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 第一章 “呼……呼……呼噜……” “……人法地,地法天……” “呼……呼……呼噜……” “……谁在睡觉!给我站起来!”站在讲台上的老师终于忍不住了,将书往讲台上狠狠一拍,怒斥道。 “谁?” 有一个穿着一身文士衫的学生弱弱的道:“老师,是东方……” “东方!你又在我的课上睡觉!”老师站在讲台上毫不犹豫的扔了一个粉笔头过去,好一个粉笔头!只见它速如闪电,几乎能听到他破空的声音!好!吧唧一下正中目标!评委给分了!那是史无前例的高分!十分、九分、九分! 被粉笔头砸中的少年迷茫的抬头,嘟囔了一声然后继续和课桌相亲相爱去了。 老师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再冷静,原本身为清秀的眉目狰狞了一会儿,然后接着开始讲课。“符箓之书,位从道法,一笔一划自当严谨……” “呼……呼……呼噜……” “……” “东方!你给我滚出去!”老师再也不想再考虑什么优秀学生什么道法天才这种问题了,手中书卷一摔,直接轰人。 只见那一袭白衫甚是清雅文秀的老师手中绽出一道光芒,原本还趴在桌上的少年顿时被这道光芒弹出了教室。那少年在被弹出门的一瞬间利落地一个翻身,整个人居然有一刹那的时间悬浮于空中,接着他以一种绝对不符合物理定律的慢速安然落地,点尘不沾。 “安老师还是如此粗暴。”少年抬起头来,一张面孔倒是极为好看的,可惜的是他一脸睡容,眼睛都半眯不眯的,显得没有生机和活力。 老师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自己的教学。 东方倒是觉得无所谓,伸手招了招自己的书包,书包很自觉的飞了出来——其间绕过了安老师的三道咒法穿越过了十来张课桌以及同学的人头安然达到了东方身边! 东方随手拍了拍书包,书包仿佛能感受他的抚摸似地在东方手掌底下蹭了蹭,十分乖觉的跟在他身后。 “东方你去哪里!给我滚回来!” “不了。”东方头也不回,十分潇洒的抬起手摆了摆,倒是书包停下了前进,回过身来给老师鞠了个躬,然后继续跟着主人的步伐前进。 阳光落下,温暖却不刺眼的光芒一寸一寸的舔舐过人的皮肤。尚未入冬的季节却已然有了冬季的温度,寒风飒飒。枯叶仿佛为大地铺上了一层暖色的地毯,偶尔在人们的脚下发出细碎而清脆的声响。 “包仔,你说我翘课安先生会不会去找我师傅告状?” 书包上下晃动了一下,表示会。 “这样啊……”东方伸手撩了撩长发,用了一点小技巧,让那些不听话的头发全部安静地垂在脑后,纹丝不动。他想了想,神色颇为倦懒地继续往回家的路上走去。“算了,随他去吧……秋天真是一个不好的季节,真是令人讨厌。” “一到秋天,就是想睡啊……” ***************** 在不远的某处,一个漆黑的裂缝顿时从点尘不染的空中张开,宛如展开了一张漆黑的帷幕。一个妖娆到邪气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然后顿时消失在空中。 东方在裂缝出现的那一刹那抬头望了望,然后又低下了头。“啊……又来了。” “包仔,你说要不要管管呢?” 书包十分剧烈的左右晃了晃,表示不要。 东方‘恩’了一声,“啊……那就不管了。反正是白帝掌管的季节……” 大概也是走得不耐烦了吧,东方伸手抓住书包的带子,然后身形一晃,来到了一座宫殿面前。 举目四周皆是浮云滚动,这座宫殿屹立在白云之上,十分奇妙。几个穿着一式长裙的女子走上前了,齐齐的行了一个礼。 为首的那个女子笑道:“殿下回来了,可要用些茶点?” 东方拖着懒散的步子边走边摇了摇头,几个女子倒是见怪不怪,随着他的步伐缓慢地向宫殿内走去。 “殿下,陛下唤您去一趟,他于青涛馆等您。” 东方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走向青涛馆的方向。普一进入,便被一个头皮给打到了脑袋上。 “臭小子,胆子肥了啊!敢逃课了啊!”一身青衣显得十分尊贵的男人嘴里吐出话的完全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或许还可以用一句词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青衣男人长得与东方十分相似,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只不过青衣男人更加威严一些,久居上位让男人拥有了一种让人轻易不敢直视的感觉。 “安先生不让我睡觉……” “你狡辩个屁!安老头子当年就教过我,他分明就说你上课睡觉也就算了他能体谅,但是你居然在他上课的时候一边睡觉还一边打呼!”男人再度一个头皮打在了东方脑袋上。 东方懒懒地任他打完,然后瘫在了椅子上,头也不抬。“好歹你也是青帝,能不能有点形象?” 青帝打了个呵欠,也似东方一般摊在他那张上好紫檀木制成的雕花大椅中,懒散的道:“形象?一斤多少人民币,你卖几斤给我使使?” “边去。” “对了,今天让你来是有件事告诉你。” “恩?” 青帝微微坐起身子,倒是有了几分风流姿态,他颇为认真的道:“你去下界避一避风头吧。” 东方想也不想的回答:“不去。” “滚犊子,你搞了颛顼的私生女,还想留在这里给我惹麻烦?!给我滚下去。” “……明明是那个女的先搞我的。” “事实是你把人家搞到入轮回了。” “打住,我下去就是了。” 东君说完,站起身就走。 “站住。”青帝喊住他,“你该不会想真身下凡吧?” “不行?” “……你想去找后土聊天吗?” 中央后土之神,以身化六道,如今一缕残魂留驻奈何桥化为孟婆,司迎来往送。 “那你说怎么办?”东方拧起了眉头,显然对这种繁琐的事情极为厌恶。 青帝站起身,手中莹然出现了一团青光,碧然无瑕。“小祖宗,都给你安排好了,你真身便留在天界吧,你只管下凡便是了。” “哦。” “怎么就没点反应?真是没良心的臭小子!” “良心一斤多少钱,你卖几斤给我使使?”东方慢吞吞地道。 “滚!”青帝笑骂,然后将东方收入掌中。 东方只觉得眼前一黑,倒是无甚不适,接着眼前一片亮堂清明。 “你怎么还在这儿?”东方有点纳闷的看着青帝。 青帝此时此刻真心是恨不得将他打死了事。“你下来我就不能下了?” “哦……也对。” “真想打死你。” “你打不死。” “滚!”青帝说罢,身形一阵模糊,再度清晰之时已换上了一身现代人的装束,干净的衬衫让他显得十分优雅而自然,神态平和沉静,与之前判若两人。 东方见此,也换了一身睡衣,然后熟悉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一声不吭的进了自己房间,仰面倒在席梦思上。“让我睡一会儿……别吵我。” “臭小子,现在是暑假,睡够了就给我滚去上学,别忘了!”说罢,一沓资料自动飞进了东方的房间,摆放在他的床头。 青帝说完,自顾自隐去了身形,也不知道去向了何方。 “上学啊……好烦……”东方朦胧之间听闻了这些个,然后又沉沉睡去。 第二章 东方他也不知道他睡了多久,不过应该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因为下界正处在酷夏的时候,春夏总算是都是兴兴向荣的季节,连带着他也好受了不少,不再那么嗜睡了。 他爬起身,看着桌上一沓资料,细细地打了个呵欠,瞄了一眼地址,剩下的就随手一扔。书包极为乖巧的自动打开拉链,将资料一张不少的吞了下去,还夸张的打了个嗝。 东方忍不住笑了一下,拍了拍书包,然后进了卫生间洗漱。 映在镜子里的自己似乎与在天界并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脸色比在天界红润多了,也正常了许多,更像一个活人了。 呸,说得好像自己是死人一样,真不吉利。东方耸了耸肩。 水滴自发梢落下滴在汗衫上,然后迅速消失,东方撸了一把头发,将长发变成了一脑袋齐耳短发,这才放心的出了门。 “第三神仙中学……”东方念叨着,书包乖乖的贴在他背后,一根背包带搭在他肩上,却不敢带上一丝一毫的重量。“他也真无聊……换来换去都是这一套,真不知道下来做什么……” “一点新意都没有……” 东方翻了翻地图,确定自己在路线上并且方向正确后,也就无所谓一路慢悠悠的晃荡过去,只见所处的位置越来越热闹——到了最后,几乎都走到了城市步行街上了。 “包仔,你说神仙学校会在这种位置?” 书包碍于大庭广众之下不能动弹,只能贴在他背上上下摩擦了两下,表示确认。 “好吧,听你一次……” 虽然是处于工作日,可是步行街上依旧满满当当都是黑色的人头,露着背还有大腿的女人,穿得一身叮叮当当叼了根烟的男人,形形j□j的,比起天界倒是开放得许多。天界现在虽然也吃人界的这一套,但是毕竟没有人敢穿得非常j□j就出来走动——还有那些自上古就活下来的神仙虽然一个个都潜修着,但也指不定哪天就冒出来在你面前了。不想被老祖宗指成伤风败俗然后叉出去直接打死送入轮回的,还是乖乖地穿得比较正经的。 反正大家都是神仙,不怕冷不畏热的,你要喜欢大热天穿棉袄,寒冬腊月穿个汗衫也随你。当然,也有胆子大的,丝袜小短裙外加那个低胸露背各种销魂。 他穿过人群,走到步行街中心的城隍庙中,眼疾手快的找了个位子坐下打开地图又看了看,确定位置没错后……他开始纳闷了。 怎么看也没有什么结界啊阵法啊一类的东西,这里再怎么看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城隍庙,大把大把的香火冒出来的烟熏得人嗓子痒痒的,恨不得连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即使他也算个半吊子神仙,也快受不了这里的香火气了。 真是可怜的城隍,摊手,不知道他是怎么忍受被这种不纯不净里面不知道夹杂了多少垃圾的香火气给天天熏着的。 东方在城隍庙里坐了一会儿,来来往往中偶尔也有身带灵气的年轻人走向城隍庙中,然后不知道拐到哪里去了。东方想了想,终于还是打算问个路,于是随手拦了身边路过的一个穿着不伦不类道士服的小道士,问道:“道友,请问第三神仙中学是这里吗?” 那个小道士眼神诡异的看着他,然后小心翼翼的道:“……神经病?” “……” 小道士似乎壮了壮胆,“小朋友,进香的话外面有得卖香烛,师傅喊我去扫地,我先走了,8~~” “……”东方愣了一会儿,然后接着拦了一个道士,这次是一个颇为年长的。“道友,敢问第三神仙中学怎么走?” “……现在的年轻人看小说看出毛病来了吧?!造孽呦!”那中年道士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摇着头叹气走了。 东方合上眼睛,然后又睁了开来。准备看准时机拉住第三个人再问问。 一而再,再而三,事不过三,三次过后再找不到地址,那就是他和这所学校无缘,他也不找了,直接回去睡觉。 说时迟恰是快,一个长得颇为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东方心中不自觉地舒了一口气,心想这下总找到了吧…… “这位施主,我观你面色发黑,印堂发青,目中含煞,恐是犯了血光之灾啊!” “哦?” “施主钟灵毓秀,贫道不忍你英年早逝,不如……” 东方歪着头,神色颇为无辜地打断了老道士的话。“如果我面色发黑,印堂发青,目中含煞……这位道长,我该已是厉鬼了才是。” “你是想替我超度吗?” “……你我无缘!”说完,老道士飞快的跑了。 东方正了正脖子,喃喃地说出了他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的话。“尼玛……老子不找了还不行吗?” “……这位同学。”突然身后传来了一身笑声,东方回头一看,却是一个颇有灵气的男子,男子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但是却显得十分的干净。“你是要去第三神仙中学吗?” 东方点了点头。 男子伸手指了指城隍庙的后门说:“就在这里啊,走过去就到了。” 东方突然觉得自己为什么那么蠢去问那些不伦不类的假道士,走几步路就到了……几步路…… ……尼玛。 男子对着他点了点头说:“我也是第三中学的……放心,找不到学校的你不是第一个。” “……” 他跟着这个人穿过了城隍庙,转了个弯,果然就来到一栋粉墙黛瓦的老屋面前,屋子的前面竖着一块石碑,上面用隶书工工整整的写着“第叁中学分校区”。 “同学,前面那些……”男子斟酌了一下用词,“那些凡人,你勿要与他们计较。” 他有点奇怪的看男子。“为何要与他们计较?” “倒是我不是了……”男子笑道:“以前有几届有几个人被凡人那么问了,心下不忿便去找那些凡人麻烦,倒是给阴司寻了极大的麻烦……” “哦。”东方点了点头。 男子带着他进门,这栋看似很小的老屋里面却意外得很大,应该是施了阵法的。男子将他带到教工办公室外,伸出手对他说:“我姓徐,单名一个任字,很高兴认识你。” 东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我叫东方。” “……是复姓东方吗?”徐仁颇为感兴趣的问。 “不是,我姓东,名方。” 徐仁愣了一下,接着笑得很是没有形象,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想得如此开心。“对不住。” “没事。” “那我先撤了,快要上课了,你先去找主任报道吧……进去左边第三个就是了,再见。”徐仁交代完了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的。 他伸手招了招书包,“包仔,报名表吐出来。” “……对了,还有什么……转校表格。” 书包吐了一张表格出来,然后左右晃了晃,表示没有转校表格。 他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要不要用到,万一要用到怎么办……回去拿吗? ……好麻烦。就这样了,到时候再说! 东方在思考了一秒种回去的距离后很愉快的决定了这件事。 ************************** 东方伸手推开了门,里面几个坐着的老师应声抬起了头。“主任在吗?” 有一个长得甚是清雅秀美的女老师给他指了指方向然后又低头做自己的事。 他走了过去把报名表放在了对方桌上,主任是一个地中海的老头,带着一副老式的眼镜,颇为严肃。 他拿起东方的表格看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你以前都在凡人的学校上课?” 东方用余光瞄了一眼报名表,然后点了点头。“是的。” “哦,那你要学的可是有点多了。身份证带了吗?给我登记一下……”说完,主任低下头打开了一个文档,开始输入东方的资料。 “我没有。”东方思考了一下,确定了那玩意儿他没有。 “那户口本也行。” 东方看向了书包,书包大幅度的左右晃了晃,表示也没有。“也没有。” “……啥?你说啥?”主任突然停止了输入,然后推了推眼镜。“你来报道不知道要带上这两样其中之一吗?” 东方很诚实的摇了摇头。 主任似乎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嘟哝了一句。“现在的小孩子哦……” “不,我应该没有那个东西。” 主任有点愕然的抬头说:“你是说……” 东方指了指飘在一边的包仔,“我出门之前所有东西都给了它,它说没有,那么家里应该也没有。” “如你所见,我应该没有户口本或者身份证。” 等到东方说完这句话,几个老师的眼光都飘了过来。 “……黑户?” 第三章 东方思索了一下这两个字的含义,然后有点犹豫的点了点头。“我……我家长辈似乎没有给我办那个身份证明。”他又仔细想了想,似乎他和青帝谁都没有考虑到转学其实还要有身份证这回事儿的。青帝大概也是疏漏了,资料全有,唯独缺了一张证明他身份的小卡片。 “主任,没有身份证就不能转学吗?”要是他敢说‘是’,他立马转身就走。 此间与我无缘,无量寿佛。 主任思考了一下,“你的母亲还是你的父亲不是……人?” ——能来第三神仙中学上学的一般父母双方都不是人。 主任似乎也觉得自己的问得有点多余,却越发同情起这个孩子来。 虽然现在天庭依旧仙凡不可通婚,但是当这个规定还存在的也就那些名门大户了。天界先不论有名位的大仙,光是那些小仙、妖仙就不计其数,若是在以前,大家好歹都是四书五经底下出来的,那一份教条都是心里梗着的,在那时候仙凡通婚那是要被捉起来的大罪。这一规定纵然导致了天界光棍无数,剩女难数,也没有人敢说个‘不’字。 不过现在么……你能指望那些会打游戏会泡吧的仙人不和凡人结婚?扯淡去吧! 走在天界大马路上还能看见街头电视里的新闻播报某某大仙和为了他而渡劫成功的XX小仙终成眷属,还有YY大仙不爱江山爱美人,扔下印鉴下凡结婚的消息。 有句话说得好,法不责众。当一个人犯了这种错误的时候天界能狠狠地罚,但是当大部分都犯了这种错误后,天界上面也只能考虑考虑这到底对不对了。 虽然答案依旧是这种做法是一种十分错误的行为,但是天界也只能当做没看见了,只能说不要给他抓住现行,要是抓住了那还是要天规处罚的。 结果又出了一件事儿,让这一天条彻底变成了废话。大概一百多年前吧,出了一个仙凡混血的大人物,他爹娘是被天条教育的,老爹关入东海之底老娘直接打入轮回,这娃没人管,然后又很不巧这娃天资过人气运压天,于是天庭杯具了,摊手,你们懂的。那位大人物手一抖天庭都得震几震,最后还是上面的不能说的人出手才镇压了下去,那位大人物也不多话,就提了一个要求,要给仙凡混血的孩子一个正当的身份。 那个不能说的人心里一想也是啊,仙凡通婚现在是大势所趋,阻碍不得。这婚也结了,孩子也生了,总不能就这么放着了吧? 天庭喘过气来,连忙在凡间设置了学校,专门派下来一些素有威望的大学究,大好人,但求能把这些拥有仙人的资质与凡人的潜力的娃教得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中庸人士,就怕再出几个气运翻天天资绝顶的混血儿来找麻烦。 这样一番下来,连学校都出现了,那么仙凡通婚的合法化也摆在了明面上不得不同意了。再然后那个仙凡不得通婚的天条还真没人当他是一回事儿了。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还没有身份证明又长在凡间从未接触过仙人,如此忌讳莫深,那就说明了,这个学生父母双方肯定有一方既不是仙——也不是人。 几个老师的耳朵竖的尖尖的,听到这个漂亮的少年有可能是仙妖混血或者是仙鬼亦或者其他什么血统,便觉得十分可惜。 主任枯瘦的手指在办公桌上磕了两下,“东方,你以后就是我们学校二零一二届一班学生,你去隔壁教务处领了书就去教室吧……让你的家长有空将你的身份证明办妥了你再带到学校来登记一次。” “好的老师。”东方笑了笑,带着书包就往教务处走,倒是书包很有礼貌的朝主任鞠了个躬才急急忙忙的飘到主人身后去教务处。 ****************************** 在教务处领到的书自然都被书包给吞了,东方也不急,在学校里一条路一条路慢悠悠的找教室,找不到就当是认路了。校园里正在播放新学期动员,广播声弥漫了整个校区,东方一边走一边听终于在他走到第五个转弯口第七条小路后才顺利找到了自己的教室。 教室里和学生一起听广播的年轻老师看到他,走了出来问道:“你找谁?” 东方极有礼貌的冲着老师点了点头,微笑着说:“我是新来的学生,似乎有点耽误了……我叫东方。” 年轻老师极为理解的表示没关系。“我姓陈,单名一个渊,是A班的班导。”说完,他拍了拍东方的肩膀,冲着他眨了眨眼,颇为戏谑。“来了这么一个帅哥,我们班的女生又要陷入爱情的海洋了。” “……” 东方随着班导进了班级,陈渊潇洒的打了个响指,原本回荡在教室内的广播声顿时就停了,“姑娘们,我给你们带了个小帅哥。” 讲台下面坐着的二十几号人,大概都有仙人的优良基因,所以容貌自然也是各有春秋。相比之下东方却越发显得整个人有种清凌凌的艳丽,仿若桃花流水。他微笑着说:“我叫东方,十六岁。” 下面有一个女生挑着艳丽的眉梢问道:“身高体重血型星座爱好家庭性向呢,小帅哥?” 他脸色不变,“身高178,体重保密,血型不清楚,爱好不明,性向不明,家中有父亲。”他笑着看向那个女生,狭长的眼中带着三分笑意。“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当然,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你的能力等级呢?”女生接着道。 东方沉吟了一下,最后决定不隐瞒自己无知的事实。“不知道。” 然后不顾班级人眼里愕然的眼神,决定再加上一句。“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全班合奏。 “亲,你一直住在乡下吗?” 东方露出白森森的牙,眯着眼想着天界地广人稀的情景,走个百八十里路都不见得能看到一户人家,那不叫乡下,那叫荒地!于是笑得那叫一个十个桃花都不如他一个灿烂。“不,我之前一直住在高原。” “……”陈渊推了推眼镜,同学,你的资料上写着你在本市读的第一小学和第二初中都是假的吗?本市什么时候变成……高原了? 胡扯也有个限度好吧? 很快地就下课了,几个男生聚在东方身边,有一个人拍了一下他,道:“东方,你是复姓吗?” 东方歪着头回答:“不是,我姓东,名方哦。” 其中一个男生邪笑道:“东方教主?” “啥?” 一个男生夸张道:“你连笑傲江湖都没看过?” 东方挑了一下眉头,一手悄悄拍了拍书包。“包仔……” 书包顿时闪过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光芒,他脑子里立马就多出了那个传说中的……笑傲江湖的内容。 恩……原来是一本小说书…… 只见东方向后一仰,倚在桌子上,只见他眼角一挑端的一份妩媚风流,一手微抬,低哑着声道:“爱卿平生。” “……” “……” 过了一会儿,原本都哑然无声的小团体里才爆出一声笑声,随后是冲天的笑声。 “东方你小子够来劲啊,以后跟着哥们混怎么样?”一个爽朗的男生大力的拍着他的肩膀,大声道:“我叫游琅。” “我是徐青。” “你们好。”东方特矜持的点了点头,然后冲着他扬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龇着牙说:“狼崽子,青团子。” “……你大爷!” 游琅还想说什么,徐青插嘴道:“你以前真的生活在高原啊?” 东方依旧的微笑,连嘴角弧度不带变一下的。“我骗你们的。” “就知道!高原哪养得出你这么细皮嫩肉的。”徐青摸了摸下巴,邪笑着挑起东方的下巴,“小美人,来给大爷我亲个~~~” 东方依然脸色不变,然后扬手就是一本书狠狠地拍了下去。 “嗷——” 他扬了扬那一册厚厚的书,唇角挑起和徐青如出一撤的笑容。“小样儿,爷也敢调戏,胆子肥了?” 东方挑着眉梢,有样学样。“来,小美人,来给大爷我亲个啊~” “……你妹。” “东方教主属性闷骚,鉴定完毕!” “滚!” 第四章 众所周知,开学第一天嘛,无外乎那么几件事儿。就算第三中学是给神仙开办的学校,但是它也不能免俗——虽然这个过程被缩短得极为微小而已。 等到陈渊讲完注意事项之后,东方才知道原来这所学校是住宿制的,于是他盯着书包,有些阴测测的说:“包仔,你怎么没告诉我这个学校是寄宿制的?” “……”书包无辜的晃了晃。亲,我不会说话啊亲!亲,材料有说啊亲你自己没看啊亲!这不能怪我啊!!! 所幸这种问题并不是很严重,毕竟有很多东西可以通过法术一挥而就,不过首当其冲的,还是要出门买点东西。比如说毛巾、牙刷、内裤……等等等等。啥?你说为什么不变出来?神仙不是可以凭空变出东西的吗? 关于这个问题,我不得不说一件事儿。神仙,的确可以凭空变出点什么,不过基于天道的规则,你付出了多少你才能获得等量或者比你付出的要少的回报。我们来做一个简单的数学题,拿一个牙刷为例。假设你身体有灵力10000X,而凭空变出这个牙刷需要的灵力是X,那么所需要花费的灵力是你身体总量的万分之一。如果你去超市买的话,你需要付出的仅仅是一些人民币和走过去的路程所消耗的卡路里,而X等于1000万人民币乘以积攒这些灵力的时间。 亲,你不要以为神马灵力,随随便便打个坐就有了。 你以为在这样的地球环境下,还有多少灵力够让你挥霍?咱不去谈那些原始森林世外桃源,就拿城市来说,就城市而言它能给你的灵力几乎等于零。 再解释的清楚点,十块钱就能买个的牙刷,你为什么要去用一千万去买一个相同品质的牙刷呢? 尼玛纯金打的牙刷都没这么贵啊! 当然,你要是只缺那么一把牙刷不乐意跑一趟愣是想要变出来——也没人拦着你。 A班的男生们熟门熟路的找到了自己宿舍的位置,东方自然是和他们分在一起的,宿舍的条件不差,四人一间,每人有自己的卧室,除此之外还有客厅有厨房有卫生间,全日不断电,有网有空调。 东方满意的点了点头,因为他一共就带了一个书包,倒也没什么好整理的,而青团那帮子爷们整理起来也快,东一塞西一放就搞定了。 “你们出去买东西吗?”东方拍了拍书包,“包仔,把钱包吐出来。” ‘啪’地一声,书包拉链自动拉开,一个棕色的钱包跳到他手上。 “酷!”狼崽看见了不由自主的感叹了一声,“你这个书包哪来的,真好玩。” 东方晃了晃头,想了想书包的来历,“我家长辈做的。” 狼崽感叹了一句表达了自己羡慕嫉妒恨的思想感情,然后一眨眼就开始淫-笑了。“教主大人,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去。”说完,摆了一个西子捧心的动作。 青团也凑过来同样淫-贱笑。 东方伸手从书包中抽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捏了一个起手式,微笑道:“我让你们陪我去买东西,你们去是不去?” “……你犯规!教主用的不是绣花针吗?” “嗷!太过分了我要向栏目组起诉你!!!” 东方微笑如初。“不,教主大人改行当剑客了,所以,可以用剑。”说罢,做了一个刀起手落的手势。 “教主大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小的们自当从命。” “狼坛主说得对,我等为教主大人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 原本东方以为这学校极小,后来才发现原来这学校大得很。不但包括了三十幢教学楼,还包括了一大片的住宅区,甚至还有一个属于学校的交易市场。青团和狼崽都是老人了,自然去购物区的路熟得跟自己家似地。 他们先来到了一家类似于银行的地方,狼崽熟练地将一万人民币换成了只能在学校使用的储蓄卡——晶光卡,那是由一种比较稀少且坚硬的矿石制作成的磁卡,可以在里面输入自己的数据,接着你在学校里的所有开销都能从这上面扣除。 东方有点纳闷的看着他们的动作,“需要充值那么多钱吗?” 青团回过头来说:“大概够一学期用的了。” 东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拍了拍书包,“包仔,把钱吐出来。” 吧唧一下,一叠捆得整整齐齐的毛爷爷落在他手上。东方将钱递给柜台,“请帮我新办一张卡。” “好的,请出示您的学生证。” “包仔。” 书包大力的左右晃了晃,表示没有这东西。 “这位姑娘,贫道没有学生证。”东方微微一笑,色若春山,然后对着工作人员拱了拱手,一派古意盎然。“有其他的办法吗?” 柜台里的姑娘只觉得头脑一晕,手上下意识的调出了学生档案开始对比影像搜索相应的档案。“……没关系,请稍等,我可以帮你查到你的档案。” “好了。”没多久,一张晶光卡就递了出来。 东方再度拱手道:“有劳姑娘了。” 那姑娘张口结舌,盯着他居然都说不出话来。“不……不用。” 东方带着两人走出了银行,那姑娘才恍然松了口气。 走出银行后,东方那一身古意才收敛了起来,露出了一个颇为无辜的笑容,对着狼崽和青团晃了晃晶光卡。“搞定。” “……”顿时两爷们也张口结舌了,然后齐齐来了句。“我靠!” “长得好看了不起哦?教主您小心哪天走在路上被人泼硫酸。” “硫酸是什么?” “……” “老子不和你个高原人讲话!语言不通!” 学校的交易区十分的奇妙,如果你有足够的钱的话,你甚至可以在这里买到核弹——当然,你必须保证它即使爆炸也不会危害到其他任何不属于你的东西。 东方一路上看到了许多以前从没有看到过的东西,大多都很想让他停下来仔细的看一看,不过幸好他还有些自制力,直接跟着两人去了超级卖场,将要用的生活物品都买了个齐全——恩,在狼崽的诱惑下他甚至买了一大包零食。 回去的路上,东方拎着一包薯片卡擦卡擦的埋头猛吃,剩下的东西全部扔给了包仔带着,包仔依旧很贴心的贴在他的背上漂浮着,不让他感到一点重量。 狼崽看着东方的吃相都觉得惨不忍睹。“教主,您真的是从高原出来的?” “不是。” “那您……” “我家那里不准卖这个。”从理论上来说,这里卖的薯片,在天上只能卖卖仙薯片,不过没人蛋疼得去培养个土豆来给你做成零食吃,只有那些经常下界的偶尔也会偷渡上来一些。 “擦,仙乡何处啊,太凶残了。” 东方耸耸肩,表示不予置评。他拍了拍手,顺手将包装袋扔进垃圾桶里,往旁边望了望,有一个地方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地方有一张木制的牌子,上面贴满了有红红绿绿花纹的纸,随着风飘飘荡荡,甚是好看。在那牌子四周围了许多人,许多人都对那些纸片指指点点的。 青团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是任务牌,有能力的可以去接任务赚钱。” 东方眯着眼问:“人民币?” “差不多,钱会直接打进卡里。” “哦?那一般是什么任务?” 狼崽听了,一手拉住东方就往人堆里挤,“让——让!” 很快地三人就挤到了最前面,公告牌上一览无遗。狼崽指着牌子上贴有绿色封条的纸片说:“喏,这个公告牌子上分为九种类型,一种像这个,纸上面贴着绿色封条的,意思就是指这个任务是跟妖怪有关的。” 他又指了指明显要比贴了封条的纸张精美得多的纸,“那个,周边有绿色花纹的,是指是跟妖类有关的高等级任务。还有一种……”他眯着眼睛在公告牌上找了找,发现没有找到,只好说:“如果看见是淡绿色的纸张上面有深绿的藤蔓花纹的,那种就是危险任务,不要轻易去接他,当然,任务报酬一般也极为优厚。” “那啥,以此类推。红色的是与鬼有关的任务,黑色是魔物,黄色的是仙,蓝色是人。” “不过……”青团拍了拍他的肩膀。“教主你别听他讲得那么玄乎,其实也就是那样儿。” “这上面的任务很杂的,上到杀人放火下到洗衣煮饭都有。”青团一脸诚恳,“吾等良民还是少接触为妙。” “哦,知道了。”东方点了点头,显得极为乖巧听话。 他摸了摸下巴,低下头微微一笑,极为舒展柔和。 他打算以后有空就来光顾这里一下。 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嫌钱太多。 第五章 清晨,太阳便已越过云层,在空中耀武扬威的散发光与热。在第三神仙中学的操场上,东方慢悠悠地晨走中。本来他打算晨跑个几圈的,结果跑着跑着他就不想跑了,直接改为走路,有一步没一步的享受着温柔的阳光。 东方继承了青帝的习性,在阳光晴好的天气里就特别有精神,似乎这就是家传神功‘光合作用’,别家是学不来这个的——不然以他的懒惰的性子,哪有心情晨跑?不瘫在床上拉都拉不起来就已经很对得起历代青帝了。 走了两圈,东方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抱着膝盖眯着眼睛晒太阳,舒服的样子就跟只吃饱了的猫一样。 “教主!”狼崽站在阳台上冲着他挥手,“教主,一起去吃早饭不?” 东方举起手做了个表示同意的手势,站起身来拍了拍裤腿慢悠悠地往回走。在经过操场和宿舍区的解禳处的时候,他平举起手,手掌竖直,仿佛贴在看不见的玻璃上一样。东方眯了眯眼,放下手走了过去,他清晰的感觉到似乎是穿过了一层极薄的水,一刹那的冰凉的气息浸透全身,然后又消隐无踪——恩……大概是保护学生而设下的阵法吧。 早上的课不是很多,九点左右有一节公共课,在三十号楼的七楼的报告厅上,狼崽和青团表示他们不想去这堂课,东方只好一个人去摸索那个第三十号楼在哪了。 在经历了问路,找地图等一系列活动后,东方倒是找到了门路,普一进楼,他就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头的地方。走到第七层的时候,他才发觉最不对头的地方——他从一楼走到六楼,一个人都没有看到,但是走到第七楼的时候,里面满满当当的挤满了人,人群中间隐约还有些呼喝声还有金属掉在地上的声音。 东方想要挤进去看看里面在干什么,无奈人太多,只好拍了拍旁边的同学。“同学,请问大家为什么围在这里?” 那个同学头都不回的说:“10届C班的又在打架了。” “他们经常打架?” 那个同学见也看不到什么了,所幸也不看了,转过头来冲着东方龇牙笑了笑。“你是新生吧?喏……”说着,这人居然用灵力化作一个水镜,将人群中的内容反射了出来,他指了指那个一头黑色长发束了马尾的男子说:“源头就是他了。” “这个人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啊,能力等级A+啊!我们学校几十年没这种天才了——自从他进了C班,那个班就没消停过,这个哥们厉害啊,也不知道他怎么搞的,他们班看见他就跟看见了杀父仇人似地,一见面就眼红,两言三语就要打起来,这哥们一人挑一班,居然还能打个势均力敌。”说完,他翘了个大拇指。 东方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心里默默的想不是这个人太厉害就是那个C班太水。 “他们都打了一年多了,今年第一架居然被我们遇上了,嘿嘿。”那同学看也不看随手打飞了一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金属棍子,顺道拉着东方走到角落里蹲着继续看戏。“得,动完了物理手段,接下来要开火了,我们找地方躲好继续看。” 东方看了看四周,果然很多人都已经躲到了犄角疙瘩里去了,也有厉害的学长学姐往墙角一站,撑起一个护体结界继续大大方方看热闹的。 “对了,我叫风无痕……”说完,那同学老脸居然红了下。“我爹给我取名的时候刚好小说看多了……你懂的。” “那哥们叫祈兰竹……估计家里长辈也是小说看多了的那种,一汉子取了这么娘们的名字,怪不得这哥们每次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就暴躁。” 东方心有戚戚的点了点头,他伸出手,他想起了天界宫中青帝有一段时间很喜欢给侍从改名,什么‘寂灭’、‘冷绝’一类的名字,听着就觉得不吉利。“我叫东方。” 风无痕伸手和他握了下,然后反射性的问。“东方教主?” “你要这么喊也成。” “对了,听说这祈兰竹会和C班全班反目就是因为他上学第一天踹了C班的太子爷……” 东方好奇地挑了挑眉,“太子爷?” “恩。”风无痕低下头翻书包,一边翻一边说:“就是那个很拽的又一头黄毛的那个……” “据说那个黄毛的老爸是个大人物,他自己也嚣张得很,所以大家都喊他太子。” “哦……”东方耸了耸肩,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是那一位太子爷呢……还哈不是。那个在天界被称为‘太子爷’的人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呐。 因为里面群殴的人员开始用上了法术的缘故,围观的大都四散了开来,这样一来,水镜也不用维持了,两人就蹲在墙角津津有味的看。 风无痕看着看着,手里拿了瓶雪碧出来,仰头喝了一大口,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里面打群架的人。“这可比好莱坞大片来得刺激。” 好莱坞……东方眼神飘忽了下,伸手悄悄的拍了下书包。“包仔,查一下好莱坞是什么……” 书包十分听话的将查到的信息传入东方脑海中,东方才明白了风无痕在说些什么。 没文化的人做什么事都不方便啊……他下意识的在心里感叹了一声。 说是迟那是快!突然之间,一道火焰失了准头冲向东方和风无痕所在的角落。那火焰作鸾凤之状,隐约间有凤鸣声相伴,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的货色。风无痕在刹那间就撑起三道防御结界,可惜遇火即破,只为他们两个争取到了一点点时间。 “不好!快躲!”风无痕大喊一声,手中甩出一道符咒,一手拉着东方就要走。东方抿了抿唇,眼中透出厌恶之色,手中一道化水咒直扑火凤而去,他本人拉着风无痕离开了原处,水咒与火凤一触便消隐无踪,此时两人经过了那么片刻的时间,早就离开了原地。 只听一道震天响声,他们两原本站的地方被轰了一个大洞,泥砖簌簌的往下落,扬了漫天的灰尘。 “我靠,这下玩大了,连教学楼都被打坏了。”风无痕摆了摆手驱散面前的灰尘,咳嗽了两声。“我说东方啊,你有事没有?” 东方朝他微微一笑,“没事。” 东方伸手拉风无痕站起来,接着抖了抖衣裳,试图将灰尘抖下来,后来觉得这一工作没啥可行性,就觉得十分不悦了。他揉了揉手指,轻声问:“如果我参与进去有什么后果?” 风无痕一愣,随即大笑道:“没什么后果,反正打着打着变成全校性的斗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说罢,他伸手就是一个大范围的风咒直接扔入人群,也不管是敌是友,见人就打。东方眯着眼睛,然后毅然参战,青色的能量在掌中盘旋着,一株小小的藤蔓自青色光团中长了出来,缠绕着他的手腕,慢慢地长长,等到手中能量耗尽之后,只见一条长长的藤蔓一头盘绕在他手臂上,另一头长长的蔓延出去,在藤蔓的末端长着一朵极为鲜艳的花朵。 他也不管那一堆人里到底是有多少是无辜的,多少是有意的,一鞭子下去统统教训了了事。东方的藤鞭并不是什么好惹的茬,那一根藤鞭中凝含了四五种毒素,标准的擦着就伤,磕着就亡,鞭梢的那一朵花时不时张开一条裂缝,里面满是宛如兽类的锐齿。 风无痕看见这一条鞭子都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因为有两个不认识的人参入战局,C班的人直觉性的将他们两认作是祈兰竹的帮手,也向二人攻去,东方的鞭子还有风无痕的风系咒术都容易误伤得很,很快的,很多站在墙根的人被强迫拉入了战局,场面以一种极其快速的方式变成了一场无差别攻击战。 风无痕和东方背靠背站着,因为两人都是法系,所以他们两个的目标就是——秒杀一切想要近身攻击他们的人。 敌人一个个的倒了下去,东方砸吧砸吧嘴,突然拉了风无痕就跑路,在动用了灵力的情况下他跑得几乎比风还要快上几分,在他闪身出七楼的瞬间,从刚刚被火凤砸出的大洞开始猛然崩塌。 得了,打得太欢快把房子都给拆了。 “风无痕,楼塌了会怎么样?”东方下意识的问。 “不怎么样。”回答的却不是风无痕的声音,东方回头一看,却是那个挑起一切事端的祈兰竹。 