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楼》 更新问题 @@如无意外,以后的更新调整为晚上。;@@ 状态实在是不好,第三次 @@RT,这几日状态实在不好,只能再请假一次,希望能尽快调整好心态。;@@ 第一章 悲催的小厮 “哎哟,客官来嘛.” “官人,快些过来呀。” “讨厌,死相!” “薛大爷您来啦,可想死奴家了。” 红粉袖袖,绣人心肠软,不断有来往的走卒商贩,受不住这暖香的诱惑,被拉入了那堂皇绮靡的温柔乡。 这是越城有名的红粉街,华灯初上时刚刚开张,来往寻欢作乐者多不胜数,厮磨轻触间软香粉黛,总令人心猿意马、欲罢不能。 金粉雨蝶寻十香,醉枕红袖难衷肠。 烟花何须下扬州,春风拂软温怀乡。 此正是太平盛世、不知什么年代间,文人骚客轻摇薄扇,锦衣从行带笑而来。又有佩刀带剑走江湖的人物,或是粗鄙恶性的屠户粪夫,只要腰间鼓鼓,便是这些烟花女子的心上良人。 单这一条胭脂柳烟巷,不知让多少富人散尽家财,也不知让多少男人虚了腰身。妻离子散那是小事,家破人亡方是正果。 在越城红粉街的街口,这黄金位置被本城最大的青楼占据,横起牌匾‘凤满楼’,便是方圆百里远近驰名的烟柳院。 红绿装潢的大门口一排五名颇有姿色的姑娘,二楼栏杆也是莺莺燕燕地撒着香粉薄纱,个个年华青春、腰肢柔软。正常男人自然难抵这香浓诱惑,忠孝礼义抛之脑后,且风流了再说。 “你个死小鬼看什么!还不快出去!呀,嗯……” 绮靡的娇嗔在二楼拐角的厢房传来,随后便是一个男人急促的喘息,和那让人听之面红耳赤的娇吟。 哐当声中,七八岁的红衣小厮小脸通红,端着一面铜盆慌不择路地逃了出来。右腿灵巧地一拐,勾上了那雕栏木门,也隔绝了那令人血脉喷张的床笫欢声。 站在门后长长的呼了口气,端着那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铜盆,摇头叹息间低头躲避着在过道上搂搂抱抱的男男女女,向着楼梯口悠闲地逛荡。 像他这样的七八岁的红衣小厮,是分配给每位红牌姑娘的使唤。这些使唤男女不论,但都是红衣的短衫打扮,客人可以肆意打骂。 打骂归打骂,有时也会遇见豪客打赏,但赏钱都要交给后院的老妈子;私藏起赏钱,据说没什么好果子。刘剑在这里呆了已经半个月,虽然见过银子长何种样子,却也没遇到所谓的豪客。 这些小厮都是唇红齿白、颇为俊俏,由老鸨在人贩子手中重金买回。男的,今后向龟公和护院方向培养发展;女的,则是这些红牌姑娘的接班人。他们平时都归老鸨手下的调教老妈子来管,犯了事或闯了祸,就要被鞭打折磨,好好教育一番。 让这些小厮做那春房中的使唤,也有着各番的考虑。七八岁的童子知道什么、又懂什么,就算撞见了风流韵事,也不会让客官感觉尴尬不堪。 但别的小盆友不懂,他刘剑又怎么不懂,就算没真正体味过风流快活是何种滋味,身为一代宅男、当代大学生,岛国爱情动作片又怎会少看。 “你大爷的,以前二十年见不到一次,现在整天看着,都特么快没感觉了都!” 刘剑狠狠地嘟囔一声,有些不满此时的境地。小眉毛皱起间倒也颇为秀气,虽然一不小心穿成的身份有点低下,但这相貌却也是一种另类的鼓励。 下楼梯时他十分小心,毕竟摔过一次有点心理阴影。而更重要的,是手中端着的铜盆却不能摔砸了,砸了,可是要吃那几个胖女人一顿鞭子的。 这铜盆造价不菲,若是摔出个坑洞,就算是废了。风满楼作为本地的高档消费场所,各种规矩自然十分讲究。 下了楼梯,对前厅的繁闹视若无睹,低着头拐过楼梯下的木门,便出了热热闹闹的前楼。 沿着花圃边缘,走过一段昏暗的石板路,再穿过几处给文人骚客准备的别院小筑,便是幽静的后花园。 花园中光影点点,处处清香鸟语、姹紫嫣红,花池中生长着许多名贵的花朵。这些花刘剑也叫不上名字,都是姑娘们白天闲暇时动手打理的。 在后花园的角落中有着几处阁楼,那里是接待贵客的地方,也是花魁的办公场地。听着那阁楼处传来的笙箫琴吟、笑声欢语,刘剑饶有兴致地猜测着是谁家公子在今夜挥霍。 听同伴讲,这阁楼里面的消费高的吓人,不是越城的世家公子或者官家子弟,根本没几个能在阁楼中过夜。 苦笑几声,什么时候自己也关心起这里的茶米油盐了? 环境改造人的能力果然不凡,这才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刘剑就几乎从有志青年大学生,沦为了一名真正的青楼小厮。 想到这里,刘剑必然要吐槽下个人的奇特遭遇。