殿一直排到殿外,为了这次万国宴,整个皇宫都经过加工,成了一处巨大的露天宴会场,即便是在殿外,那桌案、陈设也是十分高档,至于食物,都是一样的。 贵霜使者来到大殿之上,扫了一眼大殿,目光落在孙权身边的伊吾王身上,突然冷笑一声:“大汉皇上,这里应该是上国使者的位置可对?” 正好奇的打量着这些外国使臣的刘协,听着这别扭的汉语半天才反应过来,点头道:“那是自然,使者有何疑问?” “那不知伊吾国一个一城之国何时成了上国?而且……”贵霜使者来到伊吾王面前,冷笑道:“一个为了吃,不惜将自己王妃卖掉的人,也能与我等同堂用膳?” 一瞬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伊吾王身上,吕布微微皱眉,他可不记得自己有安排伊吾王。 “伊吾王如今是我孙家家臣,跟随我江东使者而来,使者可有异议?”孙权起身,看着贵霜使者反问道。 伊吾王拉着孙权的手,一脸感动,被孙权厌恶的甩开。 “没有了。”看了孙权一眼,贵霜使者冷笑着坐下来。 宴会开始…… 第一百四十章 变故 “奏乐,起舞!”杨礼立于刘协身边,见吕布进来点头,当即高喝一声。 钟罄声中,有股激昂壮阔之感,让人不觉振奋。 一众西域使者大概第一次听到这等恢弘音乐,一时间,交谈之声修小了许多。 “蔡公,好本事!”吕布对着蔡邕抱拳笑道,饶是他见多识广,但这种恢弘壮阔的乐曲也是罕有耳闻,竟能让人生出几分身临其境之感,人都说蔡邕乃当世大儒,书法无双,但又有几人知道蔡邕有这等造诣。 “此乃小女所作,奉先莫要取笑老夫,这几年老夫都在编纂汉史,何来时间做这等曲子。”蔡邕捋须笑道,看似谦虚,但是人都能看出他脸上的得意。 “博士之位给小了。”吕布坐下来,接过婢女奉上的茶盏笑道:“这等才华,日后当在朝中专为女子设几个官职。” “礼不可废。”蔡邕摇了摇头,蔡琰得了个博士之位已是破例了,若吕布再设几个女子官职,那可就有违规矩了。 “蔡翁差矣,这世间规矩一直在变,我大汉发展至今,也是到了变的时候,若女子真的有才,德行也不差,又何必拘泥与男女之别?”吕布摇了摇头,他现在对男女之别看的渐渐轻了,只要能够展现自己的价值,女人又如何? 当然,若真有足够的女子人才时,如何用确实需要考量一番。 “你这思量总是离经叛道。”蔡邕笑骂一声,吕布常有类似听起来离经叛道的念头,但仔细揣摩,却总有几分道理能说过去。 万国宴,颇有讲究,歌舞期间,基本上都是一些茶点,尤其是茶水,吕布的炒茶如今正想着打开西域门户,如今这次万国宴,以茶代替酒,就是一次吕布推销茶叶的机会,在大满和大乾模拟世界中,都有番邦人来购买茶叶,而且是大量购买,所以吕布觉得在这里也可以将炒茶当做和丝绸一般的重量级商货销往西域。 如今只是各小国愿意购买,其实并不能带来太多利益,唯有如同贵霜、康居、乌孙、大宛乃至更西面的安息、罗马等大国才有能力给大汉带来巨量的财富。 可惜了,如今朝廷掌控下,并无靠海之处,否则吕布希望能开出几条海上航线来进行更大宗的交易,只有开启了海运,才能真正的挖掘出外贸交易的价值。 可惜至少也得等二三十年,吕布这边不但要靠海,还得培养出一些能够远航的人才,这样海运才能真正发展起来。 这次如此隆重接待贵霜使者,也是想要了解一些西域靠海的地方有哪些,为将来两国之间的海贸做准备。 吕布抿了口茶,看向一旁的贵霜使者,微笑道:“这茶水如何?” 那几个贵霜贵族闻言喝了一口,频频皱眉,其中一人道:“你们大汉招待他国使臣,便是用这种苦涩不堪的水?” 吕布闻言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招来一名侍女,指了指那名贵族道:“给他换些蜜水。” 既然人家不愿意喝,那吕布也不可能强人所难。 “喏~”侍女答应一声,连忙提了蜜水过去,给对方倒上。 倒是有两名年长的贵族喝过茶水,细品之后,有些回味,对着那年轻的贵族说了几句,年轻贵族显然不理解,双方争执了半晌后,年轻贵族还是有些无奈的看向刘协:“尊敬的大汉皇帝,请问这是何物?我们长老很喜欢。” “此乃炒茶,乃温侯所创,如今在长安士卿之间,颇受追捧。”刘协也不喜欢喝茶,不过吕布的炒茶在士人之间确实很受欢迎,他也不知道为何,见吕布对自己点点头,刘协微笑道:“使者若是想要,回去时,朕可以赠予使者一些。” “那就谢过大汉皇帝陛下。”使者说的有些不伦不类。 开场舞蹈之后,紧跟着便是剑舞,但见一名名精壮的将士列好方阵,整齐划一的舞动宝剑,在视觉上颇具震撼力。 那懂些汉语的贵霜使者突然笑了:“大汉皇帝陛下,这就是贵国的战士吗?” “不错,使者觉得如何?”刘协看的津津有味,随口问道。 这些负责剑舞的也都是从禁军中挑选出来的,身高、体型相差都不打,配合专门准备的剑舞,这舞动起来当真是赏心悦目。 “用贵国的话来说,虚有其表。”使者看着这些剑舞者,摇头笑道:“这般软绵绵的剑法,贵国真的指望这样的军队在战场上能获得胜利?” 刘协闻言微微皱眉,谁说这是打仗的兵了?再说这是剑舞,又不是疆场搏杀,讲究的是好看,这贵霜人脑子有病吧? “使者可能误会了,这剑舞并非技击之术,只是用来演奏尔,沙场之上,我大汉勇士自有对敌之法。”刘协看着贵霜使者皱眉道:“使者此言,若是传出去,怕是会让将士们误解。” “哦?却不知大汉勇士是何等模样?”贵霜使者反问道。 勇士? 刘协不是太习惯这么一个词汇,不过说到勇士,不少人下意识的看向吕布,虽然这两年已经很少动手了,但吕布可是有着力压群雄的骄人战绩,若说大汉勇士的话,那第一个自然是选吕布了。 刘协微笑道:“自然是温侯了,温侯当年,力战群雄,放眼天下恐怕也无人是他对手。” 虽然在有心人的撺掇下,君臣实际关系并不是太好,但就武艺而言,吕布天下第一几乎是所有人都默认的,哪怕吕布已经很少再彰显自身勇武,也没人去怀疑这个。 使者闻言,扭头看向吕布,他知道,这个人的爵位就是温侯,而且是这长安城实际的主人,虽然叫法不同,但贵霜也是有过这种类似携天子而令诸侯的事情发生的,对于这种情况,倒也并不意外。 不过看吕布一副精瘦的样子,听说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战场了,脸上连一丝勇者该有的杀气都没有,这样一个人,就算以前真的厉害,现在也定然是不行了。 “天下无敌?”使者看向吕布,眼中带着几分轻蔑:“正好,我等此来,也带了些东西,本来是担心冲撞了大汉皇帝陛下,所以并未带进来,不过既然有大汉的无敌将军在此,请陛下准许我等将礼物抬上来。” “礼物?”刘协来了兴致,目光看向吕布。 “陛下若想看,便让他们抬上来吧。”吕布见状,微微点头。 “很好!”使者点点头,让人将他带来的几个笼子。 群臣多知这西域使者不怀好意,不过此时还是有些好奇的看着那被布匹遮盖的笼子。 “打开!”使者一一把扯下笼布,刹那间,原本在笼中沉睡的猛兽被阳光刺激,站起来对着笼外的众人咆哮,那一股猛兽威势扑面而来,哪怕明知对方在笼中,众人也忍不住生出几分胆颤之感。 “这是何物?”刘协皱眉看向笼中猛兽,老虎他是见过的,这显然不是。 “章和元年,曾有安息遣使献狮。”蔡邕压下心中那股惊悸之感,跟天子解释两句后,皱眉看向那贵霜使者道:“使者这是何意?” 众人并未如同自己想象中一般吓得丑态百出,这是贵霜使者未曾想到的,其他人也还好,但那天子明显年幼,为何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 听到蔡邕问话,贵霜使者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在我们贵霜国,只有能够搏杀雄师的人,才有资格被称为勇士,只是不知道大汉的无敌将军是否有这个本事?” 说完,使者有些得意的看向吕布。 “卡啦~” 便在此时,他身后的笼子发出一声脆响,使者身子一僵,有些胆战心惊的朝身后看去,正看到原本坚固的笼子,门不知何时被狮子拱断了。 面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而且不止是这里,另外几个笼子也断了,这显然不是巧合,但使者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思考能力了,看着挣脱笼子,从笼中迈步走出的狮子,吓的一屁股坐倒在地,不住的向后退。 变起仓促,大殿之上,百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傻了,惊叫着朝着四面八方退去,狮子想上前捕杀,却被从殿外冲进来的将士给逼回来。 整个大殿之上,没动的,也只有吕布一人了。 “看来,你也并非是所谓的勇士?”吕布倒没急着理会那狮子,饶有兴致的看向退到自己桌案边的使者。 “救……救我!”使者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嗷~”狮子在他回头的瞬间,突然前扑。 吕布也在此时抬头,看向那狮子,原本已经想要扑过来的狮子似乎突然被吓了一跳,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狮子没能止住冲势,在地上一个打滚,而后后腿在光滑的地面上扑腾了几下,瞬间窜到另一边,看向吕布的目光中,分明带着几分惊恐。 使者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连濡湿的裆部都忘了去捂了。 “典韦!?”吕布也有些无语,这狮子……好胆小,他是没有出手的兴趣,对着殿外喊道。 “在!”殿外传来典韦沉闷的声音…… 第一百四十一章 压制 典韦分开一群跟狮子对峙的禁卫,也不用吕布吩咐,提着大戟大步走上去。 “嗷~” 一头狮子见有人进入它们的戒备范围,咆哮一声,朝着典韦扑过去。 “噗~” 但见寒光一闪,典韦一戟将这头狮子的脑门儿给劈开个口子,鲜血流了一地,血腥的气息瞬间弥漫到整个宫殿。 另一头狮子趁机扑上来,被典韦踹了一脚,往一边儿倒去,而后手起戟落,又是一头狮子没了,剩下这边还有三头,显然不敢再往这边冲了,见这个凶恶的人类走向自己,转头就跑。 典韦手中两只戟脱手飞出,一边儿一个,贯穿了两头狮子的身体,剩下一头,则被典韦抢上几步一把揪住尾巴拽回来。 至于被吕布一个眼神吓跑的狮子,躲在角落里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同伴被无情杀害,等典韦到它身边时,动都不敢动一下,被典韦拎着颈皮抓起来,这才看向吕布。 “主公,有何吩咐?”典韦看着吕布。 “咕嘟~”使者靠着吕布身前的桌案,惊恐的看着典韦如同拎狸猫一般拎着两头狮子,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有些庆幸昨天没有招惹这个勇士。 “没了,叫人将死了的几头送去御厨那里,今日用它们的肉来款待各国宾客,至于这两头……”吕布看着典韦手中两头活狮:“留下来配种吧。” “主公,这两头……它都是公的。”典韦将两头狮子拎起来看了看,随后道。 “就先养着吧,看看这狮子肉如何?若是好吃,改日再吃。”吕布摆了摆手,终究是人家的一片心意,都杀了也不太好。 “喏!”典韦点点头,就这么在众人敬佩的目光中,如同拎着两只体型超标的大狗一般,将两头狮子拎出了大殿。 “主公,笼子被人动过了手脚,应该是刚刚不久。”王灵来到吕布身边,他刚才趁乱查看了一下笼子,发现这些笼子是刚刚被人动了手脚的。 吕布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想了想道:“让樊稠、张济、牛辅三人去接手城中所有防务,除禁军之外,其他城中将领尽数换下,暂时看管起来。” “喏!”王灵点点头,默默退开,去了牛辅、樊稠、张济三人身边,将吕布的话传给三人。 三人闻言一惊,纷纷看向吕布,却见吕布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三人会意,各自起身,悄然离开各自的席位,出了大殿。 虚惊一场,贵霜使者有些无力地起身,见吕布看向自己,顿时有些羞愧。 “着人给使者换一身干净的衣物。”吕布招来一名侍女,指了指自己的桌案道:“这个也换一张。” “喏!”侍女答应一声,对着使者一礼,邀请使者前去换衣服,使者感激的对着吕布一礼,便准备离开。 “慢!”郑泰突然起身,叫住了使者,对着刘协和吕布分别一礼道:“贵霜使者意图谋害天子,温侯就这样轻易放过?” “今日乃万国盛宴,有何事,明日再说。”吕布示意郑泰坐下,面色也渐渐沉下来,看来最近自己似乎对这些人太和善了些。 万国宴是自己让鸿胪寺准备的没错,但郑泰借自己重视这次盛宴,先借贵霜人想要收拾典韦,然后见一计不成,又想借自己的手杀掉贵霜使者,破坏两国邦交。 这次万国盛宴,关乎的是整个大汉未来几百上千年的利益,这些蠢货不会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吧?大汉能否更进一步,靠的就是这些西域诸国。 也正是因此,这中间发生了许多事情吕布都一直忍着,但现在,郑泰显然是铁了心要搅黄这次万国盛宴了。 吕布心中,压抑着的杀机终于动了。 郑泰直视吕布,朗声道:“温侯此言差矣,这些番邦贼子分明是想要杀害天子,这等狼子野心之徒,怎能姑息?” “公业啊。”蔡邕终于有些看不过去了,他算看明白了,吕布自然不可能不明白,吕布这是一直压着顾全大局呢,但显然有些人不知好歹,蔡邕呵斥道:“贵霜距此有多远,他们为何要残害天子?” 这些贵霜使者确实来者不善,这点从他们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但之后发生的事情,显然是个意外,至少对贵霜人来说是这样,想想也不难理解,杀了大汉天子,对贵霜没有任何好处,这些过来的使者甚至会被直接迁怒全灭,这帮胡人虽然不太聪明的样子,但也不至于做这种傻事吧。 而且口上逞能那是舌辩,但如果行刺天子,那就是邦交事故了,若是和平年代,挑起两国战争都有可能。 郑泰此举,是在霍乱天下啊! “蔡公此言差矣!”郑泰看向蔡邕的目光中闪过一抹阴狠之色,厉声道:“蔡公怎知贼子没有亡我大汉之心?” 看着郑泰,这一刻,蔡邕突然懂了,这说的哪是贵霜使者,分明是吕布啊! 但吕布有没有亡大汉之心蔡邕现在摸不准,但吕布心系天下苍生这点是装不出来的,如果……如果这些人能够跟吕布齐心协力,何愁天下不定? “温侯,方才就是此人在扣住狮笼后,接触过狮笼,若说嫌疑,此人也有!”使者也回过神来,指着郑泰道。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前几日还跟自己客客气气的汉人官员,此刻却巴不得自己死一般,哪里得罪他了? 但不管出了什么问题,郑泰想弄死自己是真的,哪还能任他污蔑,当即也顾不得湿哒哒的裤子了,一把推开婢女,指着郑泰喝道。 “荒唐,我虽扣住了狮笼,但狮笼一直是你的人看着,与我何干?”郑泰见吕布目光看来,面色一变,厉声喝道。 “诸位。”吕布敲了敲桌子:“今日乃万国盛宴,陛下还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待今日宴席过后再说!可好?” 吕布说着,已经冷下来的目光扫过周围众人,不管如何,这万国盛宴不能被毁了。 哪怕接下来要打仗,但各种独属于大汉的东西得通过这场盛宴传向西域,让西域各国更进一步了解大汉的事情。 至于这些人是生是死,如何处置,有何矛盾,有何祸心,那都是明日的事情,只要不坏今日之事,那都没问题。 “大鸿胪,莫要激动,今日之事,关乎我大汉体面,还请大鸿胪自重!”王灵和姜叙不知何时来到郑泰身后,眼见郑泰还想挣扎,王灵低头,凑在他耳边道:“诛满门还是只诛阁下一人,大鸿胪最好考虑清楚!城卫军将领已经替换,羽林军和虎贲军也已经悉数被调走,今日大鸿胪若让这场盛宴无法收场,主公会很不高兴!” 郑泰面色一白,死死地盯着吕布,却见吕布已经断气茶盏,对着众人笑道:“事出突然,我想今日之事纯属意外,贵霜使者也非是故意,就当典韦给诸位表演了一场屠狮舞,诸位以为如何?” 大殿中,血迹已经被宫人清干净,残留的血腥气息也很快随着用花瓣研制的香液中和,加上一盘盘精美的食物流水般被端上来,宴会的气氛重新恢复,大殿之外的会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见人提了几头凶兽出去,据说是一道菜肴,这种凶兽也不知道吃起来如何,之前禁卫的异动也只是为了防止凶兽逃脱而已。 总之随着宫人们的解释,气氛很快平复,随着正菜上来,宫中也没传出来其他消息,气氛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大殿之外,有歌舞、有射箭表演,更有剑舞、吞火等节目,气氛也随着早已备好的这些节目攀至高峰。 郑泰死死地盯着没事人一般的吕布,钢牙紧咬,他知道吕布对这次的万国宴很是重视,也知道吕布是想借此宴为已经渐渐火热起来的西域贸易添一把火。 如果真成了,那吕布每年的财源将会更多,很多士族也开始因为丝绸之路的巨额利益开始向吕布这边倒,这自然是好事,但对于刘协,对于他们这些汉室忠臣而言,显然吕布越强,对他们越不利,匡扶汉室的目标距离他们也就越遥远。 所以他要破坏这次万国宴,同时借着自己大鸿胪的身份,趁吕布不注意之际,暗中说服了几名将领,他可以确定这件事绝不可能走漏风声,那几名将领也断不可能失言,但吕布是如何察觉到的? 郑泰想到了昨日典韦跟贵霜使者之间的冲突,心中突然一阵苦笑,看来就是那会儿了。 对付这吕布,当真半点疏漏都不能有,此人刺杀刺杀不了,搞兵变也难如登天,如今计划落空,自己身死是小,但照着如今局势继续下去,还有何人能助陛下? 想到此处,郑泰看向刘协,却见刘协津津有味的看着吕布着人编排下的表演,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自己。 如此一来,当不会将陛下牵扯进去,只是看着此刻好像跟自己无关一般的刘协,郑泰突然生出几分难言的酸涩感。 自己做这一切,值么? 第一百四十二章 落幕 换了一身汉服的贵霜使者重新入座,入座前,狠狠地瞪了郑泰一眼,若非吕布在这里,他真想拎刀上去跟对方打一架。 吕布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一边欣赏歌舞,一边跟刘协、蔡邕等人谈笑风生,让贵霜使者心里有些打鼓。 经过刚才那么一连串事情,贵霜使者对于这位大汉的实际掌权者有了几分了解,看似人畜无害的表面下,却藏着一头无比凶猛的凶兽,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是不好惹的,而且是那种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必定石破天惊的存在。 应该不会杀自己,毕竟大汉是大国,大国相交,杀使者这种事太掉分了,而且大汉还想要在他们这边开通一条通往安息的商路,应该不会太放肆,自己这次不也是为这件事而来的? 想明白这些之后,贵霜使者一颗心渐渐放下来,继续色眯眯的看着歌舞。 另一张桌案后,孙权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场惊变,惊叹于吕布那转瞬即逝的压迫感,哪怕并非针对自己,但那一刻,孙权依旧感受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畏惧,那一瞬间,他好似看到了尸山血海,无边炼狱一般。 并非直面都是如此,那正面吕布的狮子有那种反应也不为过了,畜生有时候比人都要敏锐,这位温侯,不愧是当年虎牢关下威压群雄的人物,单就方才那一个眼神,就能瓦解人的斗志,真的动起手来是怎样的,孙权难以想象,也不想去想,那不是自己这种半吊子能够揣摩的,自家兄长来了还差不多。 “嘿~仲谋?”衣袖被人拉了拉,扭头看去,却见伊吾王坐在隔壁桌上对自己挤眉弄眼。 有心不想理他,又怕这货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最终孙权只能无奈的问道:“何事?” “我知道那狮笼是何人破坏的!”伊吾王低声道。 孙权双目一眯,看向伊吾王:“不会是你吧?” “确实有这个想法,但他们戒备森严,我靠近不了。”伊吾王摇了摇头,他倒是有这个想法,如果这狮笼出了问题,那这些贵霜人恐怕没一个能活着出去。 可惜,当时贵霜人的狮笼有大量贵霜护卫看着,他怎么能接近,就算给他逮着机会,最多弄坏一个,怎么可能全部弄坏? “不是郑泰?”孙权心中一动,看向伊吾王道。 伊吾王摇了摇头,如今几乎所有人都认定是郑泰安排的这一切,如果是郑泰,那他还说个屁啊。 孙权追问道:“那是何人?” 伊吾王却没有说,而是笑眯眯的看向孙权,做了个口型:“十万钱。” 孙权面色一沉,转头没再理他,而是扭头看向贵霜人的阵营,如果不是郑泰,那这里有能力和动机做这些事的,就只剩贵霜人自己了,但看刚才那贵霜使者狼狈不堪的表现,显然他也不知情。 如果是贵霜人做的,那么,这支贵霜使者团中,至少有两支势力在暗中较劲,那个咋咋呼呼的地位应该不高,只是因为他懂汉语,所以才给人一种他才是这里主导的错觉,事实上贵霜人中,真正做主的应该是那所谓的长老。 但他们为何又要动手? 没道理啊? 如果他们得了手,那这支贵霜使者团恐怕都得留在这里,或者换言之,这是贵霜内部有人想要阻止这次贵霜和大汉的联合,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有人不惜连自己性命都赔进去?这是死士做的事,他们的长老在贵霜的地位应该不低吧?竟然甘心拿自己的命来破坏这场结盟? “嘿,仲谋兄?”伊吾王看着孙权突然不说话了,接连降了几次价,见孙权还是无动于衷,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再度拉了拉道:“三万,只要三万钱我就告诉你。” “一万,只要你说,等回到万邦轩中,我会立刻给你,如何?”孙权比了一个手指,淡然道。 “你这也太……”伊吾王闻言一脸的纠结,这么大一个消息,就只值一万钱?这也太…… “若你不愿,也可以拒绝。”孙权重新坐定,淡然道:“反正此事与我江东并无太大关系,一万钱,只是念及你我这些时日的交情。” 伊吾王有些纠结的看着孙权,好像这事儿的确跟孙权无关,有些不甘心的道:“你不想在温侯面前邀功?” 邀功? 贵霜内乱对吕布有什么好处?刚才吕布的态度难道还不明显吗?摆明了要将此事压下去,至于贵霜内部的矛盾,或许对吕布有利,但绝不是现在,再说自己跟吕布邀的哪门子的功?反问道:“若是你,你会去邀功?” “会啊,为何不会?我伊吾本来就是大汉的藩属国。”伊吾王理所当然的道。 孙权又觉得胸口开始发闷了,明明自己还很年轻,伊吾能跟江东比吗?显然不能,对待吕布的态度上,自然也不一样了。 “那你为何不去直接告知温侯?”孙权反问道。 “去啊,等把这消息卖给你之后,便去找温侯。”伊吾王理所当然的道,这么好的机会,自己怎么可能放弃,不过在邀功之前,多赚些钱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长安虽好,但想要像他一样过着天天美食的奢侈生活,那也不容易,吃惯了坊市中的各种美食,再吃万邦轩中那些,实在有些难以下咽,虽然万邦轩中的食物也不差,但吃腻了,每次吃都像煎熬。 我就不该问的! 孙权只觉自己胸口的闷气更多了,究竟是自己嘴贱还是这货整个人贱?活了这么大,第一次发现人原来可以贱到这种地步。 深吸了一口气,孙权劝自己别生气,数次吐息后,孙权才问道:“究竟是何人?” 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想再跟那伊吾王扯犊子了,直接问道。 “就是那个什么阿瓦长老,头顶没头发的那个。”伊吾王指了指贵霜席中一名秃顶老者,对方眼神有些阴鸷,一看就是不好惹的那种,哪怕此刻微笑也给人一种很没有诚意的虚伪感。 孙权心中一动,微笑着看向伊吾王:“还有一笔财,@#¥%兄莫要望发了。” “还有?”伊吾王闻言目光一亮,发财什么的,他最喜欢了。 孙权点点头,隐晦的指了指那秃头长老道:“这个消息到他那里,看他愿意花多少代价让你放弃告诉温侯。” 伊吾王闻言皱眉道:“若收了钱,再去向温侯邀功是否不太好?我的节操……” 节操? 孙权古怪的看了伊吾王一眼:“你会在意这些?” 伊吾王点点头:“还是会在意一些的。” “自己想吧,此事关乎其性命,与我不同,你若以此要挟,十万应该不会吝啬,更重要的是,有了这个,只要你可以找到他,就可以一直向他要,直到他死亡为止。”孙权微笑道。 “这是否有些无耻?”伊吾王皱眉道。 “你也可以选择不做。”孙权无所谓道,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对于伊吾王的无耻,他是有发言权的,他相信伊吾王会做出符合自己心意的选择。 而伊吾王也没让他失望,一溜烟跑去了那秃头长老身边,跟对方商量封口费的问题。 看着那秃头长老眼中不时闪过的凶光,孙权突然觉得好舒服,就像堵了几天的粪便被一口气排出去一般,虽然还没完全排空,但已经让他有种如释重负之感了。 “公子,这事若事后查起来,很容易查到我等身上。”张昭凑到孙权身边,低声道。 孙权摇了摇头道:“子布先生多虑了,那伊吾王在这长安城行骗许久都未曾有性命之忧,可不是长安没人厌恶他,这些贵霜人就算想动手,也得找机会,我等待此万国宴结束后,便立刻离开长安,到时候,长安发生何事,与我等又有何干系?” 张昭闻言点了点头,也有几分道理,当下也不再多问,只是跟孙权商讨一下见了吕布之后除了要官之外,最好将那印刷术一并要下。 吕布这边书籍已有泛滥之势,早晚会传往中原,既然已经无法阻止,那不如将先机掌握在自己手中,就算吕布喝了头汤,江东这边也要借此机会收拢一些利益进来。 这就是张昭想要印刷术的原因,虽然对士族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但若能抢得先机,也能在吕布之后吃一口肥的,至于然后的事情,倒也不必太担心,只是书籍而已,还不至于将大汉延续至今,用了几百年的士族政治给彻底颠覆。 而没了郑泰闹事,万国盛宴接下来进行的非常顺利,至少没人再敢在这个时候给吕布捣乱了,但长安城中,牛辅、樊稠、张济三人得了吕布的命令之后,直接将几名城卫军将领撤掉查办,毕竟郑泰用外交的权利让城卫军放西域使团骑马入城,不管是否有意,都是失职。 当万国盛宴结束时,已经是深夜,这场被吕布给予厚望的盛宴也算是圆满落幕,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商量正事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邦交 邦交其实一直都是个复杂的问题,尤其是涉及到巨大利益的时候。 吕布开拓丝绸之路,重设西域都护府的目的,本就不是简单的维护西域和平,弘扬大汉威严,他要的是能够联合西域各国形成一个稳定的贸易环境。 像伊吾之类的小国其实并不难,但这些小国也没有决定西域话语权的能力,如今吕布设置西域都护府,有张辽这个强将镇守,自然便倒向了大汉,但当贵霜、大宛、康居、乌孙这些大国被这条路的利益吸引,开始纷纷入场时,那就又不一样了。 大汉虽然强盛富庶,但终究离西域太远,加上此前有过被大汉抛弃的经历,所以当这些西域强国出现的时候,这些小国并不敢着急表态。 大国博弈,小国很容易就能成为大国博弈的棋子。 除了乌孙和康居之外,大宛、贵霜都是大汉通商西域大国毕竟之路,尤其是大宛,几乎就是必经之路,这也是吕布这次对万国宴如此重视的缘由。 而贵霜也是大汉通商更西方的安息、罗马最近的路,所以跟这两国之间定下盟约,维护丝绸之路的稳定是很有必要的。 而对于贵霜、大宛来说,大汉的丝绸、漆器那都是贵族才能享用的奢侈品,在国内都颇受追捧,如今要再加上炒茶。 但这些东西如果要经由这些商人们一手手倒卖,最终到了贵霜、大宛时,都快成天价了,而且作为西域地处中心位置的贵霜,更希望自己能跟大汉建立直接的贸易关系,然后自己成为中转国,将从大汉这里以相对低价购买来的大汉制品转手卖给安息和罗马。 所以贵霜希望大汉能专门供给他们,撇开那些小国,这些西域小国做好商旅买卖,为往来的商客提供食宿也足够他们赚了。 当然,作为跟随贵霜来的小弟,康居、大宛、乌孙也是有份参与的,毕竟这三国在西域虽不及贵霜、安息、罗马这些大国强盛,但也是仅次于他们的存在,有资格分享利益。 “我们的问题就在于商路被这些西域强国所控,观其态度,显然也是拿捏了这点,才敢如此强硬。”荀攸总结着西域各国的优势,他们不生产货物,只是因为占据着地利之便,就想坐享其成,从中分得大半利润,大汉、安息、罗马这三大国最终得到的利益却只能跟康居、乌孙、大宛这些国家一样。 荀攸觉的这贵霜人是在想屁吃,但人家占着地利,隔的又太远,真要动手还真不好动。 但就这样将大半利益分给对方,自家只赚个辛苦钱,显然不符合吕布的性格,他积极开拓丝绸之路可不是为了去给贵霜国送温暖的,我大汉子民都没饭吃,没好处凭什么给你啊。 但如果不同意,贵霜作为西域的枢纽之地,他们若是搞破坏,对吕布来说,等于断绝了与罗马、安息展开商贸的可能。 毕竟这行商往来一趟可能就是一两年,若是利润都被贵霜给拿了,自己只赚个辛苦钱,哪个商贩愿意跑?倒不如近些花几个月将东西送到距离近的这些小国去卖。 但这些小国显然不具备吃下大汉货物的资格,也没有足够的资源来承接这些,所以丝绸之路想要疏通,西域大国是必须达成共识的。 现在贵霜国想吃独食,而且还是不付出任何成本的,真就像个搅屎棍。 “着人出使安息、罗马,我们需要与这两个国家达成共识,另外文远那边让他问候的更猛烈一些,康居、乌孙大宛这三国毕竟不是贵霜属国,三国联合起来,贵霜也未必愿意招惹,不求这三国能为我所用,但希望他们能保持中立,好处不会比贵霜给的少!”吕布捏了捏眉心,抬头看向荀攸道:“大宛三国的事情先不急,打了再说!” 邦交吗,要达成共识的前提,就是让对方知道我强,我可以打你,而且还可以打的很轻松,在有了这个前提之后,共识的前提就有了。 “至于贵霜,先稳住他们。”吕布说到这里,看向荀攸道:“那郑泰暂时监禁,公达辛苦一些,暂任大鸿胪,这事儿由你来负责。” 郑泰死定了,这次的事说轻了是不顾大体,不顾国家利益,说大了,那就是叛国,吕布不可能姑息他。 但现在外国使臣在,吕布不想给人家一种内部不和的感觉,就算要打,也得外人走了再动手,免得丢人丢到西域去,所以郑泰先监禁,等把西域的事情了了再说。 荀攸有些无语的点点头,好吗,本来已经够忙了,现在连鸿胪寺的事儿都要自己管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才是手握大汉权柄的权臣呢。 想到这里,有些羡慕的看了一旁喝茶的贾胖子一眼,突然开口道:“能得主公信赖,攸之福也,但这段时日卷宗太多,这邦交之事关乎重大,恐难胜任,不如让文和来此帮我如何?” 正在喝茶的贾诩一僵,抬头看向荀攸,目光中带着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轻咳一声道:“诩还需负责著书一事,我看京兆尹钟繇也可胜任。” 如今的朝堂上,非吕布系的官员很多,但能用的就那么几个,除了荀攸之外,钟繇也是个不错的人选,至于吕布培养出来的官员,如法衍、姜叙、王灵、姜冏、杨阜、赵宽这些人还没有位列朝堂的资格,外交这种事情,自然需要能力和身份并重之人去,荀攸既然甩锅,那就把钟繇拉过来。 贾诩这也不是无故乱甩锅,钟繇这几年办事还是没出过什么岔子的,虽然立场上注定跟吕布不是一条道,但至少比郑泰合适这个位置。 万国宴上跟吕布闹不痛快这种事,钟繇起码不会做。 “元常却也不错。”吕布摸索着下巴点点头,钟繇倒是可以用,而且当初荀攸是被吕布威胁着留下来的,钟繇却是一直在朝中默默做事,这点上其实是不错的。 不过话说回来,当初跟荀攸定下的三年之约似乎快到了吧? 想着这些,吕布看了荀攸一眼。 荀攸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主公不会是想说三年之约的事情吧?希望不是,一定不是! 毕竟吕布养民是用士族之血在养民,关中眼下盛况的根本就是士族的衰败,至少在这一代,吕布跟士族之间的矛盾是无法调和的,荀攸个人愿意辅佐吕布,除了觉得吕布能成事之外,也是打着感情牌,希望他日吕布真的成功时,看在自家面上,待荀家温柔一点,至于和解…… 吕布如果现在愿意恢复士族政治的话,荀攸相信,不止是关中、南阳士族,天下士族都会有不少人选择放弃门户之见站到吕布这边来。 只是那样的话,关中很难再如现在这般了,而以荀攸对吕布的了解,大概率是不会妥协的,士族想要重新从吕布手中夺回权柄,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比吕布活得长,而且不是自己儿孙熬死吕布,而是士族自己熬死吕布,那样等吕布死后,还有机会挽回。 否则如果这关中制度继续这么发展下去,等到第二代、第三代出来的时候,会习惯吕布的思维方式,到那时……就不是士族从吕布这里夺权,而是吕布将整个士族群体彻底瓦解了。 最终,吕布没提三年之约的事情,只是点点头道:“那此事,就由公达去与元常说,看他是否愿意接受,若是愿意,就让他去与贵霜人接触。” 荀攸闻言,莫名的松了口气,当下点点头:“主公放心,元常那里我去说服。” 至于京兆尹……其实现在的关中,对京兆尹能力的要求并不高,一开始还需要京兆尹来推行朝廷政令,但现在,一个是朝廷政令本就不多,吕布的治理方针就是衙署尽量不要扰民,政令能精简就精简,能不出就不出,很多跟百姓无关的政令张贴出来让人看看就行了,没必要强行让人知道。 所以现在京兆尹基本就是核算每年税赋,平日里负责维持治安,管理各县县令,不说完全没用吧,但没必要让钟繇这样的人才继续坐在这个位置,随便找个中庸的就行了,至于钟繇,放在大鸿胪的位置上也不错。 这大鸿胪怎么说也是九卿之一,虽然没有实权,但如今吕布更看重与西域诸国的外交,以后肯定会越来越重要的,让荀攸一直兼任也不是个办法。 敲定了新任大鸿胪的事情,吕布跟贾诩便离开了,荀攸找到钟繇将此事跟钟繇说了一遍。 “大鸿胪?”钟繇看着荀攸,突然问道:“公达,莫非已经决定投了温侯?” 荀攸闻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这是何意?”钟繇看着荀攸,无语道。 “元常以为,主公如何?”荀攸反问道。 “是位英主,但公达当知我为何有此一问。”钟繇看着荀攸,这跟吕布是不是明主无关,这件事是立场问题。 荀攸闻言陷入了沉默…… 第一百四十四章 未来 钟繇的意思荀攸当然明白,但他更清楚只要吕布在一天,想要从内部搬到吕布是不可能的,看看郑泰,他没考虑吗?他就是试图借助大鸿胪的权利渗透军权,他也清楚要扳倒吕布,首先得设法获取军权。 但这绝不是有虎符什么的就能干的,可以说,现在就算把虎符给你,你想用虎符调兵对付吕布,能立刻被手下干掉,关中这些将士,基本都是拥护吕布的。 再说舆论,现在走大街上,你别说说吕布的不是,就算直呼其名,都可能被人围了,万民拥护,加上以前各家富户建立的坞堡也被吕布以各种理由拆除,可以说,如今这关中,士人想要造吕布的反,几乎是不可能的。 既然明知不可为,而吕布也不是真的十恶不赦,为何不能重新定义一下双方的关系?士族政治本就有些畸形,只是很多人觉得士的发展还没到盛极而衰的地步。 但怎样就算盛极其实没人能真正给出一个标准,关中的士族衰弱却是可以看到的,吕布将朝廷和百姓融为了一体,一直在中间的士族开始变得多余并被逐渐边缘化。 “元常啊,我觉得……如今你我该想的不是如何与主公绝个生死,而是如何适应这新的规则。”荀攸看向钟繇道:“你也该知道,士族政治若真如往日那般发展下去,盛极而衰的后果可能比现在要更可怕。” “公达此言,可否看做已经倒向温侯?”钟繇坐下来反问道。 “你若这般看,也没错。”荀攸点了点头道:“如今的关中,元常执掌京兆尹,应该更清楚是何等状况,莫说这乱世,便是大汉强盛时,是否有如今关中之盛况?” 钟繇闻言摇了摇头,不是没有,而是不知道,毕竟这个没法对比,也没有标准,若以人口而论,关中现在的人口肯定不及最强盛的时候,但若论民心什么的,现在关中绝对是民心最盛的时候,不好比,也没必要比。 这是吕布一步步建立起来的,同样也是踩着无数士族的血肉建立的,为了今日之盛况,多少关中士族被抄家灭族? “那是否有可能让温侯……”钟繇说到一半,也停下来了,悠悠的叹了口气,吕布现在已经有了明显的规划,这份规划是对未来十年乃至二十年的长远规划,而且在一步步的施行。 郑泰为何这般莽撞?就是看出了吕布这份对未来的规划中,有朝廷、有百姓、有豪商,但唯独没有士人! 与其说郑泰愚蠢莽撞,倒不如说他是看明白未来之后绝望的做出自己最后的反抗,他想要用自己来唤醒所有士人共同联手,再不联手就晚了! 荀攸摇了摇头道:“元常,你我也算世交,不管你如何看,攸是要陪主公走下去的,我也相信,主公这里,一定有属于我等的路。” 钟繇闻言皱了皱眉,士不可能被绝,或者说一个国家不可能没有管理者,吕布就是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把士给杀光了,充其量,也就是换一批人治理。 就像现在,关中的实权逐渐被那些依附吕布的寒门、庶族给接手了,这些,其实可以看成新的士,只是他们的实力、影响力就算最后成长起来了,也远不如旧士族那般庞大。 这就是吕布给士人留下的路,给朝廷当狗,这么说可能有些偏激,但在吕布定下的框架下,士族很难再如过去那般高高在上,他们也需要争才行,而且还是跟寒门庶子去争。 如果放到过去,大不了不出仕就行,但现在不行了,原因吗,吕布不让,你既然有本事不肯为朝廷效力,那就不配享有朝廷的扶持,各种政策上的减免和不再优惠,能够瞬间让你失去养那一大家子的能力。 活还是能活下去的,但想要悠闲地过隐士生活那就纯属想多了,不愿意出仕,就去体验一下生活的艰辛吧。 这就是吕布不要脸无耻的地方,虽然不是强迫,但却一步步将士人的命根子攥在手里,尤其是丝路重开之后,对于士族家族往来西域更是有严格的要求和把控,如果没有一些减免政策,光是高昂的商税就能让人心疼死。 至于造成这一幕的根本原因……那就是吕布除了掌控军队之外,将关中经济也牢牢抓在手中,甚至比对军队的掌控都紧。 百姓赖以生存的田地,丝绸之路的买卖以及跟关东诸侯之间的贸易,河东的盐巴,巴蜀的蜀锦等等等等,都被吕布控制在手,这样的情况下,士人想要做高士就很难了,除非真的愿意摆脱家庭,但可能吗? 相比于此前,吕布治下的士人活的是相当憋屈,而且还是想跟吕布讲和都不能的那种,吕布只容许他们按照自己定下的框架规则来走,在此之内可以容忍,但超出框架之外,几乎是一刀切! “大鸿胪之事,我可代为处理……”钟繇从荀攸桌上拿起官印,皱眉看向荀攸道:“但我无法如公达这般为他效力。” 荀攸点点头:“并无强求之意。” 纯粹是自作多情,吕布只是要你办事,要像自己这般……先叫几年主公再说。 想想自己当初,基本也是钟繇的心态,不同的是,当时吕布身边比较缺人,而自己正好又被逮住了,半强迫下,自己选择了委曲求全。 然后就在委曲求全的被动办公中,看着关中一步步在他手中壮大,虽然这一切的主导者是吕布,但负责施行的却是自己,兴平元年的关中大旱,在过往那必然是饿殍遍野的,竟然在自己手中挺过来了,几乎没人饿死,哪怕是吕布不遗余力的赈灾,那也足够叫人震撼了。 随后打袁术、灭匈奴、下河东等等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几乎都有参与,对荀攸来说,对吕布的看法且不说,单是如今的关中,那可是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看着关中从一片破败中逐渐在自己的见证下变成这副模样,这其中的成就感以及寄托的情感旁人无法体会。 况且就如他所言,吕布并不是没给士人留路,只是这条路相比于以前士人的辉煌时代而言,差了太多太多,这也是士人排斥吕布的根本原因。 如果一开始士人就愿意跟随吕布,或许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但如果不被逼迫,可能也就没有如今关中的盛景。 想着这些,吕布见钟繇拿了官印起身准备离开,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元常,不管如何,此事关乎关中乃至我大汉百年大计,不可等闲视之!” 更不要效仿那郑公业,这大鸿胪一职关系重大! 最后的话没有说出口,但他真不希望钟繇走上郑泰的路。 “放心,我不会拿家族做赌!”钟繇点了点头,这种事,他自然知晓,郑泰是没救了,他可不想做这种明知没什么希望的事情,何必呢?没有任何意义。 郑泰平日里看着也不是蠢人,这次却是有些糊涂了,留的有用之身,他日才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啊。 看着钟繇离开,荀攸悠悠的叹了口气,这个矛盾最终会意怎样的形势结束?他不知道,但像郑泰这样的事情,恐怕还会发生。 跟钟繇的对话他没说,让有心人知道了,对钟繇可不是什么好事。 钟繇接手了鸿胪寺后,立刻便开始跟贵霜人对接,这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政治上其实也是这个道理,不可能你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凡事都得有个度才行。 第二日去与贵霜人交流,便让贵霜人做出了让步,显然,贵霜人还是希望这丝绸之路能走通,否则他这个地利优势就失去作用了,让利是必须让的,但让多少,就得看双方的本事了。 第三日,钟繇没去再找贵霜人,而是直接找到了吕布。 钟繇主动来找还是很难得的,吕布看着钟繇笑问道:“元常匆匆来此,是有何事?” “不知温侯对于这贵霜国态度如何,西域都护府会否在军备上对贵霜有所行动?”