那人挑着眼睛看东方,“你还想抓着我多久?” 东方一愣,下意识的松手放人,原来刚刚拉错了人…… 只见在那堆废墟里,爬出来一个不停咳嗽的人影,那人走了过来,拍了拍东方的肩。“泥煤东方你太不仗义了……” 那人正是风无痕。 东方拧着眉,问了一个他才想到的问题。“风无痕,要是刚刚一不小心打死了人怎么办?” 第六章 “哈?” “我是说……”东方皱了皱眉,“打死人了怎么办?”刚刚他一个没控制住,下手没轻没重的,他才刚刚来到这个学校,并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就导致退学或者其他不太好的后果。 祈兰竹神色古怪的看着他,“学校里……怎么可能死人?” 东方‘啊’了一声,然后慢吞吞的回答:“不知道。” 风无痕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笑得俯仰不能,最后蹲下来一边笑一边捶地,也不在乎自己已经沾满灰尘的衣服再再脏一点。“东方你能不能有点常识啊!哈哈哈哈……” “原来受了致命伤不会死人是……常识?” “不是,我是说……哈哈哈我不行了祈兰竹你来跟他说我不行了……哈哈哈哈……” 祈兰竹伸手擦了擦脸,沾到的血在他脸上带出了三四道红痕,神色冷淡的说:“学校有保护机制,再怎么下死手都不会死……就算是死了,也可以从地府把人要回来。” “你没有看过学校注意事项吗?” 东方想了想,诚实的摇了摇头,“学校注意事项……那个东西在哪看?” “……入学的时候发的。” “……”啊,记起来了,给包仔了。“包仔,吐出来。” 包仔悬浮起来,拉链自动拉开,吧唧一下吐出一本极薄的小册子,东方席地而坐,慢悠悠的翻开来看。 那本学校注意事项其实只有三页左右,巴掌大的纸基本上每一页就写了两三句话,第一页上面写着: 一、在被学校认证的情况下,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导致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二、严禁将非人类且非本校学员之人带入校内。 三、如违反第二条条列,则第一条条例作废。 一眼扫过去,简洁明了的条例让人很快就能理解,东方想了想,又翻了翻,后面几页就是讲的这几条的细则。他将小册子扔进包仔的口袋里,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裳,慢吞吞的走到那两人身边。“还活着吗?” 风无痕一个利落的鲤鱼挺身站起身来,嬉皮笑脸的说:“还活着,不过……”他指了指另一个趴在地上的。“我估摸着那个要不是在学校里早该去地府报道了。” “哦?”东方颇有兴趣的走过去,用一根树枝将趴在地上的祈兰竹翻了过来。直到将人放过来,才知道这个神色一直很是平淡的男人受了多重的伤。 他的腹部被炸得血肉模糊,从破损的衣服里面还能看见皮肤上青紫地吓人,更有许多处地方受了刀伤。 东方蹲在他身边仔细翻看他的伤口,颇为淡然的和风无痕说话:“你说……这人怎么跟我从里面跑出来的?” “不知道。” “没死还真了不起。” 风无痕表情诚恳的道:“学校的确是很了不起。” “现在怎么办?你比我有经验。” 风无痕想了想,最后拍板。“带回宿舍再说。” 东方想了想,缓慢而坚定地说:“不行。” “……为啥?” 东方慢吞吞的看了看手表:“公开课现在已经结束了,我们该去上下一节课了……” 风无痕表情明显挣扎了一下。“……那他怎么办?” “躺着吧……反正又不会死,中午过来再带走好了。” “……也是。” 幸亏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祈兰竹已经昏了过去,不然听了这句话估计得被东方和风无痕两个人给活活气死。 ************************************************** 说来也巧,东方和风无痕虽然差了一届,但是上课的教室却左右相邻,两人上完课后,风无痕邀东方同行,东方不认得路自然乐意从命。然后两人又安安然然一起去吃了个午饭,然后才去把祈兰竹给搬回去。 祈兰竹那时候已经醒了,苦于身上有伤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东方和风无痕将他搬了回去。 所幸东方的宿舍里这里并不是很远,让他很快地就躺到了舒适的床上。 风无痕很无耻的开始对他动手动脚实行剥光政策。“小美人,你就从了爷吧……” “……”祈兰竹神色平静,丝毫不为他所动。 东方恰好收拾了东西进来,二话不说往门框上邪魅霸气的一靠,悠悠道:“快点剥光了他。” “教主有令,属下莫敢不从!”说罢,风无痕就干净利落的将祈兰竹最后一件衣服给脱了下来,狞笑道:“小美人,你还是从了我家教主吧!” 东方走了过去,俯下身仔细翻看他身上受的伤,然后手中凝起一团青色的光晕,一手扣了一个莲花印,一手翻下将光晕拍到祈兰竹伤处。 风无痕吹了个口哨。“东方,这一手枯木逢春练得不错啊。” 东方挑起眼看他,低笑无声,映着手中青光莹莹,竟有一种莫名的迤逦而妖异的感觉。 风无痕身体下意识一抖,然后啧啧有声的道:“东方大教主,属下已经拜倒在您的西装裤下了,请将您的魅力收一收吧。” 东方也不跟他贫,低头查看祈兰竹恢复得如何了。 将四周零落的小伤口处理完之后,东方盯着他腹部的伤口皱眉。“风无痕,如果直接治的话……他会不会细菌感染?” 风无痕愣了下,“应该……不会吧?” “难说,学校只说不让死,没说不让细菌感染啊。”东方想了想,手中的术法也因此停下。 “那就这么放着?” “放着……他把我的床占了。” “那就扔出去呗。” “也好。” “……不会细菌感染。”床上的人强撑起身体,神色安然。“给我治疗。” 东方并不听从他的话,他十分温柔的收拾染上血还有灰尘的衣物,“万一你细菌感染了呢?” “不会影响到你。”祈兰竹半坐着,“这位同学,你有两个选择。” 他竖起一根指头,“一,把我扔出去,我指证你损毁了三十号楼的承重墙。” 他竖起第二根手指,“二,治疗好我,然后我们一起去把那帮让我们这样狼狈的人打得再也不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风无痕顿时吹了个口哨,眼中精光大放。 东方想了想,然后低笑着扣起莲花印,绿色的光芒再度出现在他的掌中。很快地,祈兰竹腹部的伤口就消隐无踪了,他接过东方递来的衣物,古意的长衫将他衬托得十足的斯文贵气,就像是书香世家的公子,完全不能与之前满身伤口的潦草男人相比较。 东方被人撞了一下,侧脸去看却是风无痕。风无痕挤眉弄眼的对他说:“你也是个不安分的。” “无痕谬赞了。”东方微微一笑,“方才那一群人伤了兰竹,又将你打伤,若是放任自然,少不得还有其他同窗受此苦难。东方虽势单力孤,人微言轻,但也不忍兰竹与无痕如此有气难伸。” “……说人话。” 东方微笑如玉,清雅自然。“我想打架。” “……” *********************************************** 另一方面,第三神仙中学的校长和任课老师正在开紧急会议。 “谁能告诉我,三十号教学楼为什么会塌了?!”校长几乎气疯了。 “应该是10届C班打架的时候,不甚将承重墙打断了,根据有人汇报说,后来变成混战了……按照那群小混蛋的战斗力来看,弄塌一座教学楼而已,已经很客气了。”说话的人,颇为眼熟,正是之前为东方带路的徐仁。 “徐仁!” “好吧,我不开口了。” “问题是现在怎么解决。” “还能怎么办,让那些人赔偿也就是了……反正最近似乎妖潮就要爆发了,让他们去发泄一下多余的精力也好。” ……………… 第七章 话说到祈兰竹带着东方和风无痕两小弟去找场子,自然是不会再找那不靠谱的学校大楼,传说中的C班太子爷正刚好再找他们三小兔崽子报仇雪恨来着的,两边人刚好在某小路上不期而遇。 太子爷长得十分俊俏,霸气侧漏,一头毛染得金黄金黄的,活像个风骚的老外,配着一张东方人的脸居然还不让人觉得突兀。 祈兰竹穿着东方的衣物,显得越发的平淡从容起来,规规矩矩的长发束着马尾,走路生风,衣袂翻飞。后面跟着两俊俏的小弟,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像什么? ——两个黑社会老大会面呗! “你还敢出来,我以为你死在楼里面了。”太子爷语气平淡的说:“祈兰竹,你给爷跪下认个错,爷就放了你一回。” 祈兰竹哼了一声,还未说什么就被风无痕一手靠在肩膀上,风无痕痞里痞气地挑了挑眉。“太子爷,我看你不爽很久了,不如你跪下给小爷我认个错,小爷也放你一回,如何?” 太子爷身后的一个红毛的跳出来,指着风无痕就破口大骂:“我j□j妈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让太子爷给你下跪?!” 太子爷摇了摇手,阻止了红毛。“09届A班风无痕……”他微微一笑道:“你不是一直不参与这种事情吗?怎么想到突然要插一手了?” 风无痕露出一口白牙,“没办法,谁让你们害得我灰头土脸的?” 太子爷摇了摇头,“你现在走,我不和你计较,这里的事情你从来都不管,我希望你以后也不要管。” “我想管了现在,你看着办吧。”风无痕摊手,一副死狗不怕开水烫样儿,特别欠抽。说完,他伸手将东方拉了过来,指着他白皙的脸说:“你看我家教主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间车爆胎的俏脸都给擦花了,我心疼着呢……”说着,他做了个痛心疾首的动作。 还未等他人说什么,东方已经率先将自己的脸从风无痕的爪子里挪开,表示不认同他说的话。“你说自己,少来扯上我。” “东方你给点面子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拆我的台啊……”风无痕哀嚎。 东方歪着脸,一脸无辜纯情。“什么叫做拆你的台?” “你够了东方!你别告诉我之前一直住在无人地区和社会脱节!” 他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无痕你怎么知道我之前一直住在高原的?我似乎没和你说过啊……” “……我擦你够了没有。” 东方在一瞬间撤去了笑容,原本还算是轻松的氛围不知为何在一瞬间紧绷起来,影影绰绰的树影在他身上打下斑驳的痕迹,一阵风吹过,他束在脑后的长发随风飘扬了起来。只听他颇为冷淡的声音说:“别废话了。” “你是谁?”太子爷倒也是好脾气,耐心地看他们装傻扮痴。太子爷想了想,然后皱了皱眉头,“……算了。不管你是谁,给我个面子,你们俩现在走我就当你们没来过。” “你们真的要为了一个祈兰竹和我作对吗?” 东方应了一声,霸气侧漏的慢慢地说了一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能让我给你面子?”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混战就立马爆发了! 先动手的是东方,他一点都不懂得客气的直接冲了上去,拳拳到肉,几个闪身下来居然撂倒了三四个。风无痕也不落于人后,几道风刃围绕在他身边,攻防一体,只见几个彩毛去攻击他还不见风无痕如何动弹那几个彩毛身上的血跟个瀑布似地不要钱的喷了出来。 倒是祈兰竹最为稳妥,二话不说直接了对上了太子爷。 对于近乎一面倒的群殴太子爷不为所动,一头金毛无风自动,俊俏的脸上平淡依然。“祈兰竹,你倒也好本事,能让风无痕替你出手。” “与你无关。”祈兰竹想了想,然后他摸了摸手臂,只见一个刀柄出现在他手臂上,他利落的将刀抽了出来,对准了太子爷。“你真的很烦。” 太子爷挑了挑眉。“似乎是你先对我动手的吧?” 他想了想,想起了两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他们还是刚进入校门的学生,什么太子爷都还不存在的时候。祈兰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的友谊之手,并且…… 想到这里,太子爷的眼睛忍不住眯了起来,眸中闪过一道血腥的光芒。“祈兰竹,你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出学校,不然我一定会弄死你的。” “如果你能够的话。”祈兰竹说完这一句,拎着唐刀毫不犹豫的砍了过来,太子爷一闪一个转身,手中翻出三道术法向祈兰竹攻去。 祈兰竹一手捏出法决来抵消咒法,一手不停地攻击太子。几道惨绿的光芒飞过,带着凄厉的啸声,一个雾状的东西自绿芒中翻滚着成形,最后凝成一个了一个人形的东西。 风无痕自余光中看见,神情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变得认真起来。四周狂风大放,瞬间将几个小兵解决,然后闪身到东方身边将他远远的拉开。 “东方,别过去了。” “恩?”东方皱了皱眉,直觉性的厌恶这个法术。“这是什么?” “太子爷之所以是太子爷。”风无痕冷笑了一声,“在学校里无人敢惹……就是因为这个。” 东方伸手以柔和的水属性法术远远地测试太子爷发出的那个法术的属性,最后得到了一个让他极为厌恶的属性。 死亡。 不过在测试出这个属性的时候,他也大概对这位太子爷的身份有了些底。这是一个神仙学校,撇开其他种族的不谈,在仙族中能操控死亡能量的神仙又能让子嗣搭上太子爷名头的,两只手加上两只脚勉强就可以数完了。 “他是十殿阎罗的儿子?”东方试探性的问了下。 风无痕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哪一殿我不太清楚,不过这一点倒是可以确认了……东方,小心点别被沾上了。” “如太子爷所说,如果祈兰竹不小心被这种法术伤了的话,除非能请来上位仙神,不然他一出学校就会……”他顿了顿,耸了耸肩接着说:“死。” “不过没想到啊,太子还居然真敢在学校动这种法术。” 东方想了想,抿了抿唇,一道绿色的光晕悄无声息的附上了祈兰竹的背部。“恩?” “我们学校可严格得很……那些老成精的才不会放任有任何人在学校使用这种术法。”风无痕舔了舔嘴唇,四周无声无息的凝聚起了一道道的风,将两人牢牢地包裹住,还有一部分飞去了祈兰竹处,组成一道盾牌为他阻挡一些伤害。 “东方,这次我们得要拦着……如果祈兰竹出了事,我们估计也逃不过。”他低笑了一声:“要知道,我们学校可是施行连坐制的……如果祈兰竹中了招,不可能指望着从不出地府的十殿阎罗之一上来给他解了诅咒吧……” 东方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一道怒叱传来,几乎在同一时间,那诡异的术法顿时被人以一枝判官笔截住,那诡异凄厉的人形厉嚎着消散在空气中。 “住手!” 风无痕推了推东方,眨了眨眼用口型说:“你看,来了吧。” *************************************** “你们厉害啊。”校长用力捶了捶桌子,一沓文件摔在桌上。“岐术!祈兰竹!上上次炸了花园!上次炸了第三实验室!这次干脆连三十号楼都炸了,下次你们是不是要把学校都炸了啊?!” “不敢。” “谬赞。” “够了!还有你们两个,风无痕和东方!你们最好让你们的家长来一趟!” “……” 风无痕苦着脸道:“校长,我们没有参与啊……” “你骗鬼啊!” “你们四个一个都别想逃!” “三十号楼的赔偿还等着你们呢!” “……” 第八章 东方翘着二郎腿,稳稳当当的一手托着一本书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风无痕瘫在一旁,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东方觉得这件事有点微妙,有点让他感到不是怎么舒服。虽然三十号楼不是他开的头但也的确是他造的孽,不过还是有点莫名的不舒服——骚年,任谁开学第二天被喊家长都不会舒服的。 风无痕苦丧着一张俊脸,一副三月飘霜七月飞雪的样子。“东方啊我完了我完了,要是老头子知道我把三十号楼弄塌了,你说我家老头子是会把我打死呢,打死呢,还是打死呢?” 东方微微侧脸,十分认真的说:“大概是打死你吧。” “……”风无痕可怜兮兮的凑过来,在东方肩膀上磨蹭了两下,捏了个兰花指,顾盼生情。“妾身与东方教主相识不过一天却已是生死之交,你我如此之投缘,不如妾与教主您私奔吧……若是让老父活活打死了妾身,教主您就不心疼吗?” 东方斜睨着他,然后似笑非笑地扬起了手,硬皮的书皮在阳光中反射出一点金光。他十分温柔地道:“你信不信你如果不下去,我现在就活活打死了你?” 风无痕瞄了一眼那看起来十分坚硬的书,然后又想了想东方揍人时候的样子,只得欲语还休,不依不舍的离开东方的肩膀,最后还颇为不甘心的抛了个媚眼。然后他在下一刻,继续瘫在椅子上哀嚎。 “东方,话说你爹知道了这件事就不生气?” 东方眯着眼睛想了想,有点不太确定的说:“我家应该……还赔得起一幢楼。” 恩,平时在东极殿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一幢楼应该还是赔得起的吧……如果赔不起,让他去打工还债好了——作为东君,东方表示天塌了上头还有个青帝顶着,轮不到他去收拾残局。 风无痕突然站了起来,然后将东方拉了起来,用手和他比了比高,然后又凑上去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然后喃喃的说:“……擦,可恶的高帅富。” “什么叫做高帅富?” “顾名思义,就是很高很帅很有钱。” “哦。那我的确应该可以算是高帅富了。” “……东方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说了我住在高原的啊?” “我擦真的假的?!” “假的,我骗你的。” “……”风无痕扑了上去,恶狠狠地将东方压在墙壁上,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小子,你欠揍!” 东方连个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你揍不过我。” “……你大爷!” “我没有大爷。” “……” ********************************************* 两天之后的校长办公室里,两尊大神排排坐着,一人身后站着一个小的。太子爷依旧走路生风,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身后站着一个穿着西装甚是阴测测的男人。只剩下东方一个人安静的坐在他们身旁,膝盖上放着两本书,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校长倒是一气急败坏的老脸,极为客气的一拱手,“三位大人,别来无恙?” 风无痕的旁边的是一个穿得极为现代化的带着眼镜的男人,十分得年轻,一身干净利落的打扮在炎热的天气里给了人不少印象分。他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道:“我家小子又给您惹麻烦了。” 坐在祈兰竹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女王的职业女性,她微微颌首,“兰竹不争气,他爸没脸来,所以我来了。”说完她抽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支烟,然后微微一抬。祈兰竹仿佛是做了千百遍般上前一步掏出打火机将烟点燃,然后面无表情的退回原地。 东方眨巴眨巴眼睛。要不是刚刚祈兰竹的娘说明了身份,他还真以为是祈兰竹他主子来了。瞧他那样儿,跟个黑社会保镖似地。 这时,有人撞了撞他,他侧脸一看风无痕,风无痕瘪着嘴微微弯腰在他耳边说:“你有没有觉得祈兰竹他娘真是霸气……” 东方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啧啧,祈兰竹在他娘面前乖得跟个兔子似地。” 风无痕这句话没有压低音量,而且不光没有压低了说话,反而大声得其他人想当做没听见都不行。祈兰竹平静无波的眼睛直直的望了过来,直接把风无痕吓得退了三步。风无痕笑眯眯的摇了摇手,“算啦,我不跟兰竹妹妹计较。” “你!”祈兰竹皱眉喝道:“闭嘴!” 风无痕乖乖的做了个讲嘴上的拉链拉上的动作,然后退到他爸身后。 祈兰竹他娘听了这一句,倒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风家小子,我家兰竹小时候可爱不?” 风无痕眼睛完成了两道月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一样。 祈母笑道:“本来打算生个女儿的,结果生下来却是个不争气的小子,我恨不得把他塞回去再生一遍。” 此话一出,轰堂大笑。只有祈兰竹皱着眉喊了一句。“娘!” 祈母摆了摆手,示意让他闭嘴。她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一道厉芒。“那边那个不是宋帝王的大殿下吗,怎得,我家兰竹惹了你了?听闻你在校中追杀了他一年之久。” 说到后面,祈母的语气越发的凌厉起来,“你们小打小闹我们本不打算管,大殿下倒是越发下手没有轻重起来了……你想取我儿子性命,你可有问过我与兰竹他父亲?” 太子爷端坐在椅子上没说话,他身边站着的那个阴测测的男子倒是开口了。“龙女多心了,我们殿下不过是怒极失手罢了。” 祈母冷哼了一声,抽了一口烟,乳白色的烟圈慢慢地从那张被口红染得鲜红的唇瓣中吐出。“你该庆幸兰竹没事。” 祈母突然口气一转,变得极为和蔼起来,也不理那个阴测测的男人说什么。她转过头对着风无痕和东方说:“兰竹身上的两道防护是你们做的吧……多谢了。” 风无痕嬉皮笑脸的说:“阿姨你跟我谁跟谁啊……” 东方极为矜持的颌首:“应该的。” 祈母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校长点头说:“这次让几位来此,就是为了此事。” “宋珂前几日和祈兰竹发生了争执,两个人一言不合打了起来,接着风无痕和东方也参合了进来……” 祈母摆了摆手,“直接说结果吧。” “他们四个,把学校的三十号教学楼毁了。”校长轻描淡写的说:“教学楼一向在学校的防护大阵范围内,楼毁了,大阵无法运行,造成的后果非常严重。” 那阴测测的男人插嘴道:“钱不是问题。” 校长呵呵一笑,神色十分凝重。“钱当然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们必须要尽快补齐三十号楼让大阵重新运作起来。大阵不能运行的后果,谁能担当得起?” 东方的背挺得直直的,神态十分认真。他不动声色的问风无痕:“有什么后果?” “不知道,有传闻说是下面镇压者大魔王。” “是不是还压着美艳的女鬼?” “是啊是啊……” 风父一眼横了过来,“闭嘴。” 风无痕立马闭嘴了,比兔子还兔子。 几个长辈与校长商议了片刻,似乎是因为这个大阵格外严重的缘故几名长辈知道厉害,随后还是商定了各自出力,至此校长才有时间来料理东方。 “东方……你叫东方对吧。” 东方微笑着点了点头,“是的。” “你的家长呢?” “我唯一的长辈正在闭关,跟我说是一样的。”东方想了想,接着说:“钱的话应该没有问题……我们家只是散仙一流,没有什么人力,我应该没办法帮上这个忙了。” 校长拖着下巴想了想,似乎是因为顺利和几个家长谈妥而心情不错的样子。“罢了,看在你刚刚入校的份上应该也是不经意间参与进去的,这次就只记你一个过,赔款单我过几天发给你。” 他顿了顿,接着说:“不过东方你最好将你的户口本办起来,不然你有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好的,校长。” 风无痕撇了撇嘴,突然笑眯眯的在东方耳边说:“你说我要是跟校长说主要弄塌教学楼的是你,你觉得校长什么反应?” “我们好兄弟同患难嘛……” 东方弹了弹手指,指尖长出了一朵蓝色的类似于玫瑰的花朵,冶艳而惑人。他说:“你想试试让这样的花长满你全身的感觉吗?” 东方低头微笑,狭长的双眼端的是风流惑人,他伸手轻柔地抚摸了一下花瓣,一双黑眸中倒映出一层薄薄的蓝色,他低叹道:“这样的花长在血肉中最是好看的了。” 风无痕顿时连毛都炸了起来。“泥煤!” 第九章 下午时分,阳光热辣得挥洒着自己的魅力,惹来蝉鸣不断,东方一个人闲逛去了交易区,然后望着那一张硕大的公告牌开始挑任务。 绿色是妖,红色的是与鬼有关的任务,黑色是魔物,黄色的是仙,蓝色是人……东方一路扫了过去,最后挑了一个红色花纹的任务。 ……恩…… 东方慢慢地念:“吾十三代子孙为厉鬼所扰,吾特以三千万中华货币悬赏有志之士为吾之子孙解除烦忧,延绵香火。”落款是:散仙陆绵。 三千万啊,足够用了——因为开学就弄出了教学楼坍塌事件,青帝在签支票的同时断绝了他的生活费,于是导致了此时他来公告牌接任务来贴补生活费。 东方想了想,伸手对着任务纸招了招,那张任务纸一入手就化作一个红色藤蔓的纹身,落在了他的手腕上。 在同一刻,他的精神被拉入了一个空间内,那是一个类似于闭关的场所,一个十分仙风道骨的老人盘坐在蒲团上,见到了他,甩了甩手上的拂尘,嘴唇微动,念了一句道号:“无量寿佛。” 东方想了想,拱手一礼。“见过仙长。” 想必这个就是那散仙陆绵。 “吾乃陆绵,长话短说。”那老人开口道:“陆家因出吾一代,自此福泽绵佑,如今已有十一代了。吾有一晚辈,天资出众,若能专心修道必能成就一代大能。吾有如此之念,不料行错一招,惹来一千年女鬼纠缠不休,陆家又吾庇佑,自是不畏她,可是她却伺机附身于我之子孙,借机将吾之家族拔根而起,吾……留她不得!……吾之因自该由吾来了结,不料吾闭关要头,无法出关,只得央小友出手了。” “受人钱财,与人消灾。”东方点了点头。 “吾之子孙居于……”散仙陆绵说了一堆关于他家的基本信息,然后将一道令牌交予了东方。“此乃吾陆家尊令,见之如见吾。” “此事便托付给小友了。” 东方点了点头,突然觉得这件事应该不是一天之内能解决的事情,于是想了想回宿舍让包仔收拾了两件衣服,又让狼崽帮他向老师请了一个礼拜的假,然后才往散仙所说的地方走去。 出了校门,东方茫然地走了一会儿,才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不认识那地方应该怎么走。折腾了半天之后终于买到了一张地图,沿路问了许多人依旧是找不到路,最后东方只好伸手招了出租车,把一切都交给了出租车的师傅。 “师傅,去……”东方伸手点了点手腕上的藤蔓纹身,地址顺利的传入了他的脑中。“去泰运弄三十号。” 司机应声开始把出租车掉了个头,边开边有些诧异的问:“小哥家里人住那里?”说着,他看了一眼东方极为普通的汗衫和运动裤。 东方想了想,点了点头说:“是啊。” “呦,看不出小哥家里那么有钱。”司机赞了一句好福气之后就专心开车了。约莫开了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地方,司机说:“小哥往里面走转个弯就是了。” “谢谢了。” 那是一片满是深宅大院的住宅区,家家都是粉墙黛瓦,低矮的围墙上雕着绮丽的窗户,带着特有的江南韵味,从玲珑的缝隙中往里面看去还能看见里面小桥流水,移步换景,连带着风似乎都在一瞬间里染上了那种软糯的风情。 外面整洁的路上倒是没有什么人影,冷清得很。 东方循着散仙陆绵给的地址一个个门牌号找了过去,最终停在一户门口雕着麒麟石像的人家门口。他找了找,没有在大门附近找到门铃一类的东西,只好伸手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门内没有反应,东方顿了顿又敲了敲:“有人吗?” 还未等人说什么,在大门的角落里传来一阵机械移动的声响,一个探头伸了下来,有人在那一头说:“请问你找?” 东方微微一笑,眉眼弯弯。“我找陆当家。” 里面那人说:“稍等一下。”说完,门吱呀一声就开了,里面走出了个穿着很久以前丫鬟穿着的服饰,她跨出门来,未语先笑。“这位是新来的负责账房的先生吧?” 东方顿时一愣,手指不经意间碰在了一起,竟然无意中掐算出前因后果,他旋即点头。“是,我叫东方。” 陆家聘请了一个新的账房先生,不过这个账房先生在今天来的路上出了车祸,目前还在医院抢救,预计一个月内是出不来的了。 那丫鬟笑道:“东方先生,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能指名道姓说要找老爷了。老爷是大人物,哪是我们说见就能见的?” 东方顺从的点了点头。倒是丫鬟的脸一红,低着头说了一句:“东方长得真是好看。” “多谢夸奖。” ***************************************** 接着东方就开始了从客卿变成了账房先生的杯具生活。 陆家是个庞然大物,经过十一代的建设,陆家的根基大得难以想象,再加上上头又有个身为散仙的老祖暗中护着,这棵大树自然是越发的枝繁叶茂起来。 东方一路走来,随着丫鬟去领了几身长衫,换好了之后才跟着丫鬟去账房。青色的长衫,长发松松的束在脑后,再加上鼻梁上的银丝边眼镜,他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民国时期秀才的感觉。丫鬟一言一行皆从古礼,让他感觉十分新鲜。“这位姑娘,为什么要在宅子里穿成这样呢?” 丫鬟边走边说:“不为什么啊……大家都是这样穿的啊。” “先生习惯了就好。”丫鬟笑嘻嘻的说。 东方点了点头,微微侧脸去欣赏园子里的风景,状似不经意的问:“那账房里还用算盘?” “东方先生玩笑了,自然是用电脑啊。”丫鬟说着,突然停下身来很认真的说:“东方先生,我们这里虽然一言一行都按老法子来,但是该用现代化东西的地方都是现代化的,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不方便的。” 东方微笑着点了点头,“倒是我莽撞了。” 丫鬟的脸又是一红,低下头转过身去匆匆赶路。到了账房门口后就将东方给扔在了门口。 东方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觉得这趟任务怕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做了。 倒不是说能力上有什么问题,而是……藏得太深,而他又被限制得太多。 东方伸手推了推眼镜,淡淡的冷光折射过瞳孔,他忍不住轻笑起来。 幸好……古语有言,一力降十会。 第十章 丫鬟将他留在了账房门口,东方也不计较便敲了敲门进去了。十分古老的木门发出吱呀的一声,里面倒是十分的宽阔敞亮,黑色的地砖磨得透亮,不沾一粒灰尘。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坐在主案上用笔在抄录着什么。 老人见他来了,也不多说话,指了指旁边空着的一张桌子,示意他坐过去。 那张桌子上有电脑有计算器还有算盘,设备一应俱全,擦得干干净净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东方伸手打开电脑的同时在心里默默的感谢了一下凡人制造出来的连天界民众都为之沉迷不已的游戏,所以他才会用这玩意儿。然后他对着老人拱手行礼,“先生不知如何称呼?” 老人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道:“年轻人,先生不是随便可以称呼的。” 东方微微一笑,“古语有言,达者为师。先生这一声‘先生’自然当得。” 老人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说:“不错,像你这么懂礼貌的后生现在也少了,我姓林,你以后就跟着老头子学点本事,也好讨生活。” 东方点了点头。 林先生站起身来在身后厚实的红木书架上找了找,然后抽出了三本册子递了过来。“你先看这个,那个什么……电脑,老头子不会用,你也不要嫌弃辛苦先跟着老头子用纸笔吧。你先将这个账目抄一遍,这是去年厨房支出的账目……是我负责记得,等到过一段时间,这就是你以后主要的工作了。” 东方小心地将账目接过,先去饮水机那边给自己泡了杯茶之后才慢悠悠的坐下,抿了一口茶水又拿出手帕给自己擦了擦手,才开始工作。 纸笔都是些现成的,抄抄写写还是比较简单的,至于算盘……你不能指望一个出门连路都不认得的人会这玩意儿对吧?计算机被东方按得铿锵有声,一条条账目能对上才会被他工工整整的抄写上新的账册。 鸡肉一斤三百元,鳜鱼一条一斤二两,六百元…… 东方抄写了一会儿后,觉得果然是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根据狼崽说一个学期用一万块钱就足够来看,光是这一户人家一天的饭钱就够他在学校里安安稳稳衣食无缺的活上两个学期。用计算机啪啪啪算了几下,发现这一大家子一个月的饭钱就差不多在八十万人民币左右。这还只是厨房的采买支出。 东方突然觉得这个任务那散仙陆绵给开的工资是不是低了点——按照这趋势来看他家分明是开印钞厂的吧? 恩……等到了解决了那什么千年厉鬼,果断要和那老头商量一下加工资的事情。 东方抄的专心致志,不知不觉中林先生已经站在他身后看他抄写账目,他抄了一会儿才觉得身后有人的气息,侧脸一看倒是被那林先生惊了一惊。 林先生眯着眼睛,慢慢的说:“年轻人不错。”然后转身一步一摇的回主案了,东方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个林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低下头继续抄写这一本颇为繁琐的账目。 过了一会儿便已到了中午时分,东方停下笔揉了揉手腕,顺便默默想了想到底这一户人家包不包饭的时候,门被十分规律的敲响了。外面有一把好听的女人嗓子问道:“林先生,东方先生,可要用餐?” 林先生轻描淡写地“恩”了一声,搁下手中笔墨,起身对着东方招了招手,东方顺应的站起身来和林先生一道往外走。 “后生姓东方?” 东方笑了笑说:“不,我不姓东方,我姓东,单名一个‘方’字。” “恩。”林先生带着东方走到了隔壁,那是一个十分古色古香的房间,家具都是由红木制成的,各色的摆件放在架子上,甚至还有一把古琴和一把剑。一个穿着秀美的丫鬟已经在圆桌上摆上了饭菜,东方一看,只觉得每一盘都摆得十分好看,只不过……全是冷菜。 林先生扶着丫鬟的手臂坐下,然后对东方说:“我们账房的饭菜照例是八冷八荤八素,三汤五点……我来这里几十年了都没变过,你习惯了就好。” 东方心中为这优良的待遇欢喜了一下,然后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在林先生身边落座。 在他落座的瞬间,就有丫鬟上来伺候着洗手,林先生点了点头,然后动了筷,夹了一筷子鸭舌,嚼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说:“东方,你别看我们账房很轻松,但是也要防着厨房里的人做小动作。这每天呈上来的菜都要仔细尝,好的坏的一尝就知道了。就像你刚刚抄的……你觉得一条桂鱼六百元值得吗?” 东方皱了皱眉头,怪不得他觉得厨房买来的东西都很贵,原来还有这一层在里面。 “你别急着皱眉。”林先生接着说:“如果味道的确是好,那就是值得的!” 下一句,就将东方给说得脸都红了。“我看你也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才能神闲气定地将那本账册抄完!” 东方微微一顿,然后低头笑道:“东方的确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在家中……不曾接触过这些事。” 林先生点了点头:“你倒也诚实。”他伸手招了招,那穿着华美的丫鬟走上前来,林先生指着她说:“这是林昭,她负责每日从宅中各处取出饭食来给我们吃。” 东方扬了扬眉,“先生的意思我们吃的都是从各人的饭食中随机抽出的?” “对。”林先生不紧不慢地夹了一筷子翰林鸡给东方,“老头子说这些,你也别光顾着听,手上也要吃。” “筷子不能停,至于吃得好还是坏,过些日子你就能分辨出来。” 东方点了点头,低下头慢慢地吃着一道道菜,过了一会儿,几个丫鬟上来传菜,将冷盘撤走之后,满满当当的上了一桌。东方伸手盛了一碗汤给林先生,但是却被林先生摇了摇手拒绝了。 “以后不要给任何人夹菜添汤。” 东方顿了顿,然后手腕一转,那碗汤稳妥的落在了他自己面前。 不管怎么说,东方真心觉得这一顿放吃得他无比别扭。 主菜过后,甜点又上来了,东方实在是吃不下了,就没有再动筷,只是有一道枸杞炖银耳看起来十分莹白剔透,让东方觉得十分奇怪——这样的色泽委实不像是天然的。 他盛了一小碗,低头抿了一口,然后他颦了颦眉又不动声色的吐了出来。 这一碗东西……有毒。 而且也不是什么致命的毒素,是一种令人致幻的药物。怎么回事?难道这陆家吃个饭还勾心斗角到给账房先生下毒的地步? 林先生看了他一眼,然后让那个丫鬟给他盛了一碗枸杞炖银耳,低头尝了尝,然后又放下了,让人换一道甜品继续品尝。 饭后,东方跟在林先生身后两人一起在账房外面的院子里散步,林先生一手负于身后,似乎很是惬意的样子,东方还在纠结那道枸杞炖银耳的事情,也没有心思说话。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林先生‘嘿嘿’一笑,他一边走一边道:“东方,你家中也是好人家吧?” 东方应了一声。“略有薄资。” 林先生轻轻的说:“那你又何苦来这里工作。” 东方歪了歪头,慢吞吞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林先生猛地转头:“你难道不知道这陆家……不干净吗?!” 知道,自然是知道,而且他正是为此事而来。 东方神色古怪的看林先生,“林先生……神鬼之说,我不信。” “罢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东方啊,你若是有其他的门道,还是尽快离去的好,这陆家实在是待不得。” “那么先生为何还留在此处呢?” “我?”林先生停下脚步,抬头望向被粉墙黛瓦圈得四四方方的天空。“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一辈子了,人老了,很多事情都看开了……我,我妻子,我的儿子……我的孙女都在陆家,我的根就在陆家,我……走不动啊。” 说完这一句,林先生似乎颇为自嘲的摇了摇头,然后带着东方往回走。“算啦算啦,说不定你以后也得扎根在这里。” 第十一章 东方似乎觉得自己之前的预感成真了,他有一种十分强烈的欲-望想为自己掐算一翻,但是这种有关自身的事情大多就算是算出来了,也不会准到哪里去,也就将这这事儿放下了。 一眨眼之间,三天就过去了,这三天的时间,就像一个试用期,用得好你才算是自己人,用得不好你就卷铺盖走人的感觉。