作为毕业就失业的苦逼大学生,他的穿越方式颇为喜剧。 还记得,那是半个月前,一个让人寂寞难耐的月夜,因为月如钩,在城市的光影中朦胧不清…… 犹豫了整整一个月的刘剑同志,终于借着毕业季失恋的痛苦,鼓起了二十多年积攒下的勇气,步入了小城中的高级会所。 用打了半年的课余零工赚到的两千大洋,祭奠下自己青涩的小半人生,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身体发肤。 本来,这会是一个令人难忘而欢欣的一夜;本来,这会是一个绮靡而令人回味的一晚。却没想天公不作美,这辈子第一次喝花酒,竟意外撞到了警察叔叔突袭检查。 对天发誓,当警察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刘剑同志也就是刚脱光,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开门!开门!警察查房!” “里面的人放下武器!速速开门!” “撞!撞开!抓一个两千!抓一对一万!” 砰砰敲门声像是催命的符咒,刘剑大惊之余面色刷白,却见床上一袭紫色睡袍的美女好整以暇地点了跟香烟,坐在床边优雅地吐着烟圈。 “外面,窗户下面能躲着。” 刘剑大喜,果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扒着窗台往外一看,八楼的住宅楼高的有些吓人。但在窗台下一米的距离,有着半米多长的水泥台,应是放空调的台子。 躲着吧,虽然风吹各种凉,但也比明天登上新闻头条要好受的多。 “兄弟,来了哈?”一旁窗台下的两个壮汉亲热的打着招呼,嘴角带着些许莫名的笑意。刘剑腼腆一笑,以手覆面、尴尬的难以自已。 当时只感觉,糗大了这次…… 画面一转,眼前的回放顿时消散,刘剑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想继续回忆缅怀一番。 “小春子!” 尖锐刺耳的叫喊让刘剑在愣神中缓了过来,心中幽然一叹,如果唇红齿白是穿越福利,那新的名号却让他无比郁闷。 你妹的,叫什么不行非叫春! 罢了,哥这悲催的命运,别人穿越都是妻妾成群、造反当皇帝、带领伟大民族走向世界之巅,自己却要穿过来被叫春…… 不过这名字,倒也符合青楼小厮的身份。 身形臃肿的老妈子满是狂躁地扣着鼻孔,在这种风月场合混了三十多年的中年妇女,浑身散发着一种欲求不满的醉人气质。 “哎,我在!”端着铜盆赶紧跑了过去,对着老妈子露出了天真无邪烂漫的笑脸。这老女人袖子里的小鞭,抽人却也是十分疼的。 “还不快去给秋菊姑娘送热水!” “哎,知道了。”低头应了一声,端着铜盆向着水房而去。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尝过这老胖女人的一顿鞭子,却是不想再尝第二次。 迈步走入水房前,在一处沟渠中倒掉了散发弄弄脂粉香的脏水,仍不忘对着天空伸起一杆稚嫩的中指,这也是他现阶段唯一能表达愤怒的方式。 我去你大爷的贼老天! 第二章 当龟公的宏愿 凤满楼的后半夜,那笑语笙箫渐渐地弱了下去,该留宿的已经留宿,该归家的也已回了。 姑娘们都喜欢留宿的客人,既能多赚银两,又能少接待几个男客。刘剑听自己所服侍的姑娘抱怨过,宁肯睡在一头母猪的身侧,也不愿身旁是个狗一样的男人。 那些花容月貌、年轻俏丽的,总有着一两个老顾客经常关照,运气好的被人长期包起来,却也是整日的悠闲度日。 在刘剑眼里,那几个美丽的少女就是被包起来,但在姑娘嘴里叫‘梳拢’。她们就像是大家闺秀、千金小姐,只等韶华逝去,再去接客谋生。 不能赚钱的姑娘,都会被凤满楼卖到其他的风月场所;从妓变娼,这是由上等变成低劣的下等。 那是这些女人平日的噩梦,平日里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但年纪稍大没有人赎身或者自己赚不到赎身的银子,却也不得不面对。 这个时辰,刘剑这种小厮已经可以休息了,只等明日中午前起床吃饭,打扫整理院落和楼亭。 青楼有青楼的规矩,留客不能待到午时,不然就是坏了规矩,青楼可以去衙门报官。 三十多个孩童住在三间后院的厢房,后门一锁,便把那几只大狗解开绳栓。 想跑?没门。 房中靠着窗户横放着大通铺,七八岁的孩童十多人睡在一起,却也不会拥挤,且都有着自己的编号和被褥。 