钟繇也没废话,开门见山,他对贵霜了解不多,只知相隔万里,但这个概念就有些模糊了,不过谈判吗,他至少得知道手里有多少筹码才能决定怎么谈。 吕布看了看钟繇,思索道:“贵霜与我朝之间,不但相隔万里,还有大宛阻隔,直接用兵很难,不过最近西域确实有与大宛、乌孙、康居三国的作战计划,至少要说服其中之一倒向我大汉,如此一来,便等于和贵霜直接接壤,可以进行一些威慑了。” 钟繇点点头,他猜的果然没错,吕布在这里跟贵霜人谈判,主要是拖住他们,等西域那边出来结果了,再根据结果进行谈判,现在自己的主要目的不是与贵霜人争例,就算争到了,这些贵霜使者也未必能够做主,倒不如待西域之战有了结果,到时候就知道该取多少了。 “下官明白。”钟繇告辞一声,转身离开。 吕布看了看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正待继续忙自己的,却见一名亲卫进来,对着吕布一礼道:“主公,伊吾旧王求见。”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度 “伊吾旧王?”吕布愣了片刻后反应过来了,这不就是那个到处蹭吃蹭喝,最近又赖上了孙权,之前在宴会上蹭的江东的桌子:“不见。” 吕布待人和善那也是对自己人,不是什么人都见的。 亲卫犹豫了一下道:“主公,此人看起来像是被追杀的,身上有伤,而且他说有重要的消息告诉主公。” “哦?”吕布闻言有些诧异,虽然是个无赖,但敢在长安动手杀人的可不多,莫非真有什么隐情?看了看天色,点头道:“传。” “喏!”亲卫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不一会儿便带着一脸狼狈的伊吾王进来。 “参见温侯!”在吕布面前,伊吾王可不敢耍他那无赖,见到吕布,纳头就拜。 吕布看到他背上的伤口,这绝不是自己能砍下的,伸手虚扶道:“无需多礼,扶他起来吧。” “喏!”亲卫点了点头,将伊吾王扶起来。 “发生了何事?何人伤你?为何不去京兆尹报官反而来了我这里?”吕布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温侯,是那些贵霜使节要杀我,京兆尹恐怕不敢管呐,小王是不得已才不得不来惊扰温侯,望温侯恕罪!”伊吾王悲声道。 “贵霜使者为何要杀你?”吕布不解道,没记错的话,这位伊吾王跟贵霜不少贵族也算有些亲缘了,虽然这亲缘在他看来有些耻辱。 “我知道了他们的大秘密!”伊吾王脸上露出几分贪婪。 “若想我帮你,最好知无不言,否则……”吕布看着伊吾王,这人脑子有泡吧,这个时候还想从自己这里讨要好处? “是,是~”伊吾王反应过来,心中将孙权骂了一千遍,如果不去跟贵霜人索要好处的话,也不会这样了,真是个蠢货,连累了自己。 伊吾王不敢再有什么其他心思,连忙给吕布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狮子不是郑泰做的手脚,而是贵霜人自己做的? 吕布双目微微眯起,倒不是觉得冤枉了郑泰,郑泰怎么着也跟冤枉沾不上边儿,不过贵霜人内部看来并不是铁板一块儿,这小小的使节团中都有内斗,那放到整个贵霜又如何? 如果贵霜中能有一支亲近大汉的势力那就再好不过了,当下正襟危坐:“你详细说与我听。” “喏!”伊吾王答应一声,将自己知道的以及这几天的经历说了一遍,这也就是在长安,贵霜人不敢明目张胆的杀人,加上伊吾王也有些激灵,让他一路跑到这里来,换个其他国家,恐怕他现在早已经尸冷了。 伊吾王知道的显然也不是太多,不知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吕布也不好贸然下手。 “典韦!”吕布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末将在!”典韦大步从门外进来,对着吕布问道:“主公,有何吩咐?” “带着他,去贵霜人那里一趟,告诉他们,就算是外使,到了长安也得守我大汉的规矩,下次再动他,那就让贵霜王再换一批人来谈吧!”吕布冷然道。 典韦闻言答应一声,正准备带伊吾王走,却被吕布叫住:“继续打探,我需要知道贵霜内部的情报,还有这位长老为何要对狮笼动手,破坏梁国建立盟约的机会,有重赏!” 伊吾王闻言,目光顿时一亮,对着吕布一拜道:“明白,只是……万一他们还要杀我该如何?” “其他事情,典韦会办妥,你不必操心!”吕布指了指典韦,让他不必担心,自己都知道了,并且出言警告的情况下,这些贵霜人还是一意孤行的话,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伊吾王看了看典韦,想起他当日在大殿上几下灭杀尸群的恐怖力量,一时间,安全感爆棚,对着典韦一礼,几步跑到典韦面前:“典将军,在下为你带路!” 好贱,好想给他一拳! 看着刚刚还一副可怜兮兮惨样的伊吾王瞬间变成一副狗腿子模样,典韦拳头下意识的捏紧了。 许久方才忍住,对着吕布一礼后,跟着伊吾王离开。 事情摆在明面上,贵霜使者要这样还敢杀人,那就是不给吕布面子了。 伊吾王过来后的第二天,孙权和张昭前来拜会。 “这战场之上,各为其主,我对文台兄也并无私怨,只是当时的你我分属敌对,仲谋能来,我很欣慰,之前有些忙,难免有所怠慢,还望仲谋莫怪。”吕布见到孙权,倒是并没有挤兑。 “哪里!”孙权连忙一礼:“家父生前便教导我等,男儿战死沙场不丢人,此乃误会,我等也未有记仇之意。” 本来吗,天下之争,诸侯之争,那都是要见血的,你杀我,我杀你,很正常,有什么好记仇的。 道理是这样,至于本人怎么想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反正若换做是吕布,杀我至亲,我灭不了你全族那算你族人改姓改的快。 吕布看着孙权的模样,点点头,这小子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种话,比孙策多了几分权谋和忍让,但也少了几分进取,其他能力暂时看不出来。 当下,吕布和孙权默契的没有谈政事,而是说说江东风土人情,聊聊山越之患,毕竟眼下虽然诸侯争锋,但名义上,大家都还是一家人,聊天的时候,聊聊外敌那是最好的。 吕布在模拟世界中南方是去了好多次的,甚至居住过很长时间,但现实中的南方是怎样的就不知道了,秦末时的南方和满、乾的南方是不一样的。 以后难免要打交道,从这些风土人情中,了解一下江东的气候变化,以后打的时候也顺手些。 孙权就是再精明也不可能会想到吕布能通过他说的一些南方气候、风土人情,节令等不找边际的东西,就能大致推断出江东的概况。 不过无论张昭还是孙权都没想到吕布竟如此博学,孙权且不说,张昭已经算得上博学了,但他每一个话题,吕布都接的上,而且听其内容,并不是半吊子装,而是真的懂甚至精通,这就有些可怕了。 自己所有的问题人家都接的住,并不是你们对等,而是对方档次远在你之上,至少跟吕布聊了这么久,张昭根本没提过半点兵法什么的,而这些才应该是吕布最擅长的东西吧? 想着这些,张昭看着吕布的面色也变了。 倒是一旁孙权对此感触不是太深,只觉跟吕布聊得有些投缘,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比当初跟自家老爹聊天可强多了。 当然,也没忘记正事,孙权微笑道:“温侯,有一事在下颇为好奇。” “哦?”吕布闻言笑道:“何事,仲谋且说来听听。” “在下在坊市间看到有不少书摊,所售书籍颇为精致,价格却低廉,哪些书籍好似是拓印出来?”孙权看着吕布笑问道。 “不错,仲谋好眼力。”吕布点点头道:“某有感于世人求学艰难,几次与蔡翁探讨拓印之术是否可以大量拓印书籍,而后在一众巧匠协助下,终于相处了刊印之法,这其中对墨还有刻板都有极高的要求。” “竟有如此神物?恨不能一睹,实在可惜。”孙权有些遗憾道。 也没想过吕布会接这茬,谁知吕布笑道:“仲谋若有兴趣,我叫匠作大将将这印刷之术如何制作交于你。” “这……”孙权愣了,看了张昭一眼,之前张昭就说过,吕布巴不得往外送,现在看来是真的了,但这份心胸也着实让人钦佩,愣了片刻后,方才犹豫道:“不太好吧。” “有何不好,待明日我便叫匠作营将制法整理好,让你带回江东。”吕布笑道。 江东有了这个,一些蔡邕这里没有的孤本肯定会随着印刷术的推广而流传出来,到时候就能设法弄上几部,然后在这边大量刊印,总之这边藏书是越多越好。 “多谢温侯!”孙权躬身道。 若只看这次进长安的过程,大概会将吕布当做一个败家子,先是万国宴,然后又将这等珍贵技术往外送,但真正见到吕布,才能感受到那种包揽天下的气魄,这天下都是人家的,区区印刷术,送出去不等于是左手倒右手么? 万国宴也一样,江东跟朝廷这边明显有过节,但吕布仍旧以上宾之礼相待,位置不亚于与大汉并列的贵霜。 哪怕是有杀父之仇,也不得不感叹吕布身上有着旁人所不及的魅力,让人见之心折。 可惜如此人物,却注定是敌人。 印刷术的事情定下了,气氛一下子融洽了不少,最后,孙权隐晦的提了提自家兄长如今已经是实际江东之主,却屡屡受袁术欺负,想要朝贡,却几次被袁术拦截的事情。 对此,吕布却是大笔一挥,直接将扬州牧交给他。 不仔细推敲的话,还真会将吕布当成什么都不懂的白痴,但张昭和孙权都知道,恐怕在他们到了长安之后,吕布这边就商讨过这事情了。 一直到离开卫尉署,张昭和孙权才松了口气,这位温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西域局势 敦煌,张辽正对着西域地图比划,听到有人来报,朝廷有使者前来,张辽还愣了一下,随即命人将对方招进来。 “末将赵云,参见将军。”赵云取出吕布给他的书信,双手奉上,请张辽过目。 张辽接过书信扫过,书信上是吕布对赵云的安排,让赵云来这里,吕布自然有过自己的考虑,西域虽然偏远,但也不是不毛之地,相反是吕布掌控丝路的重要位置,西域都护,说是手握军权的一方大员也不为过。 正常情况下,就算是吕布心腹,吕布都会好好考虑考虑,更别说赵云这个明显是外人的将领了。 但最终,吕布还是选择了赵云。 原因吗,一是爱才,赵云无论品德还是能力都是不错的,至少吕布是这样看的,得了神级感知,能够感知到他人情绪之后,吕布更加确定这点,这是个一旦认准了方向就不会回头之人,同时也有属于他的道德底线。 这就是神级感知的恐怖之处,任何人在吕布面前想要说谎都是不可能的,这也是吕布用他的第二个原因,就算他不被吕布收服,也大概率不会自立或是拿着吕布的兵,受着吕布的知遇之恩然后再来打吕布,这种人哪怕不是自己人,也可以放心用。 第三吗……自己都这么用了,旁人会如何选那就不关吕布的事情了,有时候是否收服其实并不需要本人同意。 当然,给到张辽的信中不可能将这些乱七八糟的都写出来,吕布只是告知张辽,赵云在他手下一年,若是可造之材,那就是接替张辽成为西域都护的人选,若不是,那一年期满后,让赵云回来,吕布那边会派华雄来接替张辽成为新任都护。 既然吕布都这么说了,那在张辽看来,赵云自然就是自己人了,是以也没将赵云当外人看。 “子龙来得正好,最近这西域局势不太平呐,我正愁无人可用,如今子龙来了,可是帮了大忙。”张辽让赵云坐下,随后叹道。 “云早在长安时便听将军之威武,西域之地,还有何事能难将军?”赵云有些不解的看着张辽。 “你不懂。”张辽摇了摇头,苦笑道:“初时所对的,都是些小国,就算大一些的,似疏勒、小宛、于阗这些小国,人口不过三万,兵不满五千,而且也难携手来与我军作战,我汉军将士军备精良,久经战阵,小国自非对手,但如今丝绸之路大开,往来行商渐多,主公又几度派出使者、商贩去往各国,一些大国可就没有这般容易了。” “西域大国……”赵云对此还真没什么概念,有些好奇的看向张辽:“敢问将军,这西域大国有多大?” “最大的当属乌孙,有近六十万人口,只此一地,若他愿意,可起十万大军!”张辽拉着赵云来到地图前,指着阿尔泰山道:“此处名为阿尔泰山,向北便是乌孙,原本也是我大汉属国,但近年来西域都护府荒废,大汉与西域的联络也渐渐断了,如今西域都护府重开,我曾几度派人前往乌孙,但乌孙王却是一直态度模糊,并无重新归属之意。” 张辽手指往下一滑,皱眉道:“乌孙之下,便是龟兹,虽不及乌孙,但也有十万人口,可出兵两万,还有焉耆与姑墨,此二国皆有三万左右人口,这几国对我大汉都已无再度归属之心,此前矛盾也躲在这里。” 赵云看着地图皱眉道:“将军,这几国似乎都在阿尔泰山一带,他们相互之间是否联合?” “应该是。”张辽点点头:“莫看只是四国,但若论国力,其余小国加起来都未必能与此四国相抗,而且此前西域都护府未开时,似疏勒、弥国、精绝、于阗等国皆是受此四国掌辖,如今我先败疏勒,后破于阗,才将西域诸国重新隆入我军掌中,但也因此,这西域南北之地隐有对峙之势。” “敢问将军如何对峙?”赵云好奇道。 张辽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线:“以此线为界,这昆仑山至葱岭一带,诸国臣服,但天山自伊吾以西至乌孙,则不愿重入我大汉,如今贸易线便是以昆仑山沿线,商贩们若是过了葱岭,进入阿尔泰山或是自此处进入大宛,多数都被对方扣押,好一些还能保条命,若是运气不好,命都会丢。” 张辽最近就是考虑着是不是找个由头将对方收拾一顿,毕竟若是常有商人在此处失踪,那别说畅通丝路,对大汉的威信也是极大地打击,这些张辽好不容易收服的各国是否会倒戈这谁也说不准。 “将军想要出兵?”赵云看向张辽询问道。 “不错,该打还是要打的,我已经派人送信去告知主公,不过来不及等回信了,我总觉得最近局势有些不对,据说乌孙与大宛最近联络密切,这西域都护府如今满打满算也不过八千兵力,若不能将这西域各国联合起来,很难抵御外敌。”张辽点了点头。 “若将军不弃,末将愿为将军开路!”赵云肃容道,帮吕布打诸侯多少心里有些抵触,但既然是抵御外敌,那是义不容辞。 张辽等的就是这句话,点头笑道:“此战颇为关键,我也确实需要一人为我探路,不过此行……有些麻烦!” “请将军吩咐。”赵云肃容道。 “子龙可记得当年定远侯如何收服西域否?”张辽看着赵云询问道。 赵云点点头,班超三十六骑定西域他自然知道,而且最近的无字书中也有提及,也不知道吕布是什么心态,里面还加了定远侯跟某个西域贵女的爱恨情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张辽这么一说,赵云也就明白了:“将军想我出使一趟?” 张辽点点头,再度指向地图道:“这乌孙四国虽是强国,但平日里,也是以盘剥各国为主,如今昆仑山一线诸国已尽入掌控,但天山这一线,也只有伊吾等几处小国愿意归属大汉,所以我希望子龙能代我走一趟天山一脉,若能将这西域诸国联合起来,反逼乌孙四国,那就最好了。” 乌孙能拿多少兵力张辽其实并不担心,就算他真能拿十万大军出来,但补给靠什么?靠吃土么? 但如果乌孙联合诸国对丝路进行阻断,那就是个大麻烦,张辽觉得有必要打一场大仗来扬威于西域,叫诸国正视大汉之威。 而要打,自然就要打最大的,正好乌孙也不老实,他若真敢派出十万大军来战,张辽不会怕,他能将乌孙给彻底拖垮。 赵云闻言点点头,眼中带着几分兴奋,没想到刚刚来到西域,便遇上了大战,随即想起了什么,对着张辽道:“还有一事,或许对将军有用。” “哦?”张辽闻言,看向赵云:“何事?” “末将来时,曾遇西域使团,这些西域使团中,便有乌孙国人,此外还有大宛、康居以及贵霜使者,末将与他们一同露营过一夜,这些人似乎并非以乌孙为首,而是以贵霜使者为首。”赵云躬身道。 “贵霜?”张辽有些不解,他自然是知道贵霜存在的,在西方,那是跟大汉一样的强国,但如此强国,既然要来,为何不通知自己,而是直接悄然过境? 当时张辽以为只有乌孙的,所以在报知吕布的信中也只说了是西域使团而未说贵霜。 他倒是不担心这些人过去会对吕布不利,就那点儿人,要真有这想法张辽也只能佩服对方心大。 不过乌孙、大宛还有康居使者跟贵霜人混在一起,会否跟乌孙对大汉的态度有关。 毕竟就算乌孙是西域大国,也不可能硬杠大汉,若是跟贵霜、大宛、康居这三国结盟,那就有可能了。 毕竟这四国是在一块儿的,他们的确更容易团结在一起。 至于为何…… 张辽想不通,但有这个可能就行了,先把乌孙收拾一顿,倒想看看这乌孙敢不敢将这十万大军一下子拉上战场,不管敢与不敢,张辽有的是办法对付。 “不想子龙刚来,便立下一功!”思忖片刻后,张辽对着赵云笑道。 “因缘际会,能帮到将军便好。”赵云微微一礼道。 张辽对赵云是越看越顺眼,本事如何不提,但这态度没的说,丝毫没有倨傲。 当下跟赵云开始商量这天山一带的各国该如何拜访,哪家容易收,哪家不容易收,结成攻守同盟之后,赵云最好能在那边拉起一支人马,跟张辽这边南北呼应,最后以焉耆收尾,若能收服焉耆最好,能省不少力,若不能,大家就以焉耆开战,若有可能将乌孙引出的话那是最好,若不能,就顺势将焉耆拿下,以焉耆为根基,如同一颗钉子一般钉在阿尔泰山这边,如果乌孙敢不管赵云就出兵,那赵云直接抄他后路! 张辽自然不可能只给赵云三十六骑,不过毕竟是出使,也不能带太多,最终两人商量了个数,赵云带领一曲人马过去,作为张辽的代表去游说各国依附。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二心 “你多大了?”荒芜的古道上,其实连路的界限都很模糊,赵云看着身边一名少年,询问道。 “十九。”少年是张辽派给赵云的军侯,统领这一曲人马,十九岁能统领一曲,在军中已经算是军中未来了。 “十九?”赵云有些愕然的看着少年略显沧桑的脸:“并州人?” “嗯。”少年肯定的点点头:“将军莫看我年少,将军尚未去洛阳时,便已经跟随将军了,算起来,已有七年了。” 七年,也就是说,少年十二岁就已经从军,而且还是并州那种时常跟胡人交战的地方,七年从军,能活下来已经极为难得了,这么一看,十九岁做军侯就不奇怪了。 但看着少年那老成的面容,赵云心中莫名有些泛酸,他想起了很多故去的战友,也是那般年轻,可惜塞外战火连年,能一直活下来的,终究是少数。 “你唤何名?”赵云笑问道,这一路上也没个说话的伴儿,这少年虽然看着皮肤粗糙,但轮廓却是不错的,可能西域常年风沙让他看起来有些少年老成。 “末将秦谊。”少年一边走一边笑道,他似乎很爱笑,平日不说话,脸上也总带着几分笑意。 “不怕么?”赵云有些诧异的看着秦谊,这一趟去往天山,死人是在所难免的。 “主公和将军都说过,战场上,怕死的人是死的最快的。”秦谊回答道。 不愧是并州军中出来的人,虽然看着面善,但言语间都透着一股狠劲儿。 赵云并不能完全明白这句话对秦谊来说是什么意义,直到他们遭遇了一支沙匪,赵云亲眼看着秦谊一脸笑意的连杀四敌,脸上的笑容就没变过,厮杀中还带着那种温吞的笑意真的很诡异。 “为何杀人时还要笑?”赵云不解的看着秦谊,这个习惯多少有些渗人,他怀疑对方是不是只会笑这一个表情。 “以前很怕的。”秦谊一边走一边解释道:“上了战场不敢冲,后来一位老兵救了我,用命救的,他跟我说过,得凶,才能让人怕,但末将天生胆小,凶不起来,后来忘了是谁了,他跟我说凶不起来就笑,然后就这般了。” 赵云默默地点点头,这招的确不错,至少赵云看着这少年作战时的场面,那模样跟惨烈的战场的确有极强的反差感,让人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感。 第一站就是伊吾,也是天山山脉这一带,明确声名愿意重归大汉,做大汉藩属国的只有这一家,当然,这是前任伊吾王的决定,现在那位伊吾王还在长安城中混吃混喝,赵云这次第一站选择伊吾,就是为了先确定伊吾的态度,也将伊吾作为一起点。 赵云的目标其实不是伊吾,而是伊吾以西的高昌壁,这里曾是戍己校尉所在,后来荒废了,但若拿到这里,对汉军来说,就是一处补给中转站,同时也能威慑天山附近的车师等国。 但如果伊吾这个时候倒戈了,那赵云占据高昌壁的效果将会大打折扣,而且很容易被人合围。 自张辽那里得知这西域的局势并非想象中那般平和之后,赵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伊吾。 以前不知道,但最近才知道前任伊吾王为了在长安吃喝玩乐,不但将自己的王妃卖给了贵霜人,甚至连自己的国家也卖给了弟弟。 有这样一位前任国君,伊吾人是否会对大汉抱有忠心,这还真得打个问号,同时赵云也不得不感叹这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以前只听说为美色而不顾江山的,但为美食把江山美人都抛弃的还是头一次听说。 伊吾国不大,但盛产美女,伊吾美女在整个西域都是极为出名的,还没到伊吾城,赵云便已经见到不少西域美女,的确姿容不俗。 不够两百多人马已经不比伊吾的全国兵力少了,所以当看到这么一支全副武装的人马出现在这里时,不少伊吾人都慌了,连忙开始回城,当赵云抵达伊吾城下时,伊吾城已经关了。 “吾乃大汉使者,烦请伊吾王开城!”赵云来到城下,大声喝道。 “汉人,不是我等不相信你,但阁下带着这么多兵而来,恕我等无法放行!”一名将领模样的人从女墙后探出头来,对着赵云喝道。 多么? 赵云看了看身后的两百将士,又看了看眼前的小城,还真多,这一刻,赵云有些理解当年班超为何不多带些人马来西域了,固然有其他原因,但像伊吾这样的小国戒备也是重要原因吧? “稍待!”想清楚这点,赵云对着城上的将领抱了抱拳,随后策马归队。 “将军,打吧!”秦谊看着赵云,这伊吾的城墙跟大汉的城池没得比,守军的装备更是简陋,他们有信心打进去。 “不可!”赵云摇了摇头:“我等此来,是为联合诸国,若以武力强使人屈从,与乌孙又有何区别?” 秦谊闻言摇了摇头,作为并州军的老人,他一向都是听命行事,要他出主意,那就只有一个字,打,打不死敌人就打死自己,赵云考虑的显然比自己多,那就听他的,当下一礼道:“将军说该如何做,末将听命便是。” “我领四人进城,你领其他人退兵五里驻扎。”赵云看着秦谊道。 “是否太冒险了些?”秦谊闻言有些担心了,毕竟赵云只有一人,万一出了什么事,自己怎么跟将军交代。 “放心。”赵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将长枪往马背上一挂,点了四人便往伊吾城方向而去。 伊吾城上,见汉军主力退去,只有四人跟随赵云重新来到城下,守城将士这才松了口气。 “在下此来,非为战而来,还望速速放行!”赵云对着城头将领朗声道。 城头将领确定汉军主力退走后,这才打开城门,放赵云进城,但全程十分警惕,就怕赵云有什么动作。 赵云倒是大方,他问心无愧,走的也相当坦荡,自有一股气魄,让人不敢轻视。 “敢问伊吾王何在?”赵云入城后,会见了对方的将领,这才询问道:“在下有事希望能见伊吾王。” “抱歉,吾王近日思念兄长,忧思成疾,不便见客,还望将军体谅。”那将领摇头道。 忧思成疾?思念兄长? 赵云看着那将领,没记错的话,把伊吾卖给现任伊吾王的人,就是他那位兄长吧?现在在长安活的好好地,思什么?思他回来跟你争王位? 显然,对方撒了一个不怎么合理的谎言,对方的态度也很明了了,就是不愿见自己。 赵云不明真相,只能见机行事,当下就当信了,只是微笑着询问道:“但我一定要见伊吾王,又当如何?” “城中有驿馆,将军若钱财足够,可住入驿馆,我伊吾国穷,恕不能接待。”将军冷然道。 赵云点点头:“烦请指明方向。” 将领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要留下,皱了皱眉,还是给对方指了条路。 赵云也不多言,带着手下就去了驿馆。 “将军,那伊吾王分明是不想见我等。”一名随行将士皱眉道。 “我自然知晓。”赵云不可能真的住到对方等自己,看向四人道:“四位先去打探打探城中是否有其比如乌孙势力,如果没有,派人去城外通知秦谊,明日挥兵封堵四门,许进不许出!” 莫看赵云平日性子温和,但真遇上大事,他能分得清轻重,也下得了决断。 “喏!”四人闻言松了口气,领命而去,他们还真怕赵云死心眼儿,就这么一直住下去,花多少不说,但人家要打定主意不想见你,你就是住到天荒地老恐怕也没用。 万幸,这位看起来温厚的将军并非那种食古不化之人,这就好办了,不见?区区小国,也有胆量将大汉使臣拒之门外? 四人都是军中比较能来事的那种,脑子活泛,出门绕了几圈,换了一身伊吾人行头,然后就四处打探。 到天黑时,还真打探到一些消息。 “将军,伊吾人果然与乌孙人有联络,不过乌孙使者早在数日前救走了。”当夜,四名将士凑到赵云身边,将日间打探到的消息跟赵云说了一遍。 “哦?”赵云闻言眯起了眼睛,这事儿还真不好办,看向四人道:“可还有其他消息?” “有,乌孙近日会派一队人马前来伊吾驻扎,听说人很多,伊吾王答应了,但不少伊吾人是反对的,毕竟对方派来足足五百人,比伊吾的守城将士多了近三倍,伊吾人自然不愿,但那伊吾王不知道为何,却是铁了心想要归顺乌孙!” “五百人?”赵云闻言点了点头道:“这样,通知秦谊,先莫要围城了,打探那乌孙兵马的动向,随时报知,其他人这几日多买些伊吾人的衣物,这是否归顺乌孙,可不是由他说了算的!” 四人闻言纷纷点头答应一声,各自去传令,赵云则继续留在城中,做出一副必须要见伊吾王的样子,直到秦谊传来消息,乌孙兵马来了,赵云才起身出城,似乎放弃了劝说伊吾王,也让伊吾君臣松了口气,他们可没胆量在这里杀汉使,如今对方自己走了,那是最好的结果。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定天山(上) 远远地,便见一支人马浩浩荡荡的往这个方向而来。 “将军,直接打?”秦谊有些别扭的动了动身子,衣甲外面套上伊吾人的服饰,说不出的别扭。 赵云远远地看着那些自西方而来的兵马,再次确定道:“真是乌孙人?” “千真万确。”秦谊肯定的点点头,他跟随张辽在西域都快三年了,对于各国的旗号、服饰清楚地很。 “我率骑兵绕击敌后,你以弓箭吸引敌军注意,待我扰乱敌阵后,你立刻挥兵掩杀上来!”赵云观望了一下敌阵,并没什么规律可循,乌孙也是游牧民族,不过这支人马却是骑步混合,步兵居多。 只要不全是骑兵,二百打五百,稳赢。 赵云将队伍中的二十名骑兵调到自己身边,跟秦谊简单说了说战术,没有适合的伏击地点,就只能硬上了,如果有合适的伏击地点,那或许能无损歼敌! “喏!”秦谊也没废话,直接答应一声,让人拉开阵型,赵云则带着二十骑绕过一道山岗,来到乌孙人后方。 乌孙人也发现了这支‘伊吾’兵马,为首的将领皱眉道:“他们在干什么?” 其他将领摇了摇头,一人道:“或许是来迎接我们的。” 全部兵马跑来迎接? 乌孙将领皱了皱眉,正想派人去问问对方抽什么风,却见一排利箭破空而来,十几名将士猝不及防,被破空而来的箭簇射倒。 乌孙将领见状大怒,举起弯刀咆哮道:“杀光他们!” 区区伊吾人,说好了投诚,此刻不但反悔,竟敢拦路截击!? “列阵!”阵前,秦谊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兴奋起来,一声厉喝,盾手和长矛手迅速上前,结成盾阵,弓弩手靠后,继续放箭射杀那些奔来的乌孙骑士。 便在此时,后方赵云见对方阵型开始前冲,二话不说,带着二十名骑兵自后方杀出,对方猝不及防之下,瞬间被赵云将阵型搅乱。 正在冲锋中,后方却出了问题,乌孙兵马顿时乱作一团,乌孙将领见状大怒,调转马头便下令大军稳住,先解决这支杀来的骑兵。 只是阵型已经被赵云捣乱,赵云更是单枪匹马,在乱军中来回冲杀,直如战神下凡,杀的乌孙将士人仰马翻,乌孙将领连连呵斥,但对方却油滑无比,根本抓不住,气的他哇哇乱叫。 是你了! 赵云早就看到对方一员大将在那里手舞足蹈,猜他便是乌孙主将,直接捻弓搭箭,一箭射出,正在哇哇大叫的乌孙主将但见眼角处寒光闪过,下一刻,一枚利箭从侧面贯穿了他的脑门儿,一声不吭的从马背上栽倒下来! 赵云见此,二话不说,率领骑兵再度杀入混乱的乌孙军中。 另一边,秦谊见这边动手,带着人马掩杀上来,乌孙失了主将,另外几名将领也被赵云带着骑兵在军中强势斩杀,一时间群龙无首,开始狼狈逃窜,赵云带着人马一直追杀出十多里,直杀的乌孙将士尸横遍野,这才率领人马撤回。 “将所有尸体人头割下,送去伊吾城,而后重新回伊吾城外立营,其他的,就让那伊吾王去管!”赵云将滴血的长枪挂回马背上,看向秦谊道。 小胜一场,但这并不是关键,关键是伊吾王的态度得变了。 “喏!”秦谊答应一声,命人前去处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伊吾人刚刚醒来,就发现城外多了一座用人头摞成的京官,汉军也回来了,奇怪的是他们穿着伊吾人的衣裳,不少还都有鲜血,也不上前,只是在伊吾城外重新驻扎下来。 伊吾将领心觉不妙,连忙派人去查探,直到入夜时才回来。 “所言当真!?”伊吾将领一把拎住那探马的衣领愤怒道。 “卑职亲眼所见,漫山遍野都是乌孙人的尸体,乌孙派来的人马,全没了!”那探马肯定的点头道。 全……全没了!? 伊吾将领有些失神,一面是惊恐于乌孙这件事,恐怕要引起乌孙人的震怒,另一边也是震惊于汉军的实力,他们只有两百人吧,是如何击败这五百乌孙人的?而且似乎没多大损失。 不管如何,这件事必须尽快告知伊吾王才行。 当下,将领也没心思再问其他,连忙去了王宫,连夜求见伊吾王,将此事告知。 “你可能确定是汉人干的?”伊吾王闻言面色也不好看。 “附近也只有他们一支人马,只能是他们,但最重要的是,他们是穿着我们的衣服干的!”将领苦涩的道。 这么一来,乌孙人会把罪过都算在他们头上,百口莫辩呐! 伊吾王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咬牙切齿道:“好狠!” “王,现在该怎么办?”将领沉声道:“要不,立刻派人去乌孙解释?” “解释?”伊吾王颓然坐倒,苦笑道:“乌孙人是在我们的地盘,死在穿着我们衣物的将士手中,我们如何解释?” 赵云的目的达到了,伊吾王只能感叹这帮汉人的果决与狠辣。 “那~”将领明白了,现在乌孙人成了敌人了,那就只能依附汉人了。 “准备一下,明日我当亲自去拜见汉使!”伊吾王叹了口气,接见是不用了,莫看赵云官位不高,但他现在代表汉家,若是之前还好说,但现在吗,只能伊吾王去拜见了。 “是。”将领苦笑着答应一声,躬身告退,前去准备明日出行的东西,既是拜见,那自然不可能两手空空而去,土特产也得带些。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伊吾王依足了礼数,先送了拜帖,而后得了赵云准许后,这才带着大臣和几名侍卫抬着礼物进入汉军大营。 如果赵云想杀他,现在动手毫不费力,但赵云此来不是杀人的,否则之前直接打进去,区区伊吾也无人能拦他。 “本该是云去见伊吾王才对,却牢伊吾王前来,云之罪也!”赵云郑重的出营迎接,仿佛昨天的事没发生过一般,温和的见了伊吾王。 伊吾王心中苦笑,现在的他,除了投靠赵云之外,没有其他路了,见赵云态度不错,也不敢继续摆派头,连忙躬身道:“使者言重了,此前使者前来,小王病重难起,怠慢了使者,实在是小王之罪也,还望使者见谅,小王已经重重惩罚了那将领!” “无妨,突然叨扰,也是我等失了礼数!”赵云将此事一言带过,微笑着拉着伊吾王的手进了大帐,笑问道:“云此番来,是想联合各国,畅通西域,让各国更好行商,不知伊吾王以为如何?” “那是自然。”伊吾王还能怎样?自然是点头答应。 接下来的商谈就简单多了,赵云准备在高昌壁设立临时驻地,同时也要说服更多的天山一带的国家加入他们,高昌壁这边,希望伊吾王可以支援一二,事后大汉肯定不会亏待。 伊吾王点点头,为赵云凑了五十名伊吾勇士,算是对赵云的资助。 莫看人少,但对于只有不到两百名士兵的伊吾来说,五十人已经是他们超过四分之一的兵力了。 赵云要的是对方粮草上的支持,至于人手,多少都看心意。 伊吾这边已经说定,赵云准备先翻山去移支、蒲类一趟,将这两个小国先纳入汉朝的联盟国之中。 这两国比之伊吾还不如,又是天山以北,丝绸之路也不经过这里,因此乌孙并无在这两国驻防,因此说服这两国倒是不难。 接下来,赵云回到伊吾,以伊吾为中心,开始派人去往四方游说,以确定哪些地方需要自己亲自去,哪些是可以联合的。 张辽那边,却是收到了吕布后续的书信,要张辽尽可能给大宛、乌孙和康居一些威慑,以加重跟贵霜谈判的筹码。 张辽得了吕布来信之后,也彻底放心了,一边联络赵云,准备南北联手,给乌孙一个教训。 赵云倒是没想那么多,得了张辽的信息之后,仔细思索,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思路走,在收服了移支之后,下一个,该是车师国了,车师国分为前部和后部,双方隔着整个天山,赵云这里着重要说服的就是车师前部,至于车师后部,那暂时不做考虑,距离太远,对方要发兵过来也同样费劲。 车师前部跟伊吾不同,那是早就驻扎了大量乌孙将士的,尤其是之前被张辽虐过一次,本国国力衰颓,面对乌孙的强势入驻,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 “前方就是交河城。”秦谊紧了紧身上的衣袍,对着地图比对了一方,指着前方一座城池道:“车师国就在此处,将军,直接打还是走走程序?” 赵云:“……” 无语的看了看秦谊那笑脸,这种莽夫才该说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那真是相当别扭,还走程序…… “派几个人过去,就说北边发现伊吾国兵马,看是否能将其引出!”赵云思索片刻后道。 攻城耗损太大,最好引出来打。 “喏!”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定天山(中) 交河城便是车师国都,此地东南可通敦煌,南通鄯善,西通焉耆,西北可至乌孙,是丝绸之路的要冲。 西域商道要贯通,这交河城是必须保证在自家手中,但这种战略要地,乌孙、大宛这些西域大国有心在西域做大,自然不可能放任其独立或者落入大汉之手,赵云在来此之前已经做了充足的了解,车师前部,本是小国,人口可能刚满万人,按照张辽此前做出的预测,车师前部能够动员的兵力最多不超过两千人。 这是遇到大战前提下,车师前部能够动员的所有人,平时常备军能有一千都是不错了,毕竟跟乌孙不同,车师国是以农耕为主的国家,能够调集的兵力比例自然不如以游牧为主的乌孙。 而如今,据探马探得的消息,这交河城中的守军是以乌孙人为主。 说起来,这事儿跟吕布还有关系。 原本,西域诸国之间虽然相互你打我我打你,但像乌孙这样的大国如今已经开始将注意力转向西方,毕竟就西域这块地方,其实也没多少油水,不值得让乌孙这样一个大国来占地方。 毕竟兵马分的太散对乌孙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好处,就算把人都杀光了,这些地方都不知道能否提供足够的粮草给他们。 所以乌孙这样的大国最近这些年已经很少去管西域这些小国了。 但吕布重开丝路,西域都护府重开,让大汉的货物销往西域,而这些西域小国则将货物再卖到大宛、乌孙、康居乃至更远的贵霜。 也就这两三年的时间,不少小国便富起来了,有利益的地方自然就会有争端,这些小国借着跟大汉做交易逐渐肥起来,却没有足够的实力守护,自然让这些西域大国盯上了,甚至不少商贩在进入大宛之后直接被扣下。 运气好的,还能捡条命回来,运气不好的,可能就直接交代到那边了,这一来二去,不少小国如鄯善、疏勒这昆仑一线的小国就都依附了大汉,而天山、阿尔泰山一脉的小国有的是自愿,也有的是被自愿,加入了乌孙和大宛联盟。 依附大汉的,开始主要经营大汉这边的生意,不再往大宛走了,依附于乌孙的则可以往大宛走,但基本没太多利润,几乎是平价卖出去,有时候还得赔本。 既然没得赚,自然也没人愿意折腾了,乌孙和大宛只能放出一部分利润,同时几次寻衅张辽,想要将西域彻底占据。 到那时,大汉跟西域诸国的交易就只能看他们脸色行事,不过张辽显然不是好惹的,几次派小弟来寻衅,都被张辽打的哭爹喊娘,焉耆和龟兹现在虽然跟乌孙是结盟状态,但基本已经不出兵了。 虽然相距不远,但隔着的却是整个阿尔泰山山脉,乌孙就是不爽这两国,也很难隔着阿尔泰山来攻,这比直接从阿尔泰山和天山之间的山口进攻车师国可难多了。 所以乌孙只能将兵马驻扎在伊吾、车师这些国家保持对汉军的威慑,同时等待使节团前往长安,跟汉人商议出个结果来。 只是乌孙如此想,吕布却显然不愿意将丝路让出来。 本来吗,你要真想要,自己主持,那我们也没什么说的,但现在我好不容易开了这条路了,你跑来直接开口就是大半利润。 别说拉着贵霜,就算你把安息、罗马都拉来了,那也没门儿。 政治上说不通,自然就得通过战争来解决了,所以此刻吕布和贵霜、乌孙、大宛、康居四国使者虚与委蛇,双方却都在瞪着西域这边的结果。 毕竟吕布在西域的兵马不多,就算加上驻守河西四郡的马腾所部,那也不过两三万人,而单只一个乌孙国,就能召集十万控弦之士,吕布在西域的那点儿人怎么打? 而更重要的是,吕布不止西域这一处战场,大汉现在诸侯割据,吕布手中就是有兵,也得防备四方诸侯的进攻,不可能将精力都放在西域,这也是贵霜使者们最近越来越沉得住气的原因。 相比于吕布在西域的那点儿兵力,显然没人认为吕布能胜。 言归正传,赵云还是带着两百人过来,不过这两百人里,有五十个,是伊吾、移支、蒲类的将士。 虽然都是小国,没多少人马,但终究也是一份助力,此番拿车师,说不得还真得靠这些人。 交河城驻扎的乌孙将士少说也有千人,像秦谊说的这样直接打显然是不可行的,而要定天山一带,这车师前部这一关必须过,那就只能智取了。 没有理会秦谊的胡扯,赵云让人先在背山处扎营,自带人马来到交河城外,立于高出远眺。 交河城距离高昌壁只有八十里,自从赵云屯驻高昌壁之后,乌孙就在交河城加派了兵马屯驻,不时能够看到乌孙斥候在四周晃荡。 赵云着人分别抓来三名斥候,询问交河城中的情况,交河城的乌孙驻军大概有千人,这个赵云此前已经探明了,不过让赵云意外的是,车师国国民与乌孙之间的矛盾很重要。 为了确保情报的准确性,赵云将三人分开拷问,大致来龙去脉也就弄清了。 车师王的儿子被乌孙人给砍了,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当初未认出身份,见对方倨傲无礼,而当时乌孙将领的心情又不太好,顺手赏了一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名乌孙将领被召回了乌孙,据说是被严惩了,但若真要严惩对方以安车师王之心,不更应该当面严惩吗?糊弄鬼呢? 不过上千乌丸人进驻车师,车师王就算再愤怒,那也是敢怒不敢言。 三人口供基本一致,赵云给了三人一个痛快,而后看向秦谊:“我去车师国,设法联络车师王。” “将军,这次可是上千人!”秦谊忍不住提醒道。 上次入伊吾城,那伊吾城不过小国,满共也没多少兵马,赵云艺高人胆大,就算谈不拢,直接撤走也没人能拦他,但这次不同,且不说这里车师国的兵马有多少,单是乌孙的兵马就有上千人。 真出了事,他担心赵云陷入城中,救都救不了。 “我等如今兵力不足,若能说服车师王与我等联手,将这乌孙人撵出车师国,这车师国一下,天山定矣。”赵云摇了摇头,态度很坚定。 要败乌孙不易,此时若再前怕狼后怕虎的,那干脆别打了。 秦谊闻言想了想道:“末将跟将军同去。” “你若离开,此处无人统兵,你于城外带兵观望,若见城中乱起,迅速出兵,也不必攻城,率军在城外游弋,令城中乌孙人不能全力即可!”赵云看着秦谊沉声道。 两百人真的拿去攻城,能造成的伤害反而有限,汉军就是再猛,也不可能长翅膀飞上去,攻城损耗跟野战可不同,但若以游骑吸引城中乌孙兵马,让他们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来关注这支人马,那能够给城中分担的压力自然就不同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赵云能够说服车师王倒戈,跟他们一起对付乌孙人。 至于死儿子这种事,见过连老婆国家都能打包卖了的国君,赵云对于这西域国君实在不敢报太高的期许,说不定人家儿子拿来杀着玩儿呢,死一两个没事儿。 “那将军小心,末将在此等候消息!”既然赵云主意已定,秦谊也不再浪费口舌,军中将士,本就不是喜欢多言之人,只是脸上的笑容,若非与他已经熟悉,定会觉得这人在幸灾乐祸。 赵云有些别扭的看了一眼秦谊的笑脸,点点头,倒也没有立刻去,而是让人找来几身行商的衣物,依旧是带了四人,又让人从伊吾拉来一车货物后,五人赶着车一路进入了交河城。 乌孙将士例行公事的检查货物,看到里面是从大汉那边送来的布匹,虽然不是之前的丝绸,但也是好东西,毫不客气的拿了两匹。 一名将士有些气不过,怒视乌孙人,却被赵云拦住。 乌孙人有些遗憾的看了赵云一眼,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让他们滚进城去。 “将军,刚才那乌孙人分明就是想找由头杀我们而后夺了货物!”一名将士心有余悸的对赵云道。 赵云默默地点点头,这帮乌孙人,还当真是无法无天! 刚才若非他阻止,可能这次混进城中的计划就得直接告终了。 “先进城中看看,伺机见见车师王。”赵云现在自然是不想找惹麻烦的,一切问题,等见过车师王之后再做打算。 众人入城之后,当先找到一处落脚的地方,而后赵云让四人带着缯布去卖,顺便打探一下情报,看看车师人对乌孙是什么态度。 结果倒是跟赵云预料的差不多,也是乌孙人自己做的,来到车师国后,抢东西都是平常的,动辄***女,杀人家人,还引起过几次暴动,虽然最终都给平息下来了,但双方的矛盾或者说仇恨却是越积越深。 第一百五十章 定天山(下) 赵云闭目静思,思索着如今车师国的局势。 王室如何且不说,但车师百姓与乌孙之间的关系已经是势成水火,赵云可以肯定,只要将这股火挑起来,车师国必然大乱。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他要拿下车师国,但车师百姓不能死太多,他还要依仗车师国抵抗乌孙人,若车师国损伤太严重,不符合他的初衷,也不合利益。 情报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看看这车师王的态度了。 赵云想了想,决定亲自去见见这位车师王。 