林先生对甚是乖巧听话少说多做的东方十分有好感,连带着那些伺候林先生的丫鬟们对东方的态度都尊敬了不少。 “东方先生。”林昭向东方行了一礼,即使已经知道东方不姓东方却依旧喊他东方先生,而不是东先生。她道:“林先生有些不舒服,今天上午休整半日,林先生让您中午的时候等他一起用饭。” 东方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低下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今天的工作是将上个月的厨房支出核对一对,查看有没有算错的地方。十分简单而又枯燥的工作,他没有使用电脑,而是十分耐心的用算盘一个个拨过来,如果不小心拨错了,就将算盘子儿拨回去重新来。 丫鬟们看见了都忍不住嘻嘻一笑,道上一声“东方先生真是好性子”。 其实东方也是一时兴起才开始学算盘的,在电脑上查了简单的运用方法,拨算盘倒成了一个极好的打发时间的办法。计算机虽然方便快捷,却碍于做完之后无事可做,他是刚入陆家的人,四处走动徒惹人嫌疑,如果开了电脑打游戏,被人看见又未免不好,只好学着打算盘,将珠子拨弄得劈啪作响,听得东方心情都莫名的愉快起来。 约莫如此过了一个小时候,账房的木门被人极为无礼的推开,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走了进来,人未到声先至,“难道先来的账房先生不懂规矩吗?为何我的月历钱还没有发到我手里?”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个凌厉的人物。 东方站起身来,一手负于背后,等那女子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才笑道:“请问这位是?” 那女子想来没有料到新来的账房是个如此俊美文雅的人物,一时居然愣了一下,接着她仪态端方的往红木椅上一坐,然后甩了甩手中的帕子。 她身后跟了一个丫鬟,那丫鬟连忙伸手接过帕子,然后高声叫道:“发月历的时日已过了三日,为何我家三太太的月历钱迟迟未到?!” 东方想了想,三天前是他刚刚来这里的日子,而且他一直在负责核对厨房支出的业务,和发零用钱的业务不对盘啊。“三太太,在下并不负责月历钱的发放。” “呦,那我们陆家请你来做什么?吃白饭吗?!”三太太口齿伶俐的道:“我看你也年轻,该不是靠着谁关系进来的吧?” 东方没有回答这句话,他并没有否认他是靠着关系进来的。准确的来说,他的确是托着散仙陆绵的关系进来的,所以他不能否认这位三太太说的话。 随口骗人开玩笑可以,但是这种与不相识的人说话,若是有心骗人,则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那三太太显然是把东方的沉默当做默认,她掩嘴笑了下,娇笑道:“来,说说,是托了谁的关系啊……”她的声音突地转厉,“是托了谁的关系连我的月历钱也敢扣着!” 东方低笑道:“三太太,月历钱的发放的确不是由我管的,我也不知道是谁克扣了你的月钱……如果你实在有疑问的话,可以问下林先生。” 三太太身后的丫鬟上前一步,“林先生呢?!谁不知道现在林先生把所有事物都交给了你!你骗谁呢?!” 东方顿时皱了皱眉,心生厌恶,他对这些不讲理的人尤为的讨厌。他沉下声道:“此事的确不由我负责,若是无事,我这儿便不留客了!”说完,手下忍不住扣成莲花印,打算若是这两人再纠缠下去,就暗中用点法术让她们两滚。 东方向来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不,应该说,他的好脾气仅限于他不厌恶的人。如果他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也不会有将黑帝之女打入轮回之事了。 盛怒之下的东方,连青帝都要避让三分,何况几个凡人? 三太太似乎也是个伶俐的人物,当东方的话一出口,她便觉得不好,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讪讪的就拉着丫鬟走了,一句话都没敢多说。 东方为自己泡了杯茶,然后坐下继续噼里啪啦的拨弄算盘珠子。木头与木头之间清脆的碰撞声在空气中回荡,然后猛地一停。东方眯着眼睛停下了手,刚刚那个三太太的丫头说什么?她说:“林先生呢?!谁不知道现在林先生把所有事物都交给了你!” 他似乎从来到这里,所做的都是核对老账,但是作为一个新人,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但是这句话,又是如何传出去的呢? ************************************************* 晌午时分,林先生准时出现在饭桌旁,等到东方一落座,他便说:“今天三姨太来了?” “是的,先生。”东方答了一句,然后夹起一筷子拔丝南瓜细细的品尝着。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林先生放下筷子,有些浑浊的眼睛紧盯着东方。 东方放下筷子,从容的接过旁边丫鬟递过来的帕子,十分优雅地擦了擦嘴,然后把帕子递还给丫鬟,接着才慢慢地说:“没有,先生。” “你倒是好性子。” 东方微微一笑,“先生谬赞了。” 林先生抖了抖袖子,底下的丫鬟识趣的将冷盘撤下去换上热菜。“你认定了是我害你?”他皱了皱眉接着说:“若是,我老头子不怕告诉你,你这种态度要不得,若不是……你这种态度更加要不得!” “东方,你觉得你不是很适合在这里工作。”林先生考虑了一下,然后果断的说:“看你这作派……只适合当当小少爷,陆家这份工作实在是不适合你。” 东方微微侧头,“先生如此说道真是让东方惭愧不已。”说罢,他伸手抬了抬眼镜,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东方可是哪里不好?” 林先生摇了摇头,“你不是哪里不好,你就是学得太快太好了……你不觉得,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穷学生一举一动却与大家少爷没什么两样很可疑吗?” 东方想了想,以食指压唇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极其华美,他笑眯眯地道:“林先生,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死。” “不,后生,我想说陆家不欢迎你,你可以走了!”林先生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几个丫鬟手一抖差点没把菜盘子给摔了。“我给你结这三天的工资,你给我走!” “可是我不能走啊。”东方站起身来,极为矜贵的弹了弹长衫,转身回到内里的账房,清脆而规律的算盘声音响起,在房间内不停地回荡着。 林先生坐在原处,脸色灰暗,喃喃道:“多好的年轻人,为什么非要与我们这群快死的老家伙参合在一处!” 东方在房内,声音清晰而沉稳,甚至带着三分笑意,穿透了木门,传入饭厅。“因为命里注定终须有。” 又过了一日,东方终于可以见到那传说中的陆当家了。 第十二章 “请东方先生!”家仆向外通传了一声,自有十分伶俐的小奴将消息一路路通传下去,东方弹了弹长衫,长长的头发干净而利落的束在脑后,他十分温雅的对着前来通传的仆人微微一拱手,“东方这就去。” “先生客气了。”仆人谄笑道。“当家的是十分看中您的,若是您以后平步青云,小的估计还要靠您照顾。” 东方微微侧脸,神情中带着一点尴尬道:“这……您严重了。” 仆人嘿嘿一笑,“中!倒是我忘记了东方先生是个读书人,脸皮子薄,您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有说。” 东方神情一副松了一口气般,似乎是由衷地为不用回答这种问题而高兴。九曲十八弯过后,很快地东方就走到了陆当家的住处。 “东方先生,小的就送你到这里了。” “好的,您去忙吧,接下来东方自行进去就可以了。”东方又是一拱手,容貌俊美到了极处反倒是透出一股平凡的劲来,并不显得高不可攀,反而令人徒生亲近。说罢,东方伸手叩响了房门,“陆当家,我是东方。” “进来。”里面传出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东方推门进去,然后对着正伏在主案上书写的男子行了一礼,抬头直视男子,神情怡然。“在下东方。” 男子……不,陆当家搁下笔,一手探出拢了拢长袖,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打量着东方。“你就是那个新来的账房?” 陆当家长得并不是很出众,却有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气势,便是一分的容貌也被衬出了十分的效果,宝蓝的丝缎长衫在灯光下反射着幽幽的光泽,疏离而威严。 “正是。” “你那说说……前几日三姨太的事儿是怎么回事?”他问道:“三姨太虽然是个妾,但是也是有名分的,为何要克扣她的月钱?” 东方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在下并不负责此事。” 陆当家挑了挑眉,“林账房不是已经将账房事务传与你了吗?” 东方直截了当的回答:“东方来此,不过三日。”他话中有意指自己何德何能,能在三日间活得陆家管账大权。 陆当家想了想,挥了挥手让东方下去,他已知此人八成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只不过做了他人斗争的牺牲品罢了。他想了一会儿,却没有听见东方离去的脚步声,他诧异的抬头,却见东方十分顺畅的在书房中尊贵的紫檀椅上落座,甚至舒服地交叠了双腿,优雅而自然。“你……” 东方抬头微微一笑,一块木制的令牌滑入掌中,他示意陆当家看,陆当家只觉得眼前一花,代表着陆家长尊的令牌安稳的落在那年轻人手中,乌紫色的令牌衬着那青年的账房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无端的令人呼吸一窒。 “当家可认识这个?” 陆当家艰难的点了点头,然后缓缓地屈膝下跪。“陆家第十四代当家陆幽士,见过尊长……不知您是哪一位尊长?” 东方摇了摇头,神色平静而温和。虽居于上位,却无半分自满倨傲之色。“陆当家请起……我非你家尊长,陆绵前辈委托我来陆家为你陆家挡去一灾,如今以账房之名留在此处,还望当家体谅。” “是。”陆幽士十分尊敬地行了一礼后才站起身来,微微躬着身体,显得十分敬重东方。 “此身份我暂时还有用,望陆当家海涵。” “是。” ******************************************* 当知道东方受到陆当家的称赞后,林先生一脸复杂,“东方,你何苦?” 东方神情略带了一点疑惑,他问道:“先生何来‘苦’之一说?陆家乃千年名门望族,东方受邀为如此一族工作,不拍手称幸已是东方之过了。” 林先生眉毛动了动,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满脸疲惫的摇了摇手,让东方下去了。 东方行了一礼,恭敬的退下走到自己的书案旁继续伏案工作。上好的檀木珠在他指下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专注的将账本上一条一条的账目仔细的算了一遍又一遍。 他来陆宅四天,遇见的人不多。首先是带他进门的那个丫鬟,然后是林先生以及他的丫鬟林昭,负责上菜的四个丫鬟,三姨太和她的丫鬟,负责给陆当家传话的小厮,还有陆当家。 他自踏入陆宅的那一刻,早就刻意的放出灵力来以此打草惊蛇了,他不信那个女鬼能忍到现在都不来见他一面,那么她势必在这些人之中……那么,是谁呢? 东方伸手推了推眼镜,其实可以的话,可以将这些人都关起来,以生机保他们百年不死,一切就都解决了……想必那散仙陆绵也不会来找他麻烦的。 不过他请假似乎就请了七天,而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他似乎记得学校里请假超过七天需要出示一大堆证明……那就是说,他还剩三天来解决这个问题。 算盘珠子不紧不慢地被拨弄着,东方的神情越发的温和秀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唇畔浮起了一朵浅浅的笑容。他蓦地抬头,轻声说:“林先生,我想看看各房月历钱的账目,可以吗?” 林先生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自身后的书架中取出一沓厚厚的账册,交给了东方。 东方依旧是十分恭敬的接过账目,规规矩矩的坐到自己的案旁细细的一页一页的翻看,这次他没有动用任何筹算工具,一目十行,看着极慢却是极快地翻阅着,很快地他就将各房应得的月历记得清清楚楚的了。 三姨太太这个月未曾拿到历银,不是因为账房克扣了那一份支出,账目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她的丫鬟在月初的时候就已经将她那一房的月历钱取走了,之后为什么没到三姨太太手中,并不归账房负责。 “你可看出了点什么?”林先生站在他案前,眼色浑浊。“东方,你年轻,有能力,何必淌进这一趟浑水里。”说着,他从袖中摸出一根烟斗出来,掏出一盒火柴点燃了一根,十分悠闲地抽了一口才继续说:“三姨太太前几日的丫鬟,不是来领月钱的丫鬟。” 东方神色一动,问道:“那那个来领月钱的丫鬟呢?” 林先生嘿嘿一笑,没有回答,转身慢慢地回了主案。 东方没有问下去,修长的指尖不自觉地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死了……吗? 第十三章 又过了一日,东方依旧不紧不慢地做着账房的工作,虽然时间紧迫,但是他却也不着急,一上午的时间没生什么风波,很顺利的就过去了,中午的时候,东方依旧恭敬地扶着林先生到隔壁去吃饭。 上来的饭菜依旧是奢华的分量,林先生动筷之后,东方才十分缓慢地享用自己那一份。八个冷盘过后,东方慢慢地喝着一碗火腿冬瓜汤,然后放下了碗,笑道:“今天的汤品不错,林先生不尝一尝?” 林先生眯了眯眼睛,抬了抬手,丫鬟林昭极为流畅的为他盛了一碗汤,递到了他的面前。林先生呻了一口,然后点了点头说:“不错。” “林昭啊,这一碗汤是从哪里取的?” 那丫头上前了一步,低着头说:“是从二小姐的份额中取的。” 林先生看了东方一眼,然后说:“东方,你给我说说。” 东方微微点头,眼眸微微下垂,修长的手指捏着瓷勺轻轻舀了一勺,乳白的汤从勺子里翻滚出去,落入碗中。他轻声说:“上好的火方这个月只有一块,是当家的份例。并没有消息传来说将这一份份例拨给二小姐。” 林先生点了点头。 东方想了想,微微抬了抬手,自有丫鬟上前一步,俯首听命。东方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才开口道:“去查下二小姐的用度吧……尽快回来。” “是。”丫鬟领命下去了。 “先生。”东方轻声说:“我以后就要做这样的事情吗?” 林先生点了点头。“也不必如此严厉风行,若是查出来了,略微给点提点也就是了,总不能让我们难做。” “做人总要留一线的,东方,你还是气太盛。” 东方侧着脸想了想,夹了一筷子清蒸桂鱼,然后放下筷子恭敬的站起身对着林先生一拱手。“东方受教了。” 很快地前去调查的丫鬟就回来了,她凑到东方耳边说了些什么,东方点了点头,然后搁下了筷子,正打算去处理一下这件事儿,刚起身便有人未经允许直接跨门而入。 来人是个穿着一身休闲装的男人,站在这古色古香的房间和东方一比简直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东方略微诧异的抬头望去,然后拱手道:“这位是?” 那男子伸手拨了拨头发,十分随性的将头发揉乱成一团。“不用查那一块火方的事情了。你们账房的就是大惊小怪,不过一块火方,是我从老爸那儿拿去给二姐的——怎么了,我们连一块火方都吃不起了吗?” 林先生站起身来,巍巍战战地拱了拱手说:“大少爷。” 东方回过神来,微笑着拱手道:“原来是大少爷。” 大少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得了少给我来这一套,看着就讨厌,也不看看什么年代了……”他颇为厌恶地挑了挑眉,“反正我的意思是,不准再查了,查到最后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东方直起身来,长身如玉,不知为何竟然透了出点凌厉的劲儿来。他轻笑道:“在下第一次知道,原来一块火方也会让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这块火方,也并不是很珍贵,吃了也就吃了,大少爷何出此言?” 第十四章 “这块火方,也并不是很珍贵,吃了也就吃了,大少爷何出此言?”东方微微一笑,神色一反平时温文尔雅之态,反而显出三分讥讽之意。“难道这火方是金子做的,吃不得?” “你!”大少爷怒喝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东方先生!” 东方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却也不慌不忙地将那一分讥讽给收了回去,又成了那个儒雅的东方先生,他拱手道:“大少爷之意东方已知晓,若无其他事……” 大少爷脸色暗沉,明白他这是送客之意。“不劳您送!”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 东方送走了大少爷,侧脸看向林先生,林先生坐在主案上神色没有改变了一点,林先生看见东方看他,摆了摆手道:“以后这种事儿还多着呢……” “先生教训的是。”东方应了一声,然后便走出了账房到外面去散散心。 陆家极大,来来往往的丫鬟仆人也不在少数,东方一身长衫玉立,闲走时倒也引起了不少赞叹。 东方站在院子里,手中忍不住搭上了一棵百年老树的树干,灵力自接触的地方探入,以极为恐怖的速度漫延整个陆家地基。 他终于也是耐不住了,已经五天了,东方觉得他该用些手段将那厉鬼给逼出来了,他还想留个一天回宿舍打扫卫生。 最迟明天,就解决你。 东方默默地想。 远远地走来一个穿着宝蓝马褂的人,那人走进了之后才发觉原来是陆当家,他对着东方点了点头,“东方先生。” 陆当家看见是东方在此不知为何反而松了一口气。 东方并未松开灵力衔接,对着陆当家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陆当家,我有几件事想要询问于你。” 陆当家见东方神色凝重,又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拱手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东方想了想,然后挥手将老树的阅历一一展现在眼前,只见眼前一片缭乱,凭空出现了一个屏幕,上面的人来来去去,十分有趣。 见此陆当家并无惊慌之意,想来对于非物理现象不是第一次见了。 东方皱着眉看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然后侧脸问陆当家。“据你所知,你们家中可有人突然变得不正常或是突然改变?” 陆当家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道:“惭愧,幽士一心忙于家业,疏忽了家人。” 陆当家的意思就是他不知道,没去了解过。 东方想了想又问:“那么最近你可有觉得有什么地方甚是不尽人意?”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j□j。” 东方挥手打散了老树的记忆,皱着眉头十分郑重的说:“我有两件事要通知你。” “先生请说。” 东方举起一根手指,“第一,你家中有人被一厉鬼附身,她与你家族乃世仇,图谋报复陆家,目前我查不清此人到底是谁,你且小心。” 陆当家神情凝重,躬身应是。 “第二。”东方举起了第二根手指,“你明日晚餐中的蜜汁火方取消了,你的那份火方被你家老三拿去给你家老二吃了。” “……”陆当家身体晃了晃,然后呼出了一口气,他擦了擦额上不知何时渗出的冷汗,道:“东方先生言重了……此事算不得严重。” 东方一本正经的说:“食为天,为何不严重?” “……” ********************************************** 好吧,在东方小小的戏耍了一下陆当家后,一直以来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他伸手将有些乱了的长发从橡皮筋中抽出,也不乐意再绑,脚尖一点直接飞身上了树梢。 百年老树的所散发出来的灵气让他感觉十分舒服,所以他决定旷工半天来睡觉——大不了被扣工资呗,他乐观的想。 孰料这么一睡,东方把自己睡成了杀人犯。 林先生死了,死在账房里,而一直找不到人的东方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当有人找到东方并找人将大树围了起来之后,东方立刻被惊醒了。东方也不惊慌,就坐在树枝上问:“何事如此慌张?” “东方先生!”那似乎是大管家的老人喊了一声,“你先下来,不成体统!” 东方听了,第一个反应是飞身下去,却又想起来这个陆家并非人人都能接受灵神怪异之事,又不能手脚并用极为狼狈的爬下去,然后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拱手道:“劳烦寻张梯子来,没有梯子,东方还真是没办法下去。” 很快地就有人寻了梯子下来,东方顺着梯子慢慢地爬了下去,落地之后,看了一眼四周黑压压的人群,他疑惑道:“不知这位是……” 那老人眯着眼道:“我是周管家。” “周管家好。”东方腼腆的红了红脸,然后十分迷茫的问:“为何大家都聚在此处……” 周管家沉声道:“那还要问问东方先生为何在此!” “天色已暮,东方先生一不在账房,二不在自己房间,居然在这棵老树上……还恕我老人家多嘴问一句,之前杂物处并无长梯借出的记录,敢问东方先生是如何上去的?” 东方拱了拱手道:“我初入陆园,见景色十分之好,便忍不住登高一望……一时起了懒惰之心,着实不该。” 周管家把玩着掌心中的文玩核桃,然后郑重的说:“林先生死了,死在账房里。” “东方先生,现在你是最大的嫌疑人,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东方忍不住眉毛一挑,凌厉尽显。“你说……林先生死了?” “正是。”周管家挥了挥手,“不管怎么说,东方先生还是先跟我们走吧。” 东方沉声道:“你们想动私刑?” 周管家严肃的脸上扯出了一点笑意,然后又极快地隐了下去。“东方先生多虑了,园子里死了人,自然是要找警察的……”还未说完,花园里又进来了一队人。 这一队人人人穿着深绿的军装,个个精壮彪悍,为首的那个掏出一张证件,严肃的说:“嫌疑人东方,你已经被捕了,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一切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东方愣了一下,旋即笑开了,文雅而亲切,配上一身长衫,一身书卷气,近乎不像是生活在这个年代的人。他十分配合的将双手递了过去说:“警察同志,我是良好公民,我配合调查,那个……需要带手铐吗?” 一大帮大老爷们顿时就愣了,第一次看见这么合作的犯罪嫌疑人。大队长摆了摆手,上前一步指着东方对周管家说:“他就是你所说的杀了账房林栋的人?” 周管家点了点头说:“所有人我们都调查过了,只有他找不到人,最后在这棵树……”周管家皱着眉头指了指身后参天的老树,“他说他在上面睡觉,没有不在场证明。” 大队长点了点头,对着手下的人一点头,接着所有人都被包围了起来。“公职所在,请见谅,我们必须重新盘查一遍。” “嫌疑人东方!”大队长大声道:“请你配合我们调差!如果你确实无罪,你绝对不会出任何事情!” 东方含笑点了点头,十分配合的走到警察队伍中,两名警察站在他身后,东方一手负于身后,丝毫看不出被捕的狼狈之相,反而老神在在,从容自得。 周管家点了点头说:“我先去请示一下我们当家你们才能开始调查。” 大队长点了点头,眼神中透出些许不耐烦之色,显然对这些所谓的大户人家厌烦至极。 大半夜的接到报案,来的地方所有人都是古装打扮,封建思想浓重——这些所谓的有钱人,真他-妈有病。 第十五章 东方站在警察队伍中,看着陆当家急急忙忙的赶来,陆当家到现场后,看见东方便是脸色一变,也顾不得其他,急忙说道:“放开东方先生!” 东方含笑而立,雍容自然。“东方多谢陆当家挂念。”说罢,手一拂一抖,竟然就轻飘飘地站在了陆当家的身边。 在场居然没有一个人看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窜过背脊,寒毛悚然。那两个负责看压住东方的警察只觉得眼一花,面前好端端的人就已经消失然后出现在了五十米外的地方。 东方笑得愈发温文尔雅,他伸手扣住陆当家的手腕,一拖一拉,陆当家被他推倒在地,只见他极为斯文的一脚踩住了陆当家的肩膀,将他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跟见了鬼一样的看他。 东方觉得,自从来了凡界,他的耐心真是越来越好了。若是换了从前,整个陆家说不定都已经被他拆了。不过即使是耐心好,也是有限度的。 东方突然不想再这么慢慢地调查下去,抽丝剥茧的事儿太过繁琐,他开始想念学校里那些没心没肺的日子。他想和狼崽还有青团一起去上课,还想和风无痕还有祈兰竹打架,连枯燥的经纶课都很想回去听一堂。 东方神色不改,愈发地温和起来。“陆当家,对不住,我没有耐心了。” “请你告诉我,谁才是那个千年厉鬼——似乎是叫明心的?你数次干扰我调查的方向太过刻意了,我想当做没看见都不行。” 警察们目瞪口呆看着刚刚一脸文弱的账房先生神展开。“你……你……” 东方侧过脸来微微一笑,斯斯文文地一拱手,道:“各位请稍安勿躁,待东方处理完此地之事,自会对各位解释。”他低头看陆当家,“想必关于陆家的一切,陆当家都知之甚深,东方此行,还少不得陆当家相助。” “在下不知东方先生何处此言!”陆当家虽然被东方极为狼狈的踩在脚下,却依旧一脸镇定,处惊不变。“幽士自知晓先生以来,向来恭敬有加,自问并无失礼之处,敢问幽士犯了何错,让先生如此待我!” 东方挑了挑眉,“你还不打算说真话?”说罢,脚上一用力,纵然场上有一百来人,却依旧能听到从陆当家肩膀上传来的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他微笑道:“我受散仙陆绵所托前来解决你家问题,但是我可没有答应过不伤你……”说到这里,东方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东西似地,他笑着接着说:“不杀你。” 陆当家的冷汗当场就下来了。还未等东方再说什么,却有一物凌空飞来。 东方看也不看的随手一挥将那东西打开,狭长的凤眼看向那物飞来之处。之间那一片树影摇曳之下,走出来一个苍老的老人。 场上的众人顿时倒抽了一口气。 那居然是已经死了的林先生! 不知何人反应了过来,大叫了一声:“有鬼啊!”然后场面上顿时混乱了起来。 东方皱了皱眉头,弹了弹手指,顿时所有人除了陆当家和林先生意外的人都软倒了下去。东方慢慢地说:“凡人真是无用。” 然后他抬脚放过了陆当家,他的身后的土地上冒出了一株藤蔓,那藤蔓无风自动,越长越长,在空中自动的编成了一张藤椅。东方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舒服得靠在椅背上,他微微一笑道:“林先生?” 只见林先生那张遍布了褶子和皱纹的脸缓缓地变得年轻,身形也变得纤细起来,不一会儿,出现了一个满身煞气的美貌女子。那女子阴沉沉的说:“我就知道你是来坏我的事的。” “我早就知道就一掌杀了你,你好过今天。” 东方抬着眼看她,连眼角细微的皱纹都舒展了开来。“明心姑娘过誉了。” “明心姑娘,你说是我动手还是你自己离开陆家?” 明心沉着脸,看向陆当家道:“你愣着做什么?!你忘记你与我山盟海誓了吗?我放弃报仇专心与你在一起,你却此刻一言不发?” 东方笑了笑,“明心姑娘切莫怪幽士,毕竟我不想让谁开口,那么他想要开口也总是有点难度的。” 陆幽士张了张嘴,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他伸手向明心比划了些什么,明心看了,身上的煞气越发凌厉起来。 东方挟着一身书卷气,平淡自然的站在那已经呈狰狞态的女鬼面前,口齿清晰得又重复了一遍。“明心姑娘,你说是我动手呢还是你自己离开陆家?” “东方,我要你死!”那女鬼厉啸了一声,就往东方这里扑来。 东方摇了摇头,眉目之间首次出现了厌烦的神色,只见他一甩袖,那女鬼居然就被他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东方依然温文,“明心姑娘,得罪了。” “好一个东方!”那女鬼大喊:“我与幽士乃是真心相慕,你却再三阻挠,若不是我一时心软,岂容你留到今日!你不好好过你的日子,却来管我与幽士的闲事,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东方听了,脸上不见丝毫怒容。他崔然一笑,“明心姑娘此言差矣,我并非管汝等闲事。” “若不是受人所托……”他脸蓦地冷了下来,显得越发地凉薄。“你以为我很有闲情管?” “明心姑娘,只怪你太过难缠,我三番五次试探你却依旧谨慎不肯出现,那么我只好用强硬手段迫你出来了,陆幽士的身体却又被你掏空得差不多了,若是再不出手,怕是有性命之忧。此非东方所愿。”东方抿了抿唇,“姑娘请。” 说罢,有两个身影显出了形态,那是两个男子。一人着黑衣,一人穿白袍,正是黑白无常! 黑无常冷着一张脸并未说话,手快地将女鬼给锁了起来,白无常倒是十分客气的对着东方一拱手道:“多谢东君出手相助。” 女鬼尖叫道:“到底陆家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来坏我好事!只差那么一点了啊!就只差一点了我就能让陆家断子绝孙了啊!”她嘶哑着声音说:“上天为何如此薄待于我!” 东方神色之间厌烦之色越发明显,甩袖便走。竟是不再理这么一大家子了。 黑白无常并不在意,反而对着东方行了一礼便隐去了行踪。 陆当家一人睁大了眼睛看着几人陆续消失,张着嘴巴却依旧是发不出声响来。 ************************************************* 东方行至学校,手腕上的纹身自动脱离他的身体,化作一道光芒没入公告栏,同时他收到一条短信,说赏金已经打入了他的账户。 他颦着眉头,厌恶之感挥之不去。 他觉得此处任务虽然赏金丰厚,于人于心于境皆无裨益,还是少来为妙。受人制约的滋味,当真是让他难受得紧。 第十六章 当东方回到寝室的时候并没有人在,他进浴室将自己收拾了一番,然后就将自己摔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舒服得叹了口气。 时间滴滴答答的走过,属于东方卧室的房门悄然从里面打开,包仔自觉自动地飞了出来,在主人身边蹭了蹭,表示卧室已经打扫完毕了。东方昏昏欲睡地摆了摆手,身体一歪,横卧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就睡了。 等到游琅和徐青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已经一个礼拜不见的东方大教主玉体横陈的睡在沙发上了,狼崽指着东方‘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东方听到声响就醒了过来,茫然的翻坐起身然后扒了扒散乱的头发,看着他们两呆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吐出一口浊气。“好久不见。” “你……”游琅把东方往沙发里面推了推,然后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东方你一个礼拜哪里混去了?” 东方眯着眼睛说:“公费旅游去了。”然后他起身给了两人一个拥抱,扒了扒头发往卧室走去。“我再睡一会儿,吃饭喊我。” 游琅和徐青互看了一眼,然后齐齐松了一口气。听说东方卷入了校园暴力事件,他要为三十号教学楼付一部分责任,又是一个礼拜没出现,他们两还以为东方被勒令退学了,自责了好一阵子。 东方这一觉直接从中午睡到了傍晚,然后被游琅给拖出去搓了一顿好的。学校这里一顿下来最贵也就是百来块,比起陆家那八冷盘加八荤八素三汤五点自然是不能比的,可是东方却觉得比在那里吃得香了很多。 吃完之后,游琅两人要去操场上打球,东方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去买点储备粮。正往着超市去呢,却有一只手拍了一下东方。 他转过头去,那只手的主人正是风无痕。风无痕眯着眼笑道:“就知道你这家伙没那么容易被退学。老实交代,这一个礼拜去哪了?你知不知道兄弟我为你着急得茶饭不思?” 东方歪着头,表现得十分纯良无害。“东方此时才知,无痕居然如此思慕于我。” “你妹。” “我没有妹妹。” “臭小子你给我老实点!”风无痕欺近,一胳膊狠狠地撞在东方胸前,“哥们为你着急得要命,你还好意思调戏我?” 东方被他撞得闷哼一声,脸上却无不悦之色,他伸手揉了揉被撞的地方,说道:“我去赚钱了。” “我家说我太能花钱不知道赚钱辛苦,断了我的生活费,所以我去接了个任务赚了点零用。” 风无痕听了愣了一愣,然后近乎咬牙切齿的说:“校长那个吸血鬼,明明说了不要牵扯到你身上的。” 东方耸了耸肩,“无所谓。” “你接了什么任务?” “一个千年厉鬼的任务。” 风无痕大叫:“就是那个散仙陆绵的任务?你妹啊你居然接那种吝啬的任务!”然后他顿了顿,一脸圣洁的说:“兄弟啊,你要赚钱怎么不跟我说,咱们有的是办法赚钱啊,犯得着去接那种又烦报酬又薄的任务吗?!都怪我没有早早和你说清楚啊……”说罢,叹息着拍了拍东方的肩膀。 东方愣了愣,“三千万算是钱很少吗?我觉得很多了啊……很多凡人不是说三百万就够过一辈子了吗?” 风无痕面带怜悯的说:“这样那陆绵估计做梦也要笑醒了……傻孩子,凡是牵扯到千年以上厉鬼的,没有这个数……”风无痕举起一只手,“千万不要接啊,那些凶戾之气对我们来说很有损伤的,而且吧,那种老鬼想要报复的一般都是和他们有血海深仇的主儿,阻了它们损阴德的啊。” 他挑了挑眉,“这个数还是便宜的了。” 东方目瞪口呆的说:“可是……可是我就是在他们家吃了六天饭,等到第七天那厉鬼自己忍不住出来找我了,然后黑白无常就出来把她带走了。”简而言之,那厉鬼从头到尾没碰到他一分一毫。 然后轮到风无痕目瞪口呆了,直念:“傻人有傻福……” 说到这里,东方的储备粮也都买好了,结完帐东方眼皮子一挑,“包仔。” 包仔啊呜一声张开了口袋,一下子将两大塑料袋东西全部吞了进去,然后讨好似地在东方手底下磨蹭了两下才乖乖的飘回东方身后。 东方掏了一包薯片给风无痕,然后自己拿了巧克力棒慢慢啃,一边啃一边问:“你说的很容易赚钱的方法是什么?还有比公告牌更容易赚钱的地方?” 说到赚钱风无痕立马来劲了,嘴里还嚼着薯片就狂点头,眼睛都是晶亮晶亮的。他看了看四周的人,然后说:“这里人多,回去再说。” 东方点了点头,“违法的?” “也不是,只不过很无耻而已。” 东方听了愣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加快了回宿舍的脚步。 当然,去的是风无痕的宿舍。 ******************************************************** 到了风无痕的宿舍,风无痕立马去冰箱里掏了一大瓶冰雪碧出来,给他和东方各倒了一大杯,然后灌了一口,吼了一个爽字。 东方喝了一口,身上的暑气一下子被减了不少,十分舒服。 风无痕咕咚咕咚灌完一杯,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接着十分神秘的笑了笑说:“东方,你知道下界的值钱的东西有哪些吗?” 东方想了想说:“金银珠宝?” 风无痕狂点头,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东方你可知道一句话……”他捏了一个兰花指,唱做俱佳的道:“黄金有价~~玉无价~~”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可以拿了无价的玉,去卖一个有价啊……”风无痕白了他一眼,还想说什么,突然门吱呀一声响了,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一个人。 东方闻声抬头望去,只见那人一头黑发稳妥的束成马尾,神色古井无波却又意外的俊秀过人,居然是祈兰竹!祈兰竹和风无痕居然是室友! 风无痕一见他回来了,招招手说:“小兰竹~~过来过来,你的恩人来看你了。” 祈兰竹淡淡的忘了他一眼,然后果断侧过头,对着东方一拱手,接着自顾自去拿了一听饮料出来坐到了空调下面吹空调去了,浑然不理两人。 风无痕挤眉弄眼的说:“这事儿可不能少了兰竹,兰竹他家伯父伯母都是这一行的高手,兰竹也差不到哪去……” “恩?”东方挑了挑眉,表示没听明白。 风无痕奸笑一声,“龙嘛,爱财乃是天性。” 东方微笑不语。 第十七章 翌日,风无痕带着东方还有祈兰竹一路杀去了本市最大的玉器市场。 祈兰竹木着一张脸,看得出来如果不是东方在他绝对是不会去的,风无痕眯着眼睛一个劲的在东方耳边咬耳朵念叨‘都是托你的福,小兰竹才肯出门’一类的话,东方站在他两中间微笑不语,还颇有左拥右抱之势。 “黄金有价玉无价,东方,若是能从那一块……”风无痕指了指那远处一片卖石料的地方。“在那里,找到一块好玉,那么转手出去倒是赚得极快的。” “现在还没有什么科学仪器能够探测出一块料子里面究竟有没有翡翠,但是对我们来说……”风无痕对着东方抛了一个妖媚的小眼神。“你懂的。” 东方点了点头,闭目感受了一番四周的灵气,然后悄然道:“玉自有灵……我们如此,岂不是折了许多人的福缘?” “正是如此。”祈兰竹冷淡的说:“为此区区金银便凭白断人福缘,我不愿来。” 风无痕挤了挤眼睛,“那些福缘对我们来说算什么,也就是某天摔个杯子掉个链子之类的小事儿,小兰竹你不愿出来便不愿出来,何必找那么多理由。” “你!”