男童睡在左侧,女童睡在右侧,中间没什么阻隔,也不用什么阻隔。 对于这具身体的前身,刘剑没有任何记忆,大病一场恢复后,也没人去注意一个小厮的变化。 记得当时睁眼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长相美貌的女子。云鬓青薄衫,肌肤凝若雪,像是那画中的仕女。 她拿着温热的毛巾为自己细心地擦着,那白皙的脖颈和性感的锁骨,让他愣愣地出神。 这白皙,半个月也难以忘记,映在脑中慢慢旋转着。相比而言,那个花了他大价钱,但只是坐在床上吐眼圈的紫色女人,就像是路边白扔的大白菜。 本以为自己在那水泥台跌下来后进入了天堂,却没想摔入了古时的青楼妓院;而自己,也成了七八岁的男童‘小春子’。 不过万幸,是男童。 那个女子,便是自己平日服侍的一位姑娘。春兰秋菊,挺俗的名字,却是凤满楼的几朵金华,招钱的风尘。 老妈子吹了烛火,念叨了几句快点睡觉,便打着灯笼走了出去。 刘剑乖乖地躺在男女的分界线,而他们屋的十三个孩童中,也只有他和左手边的小蚊子是雄性,其他清一色的是长相可人的小姑娘。 这些小姑娘都是小美人胚子,不然也不会被老鸨看中买下。她们平时在风月中耳濡目染,思想早熟的程度,已经堪比刘剑印象中的众小学生。 “你看见了吗?他们都是趴着做那事的。” “哪有,我看有站着和坐着的呀。” “姐姐好像很舒服耶。” “小蹄子,现在就想男人了。” “你不想呀,哼,王妈妈说了,以后咱们都是要做这个的。” 耳旁传来了两个小厮的咬耳朵的嬉闹,刘剑不知想起了什么,习惯性地侧了侧身,却发现自己没什么异样。 才七八岁,能有什么异样…… 不一会,有些困倦的刘剑便对一旁叽叽喳喳的声响有些烦了,哼然回了一句:“你们以为,装出那样子很容易吗?” 平日里这些女童都是分成几派,而他和小蚊子就是旁观者,从不去搀和她们之间的斗争和吵闹。双方也玩不到一块去,毕竟龟公、护院和姑娘,在青楼里不是一个阶级。 让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去跟这些小萝莉玩闹,虽然能满足某宅男心中的臆想,但两者怎么会有共同语言。 所以,以前话多话痨的小春子,病愈后就变得有些沉默寡言。 “小春子,你怎么知道是装的?”身旁的女童哼了一声,月光在脚底的窗台晒进来,让那皎洁映着那精致的小脸,羊角小辫透着些俏皮欢乐。 她是刘剑唯一知道名字的女孩,因为只睡在他身侧一尺。 蝶舞,这是她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她们的花名,要十五六岁正式挽发才会由城里的文人才子或者买她们挽发的客人来起。 “你管我怎么知道。”忽然有些心情烦躁,刘剑转过身,面对着躺下就呼呼大睡的小蚊子。跟这些终将是变成风尘女子的小女孩,他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 “分明是骗人,”一只小手轻拍着他的胳膊,“喂!我跟你说话呢!” “我睡着了!”“睡着能说话吗?”蝶舞噗嗤一笑,小手作怪般拽着刘剑的头发,“跟我说说话不行吗,你怎么知道姐姐们是装的。” 刘剑被她闹的有些不耐,拨开那作怪的小手,心中的烦躁却渐渐平静。蝶舞还要跟他玩闹,无奈之余只能将被子罩在头上,惹得旁边两个女童嗤嗤笑着,却也能得片刻清闲。 这薄被罄香淡淡,这么长时间已经颇为熟悉,不知是哪个女孩儿曾用过这床被褥,留下了这香味一直不散。 应该是个姑娘吧…… 闭上眼就想起了以前的生活,想起了父母和两个兄弟。虽然哥哥说,哭,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做的事,但还是再挤出了几滴泪。 这算不算另外程度的背井离乡,只是那不知在何处何地的家,再也回不去了吧。 清晨,在吵闹声中被人踩醒,一群七八岁的小姑娘只穿着肚兜站在日光中,这场景让刘剑看在眼里,不由心中燥热。 七八个小姑娘挤在窗边看着,蝶舞扭头对他抱歉地笑了笑,似乎是对踩他的歉意。 刘剑也有些好奇地凑了过去,凭借着年幼无知,也不把肌肤相亲放在心上。 窗外传来了女子低泣和鞭打的响动,让他略有些纳闷和好奇。 离刘剑他们屋子不远的花圃旁,三四个老妈子正围着倒地的年轻少女甩着细鞭子。鞭子都是皮革和马毛搓起来的,隔着衣服不会留下血痕。 那个年过四十却保养上佳的风韵女子被一群莺莺燕燕拥簇着,声音尖细而有些刺耳,她就是凤满楼的老鸨兼掌柜。