当然,他是以汉家豪商的身份来车师王这里寻求合作的,一上来就摆出身份来,万一车师王不愿背弃乌孙,那赵云也就只剩下杀出去一条路了。 “常山赵家?”车师王听着大臣的汇报有些发愣。 大汉他知道的也只有一个长安,常山是哪儿?那可是听都未曾听过。 “王上,不管如何,听起来应该是大汉大家族来的,我等不好怠慢。”大臣躬身道。 虽说如今乌孙跟汉人的关系紧张,但紧张也不可能不赚钱啊,车师国的收入一半是靠种地,另一半就是靠行商,要不是这鬼地方正处于乌孙与大汉的势力交界处,很容易被乌孙攻打,鬼才想跟乌孙人联起手来打大汉呢。 至于杜绝大汉商贩进来,那等于是自断命根,乌孙人也不敢这么干。 以前也有过跟大汉家族的合作,那一笔买卖可没少赚,只是不知为何,后来就没了,如今终于又来了一个,车师王自然不敢怠慢了,连忙让人将之请进来。 “常山赵云,见过车师王!”赵云进来见到车师王,便对着他微微一礼。 “不必多礼。”车师王摇了摇头,看着赵云道:“这常山是何处?是大汉的一处山么?” “是一处郡,在太行山以东,确有一处常山,不过说的却是一郡。”赵云微笑着解释了一下。 “原来如此。”车师王一副我懂了的表情,随后好奇道:“我听闻大汉最大的地方是州,这太行山可是州?” 赵云:“……”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赵云苦笑着摇了摇头,将大汉州郡的关系说了一遍,这跟山其实没多大关系,就是个地名而已。 不过西域一国放在大汉可能连个县都算不上,州郡这种制度对他们来说,显然很遥远。 赵云解释了一下,车师王就迫不及待的开始想要商谈合作,但赵云只是扮作商旅,具体商旅该干什么,他哪知道。 眼见车师王问的紧,赵云思忖片刻后,抬头看向车师王道:“王上,非是在下无礼,只是入城时,那乌孙人可恨的紧,此番在下不远万里而来,确是希望能够与贵邦合作,然而眼下这情况,还未入城,便被对方巧取豪夺,看样子,还想杀人夺物,这等情况,我等恐怕也很难与贵邦保持合作。” “乌孙……”车师王苦笑道:“却让阁下见笑了,以前车师非是这般。” “看王上这般模样,也并非愿意与乌孙一起,不知这其中可是有何难言之隐?”赵云好奇道。 “确实难言,但又有何法?”车师王苦笑道,儿子被人砍了都不好追究,你让他能如何? “城中百姓对那乌孙人也颇有怨言,此外我见城中乌孙人也并不是太多,何不设法驱逐?”赵云见车师王如此,开口道。 “谈何容易?”车师王闻言无奈道:“这乌孙绕过阿尔泰山,自北而下,第一个就是我车师国,车师国民不过万余,兵最多也只有两千,一旦交战,恐怕立刻便是屠城之祸。” “为何不去汉庭寻求庇护?”赵云皱眉道。 “不信。”车师王叹了口气,摇头道。 “不信?”赵云皱眉道,他可没记得大汉有恃强凌弱,欺辱西域诸国的前科,怎就不信? 车师王建赵云面露不悦,微微有些尴尬,苦笑道:“见谅,非是不愿,只是车师距离乌孙不远,但大汉至此却是万里之遥,就算能庇护一时又如何?昔日大汉也说要庇护我西域诸国,但结果如何?走的时候可曾看过一眼苦苦哀求的各国国民?” 当初西域还在大汉手中时,那西域诸国基本上就是将自己当做大汉的一份子了,但后来如何?大汉要收缩防线时,说放下就放下了,西域诸国曾数次遣使前往大汉,请求重设西域都护府,但几代人过去了,直到现在才重新设立。 你大汉不想干了,拍拍屁股就能一走了之,但留下我们如何面对强大的乌孙?人家真的打来,亡族灭种之时,凭什么挡住人家凶狠的铁骑?靠爱吗? 所以哪怕现在被乌孙欺压的厉害,他们也没想过去找大汉求援,信任一旦被破坏,再建起来可就难了。 虽然日子不好过,但至少能活着,若一旦投了大汉,再跟当年一般,拍拍屁股走人,那找谁说理去。 赵云闻言却是沉默了,因为他也不敢保证吕布会不会有类似的想法,毕竟大汉如今还在内乱,诸侯割据的情况下,若是战况紧急,吕布将西域的兵马撤回去也不是不可能,以赵云对吕布的了解,吕布虽然爱民,但也是有选择的。 看看当初横扫河套,那可是直奔亡族灭种去的,一战不但把南匈奴给打的一蹶不振,连河套各部族都给抹去一半儿,现在河套各族之间,看到汉人就腿软。 西域这边跟河套那边似乎又有不同,但要指望吕布会如同对大汉子民一般对西域百姓,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难道王上就没想过自保?”赵云终究是带着任务来的,跟吕布一样,他先是汉人,所以虽然心有不忍,但为了这次大战,他还是希望尽力说服车师王。 “自保?”车师王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看着赵云道:“敢问阁下,这如何自保?” 就凭交河城这薄弱的城墙?还是万余百姓? 乌孙人路过顺手一人一箭射进来,都能让他国灭! 这种情况下,如何自保。 “车师一国之力或许稍有欠缺,然若西域诸国联手,共抗乌孙又如何?”赵云问道。 西域三十六国,这些小国联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弱的力量。 “就算将焉耆、龟兹算上,西域诸国加起来,兵马恐怕都不及乌孙一家,更何况焉耆、龟兹二国如今与乌孙也是过从甚密,其他小国连起来又有何用?”车师王苦笑道。 车师国在西域已经算是中上等,就这样,人口也只有一万多,能拿出来的兵力也就千余人,像伊吾、移支、蒲类这样的效果,三个加起来连车师都比不上! 而乌孙呢? 不提龟兹、焉耆这两个在西域三十六国中仅次于乌孙的‘大’国是否支持乌孙,单是乌孙十万大军,就能横扫西域,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若无大汉压制,西域小国哪有胆量去招惹,更别提联合了,就算联合起来打一仗,也是胜少百多。 赵云揉了揉太阳穴,这就像当初诸侯打董卓,人心都不齐,怎么打?诸侯的兵力至少比董卓多,财富也比董卓多,换做西域这边,人没人家多,财力也没人家强,怎么打? 赵云没想到自己参加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仗,就如此艰难。 不过再难,也是要做的。 现在要说服车师王倒戈显然已经不可能了,那就只能说声抱歉了,交河城他是必须拿在手中的,现在赵云也只能默默地在心里给车师王一个保证,必会解决这个问题。 这个保证说出来,恐怕没人信,但赵云这种人,一旦下定决心,必定会执行。 脸上不动声色,只是犹豫片刻后,对着车师王一礼道:“但若似现在这般,我等根本不敢将货物送来,弄不好,连命都要搭上。” 车师王闻言,苦涩的点点头,没有辩驳什么,任何辩驳,在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赵云看向车师王道:“王上,在下诚心来此做生意,若你我之间能达成共识,不但我常山一带,幽州、冀州,会有大量的商队来此,王上考虑下?” “这……”车师王有些犹豫,看着赵云道:“但在下实在无能为力。” “这样,我也不为难王上,请将乌孙在这车师国的主将请来,我们一同商议一番,王上看如何?”赵云看着车师王道:“大家可以一起做生意,我们能夺来,对乌孙也并非没有好处。” 车师王闻言有些心动,犹豫再三之后,还是点头道:“也好,我这就去与那搏努嗤商议一番,阁下先在这王府休息,明日定给阁下一个答复!” “好,那在下便静候佳音!”赵云心中松了口气,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计策了,虽然有些老,但管用就行。 “一定!”车师王连忙起身,命人安排赵云住进王府,而后才匆匆离开,去找乌孙将领商量这件事。 乌孙将领不疑有他,毕竟这也算是他的地盘,当下便答应下来,次日一早,便带着亲卫来到王府,看看这汉人有什么高见。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定天山(终) “你就是那汉人?”搏努嗤看着眼前的赵云,上下打量一番,有些不屑,瘦了吧唧的,一看就没什么力量。 “正是。”赵云点点头。 “你难道不知如今我们在跟你们汉人打仗?”搏努嗤坐下来,拿起双箸在准备好的珍馐中挑挑拣拣,一脸厌恶道:“都是些什么东西?” 赵云坐下来,也拿起双箸,见他如此,也不恼怒:“自是知道。” 搏努嗤抬头看向他道:“既然知道,还敢来这里,你们汉人,都是这般目中无人?” “抱歉。”赵云在搏努嗤疑惑的目光中微微一礼。 “什么意思?”搏努嗤有些不理解。 下一刻,赵云直接将手中的双箸刺进了搏努嗤的咽喉,能够清楚地听到喉骨碎裂的声音,搏努嗤愕然的看着赵云,似是没有反应过来,伸手想要抓他,但赵云已经收手了,再度对着搏努嗤一礼:“得罪之处,万望海涵。” 搏努嗤显然很难再回答了,双手捂着脖子,瞪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赵云,最终一头栽倒在桌上。 这一变故太过仓促,以至于除了赵云带来的人之外,没有一个反应过来的,直到搏努嗤一头撞在桌案上,他的护卫方才反应过来,咆哮着杀向赵云。 此刻,赵云脸上的那份儒雅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庄重,默默地起身,拔剑,然后收剑,三名乌孙勇士就这样倒在他剑下,剩下一个,一脸惊悚的看着赵云,噗嗵一声坐倒在地,连滚带爬的往后跑,好似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吃人的恶魔。 赵云也没追,他需要有人将这个消息传出去,目光看向大惊失色的车师王,微微颔首:“重新介绍一番,在下常山赵云,同时也是大汉戍边校尉,此前多有欺瞒,还望王上恕罪!” “你……这……”车师王看了看赵云,再看看死不瞑目,脸还在菜盘里埋着的搏努嗤,突然垂足顿胸道:“将军要杀人,又何必在我这里杀?你这般一座,待乌孙人杀来时,我这满城百姓该如何?” “王上放心,云此举虽是无奈之举,但既然为车师带来了灾祸,就必然要为车师负责到底,只要我未死,车师便不会破!”赵云对着车师王肃容道。 车师王现在还能说什么,人都死了,这可是乌孙大将,传回去乌孙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加上之前自己儿子的事情,乌孙人定会将此事怪在他头上,现在不跟赵云也不行了。 “现在如何是好?”车师王看着赵云道。 “王上可否将卫队交由我,既然已经动手,便需将城中乌孙人尽数驱逐,为免这些乌孙人大开杀戒,当趁他们主将新死,军中无主之机,主动出击,将其击溃!”赵云看着车师王,沉声道。 这个时候,要什么也不用掩饰了。 车师王还能说什么,连忙招来车师国大将,跟随赵云前去,召集兵马将乌孙人赶出去。 赵云得了兵权之后,连忙让人通知城中百姓躲回房间,避免误伤,同时将车师国兵马分成两队,一队由车师将领率领,负责保护百姓,一队由赵云率领,直奔乌孙军各处营地。 城中的乌孙人听闻他们将军死在了车师王的王府中,当即就有不少人聚集起来要报仇,但还没等他们人马聚集完毕,赵云已经带了三百人杀过来。 几名将领没想到车师国的人竟然先动手,当即大怒,便要将这些该死的蝼蚁尽数斩杀,但还没动手,一名将领便见一点寒芒先到,尚未来得及反应,咽喉已经被赵云枪锋洞穿,而后枪出如龙,已经杀入了乌孙军中。 在车师人眼中强悍无敌的乌孙骑士,到了赵云眼前,却如同土鸡瓦狗一般,只是一个冲锋,便见赵云已经将乌孙人杀了个对穿,然后又调转马头杀回来。 直到此刻,双方将士方才反应过来,乌孙人亡魂皆冒,没想到车师国竟然有如此强悍的人物,本就军心无主,此刻见出来这么一个杀神,更是心胆俱裂,开始四散奔逃。 反观车师国军队,原本是没多少信心的,哪怕与乌孙人有仇恨在身,但已经习惯了乌孙人强大,在面对乌孙人的时候,十分力气使不出七成,此刻却见在他们眼中神勇无敌的乌孙将士,在自家将领面前却脆弱不堪,一时间,哪还管这根本不是自家将军,士气大震之下,跟着赵云一起,疯狂杀上去。 刹那间,乌孙将士被杀的丢盔弃甲,狼狈奔逃。 另一边,一直在城外瞪着探听动静的秦谊得到探马来报,这边传来厮杀声,二话不说,带着人马直接奔向交河城。 也不攻城,只是绕城而走。 城头上听到城中厮杀,奔想下城支援的乌孙将士见到有外敌前来,一时间也不敢妄动。 而在交河城中,眼见乌孙人被杀的狼狈不堪,昔日被欺压、凌辱的仇恨终于从车师百姓心中爆发出来,越来越多的人从家里冲出来,配合赵云攻打乌孙人。 武器那是五花八门,棍子、镰刀,什么顺手用什么,乌孙人越打越少,而冲上街道的车师人却越大越多,渐渐地,乌孙人被打的狼狈不堪,四处奔逃,却能逃到何处,逐渐湮没在暴怒的人群中。 赵云带着人冲上城墙,将各处守军一一剿灭,缴获了对方的兵器,至此,车师之战算是结束,不过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就是乌孙的反扑了。 之前伊吾、移支、蒲类被破,乌孙并不在意,毕竟只是弹丸小国,唯一在意的,恐怕还是派去伊吾准备接收伊吾的五百人,结果反而被伊吾人杀的全军覆没这件事。 但如今车师一下,问题就严重了,等于被汉军掐住了南下进入西域的咽喉,这可不是伊吾能比的。 而赵云也趁着这段时间,将天山一带的各处小国中的乌孙将士或是诱杀,或是强势攻杀,一一拔除,至此,天山算是被赵云彻底平定。 接下来,就是准备迎接乌孙的反扑了。 车师百姓之前虽然杀的爽了,但也知道接下来恐怕要面对的就是乌孙的反扑了,一个个胆战心惊。 赵云则是将车师之事报知张辽,一面让秦谊将驻地从高昌壁移到车师国来,同时从各处被收服的小国讨要些人马。 如今已经得罪了乌孙,这些小国对赵云的支持也是不遗余力,除了车师国本身的兵力加上临时征召的两千人马之外,赵云又在各国挤出来一千人马,加上自己带来的,手中一下子就有了三千多人。 赵云每日操练士卒,让他们尽快能够形成配合,各地兵马初见他瘦弱,还心生轻视,但赵云看似身形瘦削,却是骨中藏肉那种,马上马下功夫精熟,一手箭术更是令人瞠目结舌,很快便让这些人起了敬服之心。 慑服军心还不够,赵云知道如今不止车师国,各地百姓都对他们没什么信心,必须坚定百姓信心。 他不善言辞表达,只是每日带人出去,找寻乌孙游骑击杀,少的三五骑,多者百余骑,凭借赵云的本事,积少成多,半月下来,被他剿灭的乌孙骑兵也有近千之数,每日都能缴获战马兵器回来,一时间,跑来这边侦查的乌孙游骑也少了许多,城中百姓见赵云神勇,也渐渐多了几分信心,乌孙骑兵,看起来也不像是那般不可战胜。 另一边,张辽收到赵云来信时,正在疏勒游说,这疏勒已经快到大宛了,张辽收到赵云属性也是半月之后了。 跟赵云的思路差不多,张辽想的也是集结各国兵马,然后一起共抗乌孙,否则只凭自己八千人马怕是扛不住,更别说给乌孙一个教训了。 之所以来疏勒,不止是因为疏勒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中,国力在龟兹、焉耆之下第三梯队中的顶尖国家,更重要的是,疏勒的位置就处在葱岭和阿尔泰山交汇处,从这里往西,翻过葱岭就是大宛境内。 而张辽现在已经从吕布那里确定这大宛和乌孙是有联合的,自然要防范大宛和乌孙联手,就算要打,也要将乌孙先给收拾服帖了,然后再考虑对付大宛。 从大汉调兵肯定是不行的,这光是粮道,就能让吕布这两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家底给败光了,所以张辽决定先跟疏勒商量,借他这里的地势,封锁大宛的来路,等他击败乌孙之后,再说大宛的事情。 当然,这是张辽的目的,谈判时不能这么谈,疏勒这边也算是亲汉的,毕竟他这里也算是去往更西边的必经之路,如果能从大汉那边买到货,然后卖去大宛、贵霜、康居,那利润是相当可观的,所以疏勒更愿意亲近大汉这边,甚至早在一年前就派了使者常驻大汉这边。 过程不必细说,张辽得到赵云的消息之后,却是大喜,赵云将车迟前国一占,那阿尔泰山以南的这些小国就容易说服的多了,包括龟兹和焉耆! 第一百五十二章 首胜 不管怎么说,赵云定天山对于张辽威慑西域的计划有着极大的意义,吕布将赵云派来这里是为了招他回去,这点张辽已经明白,但多少是有些不甘心的。 不是不想回去,而是张辽觉得自己来到西域三年,身处边陲之地,却没能立下大功,这让张辽多少有些遗憾。 看看吕布麾下众将,高顺镇南阳,徐荣平长安,甚至华雄都有定河东之功,如今华雄还守在箕关,威慑袁绍。 反倒是张辽,作为众将之中,最早追随吕布的大将,也是颇受吕布重视的大将,除了跟随吕布平定西凉之外,再没有拿得出手的功绩。 莫说此前威慑西域,那都只能算小打小闹,将昆仑山脉一线的小国收服,让丝绸之路可以直通大宛,西域真正能对大汉造成威胁的势力有乌孙、大宛、康居,而这三个势力一个都没打过。 而随着丝绸之路的不断兴盛,张辽已经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些大国开始不怀好意,乌孙更是直接开始控制阿尔泰山和天山一脉。 如今难得有次机会,张辽自然希望将这立威之战打完再回去,而赵云定天山,如同钉子一般钉在了乌孙脚边,成了乌孙必除之敌,乌孙不管是想继续抢夺西域资源,维护自己霸主的势力,还是想要联合贵霜、大宛给大汉施压,车师前国这个位置,都必须拿在自己手中,否则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向西域出兵,就得防着这颗钉子。 不管是什么原因,乌孙必然要来攻车师前国,这一仗,从赵云送书信过来的那一刻,张辽已经预见到了,同时对于赵云这段时间展现出来的能力也颇为欣赏。 既然赵云有这本事,那就借这次良机干票大的!这样自己离开西域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张辽又点了两千人派去给赵云,配合赵云驻守车师,加上赵云从各国获得的三千人,五千兵马虽然算不上太多,但守住车师国却是足够了。 而张辽给赵云的命令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他出现在战场上之前,死守交河城! “将军,我们去何处?”张辽身边,李黑看着张辽问道,这也是一位并州老卒,百战余生,一直活到现在,如今在张辽帐下当的军司马。 “借道!”张辽看向远方,顺着弯弯曲曲的葱岭河,依稀能够看到遥远处层峦叠嶂的山脉,这一仗,他们兵少,拼兵力,肯定拼不过乌孙,赵云拼死在车师前国也不可能跟乌孙耗下去,所以得智取。 “借道?”李黑讶然的看了张辽一眼,除了车师前部,还有道吗? 路有没有,得看怎么看了,这世上大多数的路,最早的形态也都是人一步步蹚出来的,从这个角度来看,只要不是悬崖峭壁或是深渊大海,那都可以是路的,但能不能走得通,得看人。 张辽的计策也很简单,翻过阿尔泰山,直奔乌孙栖息地,抄他老窝。 阿尔泰山横断便有两百余里,地图上只是寥寥几笔,一片漆黑,但这山峦之间该如何走?要走几日,需带多少粮草,这都没人知道,哪怕有人翻阅过阿尔泰山,也很难复刻,没人会在这种地方修路,西域诸国没有一国有这个国力,乌孙勉强有,但对于以游牧为主的他们来说,开辟一条贯穿阿尔泰山的路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绕过阿尔泰山,从阿尔泰山与天山的交界处出来。 要说费劲,就是对焉耆、姑墨和龟兹的控制力较低,这三个国家被张辽打过两次之后,便不怎么听乌孙的调遣了,让乌孙不得不亲自下场。 总的来说,个人翻跃这阿尔泰山还有可能,但要一支军队都过去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李黑跟张辽在西域待了三年,很快便知道张辽说的借道是借什么道了,更知道张辽这个决定有多冒险,不过却并未阻止。 若世事都得遵循常规的话,他们这些人,早该死了上百次,天上落下来的箭为何不射自己而射了别人?战场厮杀对冲,那么凶险的场面,自己凭什么百战余生活到现在? 打仗是不讲道理的,别人完不成的事情,只要你肯相信自己能完成,那就有机会完成,但如果你自己都不相信,最好别去做,十成做不到。 张辽既然有自信,那他们这些老鬼没理由不跟着,他们的命就是在这一次次赌命中留下来的,每一次还都赌对了,这么说起来,得有足够的运气,但对李黑来说,没那么麻烦,他也从不觉得自己运气好,将军下了决断跟着做就是了,其他的……交给命! “看来又得玩儿命了,等回了长安,主公不升我做校尉可说不过去!”李黑舔了舔嘴唇,嘿笑道。 “没出息!”张辽瞥了他一眼,笑骂道:“只要你立下功勋,主公的赏赐何曾少过?不但要升校尉,还得发钱发粮发女人!” “女人啊~”李黑闻言笑了笑,他的婆娘早就死在战乱中了,这些年,吕布也不是没给他安排,只是家中那小子认生,怕再娶一个受欺负,所以哪怕在长安安顿下来之后,吕布想给他找个,他都没要,对他来说,把自家那小兔崽子养大成人,也就行了。 如今他儿子听说被送进了书院,能学本事,这挺好,将来定然比他爹强,想到这里,李黑咧嘴一笑:“那个就算了,我得多立功勋,混个侯爵,以后我那小子就算没本事,也不会饿死!” “走吧!”张辽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勾起李黑一些不好的回忆,当即打了个哈哈,带着李黑回去,这次奇袭,可得好好挑选一批精壮之士,否则可玩儿不了。 “将军,你说那赵子龙能守住么?”李黑跟在张辽身边,有些担心这赵云手段不够,被人家攻破了城池,如果车师被破的话,就算他们直穿阿尔泰山绕道乌孙后方去,也失去了意义。 “定能!”张辽肯定的点点头,似乎是在说服李黑,也是在说服自己。 赵云必须能守住! 另一边,车师前国,赵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交河城再加固也总有个限度,张辽的两千兵还没送来,眼下三千人马已经是赵云预备中的极限,靠这些人,交河城这种低矮城墙,面对乌孙可能的数万大军,着实不易。 西域的天气冷的早,才过八月,气候已经开始转冷,但还没到能够结冰的时候,他听秦谊说过张辽守鹯阴的事情,如果也是一样的天气,以冰筑城说不定能多守些时日,但现在这天气,显然还没到那地步。 最近随着赵云带着人四处巡视猎杀,交河城这一带已经很难看到乌孙游骑了,很多人都觉得是乌孙人怕了,但赵云心中压力更甚,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正是察觉到这一点,所以赵云这几日开始积极备战,让一些百姓驻扎在山上的地方,看到敌人来,燃放狼烟或是烽火,至少可以让赵云这边有个准备。 大多数人都被派去修缮城墙,他让车师王在城中向百姓宣传乌孙人会屠城,不管会不会吧,跟百姓说的只能是会,只有如此,百姓才会彻底断掉投降的念头,万众一心的守城。 车师国百姓开始帮着加固城墙,挖掘沟壕,尽自己所能帮助守城。 又是几日,张辽派来的援军到了,让车师守军一下子翻倍,所有人士气大震,赵云也松了口气,有了这两千精锐的加入,守住车迟国的把握会更大一些。 八月末,乌孙大军终于来了,远远地,便有狼烟燃放,赵云连忙命在外的将士回城,探马回报,这次乌孙派来的人马足有一万。 只有一万? 赵云闻言心下大定,若只有一万兵马的话,守城不是问题,接下来就是伺机破敌了。 让秦谊守城,他则带领两千精兵伏于交河城外的山谷中。 乌孙大军浩浩荡荡的来到交河城下,射了几波箭雨,叫嚣着让对方开城投降,但往日里唯唯诺诺的车师国人,这次竟然非常硬气的选择了拒绝。 乌孙将领大怒,让将士们下马攻城,山谷中,探马报知这个消息,赵云亲自前来观望,但并未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 交河城这些临时拼凑起来的兵马需要一场战事的洗礼,同时这个时候出兵,对方必有所觉,他相信秦谊能守住。 得益于这些时日赵云不断带人猎杀乌孙游骑,至少交河城中这些兵马对于乌孙人的恐惧感少了许多,加上秦谊也是军中老将,调度起来有条不紊,乌孙人攻了一日,却未能攻下交河城,反而自身折损不少。 眼看着天色将暗,乌孙人只能悻悻退兵。 赵云借着夜色,带领两千精锐摸到乌孙营地,趁夜发起进攻,乌孙人防范意识显然不足,被赵云杀了个措手不及,一番混战之后,狼狈逃窜,赵云大胜一场,更缴获战马三千余,再次真分了交河城士气,不过这应该只是第一波。 赵云得了首胜,却不敢大意,开始着手准备迎接下一战! 第一百五十三章 乌孙来袭 赵云的判断是正确的,乌孙在得知一万大军在车师国被击败之后,并未善罢甘休,反而集结了更多的兵力准备将这股打到他们家门口的汉军击败,更要屠了那交河城,让这些依附了汉家的西域小国明白这西域之地究竟谁说了算。 而根据探马探得的消息,这一次,乌孙出兵足有七万! 这么多兵马,可说是乌孙全部兵力都添在这里了,要说只是为了区区一个车师国,显然不可能。 交河城王府,车师王自从得知乌孙这次倾巢而出之后,就一直表现的十分焦虑,赵云默默地看着地图,他却来回在旁边走,不时看上赵云一眼,然后继续走,见赵云不理他,忍不住再咳嗽两声。 “王上何事烦忧?”赵云终于将目光从地图上转移,看向车师王。 “将军,就算有汉家两千将士援助,我这交河城也不可能挡住乌孙十万大军呐!”车师王看着赵云道。 “不是只有七万么?”赵云皱眉道,十万是哪儿算出来的? “有区别么?”车师王反问道,十万和七万,他们都挡不住啊。 “差了三万。”赵云皱眉看向眼前的地图,七万人确实不是个小数目,这首战得胜之后,再战七万,确实有些压力,但也不至于如此吧,这段时间,交河城被加固了不少,守上一段时日当不是问题,至于这般焦虑么? “赵将军~”车师王突然跪倒在地,看着赵云道:“要不我们投降吧!” 只是想想乌孙破城后的场景,车师王胸中聚拢的那不多的勇气就瞬间消散干净。 赵云:“……” 很难理解这是一种什么心态,又不是一定输,他们有城池之利,兵力守城还是够的,哪怕这交河城算不得坚固,但支撑十天半个月还是够的。 “你这老儿,我等此来是帮你,你这般做,又置我等于何地?”一旁的秦谊有些无语,忍不住呵斥道,只是他那一脸笑容的呵斥,让人有些别扭。 “秦将军,车师臣民如今都已迁入交河城,一旦城破,便是国破家亡啊!”车师王无奈叹道。 秦谊还想再说,却被赵云止住,赵云看着车师王道:“王上怎能确定,若你投降,他们不会屠城?” 车师王闻言没有回答,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而且很大。 赵云继续劝道:“你若要投降,我大汉不会强迫他人,我等会撤军,撤回敦煌,他乌孙再势大,也断然没有胆量来招惹我大汉,王上确定要降?” 一旁的秦谊掰着手指头道:“当初城中那千余乌孙人全军覆没,之前大败乌孙大军,也死了上千人,啧~” 车师王张了张嘴,但坚定的话,真的说不出来,他现在显然已经没了主意,投降吧……乌孙人屠城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不投降吧……也看不到什么希望,心中对赵云多少是有几分怨气的,毕竟若非赵云那一筷子把人家喉管戳穿,也就没有后来这么多事了。 但现在赵云似乎也是唯一希望,靠他自己守城,显然是守不住的,这城中最重要的战力就是赵云那两千精锐,那可是能够直冲乌孙大营,以少胜多将乌孙军击溃的那种,赵云走了,那车师国就真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那些跟随赵云来的其他国的军队也会离开,就凭车师国,显然扛不住啊。 如果能够保证乌孙人不屠城就好了。 “王上,这世间从无两全之事,若一味只知向强敌妥协,换来的,只会是无尽欺凌!”赵云看着车师王肃容道:“此番挑起战事,虽是云先挑起,但王上真的愿意看着车师国臣民就在这乌孙人的欺凌下一代代过下去?” 这一点来说,大汉比当年的匈奴或是乌孙强了太多了,当初西域各国成了大汉的藩属国,但大汉很少盘剥,进贡的回礼多数时候都比进贡的东西都要值钱,这也是为何张辽一来,很多西域小国立刻依附的重要原因。 对大汉来说,只要你认我当大哥,愿意听我的,那是真的平等对待而不是以势压人,而除开大汉之外,不管任何一个大势力成了这西域之主,都难免对各国展开盘剥。 车师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对着赵云一礼道:“小王也不想,但这相差悬殊太大,七万大军……” “王上放心,只要王上信我,此战还是有胜算的!”赵云肯定道。 虽然不知道张辽要干什么,但张辽让自己死守这车师国显然有其用意,胜算也就在张辽这里了。 事到如今,车师王还能说什么,只能对着赵云一礼:“听凭将军吩咐。” 赵云点头道:“大军袭来,只凭守军显然不够,既然车师百姓已经尽数迁入交河城,不如说服百姓与我等一同守城!” 赵云看着车师王商量道。 车师王点点头,事到如今,真的城破了,就得一起死了,相信车师百姓也愿意共同守城。 第一步,就是派人宣传,直接告诉百姓,乌孙人要屠城,别说其他那些有的没的,只说这个,百姓自然会恐慌。 西域可不是中原,现在就算放他们出城,他们也无处可去,况且家当都在这里,谁愿意丢? 这个共识达成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分工了。 赵云和秦谊挑选青壮,作为预备军,女人们负责输送物资,送饭,制作一些简单的东西。 就在车师国军民同心,准备抗敌之际,乌孙的主力大军也终于到了。 远处的狼烟升起时,在城外挖掘沟壑阻拦骑兵靠近,或者挖掘陷阱的百姓在赵云的指挥下迅速回城。 这一次,赵云没有选择分兵,七万大军数量是他的二十多倍,就算让他偷营成功,也很难造成上次那样的效果,而且赵云的兵以步兵为主,一旦对方混乱中骑兵跑起来,步兵很可能直接被大批骑兵给湮没。 对方损失肯定不小,但赵云要付出的代价可能就是精锐尽失。 失去了两千精锐汉军,只凭剩下的三千杂军,赵云可没有这个信心打赢这一仗,所以思虑再三,赵云还是决定以守城为主。 为了坚固防卫,赵云还让人设了两座砦在交河城北方,分列城门两侧,以地道相通,形成合围之势,每砦设五百精锐,让敌军攻城时,难以全力攻城,分散敌军的注意力。 砦与城池之坚,沟壑纵横,敌人就算有攻城器械也用不上,必须将这些沟壑填埋,而若要填埋沟壑,就会暴露在两座砦的射程范围内。 想要破城,先得破两个砦,这样能够拖延的时间也就更多了。 城外的人手撤走没多久,便见一支骑兵已经朝着城池方向冲来,显然是乌孙的先锋军,对于交河城的布置不明就里,一头冲向城池,他的目的不是攻城,而是想要威吓车师王开城投降。 赵云知道车师王意志并不坚定,自然也不可能给对方这个机会,这边令旗挥动,两边砦上乱箭落下,战马又被地上的沟壑陷住,难以快速行进。 乌孙先锋狼狈不堪,没想到区区车师国,竟然比他们还不讲理,这两国交锋都不斩来使,气的哇哇乱叫,便要退走。 赵云立于城墙上,看的分明,认准了对方的先锋官,弯弓搭箭,而后一箭射出,正在怒吼的先锋官便被他一箭射穿了胸膛。 双方相隔少说也有一百二十步,寻常弓箭根本够不到,看清楚这一箭的将士忍不住高声喝彩,这个准头,放眼天下恐怕也没几人有了吧。 而乌孙一边,先锋大将死在乱军之中,两边更是不断有箭雨落下,顿时乱成一团,便在此时,城门洞开,秦谊率领一支人马趁势掩杀而上,乌孙将士此时早已心无斗志,眼见敌军杀来,再难聚起丝毫斗志,丢下数百具尸体后狼狈奔逃而走。 初战得胜,秦谊简单收拾了一下战利品后,那边乌孙主力已至,赵云连忙鸣金,让秦谊带着人马撤回城中,关紧城门,严阵以待乌孙人的到来。 乌孙单于显然也没想到对方这么不给面子,话都没说便杀自己先锋大将,一怒之下,率军抵达交河城立刻命大军攻城。 交河城乃因河水绕城而得名,一面背水,乌孙人要想攻城,两座砦是没办法避开的,除非渡水攻城,否则赵云设的这两座砦就是不得不面对的。 几次打下来,给乌孙单于的感觉就是非常的别扭,一直打到傍晚,人手损失了不少,但攻城进度却不见半分进展。 尤其是眼前这两座砦,让人看不清楚战局,同时还限制攻城方向。 那种别扭感在撤军时尤为明显,战损也属这段时间最多。 “明日,派人将这两座小寨给我拆了!”乌孙单于指着那两处砦骂道,若非这两座砦,区区车师,如何能够挡住乌孙大军的进攻? 一众乌孙头人纷纷应命,只待第二日再行猛攻,将这两座砦给彻底拔除。 第一百五十四章 百骑踏营 第一日守住了,赵云此前的布置都起了作用,不止是两座砦,陷阱、壕沟都对延缓敌军进攻起到了作用,整个交河城都陷入一片欢乐的气氛中。 不过作为主将,赵云却没有那么乐观,经过今日一战,陷阱、沟壑基本都被清除了,明日再战,定然会比今日吃力许多。 “将军,守住了城池,何以愁眉不展?”车师王看到赵云依旧一副严肃的样子,忍不住过来询问道。 不不能说他心大,今日乌孙大军在城下的表现可以说相当孱弱,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乌孙不过如此的错觉。 赵云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今日之战,赖于乌孙准备不足,又有沟壑阻路,两砦夹击,致使乌孙施展不开,然而经历一日激战,沟壑已被添平,陷阱也尽数损毁,明日再战,定然没有这般轻松。” “呃……”车师王脸上的笑容一僵:“将军是说……” “苦战。”赵云回了两个字便没再多言,他现在绞尽脑汁的想该如何拖延时间。 没错,就是拖延,也只能拖延,靠这五千兵马,想要正面击溃七万乌孙大军,且是以骑兵居多,显然不切实际,只能靠城坚守,拖延时间。 就算张辽那边不能直接影响,但等到深秋,万物凋零,牲口没了放牧的地方,乌孙人想不退都难。 游牧民族征战方式和汉军有所不同,汉军需要靠人背负粮草补给,但游牧民族则是牛羊随军,一边放牧一边打仗,军粮就是牛羊,而牛羊可以通过放牧来养活,极大地缩减了运输成本,所以才能举国之兵来攻,却不必担心后勤出现问题。 但只要到了秋冬交接之际,草木枯萎,他们没了放牧的地方,自然就断粮了,到时候只能退兵。 但前提是赵云必须守至少一个月才能等到那时。 二十多倍的兵力差距,守一个月可是真不容易啊。 车师王闻言,又急了,拉着赵云道:“这可如何是好?” 赵云对这位车师王挺烦的,能不能别一有个不利消息就这般一惊一乍沉不住气?伸手将对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撸开,微微颔首道:“王上不必担忧,如今车师国上下一心,定能守住!” 话虽如此,但也只有赵云明白这一仗有多难打,如果张辽那边不能及时出手,这边乌孙光是耗都能把交河城给耗死。 辞别了车师王后,赵云来到城楼上,远远眺望着那边乌孙大营,继续沉思破敌之策。 夜色下,乌孙营地火光点点,显然是吃了上次的苦头,能够看到不少人在巡夜。 连日奔波,紧跟着又是直接攻城,乌孙人自然疲惫。 不如再搞次夜袭? 想到这里,赵云心中一动,命人将秦谊招来,商量此事。 “突袭的话,万一陷进去……”秦谊看着赵云,有些担忧道。 突袭的可都是精锐,一旦精锐损失太多,于守城而言只会更加不利。 “非也,我此番只带百名骑兵,以袭扰为主,非是要破营!”赵云摇了摇头,看着秦谊道:“叫他们睡不安宁!” 秦谊恍然,只是袭扰的话,问题倒是不大,对着赵云抱拳道:“将军小心,莫要深入,只在敌营四周喊杀惊动他们便是。” 赵云点点头,嘱咐道:“我担心他们怒急之下连夜攻城,你这边勿要警惕!” “喏!”秦谊应诺一声,依旧是一副笑脸:“若他们敢来,必叫他们有来无回。” 赵云交代完毕,而后立刻将城中不多的骑兵召集起来,夜色下,日间紧闭的城门打开一条缝隙,百名精骑犹如暗幕下的幽灵一般自城门内飘出,摸索着出了城池陷阱范围,而后朝着火光聚集的方向而去。 乌孙人虽然有准备,甚至在营地外还有斥候,但赵云人少,满共也不过百人,轻易便绕开敌军在外的斥候,营地内,一支正在巡视的将士突然察觉不对,扭头看时,正看到一队人马飞奔而来,只来得及一声大叫,便被迎面射来的箭矢射杀。 赵云并未如秦谊所想的那般绕营而走,而是带着百骑直冲对方中军大帐,不时挑起火盆,将火盆扔向四周的帐篷。 那些帐篷为了防寒防冻,都是用油浸泡过的,一点就着,一时间,火光冲天,黑暗中,乌孙人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一个个只以为敌军如同上次一样偷袭,冲出来四处找人。 厮杀声持续时间不长,赵云带着百骑在敌营中绕了一圈,放了几把火,便趁着敌军大乱之际,又杀出了营帐。 乌孙人的混乱持续了好久才停下,没能找到敌军的踪影,连具尸体都没有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乌孙单于怒骂了几个属下几句,这才不忿的回去睡觉。 另一边,无损大营那边乱起来后,秦诺就一直高度紧张,看着营中不时亮起的大团火光,秦诺挺无语的,不是说绕营而走么?怎么直接跑人家营地里去了? 这位赵云将军看着像个体面人,真打起仗来,也挺莽的! 但等了许久,也不见赵云率部归来,秦谊顿时又担心起来了,毕竟赵云只有百人,莫不是刚才袭营直接被人家围了吧。 心急之下,秦谊连忙派人出城打探赵云行踪,但人还没出去,那边刚刚安静下来的乌孙大营又乱了。 秦谊:“……” 如果他是乌孙单于,现在估计有亲手砍了赵云的冲动了吧? 乌孙单于确实有这个想法,奔波这么多天,好不容易能睡觉了,这些车师国的人接连两次杀进来,他还不能不管,只能披甲重新出来,这一次,他倒是看到了。 只见人群中,一人骑白马,披白袍,手中一杆银枪在乱军中追着一名乌孙大将杀,那人当真相当骁勇,只要碰上,乌孙最强的勇士都被对方三枪刺落马下,基本是告别这个世界了。 更要命的是对方的箭,但见那将领弯弓搭箭,那真是指哪打哪,每一箭必有一将落马。 这是何人!? 本想怒吼的乌孙单于立刻噤声,直到对方一溜烟杀出去,这才松了口气,对方武艺高强倒在其次,武艺再高,在这大军之中一旦被包围,也别想活着出去,但对方那在乱军中犹能百发百中的射术实在让人心寒,这么近的距离,若让对方发现自己,那…… 想想对方的箭术,乌孙单于就感觉头皮发麻,幸好,对方人少,否则还真不好应付。 连续被人闯了两次大营,作为乌孙单于,他有些坐不住了,安抚好将士们后,他命人扎营,之前只是将帐篷打起来,并没有像汉人那样搭建营墙、辕门的习惯,在他看来,根本没这个必要。 但现在,乌孙单于觉得有这个必要了,至少能让自己睡个安生觉。 于是乌孙将士大半夜起来,开始搭建寨墙、辕门,防止敌军继续过来袭扰。 赵云在营外盘旋许久,也没再找到机会再闯一次大营,眼看着对方开始热火朝天的建营寨,想来今晚是睡不好了,赵云带着百骑回城,闹了一夜,他带出来的百骑人马却是没有一个阵亡,也算是厉害了。 刚刚回城,便见秦谊迎上来,无奈的看着赵云道:“将军怎可如此鲁莽?” 这样打仗他还是第一次见,虽然佩服赵云骁勇,但如果赵云陷在了敌军之中,这交河城谁来主持? “明日贼军怕是难以攻城了!”赵云笑着安抚几句后,带着秦谊往回走。 “将军,这也太犯险了!”秦谊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估计刚才见大营那般闹腾,他比置身其中的赵云还要紧张。 赵云无奈的点点头道:“放心,今日之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待明日,着人去其营外敲打便可。” “还来?”秦谊皱眉道。 “那是自然,我军与贼军兵力相差悬殊,若不施以计策,如何抗衡乌孙大军?”赵云指了指城外正在安营的乌孙军:“听说乌孙从不扎寨,我等如今逼的乌孙不得不结营,也算难得。”赵云笑道。 结营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是,无形中乌孙人用上了汉人的作战之法,这安营扎寨对汉军来说是必备功课,但对于以游牧为主的乌孙来说,那可就是束缚了,有了营寨的拖累,他们遇到攻击很难如往常一般一拥而上,灵活机动,明日,对方若因今夜疲惫,不愿出战,赵云准备去其营外挑衅一番。 秦谊闻言也不得不承认赵云这一手确实厉害,等于是逼的乌孙不得不放弃自己最擅长的作战方式,现在他们大军要出营,那可需要很长时间,而且双方又离得这般近,他们就是想要周转的余地都没有。 想明白这些之后,秦谊一脸钦佩的对赵云抱拳道:“将军厉害,末将佩服!” 赵云也没再多言,跟秦谊作别之后,径直回房休息,至于乌孙,暂时不用担心了,他得养精蓄锐,明天还得给乌孙人当头一棒! 第一百五十五章 黑油 赵云还是算错了,本以为一夜狼狈后,乌孙人不会来攻,谁知一大早,刚刚立好营寨的乌孙人便开始攻城了。 交河城城墙不算高,虽然没有专门打造的攻城器械,但一些临时制作的建议梯子和撞木已经足够对付这样的城池了。 吸取昨日经验教训,今日乌孙人没有攻城,而是主要以攻两座砦为主。 虽然早有预料,但赵云也只能看着乌孙人围攻两砦,必要的时候让砦中的将士通过地道撤出来,如果等到两砦全面被攻破,那时候想要再撤出来可就难了。 不过乌孙人经过昨夜两次被袭营,又修了一夜的寨墙,加上连日奔波,精神明显不在状态,虽然猛攻一日,但终究没能将两座砦给拿下,直到日落收兵,两座债依旧屹立不倒。 又是成功守住了一日,但这也才第二日,按照对方攻城的强度来看,若再来两天,两座砦必然难以守住,必须设法拖延敌军攻城进度。 当夜,赵云又带着骑兵出城,这一次却没有直接进攻,而是绕着敌军营寨敲锣打鼓,一路喊杀。 因为昨夜两次被人偷营,乌孙人本能的起身准备迎敌,但闹腾半夜,也没见一个敌人影子,最终才反应过来,他们有寨墙,怕什么? 乌孙单于冷笑道:“继续睡,除了守营将士,其他人,莫要担心,安稳睡觉便是!” 当赵云再来时,整个大营几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直到敲打了一阵之后,赵云皱着眉头撤军,也不知道这乌孙人是真的这般心大,还是另有所图。 又试探了几次之后,赵云确定了,这帮乌孙人是真的心大。 不会真的以为有了寨墙便能高枕无忧了吧? 赵云突然觉得对方思想挺奇葩的,要真是如此的话,这营寨比城墙都管用了。 不过他并未继续纠缠,而是率军回营,以慢敌心,另外也是为明日出战养精蓄锐。 