祈兰竹被风无痕气了一下,拂袖不再理他。东方想了想,一手拍了拍祈兰竹的肩膀,极为斯文的说:“兰竹可否陪我们一游此地?我对此不甚了解——至于机缘一事,东方自有办法弥补。” 祈兰竹摇了摇头,“算了,既然来了,就没想过要回去。” 说罢,便率先走向那边石料市场。 东方笑了笑,对着风无痕挑了挑眉,温雅之气一洒而光,嘴唇一勾就是痞里痞气的笑容。他撞了撞风无痕,轻声道:“你好好说哈不就完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笑得眼睛周围的细小的皱纹都舒展了开来。他用一种调笑的口气说:“小兰竹……可是个嘴硬心软的。”刻意压低的声音宛如丝绸一般滑过人的心尖子上,让人不由自主的颤上一颤。 祈兰竹忍不住抖了一下,然后直直地走向一个摊子将一块石料抱了起来,他冷冷的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风无痕小声的说:“上次他也这么说的。” “风无痕你闭嘴!” 风无痕耸耸肩,在嘴上做了一个把嘴封起来的姿势,然后转头就跟祈兰竹抱着的石料的摊主开始议价。“老板,这一块什么价?” 他接过祈兰竹手中的石料,约莫两个西瓜大小的石料在他手中跟拎了瓶可乐似地一点重量都看不出来。“给个实诚价吧?” 那老板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风无痕三人,然后比划了一个数字。“这个数,不能低。” 风无痕顿了顿,用方言说:“老板,你是看我们学生不懂行吧?这个数字你也敢开出来?两千块钱,不卖我们就换一家!” 那老板想了想,慢吞吞的说:“五千,这个价不能再低了。” 风无痕大手一挥,“东方付钱。” “恩。”他很爽快的就付清了钱,风无痕抱着那块大石头,然后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解石机,“东方,那个就是我们的生财工具了,只要我们当中把玉给剖了出来,自然有人愿意大把大把掏钱。” 东方并不懂这个,所以也没有动手。风无痕将石料还给祈兰竹,然后祈兰竹熟门熟路的将石料往解石机上一放,拿了粉笔熟练的画线——一看就知道是做惯了的老手。很快地祈兰竹就在石料上切了一刀,然后在切面上撒了点水,用强光手电筒照了照,他抬起头对东方说:“好运气,墨绿高冰飘花的料子。” 东方凑过去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然后一把抓住了风无痕的手腕,异常认真的说:“这一块我们不卖成么,这一块很投我的缘。” 风无痕摊手表示:“当然可以。”祈兰竹也点了点头,东方眉眼温柔的接过这一块东西,也不见他怎么弄的就已经塞进了包仔的口袋里。包仔此时乖乖的就像一只普通书包一样稳妥的挂在东方背上。 东方想了想说:“挑这个有什么诀窍吗?” 祈兰竹刚想说什么,就被风无痕打断了,风无痕笑眯眯的说:“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需要学习的时间太长,像小兰竹,他挑这些料子靠的纯粹是直觉,如果我来挑,就免不了要作弊用点手段,至于看什么花纹颜色我倒是不懂。” 东方点了点头,他低下身开始挑选一块块石料,手掌中附了薄薄一层灵气,顺着石脉探进去,然后触及到一片温润,东方抬起头说:“老板,这块料子怎么卖?” “一千。”老板干脆的说。东方付了钱,搬到了解石机上,让祈兰竹帮他开出来,很快的那一块石料就被完完全全的打开,里面是一片洁白的翡翠,看上去就觉得一片绵软。 风无痕上去摸了摸质地,然后又用强光手电筒照了照。“东方,这一块……卖出个两三百万是没问题的……” 东方想了想,伸手又摸了摸另一块料子,那块石料灵力流通之时从里到外都显得十分晦涩,他招了招手问祈兰竹。“这个,你有感觉吗?” 祈兰竹摇了摇头,然后伸手用灵力探测了一下说:“里面有东西,但是品质很差。” “哦。”东方应了一声,然后突然预感到了什么,放下石料伸手扯住两人就走。 “东方你干什么……”风无痕被扯得一个踉跄,疑惑的问:“怎么了?” 东方说:“闭嘴,走。”他又对祈兰竹说:“收起你身上的水气。” 祈兰竹身为水族,又是龙族,身上不经意间的气息之中布满了水气,所以靠近他的时候,都会有湿润冰凉的感觉,但是此时,东方却让他将这气息刻意收起。 祈兰竹立刻将气息收起,然后跟着东方快速走着,东方想把三人带出这石料市场,还未走几步,便听到了后面刻意的脚步声。“有人在追我们。”东方说。 这里给他的感觉十分不好,大概要出事了,源头大概就出在他们并不是正常人上头。东方猛地转了一个弯,进入了一个小巷,那巷子十分偏僻肮脏,但是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径自往里面跑着。 “无痕,护住兰竹,我带你们离开。”东方匆忙道,然后在巷子末端停下脚步,伸手划出几道玄妙的轨迹,淡绿色的灵力在空气中凝聚不散。 风无痕一看这灵力轨道便使用风将三人密密的包裹起来,他没有问为什么,能让东方如此紧张想必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 几乎在东方灵力还未凝结完毕的时候,几个黑衣人便出现在巷子口,为首的那个走进来,丝毫不惊于漂浮在空中的灵力轨道,神情冷淡:“三位,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先生在等你们。” 东方加紧手上的布置,几乎在三秒内阵法就已经布置完毕,他身上灵力狂出送入阵中,三人的身形消失在空中,只剩下东方的声音在巷子内回荡。“不必了。” 那几个黑衣人没有做任何反应,任由东方将兰竹还有风无痕传送走。 风无痕只觉得一瞬间里身体仿佛落入了深海一样,疯狂的压力挤压着自身,保护自己的风刹那间就被压碎,消失。 不过幸好,这种压力很快的就消失了,他侧脸看了看祈兰竹,他的脸色也不太好,不过显然要比他自己要好很多。 “欢迎你们来到墨意轩。”有一把优雅而动听的声音在他们耳边说道。 东方抬起来头,发现他们并未在他设定的学校入口处,而是落在了一个颇为古色古香的屋子里。 一个男人舒适地倚在檀木椅中,眼中带着一丝玩味的看着他们,雍容的气度让这个空间显得格外的压抑,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低了些。 东方伸手扶住风无痕,一手传输灵力过去让他快速恢复。 “怎么回事?”祈兰竹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显得很是难受,刚刚的压力几乎要让他显出原形来。 东方眯了眯眼睛,显得有点危险的道:“抽到王签了。” 第十八章 “王签?”那个男人听了这句话,嘴里反复品味这两个字,然后抚掌大笑道:“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我。” 风无痕脸色有点差,却已经能自己站稳了,他揉了揉眉心,颇为紧张的看着对面的那个男子,问道:“你是谁?” 男子挑眉,简直可以称之为端丽的容貌却不带一点女气,雍容而疏离得宛若王者——他不是一个凡人!风无痕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身上一股不属于凡人的气息,以及他们之间宛若天壑一样的实力差距。 “我?”那男子说:“你们到我的场子里捣乱,还问我是谁?”男子微微一笑,“前几次也是你这小家伙吧……胆子不错。” 男子微笑的样子和东方故意的时候很像。 祈兰竹默默地看了一眼风无痕,然后一手扶住了他,手中的灵力从连接处涌入风无痕体内助他恢复。风无痕是散仙之子,又是风属性的,向来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他不像祈兰竹一样有强健的本体能够抗住强压,猛然的被空间转换的压力挤压了一下,没有当场倒下已经是他很给面子了。 东方伸手拦在风无痕身前,对着男子点头示意道:“先生贵姓?” 男子摇头,“我无姓。”男子想了想,又道:“叫我晏休就是了。” 晏休抬了抬手,“坐吧。” “多谢。”东方一拱手,然后落座。“不知晏老板有何指教?” 晏休慢慢地用食指扣着桌子,上好的红木桌在他手中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他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然后说:“以前的,我可以不计较。” “把你们今天收获的那块墨绿高冰飘花的原料交出来……你们就可以走了。” 东方知道将那块翡翠交出来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他着实是很喜欢那一块翡翠,那种虽然沉郁却充满了生机的颜色……“那一块料子,我们并未使用非正常手段,晏老板让我们说交就交……”东方顿了顿:“太过轻率了吧。” 晏休停下叩击桌面的手指,然后极为矜贵的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他轻声说:“今天我不管你们是谁,家人是谁,东西是……一定要给我拿出来的。” 东方摇了摇头,微笑道:“不交如何?交了又如何?” 祈兰竹也摇了摇头,“给我们一个理由。” 晏休端起青花瓷的茶杯慢慢地抿了一口,他说:“交了,自然就可以走了,若是缺钱给你们一笔零花钱也无妨。不交,死……”他顿了顿,然后笑道:“死还不至于,怎么说都是有前途的苗子,只不过,囚上个百八十年的能力我还是的。” 东方微笑着说:“百八十年?我不信。” “你囚不上我百八十年。”东方想了想说,然后微微指了指天,神色颇为恭敬的说:“除非你是天道上的那一位。” 他又想了想,“晏老板,我看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东方笑得极为舒展,惬意而从容,就像决定了某件让他极为愉快的事情一样。“我决定,不交。” 晏休没有说话,只是颇有耐心的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映着玉扳指,一时间几乎分不出哪里是玉,哪里是皮肤。 风无痕咬了咬嘴唇,然后挑着眼睛笑,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却已经显示出了三分不羁风流。“东方,咱们不给他。”接着他看了看晏休,笑道:“咱们东方大教主看中的东西,别说是阻了别人的福缘,就是阻了别人的生机那东西都是我们教主的。” “教主?”晏休低笑。 东方伸手端了杯茶抿了口。“笑称而已。”然后他将茶杯放下,“人未走,茶已凉,看来我们也不便多留。” 几乎在话落的一瞬间,绚烂的灵力在空气中画出轨道,灵力全刹那形成将三人再度包裹进去,然后在下一秒,三人就已经落在了学校门口。 风无痕几乎在一瞬间就倒在了地上,祈兰竹的脸色也苍白了起来。 风无痕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对着东方竖起来了大拇指。“你狠!” 东方的脸色有点憔悴,却风度依然。 他笑道:“怕死的没肉吃。” 第十九章 三人几乎是互相扶持着才回到了宿舍里,到了宿舍里之后东方率先就倒在了沙发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带着祈兰竹还有风无痕两人打破空间规则本就是不易,更是分出了大部分力量用来保护两人不被空间跳跃时产生的压力给压成粉末,自那神秘的墨意轩晏休处打破那里的阵法进行再度空间跳跃更是不易。 东方他下界之时并非是真身下界,能力有相当一部分都被限制住了,能坚持到现在他自己都觉得很神奇。 风无痕已经直接瘫在了地上,祈兰竹被他压在身下,祈兰竹推了推他让他下去,风无痕哼唧了两下就没反应了,祈兰竹也就随他去了。 约莫半小时后,东方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伸手招了招,包仔自动从门口漂到他手边,拉链拉开,吧唧一下把那一块璞玉给吐了出来。 风无痕一见这块玉就从地上跳了起来,然后瘫在东方身边,哼哼唧唧的伸手接过,指尖上聚集起灵力,然后探入。 半晌之后,他抬起头,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东方说:“普通的玉石罢了,就是蕴含的灵气比较重。” 祈兰竹也爬起身来,伸手接过这块玉石,并指如刀三两下就将这块翡翠外面包裹的石皮剥得干干净净,比什么解石机还麻利。剥完之后,他甩了甩手,空中一道水汽弥漫而过,然后这一块翡翠便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三人眼前。 墨绿的翡翠几乎能透过光来,散发着微微的荧光,显得十分得吸引人。东方伸手接过这一块约莫有一个小西瓜大小的翡翠,然后说:“这东西,若是没有什么好处,我又何必与那个晏休争。” 他顿了顿,接着说:“兰竹大概猜对了,我们胡乱用作弊的方法倒买倒卖的确是妨碍到了某些人的福缘,以前都是小事儿,这次估计阻碍了某个将来会成为大人物的人的福缘,所以那个晏休才会动用那么多手段找到我们。” 东方轻抚翡翠,手指划过凹凸不平的表面,他眯着眼睛,带着一丝高深莫测:“到底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解剖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风无痕点了点头,有点惋惜的看着那块翡翠。“哎,教主大人你下手可轻着点啊,这块料子可好着呢,我去那市场那么久了,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的料子。” 东方点了点头,然后又望向祈兰竹。 祈兰竹面无表情的说:“随便切,这个颜色我家还有很多。”话音未落,他就被风无痕给压到了沙发上,风无痕表情凶狠的说:“小兰竹,你说明白,你这条贪财龙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我认识你两百多年从来不知道你还舍得把你家的东西拿出来送人了!说!你是不是开上教主大人了?!” 祈兰竹神情平淡,挥手便是一道水柱,不到三秒,风无痕浑身湿透的滚到了沙发后面昏迷不醒去了。 东方看着这一幕,颇为淡定的说:“这样他会感冒的。” 祈兰竹眯着眼,霸气侧漏,大手一挥道:“没事,死不了。”话音刚落,风无痕就打着喷嚏从沙发后面爬了出来、 “小~兰~竹~我做鬼……也不放过你……”风无痕撩了撩额头上被打湿成一缕一缕的头发,阴测测的笑了一下,然后拖着步子往浴室里走。 东方说:“兰竹你和无痕的感情真好……” “他家和我家是世交。”祈兰竹说,然后他伸手接过那块翡翠,问东方:“怎么切?” 东方也是文盲看书全靠猜的,用灵力简单地探测了一番后,食指上凝了一道灵力在翡翠表面划了一道浅浅的痕迹,“先沿着这里切。” 祈兰竹二话不说一刀就下去了,玉石悄无声息的就变成了两半,一粒碎屑都没掉。 东方赞许的点了点头,好不吝啬的夸奖了祈兰竹一番。 这活儿也不是人人都能干的,比如东方和风无痕就不行。祈兰竹是龙,本性属水,他能做到很多他们两都做不到的事情,比如说,将翡翠切成两半之后然后再将两半合一。 这已经牵扯到了时间回溯的层次,但是祈兰竹却巧妙的绕过了这个层面,他用天赋水属温柔的分开翡翠里面的粒子,用水汽包裹住整个切面,使翡翠自身一直没有发觉自己处于‘被切开’的状态中,所以等到将切开的翡翠再合起来他们又会如原本一样浑然一体。 只要不牵扯到时空范围,一切的东西都会简单很多。 因为一旦牵扯到时空就难免会牵扯到因果关系,‘因果’二字东方在这方面吃过的苦头可谓不计其数。不,应该说,但凡是有点家底的仙佛都知道这两个字沾不得,沾了轻则修为受损,重则就可能变成粉末永远消失在天地间了——连个魂魄都不带有的。 解开之后,东方拿起一半翡翠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眉头一挑,喜色溢于眉间。他扬声道:“风无痕你赶紧给我出来。” 只听浴室里面乒乒乓乓一阵响动,穿着浴袍的风无痕捏着兰花指出来了,小媚眼一抛道:“奴家谨遵教主吩咐,不知教主您是想这样呢还是那样呢,不要啦奴家最讨厌这样那样了!” 东方扬了扬手,含着笑意道:“等你看过了这样东西,便会跪着求我对你这样那样。” 风无痕走过来接过翡翠,灵力浸入翡翠之中,半晌之后居然有一物自翡翠上显现出来滑入他手中。他满脸喜色的握住那物,然后翻过手掌将那东西呈现在三人眼前。 那是一个十分剔透的玉佩,上面雕着山水,墨绿飘花的底子神乎其技地给这一副山水画着上了颜色。 东方没有伸手去触碰,凑近了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抬起头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说:“风无痕,限你五秒内滴血认主,不让我就杀人夺宝了。” 祈兰竹也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说:“东方你杀人夺宝之后,我再杀人夺宝。” 风无痕倒抽了一口气,然后颇为疑惑的说:“给我?” 东方神情平和的确认了这件事,然后话锋一转。“不过,你要考虑清楚,这个东西就是放在天界想要的人都大有人在,你如果确定要收了它,便要好好收好,不然这东西不是个宝贝,反而是个致命的东西。” 祈兰竹点了点头。“东方说的不错。” 风无痕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认认真真的说:“谢了,兄弟们。”说完,他手指一划,眉心沁出一滴金色的血液,然后这一滴血液飞至玉佩上沁了进去。 似乎是一瞬间,他们三人仿佛就站在这水墨天地中,随即又恢复成原本的寝室的样子。 东方站起身,居然笑眯眯的拱了拱手道:“无痕既然得此机缘,神君之位可及。” 风无痕也一脸喜色。 天界仙位分为人仙、地仙、天仙、九天玄仙、罗天上仙、大罗金仙、准圣、圣人、合道至圣这几类。其中修至九天玄仙者可称之为玄君,修至罗天上仙者可称之为道君,修至大罗金仙者可称之为神君。 当今时代,天界中可被称之为神君的人大概也就是从远古流传下来的人了。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相信修真、能修真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更别说能够成就神君者了。 风无痕得到了这玉佩就已经被东方断定为能够成为神君,可见这是多大的福缘! 东方心中微沉,脸上却依旧笑言如常。 此事以后必定要尽快了结,不然将会成为无痕命中大劫。 原有一人命中有此机缘,日后能够成就大能。可是这样一人,却被他们三人平白断了大半的机缘,不管是此人还是所谓‘因果’,都必定来找他们讨回这一着。但能够成为神君之人,又有几人是平庸之辈?那样的人的因果,岂能简单? “风无痕。”祈兰竹沉声道:“成就神君之前,此物决不可示于人前。” 风无痕终究是风无痕,很快便恢复到原本的样子,却越发有了一种让人看不透的感觉。“我自晓得。” 东方在心中点了点头,如此之人,便是没有这玉佩,也早晚身居神君之位。 第二十章 今天是周二,一整天课都是有新生杀手之称的符箓课。连东方都对着这种东西都听得一头雾水,沓无头绪,稀里糊涂地根本不知道老师在讲些什么。 倒不是他不懂,东方有信心能在动手操作的考试上拿一个满分,但是理论考试他想要及格……恩,及格已经很满足了。之所以这么说,就跟中国的英语一样。 曾经有一对夫妻生了两个小孩,十岁之后哥哥送去美国,妹妹留在天朝上学。一年后哥哥回来了,妹妹说英语真难,然后哥哥接过了她的课本,然后茫然的说:“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天朝的英语和外国的英语是两个层面上的东西,依此类推,天界学的符箓和凡界学的符箓丫也不是一种东西。 当然也有可能是同一种东西,但是东方也不懂就是了。 徐青倒是听得津津有味的,笔记记了一大本。东方和游琅互看了一眼,心有灵犀一点通——看来今年的符箓期末笔试成绩就在徐青身上了。 两节课过后,门外站了两个大帅哥。一个平静如水,一个如风肆意,风无痕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膝,抛了个媚眼给东方,电力十足。“东方教主,可否赏个脸面同游?” 祈兰竹神情平静的说:“东方,走。” 然后当场就有女生惊呼出声了。 东方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对着他惊呼窃笑的女生,包仔停在半空中自己拉拉链玩,等到回过神去发现主人早已经走远,连忙扑了过去追赶主人。一路上跌跌撞撞的撞翻了好几人放在桌旁的课本,然后在一片骂声中直扑东方的背脊,然后直直的撞上了东方的背才停下。 东方皱了皱眉头,伸手颇为不悦的拍了拍包仔,然后跟着祈兰竹他们走了。 “来找我有事吗?”东方问。 祈兰竹指了指风无痕,表示和他无关,都是风无痕的主意。 风无痕挤了挤眼睛,伸手勾了东方的脖子说:“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那块玉里有玉佩?” 东方含笑摇了摇头。 风无痕眨巴眨巴眼睛,说:“算了,先去宿舍,给你看个好东西。” 东方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招了招包仔。包仔将那一大册符箓课本给吐了出来,然后东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将它递给了祈兰竹,祈兰竹疑惑的接了过来,然后投给了东方一个询问的眼神。 东方微笑如玉,斯斯文文的说:“我没听懂这个,以兰竹之能,想必能够将此书融会贯通,如伸指掌,以后东方便要麻烦你了?” 祈兰竹皱了皱眉想了想,然后用一种类似于小心翼翼的口气说:“什么意思?” 东方极为乖巧的说:“帮我做作业。” “……” ************************************************* 似乎是因为还在上课时间的关系,学校里的行人并不多,三人有说有笑的一路回宿舍的样子自然扎眼了不少。 很快地,就有一个面貌严肃的教师拦住了他们。 “你们是哪个班的?怎么没有上课?” 东方手微微一拦,示意他们不要出声,然后走上前一步说:“老师,我们是被喊回去宿舍整改的。”说罢,他脸上出现一抹狼狈的红色。“早上出门的时候忘记打扫卫生了。” 老师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这条路确实是回寝室的路,然后就挥手放行了。 东方脸上那抹红色立马给收了起来,然后一本正经的对风无痕说:“真好骗。” 风无痕毫不吝啬的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很快地三人就回到了寝室,风无痕率先布置了一个阵法防止外人窥探,祈兰竹打了个响指,整个宿舍都包裹上了一层蒙蒙的水雾,折射出的永远都是平静的宿舍。 风无痕从衣襟里拉出玉佩,然后手指在空中一划,三人立刻跌入了一个空间中。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片起起伏伏的山脉,然后是碧色的水,山上的树宛若大自然的奇迹,层层叠叠地姹紫嫣红,勾勒出了一片完美的胜景——那就是玉佩中的世界。 东方眼中闪过一道赞叹之意,在这样生机勃勃的地方,他都觉得自己的力量都成倍增加了。风无痕打了个响指,三人便都换上了一袭古色古香的衣衫。他说道:“这玉佩可不止这些,我与小兰竹起初来的时候可是吓了一跳,走,我带你去看。”说罢,就像一个急于像大人炫耀的小孩一样,拉着东方到处走。 风无痕和祈兰竹因为父母的原因都可谓是生而为仙,腾云驾雾自不在话下。很快三人便越过了山脉,展现出在眼前的那一片景色,就是连东方都不禁为之感叹。 东方眸色幽暗的看了看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然后转身对风无痕一拱手,微笑如玉。“风无痕,当真好福缘。东方当真……羡慕得紧。” 这样一个世界,灵气充足,人们依旧生活在古时,少了现代那些灯红柳绿物欲横流,不知道多么适合修真。这里的人、物一切都供风无痕予取予求,不可谓不是天大的福缘。 风无痕挑了挑眉笑道:“少来这些虚的,你要是喜欢送你就是了。” 东方脚踏白云,青衣飒洒,眉目如玉,当真有那三分仙人风范,他笑道:“那倒是不必,我自有我的机缘。”他伸手一指云层之下某处高山之巅,问道:“那里……是修仙的门派?” 风无痕用灵力探测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 祈兰竹一直沉默着,却突然道:“那后山的水甚好。” 风无痕一听眼睛就是一亮,拉着东方和祈兰竹就往那边飞。“走走,我们去泡水,连我们小兰竹都心动的水想必很好很好很好……”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很好’,想必那水必然是不错的。 刚飞到那一处水潭旁,祈兰竹便一头扎了进去,水潭并不大,却十分清澈见底,潭中有几条红鲤,鱼鳍华美,摇曳生姿。一条小瀑布自山崖上滚滚而落,银帘华美,甚至整个水潭都散发着一种独属于水的清香。 只见祈兰竹一入潭中便消失了身影,不过一刻,几件衣服自潭中漂了出来,水底宛然有巨物游动。不过多时,一条黑龙自潭中翻跃而出,在空中打了一个响鼻又潜入水中。 又过了一会儿,那黑龙弹出头来,将头搁在岸边的岩石上,十分享受得阖眼小息。 风无痕见状也窜进了潭中,游了几个来回后便不着力了,任由自己在水潭里起起伏伏。 东方斯里慢条的解掉玉带,然后脱了罩袍就走进了水中,将自己淋透之后便学祈兰竹一般靠在浅水处小息。 半饷之后,祈兰竹恢复了人形,便坐在东方的旁边,仰头享受阳光和清泉。 水流并不湍急,缓缓地打在众人身上,却是说不出地舒适。 东方突然睁眼,对着风无痕颇为不甘心的说:“我到现在才是真的嫉妒你了。” 风无痕哈哈一笑,撩起一捧水砸向了东方。 东方并不躲,手中掐了一个法决,只见四周蓦地高浪凭起,将风无痕淋了个透心凉。祈兰竹不参与这种活动,对他来说这种活动就跟他开了挂一样的。 他若是有心,风无痕和东方都难以掀起一丝一毫的水花。 两人玩闹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对视了一眼,一起扑向了祈兰竹,将他按入水中。祈兰竹一时不查居然就真的被他们两个合力按了下去。刹时两人只觉得手中一滑,一条黑龙自手中划过,祈兰竹盘起身子,将两人圈起,一并带入了水中。 “两个混账,在水中还想玩我?”祈兰竹也被挑起了凶性,将他们两带入深水中畅游。东方和风无痕自然是不惧的。 半饷后,三人浮出水面。 东方走上了浅水区靠着岸边休息,白色的中衣紧紧地贴在他身上,他伸手撩了撩打湿成一绺一绺的长发,然后想了想,道:“既然进了这个世界,不好好玩一遭未免太过可惜。” “不如我们来做个游戏如何?” “恩?” “封印自己的能力……”东方考虑了一下,眼神晶亮,“各凭本事,谁先在这个世界中修至大乘便为胜者。” “赢的人可以要求另外两人一件事——端茶倒水洗衣煮饭一天。” 祈兰竹想了想,居然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很有趣。” 风无痕傲然的挑了挑眉头,“你们两个,就等着给本大爷端茶倒水洗衣煮饭吧!” 第二十一章 东方又泡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随即他抬头问道:“无痕,兰竹,你们可愿等我三日?” 风无痕点了点头,懒洋洋地趴在祈兰竹长长地龙身上,祈兰竹既是原形,也就任由他趴着去了。不过看风无痕那副熟门熟路一脸舒适的样子,想必祈兰竹也没少给他蹂躏过。风无痕手一抬,开启了一道通往现世的通道,东方拂了拂衣袖便从容走了过去。 “你去哪儿?”风无痕砸吧砸吧嘴,最终还是问了。 东方回眸,泛起一抹笑容,“回家一趟。” “切,高帅富就是娇气。”风无痕嘟哝了一声,祈兰竹微微抬起龙头,然后又搁回了大石上,慵懒地晒着太阳。 “小心被东方听到了。” 低低的龙吟在谷中回响不断,听得风无痕拽着祈兰竹的鳞片直让他停。“你妹啊嚎什么嚎!发春啊!你以为你很小声对吧?!” “风无痕你找死!” ********************************************** 三日后东方准时回来了,风度翩翩,青衣依旧。他坐在潭边的大石上,含笑看着风无痕和祈兰竹。祈兰竹盘成了一团,将风无痕围在了里面,两人睡在那一片清澈的潭水中,香甜怡然。 东方斯斯文文的坐在那里,从旁边扯了草叶编着草编。他并不会这个,却也不觉得无聊。极为耐心地一个一个编,编坏一个扔一个,弄得一手草汁也并不在意。 祈兰竹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东方那一副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样子。东方听到声响,站起身来弹了弹衣袍上的草叶,走到潭边俯下身洗手,他抬起头对着祈兰竹微微一笑。“兰竹,你醒了?” 谷中响起了极为低沉的龙吟声。 东方撩了一捧水,然后抬起手来,清澈的水流顺着手腕滑入袖中,他招了招手说:“兰竹,过来。” 祈兰竹长长的身体自水下缓缓滑动,带起了一片温和的水流。几乎是无声中,祈兰竹的头已经搁到了他身边,身体却还是盘成一团围着里面的风无痕。 东方摊开手,修长而有力的手掌中包裹着一块淡蓝色的正方形晶体,那东西剔透晶莹,散发着幽幽的蓝光,恍若一团流水,将东方的手掌都映得碧波淼淼起来,十分的玄妙。东方轻声说:“前日之题,我思来想去终觉不妥。这世界中我们并不太熟悉,虽说无痕是此界之主,却也难免疏漏。” “我思来想去,终究还是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封了能力为好,各自化出一个身外化身也就是了,即使出了什么事儿,也不过是个分-身。” 祈兰竹动了动龙头,然后又放了下去。东方走了过去,手悬在半空中,那一块幽兰的晶体静静地散发着静逸的光。 此时在水中央发出了一些声响,一条红鲤跃出水面,华美的鱼鳍在半空中映出令人炫目的光。祈兰竹长长的龙身在瞬间就收缩成了人形,白色的中衣干燥温暖,一点沾水的痕迹都没有,风无痕从刚刚祈兰竹盘着身体的地方坐起来,然后对着祈兰竹和东方挥了挥手,迷迷糊糊的说:“祈兰竹你又长胖了你想压死我啊?” 风无痕站起身来,踏着水面缓缓向他们走来,如履平地。他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一脸的餍足。“好久没睡这么踏实了。” 祈兰竹伸手接过那晶体,手掌一合,晶体便消失了。“承情。” “小兰竹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承情不承情……”风无痕还未说完,就被东方塞到眼睛底下的东西给静音了。他指着东方手里的东西花都说不出来,“你……这……这……” 东方眯着眼睛,笑道:“给你的。” 风无痕结结巴巴的看着手掌上多出来的宛若玉石的羽毛。“青皇羽?给我?”他慢慢地吐出一口气,然后特别认真地说:“我的,你不给我也要了。” 东方笑着点了点头,说:“我们三人在这谷中布下阵法结界,以身外化形之术化出分-身出去历练,岂不比我们真身去要安全得许多?” “青皇羽和幽水玄晶总对得起你们的身价了吧?” 风无痕忍不住一拳捶在东方的肩膀上,说:“你家太有钱了吧?你知不知道我口水这个多久了……” 东方微笑着捏着风无痕的手腕递到祈兰竹手里示意他抓好,斯里慢条的地取了帕子擦了擦刚刚被风无痕碰到的地方,动作矜贵得一眼就看出来是故意在寒颤风无痕呢。东方说:“便是知道你心念了许久才给你的,不然你以为为何平白无故的给你?” 风无痕嘟哝道:“怪不得连我家小兰竹那么没皮没脸都知道要对你说句承情。”说着,他也玩笑似地要拱手作谢。 东方特别高贵优雅的点了点头,手一抬虚扶了一把,然后道:“爱卿平身!” “东方你妹!” “我没有妹妹,爱卿莫不是认错人了?” “你妹你妹!” “爱卿……” ………… 三人笑闹了一阵子,然后联手布起阵法来讲这个山谷层层叠叠的护住,又有风无痕这个界主加持,这个山谷还真没有谁能闯得进来——这个世界上。东方手指一划,在山崖上凿出了一个石府,三人便各自进去找了一个房间修习分外化身。 东方拦住他们两人,竖起一根手指极为认真的说:“第一,无痕虽是界主,但是并不代表这个世界就没有危险了,所以真身定然要安然在此,区区分-身毁了也就毁了。” “第二,虽然封了修为,但是神智万万不能一并封了,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好自处。” “第三,若是分-身出事,真身察觉后醒来尽管叫醒另外两人。”东方讲到这里,突然顿了顿,笑意越发的温柔恳切。“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人凭白欺负了去啊。” 风无痕和祈兰竹都点了点头,然后各自找了石室进去闭关。东方进了石洞后便拿了一个神木实出来,他在凡间的身体本就是一个分外化身,特地回了一次天界将真身换了下来。可是他毕竟已经分出了一个分-身,想要再度化出第二个分-身,难度却要比化出第一个要难上许多。东方闭上眼熔炼神木实,身上灵力狂放,一个人形缓慢地成形,东方的神色慢慢地苍白起来,最后竟然吐出了一口精血来。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分-身顺利的成形了。 两个一模一样的东方相视而笑,本体坐下打坐,分-身整了整身上的衣物以及包袱,包袱里面是一些必需品,比如说金银财帛还有换洗衣物,甚至还有一张完整户籍以及旅券。 推门出去,风无痕和祈兰竹早已坐在石凳上等他了,东方微微一笑,然后看着毫无灵力两手空空的二人,眨了眨眼,颇为戏谑的道:“你们的行礼呢?” 风无痕和祈兰竹傻了。 东方似是早有预谋的将两个包袱分别递给他们,风无痕和祈兰竹脸不红心不跳的接了过来,背在了背后。 风无痕挑了挑眉率先走于两人之前,说:“走,不是说要修仙吗,我是地头蛇,跟我走准没错。” 祈兰竹不吭气,然后走到了石洞门口,看了一眼温文尔雅的东方,然后对风无痕说:“我想,首先我们应该考虑一下怎么下去。” 风无痕低头一看,东方这个石府是打在峭壁上的,三人之前自然是随意进出,但是换了现在三人灵力全无,别说是腾云驾雾了,就是连个水都凝不出来,自然是……没法下去的。 然后东方也傻眼了,眼巴巴的看着那个高度,忍不住苦笑说:“……我的错。” 第二十二章 三人互相看一眼,然后祈兰竹沉吟了一下,只见一阵云雾飞过,一条黑色……小龙浮在了半空,他伸出两只爪子示意两人抓住。 风无痕一脸喜色的抓住爪子,然后表扬道:“还是我们家小兰竹管用!” “风无痕你闭嘴!” 东方但笑不语。 三人成功下了峭壁,祈兰竹变回了人形,脸色颇为苍白——他现在算是没有任何法力,纯粹靠肉体力量将两人带下峭壁,负担自然不小。 东方和风无痕此刻不过凡人之躯,自然对祈兰竹爱莫能助,幸好祈兰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三人走出山谷之间,抓了拔了十几朵松茸抓了三只山鸡,走到湖边的时候东方和风无痕都看着湖中活蹦乱跳一点都不怕生人的鱼咽口水。 风无痕想了想,找了两根尖树枝就急匆匆地拉着东方下水叉鱼,没想到那些腰圆体胖的肥鱼倒是灵活得很,两人扑腾了半天愣是没叉到一条。 东方微微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在岸上处理山鸡和松茸的祈兰竹,然后对风无痕说:“算了,有鸡肉就不错了,等下煮点松茸汤就是了。” 风无痕抿了抿嘴,十分不甘心的和东方咬耳朵。不知他说了什么,东方便直直看向祈兰竹,风无痕奸笑道:“小兰竹,你懂的。” 祈兰竹被他两看得尴尬,只好将手伸入水中。 祈兰竹手一伸入水中,只见那些鱼就跟打了兴奋剂似地狂游了一通,然后各个翻了肚皮浮在了水面上。 风无痕拍手大笑和东方说:“东方你看你看,小兰竹真的很方便啊……” 东方看着祈兰竹无奈的眼神,然后微微一笑,此时风无痕已经在靠近溪水浅显处用石头围了个小池塘出来,捡了几条看起来最肥美的鱼扔了进去,然后洗了手拉着东方去糟蹋祈兰竹弄好的烤鸡。 祈兰竹很认命的放弃了自己还没有尝上一口的烤鸡,去溪边处理那些可怜的被圈养起来的肥鱼。只见他三下五除二,开膛破腹刮鳞片一气呵成,没过多久就拎着三条鱼过来了。 东方很有良心的给祈兰竹留了一只鸡,然后和风无痕一起给鱼翻面,眼巴巴的等着鱼烤熟。祈兰竹洗了手就开始猛啃自己做好的食物,东方想了想,去溪边找了块又薄又宽的石片,下面用两块石头垫了起来,在里面生了一团火,很快的这石片就烤得滚烫,他将切了片的松茸摆上去烤,清香很快地就弥漫了在山林之间。 祈兰竹动了动鼻子,忍不住说:“好香。” 东方微微一笑,然后继续翻烤松茸。祈兰竹低下头吃烤鸡,然后眼巴巴的望着那块石板上的松茸,看得东方都觉得于心不忍,将第一批烤好的松茸全部放在大叶片上给了祈兰竹,气得风无痕哇哇直跳,偏偏他在烤鱼,走不开身,如果走开了怕这几条烤鱼就没他的份了,只好看着祈兰竹十分满足的吃掉了那些让人垂涎欲滴的蘑菇。 过了一会儿,风无痕的鱼烤好了,东方也把松茸都处理好了,三人围在一起,因为各自吃了一只烤鸡,又是下水又是烧烤的,三个人都是脏兮兮的。祈兰竹似乎特别喜欢烤松茸,大半松茸都是他吃下肚的,风无痕则是恶狠狠地把祈兰竹那一份鱼给吃了,东方最好,安安然然吃完鱼和松茸,打了个饱嗝去溪边漱口。 三人各自收拾了一番,在没有灵力帮助之下三个男人简直把自己弄得越来越脏,最后三人互相望了一眼,十分没有道德地往溪水里一跳,直接洗了个澡。 洗完之后三人平摊在溪边的岩石上晒太阳顺便消食。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风无痕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而起,然后盘膝而坐,手一抬道:“万金宝剑藏秋水,满马春愁压绣鞍。何日能随男儿愿,放舟驰骋日月边!十二界中界中界,三十天外天外天,且听本座为汝等解惑。” 然后风无痕被祈兰竹用一块石头差点打到溪水中去。 东方很是配合的翻坐起身不三不四的拱手道:“先生请讲!” 风无痕拍了拍袖子,然后瞪了祈兰竹一眼,然后开讲。“当今世道,凡人武林暂且不论,修真界中,有三大名门正派,四大世家,八大奇门,还有各类小门小派无数。” “三大名门为天一门、玄真宗、正阳道派。”