披金戴银略显庸俗,但丹凤眼、虚柳眉,外加那略有些尖锐的嘴唇,一身大红的长裙用金线绣着多多菊花,比起老妈子的欲求不满,老鸨的臃肿身材可谓之圆筒。 姑娘们周围还站了三四名龟公和十多名拿着长棍的护院,这是凤满楼的武备力量。 “闹?再闹?都给我看着,这就是不接客的下场!” 老鸨的喊音一过,正在周围巴望的姑娘们齐齐打个冷颤。那老鸨摇曳着丰腴的身子,慢慢走到了那倒在地上的少女面前,伸手将那凌乱的长发拨开。 女孩却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白嫩的小脸上因为刚才的鞭打而有些病态的红润,泪痕沾了些泥土。 “哟,瞧瞧着小脸俊的,脏了多可惜?” 老鸨啧啧叹着,手中的丝巾把那泥土慢慢地擦去,“姑娘是个好姑娘,但这不是眼看着长大的,就是不牢靠。” “她是前几天刚来的,就有个大员外花了三千两要给她挽发,”蝶舞在刘剑耳旁小声说着,像是个小明白人,“昨天晚上她闹了好几个时辰呢,让王妈妈又退了银子回去。” “这不是作死吗!”身旁一名女童轻轻皱着眉,低喃一声,“怪不得王妈妈说不牢靠,这么大了也不懂事。” 不懂事?刘剑有些发愣,直直地看着那边老鸨的动作,不知等待那个女孩的命运是什么。 饿上几天?还是关在小黑屋里训导一番?还是一阵毒打和威胁。 他明显低估了人命的低贱,也把青楼的人情想的太过温暖;对付这种乱闹的雏,青楼有着他们的规矩。 “王六,赏给你们了!别给妈妈我弄坏了,没了挽发,也还是能招点客人的。” 那几名龟公中领头的一位赶紧腆着脸凑了上去,那獐眉鼠目笑成一团:“好嘞!妈妈放心,保管给您调教的妥妥的!” 言罢招呼着剩下的三名龟公,四人抬着那虚弱的少女向着柴房快步走去。 浑身虚脱的少女预感到了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命运,徒劳无功的挣扎着,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关上的木门挡不住那哭喊和笑声,那声音持续了一个时辰,才渐渐的没了声息。 窗边的女童学着那满院姑娘的样子,或是叹息一声,或是冷嘲热讽,或是拿着丝巾沾着自己的眼角。 “这不是作孽吗。”蝶舞幽幽地叹了口气,“平白的为什么要闹呢。” 刘剑攥着的拳头砸在了窗台上,让那木窗发出了几声吱呀。 “你怎么了?”蝶舞问着。刘剑面色如常的回了一句:“没事,有虫子。” 小厮白天的活并不太多,只是收拾收拾各个姑娘的房间,那花楼大厅有专认识收拾,怕他们这些小手小脚的坏了名贵的装饰。 刘剑在入夜的时候被一个老妈子喊去了厨房,这个胖女人收拾着些没被客人动的饭菜,又准备了些温水。 “那个作死的小贱种,进了这个门还做什么清高。” 老妈子喋喋不休地给刘剑手中的托盘加着重量,“到头来,还不是让那几个恶心的男人糟蹋哟。给她些好的吃食,可别让她想不开死了。” 姑娘是瞧不起龟公的,因为他们比太监还不算男人;但这些龟公是老鸨的心腹,有些失势失宠的姑娘,晚上接客白天接这些龟公。 龟公的地位在凤满楼可谓老鸨之下、姑娘之上,和花魁、清吟互不干涉,但属于真正能管事的实权人物。 端着托盘,跟在胖女人后面进入了柴房,借着灯笼的昏黄光芒,看见了那缩在了角落中的少女。 她赤裸着身子,被烛光照的有些害怕,那凌乱的长发罩着她的脸蛋,浑身无意识地轻颤着。 她被麻绳绑着双臂,嘴上绑着白布,胖女人给她灌着些汤食,她空洞地眼神不知在看什么,但也勉强咽下去。 “别想不开,这的女人都要走过这一遭的。”胖女人叹了口气,可能是想起了年轻的故事,她也有过青春和风华。 半响,刘剑端着托盘跟着老妈子走了出来,依然听着那胖女人低喃:“能吃下去就行,有个三四天就安分了。” 这个老妈子也还是有些道行的,三四天后那个少女果然不闹了,成了一朵金花,也是能在二楼开厢房接客的姑娘。 从那开始,刘剑就思量着今后自己的路。 有着比奴户还不如的花户,他暂时没法走出这青楼,故而摆在他面前有两条路:今后是当个护院,还是当个龟公。 如果二选一,自然还是当龟公,护院在青楼比之龟公更没有地位。而当龟公赚银子快些,能尽早攒钱买下户口、走出青楼,回归到和普通人差不多的起点。 君子蛰伏,如潜龙在渊,虽不显声势,自由巍峨。青楼又如何,小厮又如何,能让他活下去,就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一天。 