没错,赵云的确准备出战,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乌孙人大概很少用营寨,所以一旦建立了寨墙,就以为别人一定攻不过去了,对营寨的用处和限制,显然并不了解,赵云准备给对方上一课,体会一下大汉用兵文化的魅力。 其实也算不上用兵文化,只是对营寨的一些利用。 次日一早,这次赵云不等对方出兵,便先一步带着精锐出营,直接堵在了对方辕门之外搦战,这个距离正好是一箭之地。 乌孙单于得知赵云前来搦战,大喜过望,连忙挥兵出营,但偌大辕门,一次最多八骑并排而出,赵云这边则是直接排除弩弓手列阵等待,只等对方冒头,便是一通箭雨落下,直杀的敌军辕门外尸积如山。 乌孙单于立刻命人从另外三面辕门出营,绕击赵云后方,赵云窥敌动静,立刻挥军杀入敌营,直杀的乌孙大军狼狈不堪,出营的将士不得不往回跑,一时间营中乱作一团,昨夜保护了他们的寨墙,如今却被赵云利用起来,守住辕门,只等对方进来就打。 乌孙单于显然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被赵云摁着一阵痛打之后,又扬长而去,乌孙将士想追,但又要从辕门出去,被赵云以弓箭杀的退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云扬长而去。 被人家两千人冲进来猛杀一通,乌孙单于也没什么心情再攻城了,只能安抚大军,紧闭辕门,等待明日提前出营,敌军若再敢出城,必将对方杀个片甲不留。 但赵云显然没有等第二天的打算,当天业力,便率领精锐再度来到营外,射杀了辕门守军,打开辕门一拥而入,又来了一次百骑踏营。 一开始,乌孙单于还觉得又是对方虚张声势,但没想到喊杀声越来越多,连忙冲出来看时,正看到营中火光冲天,又乱成了一片。 他怎么进来的!? 这个问题只是在乌孙单于脑海中闪了一下,紧跟着便是一股闷气在胸口堆积,让人有种恨不得将对方生吃了的冲动。 但见赵云进来一通杀人放火之后,又一次扬长而去,七万乌孙勇士,竟无一人能拦他,乌孙单于只觉得自己的脸被对方丢在地上疯狂的踩。 在赵云的悉心指导下,他终于明白这营寨并不是万能的,尤其是在跟汉军打交道的时候,营寨定要谨慎立,否则很容易被对方反过来利用。 连夜拔营起寨,退兵十里下寨,早上也没再张罗着出兵,他得先把这营寨整明白了。 重新建营后,距离交河城已经有段距离,对方就算出兵来战,这边斥候也能及时察觉并出兵,至于晚上……只能多做防备了。 直到乌孙人到来的第五日,终于重整旗鼓的乌孙单于再度恢复的乌孙大军开始朝着交河城发起了第三次进攻。 这一次,经过一夜休息的乌孙战士终于恢复了些精神,攻城也迅猛了不少,两座砦在乌孙将士的猛攻下摇摇欲坠,守砦的将士伤亡也开始加剧。 “将军!”秦谊看向赵云:“末将去砦中带领将士们死守。” “你我一人一边,若事不可为,立刻撤走!”赵云点了点头,当即和秦谊通过地道来到砦中,指挥将士们守住砦。 砦中将士有两人指挥,顿时士气大震,与敌军厮杀直到日落,总算是将砦给守住了,但损失也颇为惨重。 “将军,这两座砦,明日怕是守不住了!”当夜,秦谊来到赵云身边,对着赵云苦笑道。 这两座砦是临时搭建,算不上坚固,今日打了一天,不少地方已经破损。 赵云点了点头,这才五天,必须设法拖延一下。 “可有破敌之策?”赵云抬头,看向秦谊。 秦谊一脸微笑的摇了摇头,他能有什么计策?都是赵云说怎么打就怎么打的。 赵云盘腿坐下来,打到现在,能用的法子都用上了,今夜再想扰营恐怕会比昨夜更难,也难有效果,但七万乌孙大军呐,这大概是赵云迄今为止打的最大的一场仗。 招数用尽,剩下的,也只能硬耗了! 赵云的笑容有些发苦,第一次发现独领一军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有决策都要自己来做,稍有差池,可能就是全军覆没,那份压力,不在其位真的很难体会到。 话说吕布是如何做到百战百胜的?他就没出过错?或者说他就没有面对过这种压力?他是如何过来的? 不知不觉中,赵云还是将吕布当做类比的对象,若他在此处会如何做? 许久,赵云甩了甩头,毕竟跟吕布接触太少,平日吕布也很少以武勇姿态现于人前,除了那唯一一次交手之外,吕布给赵云的感觉,更像是一名久经宦海的朝廷大员。 要从吕布的行为中猜测他会如何做,显然很难,到最后,还是得靠自己啊。 起身,赵云准备离开,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火把上燃烧的松油,心中突然一动,扭头看向秦谊:“去请车师王过来,我有要事与他商议!” “喏!”秦谊不明就里,当即答应一声,转身去请车师王。 车师王已经睡下,虽然乌孙来袭,表现的最担心的就是他,但担心过后,该吃吃,该睡睡,作息那是一点都不乱,也不知道是不是该佩服他。 见到赵云时,车师王还是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对着赵云一礼道:“将军这般晚了,找小王何事?” “深夜叨扰,云之过也,不知王上这里的松油多不多?”赵云看着车师王问道。 “松油啊?”车师王愣了半晌之后,招来管理府库的大臣询问。 “将军,松油不多,不过若是引火的话,我们这里有黑油。”那大臣躬身道。 “黑油?”赵云不解,以前没听过。 “跟桐油差不多,臭不可闻,以前不少的,因为能引燃,被百姓拿来助燃柴火,现在地上没了,但府库中存了不少,有上百桶,不知可用否?”管府库的大臣疑惑道。 “足够!”赵云点点头,立刻让人将那些黑油搬到两座寨中,连夜将这些黑油倒在四周,足那桶有一人多高,两座砦倒完乐,还有二十多桶,粘稠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赵云不放心,又将剩下的二十多桶分别放在两座砦中,戳破了地步让它慢慢流。 次日一早,乌孙大军再度展开攻势,两座砦中,各有五十人,放了一通箭后,便迅速通过地道退回了城中。 乌孙将士不明就里,蜂拥而上冲进了砦中,看到的却只有湿滑的地面以及缠绕在鼻翼间刺鼻的臭味。 城中,赵云拉开床弩的弓弦,调整着位置,长枪一般的箭头蘸满了松油,随着赵云一声令下,松油被引燃,老旧的床弩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响,下一刻,赵云扣动机括,巨箭破空而出,带着一道火线落入了一座寨中。 一点火光燃起,下一刻,火光迅速蔓延,在乌孙人和车师守军愕然的目光中,火光以极快的速度将整座砦吞噬。 这黑油要比想象中更好用。 看着一旁抱着巨箭愣神的将士,赵云一把拉开弓弦喝道:“上箭!” “喏!” 将士慌慌张张的把箭扣在弓弦之上,没有过多瞄准,又是一箭落在另一座寨中。 “轰~” 巨大的爆炸声却是之前已经燃烧的寨中油桶被烧烈,巨大的热在短时间内爆发,瞬间无数燃烧的黑油炸出来,在无数人惊愕的目光中,如同天降火雨一般往四周落去,没有进入寨中的士兵染上了这个,也痛苦的在地上来回滚动,半天才将火扑灭。 无论是赵云这边的汉军将士还是乌孙军将士,都被这毁灭的一幕给惊呆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苦战 “轰~” 又是一声今天轰响,不过带来的震撼却远没有第一次大。 车师城楼上,看着那漫天火雨,无论是赵云还是秦谊等一干将士都是陈默许久。 乌孙将士已经被这一幕给震撼的魂飞魄散,哪还敢继续攻城,连滚带爬的撤了回去,任由乌孙单于如何呼喝咒骂也唤不回来,只能收兵安抚士气,来日再战。 两座砦被包裹在火光中,黑烟弥漫在上空,将整个交河城四周都给笼罩,天空中都是黑黑的浮尘,置身其间,叫人十分难受。 “呸~”秦谊突然吐了口唾沫,看向一旁还张着嘴承受那些黑尘的车师王,下意识的问道:“这东西,还有么?” 车师王茫然的摇了摇头:“都在这儿了。” “早知道有这般威力,就少用一些!”秦谊突然有些心疼的道,这黑油虽然不知是何物,但很显然,威力奇大无比,若是多一些,用在守城上,别说一个月,守一年他都觉得没问题。 “呕~”车师王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弯腰连吐了几口唾沫,吐出来的却都是黑乎乎的唾液,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让将士们先回去躲避,敌军一时间应该不敢再来了!”赵云抹了把脸才发现一脸的黑灰,看向众人道:“待这些黑尘落地之后,再行商议。” “也好!” 众人纷纷点头,各自下城,让几名将士留在城楼里监视敌军动向,而后各自回屋。 赵云、秦谊来到王府中,跟车师王相对而坐,却一时无言。 以前也有火油运用在战斗中的事情,但像今日这般大的威力却是第一次见到,同等分量的桐油或是松油绝对没有这等威力。 “王上,不知这些黑油可还能采集?”许久,还是秦谊忍不住开口向车师王询问道。 这东西如果还有的话,或许放到中原才有大用。 车师王摇了摇头:“此物乃出自一处黑湖,被百姓发现也有十多年了,因为耐烧,冬日能拿来驱寒才收集的,不过那处黑湖中存粮并不多,十多年下来,已经就被人取完了,这些也是为了王府日后能替代松油和桐油才留下的。” 秦谊仔细的看着对方,将车师王看的颇不自在,良久,赵云方才摆了摆手道:“此物有毁天灭地之威,今日能得这些也是上苍眷顾,得以以之暂退敌军,若都靠这些,我等将士又有何用?” “将军说的是。”秦谊点点头,对着赵云一礼,不再多言。 “贼军虽退,但待余威过后,必会卷土重来,如今两砦已失,正好借此机会,向百姓宣扬乌孙无道,我等得天眷,是以上苍才会降下惩罚,以坚定民心,共抗乌孙!”赵云看向车师王,这事儿对他去做。 黑油爆炸的事情如今恐怕已经在城中传开,但具体是什么原因,知道的人恐怕不多,假借天命,或许能让百姓更加坚定信念。 车师王愕然看向赵云:“此举,是否有些不敬神灵?” 汉人自古以来,信奉的都是祖宗,所以是否渎神就看你信不信了。 “焉知此事非神灵相助?”赵云反问道。 呃…… 车师王愕然的看向赵云,还能这么玩儿? 当下只能点点头,准备按照赵云的说法去准备一下,明日就去散步谣言……也不算,应该是告诉大家真相。 天空中的黑尘直到傍晚才算彻底消失,交河城的地面上已经结了一层黑灰,一脚踩上去挺舒服,但把脚拔出来时,整个鞋都是黑的,十分难受。 天色已经暗淡,但赵云还是带着人上了城墙,虽然不好守,但若乌孙就此离去却绝非赵云所愿,那样一来张辽那里很可能出问题。 幸好,今日战场上乌孙人虽然被那突然出现的毁灭场景吓得屁滚尿流,狼狈奔逃,但乌孙单于显然没有就此罢休,放弃交河城的意思,并未退走。 次日,乌孙大军还是没有动静,城中百姓开始清理那些黑灰,交河城外的土地一片漆黑,好像被烧过一般。 赵云和秦谊站在城头,向远处眺望,无损的额大营还在,营外也有乌孙斥候在巡视,但看起来并无出兵之意。 “将军,不如出城搦战?”秦谊想到当日赵云率军堵门儿,愣是让乌孙七万大军有力没处使,想要再试一次。 “当日能成,乃是因为敌军大营距此不过二里,我等进退自如,如今他退兵十里下寨,搦战不难,但搦战之后,我军要撤离时,敌军以骑兵追击,该当如何?”赵云反问道。 这距离一长,骑兵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他现在能调动的精兵连两千都不够了,还真指望这点儿人马能够杀败人家七万大军? 虽然现在乌孙的兵力肯定不够七万,损失要比他们严重的多,但人家兵多啊,对方折损一千,也只是七十分之一,而赵云这边,折损一百就是二十分之一,他没把西域诸国联军算进去,这些兵马是比不上张辽给他的汉军精锐的,这么一对比的话,他们仍旧处于绝对劣势。 不过败昨日那场大火所赐,让乌孙人心里有了阴影,也让他们能够多休息一天。 接下来的仗可不好打了。 “末将愚钝!”秦谊苦笑一声,对着赵云一礼,这么一琢磨,自己确实想当然了,打仗得随机应变,同样的道理,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用的。 “虽然敌军未有动向,但不可大意,勿要被敌军趁虚而入,我等对付他们的计策,莫要让他们用来对付我等。”赵云生性宽厚,倒也没有真的生气,见秦谊这么一副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喏!”秦谊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不过乌孙却没有来袭,直到大火之后第三日,乌孙单于才算重整旗鼓,重新唤回了军心,再度挥兵来攻,这一次,没有多余的言语,双方一交手,便进入了白热化,乌孙大军没有丝毫章法,如同蚂蚁一般抬着简陋的攻城器械从三面进行无差别进攻。 得益于赵云这几日不断给百姓做思想工作,使得这交河城暂时进入一种军民一心的状态。 赵云将精锐分作九队,三队将士带领城中军民各守一段城墙,另外六队轮换,城中百姓送粮送水,战况紧急的情况下,青壮更是直接顶上。 事实证明,屠城真的未必能起到威慑作用,反而会加大攻城的难度,同样信誉也很重要,赵云得交河城时手下只有两三百人,并没废太大功夫,但现在乌孙数万人强攻交河城,却旬日不能破,反而连连受挫,他甚至没公开说过要屠城,往日的作风却将他卖的干干净净。 赵云汉人的身份让他能轻易获得西域百姓的信任,而乌孙大军犯境,却能逼得这些小国同仇敌忾也是难得。 乌孙眼见这交河城抵抗竟然如此激烈,更是大怒,挥兵强攻三日,交河城岌岌可危,却总是能够支撑住。 赵云更是三日不合眼,一人一枪,游走在各处城墙上,但有乌孙勇士冲上城头,还来不及站住脚,便被他一枪挑杀。 偶尔还会弓箭射杀城下指挥的乌孙将领。 三天下来,交河城看着摇摇欲坠,但却好似有股神奇的力量,就是屹立不倒,眼看着攻城至今已有半月,却不能拿下一座小小的交河城,反倒自己这边损兵折将,乌孙单于心中愠怒却又不知该如何发泄,只能挥兵继续猛攻。 但连续强攻三日,仍旧不能破城,乌孙将士也开始疲惫懈怠,乌孙单于虽怒,但乌孙军中还是有清醒的人在,看出了士气不妥,再这么下去,交河城破不破不知道,但乌孙将士的士气会一跌再跌,这可不是好事。 破了交河城,还得面对西域都护的反击,若士气大跌,这次出兵的目的可就达不到了。 几人连忙拉住乌孙单于,几番劝说,方才说服乌孙单于暂且撤军,重整士气,待士气恢复之后再战。 城墙上,看着潮水退去的乌孙军,留下无数尸体。 秦谊有些无力地坐倒在地,随手将挂在女墙上的尸体推开,狠狠地喘了口粗气,连续三日猛攻,哪怕是身为将领,他身上的衣甲也已经被鲜血所侵染,有别人的,还有自己的,别说乌孙人,他自己也达到极限了,再这么下去,天知道自己会不会直接晕倒在城墙上,被哪个乌孙崽子占了便宜。 与他一般的还有很多人,有汉军精锐,也有车师国或是伊吾的勇士,这一刻,国界之分在他们心中已经被淡去,现在他们都是同仇敌忾的战友。 眼角有人影闪动,却是赵云大步朝这边走来,秦谊眼中闪过一抹敬佩,自己苦战一日都是这般,赵云已经在城上战了三日,此刻看起来除了脸色不太好之外,跟个没事人一般,啧~非人也! “将军!”心中腹诽对方是变tai,但实际上眼中却只有敬佩,见赵云过来,秦谊动了动,却发现身体起不来,只能朝赵云伸手。 “无恙否?”赵云一把将秦谊拉起来问道。 “无恙,就是有些脱力,我看这乌孙人这次也到极限了,接下来至少也该修整一日,将军回城中好好歇息,这里交给我等便是。”秦谊笑道。 “不必。”赵云摇了摇头,看了他一眼道:“这几日我已习惯在城楼中小睡,待此战过后再说吧,快让将士们分批去休息,若贼军再来攻,现在这架势,可挡不住!” “将军就是太过小心了些!”秦谊嘿嘿一笑,虽是如此说,却是立刻执行赵云的命令,没有半分携带。 文远将军,若再不出现这城怕是守不住了! 看着秦谊摇摇晃晃的离开,四周没人了,赵云脸上才露出几分苦笑…… 第一百五十七章 绝处逢生 赵云这边面对乌孙的大军已经到了技穷的地步,张辽这边也遇到了麻烦,麻烦不是来自于敌人,而是他们待在路上的食物已经耗光了。 张辽进入阿尔泰山山脉要在乌孙大军抵达交河城之前,为了方便携带,他们是赶着牛羊进入阿尔泰山山脉。 没有地图,只能一边探路一边走,从没有军队能翻阅过阿尔泰山,就算偶尔有人侥幸翻过这片山脉,也很难将路给记住,但张辽他要赌一赌。 但现在看来,情况似乎不容乐观,牛羊已经吃完了,带在身上的干粮也吃完了,更要命的是天气越来越冷,哪怕是出身北方的并州将士,此刻待在阿尔泰山上,也感觉出奇的冷。 究竟走哪儿了,没人知道,但断粮已经两日,若再找不到出路,他们就只能对坐下的战马动手了。 战马对于骑兵来说,那不止是第二生命,也是情感羁绊,万物有灵,相处的久了,动物跟人都会产生羁绊和依赖的,要对自己的马动手,可能比杀了他们都痛苦。 但没办法,要活着走出这处绝地,只能杀马。 “将军,吃点儿吧。”李黑揉了一团干草递给张辽,这两天,饿极了就是拿着个果腹的,这个季节,山中能碰上的猎物本就少,这边大队人马过境,就算是山中猛兽也不敢靠近。 张辽接过那干草团,咽了口唾沫让自己喉咙湿润一些,这东西咽下去的时候割嘴。 “将军,有几个兄弟没起来,再不吃东西,怕是活不成了,兄弟们让我问问,不如将他们的马煮了。”李黑看着张辽将干草团吞下咀嚼,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随后说道。 张辽咀嚼的动作停下来,陷入了沉默,这些将士能饿昏都不愿对自己的马动手,情感他是可以理解的,但人不能死。 张辽满是血丝的眼睛看向自己的马,那是吕布送他的一匹浑红马,大宛名驹,跟了他好几年了。 良久,张辽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浑红马旁边,伸手摸着马儿的脑袋,将嘴里咀嚼了一半的干草吐出来递到马嘴边。 浑红马吃了干草,舔了舔他的手,又用脑袋亲昵的蹭了蹭张辽,张辽捂住它的眼睛,伸手拔出腰间的短剑。 “将军!”李黑一把拉住张辽的手,吃惊的看着他:“这可是主公送你的宝马啊!” 周围将士们也纷纷看向这边。 张辽目光在每一位将士的身上扫过,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既然带众将士进来,便要带尔等活着出去,马虽好……但总没人命贵!撒手!” 说完,手臂一震,将李黑甩开,看着自己的爱马,一咬牙就要刺下去。 “报~” 便在此时,派出去的探马飞奔而回,对着张辽喊道:“将军,前方有乌孙部落。” 张辽的短剑差点就刺下去了,闻言突然松了口气,默默地将短剑收回,一回头,有些发红的眸子看向探马:“带路!” “喏!”探马被张辽那眼神吓了一跳,连忙答应一声。 张辽回头看向众将士:“将士们,我们可能翻过这该死的山了,所有人都起来,有吃的了!” 这次乌孙单于出兵,带走了几乎乌孙全部控弦之士,如今在后方的部落中,剩下的多是老幼妇孺。 大群的牛羊在几名牧民的驱赶下来到山下吃草,突然间便听得动静,抬头看时,正看到一群面黄肌瘦的人瞪着猩红的眼睛朝这边扑来。 那眼神像是要吃人,几名牧民被对方这模样给吓呆了,有的转头就跑,有的却一屁股坐在地上,单是那气势就吓的这些人失去了抵抗的信念。 下一刻,但见这群男人并未理会他们,直接扑进了羊群里,将他们的羊抱着就啃。 “快,点火,烤熟了吃!” 也没理会那几个牧民,现在这群将士眼中,只有吃的。 几个牧民一开始吓的胆颤心惊,双腿打颤,但见这帮人只是抢羊,却没管他们,有胆子大的小步小步往外挪。 嗖~ 下一刻,往外跑的牧民却被一枚飞来的利箭射穿了身体。 “诸位还请留下,我家将军有话要问!”李黑拎着一根血淋淋的羊腿,狠狠地咬了一口,满嘴的腥味此刻也不那么难受了,看着几个面色惨白的牧民,李黑冷声道。 显然这些牧民没听懂,但这并不重要,他们知道乱动会有不好的下场就够了。 草原上很快架起了火堆,一只只羊被烤熟,三五成群的汉军将士聚在一起,狼吞虎咽的吃着半生不熟的羊肉。 张辽摸着浑红马的鬃毛,扭头看向已经被他们甩在身后的山脉,咧嘴一笑:“没死在战场上,却差点被这小山给困死!” 张辽这半辈子也算征战无数,但若论凶险,还要数这次,没有敌人,但那种不知前路的迷茫和绝望感让人能疯掉,尤其是作为主将,他担负着所有人的性命,那种时时刻刻承受的压力更是常人所难以想象的。 其他人闻言,也都是心有余悸,大军过山,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黑笑道:“将军,若再来一次,还过不?” “过!”张辽狠狠地咬了一口羊腿肉,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的乌孙在我等眼中,与那不穿衣服的女人有何区别!?” “啧~”李黑把自己的羊腿重新放到火上烤,嘿笑道:“将军这是想女人了!?” 周围众人闻言也不禁哄笑起来,但远处传来的蹄声却让人有些败兴。 “是这个部落的人吧?”一名将领抬眼看着朝这边奔来的敌人,已经很近了,但这支人马却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刚刚经历过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刻,如今敌人的出现,对他们已经很难产生冲击感,不管对方有多强。 张辽吃着自己的羊腿,看都没看一眼,只是随口问道:“谁去?” “我来!”李黑将羊腿架在距离火远点儿的地方,翻身上马,一声呼哨:“来几个不怕死的!” “呼啦啦~” 一下子一群人汹涌而出,与那些冲来的牧民对冲而去,只是一个冲锋,便将这些乌孙人杀的狼狈奔逃。 虽说对方是游牧民族,自幼在马背上长大,但这些都是张辽身边的精锐将士,不但骑术精湛,而且装备了双马镫、马鞍、弩箭,以及皮甲,真打起来,哪怕是对冲这些乌孙人都难胜过他们,更何况弩箭可以直接射击,无论威力还是准头都比骑射大了许多,最重要的还是心态。 对于刚刚经历了人生最绝望时刻的这些将士来说,死亡都不是什么大事,本就是精锐,此刻经历了一次心态上的蜕变,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才是最致命的。 而这种心态、气场放在战场上,心志不坚的,单是面对都可能崩溃,而这里的乌孙人显然也没有想到他们在最后放的人都得参战,状态上自然远不及这些翻越阿尔泰山的将士。 乌孙人四散而逃,张辽他们也不追,安安心心的吃了个大饱后,张辽方才翻身上马,看着一众将士道:“天都收不了我等的性命,怎能将命留给这些乌孙人,将士们,随我杀!” 乌孙有多少部落、多少人,张辽不知道,他只是带着人马一个个的摧毁乌孙人的部落,这般绕着乌孙人占据的地域,一路转战两千里,足足二十多天,这二十多天里,白天赶路找无损部落,夜间休息,期间换马不换人,被他们攻破的无损部落足有上百个之多,平均一日便能破五个部落。 整个乌孙地域,几十万人,因为缺乏统一调度的关系,就被张辽这几千人搅得天翻地覆,光是青壮都死伤数万之众。 乌孙单于一开始得到消息的时候还没当回事,毕竟只是一小股人马而已,乌孙几十万人口还怕这些不成,继续攻城。 交河城在乌孙大军的轮番猛攻下摇摇欲坠,这一攻就是十多天。 但十多天后,乌孙单于渐渐发现不对了,后方传来的战报越来越急,那股汉军不但没被消灭,反而越来越猖狂,这一下,乌孙单于坐不住了,尤其是随着天气渐凉,草木枯萎,他们带来的食物也没了,交河城摇摇欲坠,却就是有那么一股子韧性,始终屹立不倒,也让乌孙单于生出了退兵之心,先解决后方,待到明年春暖花开,再来攻打不迟。 终于,在围攻交河城一月之后,乌孙单于决定退兵,交河城上,看着如潮水般退走的乌孙大军,车师王脱力般坐下来,鬼知道这一个月他们是怎么守下来的,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番乌孙之危是解了。 不止是他,其他人包括秦谊这些将领也是如此,除了赵云。 赵云站在城楼上,观望乌孙人离开,心知该是张辽那边有了动作,当下看向车师王道:“王上,烦请将城中所有战马暂交于我!” “将军要走?”车师王一惊,看着赵云骇然道。 交河城能够守到现在,赵云几乎成了交河城军民的精神支柱,如今赵云要走,万一乌孙人再打来该如何办? 当下,车师王拉着赵云道:“将军,车师国军民都系于将军一身,将军不可丢下我等啊!” “乌孙退兵,当与西域都护有关,我等得赶去援助,若此战能够将乌孙一战而定,未来十年内,车师国都不会遭受外患!”赵云无奈的安抚道。 好说歹说,车师王终于被说服,将城中战马交出,赵云将手中一直没怎么用的一百骑军带上,一人三乘,携带三日口粮,追着乌孙人离去的方向而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 让国 乌孙王庭,当乌孙单于带着自己的兵马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片残垣断壁,烧毁的帐篷,随处可见的族人尸体已经僵了。 乌孙单于的眼睛红了,这些汉人太狠了! 不是说什么要奉行仁义吗?这就是汉人的仁义? “人呢!?”乌孙单于看着几名聚集过来的部落族长,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这个时候,他不想再去苛责谁,但乌孙的损失必须有人来承担。 “走了!”一名部落族长苦涩的摇了摇头:“汉人太凶残了,我们打不过,也拦不住。” 张辽率领的可都是并州精骑,不但装备精良,更是骁勇无比,一路以战养战,生生打穿了乌孙的地盘,更把王庭都给祸害了。 “走!?”乌孙单于看着眼前狼藉的故地,冷哼一声道:“这个时候想走?” 没有理会这些族人,他策马来到尚未散去的乌孙战士身前,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咆哮道:“乌孙勇士们,卑鄙的汉人偷袭了我们的家乡,残忍的屠杀了我们的人口,掠夺我们的牛羊,如今看我们回来了,就这般跑了,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成片乌孙将士愤怒的咆哮起来,已经很多年了,在这西域,只有他们掠夺别人的份儿,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掠夺他们了?这种事,作为西域霸主的他们自然是不能接受的。 “该怎么办!?”乌孙单于咆哮道。 “杀!杀!杀!” 杀声四起,代表着乌孙人复仇的决心。 “带足了食物,我们追上去,就算是打到长安,也定要让这些残害我们族人的汉人知道,我们乌孙是不能惹的!”乌孙单于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刀,仰天咆哮道。 “吼~吼~吼~” 万千乌孙人被点燃了胸中仇恨的火焰,一时间,整个原野之上吼声四起,场面雄壮。 随着乌孙单于一声令下,各部人马纷纷重新赶着牛羊,准备再走一次交河城,不管那些汉人从哪里跑,想回去,就只能走这里,他可不相信这些汉人真能再翻阅一次阿尔泰山山脉。 另一边,张辽就如乌孙单于所想的一般往交河城走,但却并非为了回交河城,而是为了找到乌孙主力,只是双方走了两条道,没能遇上,倒是碰上了尾随而来的赵云。 “子龙,你怎在此?交河城……”张辽将赵云招来,看着赵云一脸愕然道。 “将军放心,交河城未失,末将是追着那乌孙人大军来的,想助将军一臂之力,却不想碰到了将军!”赵云看到张辽,也是松了口气,对着张辽抱拳道。 “你是说……乌孙人已经过去了?”张辽愕然看着赵云。 “嗯!”赵云点点头:“末将一路尾随,偶尔会进行一些袭扰,只是人手不多,不敢深入,这差的也就一天路程!” “唏律律~” 张辽一脸遗憾的拍在马头上,疼的浑红马一阵嘶鸣,张辽连忙伸手安抚,随后皱眉看向赵云道:“敌军有多少兵马?” “来时有七万,如今应该不足六万。”赵云思索道。 乌孙人连攻了一月,守城将士都折损了许多,乌孙人的损失自然更大,上万是肯定的,至于有没有过两万,这就没法计算了。 “主力未失,若我们就这般离开,来年必会卷土重来!”张辽看向赵云。 “将军之意是……”赵云心神一动,看向张辽。 “我想回去再打一次,让乌孙今后都不敢再觊觎我大汉!子龙可愿同去?”张辽沉声道。 这次打乌孙,若只是就此收尾,明年乌孙必然还是后患,倒不如打的彻底一些,让乌孙不敢南顾,吕布给他的任务是越凶越好,要能震慑西域那些大国,眼下这点战绩,显然黑不算把乌孙打疼。 “愿随将军!”赵云精神一震,对着张辽道。 打外族吗,尤其是像乌孙这样侵略性极强的外族,赵云自然是愿意的。 张辽却也没继续追击乌孙,而是往回走。 赵云疑惑的看向张辽问道:“将军这是何意?” “乌孙地盘已经被我杀了一遍,依我看,这些乌孙人和那鲜卑人也没啥区别,仗着人多,定会杀回来,这边地形你我都不熟悉,若是再错过一次,让他们过了天山,西域可就完了!”张辽摇了摇头,他倒是想要追杀,但若再错过一次怎么办?对于这边的地形,他们肯定不如乌孙人熟悉,错过了,乌孙人直接杀进西域去,那张辽这三年算是白干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处乌孙人的必经之地,在那里等着以逸待劳。 “若是如此说……”赵云思索片刻后,看着张辽道:“不如退往交河城?此处乃乌孙南下必经之路。” 张辽摊开地图看了半晌,但地图上寥寥数笔,自然难以写尽地貌,靠这个找到埋伏点显然有些困难,最保险的,确实是交河城。 “走!”张辽一路安排探马探听乌孙动向,一边向交河城撤走,到第三日终于得到确切消息,乌孙果然不甘吃此大亏,挥师南下,至此,张辽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和赵云一起率军赶回交河城。 精锐人马两家加起来大概有五千之众,此外还有赵云在交河城汇聚的各国联军,经过之前的战斗后,还有不到一千,这就是眼下能够调动的所有兵力。 “还要打!?”车师王见到又来了大批汉军,更要命的是已经离开的乌孙竟然要卷土重来,本来已经放下去的心,瞬间再度提起来,很好的向众人诠释了什么叫大惊失色,那脸色竟然真的就能瞬间变白。 “王上不必担心,此番我等主力已经齐至,定能守住!”张辽看着车师王如此样子,忍不住开口劝道。 “这位便是西域都护,张辽张将军!”赵云介绍道。 “原来是张将军!”车师王闻言终于松了口气,西域都护来了,那就没事了,连忙让人给张辽上酒水果蔬,随口问道:“却不知将军的大军在何处?” “已经在城中了。”张辽端起水杯,喝了口温水,随口道。 “将军真爱说笑,那乌孙倾巢而来,这点兵力,应该是将军的先锋军才对,大汉主力,少说也需数万之众吧。”车师王一脸微小的看了张辽一眼。 “王上何出此言,这西域都护府下兵马,总共也不过八千,此前折损了一些,还有一些散在鄯善各国,如今我与子龙这些兵马,已是全部。”张辽奇怪的看了车师王一眼,几万兵马?他怎么不知道西域都护府下有那么多兵马?再说了,真有这么多兵马,拿什么养? 别说河西四郡,就算是整个西凉恐怕也拿不出这么多粮食来供养西域吧? 光是沿途损耗就是个天文数字,更别说还要辐射到整个西域,别的不说,光是玉门关到这里,就有千里之遥,兵马太多,补给都很困难,这也是为何张辽不惜以身犯险穿过阿尔泰山的原因。 这要放中原,根本用不着,但在这里,要想以少胜多,这个险就必须冒。 车师王端着酒杯的手一颤,差点将酒杯打翻,一脸惊愕的看向张辽:“全……全部?” 张辽点点头。 “全部!?”声音陡然拔高了许多。 “啊。”张辽再度点点头。 “将军说是全部!?”车师王声音已经开始尖锐起来。 张辽:“……” “子龙,这位车师王他……”张辽看向赵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这车师王有点不正常的样子。 赵云终究是跟车师王相处过一段时间,大概知道这位车师王在想什么,对着车师王笑道:“王上不必多虑,乌孙虽势众,然其锐气已失,加之这般往返奔波,待他来时,其势已尽,虽众不能克也!” 车师王默默地点点头,犹豫了一下,突然对着张辽一礼道:“都护,小王有个不情之请。” “王上请讲。”张辽点点头,看着车师王道。 “小王愿意让出车师王之王位,将车师国归入汉家,至于如何处置,便由将军做主,只求将军能于我书信一封,让我去长安,小王渴慕大汉已久,早有归附之心,愿以此城,换得几分富贵,去往长安做些营生。”车师王一脸恳切的看着张辽。 “王上,不至于!”张辽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你究竟是有多不信我啊?这对张辽来说,就有点儿羞辱的意思了,还不能发火,只能好生安抚。 赵云也挺无语的,真的在这西域待久了,什么事儿都能遇上,大敌当前,作为一国之主,第一个想的竟然是卖国! 两人好说歹说,算是让车师王暂时放弃了这个不靠谱的想法,不过仔细想想,车师王的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这才多久,两次遇到亡国之危,作为国主,压力大也是可以理解的。 送走了一脸忧郁的车师王,张辽跟赵云相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几分无奈,乌孙这一仗,作为西域都护府重新主持西域的关键一战,当真是一点儿都没错! 此战,不容有失! 第一百五十九章 生擒 “轰隆隆~” 奔腾的蹄声犹如无数鼓槌轰击着大地,汇聚成的声浪犹如闷雷般令天地都为之一颤,远处的山上又燃起了黑色的狼烟,那是汉人传讯的东西,不过那又如何? 他不相信凭汉人那点兵力能挡住乌孙铁骑的箭塔,交河城已经摇摇欲坠,就算他们躲在城中也没用,这一次,乌孙人是带着仇恨和怒火而来的,与此前有着本质的区别。 远远地,交河城那土黄色的土胚墙已经在视线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充盈的杀机似乎快要溢出来一般,城破之后,他定要杀个痛快! 交河城上,随着乌孙骑兵的出现,窒息的压抑感让车师王本就不怎么硬朗的腿已经开始打颤,城墙上,数百名车师残兵如同风中残烛,残破的旗帜在风中摇摆不定,看起来并无太多雄壮感,整个城池给人的感觉只有两个字……可怜! “来人,扶我!”随着乌孙人的不断靠近,那千军万马连接在一处的煞气好似扑面而来,是不是真的铺面没人知道,但车师王的腿是真的站不直了,只能让人过来扶着,免得被风吹倒。 尤其是当乌孙人的骑兵已经进入射程范围内时,车师王心脏好像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 那张辽和赵云会不会见乌孙人势大跑了? 如果他们跑了自己该怎么办?要投降吗?乌孙人屠城怎么办? 种种不确定的念头不断在心头闪过,这一刻,他甚至怀疑张辽和赵云是不是跟乌孙联手了,故意把他们车师国拿来给乌孙屠杀? 那边乌孙单于看着城头上单薄的人马,心中突然一沉,那些汉人不会已经走了吧? 当即命一人上前问话。 一名乌孙将领嚣张的冲到城下,扯开嗓门儿大吼道:“车师王何在?那些汉人呢!?” 车师王嘴巴开始打颤,他双手拍了拍脸颊,让自己镇定下来,同时目光不断看向远处,张辽和赵云就藏在两边山上,这么大动静他们不可能发现不了,他们不会真的不来了吧! 明明想要镇定下来,但心里却不断往坏处想,一旁的车师将领看不过去了,推了他一把道:“王上,乌孙使者在喊话!” “哦,他们在你们后面!有什么事去找他们!”车师王打了个寒颤,然后在将领愕然的目光中,直接就把真相说出来了。 乌孙将领狐疑的看了车师王一眼,调转马头来到乌孙单于身边,将车师王的话传达了一遍。 “这你也信!”乌孙单于看着城头上单薄的守军,冷笑道:“想必是汉人已走,那车师王在这里虚张声势。” “单于,那我们还打吗?不如喊降,让他们投降如何?”一名将领建议道。 “投降!?”乌孙单于眼中闪烁着冷芒:“勾结汉人,让我多少乌孙儿郎饮恨于此,如今他们想投降就能投?传令勇士们,给我攻破城池,杀光他们的男人,占有他们的女人,我要用车师国的血告诉西域所有人,我乌孙人是不能招惹的!” “是!”一众乌孙将领答应一声,纷纷开始指挥部队下马准备攻城。 “这……这就动手!?”车师王看着这一幕,腿抖的更厉害了,看向身边的将领道:“要不……我等投降?” “王上,恐怕来不及了!”车师将领苦笑着看向对面,乌孙人显然没有商谈的意思。 “汉人害我!汉人害我啊!”车师王声音中已经带了几分哭腔,如今就这点人,没有汉军精锐帮忙,怎么守?心中将赵云和张辽挨个儿痛骂了一顿,要不是他们,自己不可能跟乌孙死磕的,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连个回转的余地都没了,他们倒好,看乌孙势大,假意出城埋伏,实则直接走了,定是如此! 我命苦啊~ 眼看着乌孙已经开始准备攻城,车师王已经绝望的闭上眼睛,他已经认命了,只希望若真有来世的话,让自己生在汉土,最好生在长安,别遭这份儿罪! 便在此时,乌孙后阵突然响起一阵厮杀声,就在乌孙大军已经准备攻打交河城之际,两支人马一东一西,自山间杀出,直奔乌孙大军后阵而来。 等到乌孙单于反应过来时,前军已经开始迈步准备攻城了! 攻城自然不可能骑马,所以大多数将士已经骑下马了,此刻骤然遭遇两支骑兵突袭,又是来自后方,根本反应不及,一下子便被两支人马突破重围,杀入军中,后军顿时大乱。 这可不是之前赵云那百骑踏营,五千精锐,分成两支,杀入军中已经足够对大军产生影响了,乌孙将士一下子被冲散一片,而乌孙单于此刻看着杀进来的两支人马,脑海中却是只有一个念头:“车师王说的竟是真的!?” 此刻当然已经没时间让他去懊悔没有相信车师王了,连忙指挥大军调头想要绞杀这两支人马。 但大军已经做好了攻城准备,急切间调头那可不是一个人调头那般简单,人一满万便是无边无岸,更何况此处有五万乌孙大军,想要把命令传递下去光靠自己吼可不行,得有人传令,但这些功夫,已经足够让两支杀入军中的汉人大军将对乌孙大军造成的混乱扩大。 五千打五万多,自然不可能真的指望将敌军彻底杀败。 赵云和张辽在突入造成混乱之时,默契的一个交叉穿刺,穿透敌军军阵,而后绕过一圈,再度从另一个方向杀过来。 这个时候,考验的可就是统帅的指挥能力了,如何应变,该如何排阵,又该朝哪个方向防御等等等等,前文曾经说过,战场上,尤其是数万人的大战中,主帅的指挥能力尤为重要,那可不是挥动几下令旗就行了。 乌孙人习惯打的是骑战,如今却因为要攻城,纷纷下马,加上指挥体系本就没有汉军那般繁杂,这样做的好处是便于指挥,对主帅的能力要求相对较低,但坏处就是遇到现在这种情况,主帅对军队的控制力不足,但凡对方有人懂得一些,甚至可以引得对方将士互相冲撞。 乌孙单于并没有遇到一个,他遇到了两个。 张辽乃是并州军中骁勇善战之将,最擅长的就是骑兵冲击,不断将对方的军队分割瓦解,而赵云虽然没有张辽这般丰富的作战经验和浓烈的个人风格,但也是从边军中杀出来的,对于骑兵战法和骑兵对敌的优劣心中清楚无比。 这两人联手,一东一西,或一南一北,来回穿刺,直接让乌孙单于的指挥系统崩溃,很难再形成有效的围剿,只能眼看着张辽和赵云一会儿杀到东面,一会儿又奔到西面,将他的大军分割成数个小块儿,有人骑上战马,想要反抗一下,但在这种混战之中,个人的勇武实在太渺小了。 乌孙最擅长的是骑战之法,但现在为了攻城,却大都下了马,此刻再想上马,显然也来不及了,乌孙单于心中懊悔无比,早知如此,就不应该让众将士下马的。 可是不下马,没有伏兵怎么办?难不成还能骑着战马上城? 混乱中,乌孙单于感觉自己脑袋快炸了,汉人的骑术怎么可能比他们都要精湛?尤其是马上对刀,往往乌孙人和汉军兵器对碰,汉军纹丝不动或是晃上两下,乌孙将士却是被直接从马背上震下来。 一个两个倒也罢了,但几乎每次摒弃对碰都是这样,他们被汉军打的这般狼狈,跟汉军将士那精湛的骑术脱不开关系。 “退!快退!”眼看着自家大军越来越散,乌孙单于终于察觉到不对了,自己周围的护军少了,而且汉军来回冲刺时,距离自己的位置越来越近了。 似乎察觉到对方的阴谋,这分明就是奔自己来的,尤其是那个骑白马的,分明就是那日带着小撮人马闯营的汉军将领。 乌孙单于咬牙切齿,今日一战,想不认输都不行,先撤吧,有什么仇怨,来日再报不迟。 想到此处,他带着亲军调转马头便想撤走。 但他不撤还好,这一撤,却同时被张辽和赵云盯上了,他二人本就是奔着乌孙的帅旗来的,只是想要确认一下乌孙单于是否在这里。 此刻虽然没有确认对方单于在不在,但见对方要跑,那还能行,二人不再纠缠,各自率领兵马,直接朝着乌孙单于这边杀来。 几名乌孙将领想要率部阻拦,刚杀上来,便被汉军绞杀在骑阵之中,半点迟滞的作用都没起到。 赵云一马当先,策马冲到乌孙帅旗之下,乌孙单于见状挥舞着大槊一计横扫便朝赵云扫来。 赵云见状,目光一冷,银枪连点,正是当日与吕布交手时用的招数,只可惜当日对手是吕布,威力尚未发挥,便被吕布一招击败,但如今对手换做了乌孙单于,虽然对方也是乌孙厉害的勇士,但此刻一交手,但觉双臂一麻,大槊便被赵云这看似随意的一枪击飞。 面色一变,二话不说,调头便走,却见迎面一杆长枪甩来,直接将他从马背上砸下来,砸翻了两名乌孙骑兵,乌孙单于更是被摔得七荤八素,面色惨白的看着眼前两名杀神般的汉军将领…… 第一百六十章 回长安 “起!!”张辽将长枪一探,穿过乌孙单于的腰带,双臂发力,将对方挑起来落在赵云马上。 赵云会意,一把抽出腰带,转身把对方双手一绑,生擒乌孙单于的威力可要比直接杀了他大多了,正好这次回长安没什么礼物,就带点儿西域土特产回去吧! 张辽看到乌孙单于生擒,不少乌孙将领疯狂的朝这边冲来,朗笑一声,手中长枪纵横捭阖,连斩七名乌孙将领,直杀的乌孙军胆寒。 另一边,赵云枪出如龙,所过之处,也是无一合之将,两人再度与各自麾下骑兵汇合,再度杀入乌孙阵中,时分时合。 乌孙没了单于,又被杀的丢盔弃甲,早已忘了来时复仇的雄心,此刻只恨坐下战马没多生四条腿,跑的太慢,狼狈往回逃窜。 张辽和赵云并未就此罢休,各自率领兵马,尾随而至,一直追了三天,追出了三百多里,直杀的天山和阿尔泰山之间尸横遍野,杀的乌孙人哭爹喊娘,甚至到最后不少乌孙人被杀的纷纷跪地请降,也不愿再走,两人这才作罢,带着乌孙单于和一万乌孙俘虏在第六日返回交河城。 看着那黑压压一片的降军,还有那以前自己连见都没资格见到的乌孙单于,车师王只觉得自己活在梦里。 乌孙……七万大军,就这么……彻底败了? 