风无痕顿了顿,然后哭着一张脸说:“我们能换个说话方式吗?” 祈兰竹冷哼了一声,东方轻笑着点头。 风无痕顿时就放开了,大声道:“讲干脆点。这些虚的就没意思,我们就说些重要的,这个世界就是三大名门光明正大,四大世家不能惹,八大奇门惹了赶紧去死。” 东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他道:“无痕你果然干脆得很。” 风无痕装模作样的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然后道:“主要注意一下八大奇门,那几个门派有点邪乎,反正我们在有实力之前少招惹为妙。” “哦?为何?”东方问道,连祈兰竹都抬头示意。 风无痕捂着脸说:“这几个门派从上到下……有个词语能够很正确又妥帖的形容他们——上梁不正下梁歪。” 东方忍不住笑出了声,祈兰竹则是直接翻了个身脸朝下表示对风无痕的鄙视。 风无痕还想接着说什么,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给震住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好一个小家伙,老道很久没听过那么中肯的评价了。”一个颇为年轻的声音在谷中回荡着,风无痕警惕地环顾四周,东方和祈兰竹也纷纷停下嬉闹,神色认真的戒备着。 “啧啧。”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人突然出现,一把抓住了风无痕的手,然后对他盯着他笑道:“小娃娃骨骼不错,颇有灵根,不如就跟着老道做个扫洒弟子吧!” 风无痕尚未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对方抓住,还被上下其手了一番。他神色暗沉,东方和祈兰竹的脸色也并不是很好。 他们清晰地能够看清这个道人的修为,但是身体却无法跟上脑袋的反应——这就是失去力量的感觉。 官二代和富二代当前面那个‘官’、‘富’两个字去掉之后,丫就只剩‘二代’两个字了。东方甚是习惯这种感觉,风无痕和祈兰竹却是出世之后实打实第一次给人这么威胁。 道人给风无痕摸了骨,心中不禁赞了一声骨骼清奇,然后一看另外两人,当时只恨不得将三人立马带回师门收为亲传弟子才好。有了这三人,门内的那些天才算个什么,何况手中这个小子的脾性还很对他的胃口。 东方想了想,突然泛出了一点笑意,他微微一拱手道:“这位前辈,不知有何指教?” 那道人嬉皮笑脸的道:“我看你们甚是投缘,不如都跟我回去做我徒弟吧,我定然倾囊相授。” 祈兰竹拂袖,神情平稳,敛下了一丝郑重之后便是全然的平静。他从容道:“我不去。” 那道人看着温文尔雅的东方还有古井无波的祈兰竹,喃喃道:“不成不成,这两个小古板带回去岂不是要无趣死了……”只见他顿时一个飞跃,便带着风无痕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他的话在谷中回荡不去。“这小娃娃我先带走了,若是将来有缘,来九霄宫找他便是了!” 东方摇了摇头,对祈兰竹说:“看来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祈兰竹望向东方,道:“无碍。” 东方再度摇了摇头,望着风无痕离去的方向说:“我担心的是……地主没了,我们两外地人只能自己上路了。” “……” 第二十三章 东方和祈兰竹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叹息了一声,没料到分别来得如此之快。 东方想了想问祈兰竹道:“兰竹,你知道最近的城市在哪吗?” 祈兰竹点了点头,面色虽然如常,东方却看出他有些苍白。他摇了摇头说:“上次与风无痕来,是他带着我走的。”言下之意,并不知道如何走出这一片山林。 此时正直下午太阳最好的时分,阳光火辣辣的,照得人皮肤生疼。东方从包袱里找出竹筒来,灌了水然后分给了祈兰竹一个,东方伸手为自己挡了挡阳光,让眼睛能够看清楚一点,他苦笑道:“早知道刚刚先骗那道士将我们带出去了。” 祈兰竹摇了摇头说:“罢了,前些日子与风无痕在空中看见人烟,不过离此地甚远,我们多走两日也就是了。” 东方点了点头。 三日之后,东方后悔了当初为什么要听信这条不靠谱的龙的话,整整三日啊!他们还在广阔的山林中体会大自然的神奇。眼见着树木越长越茂密,出现的生物也越来越奇怪,东方终于忍不住一把扯住了祈兰竹,以十分坚定的口气说:“兰竹,还是跟我走吧。” 祈兰竹脸上出现了一抹几不可见的尴尬的红色,然后点了点头。 东方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计算了一下方位,然后确定了方向,两日后,两人重新见到了人类!——虽然那时候他们两已经灰头土脸的不像是人类了。 两人好不容易找打了客栈,却差点被掌柜当成乞丐给打出去,幸亏东方带了不少金银,给了老板一两银子当定金后两人才顺利有了房间,好好泡了一通热水澡又换了一身衣服后,两个风度翩翩的俊秀公子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两人联袂去吃饭,将掌柜吓得不轻。东方拱手对着掌柜温雅一笑,“多谢掌柜。” 掌柜很快地就反应了过来,赶紧让小二上去伺候着,东方和祈兰竹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又点了几道这家客栈的招牌菜后两人都不约而同的舒了一口气。 东方和祈兰竹何时受过这种露宿山林朝不保夕的日子?若是一日两日还能有些新意安慰自己,后几天对他们两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担心受怕的噩梦。甚至两人在有一次吃饭的时候,冒出来一条巴蛇,两人只得放弃弄好的食物赶紧逃命,不然自己就快变成那条巴蛇的食物了。 这片城市临近森林,所以各种新鲜的食材自然是不缺的,热菜源源不断的上来,让祈兰竹和东方都狠狠地将自己的肚子填满才罢休。饭后,东方舒舒服服的倚在椅子上,然后看着窗外的风景,感觉甚好。祈兰竹让小二将桌子上的残羹剩饭撤了下去,又叫了几种点心还有一壶茶上来,两个大胃王毫不自觉的继续又吃了起来。 吃完之后,两人各自回了房间又睡了一觉,直到翌日下午,他们两人才觉得恢复了状态。 “昨日吃过的点心我觉得甚是不错。”东方含笑道,坐在他对面的祈兰竹也点了点头,见此,小二机灵的凑上来问:“客官,我们这里的特色点心可要上来几份?我们这里的点心吃过的人都说好的!” 东方点了点头,“各来一份吧,再来一壶茶。” 小二接过东方给的赏钱,脸上的笑容越发热情,连上菜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两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隔壁桌的谈话给吸引了,他两的旁边那桌坐了三男两女,具是面容俊美的少男少女,身边都带着武器。 其中一个更为娇美的女子瘪着嘴,一副委屈的对看起来最成熟的那个男子说:“大哥,为什么我们要先来这个偏远的地方啊,我的脚都磨破了!” 那个稍大的女子笑道:“方大哥来此也是为了能够找到一些奇珍异宝也好在正阳道派的考核时顺利通过。” 娇美的女子瞪了她一眼:“才不要你回答我!大哥~” 那个成熟男子摆了摆手,“勿要胡闹。” 东方一手撑着下巴,然后对祈兰竹说:“正阳道派的考核……你想去吗?” 祈兰竹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道:“不去。”他和东方的虽是分-身,可是分-身与本体除了实力差距其他几乎一模一样,天生仙骨的资质摆在那里,想去哪拜师都可以。祈兰竹顿了顿,说:“我并不愿沾染红尘,我想找一名山秀水之处,自己修炼。” 东方愣了愣,其实这个方法并非不可,但是却偏离了他设定好的轨道。他闻言便摇了摇头,“你我天生仙骨,不入凡尘,又怎知修行之苦?” 祈兰竹闻声沉默,神色平淡,半晌之后才道:“确实如此……看缘分吧。” 东方笑着点点头,如果让祈兰竹真的去避开尘世直接修炼,他一番作为简直就是扔进水里去了。祈兰竹和风无痕虽然天资聪颖,可是他们却都有一个致命的硬伤——那就是他们的起点太高,高得让他们忘乎所以,高得让他们以为修行那般简单! 这可以说是所有世家出身者的通病,如若没有大机缘让他们体悟天道,他们的修为也只能到罗天上仙就止步了,绝无可能问鼎神君之位。相比之下,风无痕比起祈兰竹更要命,因为他承担了这一界的机缘,届时他如果没有神君的实力,恐怕在劫难逃。 这就是东方打这个赌的原由。 东方站起身来对着隔壁桌那个男子拱了拱手,笑容十分温和恳切。“我们在旁听闻众位想要去正阳道派拜师?我们兄弟二人着实孤陋寡闻得很,虽有心想要投入仙门一心修道,却不得其门而入。若是几位朋友不嫌弃的话,可否与我们介绍一番?” 那个成熟的男子微微点了点头,“道友客气了。”那几人对视了一眼,看东方与祈兰竹面貌俊美,气质出众,却也不像是匪类。成熟男子看了看他旁边的书生,书生站起身来,合上了手中折扇对着东方这桌便是一礼,颇有兴趣的问:“两位也是想要去投师的?” 祈兰竹点了点头,东方微笑着抬了抬手,随即入坐:“道友不妨坐下再说。” 书生入了座,刚巧东方他们点的点心也上了桌,东方抬手为自己和祈兰竹倒了杯茶。 那书生说:“我观二位身无灵力,若想要闯过护山大阵入正阳道派,甚是危险,我劝二位不如与相熟之人一道前去,倒也安全了许多。” 东方神色认真的点了点头,仿若十分受教一般,让那讲话的书生颇有成就感。那书生接着说:“正阳道派乃三大名门之一,如果能入门下,自是极好的。” “我们五人也是打算入正阳道派,说不定我们以后将会是师兄弟呢!” 东方一脸喜色的拱手道:“借道友吉言。” 祈兰竹低头吃了一口兰花酥,然后道:“不知除了正阳道派还有何处将开山门?” 那五人听了这一句神色就是一变,刹时警惕起来,东方微微一笑,接口道:“我兄弟二人一直生活于深山之中,这次方是第一次出门。” 那书生还想说什么,却被那年龄最小的娇美女子打断。“广哥哥你别跟他们说话,他们定是不怀好意的。哪有人不知道每年四月是各派大开山门广收弟子的日子,他们二人来历诡异一点常识都没有,该不会是什么山精妖怪变得吧?” 她还想说什么,那成熟男子低喝一声:“闭嘴!”然后站起身来拱手道:“舍妹年幼,望两位道友原谅她口不择言。” 东方拱手,越发得显得温文尔雅起来。“道友严重了。” 他听出那领头男子虽然对那女子有责怪之意,却一点也没有说她说的不对的意思在里面。只不过他是怕得罪于他和祈兰竹罢了。他与祈兰竹一眼看去便知是高门大院出身,却半点常识也不知,若是家中照顾得太好也就罢了,若是他们两个真的是山精妖怪化为人形,又岂是那五个连融合修为都没有的人能够抵挡的? 世间常识,妖魔若有化人者,非元婴者不可为也。 修真者的修为境界共分为是一种,从低到高有:旋照、融合、心动、灵寂、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每种都有上中下之别,可谓是十分严谨。 这五个少年少女中,领头的那个处于旋照期末端,半只脚踏入了融合。其余人还在旋照初中期徘徊。像之前掳走风无痕的道人,修为就在分神期末端左右,已经算的上是这个世界中的上层实力了。这个世界中最顶端的实力也就只有渡劫期而已,不过这些个老怪一般都闭门不出专心准备渡劫了。世人默认修为至出窍者就能接任一门之尊,可见这修道之路何等艰难。 按照这个世界中的划分来看,风无痕与祈兰竹的真身都已经在天仙实力阶层了,但是他们两对天道的感悟甚至及不上这个世界中一个出窍期。 东方一手微微按住祈兰竹这条口无遮拦的龙不让他再说话引人怀疑,一边旁敲侧击的打听了诸多常识,送走无人后,东方叹了口气说:“兰竹,怕是那五人已经将我们当成就不问世事的老怪了。” 祈兰竹无言,低头继续吃着他的兰花酥。 东方低头一看,一手按在了祈兰竹肩膀上,似笑非笑的扬起了嘴角:“祈兰竹,你将我的那份点心都吃掉了,让我吃什么?” “龙肉十八吃吗?” 第二十四章 话说到东方和祈兰竹对这个世界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后,他们两回想起来还是很想揍风无痕一顿表达对他的嫉妒。即使是东方那个也觉得风无痕的运气已经好到逆天了。 这是一个全民修真的世界,名川大海,峻峭山岭中坐落了数不胜数的修真门派。普通人以能入修仙门派为荣,即使是没有那份天资,也千方百计地想要进入门派中,即使是负责洒扫,也比起在山下庸庸碌碌好得多。但是有修仙天资的人毕竟在少数,也就造成了这个世界中的一道风景--每年四月,各大门师门面上有光?派广开山门招收一切符合要求的弟子。 当然,也有像风无痕这种被师傅直接看中然后拎走的例子。名师难求,可是佳徒更加难求,凡是开门收徒者,谁不想收一个天资绝佳的徒弟光耀门楣?谁不想有个出色的徒弟力压群雄让师傅乃至整个门派面上有光? 众多周知,每个门派之间的距离都十分遥远,以凡人的脚程来算,至少都要十天,再加上山门试炼的时间,每人每年最多也就去两个门派参加考试。 试炼者也并非没有年龄限制,一般在二十五岁以上者基本就没有门派会给你试炼资格。因为自出生至二十五岁为止,几乎所有的先天灵气都已经散尽,骨骼也已经定型,已经不适合去修真了。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只不过极少罢了。像天一门掌尊隋云凡三十五岁才踏上修真之路,如今也是分神中期的高手。 但是像天一掌尊毕竟是少数,更多的人过了二十五岁便极难在这条路上有所建树。 所以像东方三人天生仙骨者,有资本挑门派,而不是门派挑他们。 东方和祈兰竹打听清楚了离他们最近的一个门派,那并非三大名门,而是八大奇门之一的云隐宗。 世人皆知八大奇门,可那八大奇门乃是哪几大门派却也是弄不清楚的。八门之中总共有五门为人所知——药王谷、天正派、道恒宗,万崖云谷、司命宗。托风无痕的福,另外三门也被他们两人所知晓。分别是:九霄宫、云隐宗、无稽崖。 拎走风无痕的就是九霄宫的人,而如今他们两人就打算去云隐宗去。云隐宗在外只是小门小派,内里却暗藏玄机。东方十分喜欢这个门派,祈兰竹也无甚什么反感,加之路途最近,于是两人毫不犹豫的走上了通往云隐宗之路。 ************************************** 东方与祈兰竹一路东行,两人都备着足够的银钱干粮,倒是不怕风餐雨宿的。 郊外的风景很是美好,东方本就是木系体质,司春之神,虽然没了修为,那些花花草草的本能感应却还是在的。东方走过的地方,连花都开得格外娇艳。东方走过的地方,小草不会被压折,反而更有精神,绿油油的让人看着就觉得生机勃勃。 中午的时候,他们两人终于走到云隐宗山脚下,云隐宗位于云隐山顶端,因云隐山高耸入云,四周云雾缭绕而得名。云隐山三面为悬崖峭壁,唯有一面可供人出入,想要拜入云隐宗就必须要翻越这一座几乎看不到顶端的山峰。 云雾山上,有一条瀑布贯穿全山,宛如一条银龙盘在云雾山上。祈兰竹见猎心喜,和东方休整了一番后便拉着东方一道下水。因为此时两人法力全失,祈兰竹也不想被人扒皮抽筋,自然只能泡泡水了事。 溪水清澈,底下是不知被水流打磨了多少年的岩石,不带半点泥沙。东方坐在浅水的岩石上,溪水浸在他的胸口,他身后岸边的一棵桃花开得极尽妍丽,粉色的花瓣随着风落下,洒了东方一头一身。 那桃树似是有灵,一枝枝桠压得极低,上面满是粉嫩的花朵,凑在东方的身边,似乎在讨赏一般。 东方赞赏的轻抚枝头上的桃花,一时花枝乱颤,落下了一片粉色的云彩般,然后随着溪水流去。祈兰竹在水中起起伏伏,然后游向东方身边,靠在岸边小息。 东方想了想,突然道:“我们在云雾山脚下。” “恩。”祈兰竹应了一声。 东方含着三分狡黠的笑意,接着道:“水往低处流,我们此时用的……”他抬起手,清澈的溪水自他手中滑落,晶莹的水花在空中映出七彩的毫光,他眯着眼睛接着道:“大概全是山上那些修道之人所倒的污水吧?” 他话音未落,祈兰竹脸色便已经有点难看。他最是喜洁,听闻此话虽知道大部分是东方用来挪揄自己的,但是听到之后还是本能的觉得不悦。 祈兰竹伸手撩了撩水花,阖上了双眼,呼吸绵长,并未出声。 半晌之后,祈兰竹睁开双眼,眼睛清亮有神,一道光芒划过他的眼眸。他低着头,轻声说:“溪水何辜,你我亦不洁。” 说罢,他竟然闭目不再理会东方。 东方但笑不语,只见无数灵气疯狂向祈兰竹涌去,溪水以他为中心开始凝冰,幽兰的幻光在祈兰竹周身围绕不去。东方在心中点了点头,祈兰竹果然好悟性。几不可闻的龙吟声自祈兰竹口中传出,经久不散。仔细听来又觉得这龙吟声极为玄妙,闻之似乎懂得了什么,却又说不出到底懂了什么。那声音与瀑布飞流直下之声融合在一起,震耳欲聋。 东方眼中浮上一丝明悟,手指一点那一株桃花。有一女子渐渐幻化而出,女子一袭桃红粉衫,容貌绮丽,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女子对着东方行了一礼,东方微笑道:“在下有所突破,请为我们护法。” 女子极为恭敬的行了一礼,“东君之命,妾不甚荣幸。” ************************************** 一个时辰后,东方与祈兰竹同时醒来。 祈兰竹对着东方点了点头说道:“旋照中期。” 东方亦道:“同样。”言罢,两人相视而笑。 一旦获得修为,祈兰竹与东方顿觉得轻松不少,桃花夫人走上前来便是一礼,桃粉色的长裙铺了一地。“妾恭贺两位先生。” 东方微笑道:“夫人请起,方才还有劳夫人为我们护法。” 桃花夫人摆了摆手,一只精巧的案几便出现在他们面前。桃木制的小几上摆着几只鲜嫩的桃子,桃花夫人眉角微扬,“妾自此处六百八十年,得东方先生此助才得以化以人形,从此不再受朝不保夕之苦。桃花无以为报,唯有奉上鲜果一二以助两位先生。” “夫人太过客气了。”东方抬了抬手示意桃花夫人起身,他招了招手,一枚鲜果落入他的手中。他示意祈兰竹道:“兰竹,此物吃下有助你巩固修为。”他顿了顿,笑道:“桃花夫人百年修行之果,自然不同凡响。” 祈兰竹对着桃花夫人一拱手道:“多谢夫人。”说完便取了一枚桃子,也不多话吃下桃子后便开始盘膝打坐,东方也是如此。 桃花夫人在这云隐宗脚下修行了六百八十年整,虽已踏入元婴却也不甚稳固,并不能化形。东方以东君身份亲指其化形,桃花夫人才得以顺利化出人形——这就是‘神’的‘承认’的力量。 等到两人消化完毕那几枚桃子,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整个山脚下唯有桃花夫人本体一树桃花依旧灼华,在夜里撒发着淡淡的毫光。 东方与祈兰竹坐在桃树下,望着星空,各有所思。 第二十五章 翌日,祈兰竹与东方开始沿着羊肠小道往云隐山上走去。云隐山这一面显得并不是很陡峭,两人陆陆续续碰到了十几人,大多都很友善,因为他们两人的脚程较快,又是新入旋照期,所以很快就超越了许多走在他们前面的人。 约莫走了半日,东方看了看高度,然后对祈兰竹说:“大概我们才走了五分之一的距离。” 祈兰竹点了点头,接口道:“确实。三日之后云隐宗开启山门迎接入山试炼者,要在三日之内爬到顶峰,这云隐宗也颇为苛刻。”前来拜师之人,大多身有灵气却无甚修为,只是比起凡人要身体好一些罢了,这从山脚到山峰连他和东方走起来都觉得颇为吃力,更别说其他人了。 临近中午时分,两人恰好走到一处有一小潭,水流清澈,流水潺潺。祈兰竹见四周无人,便将手探入其中,很快地水面上就飘了数条鲤鱼,鱼身在阳光下泛出粼粼清光。一会儿之后,水面上浮上了一条巨大的红色的鲤鱼,还有一条初具蛟形的虺。红鲤与虺并未失去意识,在水面上扑腾出巨大的浪花,祈兰竹见着被搅得浑浊的水潭,皱着眉头沉声道:“下去。” 一声之下,鲤鱼与虺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压下水面,一时水面浪花激荡,声作隆隆。 东方坐在岸边,浪花未曾打湿他一个袍角,他颇为有兴趣的说:“兰竹威势大增啊。” 祈兰竹不理他,径自捡了几条腰圆体胖的鱼刮鳞刨膛,东方负责去拾柴火生活准备烤鱼。东方走向丛林,随意找了一颗树木手指一点,那棵树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许多枝条,东方颇有闲心的一条一条的掰下来,手一挥去了枝条内的水分便成了可以用来烧烤的枯枝。 祈兰竹此时还未处理完鱼,东方百无聊赖的坐在潭水旁边闲得发慌就开始一个劲儿的去逗祈兰竹。“兰竹如此天资,想必做出的鱼想必十分美妙。” 祈兰竹头也不抬的回道:“你又不是没吃过。” 东方笑道:“兰竹妙手,自是百吃不厌。” 祈兰竹似乎也听出东方纯粹是拿他来开心,一声不吭的弄完手上的工作,然后走到东方身边,毫不客气的把弄好的鱼递给东方,然后极为自然的扯过他的衣袖擦了擦手,接着从他手上接过鱼,开始烤鱼。 东方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站着些许鱼腥气的衣袖,然后苦笑道:“兰竹若是喜欢我这衣裳直说也就是了,我岂会不给?” 祈兰竹顿时觉得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东方和风无痕能谈得来了,两个人都有共同一个特点,那就是——嘴贱啊!只不过风无痕是随时随刻的嘴贱,东方是冷不丁贱那么一下让你有气难伸。 他走向东方,冷冷的道:“脱!” 这下轮到东方愣了。 祈兰竹勾起了嘴角,冷笑道:“我确实是很喜欢东方这件衣服,既然东方这么说,你便脱下给我吧。” 东方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折扇,颇为潇洒的扇了扇,然后指着篝火道:“兰竹,鱼要焦了。” 祈兰竹伸手整了整袖口,眼角微微上挑,“那东方为何还不去翻烤?” 东方听了,摸摸鼻子乖乖去烤鱼了。 …………………… 半个小时后,两人水足饭饱,刚准备收拾东西继续爬山,远远地却走来了一队人马。 那一队人各个体型彪悍,呼吸绵长,步伐有力,清一色着着褐色的衣物。其中四人肩上居然抬着一顶颇为豪华的轿子,那一队人看见东方和祈兰竹两人,其中刚一人走了出来对他们说:“两位,我们家少爷身体不便,此地我们用了,你们请到别处去吧。” 此话一出,原本并没有注意到那一队人马的祈兰竹和东方都抬眼望向他们。 这一眼之下,那说话的人居然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那人原本以为不过两个普通的年轻人,没想到两人一抬头却端端是两个气宇轩昂风姿俊秀的公子哥,一人冷着一脸,一人看起来极为斯文,却愣是让人不敢再说一句话。 “咳咳……”此时从轿中传来咳嗽声,接着一把虚弱的嗓子慢慢说:“不得无礼,我们另外找个地方就是了。” 东方此时整理好了包袱,站起身来对着那人笑道:“我们原本就是要走的,如不嫌我们用过之地脏陋,诸位自便就是了。” 那汉子的脸色好了点,却又听祈兰竹冷声道:“地有何辜?” 东方笑道:“好了好了兰竹我们走了。”说罢,一手拉着祈兰竹将他带走,还一边示意那汉子不要在意。 此时那轿中人被人缓缓扶出了轿子,轿子里的是个年轻人,脸色苍白憔悴,可是精神却很好。他普一下轿便被山中凉风吹得忍不住咳了两声,他看着祈兰竹和东方的背影,神色不悦,开口便训斥道:“说了多少遍让你们与人和善……咳……那两人一看便知非池中物,又何必招惹他们徒增烦恼!” “是,少爷。”那汉子低眉顺目的认错,几个人从队伍中出列,快速而安静地整理了地上残留地痕迹,又搭了帐篷。那年轻人安然地走进帐篷中,咳嗽不断。 &&&&&&&&&&&&&&&&&&&&&&&&&&&&&&&&&&&&&&&&&&&&&&&&&& 如此,两日过后,祈兰竹与东方走到了云隐山顶,那里耸立着一座白色的山门,庄严威武,四周都铺着洁白平滑的玉砖。云雾缭绕于外而不入其中,隐约可见内里有一道长长的阶梯不知通往何方。‘云隐宗’三个金色的大字飘逸洒脱又不失稳重的刻在山门之上,尽显仙家风范。连东方都忍不住对着那三个字连连点头。 他们两环视了一下周围,山门还未到开启的时候,自然是无人可以入内。周围并无人烟痕迹,他们两居然是首先到达云隐宗山门的人。 既然如此,东方便布置了一个小型的用来防护的结界,两人入内打坐恢复。两人皆是初入旋照期,虽有桃花夫人百年修行之果助他们巩固,但毕竟靠自己来巩固修为更加好一点,所以两人抓住机会就会盘膝打坐。 东方、祈兰竹还有风无痕三人,如果他们原本的身体就一片大海,那么现在就是他们在自己的大海内圈出了一个个湖泊水潭还有水缸,而心境修为便是一把利刃,用来突破这些限制的利刃。其实他们三人都能无限的吸收灵力直到把他们的‘大海’填满为止,但是三人当中没有人这么干,全部只吸收到符合他们心境修为的灵力便终止了。 他们人为地将自己的修为限制住了。 祈兰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要提出这个赌约,却又不太明白。越是和东方接触,便越是觉得心惊。他与风无痕家世已是不凡,却远远不到东方这种将青皇羽和幽水玄晶随便拿出来送人的地步,更何况……那玉佩。 神君之位可得。祈兰竹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他也能修至大罗金仙吗? 祈兰竹自打坐中清醒过来,然后对着自己刚刚的想法暗暗皱眉,然后侧脸便看到了东方极为温柔的冲着自己微笑。 ……不管怎么说,无痕能至神君之位,总是好的…… 至于他自己,有何必局限于大罗金仙!顶天立地者,又何必小肚鸡肠目光狭隘! 在祈兰竹没看见的地方,东方的笑容越发的温柔起来,眸中一抹浅浅的绿芒息去。 祈兰竹……真不愧他故意为他设下心魔。 第二十六章 又过了半日,天空中居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来。东方结界内若有所觉,抬头望向天空。细密的丝线在透明的结界上描绘出星星点点的痕迹,祈兰竹也醒了过来,抬头望向天空,仿佛若有所思,若有所觉。 东方看向祈兰竹,神色平静,在一瞬间似乎不带着任何感情。“兰竹,你醒了啊。” “恩。”祈兰竹打破结界,以手承接雨丝,透明的水痕将他修长的手指染得越发晶莹,他仿佛在把玩着那些从天而落下的液体一般,渐渐地他掌中的雨丝形成一道细细的水流,无声的沿着某种轨道围绕着他手掌周围缓缓流动。 东方看着这一切,脸上却没有出现他平时惯有的笑意。他站起身,在一片云雾间眺目远望,看着那被云雾掩得若隐若现的山门,还有那金色的三个大字。 不知道看了多久,东方仿若带着倦意微微阖眼,身形在一瞬间融入了天地之间。他虽然还站在那里,却已经不在那里了一般。云雾化为灵气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却不突兀,身体的桎梏打开,东方衣袂翻飞,长发飘扬,仿佛若有风。 祈兰竹站在原地,神情平和,仿佛没有看到东方一般,他的眼中无我、无天、无法。他浑身上下缠绕着一股股细细的水流,水流浮于他的周身,却不染他分毫,皮肤袍角不带半点湿意。 两人竟然同时陷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里,同样失去了心神,沉进了天地间。 在云隐峰顶端,一个庄严辉煌的大殿内,九名男女各自盘膝而坐,服装各异,却有着同样的一种气质,那种超脱了尘世的超然感,点滴不沾。 心中有度,自然眼界不同。 居于主座的男子缓缓睁开了双眼,以一种不符合他年龄样貌的口气说:“此二子……不错。”男子长得异常的俊美,声音清越,可惜俊美到了极致便生出了几分不真出来。他穿得很繁复,衣衫上的佩饰绶带之多无法细数,若是这样一件衣服配在别人身上,定会让人觉得眼花缭乱,可是由他来穿,却能将这一身衣服压得稳稳地,越发的显得他清贵逼人起来。 此人正是云隐掌尊云烛明! 云隐一门,自古以来便有隐世一说,隐于万千修士之中,幻作小门小户,其实内里自有乾坤。 云隐一门的顶端站着九个人,那便是云隐九君!其中掌尊为正,其余八人为辅,这九个人掌控着云隐宗的一切。云隐宗内并非只有云隐山一峰,而是分为九峰,只不过平时被阵法掩去,世人只知有一峰罢了。平时云隐九君并不会面,各自居于峰上潜修,只有当遇到重大事项的时候,才会齐聚一堂。 如今,九人为东方和祈兰竹二人感悟天地所惊,齐聚一堂。 此时,东方缓缓地从那种境界里清醒了过来,他眼前的山门围绕的云雾居然散去了大半,他不自觉地走过了山门,展现在他眼前的,不是一条路,而是九条路! “九路择一,机缘自定。”有人淡淡的说。 东方想了想,没有理会那声音,而是径自走到尚未清醒的祈兰竹身边闭目打坐,就地护法起来。 那声音问道:“为何不走?” 东方神色漠然的答道:“同伴未醒。” “你可知你错过了多大的机缘?” “既然机缘自定,善恶由己。”东方缓缓地说:“不劳阁下费心。” 那声音没有再说话。 不知不觉又是半日,此时山门口已多了许多人,都是前来拜师的试炼者。有些人原本见东方面容俊美和善,想上前搭话,却被东方冷冷一眼扫过,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东方此时心中恍然一片,他自那种状态清醒过来后,心中提不起精神作出任何自己不愿的表情,连笑容都隐去了,古井无波。他闭目打坐,并未有掩饰修为的意愿,若有人靠近便将人用柔劲推了出去。 此时,祈兰竹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他身形晃了两晃,居然有些站不稳,东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助他站稳,侧脸道:“无碍?” “无碍。”祈兰竹回道,脸上也是一片沉静不兴波澜,想必和东方的感觉相同。 两人皆木着一张脸并未再有何答话,直到祈兰竹调理顺气后,东方才道:“进山门。” 祈兰竹点了点头,和东方一起走了进去。许多试炼者见两人顺利通过山门便赶紧带着包袱一起走了进来。 这时展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最开始看见的一条路,也不是东方看见的九条路,而是无数条路,每一条路,都是一模一样,长长的阶梯连接云端,不知通往何处。 试炼者茫然的看着那么多路,不知该走哪条才好。 “我刚刚进来之时,有人与我说‘机缘自定’。”东方说:“那边看中哪条路便哪条吧。” 祈兰竹并未答话,而是伸手拍了拍东方肩膀,然后径自选了一条路走了上去。 他并未问东方是否一起同行,东方有东方的机缘,他可以左右自己的选择,却不可以左右东方的选择。东方也并未犹豫,状似随意的走上了一条道,不紧不慢地向上走。 东方并未动用任何法术灵力,而是全凭直觉走上了他现在走的这条路,这条阶梯仿佛没有尽头一般,走着走着,四周便只剩下漫漫地云雾,脚下的石阶都被云雾遮得看得不甚清楚。 有人问他:“为何修道?” “为己。” “为何抛弃家人?” “无所可抛。” “为何踏上此路?” “随意为之。” 随后,这条路上出现了无数的幻象,有人坐拥山河,有人富甲天下,有人娇妻美妾,有人快意恩仇。那些人,都是他自己。 东方平静地看着,然后继续自己的路线。 有人喝道:“如此生活等着你,为何踏上逆天之路!回去!” 东方没有理他。 又有人尖笑道:“修道为己,却又不为金银珠宝美人如玉!又是为了图个什么?!回去回去!” 东方突然停住脚步,那人以为自己成功了,又笑道:“待你回去,便能坐拥天下,一切随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赶紧回去!” 东方的唇边泛出了个极为温柔缱绻的笑意,他轻声道:“山河尚不足,日月可否凑?娇妻颜色少,仙妖可为婢。金银诚可贵,不过方寸间。仗剑恩仇快,却嫌热血秽。即是如此,你可有所答?” 一时间所有的幻象淡化下去,东方整了整衣袖,然后继续往前走着。 他踏在半空中,凭空而立。他脚下的阶梯早已消失,他走在半空中,却如履平地。 *********************************************** 祈兰竹踏上阶梯后不久,云雾大作。一柄剑夹着冷光向他袭来!祈兰竹不闪不避,那柄剑直直插-入他的身体,却不见丝毫血迹,祈兰竹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似地,自顾自走着。 那柄剑很快地就化为了虚无,消失在空气中。 “你不怕痛吗?”有一个娇美的女子坐在阶梯上,神色纯真的问他。 祈兰竹没有理她,直直得从她身边经过。 “呆子,问你呢!”那女子居然跟了上来,一手抓住了他的衣袖,阻住了他的脚步。 祈兰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把女子推下了阶梯! 女子往下落的时候,祈兰竹平静地说:“既然知道会痛,你为何还要刺我?” 那女子一愣,刹时在原地消失,然后又出现在他身边。女子嘴一瘪,仿佛极为委屈。“你好凶。” “闭嘴。”祈兰竹淡淡的说,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那个,你别走啊……你回答我的问题好不好?就一个!”那女子赶忙拦住他,然后也不等他答应就急忙问道:“我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放弃走上去好不好?” “好。” “真的要什么有什么,什么金银珠宝娇妻美妾什么的。” “好。” “那个你就……你说什么?” 祈兰竹斜睨她,“我说好。” 女子大喜,“那你要什么要求?” “直接把我送上尽头吧。”祈兰竹字正腔圆地说:“阶梯太长,我走得不耐烦了。” 女子瞪圆了眼睛,然后懊恼地低下了头,拍了拍手,祈兰竹周围景物刹时就是一变。 殿中。 云烛明缓缓闭上了双眼,道:“此二人我要一人,其余一人随意。” 说罢,便不再开口。 第二十七章 走过那一道几乎没有尽头的阶梯,在阶梯的末端是一座庄严华美的大殿。殿上匾额上上书三个大字‘盈知殿’,东方毫不意外的在殿中看见了祈兰竹,他对着祈兰竹点了点头,然后站到了祈兰竹身边。 祈兰竹一袭黑袍,神色平缓一如死水,周身泛着一股淡淡的疏离的气息。 殿中此时并无他人,东方便毫无顾忌的四处打量着。只见殿中并未设立任何作为摆设,除却几根柱子外便是空荡荡的一片。洁白的地面上飘着一层薄薄的雾,让人仿佛踏于云彩之间。 东方微笑道:“兰竹,你刚刚过阶梯的时候看见什么了?”他顿了顿,颇有调笑意味的说:“让我想想……你的话,是金银财宝,还是翡翠珍珠?” 祈兰竹淡淡的一眼飘了过来,大有‘你再乱说试试’的意味在里面。 东方仿佛没有看到一般,语气暧昧的接口道。“或者……是倾国佳人?” “东方!”祈兰竹忍不住瞪了过来,眼睛睁得大大的,总算是打破了一汪死水。 东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拍了拍祈兰竹的肩膀,笑道:“还好,还会生气。” 祈兰竹的神色渐渐地缓下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周身的气场也变得温和起来。他有些懊恼的解释说:“我没生气……我没有问题,你不用如此试探我。” 原来东方是怕他感悟天地后不能很好的找回自身,而迷失在那种感悟之中,所以故意来惹他恼怒,借此打破他无我无法的心境。 此时大殿中进来了第三人,那人显得十分狼狈,脸色憔悴苍白,一手放在唇边轻咳着,正是在山脚下占了东方二人地方的那名富家少爷! 那富家少爷看见两人便是眉目一动,然后走上前来微微一拱手。虽然他一身狼狈,这么一礼一动之下居然显出了三分丰神俊朗之色。“原来是两位。” “你认识我们?” “山下护卫无礼,倒叫两位见笑了。” 东方的耳朵动了动,“原来你就是轿中的人。” 祈兰竹没有说话,东方与这位少爷聊了几句便也不再说话,两人静立在一边,东方低声问:“兰竹并不喜欢那人?” 祈兰竹皱着眉头,“他身上太脏。” 东方闻言侧头看了看那名富家少爷,那少爷十分正常,气质温和,并无半分凶煞之意。“何出此言?” “你没看到吗?”祈兰竹刚想要说什么,却又陡然噤声,原来门外又走进了三人,两女一男,这三人应是互相熟识,眉宇间虽然显得有些疲惫,却还衣着整洁,没有那富家少爷那么狼狈。 三人中看起来最年长的是一个女子,女子长得十分艳丽,却又十足英气,她十分警惕一眼扫过殿中三人,然后对着东方祈兰竹还有富家少爷行了一礼,表示并无敌意,接着带着另外两人到角落中盘膝打坐。 三人方坐下,殿中又走进一人。 这次是一个独身的女子,长得如何不做评论,只是眉宇之间神态与祈兰竹有些相似,都似古井无波一般。她看也未看殿中诸人,径自找了空的地方打坐调息。 待女子进来之后未过多久,大殿之门轰然关上。殿后走出一人,道童打扮,明明只有j□j岁的娃娃却神色平淡冷静地不似个孩子。他看着殿中诸人,扬声道:“诸位师弟妹,掌尊有请。”说罢,抬脚边走,丝毫不理会殿中诸人反应过来没有。 殿中此时总共七名试炼者,看起来最为举重若轻的便是东方与祈兰竹二人,两人神态轻松,从容镇定。然后是那名肖像祈兰竹的女子,然后是那三人组合,最后才是那富家少爷。 可是在七人之中,反应速度却恰恰翻了过来。最快跟上的却是那富家少爷,接着是那两女一男,然后是独身女子,最后才是东方与祈兰竹。 那小童已是元婴修为,殿中诸人说话怕是没有一句能逃过他的耳朵,祈兰竹对那富家少爷的感觉确实不好,只好轻声提醒东方道:“勿要接近那人。” 东方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七人随着道童走入后殿,最后来到一间宫殿内。 殿内并无其他,只有一张巨大的古镜。 道童稚嫩却又沉稳的声音在殿中响起。“请各位师弟妹一一上前便可。” 东方眉目一动,小声叹道:“这云隐宗,还当真是不凡。” 那面古镜东方见过类似的……不,几乎是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不过是在界外,只不过不知道他们的功能是否一样了。 “玄天鉴,善恶是非,在此鉴前,无所遁形。” 简而言之,此物便是云隐宗用来鉴别入门弟子心性品行之物。 “若是善如何?若是恶如何?”祈兰竹心神一动,突然问道。 东方挑了挑眉,笑容带着一点捉摸不透的东西,他说:“这个我不知道,我知道的那个……若为善,受惩,若为恶,受惩。唯有不善不恶,上善若水者,方可无碍。” “既有上善若水一说,为何不可为善?” 东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心善者,不适合修仙。 但是,这句话不能说。 东方伸手摸了摸眼角,笑容越发捉摸不定。 第二十八章 祈兰竹微微拧着眉头,那道童甩了甩拂尘,那富家少爷便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两步。富家少爷对着道童拱了拱手,然后走至古镜前。 只见镜子发出一道毫光,原本混然无物的镜中慢慢映出了一个人影,那人影正是富家少爷!只见他穿着一身暗紫色的袍子,神情冷漠。他的脚下堆着无数的骷髅,甚至有面容模糊的厉鬼在他身边缠绕不去,哀嚎厉笑。 