刘剑攥了攥小拳头,抬头看着夜幕挂上的点点星辰,立下了自己在这个陌生世界第一个宏愿。 当龟公! 第三章 被抢的赏银 小厮的活很多,白天打扫各处院落、晚上还要给房中的客人端茶倒水,每日还要为服侍的姑娘准备不知多少次洁身用的温水。 这些活对于一个孩童来说,总归是重的。 虽然稚嫩的肩膀会有些酸痛,但为了不挨鞭子不饿肚子,也只能咬牙去克服他本身的惰性。 这具身体柔弱的可以,有意识的多活动些,起码能变的强壮些。 夜深人静时,跑前跑后的瘦小身影终于能得到一日的安歇。 躺在硬硬的铺上,听着几个女孩窃窃私语,疲惫的身体想要入眠,但脑袋却还在活跃。 让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做这么多工作,虽然吃食不错,但肯定影响他身体的发育。凤满楼的那几个名龟公都是猥琐虚弱,除了整日的和那些姑娘胡搞,也有着自幼劳累的原因。 让他今后成为这些猥琐龟公的模样,那他是宁死也不肯的;看那些龟公不堪的样子,也无怪被姑娘和客人看他们不起。 但他刘剑,绝不能让别人看不起。就算出身卑贱,他自知奋强;就算前路坎坷,他也要披荆斩棘走出自己的一条路。 毕竟上天让自己重活了一次,前世半辈子庸碌无为,想要告别个处男之身都偷摸如做贼一般。 死了一次,反让他心思通透了些。 活着,这次怎么也要活的个痛快,混出自己的风格、走出自己的潇洒。活着,活就活出一番出人头地的样子,光宗耀祖、左拥右抱。 此时看来,最失败的人生,莫过于妻妾成群的年代不能妻妾成群。 哥要左拥右抱!妻妾成群! 被自己这远大的理想搞得心血澎湃,就想找个人分享。刘剑踹了踹了身旁睡成死猪样的小蚊子,后者睡梦中有些不满地哼哧几声,扭过身继续呼呼大睡。 “唉……”这一声轻叹婉转低回,颇多感慨。 右手边的蝶舞摁了摁他的肩膀,把那小脑袋凑过来,老气横秋地口吐芬芳,“小小年纪的,叹什么气呢。” 黑暗中略有些光亮,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可爱瓜子脸,刘剑也喜欢蝶舞的灵秀。但可惜,还太小…… “你很大么?” “哼,起码比你年长一岁,你可是要喊姐姐的。” “蝶舞大姐,睡觉吧快点。” “不嘛,跟我说说话。” 刘剑顿时无语,干脆转头看着小蚊子的后脑勺,任由那柔软小手在自己那瘦骨嶙峋的后背上轻轻敲打,也不去理她。 耳尖有些瘙痒,身后传来些许嬉闹声,离他最近的两个女孩正趴过来,用带着清香的发端拨弄着他的耳尖。 “别闹!” 逼不得已地拽过薄被给自己遮上,倒也熟悉了那淡淡地清香伴人眠的幽静,就是空气不流通而有些憋闷。 蝶舞也就不再去逗他,和身旁的小姐妹说着一天的见闻,说着让被褥中的那个孩童身汉子心的男人浮想联翩的话题。 这些小妮子,从懂事开始便在凤满楼呆着,小小年纪也算是久经风月,俨然已是半个红尘女子。 过了清晨,待日上三竿,便会有人把门窗敲的砰砰作响,让他们起来进餐干活。 起床时候总会让刘剑有些难熬,天地间的阳刚作祟,会让他多有些异样反应。 这些女孩每日也只是穿着粗布小衣和长裤,起身时候穿上小衣长裤,却对一旁的两个男人毫不忌讳,也没什么要忌讳的念头。 总是看着葱白的藕臂、光洁的后背,虽然这在他心底看来是有些龌龊的,但习以为常也不再煎熬。 在日光中的她们,是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像那洁白如玉的花骨朵。只是当时针拨动,等待她们的却是男人的欲望和丑陋,这让刘剑赏心悦目之余,总有些黯然。 有时总会羡慕小蚊子的懵懂无知,每天只是吃饭、干活、睡觉,不知道什么是所谓的命运,也不懂什么是未来,却乐乐呵呵地活的无忧。 既然立下了要当龟公的宏愿,就要不断去计划和筹备,为了理想而努力拼搏。 像他这种红衣小厮,已经是花满楼中最底层的存在。地位随着年龄增长而增长,但若是想当龟公,却也是要费些功夫。毕竟这里面还有学问和青楼规定,也不是随便就能上岗的。 龟公除了跑堂支应,最重要的作用是接引男客、介绍姑娘。有些花娘在白日停业时委身于这三五名龟公,也只是为了晚上能拉些有钱的客人,多赚些银两。 口齿伶俐、记忆出众、能随机应变,也要有识人的本事、哄人的能耐、唬人的架势。 哄的客人开心了,赏钱自然是少不了;哄的姑娘开心了,那也缺不了床帏之乐。好坏全凭一张嘴,这才是红口白牙、凭本事吃饭的职业。 能在前厅二楼占住包厢的姑娘,如果没老顾客照应的,基本都要看这些龟公的脸色。