惊愕过后,剩下的,就是对张辽和赵云的五体投地了,在西域活了大半辈子,见到的就是乌孙的强大和凶残,但从没想过乌孙也会有一天被人打的这么惨,最重要的是,这可是以一敌十啊! 从头到尾,他见到的汉军就那么多,却将乌孙大军给打的彻底溃败不说,还将人家的单于给生擒过来了。 这一刻,车师王突然有些庆幸自己的选择,还好,从一开始自己就坚定地站在大汉这边,看来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接下来就简单了,车师王热情洋溢的款待张辽和赵云,并邀请张辽将西域都护府建在车师国。 “子龙,经此一战,你这西域都护的位置是稳了。”张辽看着赵云笑道:“我离开后,你便是新任西域都护,我想没人会不服,至于这西域都护府建在何处合适,你自己权衡!” “多谢将军!”赵云由衷的对张辽感激道,若非张辽放权,自己不可能这么快适应西域,也不可能这么快得到将士的认可,这西域之地虽然确实苦寒一些,但想想当年的定远侯,这地方也是大汉扬威异域的地方。 再加上如今在吕布的主持下,大汉与西域的交流越来越强,自己在这里,确实是个建功立业的地方。 除了张辽,赵云对吕布也挺感激的,不管立场怎样吧,但在长安那段时间,赵云是挺糟心的。 自己一心维护的人,视自己如无物,但被视为大汉奸贼的人,却是忧国忧民,还给了他在西域扬威的机会。 现在赵云选择留在西域,除了建功立业之外,也未尝没有向吕布报恩的原因,朝廷的是是非非太过复杂,他不想管,貌似人家也用不着他管,在这西域帮大汉震慑四方,维护丝绸之路的和平,似乎也不错。 无论是陈群还是荀攸,不也都是希望自己尽快离开长安那是非之地么?如今自己留在西域似乎也不错,至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 谢过张辽之后,赵云打开地图看起来,这交河城确实重要,最主要的是可以挡住乌孙人的进击,另外自己此番抗衡乌孙,也借了伊吾、移支等地的不少力,车师之地,正好是阿尔泰山和天山交汇之处,自己于此处建立西域都护府,一来可以震慑乌孙、龟兹、焉耆这些西域大国,另外也可以统合众力,给予这些支持过自己的西域国家一些庇护。 “如今乌孙一败,再无余力南侵,就如同塞外胡族一般,还是会出现劫掠之事,昆仑山一脉已定,阿尔泰山这一脉如今人心不稳,西域都护府坐镇于此,正可震慑宵小,不知将军以为如何?”赵云思忖片刻之后,看向张辽询问道。 “都说了,你做决定便好,此间之事,接下来我不会再管!”张辽笑道。 虽然朝廷的诏令还没下来,但他已经准备着手放权了。 “太好了!那就这般定了!”车师王一脸兴奋地道。 “你高兴什么,西域都护府建于此处,虽有庇护,但难免会需尔等资助。”张辽瞥了车师王一眼道。 “不妨事,以后有西域都护府直接庇佑,该交的还是要交的。”车师王笑道。 当年西域都护府为什么退走? 朝廷政策是一方面,但西域这边纯支出却没有进项也是一方面,基本就是保护西域各国,但却不收税,这恐怕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如今既然要人家留下,那该给的还是得给,吕布现在也不是穷大方的时候,不过他收的主要是商税,西域都护府负责维护西域治安,同时大汉牵线各大国,但各国的商税大汉这里却是要收一部分,这样才能让大汉在西域做到自给自足。 接下来一段时间,张辽上书朝廷,将乌孙大捷的事情告知吕布,同时也将赵云的功绩给吕布那边做了总结,还有张辽对赵云的评价,总之这是个可用之才,希望朝廷能让赵云接替自己西域都护的位子。 朝廷那边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信,不过十月的时候,大宛这边因为乌孙的事情陈兵疏勒,吓得疏勒王连忙向张辽这里求援。 到了这时,张辽这边得了一万乌孙降兵,手边兵力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捉襟见肘了,让赵云继续在车师国主持西域都护府迁徙之事,张辽则率领一万五千诸国联军,一路赶到疏勒。 大宛见这边动兵,自然不甘示弱,联合康居出兵十万,想要给汉人一个教训。 本来吗,张辽还正愁着怎么找借口收拾一下这两国,吕布的信中开始要他好好问候一下这两国的,只是康居跟西域都不相交,而大宛跟大汉往日也没什么仇怨。 如今大宛神经质的跟康居联手出兵,正中张辽下怀。 有五千人他就敢直杀乌孙,如今手中加上疏勒兵马,有近两万,哪会在意大宛的威慑,十万大军在不同的人手里,展现出来的威力也不同,更何况还是两国联军,虽然张辽手下的也是杂牌军,但张辽有绝对的控制权,对方有吗? 双方在葱岭交锋,张辽走乌即城出兵,在葱岭与阿尔泰山交界处,先声夺人,奇兵突袭对方后路,切断对方粮草补给,都没正式交手,十万大军便散了,而后张辽一路率军杀出葱岭,在大宛境内与大宛、康居联军连战三场,三战三捷,最后一直打到贵山城下,大宛国君亲自出来道歉,表示误会,并愿意跟大汉建交,加入西域大家庭之后,张辽这才收了对方递交的国书和千匹大宛良驹等土特产,退出大宛境内,回到疏勒时,已经是十一月下旬,在疏勒修养几日后,在元月之前,赶回了车师国,此时吕布的书信也送来了。 “文远将军,这前次的封赏才刚刚下来,这次却又立下一场大功,末将佩服!”赵云看到张辽回来,出城相迎时,一脸钦佩道。 贵山城城下之盟虽然有些霸道,但至此,大宛也被纳入西域之内,听说贵霜拉拢了乌孙、大宛和康居联手施压,想要将丝绸之路控制住,如今乌孙单于被擒,大宛也被张辽收拾了一顿,愿意加入西域都护府治下,这么一来,贵霜拉拢的盟友就剩下康居一个了。 但大宛一战,十万联军可也有康居的一份儿,康居还愿意听贵霜的? “子龙言重了。”张辽跟赵云一起回到交河城,接过长安送回来的书信,果然是移交西域都护之事,由赵云出任新任西域都护,张辽升任左中郎将,李黑、秦谊都有升赏,另外也让张辽、秦谊和李黑等一众将领回长安述职。 “西域之事,至此也算落下了帷幕,我走后,子龙只需维护商道便可,这西至大宛,东至居延,鲜卑人、贵霜人、乌孙人都需防范,虽无大事,但子龙肩上的担子也不轻。”张辽收起了书信,看着赵云笑道。 “末将明白。”赵云点点头,跟张辽进行了最后的交接,西域都护府下的军队,还有驻扎在各国充当与西域都护府联络的将士等等赵云这边都要了解,否则以后这些国家的汉使回来都不知道找谁。 张辽在西域又待了几日,将自己身上的所有事情尽数交接给赵云之后,便带上秦谊、李黑以及乌孙单于,一路往长安去。 跟赵云来时不同,张辽离开中原已经快四年了,如今回去,那是归心似箭,不但是他,秦谊、李黑等人也是如此,一路上不说日夜兼程,也是急赶了,终于在三月初赶回了长安。 第一百六十一章 强势 长安这一年倒是没有太多变化,去年又是一个丰年,尤其是吕布优育作物的手段再度成功,开始向关中推广后,今年百姓的收成比之去年好了不少,西域的两场大战获得的胜利暂时看不出效果来,不过朝廷这边已经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开始布局。 首先,自然是在外交上。 “钟先生,你们这样拖了我们一年,却迟迟不肯答复,大汉也是大国,怎能如此不守信诺!?”贵霜的使者最近显得有些焦躁,毕竟这里距离贵霜太远了,又是在他国,有什么消息,肯定是最后知道的,他可以肯定大汉朝针对他们的要求一定有所动作,但是什么动作,他不知道,正是因此,他们才更加焦虑。 钟繇喝了口茶,不咸不淡的道:“使者这话就有失公允了,守信也得我等做出承诺之后才能守,但我等何时答应过使者什么?” “这……”使者闻言愕然,看着钟繇道:“那我们此前商谈的那些东西,不算么?” “既是商谈,自然不能算。”钟繇看着对方一脸焦虑的样子,摇头笑道。 “你这是狡辩,不想你们汉人如此卑鄙,看来我国要重新考虑跟贵邦合作的意愿了!”使者一拍桌案站起来,死死地盯着钟繇。 “不错!”乌孙、康居、大宛三国使者也起身,看着钟繇道:“这丝路生意是你们汉朝牵头才起来的,我认为你们有必要为此负责,否则……” “哦?”钟繇目光一冷,看向三人道:“否则如何?” “偌汉朝继续保持现在这种无赖的态度,那恐怕你们汉朝会失去我们的友谊!”乌孙使者傲然道。 “友谊?”钟繇古怪的看着乌孙使者,对方显然还没得到乌孙的消息,不过不要紧,是时候让对方知道了。 “你笑什么!?”乌孙使者被钟繇那古怪的眼神和笑意给激怒了,怒喝道。 “先让尔等见个人吧。”钟繇看了看天色,拍了拍手,招来一名鸿胪寺的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侍卫躬身告退。 “要见何人?”贵霜使者皱眉道,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妙,最近这段时间,汉人的态度越发的强硬,这几日似乎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中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见了便知!”钟繇冷笑一声。 沉闷的等待中,乌孙单于就这么被人押上来。 贵霜、大宛、康居三国使者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乌孙使者却是大惊失色,对着乌孙单于道:“大王,您为何在此!?” 贵霜使者:“……” 乌孙单于有些羞愧的摇了摇头,示意他闭嘴吧,现在乌孙是个什么情况还不太清楚,但交河城一战,乌孙算是被打废了,加上焉耆、姑墨、龟兹这些西域大国纷纷倒向汉庭,现在这西域境内,乌孙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大国了。 “乌孙单于,认真与他们解释一下,也可减轻一些单于的罪孽!”钟繇端起茶杯,淡淡的瞥了乌孙单于一眼,便没再理他们,而是品起了自己的茶。 乌孙单于是张辽带回来的礼物,同时也是以俘虏的身份过来的,可不是什么使者,在长安,这种战败被抓回来的国主或单于什么的,可就没有优待了,乌孙单于在长安过什么样的日子,那就得看他能给大汉带来什么价值了。 “乌孙与西域都护府开战,全军覆没……”乌孙单于说到这里,看了钟繇一眼,见钟繇没什么表示,只能继续道:“另外,乌孙自古以来,就是大汉属国,不该与贵霜联合,西域之事,我乌孙以大汉为尊,大汉说怎么办,我乌孙就怎么办。” “单于,这……”大宛和康居使者闻言面色一变,这好好地,怎么就叛变了同盟了? “你们的信,应该也快到了,我和张将军回来之前,他刚刚去拜访过贵山城,顺便收拾了大宛和康居的十万联军,另外还带回来贵山城的千匹良驹……”乌孙单于看了看两国使臣道:“该如何做,我想你们比我清楚。” 大宛和康居使者闻言有些发懵,怎么这十万大军给你说的跟十万颗菜一样? 但不管如何,乌孙单于的话还是有些可信度的,大宛和康居两国使者立刻闭嘴,是不是真的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了,但眼下最好还是别瞎得罪大汉,看起来这大汉不太好惹。 贵霜使者看着这一幕,面色难看的吓人,看着钟繇道:“你们太卑鄙了,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盟友么!?” “使者莫要弄错了,此事起因乃是乌孙和大宛先出手,我大汉乃被动防御,有一句话,使者可能忘了,我替使者回忆一下!”钟繇看向贵霜使者,冷然道:“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贵霜使者怒视钟繇,这句话他没听过,也不想听。 “乌孙来攻我大汉属国,我大汉擒其单于回长安赎罪,这很合理!大宛、康居意图联手犯我疆界,我大汉将军率军去贵山城温侯,也并无过错,如今三国已然自知其过,痛改前非,本是好事,至于贵国是否一定还是要保持己见,这里,我大汉不予评述,但去往罗马和安息的使者已经派出,如果贵国继续坚持己见,一定要以此前的条件来谈……”钟繇站起身来,看着面色有些难看的贵霜使者冷然道:“那在下认为,也无需谈了,罗马和安息两国应该还是很愿意跟我朝合作,开辟一条安全的丝绸之路。” “你威胁我!?”贵霜使者怒道。 “使者若定要如此想,在下也无办法,只是希望使者明白一件事。”钟繇淡然道:“贵国内部本就不稳,如今长老院意图分权,甚至不顾国家利益,暗中阻挠两国合作,如果贵国仍然执迷不悟,还想与我大汉为敌,那贵国要迎接的就不只是大汉、安息、落马三国的压力,更有可能引起贵霜内乱!” “噗嗵~” 贵霜使者一屁股坐下,面对此刻的钟繇,他显然强势不起来,但就此罢休,却又有些不甘,目光不由看向大宛和康居二国。 乌孙显然是指望不上了,毕竟单于都被人家抓来了,但大宛和康居,他觉得可以指望拉拢一下。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谁都不是傻子,大汉已经展现出其强势的一面,大宛之战且不说真假,单就乌孙单于被人捉回来一事就足以震慑两国使者,他们可不希望有一天在长安看到自家国君被人抓来。 哪怕国内迅速推举出新的国主,但这份耻辱却是会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无法洗刷。 原本的盟友突然间就倒戈到了对面,这让贵霜使者有种吃苍蝇的感觉,更是将当初那暗中对狮笼做手脚的长老恨到了骨子里,你就算要阻止两国建交,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吧? 结果呢? 人家大汉借机向世人展现了自身强势,他们却陷入了被动。 乌孙单于有些痛恨的看了贵霜使者一眼,当初也是鬼迷心窍才答应了贵霜的合作,自己本来在西域当个霸主当的好好儿的,与大汉合作,赚些过路费,这不挺好的?现在可好,乌孙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但下半辈子,怕是只能在长安当半个囚徒了。 哪天人家一个不高兴,把自己咔嚓了,自己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可不都是这帮没事找事的贵霜人害的? 也不看看自己那小身板儿有多大,就敢跟大汉叫板,抢人家的肉吃,现在好了,不但自己倒霉,连带着盟友和跟着倒霉。 那些可怜的族人,最重要的是自己堂堂单于成了阶下囚,也让他恨极了贵霜人。 “这件事,我不能做主!”良久,贵霜使者哼了一句,这事儿得国内商讨,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就算不回去他也大概知道国内长老院会怎么解决。 毕竟大汉这边已经完全打通了西域,还准备跟罗马、安息建交,真等到那一天,人家三大国要想撇开贵霜自己玩儿完全没问题。 至于出兵……之前大汉确实无法对贵霜出兵,但现在有了大宛、康居以及乌孙三个小弟,只需要派几个大将过来就行,贵霜虽然不惧三国,但若真的战起,对贵霜来说也是一副沉重的重担。 能不打自然是最好的,这些汉人也够狡猾的,一边跟自己拖延,一面在西域做手脚,狗屁礼仪之邦,都是一**诈小人! “那就请使者回去与贵国国君商议吧,丝绸之路若能兴起,于各国都有好处。”钟繇放下茶杯,淡然道。 主要是对大汉有好处。 “告辞!”贵霜使者起身离开,另外三国使者加上乌孙单于却是没敢直接走,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风向变了,管那贵霜使者去死。 “四位也退下吧。”钟繇看了看四人,微笑道。 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再谈就是一年后了,贵霜使者这一来一回,没个一年是不行了,但丝绸之路却不会等他一年,贵霜如果敢做小动作,那就等着被群殴吧! “告辞!”三国使者和乌孙单于连忙用各自的礼仪对着钟繇一礼,这才告辞离开。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变化 “主公最近都不出来算什么?”长安,坊市街头,典韦跟贾诩走在街上,嘴上有些抱怨,吕布已经很久没出来一起晃荡了,没了吕布,跟在贾诩身边,总觉得少了几分意思。 “两位夫人又有了身孕,主公自然要留在家中照看,怎了?”贾诩端着自己的小茶壶,闻言瞥了典韦一眼:“说起来你那两个妾不是也有了身孕?为何不回去照看。” “我又不是主公,那些东西我也不懂。”典韦无语道,他可不想跟吕布一样整日待在家里,那多没趣,况且吕布学什么会什么,他哪儿有那本事,留在家里也就是添乱,有时候看吕布就觉得会的多了真不一定是好事,最近一次出来都是前几日张辽回来时,吕布亲自出迎,并设宴款待才有的,之后几天,除了偶尔去卫尉署转转,街上是不来了。 “你呀,这话若让主公听到了,少不得又得说道你。”贾诩摇头道。 貂蝉和王异最近又怀上了,身形开始有些走样,发福了许多,已经各自生了一胎,如今再生,多少有些担心自己容颜衰老,失了宠爱。 女人有了身孕的时候,情绪都容易失控,最近也没什么大事,所以吕布多数时候宅在家中。 家中的事情都有严氏操办,吕布可没典韦想象中那么憋屈,多数时候是在家中教孩子。 毕竟吕雍、吕凤以及吕羽都到了能跑能跳的年纪,吕布有过重新从婴儿长成人的精力,知道这个时候的孩子随着眼睛看到的东西逐渐清晰,好奇心也会逐渐膨胀,家里面能翻过来的东西,都会翻一遍,狸舍、狗窝被他们翻了不知多少遍,有时候吕布在吃饭,他非得将你的碗翻过来看看才甘心,哪怕里面没什么值得看的东西。 “主公,如今中原局势有些微妙啊。”张辽坐在吕布对面,任由好奇的吕雍掀开他的盔甲,有些无奈的看向吕布。 “雍儿!”吕布对着儿子招了招手,将他召回来,这年纪,正是该教礼仪的时候了,吕布倒也没有缺乏耐心,只是当他板下脸来的时候,几个孩子还是能够镇住的。 两名健妇从门外进来,对着吕布连连道歉,而后抱起张牙舞爪的吕雍快步离开。 “文远见笑了。”吕布看着张辽,摇头叹道。 “少公子看起来颇有几分主公气概,我家那儿子这个年岁的时候也这般。”张辽摇了摇头,小孩子就这样,大多数都一样,只要没人管,什么都敢做。 “虎儿去年在书院可是文武双全,蔡翁都颇为赞赏,这小子,以后能有虎儿这般就好了。”吕布摇头叹道,张辽之子张虎跟吕玲绮差不多大,可能是因为父亲常年不在身边的缘故,张虎比较早熟,跟其他孩子很难玩儿到一块儿,也是书院中各家师长眼中的好孩子。 “主公说笑了,少公子才是人中龙凤。”张辽呵呵谦虚道,不过脸上的开心却是藏不住的。 当初你我纵马塞外,好像也没多久,这不觉间,孩子都不小了。 吕布有些感慨道,这转眼间,女儿也快到出嫁的年纪了,其实对他来说也不算转眼,女儿的状态在吕布眼中,几百年前就是这样,所以其实对于女儿即将到嫁人的年纪,吕布是没有那么难受的。 只是这丫头整日舞枪弄棒的,将来嫁什么人家吕布是真愁,早两年的时候,他还因为女儿将来要嫁人,心中难受的喝闷酒,现在却是一副愁嫁的心态。 “不说这些了,你方才说中原局势,文远这些年久在西域,也知这中原局势?”吕布有些好奇的看着张辽问道。 “自是知晓一些,回来后又询问过一些。”张辽笑道。 虽然刚刚在西域建立了大功,但打外族不算本事,乌孙、大宛、康居加起来也就那样,真正想要显本事,还得回来打才行。 而且张辽猜测,吕布将他叫回来,也不可能只是想他。 “说说看!”吕布给自己添了杯茶,笑问道。 “如今这中原之地,袁绍渐有霸主之位,不但有幽、冀、青三州之地,那曹操也是依附于袁绍,日后恐怕是我军大敌;那曹操以末将看来也不简单,如今兖州与豫州大半也都落入他手,若非主公及时布局河洛,封锁虎牢、伊阙,让曹操占了河洛,于我军而言,便等于失了先手,河东、关中都在其兵锋之下,此外袁术虽已今非昔比,但余威尚存,刘备、孙策、刘表亦为人杰。”张辽将如今存留的诸侯点评了一下,随后笑道:“主公不觉得如今这局势,颇有几分战国时七国相争之意?” 如果不算蜀地的话,还真就是七国争雄的局面,不过至少从眼下看,袁绍是最强的,力压各路诸侯,而吕布这边奉天子以令不臣,占据大义以及地利之便。 “文远不愧智将之名!”吕布闻言笑了,虽然不全面,但在西域待了几年,回来后这么快便能将如今天下局势给捋清楚,已经很难得了。 “智将?”张辽有些愕然看向吕布,自己何时有了这个名号? “如今朝中都传开了,文远智勇双全,力压西域诸国,扬我大汉之威,乃不世出的智将。”吕布笑道。 张辽闻言目光一凝,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连忙对吕布道:“主公,平西域之功,乃是子龙与我合力,我二人缺一不可,再说只是平定西域,也没有这般厉害。” 这些言语中,多少是有些捧杀之意的,张辽久不在吕布身边,虽然常有书信往来,但关系难免有所疏远,这个时候有人捧他名声,隐隐有与吕布相提并论的意思,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引起吕布不满,那可就…… “我倒是觉得他们说的没错,文远当得此番盛赞!”吕布看着张辽,微笑着端起茶盏道。 “主公,您怎也……”张辽看着吕布,有些无奈,显然,吕布已经看出些不对来,却似乎并无阻拦的意思。 “谁说的,我大概也知道,不过一来这般说也没错,此番西域之功,便是比之定远侯也不差多少,文远无需自谦,更无须担心我,二来么,给他们一些念想,慢慢儿来,需要的时候勾出来一网打尽便是,若无你在前,谁知道这些疯子会不会如那郑泰一般不知分寸,何时都想跳出来闹腾一番。”吕布笑道。 等这批使者走后,也该处置郑泰了,对于郑泰上次在万国宴的行为,吕布是厌恶无比,郑泰已经落网,死定了,但保不齐又有如郑泰一般想不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出来恶心你一下。 吕布倒是不担心他们翻天,但就是担心这些人在关键时候出来恶心人,那可真是要人命呐! 让张辽继续承受这份吹捧,让这些藏在暗中的人能看到一些希望,然后让他们继续往张辽身上使力,等时候差不多了,也就该拉出来一网打尽了。 有一点好处就是这些人一旦有了目标,就会安静不少,甚至给你出谋划策,等待的就是绝杀一击的机会。 吕布给他们这个机会,一来清净一段时间,二来自己也需要蓄力,不可能一直跟这帮人斗智斗勇,有那精力,倒不如筹备一下书院的事情,长安书院可说是十分成功,如今已经走上正轨,不过要出人才,至少也得再等个五六年,培养合格人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也是吕布如今放慢脚步的一个原因,这第一批人才出来了,各地的书院就可以投入使用了,然后是第二批、第三批,等他有足够的人才储备之后,如今身边这些人才也成长起来之后,那就是收网的时候了。 张辽闻言,怔怔的看着吕布。 “怎了?”吕布见张辽眼神有些不对,疑惑道。 “主公变了许多。”张辽叹了口气,看着吕布道。 “变?”吕布愕然:“有么?” 自然是有的,至少在张辽的记忆中,吕布是最好争强的,似自己在功勋上风头盖过吕布,自己认识的那个吕布绝对不可能如现在这般淡定,甚至想着借这个机会反过来阴士人一把的。 看看现在吕布云淡风轻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就四个字——人畜无害! 但听听吕布的话,不但人家早已看破了对方的计策,还想将计就计,将对方一网打尽,这可比自己人始终的吕布更狠,也更绝,在张辽的印象中,吕布是现在能把你往死里打,但过后只要你活着就能跟你一笑泯恩仇的那种人,现在却有这么深的心机,这叫没变化? 张辽不得不感叹,或许这名利场真的能改变人,看看以前的吕布,多么淳朴简单的一个人,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也不知该为他高兴还是难过。 “有的,只是主公自己难以察觉尔。”张辽笑道,毕竟自己离开吕布身边已经快四年了,那种变化是一眼就能看到的。 “那就这般定了。”吕布点头笑道。 “末将领命!” 第一百六十三章 齐聚 张辽是在这边吃过午膳走的,吕布跟他聊了很多,除了天下局势之外,更多的是对西域的好奇。 若非如今不能轻动,西域又距离太远,吕布还真想去西域看看,跟自己在模拟世界中见到的西方国家是否一样。 午后,张辽走了不久,严氏带着两女过来,一家人习惯在这个时候在一起,聊些有的没的,主要是别让王异和貂蝉多想。 吕布抱着王异,这个时候也不会有外人过来,夫妻之间,亲昵些也没人能看到,他有神级感知,能够轻易地察觉到女人情绪的变化,做出对应的改变,这种能力,可不只是在床上管用,此刻说话,那是每一句都说到妻妾的心坎儿里,让一妻两妾有种夫君真的很懂我的感受。 有时候,女人就吃这套,这个时候,小霸王吕雍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撵着赤犬进来,白狸很自然的卧到了严氏的怀里闭目养神。 赤犬已经不小了,但显然不敢得罪这三个吕家的真正霸主,只能被动的陪他们玩儿。 “现在这三个小家伙,连夫君都不怕,恐怕也只有他们大姐回来了,能镇住他们。”王异窝在吕布怀里,享受着吕布的气息和温暖,看着三个小家伙跟狗闹腾,忍不住笑骂道。 说起长女,吕布也不知道是什么个复杂心情,其实吕玲绮天赋是不错的,舞枪弄棒厉害,读书也读的不错,但就是有些不像女孩儿家。 跟张虎那小子换一换性格还行,但偏偏是女生男相,在吕布的指点下,至少基本功练的是真不错,就是力气也比寻常人大了不少,今天打哭这家,明天打哭那家,听说前两天带着在书院教学的蔡琰跑去逛青楼了,蔡邕差点气死,害的吕布这两天都不怎么敢去书院了。 这要是儿子,吕布真想狠狠抽一顿。 敏锐的察觉到严氏的情绪有些低落和畏惧,显然是害怕吕布一直迁怒女儿。 “无事。”吕布自然察觉到了,顺手搂住妻子道:“孩子吗,调皮一些也是正常,以后嫁了人,会好些的……吧~” 这话吕布自己也不太相信,人的成长跟婚嫁似乎没有什么必然联系,自己是什么时候突然开窍的? 吕布有些茫然,自己的成长似乎没有那种一夜顿悟的感觉,一世一世的轮回,然后不知不觉中懂了很多事情,很多以前看不开的东西,现在很容易就看开了,甚至很奇怪以前为何会为这么幼稚的事情而纠结烦恼。 普通人一生不过百年,那为何有的人就能一夜间好似就突然成熟了?不可能这些人身上都藏着一颗光脑吧? “有时间啊,我与她谈谈。”大概也是觉得成婚不太可能给自己女儿性格上带来太大的改变,吕布看着严氏道。 他真担心自己的女儿到了十八都嫁不出去,成了个老姑娘,照目前的情况,还真有这种趋势。 下午陪着妻妾散步过后,吕布才去了卫尉署,正遇上回来的贾诩和典韦。 “我就说定能遇上主公的!”典韦看到吕布,嘿嘿笑道。 “你二人,若是去坊市做营生,保准旁人认不出来。”吕布看着两人,好笑道。 “主公不在,感觉那坊市中都少了几分生气。”典韦手中拿了一本无字书,吕布已经停更了三月了,如今市面上的无字书都是三月前的,有人高价求购新书,但也没用,吕布这段时间陪女人,哪有心思去画无字书。 虽然多数人都知道那无字书是吕布画的,但敢跑来吕布这里讨要的可没有,典韦是最近才开始对这无字书感兴趣的,能看的有很多,所以没有旁人那种迫切感,倒是最近市面上开始出现不少别人画的无字书,因为没了吕布无字书的镇压,这些无字书的价格可比吕布这些贵多了。 一本少说也得十钱,内容也未必就比吕布的差,一时间,吕布停止画这些东西后,市面上的无字书倒有些百花齐放的感觉。 书坊现在基本上只印文学类的东西,这种无字书,既然坊间开始自制了,那就将其交到这些人手中吧。 反正价值导向,吕布之前画的那些已经让人们心中大概有了个简单的世界观,士人们就算发现其中的不妥,想要改过来已经很难了,他们只能在吕布的框架下画,另外如果发现有胡乱引导,也能及时镇压。 为了继续掌控舆论,吕布还设了一种信书,如今在无字书的轰炸下,至少在长安,大多数百姓已经能识字了,这种信书就是记录一下发生了什么,比如之前张辽凯旋,信书上就大书特书,也让张辽这个名字以及其战绩迅速在坊间传播开,也是因此,才有人暗中想要以捧杀的方式离间吕布和张辽之间的关系。 总之,如今这造纸术改良以及印刷术出现后,这东西都被吕布玩儿出花来了,士人想在这方面做文章也做不了。 “这还是我的不是了?”吕布有些好笑,带着两人一起进了衙署。 一进来,就见荀攸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主公,看看谁来了?” 吕布闻言看去,正看到郭嘉和李儒分坐在两侧,见到吕布进来,齐齐起身行礼。 不知不觉中,吕布打下南阳也两年了。 “你二人怎同时归来?”吕布让两人坐下,而后看着两人道。 “入城时遇到。”李儒微笑道:“不想奉孝与我同往卫尉署,初时还以为是意图不轨。” “先生,就算有人想害你,也不至于寻奉孝这般的。”典韦有些无语的看着李儒。 贾诩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说话,他跟李儒不算太熟,郭嘉的话,以前倒是经常一起在这里聊天喝茶,不过久别重逢,还是主公来跟他们叙旧吧。 荀攸却是很高兴,郭嘉回不回来无所谓,但李儒是个正常人,他回来,这卫尉署终于不用自己一人来管了。 吕布确实高兴,卫尉署中,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热闹了,当下笑道:“正好今日人都在,我来设宴为文忧和奉孝接风。” “这个倒是不急。”李儒将一份卷宗递给吕布道:“主公,孝直于蜀地传来消息,在下看过,正是一次入蜀良机,主公可莫要错过。” “哦?” 吕布闻言,接过李儒递来的卷宗仔细去看,这不是正常的政务卷宗,而是法正在蜀中送来的,上面写了如今蜀中的局势以及他个人对目前蜀地情况的理解还有这一年里,法正在蜀地做出的一些成果。 总之,这算是一封请战信。 第一百六十四章 益州分裂 对于蜀地,上次出征汉中无功而返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当时吕布派出的可都是精锐,更有贾诩随行,但凡有一丝机会,吕布都要趁着刘焉死的时机打进去,哪怕没能拿下蜀地全境,至少也要把汉中给拿下。 然而事实上却是虽然小胜一阵,但事实却是别说攻入蜀地,就算攻入汉中,兵力充足的情况下,也得好几年,这都是乐观的看法,用人硬堆进去显然并不是一个好方法,所以吕布选择派法正入蜀,伺机挑动蜀中本土士人、东州士之间的矛盾。 要破蜀,强攻显然不可取,不是打不进去,而是代价太大,耗时耗力,尤其是如今天下多变之时,耗费太多精力和时间在蜀地并不是最优解,所以吕布选择派法正入蜀地伺机拨乱蜀地之间军法关系,自己则坐镇关中以待时变。 而事实也证明,吕布的撤军并没有错,外部压力一除,随着法正带着朝廷的诏书入蜀安抚,蜀中各种矛盾就纷纷冒出来了。 刘璋显然没有压服蜀中豪强的本事,首先出现不对的,同时也是法正此番给吕布写信的根本原因,就是刘璋和张鲁的彻底反目。 当初徐荣攻祁山,破祁山大营后就无以为继,无法速胜,只能退兵,本来退了徐荣,于张鲁而言,是一场大功,不过刘焉死后,张鲁跟刘璋本就不合,如今刘璋做了益州之主,张鲁自然不愿听刘璋的,加上此战退了徐荣,多少有些得志猖狂之感,对刘璋也是更加看不起,这祸根自然也就有了。 至于张鲁和刘璋之间为何不合,这事儿还得从张鲁他娘开始说起。 张鲁是五斗米教首任天时张陵之孙,二任天师张衡之子,也是五斗米教的正宗传人,张衡死后,这五斗米教的主事人并非张鲁,而是张鲁他娘。 五斗米教中有一术法,叫男女合气之术,说白了就是床笫之事,男的叫种民,这种修炼之法,在五斗米道中是非常神圣的。 张鲁他娘就是借此为由,邀请刘焉做了种民,共参五斗米道,他日也可共谋长生。 别人信不信不知道,但刘焉肯定信了,所以张鲁他娘就常与刘焉同参大道,而张鲁能得刘焉信任也是源于这枕边风。 要知道,当初刘焉让张鲁来汉中的目的,就是拦路抢劫,截杀朝廷来的使节,说是米贼断道,不得变通,从那时起,朝廷便没有使节过来了,吕布拿他都没办法。 能被派来干这种事,而且还是将整个汉中这种要地丢交托,可以想象刘焉对张鲁有多信任。 不过刘焉信任张鲁,但家人对张鲁他娘到张鲁可就没那么好的态度了,本来这事儿用脚趾头想,也该交给刘家族人来做,如今却交给一个外人。 刘焉在的时候,没人敢说什么,但刘焉死了,这张鲁他娘的权势自然也就没了,刘璋是刘焉三子,无论从年龄还是伦理上亦或是感情上来说,张鲁他娘也不可能跑去再跟刘璋悟道,而且就算想,刘璋估计也接受不了。 事情到了这里,其实张鲁的势也就尽了,刘璋只要一点点削权,或者将张鲁骗回成都抓起来,重新拿住汉中,派宗族子弟前去镇守汉中就够了。 但张鲁也不是傻子,他在成都这边的势尽了,但在汉中却早已借着这些年传播五斗米教而立住了脚跟,加上刘璋跟他之间早就势同水火,如今刘璋成了益州新主,刘璋一撅腚,张鲁就知道对方要放什么屁,自然不可能去。 几番推诿之后,终于沉不住气,直接公然反对刘璋,而刘璋这边,也没客气,直接将张鲁在成都的家眷包括他娘一并解决了,也算出了这些年来积攒的恶气。 不过至此,汉中和蜀地算是彻底分离出去了,法正正是确定了这一点后,立刻派人前来长安将消息送到吕布这里,希望朝廷这边派人劝降张鲁,将汉中拿到朝廷手中,而后法正亦在蜀地暗中挑拨、联合了不少人,如果朝廷收服张鲁顺利的话,法正那边会尽快挑唆蜀人反抗刘璋。 两边夹击之下,只要把剑阁、葭萌关等几处险关拿下,就算刘璋这边镇压下叛乱,或是叛乱成功攻破刘璋,但吕布进军蜀中最大的障碍却已经清除了,到时候再入蜀地对吕布来说就简单多了。 若是将巴蜀拿下,那吕布就有了当年先秦雄霸天下的基本盘,从蜀地可以顺江而下直攻荆州,同时南阳这边也可发力,把荆州拿下,这么一来,吕布就真的和关东诸侯二分天下,人口等综合实力不再比袁绍差,更重要的是,吕布能占据主动,因为吕布所辖之地,基本都有险关驻守,他可以随时打出去,而关东诸侯却没有随时打进来的能力。 手握天子,又有先机在手,天下何愁不定? 这跟吕布此前想的先平关东最后定蜀的策略显然不同甚至相悖,但确实如法正信中所言,此乃天赐良机,而且从这个思路来看,也不是行不通,最难定的蜀地先定了,那接下来会越打越顺。 “今日诸位都在,如何看?”吕布看向自己的四大智囊,笑问道。 贾诩看过书信之后,微笑道:“攻蜀不易,但若能成功,朝廷将再无后顾之忧!” 荀攸点点头:“若真如孝直所言,此计可行。” “主公当速断!”郭嘉看向吕布,这种事,迟一分,便多一分变故,尤其是消息若至中原,自然有人能够察觉到蜀地之变,肯定会担心吕布夺蜀,到那时,若中原诸侯联手来攻,那就错过攻蜀的最佳时机了。 李儒捋须道:“主公,破蜀不但需速战,而且最好能由主公亲临!” “哦?”吕布看向李儒:“文忧此言何意?” “关中如今尚算稳定,主公民心所向,一时离开也无碍,然若想一战定蜀,这如何治蜀还需仔细斟酌,主公最好能够亲自前去探查。”李儒沉声道。 这吕布施行的政策虽然到后期会越走越顺,但在前期阻力很大,而且蜀地跟关中的联络太薄弱了,如果拿下蜀地,镇守蜀地之人起了私心,断路自立,那蜀地就等于白打了。 要解决这些问题,最好吕布亲自去一趟,一来行政方便,可以便宜行事,不用像其他人一般有什么问题还得请示,而来吗,最后选谁镇守,如果出现叛乱该怎么办,吕布亲自去一趟,也能了解真切一些。 三来就是让吕布在蜀民心中有个深刻的印象,不求能如同关中百姓拥护吕布一般,但至少让蜀中百姓不至于反感吕布,甚至有一定程度的认可,有这些就足够了。 当然,这些东西是没法明面说的,不然那些有资格担任伐蜀大将的人会如何想? 吕布显然也明白了李儒的想法,默默地点点头道:“文忧所言不无道理,看来诸位都是赞成伐蜀?” 四人各自点头,实际上吕布也是这个意思,他们看得出来,毕竟都走到这一步,做了这么多准备了,若此时说不伐蜀,那之前又是安抚,又是派法正去搞破坏为了哪般?脱裤子放屁么? “既然如此,张鲁这边,何人可去游说?”吕布看着四人,笑问道。 “主公若不弃,攸可一试。”荀攸犹豫了一下,对着吕布一礼道。 吕布十指相合,看了荀攸半晌之后,摇了摇头笑道:“这关中诸事,离不开公达,公达若走,何人来为我安稳后方?” 虽然感知上,荀攸是真心地,但对于大家族而言,个人的真心和意志并不能替代家族的意志,吕布现在对荀攸的感觉也很复杂,想用,但又不敢完全用,荀攸现在可说是好意,并无其他心思,但将来吕布跟世家之间总有一场清算之战,荀家作为顶尖世家,是必须要拆分削弱的,到时候,荀攸会是怎样一个立场? 思虑再三,吕布还是选择让荀攸待在后方。 暂时也不是无人可用。 郭嘉看了荀攸一眼,心中一叹,对着吕布笑道:“主公,汉中张鲁此时已是两难之境,我看他也未必不想归附朝廷,嘉愿走一趟,去为主公说服此人来降。” 吕布微微皱眉:“奉孝刚回,便又要启程,吾实不忍也……” 说着,瞥了贾诩一眼,不是不信郭嘉,而是郭嘉现在这脸色,哪怕不懂医术也能看出来不太妥当,贾诩这老胖子是不是该动一动了,看着面色红润的,都怀疑是不是能掐出水来了。 贾诩:“……” 这回多半是躲不掉了。 贾诩有些无奈,对着吕布一礼道:“主公所言甚是,不如由诩前往说之?” “文和久未出长安,也是时候动一动了。”吕布满意的点点头,看着贾诩道:“那便预祝文和功成。” 贾诩苦笑良久才点头道:“喏!” 正事谈完,吕布却见典韦还在那里捧着法正的信看,不由有些好奇道:“这信有何不解之处?” 难得典韦好学,吕布准备好好教一教。 “主公,你说这男女合气之术真的那般厉害?”典韦抬头,看向吕布。 “是否这般厉害我是不知。”吕布一头黑线的看着典韦道:“刘焉前年死的,你以后有机会可以跟他请教请教,正好,此番去汉中见张鲁,你就陪着文和一起去吧,给我护好文和,少一根头发唯你是问!” “去汉中?”典韦茫然的看了看吕布,又看了看贾诩,去那里做什么? “跟着去便是,休要多言。”吕布不怎么想理他了,直接道。 “喏!”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木兽 “夫君要出征了?” 夜,严氏静静地躺在吕布怀中,享受着那股灵魂升华后落回身体的感觉,许久,方才喃喃道。 多年夫妻,吕布能瞒过他人,但一些小动作却瞒不过作为妻子的严氏,比如说要分开时,吕布对她们会格外疼惜,这种疼惜不止是在床笫之间,包括其他方方面面,衣食住行,家中一些琐事吕布都会操心一下。 “嗯。”吕布将脸埋入妻子的胸怀中,闷闷的点点头:“可能不能看着两个小鬼出世了。” 这次成功的可能性在吕布看来还挺高的,如果顺利的话,今年内就可能出兵,张辽、张济、樊稠等各处兵马已经开始往陇西调兵,一旦敲定,立刻就能直接入汉中,这次伐蜀,吕布需亲自前往蜀地坐镇,就算功成,加上治理,少说也需两年留在蜀地,正因此,他也分外珍惜这段跟家人相处的时间。 严氏伸手,有些无力地抱着吕布,乱世之中,其实能像他们现在这般安安稳稳的度日已经很难得了。 跟王异待的久了,严氏也渐渐明白一些道理,她们能够过的如此无忧无虑,不是因为天下太平,而是她们的男人已经帮她们将所有的压力都扛在了肩上,为她们提供最安全的环境,她们要做的,就是让吕布无后顾之忧便可。 “夫君无须担心,家中自有妾身照料,妾身定会帮夫君照料好刚出世的孩儿。”严氏笑道。 “夫人做事,为夫自是放心的。”吕布抬起头来,重新将妻子搂入怀中,严氏已经没了力气,吕布也不忍再折腾她,将被子一拉,轻笑道:“睡吧。” “嗯~” 伐蜀的事情是秘密筹备,长安周边的军队并无调动,就连张辽被调走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贾诩和典韦的消失反倒没人在意,毕竟这两人大多数时候是不见踪影的,在坊市中碰到二人可比在衙署中碰到他们的几率大。 接下来的日子,吕布外出的时候明显多了,基本都是去卫尉署,未央宫几乎不去,他也要制造自己不在的神秘感,毕竟这一走至少也是一两年,中原局势如果生变怎么应对?如果中原诸侯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打过来该怎么办? “伯盛,如今这我军北部防区,除了河洛一带外,并州也不可忽视,这太行八陉都需小心,黑山贼张燕此前曾派来使者,虽说也算是朝廷之臣了,但若关东再来进攻,人心难测,难免倒戈,若我离开关中,这各部之间如何防御,便全靠你了,此乃我虎符,如今先交于你,万不可轻慢!”卫尉署中,前来交令的徐荣被吕布招到内堂,仔细交代。 入蜀之事一旦确定,他便要立刻出征,到时候恐怕来不及交代,所以如今要将自己离开后的事情交代好。 “主公,不如末将统兵如何?”徐荣有些不解的看着吕布,伐蜀而已,何必吕布亲自出马? 吕布摇了摇头:“此番伐蜀,关系重大,不止是要攻下,蜀人如何治理,蜀中士人如何处置,还有东州士等等,若我坐镇关中,很难及时处理,而蜀地乃我军后方,亦是他日攻伐荆州的奇兵,此战非我不足以定!” 如果是先打袁绍,那吕布打荆州就是以后的事情,南阳在那边防着就行了,但如今吕布的策略因为蜀中变故,变成了先伐蜀,那伐蜀之后,该先考虑的就是荆州。 徐荣闻言恍然,对着吕布肃容一礼道:“主公放心,末将一日不死,关东军便休想踏足我境内一步!” “这是最坏的打算,总之你小心就行,这关中便托于伯盛了。”吕布这算是第二次将后方托于徐荣,上一次,是他出征袁术时,不过袁术的能力还是挺让人吃惊的,要知道当时吕布可是抱着拼死一战的决心去的,结果差点把袁术给打死,饶是以吕布的当时的心境,都被这前后心态反差弄得失衡。 徐荣肃容一礼,再次接下吕布的兵符。 一切计划妥当,现在吕布就等汉中那边的消息了。 “早就听说这长安坊市热闹,可惜,这两年待在南阳,不想长安已有这般气象。”清闲下来的李儒和荀攸并肩走在坊市间,看着眼前各色人种往来,各种稀奇古怪玩意儿琳琅满目的坊市,同时坊市陈设也做了细致的规划和布局,使之看着热闹却不显拥挤,跟眼前的繁华比起来,当初他离开长安时的坊市更像个人口不足千户的小县城坊市。 “以前主公还有典将军、贾文和,没事就喜欢在这坊市间闲逛,使得不少朝廷官员现在都不敢来坊市,生怕突然撞上主公。”荀攸呵呵笑道,虽然现在坊市更热闹了,但没了那三人闲晃,总觉得少了那么几分意思。 李儒静静地听着,纸质书籍对他来说已经不算陌生,无字书现在在南阳那边也颇受人追捧,倒没什么新鲜感,但吕布他们会没事来坊市转转,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自己没想到的东西? 