这一画面又渐渐隐去了,古镜上浮现出来了几行字: 白祈,年二十一,灵根七十二,犯杀孽七十二遭,冤魂三十四,待锁其魂。旋照初期。 这行字并未停留多久,很快地又隐去了。古镜上恢复了原本一片混沌之态。 那富家少爷的神色立马就是一变,脸色极为难看。他见殿中其他人神色如常,心下了然这大概只有自己能看见。那道童淡淡的瞥了一眼,分明是看到了古镜上显现的一切,但是他不予置评,只是一挥拂尘,古镜后方云雾散去,露出一条阶梯出来。他道:“白祈师弟,你沿着这条路走过去便是了。” 富家少爷点了点头,拱手道:“多谢师兄。”说罢,便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待他进去之后,云雾闭合,殿后又是白茫茫的一片。 古镜之上的障眼法只对修为不到元婴的人有效,虽然东方与祈兰竹都是旋照后期的修为,可是他们却能够看得到镜中显示的一切。 东方微微点了点头,面上带笑,神色怡然。他低声说:“还好,不是我知道的那个。” 祈兰竹闻言,轻轻地应了一声。“大概只是用来鉴别弟子心性品行的东西吧。” “你我要小心点,别被这东西照出点不该有的东西来。” “恩。” 接下去上去的是那三人组中最为年长的女子,那女子走上前,镜中慢慢凝聚起一个人形,正是那个女子。女子持着一把剑护在两个年幼的孩子身前,周围全是一片血红。女子身上伤痕累累,却眼神坚毅。 舒歌,年二十六,灵根六十一,犯杀孽一百八十三起,冤魂九十三。融合末期。 道童微微动容,拂尘一甩,殿后云雾又开。“师妹,你自这条路走吧。” 女子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嘶哑,却不是很难听。“等我弟妹验过了,一并走吧。” 道童道:“两位师弟师妹并非一定会与师妹分在一处” 女子还是摇了摇头,说:“让我看看,我安心。” 道童想了想,点了点头。 玄天殿内,九人中的一个女子睁开了双眼,自水镜中看这名试炼者。 接下来的两人的评价的确是另东方与祈兰竹暗自对女子点头。因为她的弟妹只显示了姓名年岁还有灵根,皆是旋照中期,并无其他——也就是说,女子的弟妹被她护得好好的,并未做下足以被古镜记录的善行恶事。 原来是三姐弟,姐姐舒歌,弟弟舒觉,小妹舒玉,怪不得凡是都是最年长的舒歌出头。 道童伸手凌空左右一动,殿侧打开一条通道,让舒家弟妹进去,而舒歌则是走入了刚开始殿后的那条通道。 肖似祈兰竹的女子让古镜显现出的是深山古林,女子坐于瀑布边盘膝打坐,衣着朴素,她的灵根高达八十五,已经是融合初期的修士。 道童点了点头,开启了殿后通道让女子走了过去。此时殿中的试炼者只剩下了两人,东方和祈兰竹。 道童低声说:“两位师弟,你们谁先来?” 祈兰竹看了东方一眼,见东方并无上前之意,便走了过去。 古井中一片混沌刹时剧烈的翻滚起来,就像在海中波涛汹涌一般。很快地镜中就显现出了一道人影,祈兰竹身着黑色繁复长袍,立于一片深蓝之中,眉心一道银色的道痕状似水滴。镜中的祈兰竹冷冷的抬眼望向祈兰竹,发丝在水中飘荡。 随后,古镜显出了一条信息。 祈兰竹,年十八,灵根九十八,犯杀孽一万三千六百零七条,无冤魂。旋照末期。 这个数字让道童神色一变,更加让他吃惊的是‘无冤魂’三字,也就是说祈兰竹从没有误杀过任何一人,这是什么概念?祈兰竹只杀该杀之人。 祈兰竹淡淡的望着这个数字,然后撇过了头。小时候还在龙宫生活的时候,因为父亲经常忙不过来,他就经常帮父亲去追杀一些不入流的逃犯或者该杀之人,所以犯下杀孽如此之多。 东方看到了这条信息,神色未动,只是挑眉笑了笑,然后朝祈兰竹扬起了大拇指,笑着用嘴型说:“神君。” 眉间道痕唯有修道有成者才有此痕迹,道痕也可以看做是大罗金仙的标志之一。 祈兰竹见了,愣了愣,平静无波的脸上泛出些许笑意,然后瞪了他一眼,也不等道童说话,退后了一步,示意东方上来。 东方向前一步,镜中翻滚了起来,最后呈现的图像是一个长得比现在的东方要成熟得多的男子,他倚在一张塌上,青袍层层叠叠,笑容温和平缓,眉间有三道金痕。他手中握着一枝桃枝,枝上绿叶与桃花不停地枯荣轮回。 随后图像隐去,显出一条信息来。 东方,年十九,灵根九十九,无杀孽。旋照末期。 相比祈兰竹来说,东方的信息干净得吓人。 祈兰竹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前几日是那个谁谁谁将把他们两当晚餐的妖怪给一掌毙了的?难道是他眼花了吗?还是说东方落掌之前那妖怪就直接大限已至自然而然倒地身亡了?坑爹呐?! 祈兰竹不知道,他的猜测其实和真相已经相差不远了。当然,祈兰竹现在只当是东方用了什么手段将自己的过往抹得一干二净。 信息隐去,东方对着道童拱手道:“师兄,不知我们两个该走哪条道?” 道童定了定神,手中拂尘一挥,殿后云雾分为两层,居然显现出两条道来。他道:“祈兰竹左,东方右。”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道了一句:“两位师弟好天资。” “多谢师兄夸奖。”东方侧脸,微微一笑。“兰竹,走吧。” “恩。” ************************************************ 东方沿着阶梯一直走去,最后来到一座大殿中,殿中站着一人,那人长身玉立,长发半束着道冠,衣着华丽繁复。那人闻声转过身来,一手负于背后,一手自然垂于一侧,清贵逼人,让人忍不住屏息垂目。 “我是云烛明,云隐掌尊云烛明。” 东方拱手为礼,不避不让,含笑直视云烛明一身清贵。“东方见过掌尊。” 云烛明慢慢地走了过来,衣物摩挲的细微声响在殿中清晰可闻,行至东方身边,云烛明说:“以后你便是我弟子,跪下吧。” 东方想了想,终究还是屈膝低头,听候教诲。 云烛明伸手将手放至东方发顶,沉声问道:“汝可愿拜吾为师?” “愿意。” “自此自称云隐子弟,受云隐所规,乘吾云隐一脉香火?” “愿意。” “名为何?” “东方。” 东方闭着眼睛,感觉云烛明的手在他的头顶轻抚三下,云烛明的声音清冷而飘渺,就像是“吾承认汝为吾云隐峰烛明一脉传人。” 东方有些不解的张开眼睛。 云烛明说:“云隐一脉皆放任自流,然汝若伤害吾云隐一脉之本……”他沉声说:“杀无赦。” 东方只觉得背后微微一凉,一缕银光自云烛明手中闪过,东方突然觉得是否有什么东西超出了他的预料,让事情开始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他脑中银光一闪,庞大的灵力修为自发顶处灌入,东方一惊,身体自动吸收起来,他脑中浮现出三句话: 其一,伤本心者不为。 其二,伤师门者不为。 其三,伤天地者不为。 此三不为,居然让东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泠泠的寒意自背脊漫延。 云烛明为东方灌顶后冷哼道:“为何压抑修为?”说罢,也不等东方回答便拂袖离开。 东方站起身,感受着已经至融合末期的修为,苦笑道:“霸王条款。哪有先签合同后给看合约的?” 第二十九章 祈兰竹与东方分别后,他所踏上的通道最后达到的便是一所宫殿,殿名华敛。 殿中有一人独坐,那是一个看起来非常沉稳内敛之人,他的面前摆放着一柄纯白色的剑,不知由什么而铸,通体雪白,浑然一体。男子非常认真的用一块软布细细地擦拭着剑身,似乎完全没有发觉祈兰竹一样,一心一意的擦拭着手中利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可自拔。 祈兰竹静静地看着,那男子浑然不觉,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殿门再度被推开。 进来的是一个长得颇为稚嫩的少年郎,一脸茫然的走了进来,祈兰竹与殿上男子都望向他,少年郎颇为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然后结结巴巴的说:“那个……请问盈知殿怎么走?” 少年郎看向祈兰竹,祈兰竹摇了摇头说:“不知。” 少年郎又去看殿上男子。 殿上男子放下手中长剑,他站起身整了整衣襟,神色漠然而沉稳,他衣袖一振,殿门应声而关。“既入我门,何必再访盈知。”说罢,他慢慢地从殿上走了下来,男子整个人就像一把缓缓出鞘的利剑,一点一滴地将杀气与血光展现在众人面前。等到他走到祈兰竹与少年郎面前的时候,便已经锋芒毕露。 “你们,名字。”他眯了眯眼睛。 “祈兰竹。” “我能不说吗?”少年郎抓了抓头,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男子迫人的气势。“我名字难听得很,你又不是我的师傅一类的,没必要告诉你全名吧?” “说!” 少年郎顿时骇得脱口而出。“我叫叶梨花!” 男子拂袖,一柄剑自其袖中划出,他平举起剑,斜睨他们两人。“你们两个,一起上。” “你这个人好奇怪,我和他为什么要和你打?”少年郎睁大了浑圆地眼睛,颇为愕然。 男子皱了皱眉,然后挽了个剑花,毫不留情地向少年攻去。“叮——”得一声,少年郎胸前横着一剑将男子的攻势挡下,祈兰竹没有动,只见那男子一击之下便已回到了原位,连衣袖都没有动一下。少年郎愕然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剑上的缺口,一缕发丝随风落下,他的眼睛睁得浑圆:“你……你玩真的?!” 男子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厉芒,身形一晃,便已经出现咱祈兰竹的身边了,祈兰竹眉目一动,反手抽出自己的长剑一挡人平移两步,躲过了男子的攻势。 祈兰竹一手捏诀往剑上一抹,刃上顿时泛出了盈盈的蓝光,看起来煞是诡异。他也不等什么,直接便是一剑朝男子的要害刺去,布料撕裂的声音响起,他正以为自己得手了。祈兰竹突然感觉到手腕一僵,一股巨力自剑上传来,他几乎要握不住剑柄,手腕一转一动,硬生生的转了个圈卸去了这股力道。 男子眯着眼睛,一手持剑挡住祈兰竹,一手一抖,一条长鞭自袖中划出,凌厉地攻向那还呆愣着的少年郎。 少年郎在长鞭抽中自己的一刹那闪身躲开,凌厉的风声自耳边划过,刮得脸颊生疼。少年郎转惊为怒,自腰间抽出一条极为柔软的丝带,那丝带缠着长鞭而上,然后又极为有弹性的反弹下来,几乎将鞭子绞碎,那丝带回到少年郎的手上,居然变成了一柄笔直的长剑,那竟是一把极为少见的软剑! 所谓软剑,灌入内力则坚如顽石,撤出内力则软若丝带,但是软硬两种状态下都削铁如泥。软剑极为不好操控,非精通者不可挥洒自如,极易自伤,加之软剑工艺失传,流传在世上的软剑已经极为少见了。而这少年郎居然有一把,而且威力不输修真者以特殊手段祭炼的灵器! 这少年郎普一进门祈兰竹便看出来这少年身上并无修为,空有一股灵气,只能算得上是江湖中的顶尖高手,却算不上是修真者。 男子自然也能分辨得出来,他对待祈兰竹和少年郎完全是两种态度。 架住祈兰竹的长剑上补满了汹涌的灵力,祈兰竹不光要注意男子的攻势,还要随时注意对方的灵力走向,是否有什么暗招,而男子对少年郎则是纯然使用自身体力与技巧,并未使用灵力。 祈兰竹反手一掌对上男子,又很快的撤离,他现在不是以前,和人拼修为纯粹是老寿星上吊!他并指一划,一道剑气自指尖冒出,然后飞快地袭向男子,手中长剑不停。少年郎和祈兰竹对视了一眼,软件顿时化为丝带缠上男子的长剑,而祈兰竹则是以剑对鞭,祈兰竹的剑也算是异宝之一,是他以自身血肉鳞片所铸,极为锐利,虽然现在主人修为几乎降至冰点,却依然吹毛断发!在祈兰竹有心施为之下,男子一个疏忽,长鞭应声而断。 男子显然是没想到祈兰竹有次神兵利器,居然能够绞断他的鞭子,不由自主的顿了一下,只那么一瞬间的时间,就被少年郎抓住了时机,少年郎与祈兰竹的剑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架上了男子的脖子。 男子神情清淡平静,半点没有被人打败的恼怒之色,祈兰竹与少年郎手下一虚,那男子居然化为了一片虚影,消失在两人眼前。 祈兰竹倒还沉得住气,那少年郎就像是要烧起来一样,满眼都是怒意和战意,手握得死紧,背脊绷得紧紧的。祈兰竹松了一口气,低着头正想着刚刚那男子是谁的时候,一股冷意抵住了他的背。 “你输了。”祈兰竹顿时僵化,心跳急速加快,那男子手持一把剑抵住了他的背,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股锋锐的气息。 男子拂袖收剑,缓缓走上殿上,平缓落座,平静自然得仿佛他刚刚只是跟两人有好的打了个招呼而已,唯有那股锋锐剑意在他眉宇之间挥之不去。 “你的剑不错。” 有一滴汗从他的额头滑落,祈兰竹伸手按住了胸口,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居然快得让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背脊放松下来的时候,几乎是酸痛的感觉传至大脑。他尽量平稳自己的呼吸道:“多谢夸奖。” 少年郎收剑,眉头皱得死紧。“你是谁?” 男子摆手,殿门豁然洞开,门外已经不是云雾缭绕什么都看不清的样子,而是十分辽阔的一片天空,下方是郁郁葱葱的树丛和楼阁,其间偶尔有云雾飘过,仿若仙境。 “我是华敛殿殿主,玉宁渊。” 第三十章 “你入我华敛殿。”玉宁渊顿了顿,微微眯了眯眼睛,气势敛下,使他看起来沉静而从容。他对着少年郎抬了抬下巴,“你可愿入我华敛殿?承我宁渊一脉?” 少年郎慢慢放松自己,却依旧能看出十分警惕。他慢慢地重复道:“入你华敛殿?” 玉宁渊点了点头,然后侧过脸来看祈兰竹。“你,不合格。” 祈兰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为什么?” 他一字一顿的说:“虽天赋异禀,却自尊自满,疏忽大意……没有人告诉你吗?没有足够的实力而自满的人……无一不是死得最快的那个。” 祈兰竹深吸一口气,脑中就像是被人用强光晃过一般晕眩非常,随后他有些僵硬的行了个礼,道:“谨遵教诲。” “还算没有到不可救药的地步。”玉宁渊微微点头。 玉宁渊摆了摆手让他出去。“你去找寒知报道吧,什么时候想改了这一点再来我华敛殿。” 祈兰竹点了点头,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出去。 少年郎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奇怪的说:“他比我厉害得多,你为什么要赶他走?” “自傲、自满,有何厉害一说?”玉宁渊淡淡的望了他一眼,然后道:“跪下。” 少年郎默默的跪下,垂目看向不染点尘的地面。 玉宁渊将剑鞘压在他肩上,沉声问:“你可愿成为我的弟子?” “愿意。” “汝名?” “叶梨花……” ………… 祈兰竹自华敛殿中走出来后,几乎站不稳身形,及时抓住了扶栏才没有让自己狼狈的摔下去。有多久没有这么被人当面责骂了?有多久没有体会过那种……在死亡的边缘游走的感觉了? 他身为天仙,他有他的自尊,他的自傲。有些东西是他已经放不下了的,也不能放下的。可是他现在只有旋照修为,如何能与天仙相比? 那么,这该……怎么办呢? 一阵风吹过,带来一片云雾,祈兰竹缓缓的站直身体,然后走入云雾中,随着小道慢慢地往下走。首先,他应该去找一个叫做‘寒知’的师兄报道,然后好好地想想这该怎么办。 ****************************************************** 东方自天隐殿中出来,反手关上殿门,然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不知道兰竹怎么样了啊…… “师弟,请跟我走。我带你去你的房间。”不知何处走出一个道童,道童穿着水蓝色的道袍,长得粉雕玉琢,可是说话的口气却十足的老气横秋。 东方脸不红气不喘的喊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娃娃师兄喊得极为自然。“多谢师兄。” 道童点了点头,他步子虽小,可是他速度却极快,东方需要快步才能勉强跟上。“师兄如何称呼?” “我道号寒明。”小道童说,然后他微微放慢了脚步,侧脸问东方。“你呢?掌尊没有赐你道号吗?” 东方摇了摇头。“并未。” “哦,师弟也不必担忧,大概是你的修为有点弱,等到你修为强了自然会得到道号的。”道童笑了笑,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显得十分可爱。他自己却不知,依旧一脸成熟。 东方见了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云隐九峰各自对应云隐九君,东方拜在掌尊门下,自然就该住在烛明一脉所管束的天隐峰。他刚刚听掌尊说他自己叫做‘云烛明’,而又自称是‘烛明一脉’传人,那么‘烛明’二字应该并非掌尊名讳,而是属于道号一类的称呼。凡是继承这一脉的人,都会叫做‘烛明’。 “寒明师兄,我们现在去哪?” “我带你去你住的地方。”道童歪着头想了想说:“我与师弟投缘,便找一处好地方给你吧。” 说罢,他手中掏出一卷卷轴,卷轴凌空而立打开。画轴里面画着的正是天隐峰全貌!道童摊了摊手指,图中有几处地方都被明显的红线圈了起来,他对东方道:“师弟,你自己找一处喜欢的地方住下就是了。我用红线圈出来的都是好地方。” “那么在下就不客气了。” 东方走上前一步仔细看那画,上面详详细细的将天隐峰各处都画了出来,哪里有池子、哪里有花园一目了然。东方仔细的看着图上所标示出来可供人挑选居住的别院,别院下方还很细心的写明了那处灵力属性。东方想了想,指了一处阳光好的地方又是木属性灵气旺盛的地方。“师兄,这一处可以吗?” “当然可以。”道童手指一点,然后顿了下,侧脸问:“我糊涂了,还问你的名字。” “在下东方。” “既然没有道号,但是名字一定要,不然以后别人提起你就是住在天隐峰的无名氏……”说着,他耸了耸肩,带领着东方上去领钥匙。 很快地东方就在道童的帮助下领好了一些物资,道童一边施法帮东方打理杂物一边道:“虽然云隐宗分了九脉,但是辈分还是一样的。男弟子是按照玄觅寒霜来排的,而女弟子则是按照芳华如梦四个字来排的。” “九君与掌尊不在此列,九君自有传承的道号。但是打个比方说吧,像韶华峰碧澜师叔祖在继承‘碧澜’号之前,就是‘芳’字辈的……不过现在芳字辈和玄字辈也就九君和几位长年闭关的师叔祖师伯祖了,像我师傅就是觅字辈的,东方师弟你若见了,要口称‘师伯’。” 东方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道童接着说:“对了师弟,我还未问你为何会去掌尊的天隐殿?” 东方那个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眼前一花就到了掌尊面前了。” 道童理解的点了点头说:“大概是今年分到我们这里的弟子少掌尊才会亲自接见吧。” 东方含笑点头。 他在想,他如果被掌尊收为徒弟,那么他算是觅字辈呢还是从头开始算从霜字辈开始算? 第三十一章 东方很快地就找到了自己的那个院落,院落十分清静自然,东方倒很是满意。 寒明说:“东方师弟若是无事便山下去陵行殿的寒知师兄,寒知师兄掌管所有外门弟子以及许多内务,你往他处走一趟与你甚有好处。” 东方拱手谢过,寒明笑了笑便告辞了。东方将自己的院落整理好,看了看时日还早,便出门往山下走。 陵行殿在诸峰山脉汇集之处,各峰弟子前往都十分方便,东方亦然,天隐峰山道路并不复杂难记,一条主干道几乎可以通往各处,下山也只需要沿着这条路往下走就是了。 天隐峰主干道以汉白玉制成阶梯为主,阶梯与阶梯之间空隙十分之大,便有一些弟子支了一个小摊子摆放了一些小东西卖。这些小摊上倒是什么都有,吃的用的一概俱全,还有些工艺品和一些说不出什么用途来的小东西,倒是十分有趣。东方颇有兴趣的左看右看,这个摊子转悠两圈,然后又下一阶阶梯继续看看其他的。 在东方身后突然传来几道争执的声音,东方回过身去看,原来是四个穿得十分华丽的弟子与一名摊主起了争执。说是争执,不如说只是两方谈不拢价格,摊主不愿意卖东西给他们,几个弟子坚持要买,在那里大声喧哗纠缠不休。 四名弟子中有一个女孩子,长相娇美可爱,眉宇之间却有几分骄纵之色,却不掩其如花似玉般的美貌。想必其余三个男弟子都是想要买了这件纱衣来博佳人青睐。 摊主穿着低级弟子的白衣,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慢吞吞的说:“不卖就是不卖,你们赶紧走,别打扰我做生意。” 东方想了想,走了过去在摊子面前蹲下身,挑选着上面的东西。上面的东西大多有一个能令人一目了然的名字,比如用黑色的瓶子装着的丹药上贴了两大字‘毒药’,在一根发簪上标着‘攻击法器’的字样。整个摊子上最令人瞩目的就是一件用精美的檀木盘盛起来的纱衣,纱衣呈鹅黄色,飘逸柔美,十分适合女孩子穿,最难得的是,这件纱衣的标签上写着‘防御灵器’。 修真界所用器具皆有等级之分,最低的便是法器,元婴期以下弟子大多用的便是这一种。往上一层便是灵器,灵器之上便是仙器。此世中还不曾有仙器现身——啊,祈兰竹的那把以自己血肉鳞片祭炼的长剑可以算上是一把。 东方并无固定武器,他的武器往往都是随手以草木所化之物。 他伸手挑起那件纱衣,问道:“这位师兄,这件衣服怎么卖?” 摊主瞥了一眼,然后说:“三个中品灵石。” 东方点了点头——反正他也不知道物价。他想了想自己的钱包,然后说:“能换成金银吗?或者以物易物也行。” “喂你这人怎么可以这样,是我们先来的啊!”那衣着华丽的娇美女子不可置信的道。 摊主和东方仿佛都没听见一般的自顾自谈价钱。 “金银就算了,若是你有三化灵草,与你想换也无妨。” 东方想了想,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既然跟了草字头搭了边他应该就能弄到。他道:“我回去想想办法,师兄此物你为我留上三日可好?” 摊主点了点头,迅速的将纱衣收起,然后说:“三日后,静候君来。” 东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那几人本还想上去纠缠,可是却不知道抱了什么心态,居然看着东方从容离去半点反应都没有,直到东方走得人影都看不见了,四人才如梦初醒。但是此时连那摊主都已经收拾完东西走得没影了,自然是无人可再纠缠。那娇美的少女气得直跳脚,狠狠地瞪了其他三人一眼,却也无可奈何转身就走了——东方在离去之前,给四人施了一个小小的迷咒,四人全无防备才会被他轻易得手。若是有心,东方也不见得能走得那么潇洒。 毕竟这四人都已有融合期修为,而东方也不过融合末期修为罢了,若是四人一起出手,东方他是铁定吃不消的,必然要展现出一些不符合融合期的实力来解决。 所以东方选择了下三流却极为好用的迷幻之术。 ************************************************* 陵行殿中。 “这位可是寒知师兄?”祈兰竹拱手为礼,问道。 他面前的人面容普通,身形有些发福,笑容却和蔼亲切得很,让人一看便心生好感。寒知算是第三代弟子,却能越过觅字辈的直接负责所有外门弟子与内务,可知这位寒知师兄手段如何厉害。 “这位师弟是新来的吧?”寒知笑了笑,伸手拍了拍祈兰竹的肩膀。如此亲密的动作若是换了别人来做定然十分怪异,可是换了他来,却能将这个动作做得十分自然,仿若在关心自家晚辈一般。“可有拜在哪一殿门下?” 祈兰竹回答道:“殿主只让我来找师兄报道便是了。” 寒知点了点头,然后笑道:“师弟也别泄气,毕竟九君轻易不收弟子。若是以后师弟表现出色,也未尝不能拜在九殿门下。” 言下之意,就是说祈兰竹从此之后就是一个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皆为九殿门下,但并非所有人都可以成为云隐九君的弟子,而是被九君门下任意一人收为弟子者皆可算为内门弟子。(九君是玄、芳字辈,门下亲传以及记名弟子皆为觅、华两辈,而觅、华两辈收的弟子则为寒、如两辈、再则就是霜、觅两辈。这些都能算是内门弟子。外门弟子就是不记在以上任一人名下的子弟,没有道号,只能在峰底平原修行,轻易不可上九殿主峰。) 祈兰竹点了点头,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点。 寒知又笑眯眯的对他道:“外门弟子也没有什么不好,只不过没有单独的师傅指导罢了,比起内门弟子,我们外门弟子可要自由得多。”说着,寒知拿出一本册子,在上面写了点什么,然后将册子连同笔墨一起递给了祈兰竹。“师弟,请写下你的名字,我好登记一下你的信息。” 祈兰竹拾笔在姓名那一栏中处写下‘祈兰竹’三字,寒知见了他一手字,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拿出一个朴素的银戒指,上面刻着简单的螺旋纹,将它递给了祈兰竹。“师弟,这是师门配给的一些东西,每月你可以来陵行殿领取一枚中品灵石。我们山下人金银也是通用的,若是缺了什么生活物资,只管去买便是了。” “多谢。”祈兰竹点了点头,寒知又取出地图帮他选了一处住所,然后又告诉了他平时上课的时辰表后才安心的放他离去。 祈兰竹普一出门便遇见了一路从容而来的东方。 东方眉目一动,瞬间就出现在祈兰竹身边,“兰竹,你可还好?” “甚好。”祈兰竹也微微扯动了嘴角,显然对两人再次相遇感到十分愉悦。 “我拜在天隐峰掌尊门下,以后就住那儿了,兰竹你拜在哪儿了?” “我未拜师,是外门弟子。” 东方笑意一愣,“怎么可能?” “事实如此。”祈兰竹说:“错在我,不必纠结。” 东方凝了凝神,有一种九分确定的口气说:“太傲?” 祈兰竹点了点头。 东方沉声道:“确实,此时的确是你我心病,若不解决,我怕我们三人还未有所提升,先死于这一点上。”他心里有点郁闷,为他们考虑了那么多,却还是忘记了两个字,那就是‘人性’。 祈兰竹与风无痕天资聪颖,小小年纪便已都有了天仙修为,骨子里自然就带了点傲气,但是那是他们有那个实力配得上!如今他们三人修为尽失,可是骨子里的骄傲却是怎么都抹不去。 更何况这份骄傲还是不要抹去的好。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尺,往往这一杆尺标在何处就注定了你能走到何处,这杆尺子东方很清楚——只能升,不能降。 两人骨子的傲天长曰久早已挥之不去,便是特意隐忍不发伏小做低都会让人轻易察觉。 风无痕此刻联系不到,但是观那九霄宫道人所为应该颇符合风无痕性格,那道人必然会护着风无痕,所以风无痕如何倒是不必担忧。说到根子上,还是祈兰竹最为要紧。 东方想了想,说:“兰竹,我有一法,不知是否可行。” “恩?” “此地不便。” 祈兰竹听了,打开地图找到自己的院落带着东方走去。“去我那里吧。” 东方一边跟着祈兰竹的脚步,一边拢在衣袖中的手指不停地掐算着,若是那样走……会如何? 第三十二章 等到祈兰竹与东方自祈兰竹家中出来后已是一天之后,出来之时祈兰竹眉间傲气不再,东方温文去了些许,两人倒都显得越发得锋锐起来,有一种年轻人特有的风采。虽然人依旧是那人,却有些地方让人觉得完全不一样了。 “兰竹,你可知那三化灵草是什么?”东方与祈兰竹都换上了低级弟子专用的服色,东方因是内门弟子,所以他的服色是白色,而祈兰竹是外门弟子,所以是青色。 祈兰竹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我不太清楚这些,等下你去问问你师傅好了。” 东方想也是,和祈兰竹一起去陵行殿又领了一些物品接着两人就去柄着人是铁,饭是钢的原则四处找地方吃饭。九峰上大多交易都是用灵石来作为交换货币的,可是在陵行殿范围内(即外门弟子活动的范围)都是可以用金银来做交易的。 东方和祈兰竹别的没有,来的时候银钱带得十分充足。两人找了家较为干净的饭馆要了间包厢,点了菜后很快的就上了一大桌子菜,这家馆子名叫山珍馆,顾名思义上的菜都是山中珍品,两人扫荡了两拨,吃的十分尽兴。 “等会儿去哪?” 祈兰竹想了想说:“我下午有课。” “好吧。”东方一边走一边低着头整理自己的袖口,眉眼全是飞扬的笑意。“走,结账去,我们觉得我们两要是顿顿都这么吃,早晚没钱吃饭。” 祈兰竹面色虽然平稳,眼神中却含着三分放松。他说:“没事,大不了我们自己去山里打猎。” 东方做了一副‘完了’的表情,抬头望天。“……我总觉得我们两没前途。” “我也这么觉得。”祈兰竹字正腔圆的道。 东方一个没忍住,喷笑了出来,刚想说什么,却有一个女声说: “既然知道自己没前途,何必在这云隐宗中平白占去位置?” 祈兰竹闻声侧脸看去,对方是一个长相十分美丽的少女,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眼神中十分明显的展露出恶意,让人不禁感到厌恶。 他刚想说什么,却被东方伸手拦住了,东方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白玉制的折扇出来,颇为自得的握在手中,他微笑道:“这位姑娘请自重。 ” “小子!你说什么?!”那姑娘还未开口,他身边一个少年便怒气冲冲的开口了。“对梦苑师妹如此无礼,你找死吗?” 那少年说完,突然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东方一番,接着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他怪叫道:“你就是那个和梦苑师妹抢晓卷琴书衣的人!” 此时整个店中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东方挑眉,他眉目本就修长,如此一动之下竟给人一种惊心动魄之感。“阁下慎言,在下与那位师兄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怎么就成了抢这位师妹的东西?” 东方和祈兰竹玉宇轩昂眉间锋锐尽显,另一拨人衣着华丽却怒气冲冲,怎么看双方都像是会一言不和就打起来的人。 “抢了梦苑师妹的东西还敢狡辩!” “哦?”东方忍不住冷笑道:“那位师兄已经言明不会卖给你们,你们还纠缠不休,是何用意?!莫非还想强抢不成?” 正当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走来一名穿着青袍的女子,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两方中间,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般。俏生生的抿着嘴笑。“两位师弟,给师姐一个面子,不要在师姐店中生事可好?” 祈兰竹自下而上的打量了青衣女子一番,微微点头,拱手道:“见过师姐。” 东方也不愿再与那几人啰嗦,微笑道:“师姐店中味道甚美,若是惹恼了师姐再也吃不到了,在下可不敢承受。” “这位师弟倒是会说话。”青袍女子掩着唇直笑。 那娇美女子颇为鄙夷的看了一眼女子的青袍,怪声怪气的说:“外门弟子也敢自称是我师姐?你有那个资格吗?” 这一句话出口,场上诸多青衣弟子的脸色立刻就变了。那娇美女子看了一眼东方道:“自甘堕落!” “终日与这一群不入流的人混在一起,我看你也没有什么大出息!” 东方脸色微沉,祈兰竹眸中一片幽暗。 云隐九峰之中,终究还是外门弟子居多。九殿弟子总过不过四百多人,而云隐宗上下却整整有四千多人,外门弟子整整是内门弟子的十倍之多!但是内门弟子占据着更好的地方更好的资源修炼,外门弟子无一不是向成为内门弟子而努力的!可是这少女的一句话,就将他们给否定了! 外门弟子中有许多如祈兰竹一般,虽然资质绝佳却心性有所偏差之人,也有心性上佳却资质不尽如人意的,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是外门弟子,但是他们的成就可以说丝毫不比内门弟子低! 原本云隐宗内门弟子只是很少的一部分,那是真正的品学兼优之人!但是随着时间的变迁,弟子的亲传弟子、记名弟子中总会有那么几名有所偏差的,人既然是人,总是有些人情味的,内门弟子的亲属更容易成为内门弟子这一个道理谁都懂。 包括云隐掌尊云烛明! 但是只要事情没有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云隐九君没有一个人会去管这种事情。 云隐宗上下皆行事放然自流,就算是师傅对弟子也不会如何约束管教,更何况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人? 当东方觉得这名青袍师姐会恼羞成怒的时候,那师姐依旧是笑吟吟的,她自旁边的柜台取了一盏茶轻啜了一口,她道:“既然妾身身份低微不配喊姑娘一声师妹,那么还请姑娘不要再踏足着低贱之所了,以免污了姑娘尊足。” 说罢,青袍女子随手将茶盏往地上一扔,那娇美女子急忙后退几步,但溅出的茶水还是污了那娇美女子衣袍的下摆。她气得跺脚:“你个不要脸的女人!”然后就往外面跑了,另外三个男弟子恶狠狠地看了青袍女子还有东方二人一眼,急忙追去。 青袍女子一掷茶盏,便是送客之意,意味着以后此处不再欢迎其到来。 东方微微扫了一眼那四人离去的背影,拱手行礼道:“连累师姐了。” 青袍女子闻言抬头,东方才真正看清了女子的容貌。 平心而论女子长得并不算多好看,可是却既具有威势,眯着眼睛瞪人的样子能把人吓出心脏病来。 “不必,现在的内门弟子越来越不像话了。”她伸手抚了抚长发,说:“我见得太多了。” 第三十三章 “恩?”东方看向青袍女子,微笑道:“至今还不知道师姐如何称呼?” 青袍女子倒也不小气,她摆了摆手说:“我道号华绫。”她转身往后堂走去,身形窈窕,神色慵懒。她一边走一边道:“你们两个小娃娃,快到上课的时间了,还不快去?” 祈兰竹看了看天色,却是已经不早,他对东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东方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先去天隐峰上找找那三化灵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虽然是木系体质对草木有一定程度上的亲和力,但是当初为什么会答应要用三化灵草去换那件衣服呢?明明他没有那三化灵草,为什么记忆中自己确实是十分肯定自己能拿出来那样东西的呢? 真是令人费解。 托‘掌尊亲传弟子’这个名头的福,东方很轻松的走进了云隐峰上的藏书阁中翻阅他想找的东西。 “三化灵草,三年一枯荣,反复三次者为三化灵草。性寒,百灵丹臣药之一。”书上是这么写着的,东方并不是很懂这些,只好问路过的一个弟子。 那弟子说三化灵草还是比较难获得的东西,野生的不必提,便是现在着手培育也是九年才能得到一株。与其去野外找,不如问问年长的师兄师叔是否手中有余。东方合上书,却越来越怀疑起来什么了。 然后他去拜见了掌尊云烛明,云烛明依旧一脸高深莫测的在天隐殿中最高的那个位子上,修长的手掌从那花纹繁复的衣袖中探出,握着一本书。素蓝的封皮与他的手掌相映,云烛明一双手白得几若透明。他神色平静地慢慢地翻阅着,他并不关注东方,但是也不忽视他。 “有事?”书页沙沙的声音在大殿中窜过,天隐殿中并未有几盏烛火,也未有天窗,却不显得如何昏暗。云烛明人若其名,仿佛一盏明亮的灯,只要他在那里,就能照亮整个天隐殿,整个云隐宗。 东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只是前来拜见掌尊罢了。” “心有迷茫,为何不说与本尊知道?”这是云烛明第一次在他面前使用强烈带有身份意识的自称来说话,东方听到这道声音的时候仿佛连思绪连带呼吸都停顿了一番,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居然感觉有些气喘。 他伸手捂着胸口,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但是他依旧说:“弟子只是来拜见掌尊罢了。” 云烛明不再言语,他翻过一页。天隐殿上空却突然出现了斑驳星痕,宛若星河。他放下手中书卷,抬眼看向那沿着某种玄妙轨迹移动的星辰,神情悠远。以东方的眼力,即使他们之间相距之远,但是他依旧觉得自己看到了云烛明专注而明亮的眼神。 半饷后,云烛明才敛去意味不明的神情,垂下眼敛,继续低着头看自己的书。 “若是无事,不必再来。”他挥了挥袖,东方只觉得眼前一黑,眼前再度亮起的时候已经在云隐殿外了。东方摸了摸鼻子,神色有些莫名。 东方觉得他自己有什么不对,却说不出口哪里不对,连带着祈兰竹他都觉得有些与往常不同。他原本想问掌尊是否有发生什么事,但是转念一想云烛明未必可信,便又不再问。 “这位师弟,可有要事?”掌管云隐殿内外人事的弟子见东方就立于门口不知在想些什么,便走上前来询问。 东方恍然惊醒,“无事。” 掌事弟子道:“天隐殿乃掌尊所居之所,这位师弟若是无事,便勿要立于殿前!” 东方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突然,有一个人自天隐殿中出来往他这边走来。那是个穿着青衣的女子,女子笑吟吟的,长发简单的用玉簪盘起,手中握着一把绣了水青色牡丹的团扇。居然是山下山珍居的老板华绫师姐! 华绫虽然面貌称不上绝色,甚至说不上好看,可是她却长着一双龙睛凤目,极有威势。一条走廊一袭青衣却硬生生被她走出了凌驾山河日月的气度,平端让人想要敛息侧身恭迎。华绫明显就是看见了东方才过来的,东方不避不让,微笑着拱手施礼。“华绫师姐,我们又见面了。” “小师弟,你我倒是有缘,没想到你也是天隐峰弟子。”华绫俏生生地以扇掩口笑道:“是前两日新选上来的吧?” “正是……师姐不是外门弟子吗?”言下之意,在天隐峰上看见华绫很是意外。 “外门弟子需着青衣,但是可没有说其他人便不可以着青衣。”华绫俏生生的笑道:“况且我都叫华绫了,自然是内门弟子。” “我说怎么眼生得很。”华绫摇了摇团扇,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东方,眼神中透出几分满意的道:“师弟如何称呼?” “在下尚未有道号,我的名字是东方。”东方想了想,接着说:“师姐要前往何处,不如同行?” 华绫点了点头,带着东方往山下走去,东方本想回自己的居所,却被她带得不自觉地跟着她一起前行。 “我观师弟面有难色,若是不介意,说与师姐听听如何?” “我昨日答应一位师兄,以三化灵草换他晓卷琴书衣,我仿佛记得此物我有或者很容易取得,否则我绝不会轻易答应下来。” “三化灵草?”华绫听了挑了挑眉,缓缓道:“那可是个稀罕的东西。” 东方苦笑,“我也不知道我那时的肯定从何而来。” 华绫想了想说:“既然师弟如此肯定,那三化灵草定然能让师弟唾手可得。” “师姐说笑了。” 华绫青色的衣摆扫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她团扇半掩面笑道:“三化灵草么……我那儿恰巧有几株,只是不知道师弟凭何来取?” 