若是稍有得罪,很可能被龟公联手‘封杀’,在花娘册上也躺不稳。 而龟公也有惹不起的姑娘,就是后院别苑中的清吟、阁楼中的花魁。那些姑娘的客人都是权贵富商,每次都要老鸨亲自接待。 环境所迫,就算是心中抗拒,但也要为今后考虑。想当龟公赚银子买户口,那就要从基本功练起。虽然前世身为宅男有些木讷,但没吃过猪肉还看过猪跑?有着先进的知识和信息,有过多年的观摩赏鉴,拍个马屁混个赏钱又有何难。 “大爷,您慢用。” 刘剑将那茶食甜点安放在那胖商人面前,咽了口吐沫润了润嗓子,第一次开口,声音有些忍不住的轻颤,备好的台词堵在喉间,最后憋出了一句:“大爷今天真、真精神呐。” 噗嗤一声,那商人怀里的姑娘掩口轻笑,被‘小春子’那略有些笨拙的口舌逗得一乐,花枝娇颤。 “哈哈,小子能逗我美人一乐,看赏!” 刘剑赶紧低身接着,几块碎银被抛到他手里,估摸有着三五两,却也不知如何辨清。 “哎!谢谢大爷!”这句吆喝则顺嘴多了,大概便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能给钱的就是衣食父母,这是今古不变的论调。 “不打搅大爷您良宵美夜,祝您今夜生龙活虎、金枪不倒!” “快去快去!大爷我这就要生龙活虎、金枪不倒!” “呵呵,小机灵鬼。” 刘剑抱着托盘喜滋滋地退了出去,听着屋内那传出的那笑闹娇吟,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那几颗碎银被他塞到了内衣中,又怕不小心掉了,便取出了两粒塞在了袖口。 第一笔银子,轻松到手。 下楼的步伐都有些轻快,出了侧门便哼起了小调,优哉游哉地想着今夜能赚多少真金白银。 “小春子!”身后传来了几声呼喊。刘剑停下脚步扭头看过去,却是一名油头粉面、穿着青色长衣的龟公。 怪不得,这声音有些中气不足。 后院总共七八名男童小厮,这个龟公认识他也正常。但刘剑却并不知这位龟公的名字,尽管在这里半月有余,却也没听过有人称呼龟公的姓名。 姑娘们对这几个男人都是避而不谈,蝶舞那些小丫头似乎畏惧这几名龟公,平日提都不敢提。 “怎么,忘了规矩么?”龟公的面色有些阴沉,站到刘剑身前,看这男童不说话也不打个招呼,便有些不耐地道了一句:“刚才的赏银呢?交出来吧。” “凭什么给你?”刘剑心中一怒,自己放下身架奉承别人已经是如此不易,竟然还有人想要横插一刀。想也不想地顶回了一句,却让那龟公微微错愕。 错愕之中带着些不敢置信,接着便是毫无征兆地叫了一声:“好呀,反了你了!” 龟公咬牙启齿间挽起袖子,刘剑却退后几步,小脸上写满了戒备。 想打架?哥当年可是打遍幼稚园无敌手、干掉小学无压力,从初中部到高中部,谁见到不都是敬一声‘剑哥’! 看这龟公不过一米六多的个头,身形瘦弱不堪、步伐都有些轻浮,潜意识里便没把这人放在眼里。但刘剑也忘记了自己此时的状况,这种成年男人就算身子再虚,也不是他这七八岁的孩童此时能敌。 那龟公劈手便打,刘剑想躲,却感觉矮身低头的动作费力而缓慢。肩膀传来一阵剧痛,随后便被人抓着衣领提起,还没搞清楚状况,便又被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哐当——这是茶盘在地面滚动的声响。 后脑勺撞到了青石板的突起,那剧烈的疼痛和眩晕感让刘剑眼前一黑,却看见了漫天星辰。 这一摔摔的不轻,躺着地上四肢无意识地颤抖着,微微摆头却睁不开双眼。 “小贱种,当心老子把你拖去喂狗!” 那龟公向前在他怀里摸出了两粒碎银子,对着正抱头蜷缩的他吐了口浓痰,冷哼一声便扬长而去。 懵眩中,感觉脸上有些粘稠,却也抬不起手去扫掉。小脑袋一歪,终究是昏了过去。 “小春子!你怎么了!” “是小春子!” 第四章 春梦应无痕 耳边有人在小声的哭泣,意识却在着啜泣声中渐渐低沉,慢慢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但依然能嗅到鼻尖那浓浓的脂粉香。 这香气让他有些反感,因为太浓了些,掺杂着各类胭脂花粉。 “既已魂归,何必回还。” 谁?昏昏沉沉间听见了这声轻叹,却辨不清男女老少。 灰蒙的视界出现了一道模糊的亮光,像是谁打开了黑暗中的一扇门,让他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女子的笑声、琴瑟的和鸣,眼前光影悄然变换,淡淡地香气萦绕在鼻尖,这香的浓淡适宜、清纯诱人,让他贪婪地多吸了几口。