正想着什么,却见不远处一圈人聚在一起看什么。 在这坊市间,这种情况其实并不罕见,耍猴人、斗犬、斗鸡、杂耍什么的,都能吸引一群人围观,本不是什么奇怪之事,真正引两人注意的是,他们看到郭嘉在那里伸着脖子看。 这坊间有什么东西能引郭嘉跑来围观? 两人对视一眼,跑到郭嘉身后,顺着郭嘉的目光往里面看去,正看到一名身形魁梧的木匠正仔细雕刻着一架木兽。 木兽很大,有半人高,虎形,但又带着几分狮子的模样。 一旁的荀攸解释道:“此乃狮虎兽,是贵霜国进贡来的狮子与猛虎交配所生,形态各不相同,这是最威猛的一头。” 李儒点点头:“此人手艺确实精湛,看起来栩栩如生呐。” 正说着,那木匠已经用刻刀将这狮虎兽完成,就当众人以为这只是个木雕时,在所有人愕然的目光中,那木匠拍了拍木兽的屁股,那木兽竟然自己动起来,看起来好似真的活了一般。 “好!”众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大声叫好,他们可是亲眼看着对方一点点将这木头变成一头威风凛凛的木兽,一堆死物最后怎能成了活物?很多人不太理解。 李儒和荀攸却是看的目光一亮,这是好东西啊! “这位匠师,不知……”李儒忍不住上前拍了拍那匠人,想要跟他商量一下,将这人送去马钧那里,这些木兽若能量产,再进行一些改动,是否就能做驮物之用了。 “文忧?”吕布抖了抖身上的木屑,看向呆住的李儒:“何时来的?” 这匠人正是闲极无聊,跑来街上做木工的吕布,这几日都在等着汉中的消息,陪伴妻儿之余,吕布也在想着蜀中之事。 这最大的难题,莫过于运粮了,墨家机关术中,曾有过类似的机关记载,只要体内形成个蓄力装置,放开枢纽,就能自己走。 刚刚拍木兽屁股那一下,就是触发机关。 可惜最多走上几十步就得重新蓄力,如果材料足够好的话,吕布相信可以走的更远,而且这东西再改进一下,确实可以替代畜力,节省人力。 心血来潮做了一个,没想到却引来了众人围观,更没想到将李儒三人也引来了。 “温侯?”围观人群也有人认出了吕布,一个个颇为激动,虽然传说中吕布经常出没于坊市之间,但毕竟正式见过吕布的人不多,平日吕布在坊间转悠,也很少被人认出,此刻竟然看到吕布在坊间做木工,这足够震惊这帮看客一整年了。 吕布点点头,在众人聚集之前,带着三人离开,至于那木兽,稍后自会有人来收拾。 “主公,你这……”李儒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震惊,吕布跑来坊间体验生活,这本没什么奇怪的,之前荀攸也说过了,但那木兽是怎么回事?他不记得吕布会这玩意儿,那技艺,那熟练地动作,没个几十年的浸淫怕是出不来,一时间,李儒也不知该如何表达了。 “一时技痒,让文忧见笑了。”吕布抖了抖身上的木屑,哈哈笑道。 这显然不是技痒的问题,而是吕布什么时候学的这玩意儿。 李儒有些无语,他发现吕布会的东西有点儿多呐。 “主公,那木兽是否还能做出?”郭嘉看着吕布,问出了关键。 这东西,用在伐蜀上再适合不过,能够自由控制木兽的体量,还能装运粮草。 “还需要一些改进,我准备以链条牵连机括,让人骑在其上,借人力推动,却能更省些人力,伐蜀时,应该可以替代人力运送粮草。”吕布明白郭嘉是何意,微笑着点头道。 “若有此物,我军胜算又多了几分!”郭嘉笑道,这粮草运送困难就是伐蜀最大的问题,有了这木兽,这最大的问题算是解决了一大半,伐蜀的把握自然更多了几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午后小聚 胜算呐…… 吕布笑了笑,既然决定亲征,那自然有胜算,不过只是如此还不够。 他的想法是实地看过之后,以木轨配合木兽构成粮道,不止是粮道,等蜀中之战打完了以后,蜀地往来运送货物也得靠这个。 当然,墨家机关术虽好,但适合量产投入运用的其实不多,因为过于精细的东西,相应的也很容易损坏,维护成本也更高,若非神机营这一年来已经在吕布的主持下复现了秦时神机营的规模,并已经做了大量的轨道,吕布就算做出木兽也不会想要去运用。 将木兽和轨道结合起来或许可为! 吕布带着三人来到一处茶楼坐下,自有伙计上来倒茶,吕布看向三人道:“你们怎都在这边?” “闲来无事,出来走走。”李儒笑道。 关中做事效率之高,实属罕见,事情安排过后,你也不可能全程看着,现在每天就等着手下人汇报,他们坐镇中间,觉得哪里出了问题改改就行了。 至于军队调派、粮草辎重调运,他们只负责算,运送什么的,自有各处粮仓负责,关中境内一片坦途,这些东西运送起来倒是不难,哪怕没有像秦时那种木轨车,效率也不会太低。 众人现在基本就是等汉中消息,只要贾诩他们说服张鲁归顺朝廷,吕布这边立刻大军就能进驻汉中。 “倒是主公这份艺业着实叫人惊叹。”郭嘉饶有兴致的看着吕布,只听过吕布武艺高强,曾力压群雄,但没听说过他匠艺也这般厉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中自家这位主公似乎什么都会,而且都是精通的那种。 如今神机营的存在,已经开始向所有人证明匠艺并非无用,甚至可以说很有用,沿着泾河渭水随处可见的水龙,已经不止是再局限于帮助灌溉田地,如今的水龙已经发展到可以让织机一部分自动化,如今关中各处纱坊的纺织量是过往的十倍乃至数十倍之多,不但让关中纺织品的价格不断降低,更远销西域,为关中带来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 还有借助水力制作铆钉的作坊现在也有那么两家,吕布带着神机营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将匠艺的力量可说发挥到极致。 如今至少在长安居住过一段时间后,再去关中,你会感觉到明显的不适应。 自家这位主公显然是体会到工匠的力量,不过自己将匠艺研究到这个地步就有些匪夷所思了,武艺不会退化了吧? 呃…… 其实武艺退化也挺好的,如今的吕布已经是西北霸主,已经过了靠武勇决胜沙场的时候了。 “一道通,万道通。”吕布也只能这么解释,他会的东西还真的挺多,如果下次进入模拟世界的话,他还准备当个医匠去,管他模拟世界是不是乱世,当个医匠悬壶济世。 当了几个模拟世界的掌权者,现在吕布对这个真没兴趣,反而想研究些具体的东西,就如这匠艺一般,他的工匠天赋配合一双巧手,做出来的东西说是大师级绝不为过。 “主公,入蜀之前,在下觉得还有些事情需要做。”郭嘉看着吕布笑道。 这次他要跟吕布一同入蜀,但入蜀之前,他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 “中原?”吕布笑问道。 有一个什么都懂,而且大局观很强的主公,做谋士虽然轻松,但也挺没意思的,往往你开个头儿,对方就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郭嘉点点头:“为防关东诸侯闻讯之后来犯,嘉以为,可趁此机会为关东诸侯找些事做。” “奉孝可有妙计?”吕布笑道。 “比如暗许袁术兖州之地,令其与曹操开战。”郭嘉笑道。 李儒摸索着颌下胡须,思索道:“以袁公路如今之势,恐非曹孟德对手……不对,奉孝是故意如此!?” 李儒愕然的看着郭嘉。 郭嘉笑而不语。 吕布摸索着下巴道:“曹操若吞并袁术,便有兖豫二州之地,又居中原,人口广盛,若给他时日,其势不下袁绍!” 莫看那地方不大,但人口是真多,兖州加上豫州,单论人口,已经快能跟袁绍比肩了。 当然,实力不能单算人口,就像袁术,人口之前那可是天下第一,结果南阳一战二十万被吕布五万摁着打,生生打出了无能的原形,所以但以人口来论实力确实会有差距,真正考教的一个是能控制的人口有多少,再一个就是能将兵马的力量发挥出来。 就好像袁术兵马不少,但却没有能将这些兵马力量发挥出来的人,他缺一个厉害的统帅,同时也缺几个能够将兵力优势发挥出来的大将。 最厉害的纪灵,放到吕布这边,可能也只能排到华雄、马超、庞德、张绣这些人之后了,至于像徐荣、高顺、张辽这些能够独当一面的,一个都没有,所以袁术空有兵力,最终却是被吕布欺负了曹操欺负,现在可能刘备都能欺负一下了。 一个势力除了人口之外,人才也是一个关键的因素,打仗的人才,治理的人才,统筹后方的人才等等,这才是真正的综合实力。 这点上来说,其实二袁都不缺才对,袁术生生将自己这边可能争取到的厉害武将都排出去了,乱世只重门第不堪本事,袁术就是最好的下场。 而曹操在这方面就好得多,至少在吕布这边评估中,曹操麾下厉害的将领很多,这也跟曹操所出位置有关,身处四战之地,这些年,帮袁绍打过黑山贼,讨伐过青州黄巾,打过徐州,打过袁术,除了吕布和袁绍之外,曹操几乎将周围能打的都打了一遍,而且还是胜多败少,在这一次次战争中,不但磨练出一支百战之师,同时也让部下武将有了大量作战经验。 如果让曹操吞了袁术,那可真是能力和潜力都有了。 但为何明知如此,郭嘉还要这般做? “四面皆敌啊!”荀攸感慨道。 曹操一旦吞并了袁术,本就对曹操不放心的袁绍恐怕会更加警惕这个发小,刘备跟曹操本就有过节,江东若是趁势拿下完整的扬州,也跟曹操接壤,这一下子,曹操到好似成了关东诸侯进攻吕布时的天然屏障一般。 不管是谁想打吕布,都得从曹操这里过。 别看吕布跟袁绍接壤的地方也多,基本都是山,太行八陉也只适合奇袭,大军行军的话,很容易被截断粮道,或者被对方从另一头堵住,适合奇袭,但并不适合大军过境。 所以袁绍要打吕布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从陈留、中牟这一带渡河过来,但这些地方,现在算是曹操的地盘,曹操借不借且不说,就算借,但曹操也有截断袁绍粮草的能力。 双方已经互生龃龉,能否重拾信任可真不一定。 看起来似乎将袁术喂给了曹操,实际上却是让曹操当了一回天然屏障,如果能够挑拨起袁曹大战那就最好了。 当然,这事儿想想就行了,有吕布在侧,袁曹就算已经分道扬镳,也不可能在吕布眼皮子底下大打出手。 但刘备和孙策倒是有可能,只是这两家不太好控制,如果曹操不占据寿春的话,孙策在得了九江之后,大概率不会继续往北打。 “奉孝真鬼才也!”想明白郭嘉的算计之后,吕布忍不住笑道。 “主公见笑,其实依在下看,袁术留着比除去用处更大。”郭嘉笑道。 毕竟吕布跟关东诸侯之间的区别可不只是诸侯争霸,而是理念之争,吕布已经开始全方位打压世家,而关东诸侯却还是世家天下那一套,哪怕是刘备,为了尽可能得到更多世家的支持,也不可能真的跟吕布一条心。 但袁术能! 不是说袁术认可吕布,而是在如今天下这些诸侯中,袁术是最容易被吕布控制的一个,以利诱之,或者以威驱之,总之随着多数诸侯出局,在眼下这场天下的棋盘上,袁术依旧存在凭的并不是本身的能力,而是四世三公的家世给他带来的余荫,能力上较之其他诸侯差了不止一点,这个人,留着对吕布来说比被灭其实更好。 但如果跟伐蜀比起来,袁术显然就变得微不足道了,必要时候,把他扔出去为吕布拖延时间,改变关东诸侯的格局也是无奈之举。 “你说那袁公路听得奉孝如此说,会否被气死?”吕布朗声笑道。 以袁术的刚愎自负,被气死也不是没可能,这也是这种大族子弟的通病,心高气傲,接受不了失败。 李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看着窗外的街景,有些感叹,董卓当年没做到的事情,现在是被吕布做成了,而且比当初想象的更加优秀,事实证明,士族确实没有想象中那般重要。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眼下这样就挺好,真要董卓还活着,也做不到吕布如今的程度。 郭嘉开始跟吕布商讨这伐蜀的过程,荀攸开始记录些需要的东西,不觉间,这午后小聚成了午后议事…… 第一百六十七章 波折 从繁华的长安到了汉中,给人的感觉就像突然回到乡下,关中的炒茶大都是来自汉中,但在汉中却喝不到炒茶,那种煮出来的茶汤又苦又涩而且没有炒茶那种回味无穷之感,跟喝药没什么区别。 “呸~”典韦直接将自己的茶汤给倒掉,看向一旁愁眉不展的贾诩道:“不是说主公那些茶大多来自汉中么?怎的这般难喝?” “唉~”贾诩看了看典韦的茶碗,最终没学他一起倒掉,小口小口的抿上一下,摇头叹道:“以前的茶汤就是这般,只是后来被主公改良了。” 要不吕布之前,怎么少有人喝茶?那玩意儿就不是给人喝的,很多地方都是当药汤来喝。 “你怎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这事儿很难办?”典韦让人给自己弄点儿热水来喝,这茶汤实在是喝不下去了。 “如今张鲁与刘璋有弑母之仇,这汉中之地,除了益州,朝哪边都是我军治下,说服张鲁投靠不难。”贾诩摇了摇头,这事儿有什么难的? “那你这是……”典韦看着贾诩不解道。 “我们回去时,走岐山吧。”贾诩犹豫了一下,看着典韦道。 “那得多绕八百多里路,为何?”典韦不解的看着贾诩,赶紧完事了回去啊,闲的? 随即想起贾诩走栈道时那模样,典韦恍然:“畏高?” 贾诩瞪了他一眼道:“我们走阳平关,顺便看看陇西风物你说如何?” “不行我背你,绕道走得多走一月。”典韦哈哈笑道,很少见贾胖子这么为难,这还是汉中的栈道,听说从这里去蜀中也有不少栈道,比从关中到汉中的栈道更险峻,若要入蜀,真不知道这贾胖子会是什么表情。 “你我二人这般体态,若加在一处,岂非要将那栈道给压垮了。”贾诩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管典韦如何想,反正他是不会走的,等办完了这事儿,他就走阳平关那边回去,主公可是让典韦来保护自己的,就不信他真敢不管自己。 “话说这张鲁怎的这般久还未与他那些将领商讨完。”典韦看着眼前的茶汤,一脸不耐道。 两人所在,正是张鲁府邸,说明来意之后,张鲁便招来麾下文武商议此事。 贾诩闻言,动作不由微微一顿,典韦言者无心,但贾诩可不是无心之人,本来张鲁投靠朝廷,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这么久了,迟迟没个结果,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生出波折了。 “你去将那侍者叫来,我有话问他。”张鲁沉吟片刻后,看向典韦道。 “好!”典韦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相信贾诩,当即起身,来到门外,将那侍者叫来。 “不知先生有何事需卑职告知?”那使者对着贾诩一礼道。 贾诩看向侍者笑道:“也无甚事,只是对方才进去的诸位汉中贤才不识,稍后见面,总要招呼,是以先向小兄弟问一问,这些都是何人?有何家世?免得不觉得罪了人就不好了。” 说着,贾诩取出一枚金饼,起身塞到那侍者手中。 本就不是什么重要信息,却得了这么大好处,侍者自然没理由拒绝,悄悄地收起了金饼,而后竹筒倒豆子般将来商议的人的身份说出。 张卫和张愧是张鲁的兄弟,张卫带兵,张愧则是辅佐张鲁处理内政。 杨任和杨昂虽非兄弟,但也算同族,是这汉中大族。 杨松、杨柏兄弟虽然也姓杨,但跟杨任杨昂却没关系,是外来人,加入五斗米教之后,渐渐得了张鲁信任。 阎圃是功曹,也是张鲁帐下谋士,从巴西跟随张鲁过来的。 还有其他一些次要人物,不过在汉中说话算话的,就这几个。 “有劳小兄弟。”贾诩微笑着向侍者致谢,虽然有用的消息不多,但寥寥数语,已经让贾诩对着汉中的派系有了个基本认知。 杨任和杨昂是汉中大族,也就是张鲁麾下必须倚重的力量,同时也是张鲁的大将,这个可以划为一系。 张卫和张愧作为张鲁的兄弟,一文一武,帮助张鲁把持汉中权利,此二人必然跟张鲁同心,不过从目前的汉中来看,此二人能力一般,只是因为张鲁兄弟的关系,才身居高位。 阎圃、杨松、杨柏三人作为外来人,可以归为一类,他们为了生存,也只能依附于张鲁,而不像杨任和杨昂一般,有着较高的自主权甚至兵权。 那如果有人要阻挠吕布入汉中的话,以目前来看,最大的可能就是杨任和杨昂了,吕布动的,从来都是当地士族的利益,所以这杨家兄弟,除非真的深明大义,否则但凡有些私心,必然排斥吕布入汉中。 而事实,也跟贾诩所想的差不多,当张鲁召集众人商议是否归降朝廷之事时,张卫和张愧觉得可行,阎圃和杨松异议不大,反对最为激烈的,确实是杨任和杨柏。 “天师若要为母报仇,征伐蜀地,末将愿肝脑涂地,但若说归降吕布,那请恕末将不能尊从!”杨任冷然道。 “不错!”一旁杨柏大步踏出,朗声道:“吕布,豺狼也,生性暴虐凶残,天师莫非忘了多少士卿饮恨长安?多少家族妻离子散,吕布又犯下多少天怒人怨之事?而且天师可曾想过,若天师降了吕布,五斗米教焉存?昔年老天师立下的道统,若因那吕布一言而废之,天师他日如何面对我教先师?” “这……”张鲁被这兄弟二人说的心中惴惴不安,毕竟传说中,吕布的确有些凶暴残忍,但也有传说,吕布爱民如子,身处汉中,对外界的信息了解有些匮乏。 再说了,名声这东西,在关中时是一个样,等传到汉中了就是另外一个样了。 其实如今巴蜀和汉中的士人也是去关中做买卖的,蜀锦只有在关中或者说在长安能卖个好价钱,是其他地方的三倍,但跟吕布做交易可以,让吕布进来,那他们可不愿意。 “非也,温侯杀戮,也是早先为太师复仇尔,你看字温侯坐镇长安以来,何时还听过温侯滥杀无辜之事?”杨松微笑着看向杨任兄弟,摇头道。 他没有立场,但能打压一下对方就很高兴。 “笑话,关中还有何人给他杀?”杨任怒视杨松。 就当年那一场杀戮,长安九成士人都没了,后来不少人会长安访友访了个寂寞,都跑去哭坟了,之后虽有小打小闹,但最大的一场也就是当初吕布征南阳时,徐荣在关中展开的杀戮,将杀戮从长安蔓延至整个关中,不过当时其实已经没多少可杀得了,而这份杀孽也是算在徐荣头上。 但吕布回来后,可是连句责罚的话都没有,甚至还给徐荣升了官,显然是赞同徐荣那般做法的,如今要往回掰扯,那可真要好好掰扯掰扯了。 两人就这般在张鲁面前吵起来,这让张鲁很无奈。 “天师,我等可以与那吕布互通有无,但要我等归附于那吕布却绝无可能,或许那吕布真的不会迫害天时,然天师可曾想过这些追随天师者的前途否?”杨任看着张鲁大声道。 张鲁闻言微微皱眉:“不至于,我自会为诸位谋好后路。” “如何谋?”杨任反问道,颇有几分咄咄逼人之意。 怎么谋?还能怎么谋?去吕布那里要官啊,吕布派使者过来,显然是商谈来的,既然是商谈,那就好说了,给他们要几个官不过分吧?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 张鲁不知道的是,这些人要的其实不是自身的前程,而是家族的前程,这就有些为难了,像他们并非汉中人,没什么根基,跑去哪里都一样,但杨任他们的根就在汉中,一两个官爵可换不来几代几代积累的家底。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而这些,张鲁别说不知道,就算知道也给不了,所以这次商议,最终以杨任和杨昂等人的坚决反对而告终。 至于谁去告知贾诩这个使者,张鲁自然不会让杨任去,就算不归降吕布,他也不想招惹吕布,吕布的使者,他还是要给出尊敬的。 “文和先生,我家主公有恙在身,不便见客,至于先生所言之事……”最终出来见贾诩的是杨松,对着贾诩摇了摇头,有些遗憾道:“恐怕要让先生白跑一趟了。” “此番入汉中,能遇到文煜兄这般蜀地人杰,怎能算是白跑,纵使天师不愿归附朝廷,但此番入蜀,能够识得先生这般人杰,亦是我等之幸也,既然此事不成,那在下休息一日,明日便回长安复命,却不知在归去之前,是否有幸能请文煜兄共饮一番?”贾诩没有丝毫失落的样子,反而是看着杨松微笑道:“毕竟今日一别,再见不知到了何日。” “这样……”杨松叹道:“在下也倾慕文和兄久已,不如今夜过我府中一叙?在下略备薄酒,也算为文和兄践行如何?” “不好吧?” “来吧。”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百六十八章 同道中人 “都说长安茶贵,却不知长安的茶与我汉中之茶有何区别?”杨松府邸,杨松着侍者端上茶汤来。 者以茶待客的规矩,是从长安那边传来的,但这炒茶毕竟现在还量少,除了长安官员百姓之外,外人除非亲自去长安,否则很难尝到炒茶的滋味,有时候往来商贩将长安的茶说的多好,能尝到的却不多。 汉中自然是有炒茶的,不过张鲁对此很痴迷,别说他们这些官员,两个兄弟想喝这东西都尝不到,不过要说杨松纯粹没喝过,那自然是不可能的,这东西如今长安到处都买得到,贵是真贵,每年往外卖那么多,基本都是西域商人或是各大豪商带往各地,贾诩来时跟典韦逛过基础坊市,在汉中,没有卖茶的地方,但有收茶的,是长安售价的六倍! 如果转手一卖,那可就不止是六倍的价格了,这还是汉中,如果放到蜀郡那边,这价钱,恐怕得再翻一翻。 “实际上都一样,只是少了几道公绪,文煜兄既然想要,这个不难,典韦,将我们带来的炒茶拿来十包。”贾诩只当信了对方的话,对典韦使了个眼色。 双方毕竟一起多时了,这些默契还是有的,典韦一看贾诩那眼色,便知这胖子又要坑人了,当下默不作声的点点头,从二人随行的行礼中,拿出十包茶叶递给一旁的家仆。 “以沸水冲泡即可,不可过多。”贾诩仔细的说了这茶叶的泡法。 那家仆点点头,带着茶叶离开了,没一会儿,便端上来新的茶叶。 典韦端起来喝了一口,眉头一皱,这显然不是他们刚才给的茶,如今随着长安喝茶的人越来越多,炒茶也渐渐有了许多讲究,不同地方的茶泡出来的味道是有差别的,还有人开始讲究起火候、水等东西,典韦没那么细,但自家带来的茶跟这种一看就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粗茶之间的区别,他还是能喝出来的。 “太破费了,听说此物便是在长安也颇为珍贵。”杨松笑的眯起了眼睛,对于贾诩的表现,他很满意。 “这世间万物,之所以有价,就是因为有识得其价之人,这茶叶虽好,也需文煜兄这等雅人才可享用,否则岂非暴殄天物?”贾诩微笑道:“我想能得文煜兄欣赏,这已经足够证明其价值,文煜兄,请!”贾诩端起茶盏,对着杨松遥遥一举道。 “当不得,当不得,文和兄请!”杨松笑眯眯的道。 “这里还有一些西域的小玩意儿,也算值些价,今日难得遇上文煜兄这般知己,就当做你我结交的些许薄礼,还请文煜兄莫要嫌弃简陋!”贾诩扫了典韦一眼。 典韦点点头,从行囊中取出一个小匣子,不大,但打开后,却是珠光宝气,杨松的眼睛,一下子就挪不开了。 “这……这如何使得?”杨松的眼睛好似被磁石吸住了一般,嘴上却是说着客气的话。 贾诩笑道:“钱财易得,知己难求,难道文煜兄不愿认我这个知己?还是觉得贾某不配?” “哪里哪里~”杨松吞了口口水,终于将目光从这珠宝中挪出来,看向贾诩道:“既是知己相赠,也只能却之不恭了。” “可惜啊,文煜兄有所不知,如今西域不少大国来关中做营生,这些珠宝在你我看来还算有些价值,然而这一箱珠宝,也不过十匹蜀锦,可惜此番来的匆忙,否则就不会只是这一小箱珠宝,知己难寻,今日别过之后,不知何时你我才能再相遇。”贾诩一脸遗憾道。 “唉~”杨松闻言也是一脸遗憾:“文和有所不知,本来天师是有意归附朝廷的,毕竟如今汉中局势并不好,奈何杨任、杨昂之辈,不知大势,不识大体,竭力阻止天师归附,不当人子!” 果然应了贾诩猜想,不过此刻贾诩却只做不知,一脸疑惑道:“若天师真有此心,杨任、杨昂有何本事阻拦天师?” “文和这就不知了。”杨松摇头道:“那杨任、杨昂,皆乃汉中望族,这汉中莫看大,但有四成耕田都属杨家,其余的也是归各处豪绅所有,而且杨任、杨昂又执掌军权,就算是天师,也不得不顾虑他二人之言。” “原来如此。”贾诩点点头,伸手捋须,突然看向杨松道:“文煜兄也是杨姓,为何却……” “虽都姓杨,却并非一家,我与杨柏皆是自南阳而来,算起来,本该也是温侯治下才对,可惜造化弄人啊。”杨松摇头一叹,张鲁为何对他兄弟二人这么放心?还不是他二人除了靠张鲁,在这汉中谁都靠不上? 当然,也有他们是五斗米教教众的原因,但主要还在这里,能放心用。 “可惜了,以文煜兄之才,若能一同归附,不说封侯拜相,但做个一地太守却是不难,如今却只能屈居汉中尺寸之地,以汉中如今窘境,怕是此生再难出川,唉~”驾驭摇头,一脸遗憾道。 本来杨松也没往这方面想,甚至换作平日,贾诩跟他说这话,他也不会在意,只当是句戏言尔,但那句话如何说来的? 财帛动人心呐! 看着眼前已经到手的珠宝,配合贾诩这么一说,也让杨松生出一股怀才不遇的错觉,闻言心中也不禁多出一股不甘。 毕竟跟着张鲁,也没捞到什么,虽说贪财吧,汉中巴掌大的地方,有杨任这些人制约着,指望这些汉中士族贿赂他?那纯属想多了,寻常豪强、百姓那里,又能有多少?哪像贾诩这般出手阔绰?如果真给自己个太守当,此刻恐怕早已富可敌国了! “文煜兄也莫要叹气,或许哪日天师想通了,或者天师百年之后,天师之子愿意归附,到那时,文煜兄再过来不迟,到时候,诩一定向主公举荐文煜兄。”贾诩笑道。 张鲁百年之后!? 杨松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张鲁现在春秋鼎盛,再怎么算,再活个二三十年也不难,等到了那时,自己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就算真的归附了,让自己当了太守又有何用?还有几年享乐时光? 到时候能不能享乐还不一定呢。 想到这里,杨松顿时急了,看着贾诩道:“文和兄不如在汉中多盘桓几日。” “不好吧,天师知晓了此事会否误会?会否给文煜兄带来不好的影响?”贾诩一脸为难道。 “不会,归附之事,本来就是那少数几人不满,若因此而错过此等良机,实乃大憾也,我当联合众人,再度去见天师,劝天师归附主公!”杨松肃容道。 “但若杨任等人不允,岂非坏了天师这里的和睦?不妥不妥!”贾诩连忙摆手道。 “不与他们商议便是!”杨松冷笑道:“我看天师还有他两位兄弟都有归附之意,不服者,也只有那杨任这些人,我等且先共谋,先将主公迎入汉中,到时候,可由不得他们不答应!” 这就叫上主公了?典韦啃着鸡腿,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杨松就在这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彻底成了吕布的麾下,吕布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贾胖子说话的那调调,让典韦有种想上去给他一拳的恶心感,太假了! 杨松脑子坏了?自己都能看出这假模假样,他看不出?这天下……真特娘的诡异! 贾诩一脸忧郁道:“但那杨任二人手握兵权,这汉中兵马调动,他们岂会不知,不妥吧?” “这……”杨松闻言皱眉思索起来,何止是兵权调动?这汉中你要说他们能管的事不多,但要说什么事想让他们不知道,那可不容易,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 该怎么办? 杨松一时间没了主意,让他贪财不难,跟张鲁说些有的没的也不难,但让他将一件事思虑周全,那可就太难了。 “若能将此二人拘禁一段时日,或许可行,不过却需旁人一时间难以察觉。”贾诩一脸忧虑的道:“只是如此做法,是否太过下作了一些?” “这怎能叫下作?”杨松目光一亮,瞬间恍然,问题其实并不难,既然一时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但就将造成根本问题的人先处理掉。 等到吕布大军入了汉中,到那时,哪还有这些人说话的份儿? 想明白这一点后,杨松对着贾诩笑道:“文和,你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待我先与天师商议好了,再做决断,说不得,还需文和身边的人多跑几趟,请主公入汉中。” “这……”贾诩有些为难:“如此岂非显得是在下挑拨?” “听我的!这几日便住在我府上,我看谁敢多嘴!”杨松冷哼一声,霸气道。 “也罢!”贾诩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勉强答应下来。 待杨松走后,典韦凑到贾诩身边,低声问道:“你方才那般恶心,我都看出来,他为何看不穿?” “你可知道……”贾诩看向典韦,想了想道:“何为同道中人?” 典韦摇了摇头。 “这般恶心的言语我等都能说得出,并且坦然接受,他将我当做了与他一般的人,所以……”贾诩微笑着解释道。 “这个我懂,同流合污!”典韦拳掌相击,恍然道。 贾诩:“……”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反转 “天师!” 傍晚,张鲁已经准备睡下了,却被下人告知杨松有急事求见,疑惑之下,让人把杨松招进来,这一见面,杨松便一脸大义凌然的冲上来,对着张鲁大声道:“天师,祸事至矣!” “祸事?”张鲁有些茫然的看着杨松:“何来祸事?” 刘璋他现在也还没本事打过来吧?再说了,就算他能打过来又如何?这巫山、巴山什么的,是他刘璋的屏障,同样也是自己的屏障,能有什么祸事? “天师,今日我回家中,仔细思量一番,此番归附朝廷之事,实乃天师为奸人所误也!”杨松肃容道。 “此言何意?”张鲁更不解了,杨松说的奸人是谁,那自然就是杨任兄弟了,但怎就成了奸人了?微微皱眉,有些不悦道:“文煜休要胡言,这归附之事今日已说了再议,你如今跑来与我说这些有何用?” “但天师可曾想过,若朝廷知天师拒不归附,挥兵来攻,天师又当如何自处?”杨松看着张鲁,一脸真诚道:“汉中是有山川之固,然却四面皆敌,只是那刘璋,我等自然不惧,但朝廷又如何?如今南阳、关中都在朝廷手中,只要朝廷愿意,西可自南阳发兵,沿汉水而上,攻伐上庸,西可自武都、陇西之地走岐山而入,北亦有栈道可行。” 吞了口口水,深吸了一口气后,杨松继续道:“加上那刘璋,东南西北皆敌,就算汉中再险固,这长年累月下来,我教教众死伤必巨,这汉中人口若被打空,我教是否就灭了传承!?” 张鲁闻言,面色也严肃下来,相比于做诸侯,他对五斗米教看的显然更重,如果五斗米教因自己而绝,那对张鲁来说,可比汉中被破都要难受。 一时间,张鲁有些迟疑起来。 杨松见状,知道张鲁已然心动,他别的本事没有,但揣摩张鲁心思的本事却是不低,当下趁热打铁道:“天师,再说天师与张鲁之仇,就凭我汉中之力,何时才能为天师复仇?” “这……” 张鲁沉默了,他虽然恨极了刘璋,但冷静下来后,也清楚就自己手中这点实力,固然手中汉中不难,但想要打入蜀地,这辈子基本别想了,报仇更是遥遥无期。 “怕是很难。”张鲁叹了口气。 “但若换做温侯又如何?”杨松看着张鲁:“若温侯得了汉中,麾下是精兵猛将,温侯本身亦是不败将军,若由他执掌汉中,天师还怕这大仇不能报?” “然吕布性情暴虐,恐不能容我!”张鲁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他自然知道归附朝廷是最好的选择,但吕布会如何待他?这是个大问题。 毕竟在大多数人看来,这五斗米教和当年的太平教是类似的,当年太平教未曾起事之前,在声势上,五斗米教可不比太平教差多少。 只是后来随着太平教覆灭,五斗米教也跟着遭了秧,吕布会接受五斗米教么?而且此人名声不好,擅杀士人,屠戮成性,自己若去其麾下,会不会被顺手屠了? “天师,此事上,你却是被那些人蒙蔽了眼睛!”杨松摇头叹道:“我汉中往来长安的商贾之家也有不少,主公或许不知,温侯在这些商贾口中与在杨任那些人眼中,可并非一样,我看是那些人担心温侯入川,他们自身身家受挫,方才这般恶意诋毁,若是去过关中便知道,那温侯可是少有的仁义之人呐!” 仁义? 张鲁实在很难将这俩字跟吕布联想到一起,毕竟长安血月就是说的吕布当初屠长安士族,足足屠了一月。 能做出这等事的人,和仁义这俩字儿有关系么? 吹的有些过了吧? 不过杨松的建议,还是让张鲁有些心动,不为别的,一者他确实没信心在吕布和刘璋的夹击下守住汉中,二来吗,也有借吕布之力为自己报仇的想法。 “天师,当年长安之事,温侯也是为董太师复仇啊,那关中士人已经把他逼到绝路,不动手又如何有今日关中之盛景?但就如我日间所言,除此之外,温侯也并未再大肆屠戮。”杨松看张鲁表情,心知对方所虑,当即为吕布喊冤道。 “就算如此,这汉中之事,你当清楚,杨家兄弟,是断不可能应下此事的!”张鲁苦笑道。 “只要天师应下,他二人,我自有计策降服!”杨松笑道。 “哦?”张鲁闻言心中一动,好奇道:“文煜有何妙计?” 杨松笑道:“只需明日再以商议此事为由,将他们兄弟招入府中,倒是埋伏些刀斧手,直接将他二人治住,然后让公则(张卫字)将军迅速接手各处关卡防护,迎温侯大军入关,到那时,他二人就算出来,又如何抗拒关中骁锐?” 张鲁皱眉道:“此事当先与公则、公佑商议妥当。” “为免二人起疑,我亲自去说,明日天师便说召见那温侯使者,就算不告知他二人,他二人也定会赶来!”杨松笑道。 “去吧,明日商议一番也好,你也与公则他们通一通,明日若有变故,莫要惊慌!”张鲁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喏,在下这便去!”杨松点点头,当下告辞离开,连夜先后去了张卫和张愧府中,将事情说了一遍,张卫和张愧虽然不明白张鲁为何这么快便定下了主意,但作为兄弟,既然张鲁发话了,他二人自然不会有异议。 次日一早,张鲁邀请贾诩和典韦过府,这件事,自然瞒不住杨任和杨昂两兄弟,尤其是这等事情,竟没让他们参与,这让杨任和杨昂更加不快。 在得知消息后,二人也未多想,立刻赶往张鲁府邸。 “文和先生,温侯真愿接受我教在关中传教?”张鲁府邸中,听着贾诩带来的条件,张鲁有些惊讶,同时也有些怀疑。 “主公知道天师在担心何事。”面对张鲁,贾诩倒是没像昨日跟杨松答话时那般小人嘴脸,言语温和,说话也给人一种信服的感觉,微笑着看向张鲁道:“不过主公也说过,当年太平道之乱,若将其罪都归咎于太平道蛊惑人心那就太高看太平教了,百姓活不下去,自会揭竿而起,只是恰逢太平道有此意而已,只要天师可以保证贵教不会传播不利于主公,不利于朝廷之事,主公是允许贵教在关中传扬的。” “果真如此!?”张鲁可说是大喜过望,没想到还有这好事。 “若天师不信,诩如今也无法与天师证明,不过若天师愿意,可遣使往长安商议细节。”贾诩微笑道。 “无需如此。”张鲁摇了摇头,如果真要骗他,派使者去长安就有用了? 他本就有意归附,既然吕布这边已经给出诚意了,那他也没必要拖着了,当下笑道:“既然如此,那就……” “且慢!”便在此时,一道声音传来,杨任和杨昂大步从门外走入。 “此人便是杨任,他身边便是杨昂。”杨松低声对贾诩提醒道。 贾诩点点头,目光看向典韦,见典韦看向自己,默默地用手在自己咽喉处比划了一下,这两人,可说是汉中士人的首脑,还是别留下的好。 典韦会意,当下起身,上前一伸手,将两人拦住,闷声喝道:“尔等何人,此等重地安敢擅闯!?” 演戏吗,跟在吕布和贾诩身边久了,见过两人演戏,谁不会? 别看典韦平日里吊儿郎当,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真到了正式场合,典韦同样拿得出手,作为镇殿将军,当初万国宴都是由他在诸国使臣面前亮相,怎么摆姿态,他清楚地很,此刻出手阻拦,真就像一个尽职尽责的保镖护卫一般。 “我乃汉中大将杨任,匹夫还不滚开!?”杨任目光一厉,瞪向典韦,然而迎面却是一张簸箕般的手掌在视线中不断放大。 “啪~”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那巴掌直接打在杨任脸上,巨大的力道直接将他抽飞起来,脑袋更是在空中发出咔吧一声脆响。 “我管你是谁?此处谁都不能进!”典韦瞪着落地的杨任尸体,怒喝道。 杨昂面色一变,连忙拔剑,却被典韦一把夺过宝剑,反手一剑便刺穿了他胸膛。 “将军慢来!”这些变故发生在一瞬间,谁也没想到典韦会突然动手,而且出手就是杀招,堂堂汉中大将,就这么被他一巴掌拍的脑袋后转没了,张鲁虽然已经答应要囚禁他们,可没想过要杀啊,眼见杨昂也要步上杨任后尘,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喝止,但哪里来得及,典韦已经用对方的宝剑将对方给刺了个透心凉! 就这么片刻时间,汉中手握兵权,同时也是大族的两员大将就这么没了,除了老神在在喝茶的贾诩之外,所有人都被这个变故惊呆了,看着人形野兽一般的典韦,感受着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暴虐之气,一时间无人说话……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百七十章 书上没有的学问 “这两位是……”贾诩有些茫然的看向张鲁。 “此二人,正是杨任、杨昂!”张鲁一脸焦急道。 “典韦,怎能胡乱杀人!?”贾诩闻言,勃然色变,连忙起身,蹬蹬蹬跑到二人尸首旁,装模作样的检查了一下两人是否还活着,然后一脸愤怒的瞪着典韦。 “我只是拦住他们,谁知道他这般不经用,至于这个,是他先拔剑的!”典韦脖子一梗,冷哼道。 “你……唉~”贾诩叹息一声,一甩袖子来到张鲁身前,对着张鲁一礼道:“天师,典韦乃我主公近卫,平日里跟主公一起较武,力气比常人大些,出手没个轻重,如今误伤天师爱将,虽说事出有因,但此事必须严惩,就请天师严惩此人!” 典韦看着贾诩的背影张了张嘴,不是你让我杀的? 想要争辩,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虽说平日里经常损对方吧,但关键时候,这点信任还是有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相信贾诩不会害自己。 张鲁闻言,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面色有些复杂,本来只是想将两人拘禁,没想到会给两人带来杀身之祸,毕竟是自己麾下大将,跟随自己多时,感情还是有的,此刻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如果贾诩不说,他必然会发作,不管是发泄情绪还是为了给一众属下一个交代,但贾诩先认罪,又把典韦交出来,一下子,让张鲁没了继续追究的理由。 贾诩说的也对,这应该算是误伤,毕竟谁也没想到这两人会进来,至少贾诩和典韦是没理由能够想到的。 看这被贾诩推出来的典韦,张鲁也挺犯难的。 吕布的近卫啊!现在归附朝廷基本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自己现在去处置吕布的近卫?真处置了,以后吕布会怎么想?会不会有人给自己穿小鞋? “天师,典将军也是无心之失!”杨松看着张鲁纠结,连忙出来笑道:“当然,处罚也是应该,但如今杨家兄弟的事情不宜对外传扬出去,依在下看,不如先将二人尸体收敛,待主……温侯大军入了汉中之后,再由温侯定夺,天师以为如何?” 张鲁闻言,看了看杨任和杨昂的尸体,还能如何?有人给送出了台阶,顺势下来就行了,至于以后,那是吕布的事情,虽说对杨任两人有些不忍,但事到如今,就算他跟吕布划清界限,但杨任、杨昂死在他这里,也难免惹来杨家的吵闹,倒不如将这些事交给吕布去办。 杨任和杨昂被人拖下去,今日在这里的人,也尽数被看管起来,免得消息走漏出去,而后贾诩派随行扈从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长安,书信通知吕布进汉中之事。 而张鲁这边,则由张卫、杨柏二人迅速接手杨任和杨昂的兵马,并调开斜谷以及阳平关等地的兵马,让吕布的兵马能够顺利进入汉中。 吕布这边得到消息,已经是一月之后,已是盛夏了。 这日,长安城外,吕布抽空将吕玲绮、典满、华安、徐芸以及张虎、高义一并拉出来,亲自教授一些东西。 不是说蔡邕那里教得不好,而是这几个作为吕布麾下大将的后代,他们父亲常年在外屯兵征战,子嗣没人照料,吕布闲暇时候,帮他们带带孩子,教些蔡邕那里学不到的东西也算是给自己这些手下的一些福利,同时也算是促进君臣感情。 因为是自家爹亲自教的关系,吕玲绮显然有种我爸是老师,你们都得听我的那种感觉,自觉担任起了临时小班长的职责。 “父亲,今日要教我等何本事?”吕玲绮兴冲冲的看着吕布,作为天下第一人的女儿,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会生出几分高人一等的感觉。 “先去换衣物,至于教你们什么,待今日教完之后再说。”吕布让人将给他们准备好的衣物拿出来。 “父亲,我们家……为何要穿这些?”吕玲绮看着那粗布衣裳,有些不解的看向吕布。 作为吕布的掌上明珠,吕玲绮从小就没有被亏待过,无论吃穿还是玩物。 不止是她,这里除了典满小时候过过苦日子,其他人可都没有这般经历。 “想要我教,便莫要废话。”吕布无视了女儿的幽怨,只是淡然道。 吕玲绮不明白自家父亲为何突然这般不近人情,莫名其妙,但平日里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父亲,突然换上这副一板一眼的样子,莫名的就会有些畏惧,不敢违逆,乖乖的拿了衣服离开。 吕布也回屋换了一身布衣,严氏帮他穿戴好,有些埋怨道:“玲绮他们还小,夫君何苦如此?” “不小了!”吕布摇了摇头,最近等汉中消息等的无聊,加上这些小伙儿经常撺掇女儿过来想让吕布教他们,那点心思,吕布如何看不出来? 这女儿啊,就像年轻时的自己一般,别人捧上几句就当真了,不过也好,借此机会教导一番,同时也看看这些孩子将来适合走什么路。 换上了一身粗衣出来,没多久,便见吕玲绮等人重新穿戴整齐出来,虽是粗布麻衣,但一个个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像是市井之人。 吕布想了想,在几个小家伙茫然家绝望的目光中,先把他们带去校场操练了一番,直到大汗淋漓,灰头土脸,这时再看,才有了几分市井味道。 这么一折腾,大半个上午时间过去,吕布带着几人去了坊市。 “饿了吧?”吕布看着女儿和她的小伙伴们。 