东方停住脚步,神色有些幽深,他微微一笑,伸手撩了撩被风吹到眼前的头发。他并未束冠,那一头长发在他一拨弄之下,居然稳稳地停在他脑后,不再随风而动。“不是东方有什么,而是……师姐想要什么?” 华绫想了想,团扇摇了摇,然后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好事一般笑弯了一双龙睛凤目。“也不难,师姐向来不做亏本的生意。十年后,你还我十株三化灵草……如何?” “好。” “师弟不再考虑考虑?” “不必。” 华绫掩唇笑道:“不知是哪家姑娘惹得师弟如此亲睐有加,看师弟这幅摸样,师姐都羡慕了。” 东方十分认真地想了想,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说:“我买了是打算自己穿的。” “噗。”华绫笑得差点背过去。“那晓卷琴书衣我也知道,寒翩师弟的得意之作……寒翩师弟所做的可是女子样式啊!” 东方歪了歪头说:“我可以自己再祭炼一下,就可以穿了。” 华绫又问了一些关于东方生活起居的问题,然后又照拂了几句话,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山下山珍居门口。华绫与东方进去之后自有一个穿着青布衣的弟子前来招呼。华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那弟子便去了后堂。华绫对东方说:“那草取出来有些麻烦,现在时间已晚,不如吃点东西再走吧。” 东方点了点头,笑意甚浓。“甚好。” 大概是因为老板在这里,上菜也上得格外得勤快。菜色中有许多东方在中午的时候都没有看到过,原本华绫还想跟他说什么,结果东方一个劲的低着头猛吃,华绫掩着嘴笑了笑也就随他去了。 饭后,一个弟子将一个玉盒送了上来,华绫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然后递给了东方。东方随手将其塞入袖中,然后拱手致谢。 “多谢师姐出手相助。” 华绫微笑道:“你我明买明卖,有何相助之说?” “不过么……”她话锋一转:“我与东方师弟甚是投缘,日后你若有难处,尽管来找师姐就是了。” “既然如此,那么在下再提一个不情之请。” “哦?” 东方脸色薄红,他道:“师姐可知道三化灵草的种子哪里有得卖?我刚上山不久,不太清楚这些。” 华绫笑倒,让人取了一大包各色种子给了他。“师弟拿好……东方师弟,你难道不知道三化灵草前身不过就是路边野草……天隐峰上一抓一大把,你随手去采些注意些养着就是了。” “……” “我说师弟,你上云隐宗之前,该不会对修真界毫无认知吧?” 东方歪着头说:“我们家都是凡人啊,我不知道也是正常啊。” “那你如何知道来云隐宗之路?” “我与兰竹出门游山玩水时迷路,恰巧听闻此处有一山门开山收徒……我们就来了。” 华绫听完,抚掌大笑。她手中团扇轻敲东方额头。“东方师弟,你当真是个妙人。” 第三十四章 东方带着那一大包草药的种子回了天隐峰自己的居所。将那一株三化灵草放好之后,他走到院子里四处看了看,找到一处草木茂密处蹲了下来取了点草籽,仔细对比那一把草籽和三化灵草的种子的差距,后来却发现华绫当真还没骗他——三化灵草其实就是路边野草的变异体。 东方顿时觉得有些懊恼。 他将院子里的几片草木用一个篱笆隔了开来,然后以灵力培养之,使其不谢。 华绫给他的草药种子装在一个很是漂亮的盒子中,看起来虽小,但是打开之后却发现里面的容量极大。一个不过手掌见方的盒子里居然分成了六十格,里面用标签标了种子的名称,每个格子里都堆得满满地。东方只动了三化灵草的那一格,其余都没有动——因为他也不认识,动了也是浪费。 东方突然觉得自己需要去系统的学习一下草药知识,木系体质不学习草木之理似乎有些浪费。 翌日,东方去了藏书阁寻了几本基本的草药学说的书籍,所幸修仙之人大多过目不忘,不然东方怕还是要准备点笔墨将这些东西抄写下来。在藏书阁待了一个上午后,东方才发现今天是和那位寒翩师兄交换那件晓卷琴书衣的日子。 所幸两人并未约定什么时候交易——东方很乐观的想。他翻出了那个三化灵草的玉盒放入袖中,然后去了上次遇见寒翩师兄的地方。寒翩果然依旧在那里摆摊,与上次想比,今天摊上潦草了许多,只有四五件东西:一个镯子、两枚发簪、一枝非常漂亮的桃花枝子,桃花枝在尾部用白色的缎带打了个结,枝桠上花叶鲜嫩,仿佛刚刚从树上折下来的一样,还有一个朴素的银戒。 东方将玉盒递给寒翩,寒翩打开盒盖看了看,然后转身从一个小包裹里面拿出了一个算盘大小的檀木盒,里面正是那件晓卷琴书衣,东方接了过来。 他的目光紧盯着那枝桃枝。那枝桃枝他记得,在古镜里面,他曾经看见过自己拿着这一枝桃枝,桃枝上花开花谢,枯荣轮回。东方居然像个不经事的少年一样,小心翼翼地伸手拿过了那枝桃枝,抬眼问道:“寒翩师兄,这怎么卖?” 寒翩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不卖。” 东方在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居然觉得自己心都抖了一下。“为何不卖?” “它是赠品。”寒翩自东方手中接回桃枝,衣袖轻柔地拂过花瓣与枝叶。他将桃枝放回摊子上,说道:“是那对簪子的赠品。”说着,他下巴抬了抬,指了指那一对发簪。“春寒簪,辅助性法器,百年桃木制成,可凝神静气,避毒驱邪。” “那枝桃枝,就叫做慕春寒。” “请师兄开个价吧。”东方心中有一道声音一直在说:一定要得到那枝桃枝,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如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那么这一次就是他的机缘,绝不能错过! “一块中品灵石。” 东方皱了皱眉头,他只有金银,没有灵石一类的东西,虽然陵行殿每月会给所有弟子发放零用,但是他还未去领,身上自然没有。“师兄可否收着?我回去取了灵石就来。” 寒翩刚要答应,手中却被人塞了一块中品灵石。那个曾经被东方抢过晓卷琴书衣的女子梦苑趾高气昂的说:“你也不必回去取了,这簪子我要了。”说罢,也不顾两人什么表情,顺手捞起那枝桃枝转身就走。 寒翩愣了愣,捏着手中的灵石苦笑道:“罢了,那两枚簪子也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被那刁蛮丫头拿走就拿走吧。”他看着面色有些难看的东方,“这位师弟你也不必介怀,那桃枝只不过是我路上随手折的,并无甚效用,若是你看中刚那两枚桃木簪,下次我做了单单卖你就是了。” 东方面色不虞,看着梦苑离开的方向半饷不语,随后他回头道:“东方着实很是喜欢那枝桃枝,师兄若是愿意,是否能带我去你折那枝子的地方。” “这……”寒翩犹豫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好吧,师弟没买到心爱之物也算是有我一份,带你去也无妨。”说罢,当即弯腰开始收拾起摊子。 当东方与寒翩去后山找那百年桃树的时候,果然没有再找到那桃树的踪影。 缘也?命也? 东方回到居所的时候,掌中三道血痕,那是被他自己掐出来的。他闭上眼睛坐在院中,并未打坐运功,而单单沉思着。 若是换了以前,东方定然觉得此物缘不在他,被人拿走了也就拿走了,可是这种强烈的想要那东西的欲-望却随着时间的增加而越发的强烈起来。 桃枝,木簪,花叶……东方在古镜前看到的那一幕在他眼前越来越清晰。 ……非要拿到不可。 东方蓦地睁开眼睛,在院中走了两步,然后一挥袖将石桌给劈了个粉碎。这件事……是自己思虑太过不周了。以为不会用到灵石就没有准备,以为陵行殿中有月例零用就想着等到需要再去取…… 他忍不住找了什么发泄,他觉得自己仿佛少了什么,却又是实在说不出来,他仿佛记得自己向来没有这番烦躁过。 月光如水,淅淅沥沥的洒落人间。 天隐殿中,云烛明站在走廊上,走廊没有点灯,任凭一池月光肆意飒洒。 他看着远方层层叠叠的云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不远处的殿内一盏灯,昏黄的光照亮了桌上的一些东西。 一局残棋,一杯清茶。一竿烛影,半卷残卷。 ************************************************** 梦苑,芳华如梦中第四辈的弟子,家祖是掌尊云烛明的记名弟子之一,她被她家祖母从小收在身边,长便长在天隐峰。梦苑祖母也是华字辈儿,据说已是分神期的高手,梦苑自小显现出高人一等的天资,又有祖母相护,自然而然就养成了那种骄傲跋扈的性子,容不得别人有一点逆拂。 其他殿下弟子不知,但是天隐峰上,许多人都吃过她的苦头,只不过碍于她有一个分神期又极为护短的祖母而敢怒不敢言罢了。 这些,就是东方查出来的那梦苑的资料。 这梦苑其实也惹得天怒人怨,不然东方状似不经意的询问的时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宛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说给了东方听,一副诉苦水的样子。 打听完这些之后,东方便整理了些东西又只会了祈兰竹一声,开始闭关修炼。 既然祖母是分神期,那么他这个连心动期都没有踏上的人自然该好好修炼一番——不然,哪有资格和人叫板? 打了小的来老的。有言道,一力降十会,他就是再舌灿莲花,也抵不过人家一掌下来将他打得半死不活…… 你们说,是不是? 第三十五章 一壶天地开仙境,百里风烟入画屏。 距云隐山万里之外有一大山脉名风来,风来山脉延绵数千里,峻岭险拔。相传天风山上有仙人,外来旅行的侠客也好,还是本地乡里的村民也罢,所有人都只能走到半山腰止步,天风山脉中山山如此,无一例外。世世代代依靠天风山脉而活的村民敬畏着这一片山脉,崇拜着这一片山脉。 天风村村民每年会在七月选一个黄道吉日来祭拜山神。平时则是预备了美酒果物,杀猪宰牛等。 而每逢五年则是大祭,这时就会从村民中选出一对金童玉女来祭祀山神,以求村民出入山脉平安,所获丰盛。被选出的金童玉女会被抬在莲花座上送入山中山神庙中,当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血腥。金童玉女在庙中待满三日后,就会被村民请出,他们长大后,就会成为村中的祭司和长老。 也有一些在金童玉女在村中去接的时候,会只剩一个金童或者只剩一个玉女,也有可能两个都不见了,这时就是山神看中了金童玉女,将他们带到身边伺候着了。 但是不管金童玉女到底少了人没有,但是但凡回来的金童玉女都会说:“我看见神仙姐姐们抬着祭品到庙里来了,庙里还有个长得很漂亮的神仙一直待着!”村民听闻后,就更加对山神崇敬不已。 今年,又轮到了五年一次的大祭!这意味着下一代的长老和祭司将会被选出! 老村长拄着一柄象征着村长的权杖,权杖是代代相传的,上面装饰着金银链子,链子上面缀着大块大块的宝石和一些漂亮的石头。老村长著了著权杖,权杖上的宝石发出细琐而动听的碰撞的声音。古朴的曲子从他口中用一种缓慢而神圣的调子吟唱出来,在整个山谷中回荡不去,象征着这一年的祭祀日开始。 几乎所有的人家都就近半跪在地上,一手斜搭在肩上,一手摆了了一个奇特而优美的手势,听着老村长的歌声,一个穿着十分华丽的带着羽毛面具的老人走了出来走到了祭台上,跳起了祭祀用的舞蹈。老人已经显出了十足的老态,皮肤黝黑满是皱褶,可是他背脊笔直,神态专注,仿佛在做这一辈子最重要不过的事情一样。 这是他最后一次跳大祭的祭舞,很快地他就要回归山神的怀抱了,他要做完他的职责,然后带着完满的一生走向另一个世界。 村长依旧在吟唱着,村民们渐渐地也跟着低声吟唱了起来,声音融入了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在谷中缭绕着,回荡着,山中万物一时为之寂静。 一曲罢,老村长亲手点燃了祭火,几个中年汉子合力抬出了整头整头烤熟的牛羊还有猪摆放在祭火前,村民们纷纷站起身来从自己家里端出祭品,放在走道两边。 老村长手持一杯酿得醇香的美酒,抛向祭火中,这是祭天。老村长又取了一杯酒,洒向地面,祭地。接着最后一杯酒,洒在了祭品上,祭山神。 接下来是祭司,他祭过天地之后走下祭台,手中取了一枝自山神庙中折的树枝,四个少年合力抬着一坛酒,跟在老祭司身后。老祭司走向过道,过道周围摆放着祭品还有村民,他用树枝蘸了蘸酒洒下众人,神情庄严神圣。被洒到的村民则会感激地朝祭司磕头。遇到新生儿,父母则会将他高举过头顶,老祭司会露出笑容,然后用手指蘸着酒在他额头上点上一点,以示祝福。 赐福过后,祭祀最盛大的一部分到来了。一个木制的硕大的莲花座被村民们抬出,一男一女两个粉嫩可爱的孩子穿着华丽的坐在上面,周围摆满了鲜花果物还有祭祀品,他们将会被抬入山神庙中祭祀山神。 山神庙在离村子最近的一座山的半山腰上,村民将金童玉女抬入了山神庙中,接着是繁复的焚香祷告的仪式,村民们在老村长和祭祀燃过香后,一一上前进香祭拜,然后自觉地安静地退出庙中。等到做完这一切后,已经临近傍晚。 然后就是一年一度的狂欢,家家户户都能吃到一顿丰盛的晚餐,祭火将会整夜不灭地照亮这一村落,男男女女围着祭火载歌载舞。所有人都可以领到一块用来祭祀的烤肉,很小的一块,只有一口的分量,可是大家都会很开心的吃下去,然后继续自己狂欢。 ********************************************* 这样的祭祀在天风山上也同样举行着,只不过是由村民变成了修真者而已。 十几个少女抬着祭品自山顶慢慢走下,神情平和圣洁,每一个人都穿着同样的蓝白的衣裙,低眉敛目地抬着繁重的祭品,恍若无物。她们的身后走着一个同系服装的少年,少年的衣物要比起少女们要繁复得多,也华美得多。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修真者也要拜山神,但是这个活动却是天风山脉中众多修真者必须要做的一件事。 一众人将祭品抬入山神庙中,少女们在金童玉女的好奇的眼神中将祭品放下,只留下少年跪在蒲团上焚香,祭拜。 做完这一切后,少年依旧跪着没有起身,他闭着眼睛,神情庄重,背脊挺得笔直。 之后,山神庙中不断地来来去去,有垂垂老矣的老者,有仙风道骨的青年人,有美妙的少女,也有平凡的老妇。这些人来到庙中无一不是一拂袖便多出了点祭品,然后进了一炷香沉默的离开,唯有少年人依然闭目跪着。 夜幕来临,没有人再来山神庙的时候。两个小童已经极为困倦,却遵照着村长和祭司的规定努力不让自己睡着,正在挣扎的时候,却听见一声轻笑。 却是那个一直跪着的少年,他站起身来往小童处走来。他脸上的庄重一扫而光,反而带着些随意地往莲台上一坐,伸手拍了拍金童的头,然后笑眯眯的对他们两说:“两个可怜的小孩儿,饿惨了吧?” 玉女乖乖地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怯怯地说:“好饿。” “那就吃吧。”少年在祭品里面翻找了一下,找了个盘子出来,衣袖一拂,盘子上就装满了食物,他把盘子放在了两个小童面前,又给自己斟了杯酒,颇为享受的抿了一口,然后又扯了个鸡腿自己慢慢地啃着。 金童玉女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你……你怎么可以吃祭品……” 少年笑道:“这些不是祭品,是我自己带来的。”说着他咬了口鸡腿,口齿不清的说:“你们真的不打算吃一点?” “我在这里待一天就能走,你们要三天哦。” “可是……” “没有可是,赶紧吃!”少年眯着眼睛笑了笑,接着说:“等会儿人来了就不能这么吃了。” 这个少年正是风无痕! 风无痕自从被抓到九霄宫之后倒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生活滋润得比在家里还舒服个三分。九霄宫上上下下……不对,下下不能保证,但是上上都把他当宝贝一样。又因为他是九霄宫长老直接带回的弟子,直接比当代弟子高了三辈儿,只能说是个例外了。 九霄宫中对应着山神五年大祭的日子也会举行一场低级弟子的大比,最终获胜者可以担任山神祭中的祭司,以往获胜者都获得了一些好处,但都忌讳莫深,绝不开口。但此次风无痕是直接空降出来的,上头几个长老掌门直接将大比第一名给剥夺了资格,让风无痕来进行祭祀。 别人不知道,但是风无痕知道九霄宫长辈如此做的原因——天风山脉中其实真的有山神存在着。 夜半无人,山神庙中依旧灯火通明。 风无痕与金童玉女的晚餐,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长相平凡的年轻人,他坐在方桌旁,支着脸看他们三人,一脸柔和的笑意。方桌上摆放着一些十分精美的食物,都是祭品。 风无痕擦擦嘴,站起身拱手道:“见过山神。” 原来这年轻人就是山神! 金童玉女也忙站起身,可怜两个小家伙坐在满是祭品的莲台上,站起身的时候金童一个不稳,连带着玉女一起直直摔了个跟头,两个小家伙怕得连呼吸都不敢了。 山神抬了抬手,两个小家伙被一股平静缓和的力道托起,山神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低声说:“小心别摔着了。” 说罢,两个小的被无形的力道带到桌边坐下,山神一人给他们加了筷子菜。 风无痕站在一边撇了撇嘴,喃喃道:“他们有我怎么就没有?” 山神闻言抬起头来,笑道:“他们小,你也小?” 风无痕无言,委委屈屈的站到一边去了。 第三十六章 相传山神之所以能受到人们的崇拜,是因为它能呼风唤雨,下雪和冰雹,能保佑山民平安健康,牲畜兴旺,它也能降灾降难。山神像天、地一样不好不坏,亦好也坏。 山民们敬重它、恳求它、拜服于它。山神比任何一种神灵都更容易被触怒。凡是经过高山雪岭,悬岩绝壁,原始森林等地方,都必须处处小心,最好不要高声喧哗,大吵大闹,否则触怒了山神,立刻就会召来狂风怒卷,雷电交加,大雨倾盆,泛滥成灾;若是冬天,就会风雪弥漫,铺天盖地,因此,山神被尊为灵验的神。同时山神经常以骑马的猎人形象巡游在高山峡谷之中,人很容易面对面地碰到他们,一旦触犯,轻者患病,重者死亡。 风无痕看着那个眉眼温柔的山神,不能想象他就是传闻中的山神。 “你在想什么?”山神轻声问。 风无痕闻声恍然惊醒,抬眼望去,对方柔和的轮廓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越发的清晰,与之相对的却是一副与面貌完全不同的犀利而清醒的眼神,一股寒意自背脊出泠泠沥沥的划过,惊起了一身冷汗。 山神见他不说话,傻愣愣地盯着他瞧,便忍不住泛起了笑容,平和而宁静。“你这孩子,傻了不成?” 风无痕慢慢地吐出一口气,背脊上那种仿佛被食肉动物盯住的那种战栗感慢慢褪去。“没有想什么。” 山神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眯着眼睛仿佛自家长辈在看晚辈一样,意味深长的说:“你这孩子,甚是有福……你与我机缘甚深。” “我叫黄粱,他们都叫我山神。” 风无痕不知道眼前这个到底是不是山神,可是他却知道眼前这人却要比他……本体还要强上许多。 山神看他的眼神清亮,就像上好的黑曜石一样。他低下头,为自己添了一筷子菜,细嚼慢咽的吃下去,金童和玉女趴在一边睡着了,他抬头笑道:“过来坐。” 风无痕听见自己屏着呼吸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坐在了桌边,接过山神递过来的酒一口闷了下去。接着他才恢复了呼吸,却因为呼吸急呛到了。 山神看他咳嗽得撕心裂肺的样子,面上笑容不改,却明显能看得出来十分愉快。“怎么吓成这样?”他伸手拍着风无痕的背。 风无痕缓下来,心中的警戒线开到最高。他并不是俗世之人,哪怕是罗天上仙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可是那种压迫感却从来任何一个罗天上仙能让他感受过。他一抬头,却是山神放大的脸,不知为何,他那张平凡的面孔却展现出几分惊心动魄的感觉出来。 山神笑道:“别怕。” 风无痕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然后抬头特没有底气的说:“我怕什么?”他顿了顿,接着说:“按照我们老头子那边的话来说,被山神活生生吃了都是我的福分!” 山神坐回位子,然后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笑过之后,他一手支着脸看风无痕,“以往那些和你穿一样衣服的人都跪着等我,为什么你不跪?” “你需要人跪着吗?” “不需要。” 山神低着头沉思着什么,长长的睫毛打下了细碎的剪影,让他的眼睛看起来越发的清澈晶亮。他微微一笑,“你不问我要什么吗?以往那些人都会问我要什么的。” 风无痕在心里捶了自己几拳,忍住调侃对方的欲-望,以免自己嘴贱造成一些不是很美好的结果。“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 山神想了想,说:“也是。” “你很有趣,我很喜欢你……你叫什么名字?” “风无痕。” “那么……叫一声我的名字吧……” 风无痕恍然,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黄粱……” 因果在这一瞬间结下。 ************************************************** 九霄宫中,一群老老少少看着睡在九霄宫舞剑坪上的风无痕目瞪口呆。几个平时和风无痕相熟的人走过去推了推他,风无痕却依旧呼吸平缓的睡着,又喊了几声,风无痕依旧觉得没反应。几人才觉得事情似乎不太对头刚忙将他搬回了房间,另一部分人急急忙忙地去通知长老和掌门。 风无痕的师傅罔星长老是最先赶到的一个,他伸手在风无痕鼻端探了一下,然后又搭在风无痕的手腕上把了把脉,接着将他扶起来,一手汇聚灵力自他后心探入。半饷后,他脸色沉得可怕的走了出来。 门外站着几个仙风道骨的人,老人青年少年女子一概不缺,人们见他走出来便都翘首等着他的回答。罔星深吸了一口气,劈手一掌拍向掌门风清扬,风清扬神色一变,并不回手反而硬生生的受了他一掌。罔星气得手都在发抖。“三魂七魄俱失……好!好你一个风清扬!” 九霄掌门风清扬正是极力将风无痕推去祭祀山神的人。众人一听,脸色煞白。三魂七魄俱失……这……这已经跟个死人没有什么差别了! “风清扬我跟你拼了!你还我徒儿来!”罔星长老一脸怒容,身上灵力狂放。他修道千年至今不过就收了两个徒弟,大徒弟因为上一次魔煞而入了魔道,从此了无音讯,如今百般疼爱的小徒弟都被山神摄取了魂魄。这让他如何甘心! 风清扬皱了皱眉头,颇为不悦的说:“我也是好心,往常弟子皆未出事,我怎么会想到单单风无痕会出事!”说罢,罔星并无多言,眼睛血红。 风清扬无奈,手上出现一把半丈长的流光莹烁的长尺,长尺一挥一动之下在天空中幻化出巨大的化形向罔星攻去,罔星手中一把青峰宛如一汪秋水,明晃晃地直取其要害! 正当二人热战正酣,青峰长尺皆被人以空手拦截,再转眼之时,两把武器脱手而出,竟然凌空被人摄去! 一个老道袖中卷着两把利器,皱眉道:“你们师兄弟两搞什么,居然互相厮杀起来了。” 罔星嘶哑着声音说:“风清扬那混账害死我徒弟,断我传承,我还报复不得?!” “罔星你够了!” 那老道人皱着眉头说:“说清楚怎么回事!清扬,你怎么断了你师弟传承了?” 风清扬拱手苦笑着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自己好心办坏事,有苦说不出。 罔星还想说什么,老道人喝道:“愣着什么,带我去看看你徒弟!” 罔星这时才反应过来,急促的说:“老祖宗……您……你看看我徒弟还有没有救!”他眼神中透出狂喜,带着三分期盼和小心翼翼,宛若一潭死水滚出了鲜活的源头,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第三十七章 风无痕躺在床上,呼吸平稳,脸色红润,若不是罔星道人说他三魂七魄俱失,决计没有人会想到这样一个人会是个活死人。九霄老祖一见到风无痕,不曾探他脉搏便先替他摸骨,一摸之下不由自主的赞了一句:“好一个天生仙骨的小家伙!” 罔星道人着急的说:“老祖,您先别替他摸骨,赶紧看看还有没有救。” 九霄老祖瞪了他一眼说:“你急什么!那也得先让我看看这个小家伙值不值得我们九霄宫救!”他顿了顿,有些话最终在舌尖转了两圈,没有说出口。 你当然不急,又不是你的关门徒弟!罔星几乎要脱口而出,不过最后的理智让他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他伸出颤抖的手为风无痕掖好被子,看得九霄老祖直摇头。 “罔星你出去,去思过崖清静几天。” “为什么?……我不放心……” “闭嘴,让你去就去,你家小徒弟光是这一身根骨九霄宫上下拼着一宫之力也会救——倒是你,思虑过度,道心不稳,你是想让你家……叫什么来着的?” “风无痕。” “对,你是想让你家无痕一爬起来就给你这个师傅送终对不对?” 罔星虽然平时无法无天肆意妄为,却极为听这个长辈的话,他留恋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风无痕,然后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 风清扬站在老祖身后,他在罔星经过的时候轻声说:“你放心,师兄就算是闯入地府,都会把风无痕救回来。”他说的很轻,但是异常坚定。 “恩。师兄对不住,刚刚我激动了些。”罔星道人对着风清扬点了点头,然后步伐坚定的走向思过崖。 “无碍。” 待到罔星道人走出屋子之后好一会儿,风清扬才轻声问:“老祖,还有救吗?” 九霄老祖捋了捋胡须,眉间有些深沉。“有的救,可是跟没的救没什么差别。” “请老祖明示。” “救这个小家伙有两种办法,一个是杀了山神,将小家伙的魂魄带回来,还有一个,就是等山神将小家伙的魂魄放回来。” 风清扬紧皱了眉头,然后仰天长叹。“这次,是我对不起师弟啊……”这两种办法,有等于没有,山神并非凡人之力可以击杀,他们虽然是修真者,却也无能为力。只有等山神将风无痕的魂魄放回来了。他顿了顿,“我明天去山神庙,上香恳请山神放回风无痕。” “也只有这样了。” 九霄老祖突然厉声道:“我不准!”说罢,他一手疾如闪电便扣住了风清扬的手腕,刹时九道灵气封住风清扬周身大穴,顿时便将他控制得动弹不得。 风清扬完全没想到老祖宗会突然向他动手,毫无防备之下居然就那么毫无反抗的被制住了!他苦笑道:“老祖,我欠罔星师弟的。” “你住口!”九霄老祖喝道:“你非风清扬一人!你代表的是我九霄宫上上下下,罔星若渡不过此劫便是废人一个!你若也死了,我九霄宫这一代岂不是全部消亡?!倒时青黄不接,你便是我九霄宫的灭门罪人!” 风清扬还想说什么,却被九霄老祖给教训得没了声音。 “九霄弟子向来单薄,你这一代亲传弟子一共只有十三人,其中三人死于魔煞,三人死于情劫,四人毁于己,一人入魔,至此便只剩你与罔星二人!风清扬你可敢说你有多少弟子可继大任?!罔星又有多少弟子可继大任?!难道还要我们这种老怪物来接你们的烂摊子不成?!” 风清扬住了嘴。 九霄宫弟子虽有一千多人,外门弟子无数,可是真正在九霄宫高层的不过那十几人罢了,到这一代,真正的主事者不过他与罔星二人!他收了亲传弟子三人,其中一个已毁于己,还余两人,不过年岁尚轻,历练不足。罔星有弟子二人,一人已入魔道,生死不明。要论能接下这一道统的……没有。 这也是他与罔星对风无痕如此重视的原因,他们九霄宫人丁实在是太单薄了。 风清扬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背上蹿过,膝盖一软不由自主的跪下。“老祖宗教训得是。” “风无痕此人根骨非凡,可谓是万年难得一遇!既然拜在我九霄宫门下,我们这些老家伙自会倾尽所有救他,你不必再多言!”说罢,九霄老祖手一拂一动,床上空无一物,风无痕顿时失去了踪影。老祖飘然离去,只留下一句话在屋中回荡。“你也给我去思过崖面壁思过三日!” 他浑身一松,身体便已恢复了控制权,他有些狼狈的站起身来,长叹一口气。他伸手捂着自己的额头,轻声说:“罔星,别怪师兄……” &&&&&&&&&&&&&&&&&&&&&&&&&&&&&&&&&&&&&&&&&&&&&&&&&&&&&& 另一方面,风无痕其实小日子还过得不错。山神跟他挺投机的,除了偶尔山神不自觉露出的神态让他不自觉地抖上两抖外其余也没什么。 山神那日跟他聊天聊到妖界,说妖界甚是好玩,不如同游。风无痕想了想,以前他哪去过妖界啊,他们家常年定居在人界,偶尔回天上都有父母带着,以他之能还没有到可以轻松越界入妖界游玩的境界。别的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山神绝对是正宗的神明,带着山神就跟带着一个超级大外挂似的。 所以山神一提出的建议他当即就同意了! 风无痕写了一张纸条传回九霄宫写明了他出去游历,连东西都不收拾就直接跟着山神跑路(私奔)了。 山神的脾气极好,几乎都是风无痕带着他跑,两人装成妖怪的样子由山神打开通道进入妖界,一点压力都没有。一路上都是他说去哪,山神就毫无意义的跟着去,必要的时候可以把山神当成ATM机或者免费打手和挡箭牌,异常好用。 风无痕玩得简直乐不思蜀。 山神装成一个大妖怪,一身妖气挡都挡不住,走在大街上小妖怪都得自己乖乖让路的那种,一脸宠溺的带着将耳朵变成兽耳的风无痕四处游玩,只当是父兄带着最受宠爱的小弟出门游玩。 无论哪个世界中,都信奉着一条理论,那就是强者为尊。越是强大的世界,这条理论就展现得越是清晰。所以走到哪里看起来都很强大的山神和风无痕都受到了足够的礼遇。 一日,风无痕起得很早,坐在客栈临窗的位子上捧着茶看风景,桌上摆着四道点心。山神似乎还没起,风无痕也不想去做什么将人从床上拉起来的招人恨的行为。 妖界的食物和人界并无什么差别,只不过食谱上除了一般的鸡鸭牛羊猪等等,还有人肉就是了。不过你想吃人肉你还得付出大代价——这是什么地方?妖界!这年头三条腿的妖怪满大街都是,两条腿的人可不好找!当然,完全人形的大妖怪如果你能吃到嘴里的话店家不介意为你烹饪。 风无痕不自觉地抖抖耳朵,这种理论听着就寒颤。耳朵正抖着呢,就被人轻而易举的抓住在耳根处轻挠了两下,让风无痕瞬间炸毛。“黄粱!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猫或者狗!不要挠我的耳朵!很敏感你知不知道!” 站在他身后一身慵懒的山神在他身边落座,顺手拍了两下风无痕的头,让风无痕气得几乎想咬他——当然,不能咬就是了,丫本质上还是山神,他招惹不起。 风无痕觉得很郁闷的,他和山神的相处的本质就像是山神和心爱的宠物一样。 山神总是会在他不经意间捏他耳朵,或者拍拍他的头,无论风无痕怎么暴跳如雷,山神不动如山我行我素! “你这孩子,真是闹腾。”山神说罢,又在他耳朵根上挠了两下。 “我!不!小!了!”风无痕一字一顿的说,然后抓下黄粱的手握在手里以防止他再度去偷袭他的耳朵——最让他郁结的就是这耳朵是山神给变得,他自己变!不!回!去! 真是去他妈的。 “你又在骂我。”山神淡淡的说,“你似乎总是会不经意间骂我,这个习惯不太好。” “……”我恨神格! 神格就是有职位名号的神明可以感应到何处有人在向他祈求什么或者诅咒什么,哪怕那个人在心里说着没有说出口,可是意念一旦生成,如果神明有意去倾听——恩,就跟读心术差不多了。 “你又在骂我。”山神低着头喝了一口粥,然后十分认真的说。 风无痕粗鲁的将一盘点心递到他跟前。“我错了!吃饭!” 于是山神低下头继续专心吃饭。 风无痕叹了口气,其实吧,跟山神跑路就是这点不好,尼玛他在想什么他都知道! 去他妈的! 山神黄粱将一块绿豆糕送入口中,慢慢地咀嚼着。 这样的日子他也很享受,尤其想要知道这个孩子……他知道自己的纸条没有送回山门,而是他失了三魂七魄的身体送回去的时候的表情和反应。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再逗着玩玩再说。 第三十八章 是年十一月,云隐宗中忙碌了起来。各峰弟子一个个走在路上都跟孔雀一样,急于炫耀自己的羽毛——每过三年,云隐宗中将会举行门中大比,无论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只要年龄在三十岁以下的皆可以参加,对于能够入围的弟子云隐宗毫不吝啬,大把大把的丹药和法器灵器都会送出。 因为年龄设定在三十岁以下,一切只能看自己的真功夫,绝对不会出现一个已经在融合期停留了三十年以上的人和一个刚进入融合期的人比斗的情况。所以说还是相对比较公平的,再加上门中大比并不会出现什么危险情况,如果表现得出色,极有可能被某个长辈看中收入门下或者传授一些诀窍捷径,所以无论是内门还是外门弟子都对这一活动异常的热情。 但是祈兰竹完全可以拍着胸脯仰天大喊一声他不乐意参加这种活动!他完全是被迫的!!! 那一日他刚闭关出来,因为修为突破至融合后期让他心情非常好,好到了乐意出门去转一圈。东方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最近一直在闭关修炼,他也不便上天隐峰去敲他大门让他出来陪他散步——那跟大半夜喊别人起来尿尿有什么差别? 天隐宗中气候并非如其他大门派一般四季如春,而是分明得招人恨,大概是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天隐宗的四季都偏冷一点,到了这个时候,几乎视线所及之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不过大家都还是穿着轻薄的春衫,这倒是一大风景。 在路过陵行殿的时候,祈兰竹心里默默算了算他有几个月没有领过月例之后决定去领了灵石然后去好好地吃上一顿,本想领了灵石就走奈何刚进去就一个弟子认了出来客气的请去见陵行殿的管事寒知。 此时寒知坐在一张摆满了玉简和竹简的红木桌后面指使得周围的弟子团团转,不停地有人被派了出去然后又又有人进来领了差使。寒知见祈兰竹进来了瞟了他一眼,手中笔不停,问道:“祈师弟来我陵行殿可有要事?” “来领取月例而已。” “哦。”寒知应了他一声,然后挥了挥手便有一弟子捧着一本账册走了过来。“说来听听。” “祈兰竹,自六月起至十一月月例未领。” “发给他。”寒知说了一句,然后便开始做自己的事来。殿中一时只听见沙沙的纸页翻动的声音和书写纂录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寒知抬起头来看祈兰竹,有些纳闷的说:“还有事?” 祈兰竹神色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十分确定的回答道:“没有。” “那你留在这里干吗?” “我在想等下去哪比较好。” “你现在有事吗?” “没有。” “很好。”寒知点了点头,手指一点空中,自他指尖扩散出一圈一圈宛如水波的纹路,这几道纹路最后形成了一排排清晰的字体,寒知指尖一划一动,一行文字飞出序列,直冲祈兰竹。 祈兰竹直觉性的伸手一挡,手腕上却是一重,低头一看,手腕上多出了一道朴素的银链。 寒知做完这一切,挥手打散了空中的文字,然后低头处理文书,边说:“既然祈师弟很闲,不如你便出去为师门做点贡献吧。” “……” “最近要师门大比你知道吧,星流峰那群疯子说什么要搞个试炼之境,需要一些材料已经联系好了,你去万崖云谷跑一趟就是了。”寒知语气中突然带出了点不怀好意。“反正祈师弟天资过人,御风而行想必是没有什么压力的吧?” “……” 然后祈兰竹就那么出门了,连件衣服都没带,就揣着寒知给的路费和一个储物戒指就上路了——连干粮都没准备一份。 天知道他傻不愣登的被推出云隐宗乃至走到一半才想起来他的初衷是——去!吃!饭! 第三十九章 祈兰竹在半路上找了一个山清水秀又有一清澈小潭之处解决了人生大事。吃饱喝足之后也不愿意再用御风之术匆忙赶路,慢慢地走着纯粹当自己是出来消食的。 此时他还为他出云隐山脉,若不是因为他不是人感觉要灵敏许多,还真避不开山脉中各种妖兽和天险。不过山脉中草药灵植倒还真得不少,他便沿着路收取了不少,这些东西与他无用,但是却可以带回云隐宗中交予门派来换取一些灵石,钱币一类的东西。 大概就跟以前在学校的公告牌一样,完成公告栏上的任务可以累积一些积分然后用来换取比较贵重的东西——在第三神仙中学的话,可以换的东西上至学分,下至毛巾牙刷,大概云隐宗这边也相差不远。 真的能换牙刷吗?祈兰竹慢慢地想,每天用法术来清口真的很不习惯,如果他要求换个牙刷,那么云隐宗真能给他做一个出来吗? 正走着,祈兰竹的鼻子突然微微的动了几下,那是一股非常好闻的灵草香气,大概是什么天材地宝。他诧异的抬头看向远方,手中捏了个法决御风而起,往那一处赶去。 云隐宗在云隐山脉中几乎传承了几万年,按理说周围有什么好东西应该早早就被采光了才是,更何况是此类让他自己都为之心动的天材地宝? 好奇怪,为什么要加上‘连自己都为之心动’这一句?明明以前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啊…… 很快地祈兰竹就没有时间和那个心思去想这个问题了,他顺着风中的气味赶到那里,就意味着有同样嗅觉灵敏的人-兽能找到那里。 御风之术在祈兰竹全力施展下比起御剑而行还要快上几分,他谨慎的落在一颗大树后,在大叔前有一汪极不起眼的死水潭,潭中水色是黑漆漆的,看着就令人作呕。可是在这一汪死水上,却长着一株白得几乎泛出玉色的荷花,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几片宛如碧玉一般的荷叶依偎在水面上,点尘不沾。然后是一圈异常美丽的围栏,圈在死水潭边上,衬得荷花越发的素净可人。 香味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祈兰竹小心的掩去身上的气息,因为自己是水系体质的缘故,灵力运作之间难免周围水汽旺盛一些,让他有些懊恼——如果是东方来,只要他有心,就能和这棵树融为一体绝不会有人发现。 祈兰竹微微嫉妒了一下,然后迅速平复了下来——各人有各人的长处,比如说东方到了水中想要玩过祈兰竹那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 突然,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那一圈围栏……那是一条蛇,非常美丽的蛇,妖艳的花纹就像最美丽的花朵一样。在死水潭的旁边,它已经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 那是一条非常大的蛇,它几乎将死水潭绕了一周,头趴在一块石头上,眼睛闭着,似乎睡得十分香甜。嘴边獠牙参差,一滴一滴墨绿色的液体自它的牙上滴入水中。 ——看来这死水潭中还有剧毒。 祈兰竹没有打算上去试探一下那条蛇是否真的睡着了。