吕玲绮和她的小伙伴们连连点头,莫名其妙的被折腾了大半个上午,此时已是精疲力尽,连最注重容貌仪表的徐芸,如今都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形象了,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吕布。 “不能偷、不能抢,在不向别人透露自身身份的情况下,用你们自己能想到的方式,在这坊市中赚到今日的饭钱,便是今日我要教你们的东西。”吕布看着众人道。 “啊~?”吕玲绮和她的小伙伴们一脸愕然的看着吕布,这也算教? 吕玲绮有些疑惑道:“父亲,耕地能识天时,这个孩儿懂,但今日这又算什么?” “不是做什么事,都一定要有目的的,若说有,那只有一个,便是活下去,去吧。”吕布摆了摆手道:“你们在书院里学了这般久,难道连养活自己的本事都没有?” 开玩笑~ 对于没有真正经历过生存的小鬼们来说,自己可是读书、习武,学的都是治国安邦的东西,怎么可能连养活自己的本事都没有? “但父亲,我等若是做到了,又当如何?”吕玲绮看着吕布,傲然道。 吕布神情一肃,一脸庄重道:“那我便教尔等定国安邦之学,保证尔等受用终身!” 吕玲绮和她的小伙伴们闻言顿时精神一震,看着吕布道:“父亲,此言当真?” “当真!”吕布点点头:“为父从不食言!” “好!”众人顿时信心百倍,这坊市间识字的人都不多,赚钱而已,太简单了! 众人跟吕布告辞,而后各自离开。 “看好他们!”吕布招了招手,一名穿着寻常粗衣的汉子过来,吕布吩咐道:“非万不得已,不得现身!” “喏!”那汉子对着吕布抱拳一礼,而后转身离开,隐入了人群中。 吕布看了看女儿他们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少年不知愁滋味,本可再好活几年,却偏偏要自讨苦吃。 将背上的包裹摘下来摊开,一大堆木块、珠片散落一地,吕布找了个不错的摊位坐下来,随手挑出一枚木块,右手多了把刻刀,但见刀光闪烁,不一会儿的功夫,两头木质的貔貅便被他雕出来,放在摊位两边。 貔貅招财进宝,只进不出,虽说不信这个,但也是个好的寓意。 而后便是随心所欲,想到什么便雕刻什么,不时还会做一些机关玩具,能自己走的小马驹,推车直立行走的狗,爬杆的胡子等等~ 一时间,吕布倒是放空了心思,也想看看能不能触发什么灵感,想出什么好点子来,墨家机关术,他已经吃透,现在差的就是那种一闪而逝的灵感。 不知多久,吕布从那种状态中出来,却见郭嘉不知何时坐在自己身旁。 “主公这手艺当真是神乎其技!”郭嘉把玩着那推车的狗,一脸惊叹道。 “奉孝今日没去青楼?”吕布有些惊讶。 “有事啊。”郭嘉往后一靠,看着吕布道:“汉中传来消息,文和先生已经说服了张鲁归降,如今请主公尽快入汉中。” “归降了?”吕布闻言笑了,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没什么好惊讶的。 “有些波折,不过结果就是这个。”郭嘉点头道。 “那便动吧,我等这边,明日也开始出动,不过长安兵马不能调!”吕布点头道,如何入汉中,他们早已做好了部署,现在需要的只是吕布点头。 “主公不随我回去?”郭嘉得了吕布点头,起身看着吕布问道。 “不了,玲绮他们多少有些轻狂,今日且治治他们,也教他们一些书卷上没有的道理。”吕布摇了摇头。 “我有一子……主公?”郭嘉想了想,看向吕布,突然堆起了一张你懂得的笑脸。 “待这次回来,一起。”吕布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多谢主公!”郭嘉哈哈一笑,对着吕布一拜道:“那我便不打扰了,嘉告辞!” 吕布点点头,看着郭嘉那潇洒的身影渐渐湮没于人群中,吕布有些好笑,不过眼下,那些小家伙们应该也有些心得了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 街头见闻 “玲绮,我们要做些什么?”告别了吕布之后,吕玲绮和她的小伙伴们渐渐冷静下来后,心中的踌躇满志却无处发泄。 “做什么?”吕玲绮闻言突然就有些茫然了,看着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能做什么? 自己会的东西倒是不少,武艺经过这些年的锤炼,应该还算不错,但不能偷不能抢,靠武艺吃饭那只能从军或者找个富户看家护院。 学问也削了不少,但这些学问要如何变成钱? 吕玲绮突然发现,自己在书院里学的很多东西,若离开了朝堂,貌似连养活自己都费劲。 “张虎,咱们里面,你学问最好,你说,我们该做什么?”吕玲绮将目光看向张虎,张虎作为书院里文武双全,被老师们夸上天的顶尖学生,这个时候,自然该问他了。 张虎思索片刻后:“若在城外,狩猎鞋兽类,拿来坊市贩卖应该不难。” “这个我会!”典满连忙道,他家本就是猎户出身。 “别闹,城外都是田地,何来猎物让你狩猎?”吕玲绮摆摆手,父亲给的这个任务看似简单,但如今看来,似乎还真有些难度。 咕噜噜~ 一旁的徐芸肚子里响起了闷响,见众人看来,俏脸一红,躲在了吕玲绮身后。 被吕布折腾了大半个上午,大家都饿了。 “先找地方用膳吧。”吕玲绮道。 “可我等身上都没钱。”一旁华安有些为难道,他们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书呆子,吃东西得给钱这种事儿,他们还是知道的。 “没钱……你说我们赊账的话……”吕玲绮看向众人。 “谁去赊?”高义话不多,但问题总能一针见血。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这种事,谁来开口。 所有人将目光看向吕玲绮。 吕玲绮也很为难,赊账对于他们而言,那跟乞讨也没什么两样了,让她去说……感觉很羞耻。 别说徐芸,她现在也饿了,脑海中不禁回想起早上家中厨娘做的饭,本来吃惯了也不觉有多好,但此刻回忆起来,那口感……那香滑……那…… “嘿~嘿~玲绮,你为何流口水?”典满推了推吕玲绮,不解道。 吕玲绮回过神来,不着痕迹的擦了擦口水:“既然如此,大家分头行动,看看天黑前能否赚取钱财?” 不赊账么? 众人有些失望,但吕玲绮不愿开口求人,他们也不愿意,最后也只能依此法了,大家分头去找赚钱的门路。 吕玲绮和徐芸没有分开,毕竟是众人中唯二的女子,平日里徐芸都是跟在自己身边的,她也怕徐芸受了欺负。 “姐姐,我们要去何处?”徐芸跟在吕玲绮身边,茫然的看着四周,这坊市很熟悉,但此刻却又变得很陌生,往日他们来此是为玩闹,但今日却是要求存。 “你说什么赚钱?”吕玲绮看着徐芸问道。 “无外乎衣食住行吧。”徐芸不确定的道。 “我们去看看别人如何赚钱?”吕玲绮觉得还是找个有经验的人学习学习比较靠谱。 二人一路走来,这坊市之中繁华依旧,多是些手艺人靠本事赚钱,徐芸眼巴巴的看着面瘫前一碗碗素面被从锅里捞出来摆上桌,这素面要说也是吕布搞出来的,用精面磨制成的细面粉加水揉制拉撤或是直接用刀切成细细的面条。 也就关中这两年粮食开始富足起来,若是以往,可经不起这么做。 本来也不是什么美食,煮的时候放几片青菜,再淋上酱汁,然后再用双箸搅匀,那略显晶莹的面条沾上酱汁,吸入最终,让酱汁的各种味道刺激味蕾,然后再喝一口清汤……啊~人间之美味莫过于此! “走吧走吧~”吕玲绮是越看越饿,这边也吸取不了什么经验,他们一没本钱,二也没相关技能,显然是赚不了这个钱的。 两人离开了专门卖食物的街,然后在一处货铺看到了正在搬货的典满以及正在算账的张虎,典满负责帮忙装卸货物,张虎负责算账,看到吕玲绮和徐芸过来,两人笑道:“玲绮,可曾找到活计?” 吕玲绮摇了摇头,哪儿有那般容易,看了看两人,突然目光一亮:“这里还招人不?芸儿可以算账,我来装卸货物。” “我去问问。”张虎看了看两人,起身去询问,不一会儿回来,遗憾的摇了摇头。 吕玲绮和徐芸只能沮丧的继续前行,没多久,他们看到帮人卖货的华安,还有给一个西域人变戏法打下手的高义,偌大坊市,只要他们这些公子们放得下颜面,其实让人混个温饱的地方很多,但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是只收男人不收女人。 这让吕玲绮和徐芸很吃亏,张虎等人可以漂亮的完成吕布布置的任务,但她们却有些困难。 吕玲绮发现,坊市中虽然也有女人,但多是出来采买的,赚钱的人中,几乎看不到女人的身影。 眼看着午时已过,两人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却迟迟找不到能收她们的地方。 有生以来,大概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饥饿的感觉,并不好受,情绪也随着饥饿的蔓延而变得低落或是急躁起来。 “两位小娘可是要找营生?”就在两人已经开始思考要不要提前放弃之际,一道有些别扭的汉话自她们身后响起。 两人回头看去,是一名西域人,一头微卷的黑发做了个发髻,挤眉弄眼一脸奸相。 “你是……”吕玲绮皱眉看向此人,在长安碰到西域人并不是什么奇事,高义不就在给一个西域人打下手么?但眼前的西域人,却给吕玲绮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在下乃伊吾前任国主,因仰慕长安文化和大汉兴盛,是以辞去国主之位,不远千里来到长安,在长安,已经居住了好几年了。”来人微笑道。 “伊吾王?”吕玲绮恍然,应该是此前来过家中拜会,不过父亲很少将番邦使者迎来家中做客,偶尔设宴,那也是一批一批的招待,不过对方乃王室的话,应该是跟自己见过面的,微微一礼道:“不知王上找我等有何事?” 懂礼数? 伊吾王诧异的看着这小姑娘,虽然也觉得有些面熟,不过却很难将眼前这个粗布麻衣,满面疲态而且应该已经好几日没有洗漱过的小姑娘跟吕布女儿联想在一处。 沉吟片刻后,看着两女道:“我倒是有一处去处,有吃有喝,而且你们愿意的话,酬劳丰厚,不知两位是否愿意去?” “女子也一样?”吕玲绮挑了挑眉。 “最好是女子,男子反而招的不多。”伊吾王连连点头。 吕玲绮目光微微眯起:“据我所知,长安城中这种地方不多,你说的是众香园?还是群玉楼?亦或是百花轩?” “呃……”伊吾王看着目光渐渐泛寒的两女,心下一怯,不过想想只是两个小姑娘,又放心了,摇头道:“这世道不好过,你们两个小姑子在这长安街头,举目无亲,若去了青楼,虽说是贱籍,但至少能活着不是?而且凭你二人姿色,再加上我与群玉楼楼主的关系,日后说不定便是两尊头牌……” “啪~” 话未说完,已经被吕玲绮一个巴掌扇倒在地上。 “唉,你如何打人?”伊吾王看着吕玲绮,一脸无语,这小姑娘脾气有些暴躁啊,连忙爬起来怒视吕玲绮道:“信不信我揍你!?” “哦?”吕玲绮示意徐芸让开,看着他道:“你来试试?” “嘿~”伊吾王见周围不少人看过来,面色一黑,自己堂堂一国之主,还能被个小丫头镇住?当下一拳砸向吕玲绮。 吕玲绮见他一拳打来,也不畏惧,微微侧身,在避开对方一拳的瞬间猛然踏前一步,一拳轰在对方肚子上。 伊吾王双目一突,这小娘皮……劲儿有点儿大~ 抱着肚子后退了几步,缓了好久方才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呵呵一笑:“我堂堂一国之主,不与你这小姑子一般见识。” “我让你走了?”吕玲绮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凤目生寒,她想到的更多,若自己不是知道这些地方,若自己没有这身本事,是不是就被这什么伊吾王给卖青楼里了? 这狗屁伊吾王祸害过多少个女子? “你想如何?”伊吾王被人揪着头发,有些颜面尽失。 “见官!”吕玲绮冷哼一声,让这种人渣继续在长安街头混下去,是对大汉的侮辱! “别别别……有话好说……我~唉,你能不能先松手?我乃伊吾王,你可知道这代表什么?伊吾国不会罢休的。” “伊吾国若不肯罢休,便换个国主!”吕玲绮冷哼一声,她虽不知伊吾国是哪个,但有区别吗? 就算贵霜国来了大汉,也不敢这么叫嚣,这什么伊吾王多半是虚张声势,先送官再说,就算伊吾国不满,那也不能跑到长安街头来拐卖女人去青楼! 在伊吾王不断的叫嚣和求饶声中,吕玲绮二人将这伊吾王直接送去了京兆尹……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世间至理 自钟繇升任了大鸿胪之后,京兆尹的存在感就变得可有可无了,不过就算如此,吕布的女儿也不可能不认识。 当看到吕玲绮一身粗布荆钗,押着伊吾王进来的时候,京兆尹也挺震惊的,不知道这算是哪一出? 问明原委之后,京兆尹看着伊吾王的目光都变了,这位伊吾王胆边长毛啊,吕布的女儿都敢卖,啧啧~这货完了! 伊吾王看着京兆尹竟然对吕玲绮态度和蔼,甚至姿态略低时,他知道,自己完了。 毕竟在长安混了三年了,能让京兆尹这个态度的,多半来头不小,伊吾王的名号,糊弄一下没见识的外乡人还成,在这长安城里,但凡有点官身之人,别说伊吾王,把乌孙王带来你看人家怕不怕? “真的没有奖赏?”吕玲绮看着京兆尹,皱眉道。 “若是重犯或是朝廷有悬赏的,那自是有的,寻常这些人,没有赏钱,当然,若是女公子想要一些的话,在下可以给些。”京兆尹笑眯眯的道。 如今的京兆尹算是士族,不过并非那种激进类的,在吕布手下,也就讨口饭吃,面对吕布的女儿,虽不说去巴结,但举手之劳的话,也不介意跟对方结个善缘。 “不必了,若无其他事情,玲绮告辞。”吕玲绮有些遗憾,帮衙署抓犯人,如果有奖赏的话,自己这一天的饭钱起码有了,不过既然没有,她也不可能跟人要,虽然自家父亲没规定,但这显然也是违规的。 吕玲绮带着一脸不舍的徐芸回到坊市,徐芸耷拉着脸看着吕玲绮,泪眼汪汪的道:“阿姊~” 吕玲绮点点头:“我倒是有个主意,既然没人请我等,那我等便自己做个营生。” “可没本钱,如何做营生?”徐芸疑惑道。 “做营生未必就需要钱财。”吕玲绮揉了揉肚子,半日流浪,也让她放下了许多颜面上的事情,跟徐芸去一家商户接了个盆,而后又找了条木棍,两人便在一处闹市圈了片地方,吕玲绮负责卖艺,徐芸负责收钱。 只是吕玲绮卖的虽然吃力,徐芸显然不大会说行话,只是端着盆来回走,大半天下来,吕玲绮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收到的钱却不多,忙活了半日,也就赚了二十来枚五铢钱。 吕玲绮已经快要累趴了,有些幽怨的看着徐芸:“你至少说几句,端个盆子,你是想把客人都送走么!?” 徐芸憨憨一笑,将盆子还了人家后,揣着二十几枚大钱看向吕玲绮道:“阿姊,这些够我们吃四碗素面了,我还要加颗蛋。” 一碗素面五枚五铢钱,加蛋再加一枚,忙活了半天,也就够吃两碗面,但对于恶了一天的两人来说,那热腾腾的素面在嘴中摊开,汤汁向整个味蕾蔓延的瞬间,还有煮熟的鸡蛋在咬开后灌满了汤汁带来的味觉享受,可能比往日吃过的任何一顿都要让人充实和满足。 两女一人两碗,外加两颗蛋,一下午的打拼就没了。 “什么都没干还这般能吃,将来肯定没人要你。”吕玲绮有些无语的看着一脸满足的徐芸,自己舞枪弄棒一个下午,这小丫头就是端个盆四处讨钱还不会说话,却跟自己吃的一样多,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 “虎哥说会娶我的。”徐芸呵呵一笑,一脸骄傲。 吕玲绮:“……” 每天在一块儿,怎的就没发现这两人有了私情?可恶! “走吧,该去见父亲了。”虽然只是吃了个半饱,但也算完成了吕布交代的任务,吕玲绮起身,拉着吃完饭不想动弹的徐芸便走。 “真没想到,两碗素面却比过去吃的那些山珍海味都要美味。”徐芸一边走,一边感叹道。 吕玲绮没有说话,回想自己这一天见闻,只是换了一身衣物,生存却变得如此艰难,她隐隐有些明白吕布教他们的是什么了。 今日这堂课,或许比往日书院里任何一堂对他们的意义都更加重大。 当吕玲绮拉着徐芸回到他们出发地的时候,张虎、典满、华安、高义已经回来了,今日众人收获颇多,张虎赚得最多,记账这种事,显然待遇比旁人高些,人家给了一百二十枚五铢钱,惹得徐芸一脸崇拜。 典满和华安做的是苦力,胜在年轻力壮,能抗,一个八十钱,一个七十钱,高义做的是个手疾眼快的事情,有一定技术含量,而且还得会招揽生意,那西域人赚的多,给的也就多,今日高义运气显然不错,赚得最多,一百五十钱。 不过无一例外,所有人赚下的钱都没有剩下的,全部被用光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众人看着吕布地摊前围了一大圈的人,还有被吕布雕刻出来的各种物什,一块木头,雕刻成形之后,最差的都得百钱,人们还是抢着要,像那种机关玩具,更是一出现便被人抢购一空,两百钱打底! 以前众人对钱没有什么直观概念,但今日他们心中对钱财算是有了一个清晰地认知,但看着吕布赚钱的速度,他们有些怀疑人生了。 他们在书院中学的学问,在这坊市间还不及一个木匠!? 吕布不紧不慢的将最后一个木雕卖出,而后看向众人笑道:“看来都完成了。” 众人默默地点点头,这一刻却是对吕布那治世之学少了几分好奇,这还是一日生活,他们便好似一下子成熟了许多。 “有何体悟,先说说看。”吕布将一袋子五铢钱束口,看着众人笑道。 “生活不易,若非我等都是出自富贵之家,恐怕也是终日忙于这蝇头小利之间。”张虎思索道。 吕布点点头:“确实,出身好,那是你们父辈的本事,是他们拿命换来的,并非尔等高人一等的资本,还有呢?” 高义思索道:“此乃长安生活,家父来信中,中原其他地方却非长安这般场景,小侄以为,这乱世之中,想要生存,当思变通。” 吕布再度点头:“不错,这世间最大的不变就是变,莫要指望这天下一尘不变,那样的结果,到最后也只是被时代抛弃。” 吕布看向典满。 “俺也一样!” 吕布点点头,没有责罚,而是看向一旁的华安。 “我想说的,与张虎他们相似,但似乎又有些不同。”华安摇了摇头,他是有些感悟,但要让他说出来有些为难。 吕布笑着点点头:“已经不错了。” 最后将目光看向女儿和徐芸。 “放下身份,路会好走很多,而且脸面……没有填饱肚子重要。”吕玲绮思索道,若放在往日,让她街头卖艺,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但等饿到前胸贴后背的,面子什么的,那真是一钱不值,为了赚钱,她算是将面子给放下了,可惜徐芸这小妮子不给力,若能多叫喊几声,说不定拿到的钱不会比张虎、高义少。 女子在这坊市间想要赚钱可比男子难了太多,也碰了很多壁,所以在这方面,感悟比他人更深一些。 或许连吕玲绮自己都没发现,早上出来时,他多少有些仗着老师是她爹,有些炫耀之感,而此刻,已经没了那股子讨厌劲儿。 “其实这世间的学问,在这坊市之中,都能找到。”吕布指了指这坊市道:“儒、法、兵、道等等,所谓学问,不过就是前人对这世间事物的总结,并无那般玄奥,不同的位置,看到的天下也会不同,日后若有机会,多像今日一般来这坊市走走,治世之道就在此处。” “谨遵教诲!”众人连忙对着吕布躬身道。 “当然,不是教尔等跑来做营生,毕竟日后尔等都是要入仕的,洞察民情,为民做主,才是尔等最该做的事情。”吕布起身道。 “我等明白。” 众人连忙道。 “天色不早,想来这世间最美味之物你们已经吃过,便不招待尔等了,各自还家吧。”吕布对着一群少年道。 “告辞~”众人齐声答应一声后,各自散去。 “没吃饱吧。”吕布收拾了一下,带着吕玲绮往回走,随口问道,女儿做什么去了,他自然知道,忙活了一下午,中午就没吃饭,两碗素面哪够?自己女儿别看身材颈长,没什么赘肉,但份量那可是不轻。 “是有些饿。”吕玲绮摸了摸肚子,平日里也没什么,但今日就是觉得特别饿。 “家中已经备好了饭菜,回去多吃些。”吕布拎着钱袋,感慨道:“其实今日这些事,为父本不想让你去,以后雍儿我会这般教他,但……” 女儿终究是要嫁人的,学了这些,其实用处不大,这些话,吕布没说,但吕玲绮大概能懂。 “父亲又要出征了?”吕玲绮将话题转开,询问道。 “嗯。”吕布点点头:“明日便要离开了,为父不在时,多听你娘的话,莫要惹她生气……” 听着平日寡言少语的父亲开始絮絮叨叨,吕玲绮并没有如往常般不耐,只是默默地离父亲近些,自记事起,父女之间其实就是聚少离多,她现在依稀明白了,父亲也是在为这个家打拼,他背负的东西,比任何一人都多。 这一刻,吕玲绮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很多,人的成熟可能就是从某一天突然懂了父母的不易开始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入蜀 这次出征蜀地,并没有如以往出兵一般大张旗鼓,甚至长安城中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们的主公又跑了。 毕竟吕布不务正业,街头卖艺的事情也不是一两回了,朝中官员更是如此,一年半载见不到吕布都是很正常的,大多数事情都是吕布在卫尉署做了决意,然后卫尉署传到各部这样运转,朝廷存在的意义恐怕也就是保持体系的完善以及权力转移的一个过渡期。 谁都知道,吕布这个卫尉不会当太久,现在是吕布的蛰伏期,等吕布觉得不需要再蛰伏的时候,他的官位自然会升。 很多人已经看清楚了局势,同时也是被吕布杀怕了,乖乖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不会偷奸耍滑给吕布抓到把柄,但也绝不会多做,用这种方式来无声的表达自己的不满,只是吕布通常连面都不露,最近一次还是前年的万国宴,唯一的水花也就是想要借机谋长安兵权的郑泰最后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万国宴之后,没人再见过郑泰,但郑泰的下场其实并不难猜。 也正是因此,如今关中歌舞升平,他们这些人,每日上朝跟陛下谈谈时势,说说外面的风景,再说说西域人又出了什么丑,至于吕布,如今只要吕布不主动出现在朝堂上,大家会尽量避免这个话题。 毕竟说不好吧……人家将关中治理的有声有色,一眼看去,比过去繁华了无数倍,而且说这种话容易挨揍,说好吧……对他们来说就那样,人家也听不到,听到也不会重用他们,所以如今这士大夫对吕布的态度是……井水不犯河水。 嗯,在大家看来,大家互不相干,各司其职就好了,我们不犯法,你有多余的事儿也别找我们。 至于辞职这种事,也不是没人想过,但离不开关中,想过下去就得自己种地,不少人还不太会,过得属实不太好。 莫说什么士人的风骨,当失去了特权之后,上有父母奉养,下有妻妾成群,还有儿女要养,看着那一张张要吃饭的嘴,虽说朝廷他……不发俸禄,但至少还保留一些优待,比如说能雇多少佃农。 别想隐瞒,如今关中的所有耕田都是记录在册的,谁家有多少,该交多少税那都少不了,最重要的是,如今关中田多人少,朝廷的耕地只收一成租税,百姓多半是租种朝廷的地,他们是有地也没人种。 几千上万亩地,你一个人去种着试试? 所以关中士人的地要想有收成,就得雇佃农,以比朝廷更低的租税来雇,这样基本跟白给没啥区别,自己也得不了好,而另外一个方法就是朝廷派发佃农给你帮你种地,这些佃农多是朝廷抓来的战俘,有匈奴人、鲜卑人、羌人等等,数量不多,而且基本都是游牧民族过来的,你得教他们种地。 好处是这些战俘朝廷只登记造册,士族们只需要提供两餐就行。 而且这些佃农只是借给你,并不是你的,如果哪一天你辞职不干,那佃农得归还,别看廉价,但死一个,能赔到你怀疑人生。 总之吕布用各种条条框框将这些士人可以发展的方向给限制的死死地,郑泰为何在万国宴想借机夺权?也是被吕布逼的,不借这个机会,关中士人发展一百年,比现在也抢不了多少,正是因为看不到希望,郑泰才不得不铤而走险。 总之,吕布的离开基本没人注意到,他只带了一队亲卫出城,而后便一路赶往陈仓,再由陈仓去往汉中。 长安距离陈仓两百里,陈仓到汉中又有三百里,这三百里走的是斜谷,吕布一路根据栈道走势思索搭建轨道的可能性。 这次吕布暗中调动的军队可不少,陇西的驻军,还有扶风的张济军两支人马,足有五万之众,若再加上张鲁的,吕布要调动的可能就是八万乃至更多人吗。 这么多兵马,只凭汉中供粮怕是不够,能够调粮的粮道不多,一个是南阳,但那边得为下一场战争做准备,所以南阳军粮不能调动。 另一路就是张辽大军进来的方向,走祁山、阳平关一线,这里也是最宽的一条路,但要绕一个大圈。 最近的就是斜谷这一路,但粮草运转以寻常方式来说就很难,这场入蜀之战要打多久,谁也不知道,吕布现在不缺粮,但怎么把粮草运进来却是个难题,这也是他考虑轨道车的原因。 其实秦末的模拟世界中,他就做过类似的事情,不过当时地脉不太一样,当时从关中入蜀是有河流相通的,而如今这条河流却没了。 其他小路其实也有,但想要作为粮道就差了些了,其实便是斜谷也不太适合作为粮道,但除了祁山这一路之外,斜谷算是比较宽敞的一条,最重要的是近,从斜谷运粮可比绕道祁山运粮节省近一半的路途损耗,这才是吕布研究栈道和木轨结合的原因之一。 其实他做了不少类似木兽的小玩意儿,理论上来说,还是有很多方法的,但这些东西如果放大到足够运粮的话,就有些不足了。 要运粮,首先不能太精细了,那样容易坏,其次操作得简单,最好人人都能简单上手,最后就是物料得容易找,毕竟大军运粮,你要是必须用精铁才能制作,吕布上哪儿去找这些东西? “主公,斜谷沿途所有岗哨已经尽数被我军占据,汉中将士已经尽数退回汉中,可以过军了!”张济走进来,对着吕布一礼道。 虽说张鲁已经答应投降,但人心难测,关乎几万将士的性命这种事,自然不能草率了,尤其是斜谷这种地形,吕布都是先派精锐将沿途卡哨占据后,大军才会出兵。 “发兵吧!莫要大意,着受降如受敌,让庞德率领精锐先行,到了汉中之后,迅速占领要地,排查四周是否会有埋伏、河流是否有水位下降的痕迹等等,此番入蜀之战与往日不同,我们要的只有一个字,稳!”吕布点点头,看来张鲁还是有诚意的,但有诚意不代表没危险,蜀中这种地方,后路一旦被人掐断,想要抢回来是很困难的,所以后路必须考虑清楚,然后再进! 局部冒险可以,但拿全军将士性命冒险这种事,自然是不可能的。 “末将这便派人去通知庞德!”张济点点头,转身离开。 这次入汉中,吕布是两路同时进发,自己一路,张辽一路,自己这边以庞德为先锋,这是吕布很看好的一名将领,至于张辽那边,则是以徐晃为先锋,此人当初给吕布留下极深的印象,当是个将才,之后的表现也可圈可点,是个可造之材。 张济和樊稠算是吕布的副帅,看似位高权重,但实际上多少有些被架空的意思。 不过吕布亲自领兵,他二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大军随着吕布的下令,开始徐徐进入斜谷之中,吕布也随着大军上路,哪怕不是第一次入蜀,这凌空栈道还是让吕布很担心。 倒不是担心自己,他若是能在这种地方出了事儿,那也别谈什么争霸天下了,让吕布在意的是每天都有人失足滑落栈道下,这种非战斗减员才是让人最糟心的。 战死沙场对于一名将士来说可说是荣耀,但这种在路上失足跌落栈道的死法,挺不值的。 “德衡!”路上,一处扩地,吕布将马钧招来,这次入蜀,匠作营的精锐匠师几乎都被吕布带上了。 “主公……有何……吩咐?”马钧来到吕布身边,躬身道。 “你注意一下这各处栈道的地形,这栈道一边打一边建吧。”吕布将自己画的几张草图递给马钧。 也不是外行,这一路上,很多地方的栈道要重新修建难度很大,但大多数地方的栈道,是可以重修的,可以再宽一些,再安全一些。 “喏!”马钧接过吕布递来的几张图纸,仔细看过之后,一脸敬佩道:“主……主公……这新……栈道……若……能建成,这……从……汉中到……长安的……路……会好走……很多!” “去准备吧,不急于一时。”吕布摇了摇头,跟这小结巴说话,有时候是对耐心的一大考验。 “喏,马……马钧……告……告退!”马钧答应一声,对吕布一礼后,躬身告退。 行营中,吕布将做好的小型木轨铺好,几辆做成的轨道车一一排开,这其中,有几种是秦末模拟世界中常用的轨道车,但用在这里显然不行,这种轨道车,说白了还是得靠马拉,但在这栈道之上,莫说奔马,人走起来都得战战兢兢地,靠马拉车不现实,得想个法子,让人能够在上面使力,然后让轨道车动起来,而且还得安全。 但几样轨道车,有的是每隔一段路就要重新用机括蓄力,有的则是放大后材质太过脆弱,稍一用力就蹦毁。 吕布揉了揉太阳穴,光是粮草消耗就是个大问题,有粮都运不到这边来,必须解决这个问题才行!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入汉中 “主公,您……看……此物……如何?”大军已经出了箕谷,抵达汉中平原,不过吕布现在更多的精力不是入蜀之战怎么打,而是粮草怎么运进来,这一路,他跟马钧商议了很多想法,但最终做出的成品都不适合大规模使用,或者不适合在这种栈道地形走而被否决,如今却是马钧又做出一样来找吕布。 但见马钧推着一架只有独轮的木车,两翼结实的木架可以堆放货物,推的累了,往下一放,底部的支架可以保持车身的稳定不至于侧倾。 吕布一看目光一亮,虽然没有达到自己想象中能将人力和车身完美融合的地步,但这两独轮车的确是目前他们研究的所有车身中,最符合眼下情形的,至少栈道这种比较险峻的道路,这种独轮车要比双轮车更容易行走。 而最重要的是结构简单,只要看了图纸,寻常人也能做,不一定非要工匠去做,好坏的问题而已,连车板都省了,只需要一根轮子和几根支架。 省料,适合栈道行进,不得不说,马钧这独轮车确实是目前为止最合适的车身。 “不错!”吕布起身,推着那独轮车来回走了几步,看向马钧,满意的点头道:“立刻命人制作此物。” 自己所想象的完全将人力和车融合的简单型的车还是没有弄出来,不过吕布也不气馁,这种世上没有出现过的东西,想要凭空做出来,需要天马行空的想象以及大量的积累,自己比马钧虽然多了几百年见识,但有时候再多的经验也比不上那一刹那的灵感迸发。 而且吕布想要的和这个还是有区别的,他要的是那种完全将人力和物力融合,就像通过机括驱动的木兽一般,人在其上,然后通过操作机括来实现,成品其实也有,但要求太高,没有一定水平的工匠,就算把图纸给对方也做不了,而且容易损毁,想要用其运粮还是差了些。 马钧的独轮车做出来,算是解了燃眉之急,至少眼下运输起粮草来,会容易很多。 “喏!”得到吕布的认可,马钧自然高兴,情绪也高涨,当即对着吕布一礼,转身便走。 这孩子~ 吕布摇了摇头,马钧的技艺还在其次,毕竟还年轻嘛,但这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才是他看重的根本原因,这也是跟了自己,换个主公,赢了主公还这么高兴,怕不是嫌命长。 算了,既是自己手下,这缺点也就没必要指正了,有这种质朴之心其实最好,若有一天,马钧开始意识到自己该规矩,开始人情练达的时候,可能也就没有如今这份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了。 有一颗赤子之心,挺好。 “主公!”马钧刚走不久,便见张济和樊稠并肩而来,对着吕布一礼。 “何事?”吕布收起了笑容,起身道。 “文远已经传来消息,他的大军已经过了定军山和天荡山,阳平关已经被我军占据,并无出现冲突。”张济看着吕布道。 吕布点点头,到了这一步,才算是真的拿下汉中了,此刻就算张鲁反悔也没用了,沿途关城读背拿下,现在汉中平原一马平川,面对吕布的百战雄师,张鲁拿什么跟吕布斗? 虽说一路走来,都防着张鲁,但到了此刻,确定张鲁是真心投降之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一路上在吕布的指挥下无意识间形成的那种紧张气氛到此刻终于荡然无存。 “张济负责整备大军,樊稠点两千精兵,随我去南郑与军师汇合,也见一见这位天师。”吕布看向两人道:“派人通知文远,让他率军直接去往白水关,我们会在那里汇合!” 白水关乃蜀地之门户,也是入蜀的第一道关卡,白水关之后,还有葭萌关,地势在蜀中各处关卡来说,其实算不得险要,但位置却至关重要。 此处向北接陇西之地,向南便是葭萌关,顺水而下,则能直抵巴郡,刘璋要挡住张鲁的反扑,这白水关必须拿在手中才能将张鲁限制在汉中,否则若张鲁得了白水关,便能直接将巴郡也给占了,那样一下子,就成了张鲁和刘璋分蜀而非张鲁偏居汉中了。 此地极为重要,也是吕布即将要打的第一仗,他此来最大的作用就是打草惊蛇,将刘璋的兵力吸引到这边来,好让法正那边更容易策反些。 此番入蜀,想要正面强攻过去很难,他这边声势虽大,但实际上是给法正打掩护的,法正那边成事,吕布才有机会进一步攻入蜀地。 当然,吕布这边也不是佯攻,若能强攻进去,那自然是最好的,只是这蜀地地形……现在如何不知道,但四百年前的地形吕布是看过的,当真是难如登天。 在此之前,还是先将汉中彻底稳住,至少这块儿已经吃进自己腹中的肉,是不可能再吐出来了。 南郑乃汉中郡治,当年因郑人南奔而得名,张鲁在汉中经营多年,核心势力主要也在南郑。 吕布亲自过来,自然不会搞什么突然袭击,这里如今理论上来说,还不能算吕布的地盘,所以是先派人来通知张鲁,吕布需要根据张鲁的态度做出进一步的判断。 张鲁是已经决定投诚,如今关中大军已经悉数进入汉中,他已经没有其他太多选择了,既然如此,礼仪上自然不敢怠慢,张鲁是亲自带着自家两个兄弟、贾诩、典韦以及杨松、杨柏等汉中重臣或吕布使者出城十里相迎。 这个态度,吕布是很满意的,所以当看到张鲁过来的时候,吕布下马相迎,同样也给足了张鲁面子。 “久闻温侯之名,恨不能一睹温侯风采,今日一见,果有霸王之相!”张鲁眼见吕布态度亲和,看起来,似乎跟传言中冷血暴虐,蛮横无理的形象大相径庭,心中松了口气,言语也自然了许多。 “天师言重了,这传言未免有些夸大!”吕布拉着张鲁的手,边走边道:“久闻天师所传五斗米教教义,一直想与天师探讨一二,只是缘锵一面,今日终能见到,天师可莫要自珍。” “温侯也对这些有兴致?”张鲁有些好奇。 “鬼神之论,无论有无,我都是敬而远之,然这五斗米教教义,却也是导人向善之学,布涉猎百家,于道家、阴阳家,也有些微涉猎,与之相比,五斗米教教义却又另辟蹊径,他日未尝不能再创一家。”吕布点点头。 既然要见张鲁,并让他心甘情愿的配合自己将汉中彻底拿下,吕布自然是做过一番了解的,此刻与张鲁谈起来,虽然对五斗米教谈的不多,但他对道家典籍以及阴阳家典籍是真的认真了解过,此刻与张鲁聊些教义之类的东西,没多久,便叫张鲁生出几分相见恨晚之感。 两人并肩而行,身后是贾诩典韦,再后面是樊稠、阎圃、张卫、张愧以及杨松和杨柏兄弟。 看着吕布和张鲁聊得火热,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古怪感。 “文和兄,温侯对这些道家、阴阳家怎知道这般多?”阎圃有些诧异的看了吕布一眼,再看看谈兴渐浓的张鲁,作为一名还算合格的谋士,阎圃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不是真的相见恨晚,只是人家比自家天师更加博学而已。 而更糟糕的是,这一下子,张鲁沦陷,他们连跟吕布谈条件的机会都没有。 “略懂。”贾诩随意的点点头,他可不知道吕布懂什么道家学说,不过吕布种种神奇表现,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或许真就是天命所归,老天爷的亲儿子吧,吕布不但悟性、能力超强,学习能力也不是正常人的样子,他已经习惯了。 略懂吗? 阎圃看着前方跟张鲁有说有笑的吕布,心中突然生出一股难言的挫败感。 虽说已经决议归附朝廷,但条件什么的,都还是可以谈的,但这位温侯下马后,拉着张鲁一番畅谈,直接就把谈条件的路给堵死了,毕竟天师都沦陷了,他们这些做手下的拿什么跟人家谈? 本想在谈判的战争中好好展露本事,却不想仗还没打就输了,这种挫败感叫人很难受,比打了败仗还要难受。 这位温侯……不是个善茬啊! 看着豪迈爽朗,但从下马的那一刻开始,每一步都是算计,汉中文武在他面前,连招架之功都没有就被吕布轻易瓦解了。 众人一路进入南郑,张鲁对吕布的戒心也被彻底瓦解,等到了衙署时,张鲁更是执臣下之礼,邀请吕布上座。 虽然这是应该的,吕布既然来了,张鲁就不可能继续坐在那位置上,但张鲁此刻给人的感觉,像是上赶着给人让座一般。 也不知道该说他没有雄心壮志好,还是该说吕布手段厉害? 众人看到这一幕,也彻底放弃了抗争的打算,老大都这样了,他们这些当小弟的能怎样?跟着拜呗~但愿新老大对他们能温柔点儿~ 第一百七十五章 镇汉中 “温侯,不知天师入朝后,温侯会如何待他?”眼见吕布跟张鲁说的越发投机,阎圃终于忍不住向吕布询问道。 非他无礼,而是张鲁显然已经被吕布带偏了,一直说的都是五斗米教的事情,吕布也确实有让五斗米教在关中传播的意思,但只有这个可不行。 张鲁毕竟是他们的主家,再说如果张鲁得不到妥善安置,他们这些跟随张鲁的人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这点不管为公为私,都需要争一争。 哪怕是虚职,张鲁都不能封太低,不然他们没什么好结果。 “宰辅,这些事情,温侯自有定论,何须操心?”张鲁不悦的看着阎圃道。 话虽如此,吕布也听出来了,张鲁心中也有自己的一杆秤,他知道自己多半是不会亏待他的,所以张鲁不急,倒是手下这些人没能看出,想到此处,吕布摇了摇头,既然想听,那就听听吧。 “无妨,这些也该说,以安汉中军民之心。”吕布看着张鲁笑道:“来之前,我已请陛下拟好了诏书,印绶也带来了,只要公祺诚心归附朝廷,便拜公祺为大司农,公祺以为如何?” 大司农本是掌管国家财富的官职,不过到东汉时,盐铁归了郡县,权柄衰颓,到吕布这里时,为了将财、军、人尽数抓入自己手中,大司农的权柄再度被分。 如今这大司农只管租税一项。 听起来好似也挺厉害,毕竟也是管税收的,不过这里的租税只是地租,而朝廷对农业的税收分为租税和粮税,租税就是百姓租种朝廷的地要缴纳一成赋税,大司农管的是这里。 但除了这一项之外,还有赋税,现在也是一成,这个是由其他部门负责,大司农已经管不到,此外屯田的粮也不在大司农掌控之下。 而更重要的是,吕布如今施行的政策是藏富于民,对粮税收的并不重,也是为百姓能轻松一些,尤其是乌孙昆弥被擒,大宛、康居臣服之后,朝廷的税赋主要来源就是商税,这里抽的很重,除了一些减免政策之外,大多数商税都在一半左右。 当然,只有两城的粮税维持朝廷正常运转还行,但若像现在这样开战,粮食肯定不够,所以每年朝廷会从收到的商税中,拿出很大一部分来将百姓手中的余粮买来。 这样百姓手中有了闲钱,可以去买些喜欢的东西,给自己添置房子、家具,朝廷也有了粮,需要的时候,可以赈济灾民,商税虽众,但开通西域之后,行商本就是能赚大钱的,莫要远走,去一趟车师,一匹布到了那边能三倍五倍卖出去,而且绝对安全,如今到车师国这一段,基本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 胆子大一些,往大宛走,那就是十倍打底,要是你愿意花个几年时间往贵霜乃至更远的安息、罗马走一趟,一匹质地一般的丝绸,到了罗马那边,人家愿意用等量的黄金来换,罗马那边的玻璃制品,在这边也很吃香,来回走一趟,只要能活着回来,就算交出一半的利润之后,也足够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总之,税赋的重心从农税逐渐转移到商税之后,大司农的权利也就基本被架空了,而这其中的转变,朝中百官一开始见吕布主持收商税的时候还不理解,等几个政策改变,百姓得了实惠,财政也被直接从大司农那里转到吕布手中后,想阻止都没办法,朝廷的所有权利也是从那时开始被吕布彻底架空的,而且是名正言顺架空。 张鲁作为第一个向吕布投降的诸侯,吕布自然不可能亏待,大司农之位虽然权轻,但位重,位列九卿,仅在三公之下,理论上是跟吕布平级的,这个待遇,直接让阎圃等人无话可说了。 这个位置,已经极高了,三公之位就那么三个,最多加个太傅,吕布现在都是九卿,你要让张鲁过去直接坐吕布头上,哪怕只是名义上的显然也不合适。 “这……温侯,大司农是否太过,鲁德不配位。”张鲁连忙起身,有些惶恐道。 “如何不配?”吕布反问道:“论出身,公乃留侯之后,大汉几人可比?论功绩,全这汉中百姓免遭战火荼毒,有何不配?” 好像还真配? 张鲁苦笑摇头,自己其实只要传教权就可以了,吕布给这么多,恐怕传教的事情上会有波折。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张鲁所想,吕布允许传教,但教义什么的,得对朝廷有利才行,允许传教但不能乱传,你若引导百姓抵触朝廷怎么办?或者将五斗米教的权利高出朝廷权利之后又该如何? 作为朝廷的实际掌权者,吕布既然已经准备让五斗米教在关中传播,那自然要考虑到有可能的后果。 给官给的痛快,又是亲近拉拢,为的就是在传教这件事上有所保留,不过事已至此,吕布没说过一句要限制教权的话,而且也让张鲁和他麾下文武们都满意了,这教权的传播上,以后如果出了问题,吕布可以随时插手。 “至于其他人,如今伐蜀在即,就请诸位暂入我麾下,做个校尉或是幕僚,待功成之后,论功行赏,诸位以为如何?”安置完张鲁之后,吕布又看向其他人。 这些人之前最大也就是个校尉,毕竟只有汉中一地,你封个大将军出来也得有人认才行,这些将领皆为校尉,除了张卫、杨柏等少数将领之外,其他人都算是封赏过了,接下来伐蜀,若有建树,还能封赏,这一下子,汉中军权也算是被吕布不声不响的拿下了。 张卫和杨柏此刻就算想要发动叛乱都不好使了,昔日的部下此刻恐怕更愿意给吕布干活。 阎圃看明白了,但阎圃并无点破之意,毕竟作为臣子,他对张鲁的节义已经尽到,张鲁也有了好归宿,那他接下来自然也想封妻荫子,张鲁这里显然给不到自己,只能在吕布这里获得,拆穿吕布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招来灾祸。 “臣等愿尊主公之命!”一众汉中文武对着吕布齐齐拜倒。 至此,吕布算是初步将汉中收入囊中。 接下来就是集结兵力入蜀了,不过有件事得处理一下。 “杨任、杨昂?”众人散去后,贾诩和典韦来到吕布身边,将他们为了迫使张鲁投降而不得已借机杀了杨任和杨昂的事情跟吕布说了说,如今吕布来了,两人的死讯也瞒不住了,但两家人没有任何表示,这就不正常了,所以贾诩提醒吕布要小心。 “他让我杀的。”见吕布目光看来,典韦直接一指贾诩,我只是奉命办事,其他的我不管。 “杀便杀了。”吕布有些好笑:“把要做的事情换一换顺序而已。” “主公高见!”贾诩微笑点头应和。 典韦茫然的看着两人……他们在说什么? “主公所言不错!”两人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典韦也不想让人看出自己没听懂,摸索着颌下钢针般的虎须,一脸我很认同的表情。 看的两人微微一怔,随即哈哈一笑,当下,吕布让他们各自去休息。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吕布招来汉中官员,将朝廷的新法交给他们,让他们尽快丈量汉中耕田,关中的新税法推广的不错,准备在汉中继续推行。 新税法出来好几年了,关中因此大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汉中这边自然也知道,不过当要在自己这边施展的时候,却没几人愿意,毕竟这动的基本就是汉中权贵的利益,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吕布如今坐镇汉中,谁敢说半个不字? 但接下来,吕布却没有继续坐镇,似乎很急着要去白水关与张辽汇合,第三日便率军离开南郑。 南郑杨家在确定吕布已经快到白水关时,立刻召集人手反叛,汉中七县皆反,然后不等这些人坐大,吕布突然出现在衙署中,然后二话不说,凡是参与此番叛乱的有一个算一个,尽数捉拿。 那些家兵如何是吕布麾下虎狼之师的对手,这种事情,吕布麾下这些精锐对于流程显然很熟练,吕布采取的是只诛首恶的做法,各县家族尽数被拿下,不过却没像关中一般一刀切,只是将主事者诛杀,其家产一部分充公,一部分则由其子嗣平分。 是平分而不是侧重于某嫡子,庶子跟嫡子有同等继承权。 这一下子,除了嫡子之外,庶出对于吕布的态度瞬间就逆转了,而且这么一分,这些汉中家族也不再具备与吕布抗衡的资格。 至此,汉中彻底被吕布掌控,前后用了半个月时间。 而后吕布任杨阜为汉中太守,马钧留在汉中组织人制作独轮车,往来运输粮草,吕布则带着贾诩、典韦以及众将一路赶往白水关与张辽汇合。 张辽先吕布半月抵达白水关,蜀地这边,刘璋也已经得到吕布出兵的消息,急调人马赶往白水关抵御。 第一百七十六章 应对 蜀郡,成都。 张鲁归附朝廷,吕布兵临白水关的消息已经传来,刘璋面色大变。 就算蜀地消息迟滞,但吕布这些年战无不胜的威名刘璋也是听过的,听闻吕布来犯,刘璋顿时没了主张,忙将帐下文武招来,商议对策。 “朝廷发兵来攻,招降之书已送至成都,孤……当如何是好?”刘璋有些慌乱,自己这州牧还没坐稳当,地盘儿里很多事情都没弄明白呢,吕布打来了,一时间,脑子更乱,甚至生出学张鲁一般跟吕布投降算了。 “主公!”张松出列,对着刘璋肃容道:“吕布,国贼也,挟天子而令诸侯,这诏书,在下以为不理也罢,我巴蜀之地,有山川之险固,易守难攻,当速派大将前往镇守,他吕布纵有百万大军,想要入蜀亦是难如登天!” 打仗可不是打人多,甚至就算吕布麾下都是虎狼之师,来了蜀地也没用,白水关、葭萌关,都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之地,此后还有大小剑山、绵竹、雒县,吕布想要一步步打进来,那不赔出个十几万人来,成都的城墙都别想摸一下。 至于天子大义……这玩意儿在中原确实有些用处,但在蜀中……不好使! “但那吕布自领兵以来,堪称战无不胜,连袁公路三十万大军亦为其所破,何人可以阻他?”刘璋还是一脸担心,这人的名树的影,吕布凶威震慑天下已有数年,天下无人敢与其争锋,蜀中将士有谁是其对手?又有谁能拦他? “主公,在下以为,我军只需派遣大将拒城而守,光是白水关,便能叫那吕布铩羽而归!”张松冷笑道:“我等无需胜他,只需坚守不出,待到那吕布粮尽之时,自然退去。” 吕布再厉害,他也不会飞,蜀中山川险峻,再厉害的人到了这里也施展不开。 “不知何人愿意前往御敌?”刘璋说着,看向赵韪。 不过这次,赵韪却没理他,最近东州士闹腾的厉害,而刘璋的态度又开始偏向东州士,这让当初捧刘璋上位的赵韪有些不满,刘璋现在竟然有胆量暗中分他权柄? 要知道,赵韪捧刘璋上位,看重的就是刘璋这好拿捏得性格,如今刘璋上位了,竟然开始跟他耍些小心思,这若不敲打敲打还成? 至于吕布,赵韪不是太担心,就如张松所言一般,蜀地跟中原不同,想要强攻进来可不容易,那不是简单堆人命就能堆出来的,几处关卡都是易守难攻,他们这边兵力也不缺,随时可以支援,吕布要不惜代价的话,先耗死的一定是他。 相比于吕布这个外患,赵韪更想先教教刘璋怎么做人。 眼见赵韪不应命,刘璋只能无奈的看向其他人,庞羲犹豫了一下,出列对着刘璋一礼道:“羲愿往!” 庞羲曾为朝廷议郎,跟吕布也算是同僚一场,当初刘焉之子刘范跟白波贼暗通,被吕布识破将计就计后,刘璋两个儿子被杀,庞羲事前料到不对,先一步带着刘焉的孙子来到蜀中,免了一难,因此,刘焉死时,庞羲和赵韪一样,都是刘焉的托孤重臣。 此前张鲁与刘璋反目,曾一度占据巴西之地,就是庞羲一步步将张鲁给打出去,夺回了白水关。 若非庞羲,此刻吕布就不是兵临白水关,而是直接到了葭萌关了。 虽是外来人,但在蜀中,东州士已经在刘焉手中成了气候,如今赵韪要为难刘璋,庞羲自然不能看着,只是面对吕布,心中多少有些发怵,此刻请战,底气多少有些不足。 跟蜀中这些官员不同,庞羲曾与吕布同殿为臣,感受过吕布的威慑力,也亲眼见证过吕布在战场上的恐怖,是以对吕布,蜀中文武多是带着几分不信,再厉害又能有多厉害?没个直观认知,但庞羲是知道的,所以才会有这种情绪。 刘璋见赵韪不理自己,正自尴尬,庞羲出列请战,也算缓解了刘璋的尴尬,当即笑道:“将军远去,吾无忧矣,不知需兵马几何?” “主公,吕布非常人,其不但勇冠三军,更足智多谋,非寻常莽夫可比,此番既要与之交战,臣以为,需倾蜀中之力方有胜算!”庞羲躬身道。 跟吕布打,再严谨也不为过。 “这……”刘璋闻言有些犹豫,这意思,是要倾尽全力去打?虽然知道吕布威名,但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等刘璋说话,一旁的赵韪却是无法保持沉默了,上前一步冷哼道:“庞使君这是想趁机全揽军权?蜀中将士全出,白水关恐怕都放不下!” 蜀中有多少兵马?十万总是能拿得出来的,庞羲这张口就全要,先不说可不可能,就算能,拉过去干什么?把白水关挤塌吗? “非是只守白水关一地!”庞羲对着赵韪一礼,皱眉道:“将军不知吕布厉害,此人绝非寻常武将可比,在下以为,白水关、葭萌关、绵竹、涪县、巴西、雒县这些要地都当多派兵马驻守!” 简单来说,庞羲的战略就是将张松说的计划贯彻到底,将从白水关到成都每一处都变成一只乌龟,哪怕一处破了,下一处还是能守住,一直耗到吕布粮草不济,自己退去为止。 反正不出兵,只是守,守到你恶心的不想打为止。 虽然也知道吕布厉害,但像庞羲这种全乌龟的打法,赵韪觉得有些可笑,正想说话,却被一人直接打断。 “使君此言,未免太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那吕布就算厉害,亦是一人,莫不是他能背生双翅飞进来不成!?”但见文武中,一将大步而出,怒叱庞羲一声后,对着刘璋一礼道:“主公,严颜不才,愿意领军前去,与那吕布一较高下!” 严颜乃是蜀中大将,年轻时威震南蛮,哪怕如今已近知天命的年纪,但仍旧不服老,尤其是听人说吕布如何厉害,更是不忿,当即请命,要与那吕布一较高下! 看到严颜出列,刘璋面露喜色,严颜可是蜀中大将,威名素重的同时,蜀中不少青年将领多少都受过他指点,有他出战,麾下将领也能用命,当即点头道:“老将军愿意出战,必能守住白水关!” “主公,吕布非同寻常将领,在下非是说严将军不敌,只是为稳妥起见,最好只守不出,待到吕布粮草耗尽退兵即可!”庞羲闻言有些担忧道。 “使君这是看不起末将?”严颜闻言,面露不悦之色,冷哼道:“为将者,自当审时度势,吕布之名,我亦知晓,使君放心,严颜也非自大之人!” “在下并非此意!”庞羲有些头疼,非要我说你要出城可能白水关就没了才行?话自然不能这么说,庞羲沉默许久后方才道:“将军,吕布毕竟乃代表朝廷而来,能不战,便不战,否则我军失之大义也!” 严颜闻言还是不悦,但也点点头:“使君放心,末将自然知道轻重。” 但只看其脸色就知道严颜对此不以为然,庞羲心中大急,但又没办法直接左右刘璋的意思,只能道:“既然将军愿意率军前往,自然再好不过,不如就让在下驻守葭萌关,为将军掠阵?” 不等严颜说话,赵韪已经开口了:“不妥,若白水关有失,第一个遭殃的便是巴郡,使君当回巴郡谨守,至于葭萌关,在下以为,可交由李异驻守即可,莫说严将军不会输,就算白水关有失,有李异驻守葭萌关,也可保万全!” 李异乃赵韪麾下大将,有他驻守葭萌关,无形中,也是将巴西和蜀郡分开,东州士最近跳脱的厉害,借此机会将军权多收拢一批! 刘璋闻言点点头:“不错,巴西也是重中之重,若那吕布攻入了巴西,后果不堪设想。” 若吕布打进了巴西,那再攻蜀郡就不是只有葭萌关这一条路了,所以这巴西必须守住,庞羲这边不能轻动。 庞羲自然也明白赵韪的谋算,但刘璋说话了,他也只能接受,长叹一声,对着刘璋一礼道:“领命!” 一场没有硝烟的争锋落下帷幕,抵御吕布的人选也有了,接下来就是要出多少兵了。 严颜自然不可能跟庞羲一般,动辄倾尽蜀中之力,要知道除了吕布这边之外,荆州刘表也一直有渗透到蜀中的意图,此外还有南中的南蛮,蜀中也有不少反对刘璋的人,各处都要兵力镇守,根本不可能如庞羲所说,倾尽全力与吕布一战。 严颜要了两万兵马,这已经是极为重视了,要知道此前张鲁来攻,白水关也就几百上千守军,就这,张鲁都打不下来,如今直接来了两万人,正常情况下,吕布想要攻破两万人驻守的白水关,几乎不可能。 两万兵马,万无一失。 除此之外,刘璋又给葭萌关拨调了三千兵马,巴西拨调了一万兵马,到此时,方才放心下来,只等前线消息。 第一百七十七章 试探 攻打一处地方,不管是哪儿,最佳的时机其实就是对方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也就是一开始突然发动袭击。 可惜,白水关地势太险,而因为张鲁常年来袭扰的关系,守关将士也颇为机警,张辽刚来时便发动了突袭,却被对方发现,并没能成功。 突袭不成,那就只剩下强攻一途了,张辽开始在白水关附近安营扎寨,这一场大战是不可避免了。 吕布安排好汉中之事后,也挥军赶至,吕布军中,有两万是汉中将士,而汉中守军则由关中将士替代,所以虽然拿下汉中,但吕布的兵力并未增多,仍是五万,再多,后勤也很难供应上。 哪怕是现在有了马钧做的独轮车,后勤也依旧相当吃紧,幸亏有了汉中府库的支撑,才能让吕布能在未来半年之内不必为后勤担忧。 “主公,这白水关地处两山之间,左右皆是高山,而且颇为陡峭,只有中间一线可攻,但此处地势狭隘,一次能够投入的兵力不足千人,若是强攻,损失必巨!”张辽陪着吕布来到关前观看地势。 张辽也算见过世面的了,这天下雄关以虎牢为最,南边靠山,北面临河,地势险要,也是易守难攻,但虎牢关至少可以容纳大军来攻,当年虎牢关前,可是真的容纳过十万大军,而眼前的白水关,流经的白龙江号称是江,实际上也算不得多宽敞,但两处山崖之间,不过十丈,而两侧高山将白水关夹在中间,能够行军布阵的地方,就是关前这一片! 除非人都挤进去,用蚁附之法来攻,否则这点地方,想要排兵布阵,就只能用不足千人的部队一次次冲击城墙,一波波的往上填,这种填法,别说只有五万大军,就是五十万都不够! 这也是张辽一击不中之后,便没有再行强攻的原因。 真的攻不了,除非不把命当命,直接蚁附攻城,但为了这么一座小关,牺牲大量将士,实在不值。 “守关者何人?”吕布策马来到关下,那边的蜀军将士看到这边有人,明显很紧张,但吕布也不去理他们,仔细看了半晌之后,看着张辽问道。 张辽道:“乃是蜀中一老将,名唤严颜。” “严颜?”吕布看向张辽,只有这些? 张辽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主公恕罪,我等对蜀中将领所知不多,只知是一年近五旬的老将。” 吕布摇了摇头,蜀中情报不是难以收集,而是难以传出,法正此前传来的消息还是半年前的,如今吕布这边动兵了,两边几乎断绝往来,这个时候再想得到消息自然也就更难了。 “试试搦战能否将其引出!”半晌,吕布看向张辽道。 强攻不成,那就只能尝试劝降或是将其引出来在野外消灭了,招降估计够呛,否则早降了,那就只剩下引出来攻一途了。 至于强攻……看到白水关地形的时候,吕布就放弃了,现在的白水关似乎比四百年前更险要,现在也只能试一试搦战了。 张辽点点头,这确实是目前唯一之法。 “末将亲自去!” “不!”吕布看了看张辽,上下打量几眼,看的张辽莫名其妙,随后吕布才摇了摇头道:“文远若去,定然不行!” “这是为何?”张辽不解道。 “文远不懂这个年纪的人,尤其是还能带兵打仗的。”吕布有些怀念的笑道:“本事可能不差,但脾气吗……你不能小看他,文远乃我麾下大将,不管如何,身份上都比对方高了许多,你若去,他会同等对待,也不会动怒。” 张辽闻言恍然:“主公高明!” 不过吕布怎会懂这个年纪的将领在想什么? 张辽理解的同时,也有些不解,你说你懂其他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懂这些老男人的心思? 当然,这协疑惑也就在心里想想,八卦一下,不会问出来,没有意义,张辽思索道:“若教年轻将领去搦战,末将以为徐晃可以,主公可记得此人否?” 徐晃是张辽的先锋官,这一路走来,张辽对徐晃的能力是颇为满意的,因此如今有个露脸的机会,张辽自然希望徐晃出面。 吕布本想让庞德出手,不过听到张辽推荐,想了想,徐晃也确实是个不错的人才,跟庞德一样,这次伐蜀也是吕布重点培养对象,既然张辽都推荐了,吕布也不能不顾爱将的面子,当下点点头道:“公明也不错,便让他来试试吧。” “喏!”张辽对着吕布一礼,而后前去安排。 次日一早,徐晃带领两千将士来到关下,派人前去搦战。 但见一名小将策马来到关城之下,对着关城上喊道:“我家将军徐晃,听闻严老将军乃蜀中大将,特向主公请命而来,想要一会老将军,不知老将军可有胆量出城一战?” 严颜带着众将士来到城头,往外看去,正看到城外一支人马在一箭之地等着。 “徐晃?”严颜闻言,看向帐下众将皱眉道:“此人既是吕布帐下,当有本事,尔等可曾听过?” “未曾!”众将闻言摇了摇头,你要说张辽、高顺、徐荣、樊稠这些人,他们还是知道的,甚至庞德当初也有破南阳之功,至于徐晃……至少如今还没什么名气,当初助吕布破了白波贼,占了上党等地后,就再未出现。 但那一仗,是由郭嘉主持的,白波贼也就是一帮地方豪强组织的散兵,自然算不得什么本事。 “吕布欺我年迈!竟派一小辈前来辱我!”严颜怒哼一声,沉声喝道:“点兵,待我去教训教训他!” “将军乃三军主帅,怎可轻动,不如由末将前去将其驱逐便是!”众将见严颜竟然想亲自出手,连忙阻止。 这兵对兵,将对将,就算要出兵,也没理由对方出一员小将,就让自家主将亲自出马,没这个道理。 严颜点点头:“也好,莫让那吕贼部下太过嚣张。” 当下,那小将带着一支人马开城出门,迎向徐晃所部,厉声喝道:“贼将休狂,凭你也想与我家将军斗!?” 说话间,指挥将士上前,便准备冲击敌军军阵。 徐晃见没能引出严颜,多少有些失望,至于眼前将领,他倒是没放在眼中,一挥手,但见后排早已备好的弓箭手一箭射出,刹那间,蜀军冲势便是一滞。 “杀!”手中萱花大斧凌空一劈,趁着对方被这波箭雨打乱阵脚之际,徐晃一马当先杀出,手中萱花大斧劈出重重斧影,连斩三名敌将,后方将士眼见自家将领这般骁勇,自是士气大震,汹涌而上,直杀的蜀军狼狈不堪。 白水关上,眼见自家将士溃败,严颜面色一沉,在他身边,一高瘦将领见状,对着严颜一礼道:“老将军,末将前去接应!” 看到此人,严颜本来绷紧的表情也微微松了下来,点头道:“子平当心!” 此人名唤张任,蜀郡人士,自幼便颇有勇武,曾向严颜求教,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对于张任的本事,严颜是颇为清楚地,也因此才放心让他前去接应。 却见张任下了城楼后,点了五百精兵出城,也未加入战团,而是率军冲向侧翼,做出绕过侧翼从敌军后方进攻的架势。 徐晃见状,不敢再追击,连忙喝令将士稳住阵脚,警惕的看向张任。 张任却并未进攻,见徐晃停下之后,立刻响号令之前的将领撤军,他则领兵缓缓退至城下,徐晃想追,但见城头寒光闪烁,知道城头已经做好了准备,自己这支人马冲上去,立刻便会成为城头守军的靶子,虽有不甘,但夜只能撤走。 “此乃何人?”一直在远处观战的吕布和张辽、张济等人看到徐晃原本已经占据了优势,却被突然杀出的一支小队给逼得放弃优势自守。 外行看不出什么,但吕布等人都是久经战阵之人,这招算是攻敌必救,是救人中常用的招式,但虽说常用,但对将领的临阵应变以及对双方兵势的判断也很考究,而刚才出手之人,在这方面可说做到了完美。 而徐晃及时察觉不妥,迅速止住也不是胆怯,而是非常正确的做法,继续进攻,这支军队恐怕会被打散。 及时止步,还能保持小胜,而对方见无机可趁,果断退走,也有诱敌来攻的意思,这不到一个时辰间,双方心理上的博弈可称精彩,对方将领莫非就是严颜? 众将自然不知道,隔着这么远,也就看个大概,眼睛不好使连人家旗号都看不到。 不一会儿,徐晃率军退回,一脸惭愧道:“末将无能,未能引出严颜!” “临机应变,已是少有,公明莫要妄自菲薄,打仗吗,不可能事事随心,那后来出兵的将领是何人?可是严颜?”吕布伸手扶起徐晃,宽慰一番后才询问道。 徐晃摇了摇头:“末将不识,但此人甚为年轻,当不是严颜。” “蜀中亦有才俊。”吕布感慨一声后,笑道:“今日便至此吧,且先收兵,再思破敌之策!” “喏!”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夜袭 一场试探,虽然没能达到吕布的预期,但严颜的性格却被吕布摸了个大概,这将领并非是那种性情沉稳到可以无视一切挑衅的将军。 人随着年纪的增长,性情也会发生变化,有的越老越稳,但也有的越老越急躁,能力这东西,也不能完全由年纪去评断,有志不在年高,至少初步判断,严颜作为大将,性格上存在缺失,若换自己守城,在知道敌我差距的前提下,绝不会贸然出城作战给对方探清自己虚实的机会,当然,若是严颜连敌我强弱都判断不出来,那就连让吕布评价的资格都没有了,虽说是敌人,但吕布还是希望自己的对手能够像话一些。 “主公。”张辽带着徐晃、庞德进来,对着吕布一礼道:“今日一战,虽有小胜,但想破关怕是不能。” 今日这场仗,虽然徐晃占了上风,但恐怕连打击对方士气都做不到,白水关卡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犹如一道天堑,而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天堑在他们前进的路上有很多。 一想到这里,哪怕张辽都感觉有些头疼。 “这严颜本事且不说,但这性情却不适合做守将,今日既然能出来一次,他便会出来两次、三次,总有一次,能将其重创!但这白水关该如何破,诸位心中可有计策?”吕布对此倒是不太在意,打仗能找到敌军主将的弱点,那这一仗就注定不会太难打。 相比于严颜而言,吕布更头疼的是白水关的地势,哪怕严颜只留下一成兵马守关,这白水关都能守住! 这…… 张辽摇了摇头,白水关的地形就那样,听张鲁说,这还只是战略要地,后面的葭萌关更险,这可如何破? 徐晃和庞德也皱眉苦思,这白水关的地势,想要破关而入显然是极难的,只是不同于张辽,他二人更想表现一番,是以苦思冥想,想要想出一条破敌之策。 “文和,你如何看?”吕布见此,也未强求,他也想不出来,哪怕他曾有过类似破蜀的经历,但那基本是从内部破开的,并非正面强攻,但现在双方有备而战,这想要破敌就难了。 贾诩也在思索,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破关之法一者强取,二者便是巧夺,所谓巧夺,便是出其不意,一般或绕击敌后,或离间其心,但以白水关之险峻,二者皆不易。” 一般攻城守城套路其实就那么多,但像白水关这般易守难攻之地,攻城方能施展的空间就大大缩小了,强攻便是蚁附攻城,那种不计代价的添油战术,用人命填出来,这是最惨烈也最不愿意用的攻城战法。 庞德犹豫了一下,对着吕布抱拳道:“主公,末将愿今夜趁夜带攻坚营偷城!” 吕布麾下的军队,各军之中都有百里挑一挑出来的精锐之士,汉末时期,兵种的分类其实并不明细,大致上就是弓、盾、矛这三种,然后再加一个骑兵,但吕布治军后,开始让各军挑选锐士,作为攻坚营,这些人待遇高,吃得好,每战功勋少不了,但也是死亡率最高的。 虽说如此,但全军将士还是削尖了脑袋想往攻坚营里钻,盖因攻坚营不但待遇好,而且是最容易得功勋的地方。 关中军队在吕布这些年的治理下,渐渐有几分职业军队的模样了,也有完善的上升通道和奖惩措施,攻坚营是最有希望突破自身出身,迈入将门的,吕布军中,不少将领都是自攻坚营中杀出来的,而且这个比例在不断扩大。 不过庞德说要带攻坚营夜袭,也有几分拼命的架势。 一旁贾诩闻言,思虑片刻后,看向吕布道:“主公,那严颜虽然性情刚烈,然却非无能之辈,这攻守之法不可能不懂,夜间定有防备。” 庞德茫然的看着贾诩,也不能因为敌人有防备就不试吧,那还打什么仗? “在下以为,今夜分作两部,一步选普通将士进攻,若能攻下最好,若攻不下,也能轻慢敌心,而后攻坚营再攻!”贾诩看着吕布笑道。 吕布点头笑道:“文和此计甚妙。” 转而将目光看向庞德和徐晃道:“你二人谁领第一营?” 显然,第二次率领的是攻坚营,而且成功的几率更大,不过庞德却是有些不信邪,若第一次就能攻破呢?当下起身道:“主公,此计既是末将想出,这第一阵自该由末将来打,请容许末将先去挑选精锐!” 攻坚营不能动,但关中将士也不是只有攻坚营能打,他还就不信没了攻坚营自己就打不了胜仗了。 吕布点头,贾诩的想法他大概明白,这也算一种出其不意吧,不过却是拿人命堆出来的出其不意。 当下,庞德离开大帐,前去选兵,直到夜间,终于挑选好八百名锐士,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靠近城墙。 黑暗中,白水关的城墙上却是灯火通明,不时能够看到有人从城头上扔个快要燃尽的火把下来,透过火把的光亮来看看城下是否有人想要偷袭。 庞德仔细观望一会儿,这种防守密度叫人有些绝望,想要以钩爪攀爬城池,几乎不可能,刚扔上去就让人发现了,不过庞德一开始也没准备用钩爪攀爬。 黑暗中,除了白水关外,整个世界似乎都被黑暗所笼罩,加上关中军都是穿着玄色衣甲,哪怕摸近城墙射程范围之内,城头的守军也难以察觉,庞德正是凭借这个,悄悄摸到城下。 并没有立刻攻城,如同一头观察猎物的狼,藏身于黑暗之中,默默地注视着猎物的一举一动,只待对方露出破绽,便会立刻扑出去撕咬,而眼下,却是猎物戒心最重的时刻。 庞德很有耐心,一直等到子夜,子时一过,能够明显感觉到城头上暗了一些,有的火把灭了也没人再续上。 又等了半个时辰,许多将士已经有些受不住这山风,庞德终于看准时机,吹出一声口哨,夜晚看不到人,也不可能点火,他只能通过声音来发布命令。 听到信号的将士们精神一震,而后庞德又吹了三声长短不一的口哨,两排将士快步走出,其中一人手拿钩爪,另外一人则用长长的竹竿顶在前面将士身后,摸索着来到城墙下之后,后排将士用竹竿顶着前排将士,前排将士则在竹竿的支撑下攀爬上城墙。 这种动作,虽然平日里军中也有训练,但夜间动作容易出现失误,不少人直接惨叫着摔下来,惊动了守城的将士,但紧跟着,也有人成功冲上城头。 一名守城蜀军听到有人惨叫落下城墙,还以为是自家有人失足落入了城下,想要探头看时,却见一道黑影竟然用攀爬的方式如同灵猴一般攀上来,不等对方错愕,摇曳的火光下,刀光已经亮起。 蜀军将士愕然的捂着脖子被一脚踹倒,来人却迅速将身上的绳索摘下,一边用钩爪勾住城墙,另一边直接扔下去,供后来的将士攀爬。 “敌袭!”同样的一幕不断上演,很快引起了城头守军的警戒,大量守军虎吼着扑上来。 一名将士刚刚放下钩爪,便被一名蜀军冲上来一刀刺进了腹部,不等对方反应,狠力一搅,本想拼死拉个垫背的将士身子一颤,剧烈的痛楚让他根本来不及如此做,随后便被一脚踹的退考,腿弯一撞城墙,整个人惨叫着从城墙上栽下去。 那蜀军将士连忙上去想要将钩爪拆除,然而那钩爪却似落地生根一般,急切间,竟然难以拆下,越是着急,抠的越紧,而绳索另一端突然也绷紧了,显然有人顺着绳索正在往上攀爬。 另一名蜀军见状连忙探身出去,想要将绳索斩断,却听迎面一声刺耳的嗡鸣声响起,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便见眼前一抹寒光闪过,而后眉心一痛,脑壳被一枚弩箭射穿,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后仰去。 正在往下拆卸钩爪的蜀军见状大怒,抬头看时,一名关中军已经扑上来,在他抬头的瞬间,一刀抹过他的咽喉,喷溅的鲜血沾满了脸颊,一双眼眸在火光下闪烁着冰冷的杀机,跳下女墙后迅速朝着周边杀去。 同样的一幕在夜色下不断上演,然而越来越多的蜀军在得到消息之后从四面八方涌来,一条条钩爪被固定在城墙上,攀爬而上的关中将士虽然也越来越多,但显然不及蜀军的支援多。 庞德顺着绳索爬上来,手中两把环首刀左劈右砍,迎面冲来的将士少有一合之敌,很快占住一段城墙。 “小贼,休要猖狂!”就在庞德准备稳住一段城墙厚,放信号叫大军趁势攻城,却听一声爆喝,一员将领大步走来,手中一杆长枪,见庞德勇猛,二话不说,直接一枪朝着庞德刺来。 庞德双刀一架,差点没能架住,紧跟着便见另外一人同样一枪朝他刺来。 庞德连忙往侧面一闪,双刀用力往身侧一卸,反手便是一刀凶狠的劈出…… 第一百七十九章 攻坚营 “咣~”环首刀斩在长枪枪杆之上,竟是一刀将长枪枪杆削掉。 持枪的老将倒也不慌,反手一甩,断掉的枪杆甩在庞德脸上,顺势将枪杆一探,便想将庞德的胳膊缠住,将其拿下。 庞德再退一步,却发现脚已经触到城墙,再无退路,虎吼一声,双刀连连斩出,对方却将枪杆一收。 “好小子,有些本事,此时若降,老夫留你一命!”持枪老者便是严颜,见庞德武艺精湛,而且胆魄惊人,心生几分爱才之心,大笑道。 “老匹夫,凭你也配!?”庞德怒喝一声,此时才有时间看向四周,却见工商来的将士死的死,伤的伤,没死的也被四面八方汹涌而至的蜀军团团围住,这次夺城显然已经失败了,心下一沉,却是生出了退意。 来前张辽和吕布都嘱咐过,指挥战斗就行,莫要冲动上城,如今看来,果如吕布所说,严颜防备森严,这次突袭并没能成功,只是可惜了这八百将士。 此刻见严颜步步紧逼,庞德双目一寒,突然将一把刀掷出直奔严颜面门而去,待严颜侧身闪避之际,另一支刀打着旋儿飞出,庞德则迅速翻身,一把抓向绳索便想滑下去。 “中!” 却见严颜一声怒喝,低头之际,手中枪杆探出,正点在庞德抓向钩锁的手上,匆忙发力,力气不大,但这一棍子可是巧劲,无需太多力气,只需将庞德手拨开便是。 庞德被他一杆拨开手,眼睁睁的看着差之毫厘没能抓住绳索,轰然跌落。 “嘭~” 也是庞德命大,身下有一名先跌下来的将士尸体,也不知是蜀军还是关中军,他这跌下来,砸在这具尸体上,将对方撞了个粉碎,自己却保住了一条性命,饶是如此,落下的瞬间也是五脏移位,双眼发黑,半天不能动弹。 严颜拨开庞德之后,连忙取了一支火把往城下扔去,正看到庞德一动不动的身体,只当他是摔死了。 足足三丈高的城关这么背对着地掉下去,再厉害的人,也很难不死。 看到这一幕,严颜有些遗憾:“是员不错的将领,可惜了!” “老将军无恙否?”张任带着泠苞和邓贤过来,看到严颜满身是血,连忙关切道。 “哼!”严颜对于他们这般多余的关心显然不太想领情,冷哼一声道:“诸位都是这般轻看老夫?” “末将不敢!”张任连忙对着严颜一礼。 “区区小贼,也能伤我?”严颜看着城外漆黑一片的夜色,冷笑道:“这关中军虽然骁勇,然那吕布想凭此等计策败我却是痴心妄想,只是可惜了这些精锐将士,跟了一名庸将!” 众将连连点头,严颜的确早就做好了对方会夜袭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对方刚来不久就用夜袭,这是多不想用正常手段攻城呐? 击退敌军阴谋,众人心绪高涨,严颜嘱咐守关将士务必小心后,带着其余将领回去休息,这次夜袭看起来似乎以严颜获胜而告终。 另一边,听得这边战火一起,吕布已经率军等在白水关外,但结果如同预料的一样,没有成功,这本在意料之中,但庞德迟迟未归,却让吕布微微皱眉。 庞德是吕布很看好的一名青年将领,以后是准备培养做能够独当一面的将领的,若折在这种地方,那就太可惜了。 白水关的混战已经结束了半个时辰,却还没见庞德回来,吕布心中一沉,他不心疼那八百将使得阵亡,打仗如果连将士的牺牲都承受不了,那也就别打了,但庞德不同。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像庞德这样的将领,别说八百,八千将士阵亡都没有他阵亡来的震撼,如果庞德没了,那才是真正的损失。 也是吕布沉得住气,一直没动,这个时候如果派兵去找,那今夜的计划很可能就功亏一篑。 白水关战事结束半个时辰后,在外面游弋的哨探来报,找到庞德了。 庞德是爬回来的,在城下缓了许久,庞德这里才缓过来,但浑身疼的厉害,半天起不来,只能连爬带滚的回来,到了白水关之外,方才被在附近巡视的将士找到,将他抬回来。 “令明,无恙否?”吕布连忙上前查看,他对医术所知不多,但常年行军,一些外伤还是有办法判断和治疗的。 “只是浑身疼痛无力,主公,末将无能!”庞德费力的摇了摇头,对着吕布道。 “此战本就无甚把握,非你无能,莫要多言,先去医匠那里看看,以后还有很多仗要打,不急于此时!”吕布先是安抚一番,而后立刻招来几人,将庞德抬回去,把军中的医匠招来给庞德诊治。 能活着回来就好。 至于破白水关,就看后半夜了。 贾诩的计策吕布是认可的,一般这种刚刚经历夜袭后,就算严颜机警,嘱咐小心敌军再来,但守关将士也会生出懈怠感来,时机选对的话,一战定下这白水关也未尝不可。 白水关狭隘的地势确实易守难攻,但同样也代表守军很难同时投入太多的战力,之前只是普通军中精锐,而这一次派出的却是攻坚营,精锐中的精锐,人心、天时、地利三样都已经算到最大,成功的可能自然也会大大提升。 “主公,攻坚营已然做好准备!”徐晃来到吕布面前,对着吕布一礼道。 “再等等!”吕布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白水关的方向,摇头道。 庞德攻打才不久,这个时候,守关将士的情绪还处于亢奋状态,此时攻打,并非最佳时机。 “喏!”徐晃默默地点点头,退到一旁等着。 本以为只是等一会儿,谁知道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了,吕布还是没有下令,徐晃终于忍不住,看向吕布:“主公?” 若不是吕布站的笔直,徐晃都以为他睡着了。 吕布缓缓地睁开眼,看了看四周,摇头道:“再等!” “喏!”虽然不明白为何还要等,但面对吕布的命令,徐晃也只能点点头。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莫说寻常将士,攻坚营的人都开始打瞌睡了,徐晃估摸了一下时间,再等下去,天怕是就要亮了,就在他想再提醒吕布一次的时候,却见吕布突然睁开眼睛,看向徐晃:“徐晃!” “末将在!”被吕布睁眼那一刹那眼中散发出的锐利吓了一跳的徐晃连忙对着吕布一礼。 “时机已到,立刻出兵!”吕布沉声道。 “喏!”徐晃精神一震,对着吕布低声一礼,而后立刻点齐攻坚营将士,开始朝着白水关方向摸索过去。 同样的登城之法,之前庞德带来的寻常精锐失误连连,但对攻坚营的将士来说,却是如同一头头灵猿一般,蹭蹭蹭的就窜上去,只有一根竹竿因为中间断裂,另一端的将士冲到一半落下来,却也没摔死,就地一滚之后,等着其他人往下放绳索。 城墙上,一开始在庞德冲击城墙失败后,蜀军将士确实在严颜的嘱咐下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警惕,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再无敌军来过,心中的戒心也渐渐消弭。 前半夜刚打过一场,亢奋过后,自然就只剩下疲惫了,而吕布选择的时机,正是连准备进攻方都开始打盹的时候,守军自然更加难以抵挡困意了,此时攻坚营上城,简直犹如神兵天将一般。 当第一位攻坚营将士登城时,蜀军守军甚至没有察觉到,直到人家将钩爪放下去之后,才有人反应过来,连忙惊呼,但下一刻,便见那攻坚营将士一刀直接飞出没入胸膛。 另一人想要趁机来攻,被攻坚营将士一个肘击击爆了眼球,凄厉的惨叫声中,被人夺刀抹了脖子。 能够明显察觉到这一次上来的敌人比上一次凶猛了太多,往往三五个人都制不住对方一个。 而且随着攀爬上城墙的攻坚营将士越来越多,这些人并不乱闯,而是非常有规律,三五人成一队,而后迅速占领城墙上各处要地,而蜀军的反应比之前半夜慢了不止一个档次。 当严颜这边得到警示起身时,城墙已经被攻坚营将士占据了大半,城门都被人家抢占了。 得到消息的严颜大惊失色,连忙喝令唤醒将士,将来犯之敌驱逐。 然而徐晃这边也在城门打开后,放响箭通知吕布,吕布立刻命大军涌入。 到了此刻,蜀军虽是守方,但地利却已经不再占据,双方各占一面城墙,地利却是各占一半。 严颜反映已经很快,听到前方刀兵之声响起的时候立刻下榻,披甲而出,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攻坚营已经将一面城墙完全占据。 大意了! 严颜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了,必须尽快将这些人赶出去,否则他这个蜀中大将不到三天就被人家攻破了天堑一般的白水关,传出去还有何颜面再去见刘璋? 此时天光已经蒙蒙亮,严颜调动大军,不顾一切的想要夺回丢失的城墙。 然而此刻丢失一面城墙的弊端也出现了…… 第一百八十章 破关 白水关自然南首,但当丢了一面城墙,城门也被攻破之后,这险要之势可以说就没了,如今拼的反而就是两军本身的能力。 这个能力包括将领的指挥能力,将士的作战能力等等。 指挥能力且不说,但城中巷战的作战能力上,蜀军显然不如配合默契,更不似关中军这般久经战阵,虽说此次吕布带的还有不少汉中将士,但为了确保能够一战功成,拉出来的都是关中精锐将士。 而被夺城门时,严颜兵马虽多,但白水关狭小的地形同样也是对他的限制,蜀军空有两万,却拿占据了城墙的攻坚营将士没有任何办法,严颜几次亲自率军冲击城墙,当先冲锋,都没能成功,眼前这支关中将士无论装备、还是配合的默契程度,都不是之前那支关中精锐可比。 原来这才是人家的精锐。 严颜几次没能攻上去,又惊又怒,却又毫无办法,只能眼看着敌军源源不断的从已经失守的城门涌进来,守城战打成了消耗战,而更要命的是,蜀军在这方面远不似关中军那般强横,无论作战经验还是本身能力,差距是能够感受到的。 “老将军,不能再拼了!”张任看着严颜怒吼连连,想要拼命,连忙拉住他,大声道:“老将军,我等的优势是据有险关,如今白水失陷已成定局,若连这些将士都失陷在此处,葭萌如何守?如何挡住吕布强军!?” 张任的话,总算让严颜冷静了一些,蜀军对上关中军,优势从来都不是正面作战的能力,他们的优势是这一路上一处处险关,如果大军在此处折损的太厉害了,那这仗也不用打了。 唉~ 严颜看着源源不绝涌进来的关中将士,长叹一声,不到三天就败给了吕布,这事儿传出去,自己一生威名算是丧尽了! 但事已至此,只能以大局为重。 当下,严颜不再求夺回白水关,而是开始有条不紊的指挥蜀军逐步撤出白水关,吕布尽占白水关后,立于城头远远眺望,但见敌军退而不乱,这蜀道地形复杂,也不适合继续追击,对着身旁的贾诩道:“看来,这严颜身边,有一个能让他不冲动之人呐!” 按照之前严颜的表现,不可能这么快就清醒过来,吕布本来的打算,是想趁此机会把严颜打崩溃,就算逃回葭萌关,也要损兵折将,损失惨重才对。 但此战严颜虽败,折损却是算不上太多,至少没能达到吕布想要的预期。 “在下所担心者……葭萌关欲要攻取,恐怕更难!”贾诩挠了挠头,看着吕布笑道。 吕布闻言,顿时有些无言以对。 白水关能攻破,打的就是一个心理战,但有了白水关的前车之鉴,接下来严颜必定更加谨慎,想要再复制今日之胜,几乎不可能,战场上,同样的招式不可能成功两次,这是吕布作战多年的经验,哪怕对方主将无能,就像袁术那般,同样的计策也不可能成功两次。 但葭萌关据说是比白水关更加险固。 这一仗,难度攀升了! 吕布看着贾诩点头道:“文和可有妙计?” “妙计不好说,不过主公,这白水关一下,我等进攻的方向便不止有葭萌关一处,同样也可沿白龙江而下,进攻巴西,主公以为如何?”贾诩笑眯眯的问道。 吕布闻言,看向贾诩,点头道:“文和倒是提醒了我。” 巴西可以攻也可以不攻,但吕布攻破白水关之后,就多了一个选择,而且贾诩说的这个进攻可不只是刀兵上的进攻,散布谣言什么的,都可以。 因为白水关一下,汉中与蜀地的堵塞就松动了一些,虽然道路难行,但通过张鲁给的地图对比,这里除了去葭萌之外,还有一条路是能直抵阆中的。 吕布的目标是成都,葭萌关是必须拿下的,否则他就算攻下了巴西,成都这边也随时可能从葭萌关发兵重夺白水。 从内往外打可比从外往内打容易多了,所以吕布的主攻方向,还是葭萌,但阆中这条路,也得用起来。 贾诩没再多言,跟一个智慧的主公就这点好,自己不用太麻烦,有些对方没想到的地方,自己只需轻轻那么一点,人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跟着这样的主公,轻松是真轻松! 白水已定,吕布立刻开始安排人手驻守白水关,这里是他后路,若被断绝那可不是小事,所以留在这里的将领,能力不但得强,还得信得过才行。 关中战事已经完结,大军自然放不下,吕布留了一批汉中将士留在关中镇守,不过主将却没定。 庞德被送回来的时候,气色已经好多了,不过一条腿断了,接下来跟着吕布一起跋山涉水是不可能了,回去都不行,那沿途栈道一不小心就下去了,只能在白水关养伤,等养好了伤再说。 就算救治及时,这伤筋动骨没有百日可不行。 吕布特意将军中最好的接骨医匠留下,安抚着一脸难受的庞德道:“令明莫要沮丧,养好了身子,以后立功的机会多的是。” “主公,末将有负主公!”庞德叹了口气,对着吕布抱拳道。 本想立个头功,不想却摔断了腿。 “我已说了,并未有负于我,好好养伤,三个月也未必能打下葭萌关,到时候等腿好了,还得上!堂堂男儿,怎可因一时受挫便一蹶不振?”吕布摇了摇头,肃容道。 庞德是他看好的将领,如今重伤,他也难受,但事实已经铸成,后悔什么的完全没必要,又不是战死,庞德这副样子,多少让吕布有些不喜,男人吗,失败是常有的,败了躺一躺,然后站起来继续,这么一副模样给谁看? “末将知错!”庞德闻言,只能打起精神跟吕布道了声错。 “医匠说了,这几日莫要乱动,给你留几部书,没事时多看看!”吕布让典韦从自己行囊里拿来几本书递给徐晃道。 “多谢主公!”徐晃躬身手下书本,对着吕布一礼道。 吕布又跟庞德聊了几句,让庞德渐渐解开心中郁结之后,这才离开,临走时,典韦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本无字书丢给徐晃,对他挤眉弄眼一番。 徐晃打开一看,是一本汉宫往事,讲的是赵飞燕姐妹的故事,这个故事徐晃自是知道的,但这画师的画工一般,显然并非出自吕布之手。 想想也是,吕布的无字书虽然开篇喜欢以美女妖娆吸引人,但故事一般都跟宫廷没啥关系,叫人热血澎湃之余,也不免生出几分家国情怀,这种以色愉人的无字书显然不能与之相比。 唉~自从主公不画无字书之后,市面上真是什么东西都有,可叹、可悲。 徐晃摇头翻看着这低俗的无字书,一边感叹世风日下。 吕布这边紧锣密鼓的安排白水关的事情,一直到五天后,才重新自白水关出兵葭萌,另一边,严颜率领部众退至葭萌关后,本就郁闷,来到关下,却被那李异刁难。 “严将军,非是末将刁难与你,但这才不过三日,便被吕布攻破白水关,以将军之能,竟然如此轻易被那吕布破城,让末将很难不怀疑将军另有打算!”城头上,李异对着严颜喊道。 “我能有何打算!?”严颜本就因为丢城而心中郁郁,此刻被李异这般一说,心中大为光火,大声喝道:“你且说来于我听听!” 李异冷笑道:“将军,你我虽都是蜀人,但据我所知,将军也曾几次暗中说过对主公不满之言,安知如今这位温侯不是将军心中之明主!” “你放屁!”严颜闻言大怒,戟指李异喝道:“老夫一生征战,从未有过此等龌龊之举,休要以你那小人之心度我!” “好,末将就是小人如何?”李异闻言,不屑的冷笑道。 严颜正欲破口大骂,却被张任止住,对着严颜道:“老将军,莫要与此等小人置气,末将来与他说!” “哼!”严颜吃了一肚子气,此刻却也无奈,只能将这事情交给张任来办。 但见张任策马来到城下,也不问李异开门,只是反问道:“李将军,白水关三日便被吕布攻破,这里还有我军主力大军,若我等撤走,吕布来攻时,将军便能保证可守住葭萌关?” “你是何人?此处何时轮到你来说话!?”李异闻言不屑道。 “末将张任,本也轮不到末将说话,只是不忍将军丢掉葭萌关,才不得不出言提醒,葭萌关虽险,然吕布也绝非易与之辈,白水关有数万大军驻守尚且如此,将军欲只凭手中人马守住白水关,末将是十分佩服的,但愿还能活着见到将军!”张任说完,竟是调头就走。 李异见状,面色一变,连忙喝道:“你去何处!?” “既然将军不相信严老将军,那我等只能先去巴西,请庞羲将军收留,只是到时候,成都恐怕拿不出兵力来支援将军!”张任冷笑道。 “且慢!”李异心下盘算一阵,见那边张任等人已经要走了,连忙喝住,解释道:“末将也是为安全考虑,还望老将军莫要见怪!来人,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