风云微动,很快地第二方人马就到来了这死水潭边。 来的,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巨狼,毛皮泛着银辉,它飞奔而来的时候似乎连大地都在震动,身体几乎与周围的树木齐平。它到地方之后完全不顾会不会弄醒巨蛇,仰天长啸一声,高昂的啸声传遍了整个丛林。 这银狼想必是云隐山脉中霸王之一,才能如此横行霸道,祈兰竹并看不出银狼的修为,可是他直觉性的不愿意去招惹这两头妖兽,他心中却十分后悔自己鲁莽的就来寻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修为的妖兽能在这一片山林中存活着,云隐宗的长辈难道就不怕自己的小辈路过遭殃吗?——比如他。 如果不是他现在逃走就一定会被这两只妖兽发现的话,他真的立刻就想转身就走! 银狼抖了抖毛,前腿下压,做了一个挑衅味道十足的攻击动作。 巨蛇也被吵醒了,它高高的抬起头,脖子周围的皱褶展开,露出了鲜艳而妖异的纹路。 祈兰竹皱了皱眉头,事到如今,逃走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如果想要从中获利,更加的不可能…… 两只妖兽互相炫耀着自己的力量,并未正式动手,只是那一股紧张的气氛已经蔓延了开来。 正当这时,祈兰竹心中突然微震!——出现了第三波人马! 那一队伍人是祈兰竹身边的丛林里走出的,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觉祈兰竹,不过也没有人向他的方向看上一眼。那一队伍人里大多都是非常精悍干练的成年男子,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一个穿着红衣的男人。 男人剑眉星目,气宇非凡,红衣如火,但是身上气息却十分浑浊,不似修真者一般清净透彻——祈兰竹有些讶异的皱了皱眉,居然是……凡人。 凡人武者,居然能走到这个地步,还无知的闯入两大妖兽对峙的范围内! 领头的一个男子拨开草丛,然后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地不能言语,但是他很快地就回过神来,他揉了揉眉心,又看了几眼,确认眼前的东西是真后然后走到红衣男人身边,跟他说刚刚他看到的东西。 红衣男人诧异的挑眉,然后走上前撩开草丛,居然就那么毫无防备的走了出去。他站在树边,祈兰竹与他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尺。他挥了挥手阻止手下的劝阻,笑道:“居然有那么大的狼和蛇,倒是平生罕见,果真不枉此行!” 银狼和巨蛇不约而同的盯住了红衣男人,随后两只都很人性化的继续对峙,当其不存在——表明了看不起红衣男人。 红衣男人摸摸鼻子,也知道这两只已不算是凡物,看样子两只似乎还有争执的样子,他也不逞强,看完两只畜生之后转身就走。 此时,巨蛇突然动了!一道毒液自它口中喷-射而出直直冲向红衣男子,毒液毫不费力的腐蚀了挡在它路上的一切存在,比如说——祈兰竹藏身的那颗大树。 祈兰竹一个低头然后顺手将红衣男子拉扯躲下,才勉强躲过了毒液的侵袭,红衣男子的手下则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其中一个被毒液打中的整个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直接被腐蚀成了一滩脓水。 祈兰竹看着大树上的一个犹自冒烟的大洞,背脊上渗出了一点冷汗,若不是他躲得快,那么这个洞同时也会出现在他身体上了。 “你……”一队人还未自同伴惨死的事实中清醒,便看见从一片水雾中凭空出现的祈兰竹,骇得说不出话来。其中一个女子神态惊恐,此时巨蛇突然从树丛中窜出,高昂的蛇头窜出树木与银狼对峙,那恐怖的巨大的蛇吓得女子几乎尖叫。 在她尖叫出来的一刹那祈兰竹霎时出现在她身边,一手死死地卡住她的喉咙,面无表情的说:“闭嘴。” 巨蛇此时冲着银狼咬下,上下颚长得几乎要比他身体的宽度七八倍长还有余,大有将银狼一口吞下的姿态。 红衣男人诧异的问:“这位少侠,你是怎么突然出现的?你是修真者?” 祈兰竹没空回答这个问题,他从被迫显露出身形的时候,无形间就和这一队人绑在了一起——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这个红衣男人,直觉性告诉他帮助他有很多好处,否则他完全可以将他们当做诱饵自己逃跑。 他伸手布下一个隐匿气味的法术,拉着人就走:“趁着现在那两只老怪物没空跟我们计较,快走。” 一队人中并无什么不知好歹之人,听见这句话后都开始狂奔离开此地。祈兰竹跑在众人最后,他一直用风系的法术以风力增助他们的跑速,他从小与风无痕就玩在了一起,这种风系小法术捏手就来,也谈不上什么困难不困难,只不过因为人数和丛林中的茂密度而有些吃力。 一队人跑了一段时间,也算是到了凡人体力的极限,许多人都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祈兰竹见此挥手便是春风化雨术,一片雨水打在众人身上,一片清凉。 雨水中含有微量的灵气,有助于凡人的体力恢复,于是又跑了一阵子。 祈兰竹估摸着已经足够远的时候,突然天地一阵晃动,一条五彩斑斓的身体直直的就摔在了他们眼前,那截蛇身剧烈的扭动了几下,翻滚起来。 而蛇身旁边不远处,正是那红衣男人所在! 第四十章 祈兰竹神色一变,身形疾驰,几乎在眨眼之间便来到男子身边,一把就将男子扯到身后。 祈兰竹此时不过融合期,而这个妖兽的躯体已经大至小山,虽不是人形,修为恐怕也已经在元婴初期了,他和这条蛇之间差了整整两个大境界! 这条蛇显然是被银狼伤得狠了,剧痛之下翻滚之力又怎么是他能抵挡得住的?但是这红衣男子却是不得不救的! 祈兰竹神情一寒,全身灵力凝聚于一手,形成了一个半圆的灵力罩将两人笼罩了进去。几乎是眨眼间,大蛇那斑斓的鳞片就到了眼前。一股巨力自他穿上传来,灵力罩被巨蛇之力推开了几百丈远! 终于巨蛇停止了翻滚,继续与银狼一战的时候,祈兰竹也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一条手臂呈现不自然的角度垂在身侧,一条白森森的骨头扎破青色的衣物,露出了带着血丝的纹理。 男子的手下虽然都是凡人,机敏得却也不少,一队伍十来个人中,只有两个因为巨蛇的翻滚而失踪,其余人虽然狼狈,却平平安安,没有断手断脚。 祈兰竹伸手摸了摸凸出来得骨头,皱了皱眉头,手中吐力想把骨头硬生生按回去,却在实行前一刻被男子按住了手腕。 红衣男子喝道:“你做什么,你疯了吗?!”说着他在祈兰竹外衣上扯了扯,打算撕一块布下来做紧急包扎,却发现他再用力也撕不开这一块看起来极为普通的青布。 祈兰竹抬眼看了看远方烟雾缭绕,他皱了皱眉,推开男子,然后面不改色的将骨头推回原位。“此地不宜久留!” 说罢,他伸手一指,前方的树丛似乎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劈开了一样,居然自动分开了一条道路,祈兰竹道:“走!” 他带头领于先,说来也奇怪,当路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他的面前的树丛或者草丛都会自动分开一道道路,众人不说话,都紧紧地跟着祈兰竹走。 红衣男子显然也知道厉害,也不怀疑他。路边的树木是不是被从天而降的毒液给腐蚀得只剩下一堆黑灰,或者被看不见的风刃给拦腰截断。一队伍的人看得简直是汗毛直立。 大概是上天庇佑,他们走的路上总是与这些东西擦肩而过,等到一队人走到云隐山脉的主道上的时候,才齐齐松了一口。 云隐山脉中有修仙门派并不是秘密,但凡拜山者都可以从这条主干道上走上去,不过这条主干道平时是找不到的,除非到了云隐宗开山之际,亦或者有云隐宗弟子带领,不然纵然是你走到了跟前,也会被主干道上的阵法排斥而进不去。 祈兰竹几乎跌坐在主干道上,果然以他之力对抗那条大蛇的力道还是托大了,内伤比他想象中还要深,他在凝聚起一些力道后毫不犹豫的盘膝打坐,往嘴里塞了两颗恢复灵气的丹药,以期尽快恢复体内真元。 这条主干道并不能算是完全安全,这条主干道上的阵法是无法拦截元婴期修为以上的人或者妖兽的。如果银狼或者巨蛇放弃比斗而追来,那么他们几个又会再度陷入危险之中。 红衣男子还有他的手下显然也知道厉害,各自盘膝运转内功,恢复体力。有人想要试探一下主干道上的阵法,手探出去却被无形的气墙给挡住了,当然,人也无法走出去。 祈兰竹没有理他们,任他们折腾,他的内伤很严重,如果现在说话,就是伤上加伤。 三个时辰之后,外面战斗声渐渐消失,此时天色已经晚了起来,祈兰竹睁开双眼,吐出一口长长地浊气,他站起身来简单的为自己处理了下手臂上的伤口,有用灵力在手臂上转了好几圈,确认没有什么阻力后尝试着动了下手臂,果然手臂已经能够顺利动弹,毫无障碍。 大约是出于武者的敏感,在祈兰竹站起来的一刹那,红衣男子的一队伍人也清醒得差不多了。其中一个女子——也是唯一一个女子走了过来对祈兰竹抱拳道:“多谢这位朋友出手相助!” 祈兰竹低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不回答她,反而指着主干道说:“沿着这条路,走两天就能走出山脉。”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他说罢,继续盘膝而坐调动灵力调理内伤。 女子看了一眼红衣男子,红衣男子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女子才退了回来。虽然他们刚刚经过了一场劫难,狼狈不堪,可是身上的行囊却还大多都带着。很快地天空就生起了炊烟,几人吃上了热腾腾的食物。 因为不能出去打猎的缘故,几人只能吃着风干的肉脯和干粮。红衣男子拿着一份食物走到祈兰竹面前说:“朋友,吃点东西吧?你今天受伤不轻。” 祈兰竹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食物挣扎了一会儿,然后决定放下不食人间烟火的皮子接过了食物斯里慢条的吃了起来。肉脯咸咸的,配着干粮吃倒是正好。 吃完之后,红衣男子曲着腿靠着一块石头坐着,十分惬意的样子。他叹了一句:“如果现在有个水果就更加美妙了……” 祈兰竹耳朵一动,手中凭空出现了一盘艳红的状如苹果的果子,数量刚好是队伍里的人数。刚刚他接受了红衣男子的食物,那么他也应该有所表示才是。 这果子是走之前寒知手下的一位胖胖地师兄给他的,那位师兄似乎因为十分贪吃而境界一直停在灵寂期,迟迟不曾突破元婴。不过那位师兄立志吃遍天下美食,每次突破都是在大限将至之时,因为大限将至却没有吃遍天下而不甘然后突破下一阶段…… 祈兰竹本质上是个吃货,所以他与这位师兄认识不到半柱香就立马谈得来了。 据说吃货之间的交流方式就是一种十分简单的对话。 【听说XXX很好吃。】 【是啊是啊好想吃。】 【那我们走吧!】 【走!】 然后吃货们就手牵手去吃了,然后就熟识了。 祈兰竹与这位师兄认识的过程也差不多。只不过他们两在这半柱香的时间里,交换了七八种食物,于是…… 那位师兄大叹:“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恨不生同时,岁岁与君好!” 那叫一个相见恨晚! 总的来说,那位师兄也是一个十分神奇的人物。 一行人分了祈兰竹的果子,吃得啧啧有声,祈兰竹却顿时后悔了——这果子他还没吃过一个……就全让人吃了去了。 他正想着,此时突然天空传来一声狼啸,随之而来的是一条巨大的黑影,狠狠地再度砸到了祈兰竹他们面前! 蛇类特有的冰冷的嘶声传入众人耳畔的时候,顿时有一种连魂魄都冻结住的感觉! 。 四十一章 巨蛇似乎是被抓伤了眼睛,它看不清现在的状况,为了避免被银狼一击致命,它不得已之下只能朝四周喷洒毒液,毒液宛如细密的雨丝一般落在地面上、草木上、岩石上。但是无论是什么,只要是被毒液沾到的地方,都出现了一个个极细的小坑,滋滋地冒着黑烟。 祈兰竹神色一变再变,这种情况,这条蛇居然意图将这一块地方全部变成死地!还未等到他想到对应的办法,就听见了一声声惨叫——红衣男人的手下在逃跑中被从天而降的毒液沾到,沾到的地方顿时出现了一个个坑,鲜血因为压力的原因喷射出来,很快地便是一个个的血人。有几个机敏的已经躲入了巨石之下,暂时没有什么危险,红衣男人也在巨石下面,朝他大喊让他快点过去。 祈兰竹撑起了灵气罩应对起这些毒液的还是比较轻松的,他站在原地看着红衣男子几个满脸是血的手下——这样还没有完,毒液被血液带向人体各处,很快地他们就会毒发。 果不其然,还未等多久,几个人便开始疼得大叫,在地上来回打滚期望能让痛苦减轻一点。 虽然这是一个全民修真的世界,但是终究只是那么很小的一部分,更多的人,学习着武功然后过着他们快意恩仇的生活——红衣男子这一队伍,就是那样的人。武者的耐力有时候并不比修真者要弱上多少,至少这一队伍人而言,他们的忍耐力甚至要比开光期的修士要好得多——可是他们依旧痛得打滚,可见这毒有多厉害。 红衣男子他们藏身的巨石十分宽广,但是受到毒液的面基也十分巨大,不过半盏茶都不到的时间巨石就已经有点摇摇欲坠了。祈兰竹有信心站在外面是因为他有莫名而坚定的直觉知道自己就算不撑起灵力罩,那些毒液也伤不到他,但是这些凡人他却没有把握。 他仿佛握着一把看不见的剑凌空比划了几下,只见地面上出现了几道划痕,一块巨大的土地被看不见的手举了起来,压到了那块巨石上面。红衣男子摸了摸鼻子,暗中松了一口气,心中却越来越对传说中的修真者好奇了起来。 若是这次能偷得一命,他一定要找到机会接触这个世界——以前认为修真界不过是一群神神叨叨的道士收小道士,现在看起来,的确有他可取之处。 此时红衣男子突然若有所思的看向天空,却看见一滴有人形大的毒液自祈兰竹头顶急速落下!他大喊道:“小心!” 正在思索如何带着这一群人逃离这处死亡之地的祈兰竹听见大喊侧目望去,只见那一大滴毒液落到祈兰竹头上,却像是有一堵无形的墙一般,毒液顺着气墙滑落,祈兰竹眯着眼睛问红衣男子:“小心什么?” 男子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 正在此时,祈兰竹突然福至心临,他道:“你们留在这里不要动,暂时还没有危险。”说罢,整个人御风而起,顿时消去了踪影。 此时大概是因为银狼和巨蛇的大战,周围空气里的灵力格外的活跃,让祈兰竹的御风术也快了三分,他再出现身形看清楚了周围的景物之后,满意的一笑——这里,就是之前巨蛇盘卧的地方! 如他所料,巨蛇和银狼也算是这云隐山脉中一方霸主,巨蛇常年守在这死水潭之旁,几乎没有妖兽会来挑衅,巨蛇的领地可谓是十分之大,而这次它与银狼相争这一株快要成熟的灵草,更是让领地边缘的妖兽噤若寒蝉,不敢擅自来犯,所以这块死水潭就造成了一个空窗期。 祈兰竹忍不住微微扯动了嘴角。他毫不犹豫的凌空走向那一株灵草,手中翻出一个白玉荷,他一点都不忌讳的将手伸入那一潭漆黑的水中将这一株荷花状的灵草连根带叶全部拔起收入盒中。祈兰竹甩了甩手,将手上的黑水甩掉,宛如白玉的手上点尘不染,一点腐蚀的样子都没有出现。 果然他料得不错,巨蛇的毒并无法对他造成伤害。他有些惋惜的看了看玉盒中的灵草,然后想了想,又换了一个玉瓶收了一些黑水——等到回去的时候带给东方看,东方对这种东西应该比较了解。 正在这时,巨蛇和银狼似乎都察觉到了什么,急速的向死水潭这边跑来,祈兰竹脸色一变,几乎是在眨眼间,就已经能看见两只巨兽的身影,他想了想,在一瞬间没入了黑水潭中躲避。 黑水宛如被无形的墙壁隔了开来,连他的衣服都没有沾湿丝毫,他原本以为水下应该是漆黑一片的,结果却发现水底下却是意外的明亮。 黑水潭极深,深得连祈兰竹都有些诧异刚刚那短短小小的灵草的根到底接触到水底没有——因为按照深度来看,那灵草最多只能算是漂在水面上的。 祈兰竹往下潜去,水上却传来了滔天的怒吼,两只巨兽已经发觉灵草被盗,一切都做了无用功。祈兰竹在水中宛如一尾游鱼,速度极快仿佛一点阻力都没有,巨蛇不甘心的将头探入水潭中搅得昏天暗地都没有影响到他分毫。出于直觉,祈兰竹快速得越潜越深,随着深度,水也越来越清澈,与之前的死水完然不同!他潜入了一条水道中,不知道游了多久,直到他再度看见一片亮光为止。 他猛地窜出水面,清亮的水让他感觉格外的舒服,他几乎是在月光撒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停止了游动,漂浮在水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舒服极了,这里的水质有一点硬,一点人工的感觉都没有,却极为舒服。水下有几条银白的鱼游曳着,似乎全然不怕生人一样,偶尔游过的时候鳞片蹭到祈兰竹身上,十分的光滑细腻。 他闭目享受着这一切。 他本是水系体质,对水的亲和度也十分的高,每每遇到好水,都会忍不住下水糟蹋一番。如今,他已经在水中,就干脆泡了个够。 等到他泡够了之后,再睁眼的时候,却以为他走入了一片幻境。 映入他眼帘的,满山满谷都是柔和的月色,细微的白色的花朵铺满了整座山谷,那些花瓣似乎会反光一般的将月光撒的到处都是,山谷里的灵气浓郁得让人不可置信。 他游到岸边,轻轻地抚-摸着白色的宛然玉石一般的花瓣,然后毫不犹豫的揪了一片下来,放进了口中。在花瓣入口的刹那间就化作了一股清凉的灵气,在他身体中自动运转起来,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将他拖入了花的世界中,仿佛他就是一朵花、一片叶片,静静地体会着从生长到凋谢的过程。 祈兰竹闭着眼睛感受着那一股灵气,然后又连摘了好几片,陷入了那种意境中,不可自拔。 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多久,当祈兰竹吃下第九片花瓣的时候,那种意境彻底消失了,而他也刚好在那种意境中经历了九次从发芽到凋谢的过程。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容量极大的玉盒,并不一株株移植,而是直接将一大片土地撅起,塞入玉盒中,他清楚的知道这些花是靠风力传播种子的,于是捏了一个风诀,一股微风吹动着其他的花,卷动着细小的种子落入土中进行新一轮的生长。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了一阵极为弱小的嘶声,祈兰竹侧眼望去,却看见在一条几乎淹没在白色小花中的暗蓝的小蛇,半翘着头对他发出警告。他十分有兴趣的蹲下身,并不因为它明显呈现三角形的头而恐惧。他伸出手,低声说:“跟我走。” 那暗蓝色的小蛇不断发出嘶嘶的声音,最后居然一口咬伤了祈兰竹的指尖! 这条蛇不过筷子粗细,嘴巴张的最大也不过能艰难的包裹他的指尖,尖锐的毒牙插-进祈兰竹的指尖里,在将毒液注入的同时大口大口的吸血。 祈兰竹皱了皱眉头,静静地等到小蛇注完毒液松口,他一把抓住暗蓝小蛇的七寸,毫不犹豫的往衣袖里一塞,接着潜入了水中,回到最初的地方。 那边,还有几个人在等着他,他必须回去。 不然会错过一些十分有趣而珍贵的东西。 祈兰竹的直觉这么告诉他自己。 第四十二章 当祈兰竹回到主干道那里的时候,红衣男子一行人完好无损的躲在巨石之下,甚至很有闲心的支起了篝火煮汤。 红衣男人率先看到了祈兰竹的身影,在一片焦黑的土地中一袭青影显得越发得神秘悠远。 祈兰竹走了过来,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一碗汤,无言的坐下休息。今天一天下来对他的消耗也十分之大,如果不是他的根基意外的深厚,那么几乎都要支撑不下来了。 红衣男人看着祈兰竹喝了一口汤,然后问:“那条蛇……” 祈兰竹咽下粗糙的食物,侧着脸看他,嘴角莫名的扯出了一点笑意。“没事了,我明天送你们出山。” “恩,谢谢你。” 祈兰竹想了想,又道:“以后无事,不要入深山,这世界你想不到的东西太多了……你太弱了。” 仅剩的几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包括红衣男子。 不能踏入修真界的他们并不觉得会心,他们甚至要比大多数人都要骄傲--他们习武,学习了一些比起修真法诀也不差的功法--在他们的世界里无人可敌,他们组成的队伍势如破竹,锐无可挡。或许是这样,他们就渐渐地忘却了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武学而已。 夜半时分,祈兰竹在打坐中被吵醒,几道灵气波动从空中传来,似乎正急速往这里赶来。他警惕地站起身,手中滑出一把看不见的长剑,几乎是在瞬间,几道银光闪过,便有几个白袍的修士落在他们眼前。 其中一个修士警惕的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红衣男子一行,转过头去看一脸平淡的祈兰竹,见他一身熟悉的青衣,方才放松了警惕,微微点了点头问道:“我是寒萧,这位师弟,你可知为何主道结界被打破?” 祈兰竹点了点头说:“傍晚时分,两头至少元婴修为的妖兽相斗,这里的结界便是它们打破的。” 寒萧看了一眼周围焦黑的徒弟和明显被利器划过的土地,皱了皱眉头。“那此处……” “相斗的两兽中有一条毒蛇,它存亡之际以毒液化雨致此。”祈兰竹说罢,也不再理他们,盘膝坐下继续调息。寒萧看出祈兰竹身有内伤,便也不再多话,反而拿出一瓶丹药以灵力送至祈兰竹身边。然后转身与同来的师弟一起处理此处禁制阵法。 “寒游师弟你去看看此处生机是否可救,霜绝师侄你在周围探查一番是否有其寒木寻一些来。”说罢,两名白衣弟子分别应了一声,然后各自去做自己的事。寒萧自己则去查看阵法该如何修复才好。 其寒木是最普通的用来搭建长期阵法的材料,其性寒,质地坚韧,不畏虫蛀,千年不腐。 祈兰竹经脉中灵气转过一圈,难受压迫的感觉减少了几分,之前因为那白花的机遇的好处显现出几分来,刚刚突破融合后期不久的他又隐隐有突破之势。 旋照、开光、融合、心动、灵寂……融合期之后,是心动啊……他不知为何,叹了口气。然后垂眼看见了那一个白瓷瓶,他拿过瓷瓶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然后打开瓶子,一股灵药香气从里面传了出来,他嗅了嗅,却没有吃——他不懂这个,不要说不懂,他连个基本常识都没有!毒药他能当灵药吃了!纵然这是同门师兄给的东西,可是他却不敢吃下去,因为他根本不确定这药是干嘛用的。 突然,他衣襟中一阵骚动,祈兰竹下意识的低头,只见一个幽蓝的脑袋从衣襟里面冒了出来。那条小蛇慢慢地从他衣襟中滑了出来,然后顺着衣物攀上他的手掌,然后对着那个白瓷瓶就不动了。 正在祈兰竹纳闷的放下瓷瓶想要去抓他的时候,它猛地蹿向瓷瓶,小蛇虽小,力道却是极猛,瓷瓶应声而翻倒,里面滚出一颗雪白的丹药出来,那小蛇立刻就将它吞了下去,然后见祈兰竹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就慢慢地盘回了他的手腕上,像一个奇特的手腕一样,一动不动。 祈兰竹大概知道这药对小蛇有好处——反正他也不敢吃,所幸给蛇吃了也不算是浪费,又闭目开始打坐。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左右,天色已经微微泛出了亮光。寒萧带着两个弟子回来,客气得与祈兰竹打了个招呼才回去。此时主干道上的结界已经修复完成了,只不过地面上的土地焦黑依旧,却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致命的气息——大概毒素都被拔净了吧?等到土地恢复活力只是时间问题了。 又过了一会儿,红衣男人一行陆续醒来,他们没有人察觉到昨晚这里的大动作,反而一个个睡得格外的香甜——早在寒萧一行人出现之时,便已经对他们下了一些小法术,以免被人发现后还得费一番唇舌来解释身份来历。 祈兰竹带着几人走出了那一片焦黑的、寸草不生的土地,大概是因为走的是主干道的缘故,路上并没有什么妖兽袭击或者其他什么,银白色的汉白玉的地面平滑而整洁,铺在嶙峋的山道上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走起来也并不费力。 红衣男子跟在后面慢慢走着,突然道:“这位朋友,到现在还没有和你互通姓名,真是失礼。” 祈兰竹放缓了几分脚步,侧眼看了他一眼。 红衣男人说:“我叫萧白,不知朋友如何称呼?” 祈兰竹看了眼他那身明艳得几乎灼伤人眼的红衣,男子被他看得面上一红,咳嗽了一声说:“家人所起……”言下之意,家里根本没料到他喜穿红衣。 不过一个大男人喜欢穿红衣的确实有点过了,不过一般人十分难压下如此浮躁明快的颜色,萧白却很难得能将一身明艳的红色穿得沉稳而大气,一身气质将红色压得稳稳的不透半点轻浮。 “祈兰竹。” “啊,什么……?” 祈兰竹停下脚步,说:“我说,我叫祈兰竹。” 萧白听了然后想了想,说:“看年岁,我该比你大上不少才对,那么我就托大喊一声祈弟可好?” 祈兰竹忍不住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他,以及他身后一脸赞同的属下。“你不知道修真之人年岁不可以外貌计算?” 一个桃花眼的男子忍不住插嘴道:“……修真之人可得长生是真的?” 祈兰竹歪了歪头说:“一入旋照便增五十岁寿,入开光则增百年,融合增三百年,心动则增五百年……若你能修到元婴期,岁寿可达三千年。” 萧白诧异的说:“那祈弟的修为是……?” “融合。” 另一个男子脱口而出:“活了三百多年的老怪物?!” 祈兰竹淡淡一眼看去道:“我非至极限才突破境界之人。” 言下之意,没有三百岁那么大。 几人被吊起的心放了下去,那个桃花眼的男子有点小心翼翼的问:“那祈兄弟,你今年……” “十八。” 萧白听了大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我喊你一声祈弟不吃亏!”说着往后头看了一眼,后面几人都笑道:“我们这一群人,最大的年近不惑,最小的也有二十七八了……主上这一声算不得占人便宜。” 祈兰竹也懒得反驳,这一群人也算得上真心真情的,他对称呼也并不在意,也就随他们去了。 三日后,他们走出了云隐山脉。 不过虽然走出了云隐山脉,但是并不代表回了家。 一行人到了最近的城镇之后先找了家客栈好好休整了一番,别人都瘫在了房间里动弹不得,祈兰竹一点压力都没有,吃饱喝足之后径自让掌柜带着去了厨房,出来的时候心满意足的递给了掌柜和大厨一人一个金元宝——他的储物戒指里,装满了菜肴和点心。 又三日,几人启程回萧白的老窝,祈兰竹不知道为何,反正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萧白老窝门口发愣了——他不是应该去万崖云谷取材料的吗…… 不过既然到了,他也不在意了。这几日体内灵气越发躁动起来,看来是迫不及待要突破了。这材料的时间估计是要延误了——他根本就吃不准突破需要多久。他让萧白备了一间屋子,设下了几个禁制,传信给云隐宗说明缘由后就安心闭关去了。 闭关之前,他收到东方的传信,东方经过近六个月的闭关,已经突破至心动初期,如今正在为门内大比而烦心,而他的信息一传回去,本来应该由祈兰竹接的去万崖云谷的任务就落到了他的身上,他也要动身前往了。 祈兰竹想了想,给他回了一句一路顺风之后,就安心的闭上眼睛闭关去了。 幽蓝的小蛇盘绕在他的手腕上,蛇头搭在他的掌心里,一动不动,似乎也闭关一般,十分有趣。 第四十三章 一方面祈兰竹进入了闭关,而另一方面东方却恰恰出关。因为修为已经突破了心动期,一直放养着东方的云烛明也不好意思再不管不顾,总算是将东方拉到了天隐殿教育了一番——当然,也不是什么手把手的教,一本笔记扔下来自己看,不懂的问。 那一本册子东方看了整整一个月之久,原本打算去万崖云谷的行程被云烛明随意一招就彻底打乱了。虽然说此时去万崖云谷取材料也赶不及已经开始的门内大比,但是寒知却是说了今年不能用上,下次大比的时候还是能用的,巩固了心动期修为的东方在云烛明的点头下也被放出了天隐殿。 学习的时间过得很快,即使是性格成熟如东方,也掩不去那一股子被放出来之后的轻松感,连眼角眉梢都是满满的笑意。先去山下山珍馆吃了一顿的东方顺道向华绫师姐问好,打听了一下万崖云谷具体的位置和特产一类的消息。至此他才知道云隐宗善产符咒,拿着云隐宗的符咒出去能和人换得不少好东西。 于是他去寒知那边领了他的份例之后先去小摊子上找了许多符咒,符咒这东西在云隐宗内并不值多少钱,有许多符咒都是画好的一沓一沓的卖,一沓只要一个灵石,几乎只要个成本费用就够了。甚至还有许多摆摊的师兄一边画符咒一边卖,画好的符咒随意的扔在摊子上,看中了随便拿点东西就换了或者卖了。 东方修至心动期,已经被云烛明所承认,门内上上下下也知会过了——掌尊收了个弟子,不入门内字辈排行,天生仙骨,名为东方。于是这么一算,东方也算是门内亲传弟子了,连寒知那边掌管的弟子每月的份例都按照亲传弟子来算,再加上云烛明私下给他的,东方已经彻底摆脱穷人的境界了。 收缀了一堆特产的东方准备了些必需品就出山了,东方不像祈兰竹那么倒霉,一路都顺风顺路的,路上连个磕绊都没有。 万崖云谷离云隐山脉还是有些距离的,至少如果你想御风而行的没个一两个月是到不了的,如果是走过去的话……对不住您得走上个大半年。东方并不打算用御风术赶路,而是去了最近的易市。 所谓易市,就是买卖交易的市场。凡人有凡人的易市,修真者有修真者的易市,东方去的就是这么一个易市。他并不是冲着易市本身去的,而是看中了易市周围必定有方便而快捷的交通方式。 在现世,有飞机有汽车,换到了这个世界中,东方也毫不怀疑这里也有类似的东西。 进了易市之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熙熙攘攘的感觉,来往交易的人并不多,每个摊位上也没有都摆上了物件。东方穿着一身标志明显的衣物进入,自然是为人所瞩目,但是又很快的转移走了视线——毕竟一个小门派的弟子,有什么好关注的呢?而且这个门派就在附近,能看到他们的弟子也并不稀奇。 很快地东方就找到了类似于飞机的交通工具——越星舟。那是一个类似于一艘船的东西,有着明确的线路和价格,准时准点来往于大江南北。 ——还真的就是飞机啊。 这些东西来自三大名门之一的天一门,天一门擅长炼器,修真界中的交通工具都是这一门掌管的——谁让人家有技术。 东方去得很巧,刚好有一艘开往万崖云谷附近易市的越星舟要出发了。 越星舟内部倒是极为简单,一般短途的越星舟内部就只有一个巨大的客厅,里面摆放着蒲团或者木椅之类的,修真之人随意挑个位子打个坐再醒来就可以下船了。如果是长途的越星舟内部就会设置房间,如果你愿意花上船费两倍的价格,那么你就可以获得一个房间的使用权。 从云隐宗去万崖云谷的距离算的是个小长途,越星舟内自然是准备了房间的,但是东方却没有要个房间。他坐在客厅里十分新奇的四周打量着。客厅里面的檀木椅摆得十分散乱,但是却十分随意,若是几个人想凑在一起聊天,只要拖动椅子或者蒲团就行了,如果想要一个人坐,搬着椅子往角落里去也就完事了。 东方找了个靠窗沿的位子舒舒服服的坐下,椅子是一把摇椅,十分舒服,桌上摆放着一些水果点心,坐下之后,立即就有约莫在旋照后期的弟子前来详询是否需要些什么,如果需要些特别的茶水或者点心,立即就会有人恭敬的送来。 东方摇了摇手让弟子退下,他并不需要什么。 他看着窗外飞速而过的云彩还有阳光,手指不经意间碰在了一起…… 他顿时就挑了挑眉,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不经意间卜算到的东西……这是…… 第四十四章 正当东方为自己所演算出来的结果心烦之际,有一个人坐到了东方对面,微笑着对他说:“我观道友面有难色,可是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事?” 东方抬起头来,在他对面坐下的男子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看起来十分稳重,面容俊雅,气质温和,脸上的笑意让人对他不由自主的泛出些许好感来。东方想了想,伸手拨弄了一下手中两只玉质的驳,两只玉筊杯掷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看着桌上的筊杯,说:“无妨,有劳道友费心。” 两只玉筊杯在桌上一正一反。 东方反复扔了三次,筊杯均呈现一正一反。他脸色微沉,慢慢地将筊杯收了起来,修长的手指映着碧色的玉筊显得越发的剔透起来,漂亮得不可思议。 那人看了看桌上的东西,又见东方一脸冷淡,便起身告辞。 东方神情有些复杂,最终还是选择了闭目养神。 七日之后,东方到了万崖云谷的地界。 万崖云谷虽未八大奇门之一,不同于云隐宗,也算是名震修真界的一个宗门,因为他这一宗门擅长于炼器,这个世界中若说修真者离不开什么,除了必须的灵气之外,大概就是丹药、符咒还有法宝了,这三种东西丹药代表着生存,符咒和法宝代表着实力。 有谁会说不需要这些?又有谁敢说他不需要这些? 没有。 这就注定了在这些方面过于常人的门派会有多么繁荣昌盛,万崖云谷不例外,云隐宗也不例外。所以当东方达到万崖云谷的时候,那里的景象几乎让他皱眉。 修真门派向来以清净无为为主,万崖云谷入口处却是一个极大地易市,易市之后再过两座山,便是万崖云谷山门所在。不同于云隐宗那处的易市,此处的易市要比那里热闹得多,来来往往的人虽不多,却也绝不能算少。因为大家都是修真者,人与人之间相距虽然不远,但是也有个一两米,绝不会出现人碰人的状况。 东方想了想,还是打算先去万崖云谷将云隐宗所需材料取出,然后再慢慢地在这里逛逛。 因为几乎已经到了万崖云谷的山门,所有的修真者都摒弃了御器飞行这一途径,而是靠双脚步行或者低空御风而行以示对万崖云谷的尊敬。东方也不能免俗,他一路以御风之术低空而行极快地就到达了山门处,山门处来来往往之人络绎不绝,不断有万崖云谷的弟子送进送出。东方拦住一个送完人打算回去的弟子,拱手施礼道:“这位师兄,敢问洛决师伯可在门内?” 那弟子被人拦住并未感到惊奇,想来对这种事儿已经习以为常。他有些疑惑的道:“这位道友是?” “在下名为东方,乃是云隐宗弟子。” 那弟子皱了皱眉,又问道:“不知这位道友你寻我洛决师伯可有要事?师伯正在闭关中……” 东方暗叹一声来得不巧,修真之人若是一闭关,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十年八年也是有可能的,若是不等,回去似乎有白跑一趟的嫌疑,若是等了,又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是个头。他苦笑着解释道:“师门长辈让我向洛决师伯取一些材料……这……这该如何是好?” 那弟子想了想说:“我带你去见洛亦师叔吧。” “也好。”东方点了点头。 由弟子带领,两人很快地就见到了那位洛亦师叔。 “弟子决明,拜见师叔。”弟子先拱手行礼,坐在堂上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一身白袍,生得极好,俊美文雅。 洛亦含笑抬了抬手,“无须多礼,不知这一位是……?” 东方拱手行了一礼,姿态平稳端正,沉着从容。“晚辈云隐宗弟子东方拜见师叔。” “不知这位云隐宗的师侄到万崖云谷可有要事?”洛亦问道。 决明回到:“这位师弟说师门与我派洛决师伯约好要取一些材料,不料洛决师伯已经闭关……” 洛亦想了想,挥退了决明。他从堂上走了下来,在东方面前停下了脚步,笑道:“这位师侄,你可还记得我?” 东方皱着眉头看他,越看越觉得洛亦眉目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看到过一样。他试探着问:“越星舟上……?” 洛亦点了点头,笑道:“师侄看来还是记得我的。”他微微测了测头,显得愈发的俊美文雅起来,似乎松了一口气般的道:“那日我无心观师侄掷驳,便觉得师侄此行必有不顺,没想到原来如此。” 东方心中有些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洛亦有些尴尬的笑道:“师侄甚是合我眼缘,便不由自主的关心了下……” 东方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我那师兄一闭关没有个一两年是出不来的……师侄若是无要事,不妨留在万崖云谷,我也好一尽地主之谊。”洛亦说。 他在越星舟上就看中了这个年轻人,他修为已至元婴后期,按理门下弟子也该有个三四个了。可是他也古怪得很,无论是天资纵横也好,又或者踏实平凡也好,一概看不上,合不上自己眼缘的一概不要。所幸万崖云谷中炼器出色之人也不是一两个,修道本就是随缘二字,门内也不急着让他找徒弟,于是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晚辈见云谷之外易市甚是热闹,大概会在此处磐恒一段时日,若是洛决师叔有何消息,传信于晚辈便是。”东方还是执了晚辈礼,规规矩矩没有一点逾礼之处,一身白衣显得越发的气质出众起来。 “这样也好。”洛亦点了点头,宽袖一扬,一块铁制的令牌落在东方面前。“师侄已至心动期,在万崖云谷,难得来一次万崖云谷寻一件趁手的法宝也甚是时候,若是易市中的东西都合不上师侄眼缘,自己挑选了材料来万崖云谷中,凭此物自有人会帮你炼制。” 东方神色一动,显然是挣扎了一番,还是将令牌接了下来。“多谢洛亦师叔。” “不必谢。”洛亦挥了挥手,东方顺势告退。 万崖云谷外易市中,有着大量的店家存在,其中不乏客栈,饭馆,茶馆一类的设置,当然,它们的要价也要比其他地方要高了一些。东方在一家客栈中定了一个月的房间后便整理了下此次带来的符咒一类的东西,打算过几天去易市中出售。 突然,房门被人敲响,外面有人道:“道友,可否开门一谈?” 东方挥手将东西收拾了起来,然后长袖一甩房门应声而开,门外是一个色若春花的女子,穿着一袭粉红的薄衫,美艳不可方物。她见东方应门,脸色薄红,懦懦地说:“这位道友,我是……是合欢宗的弟子,那个……那个我们能当朋友吗?” 合欢宗? 东方皱了皱眉,虽不太了解这是一个怎么样的门派,可是从名字上也能猜出个三四分来。 楼下一个负责打扫的修士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客房,他身边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用手肘撞了撞他。“那个女的上去了?” “恩……”修士皱着眉头回答说。 “闲事勿管,闲事勿管。”那个贼眉鼠眼的男子‘嘿’了一声,然后走开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修士有些为难的抬头看了看楼上那个粉红的身影,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