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依然是孩童的身高裁量,红衣小衫、平底小靴,他是越城凤满楼的小春子,也是混淆了自己出身的刘剑。 扭一把脸蛋,却感觉不到什么疼痛,这不过是一场梦境。 “快来呀。” 迷蒙间听见了前方的呼喊,清雅间带着天然的魅惑、清纯中又混合了丝丝柔媚,令闻者身心通透,砰然心动。 这和那些凤满楼拉客的花娘绝不可同日而语,如说是天壤之别,怕都有些贬低脚下的泥土。 吹了个口哨,算是舒缓下压力,刘剑提脚便行,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许是平日见到的都是风流韵事,这梦,竟是二十多年不曾遇的春梦。 脚下踩着的是青石板,缝隙中红泥湿润却不生杂草。两旁疏林草地,似乎总有着女子嘻戏,但他扭头看时又看不真切,只有那轻纱乌发、白亮的身子。 曲径通幽,弯弯绕绕不知要把他带向何处。那自己为什么要沿着路走呢?是去找那个声音的主人,那温润如水的清澈。 水声、笑声相应着,那轻吟低哼惹人遐思,让空气中挂坠着一些绮靡的气息。刘剑不由精神一振,脚下快迈了几步,循着那嬉闹声转过了一处林边。 噗!人中发热,嘴角张开喷出了一蓬淡淡的薄雾,呼吸瞬间急促。 待他回神,却是直接跳到了一旁的树后,缩起手脚、捂住胸口,小心脏几乎快跳出了喉咙。再等他平缓了些许呼吸,又忍不住把小脑袋探了出去,再观那处温水玉池。 白色的蒸汽缭绕迷蒙,却丝毫不能掩住那水池中的雪白修长。有位女子正背对着他坐在温池边,玉指梳拢着湿漉漉的长发,光洁的玉背不见丝毫瑕疵。 单是这美丽的背影,不知秒杀了刘剑记忆中多少不喜欢穿衣服的女神。眼都不愿一眨,就这么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对池水中那虚龙假凤的场景都没心情去看一眼。 这春梦做的,值了…… 他咽口水的声音有些大了,让那三四名沐浴的女子发现了他的存在,停下了戏水和玩闹,痴笑间向这边张望着。 那背对的女子微微回眸,将她美而不艳的侧脸刻入了男人心底,把清冷含幽的声音绕在了他魂魄。“一个小童罢了。” 声若轻吟、酥人心肠软,眉若青黛、轻坠倚坐裳。 号称阅女无数、有过十多年影视观摩经验和半个月青楼混迹的刘剑,此刻却被这女子迷的沉醉,难以自持。 薄雾微浓,那温池和女子在林间吹来的风中悄然而逝,像是被人掀起了画卷。刘剑回神之时冲出了树后,又诡异地站在了青石路上;扭头四顾,依然疏林草地,再不见伊人身影。 “过来吧,冤家。” 那让他砰然心动的声音又在前方呼喊,三分娇嗔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了女儿态。刚停住的身形再次迈步向前,沿着这平整的小路慢慢地走了下去。 时而出现的笑语让他侧耳凝神,时而流淌的微香挑逗着他唇边鼻尖,就算是七八岁的孩童之身,也被这软香的梦境勾起了淡淡地绮靡。 就这么行着,在这梦境中悠悠地寻着。 眼前一空,那疏林不再、绿意不再,玉人姗影此时也没了踪迹。唯有青山两抹、山下草庐,又有炊烟徐徐,像是普通人家。 草庐前站着的白衣女子,近在眼前又似乎远在天边,他看不真切形貌。这女子对着刘剑招手,轻灵的呼唤在他耳旁婉转,那玉指伸到了他身前。 伸手去触碰那葱白的玉指,却像是点入了平静的湖面;画布被一道青光收摄,波痕荡漾向了远处的青山。 梦境碎了?那自己为何未醒。 眼前一转,唰唰的翻书声让他低头看去。是路过桌面的南风,掀起了那书册的层层纸页,闪过了那一幅幅的美人图。 这是什么?伸手将那画册停住,却见那淡墨勾勒出了女子的影像。光洁的玉背和回眸的侧脸,与方才池边所见略有相似,让他又忍不住有些迷醉。 这本画册像是初中读书时看的小人书,每页都有着各色仕女图,略有百页。 说是仕女图略有些偏差,但说是**又未免太过。这画中的每位女子虽然着装不多,但都是媚而不艳、娇而不俗,让人心烦意乱之际,又生不起多少亵渎的念头。 恋恋不舍地合上书籍,看着书页上用黑体铅印的字体,刘剑不由一阵无语——《宅男必备·异界撸管指南》 铅印的字体在硬白纸上有些刺眼,估计也就是在梦中,才会存在这种奇葩而恶搞的名号。如果梦是心中影,那自己此时想到了什么? 简直是对那画册中百位女子莫大的侮辱!伸手便欲要去撕下那封面书页,却听略显清朗的男音在他耳旁说着什么,那熟悉的嗓音让他停下了撕扯的动作。 “既已选好,当可离去。” 选好?刘剑微微一愣,自己选好了什么?目光落在了原本放着画册的古色书桌,桌面上摆着十多本书籍,这本画册也只是其中一本。 《三国名将录》、《蜀山剑纲》、《达摩禅经》…… 刘剑只是匆匆瞥了几个名字,眼前的世界骤然昏暗,悬空感挑拨着他的神经,却不忘将手中的书籍塞入怀中。 心中有些空落,似乎自己错过了什么,在梦里选好了什么? 胡思乱想间悬空感消失,耳旁又充斥着啜泣声、吵闹声,还有那有些尖锐的嗓音。 “平白得来的晦气,怎么好好的便死了呢。”老鸨抹了抹眼角,后院听说死了个男童,她也在绣楼里坐不住了。“这几日总是不太平,不知是少拜了哪路的菩萨。” “王妈妈就是菩萨的心肠。”有姑娘恰到好处地奉承着,却让那老鸨叹了口气,“行了,大清早的,都回去睡吧。来人呐,把这个,他叫什么名字?” “小春子,他叫小春子。”这哭啼的嗓音出自蝶舞,有些沙哑。睡在一起四五年的光景,她从昨夜哭到现在,已经哭坏了嗓子。 “小春子啊,”老鸨也有些伤感,又有些恍然,“是了,他还是我侄儿,这两年没见,却也差点忘了,这还是我给他起的名字。给他换身衣服,中午埋到城外岭上吧。怎么就死了!” “哎,”便听有尖细的男声应了一声,刘剑不由心中一紧,就是刚才抢了自己赏银的那龟公王六。“妈妈您放心回去歇息,这里让六子处理。” “那记得埋深点,可别让兽虫吃了。”老鸨摇摇头,“他毕竟算是咱们凤满楼的人,到了下面,可别在我那死鬼面前告我一状。” 下面?自己死了? 这一想不由惊起了一身寒毛,身体一颤,又能感受到四肢和躯干的存在。一咬牙,支着身体便直直地坐了起来。 “啊——” “哎呀!” “起来了!” “回、回阳啦!” 屋里响起了一声声惊呼,几十名挤满了屋中的姑娘孩童抱作一团,靠近门口的几人慌忙逃窜了出去。那老鸨捂着胸口,老脸唰的变白,被几名姑娘伸手扶住。 “妈呀!”那王六双腿一软便坐到了地上,浑身乱颤间,一股骚臭气味在屋中蔓延,让回过神的姑娘们皱眉掩鼻。 “小春子!”发愣的蝶舞突然惊叫一声,光着脚丫便在大铺上跳了下去,硬挤到了两名姑娘身后,只露着那扎着羊角的小脑袋,颤声道:“你、你是人是鬼!” “是人,”掀开了身上的薄被,刘剑在大床上站了起来,目光扫过屋中,瞪了眼缩在床下的王六,心中突然有了些计较。 “阎王说我命不该绝,抓错了魂,又让小鬼把我送了回来。” 忽又心有戚戚,这人命比狗贱的莫名年代,死了也没人记得自己活过,想活的滋润还真是不易。 “原来真有阎王。” “死而复生,却也奇了。”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老鸨慢地拍着自己的胸口,看着面前这个孩童,小声问道:“阎王本是要来拿谁的?” “他!”刘剑伸手一指地上的王六,后者双眼泛白,直接晕了过去。刘剑强憋着笑意,封建迷信要不得,子不语怪力乱神,都只是人吓人罢…… 啪!一侧巴掌大小的册子突然掉到了刘剑的腿边,招得屋中的女人看了过去。 看着那熟悉的封皮、熟悉的尺寸,刘剑不由咽了口吐沫,子不语……怪力乱神? 第五章 自古神童出青楼 从不信奉鬼神的刘剑,在认出了那画册后,小脸瞬间苍白,站在床上像是白日见鬼般,浑身轻颤。 “这是什么?”蝶舞又凑了过去,将那本小人书捡了起来。但还没来得及翻看,便被反应过来的刘剑劈手夺了过去。“小孩子乱看什么!” “喂!让我看!”蝶舞杏眼一瞪,探出小手便去抓刘剑的小臂。后者灵敏地跳向了身后,踩在通铺上的木板一阵哐当乱响。蝶舞不依不饶地爬上床追讨,两个七八岁的孩童在大床上就是一阵奔跑嬉闹。 有姑娘见老鸨王妈妈看着地上吓昏过去的王六直皱眉,便唤来了门外的护院大汉,将那散发着异味的污染源抬了出去。 那骚臭味很快被满屋女人的脂粉香掩下,又有老妈子哪来破旧被褥,将那摊遗留物遮住,简单地清理了下现场。 啪啪啪! 一名老妈子把细鞭在床边砸的响亮,满头大汗的蝶舞动作一停,突然意识到这里还有这满屋的姑娘和可怕的老妈子、老鸨,站在窗边不敢再动作。 刘剑瞄了她一眼,却见低头的她小脸苦兮兮地,有些闯祸后的懊恼,不由暗笑几声。 “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样子!”老妈子的声音颇有些着急,周围姑娘们的笑声落在她耳中,便是对管教不严的讽刺。这中年女人瞪了这两个孩童一眼,恨声道:“今天少不了你们一顿鞭子。” 刘剑也是小脸一苦,那细鞭抽人十分疼;他半月前尝了一次,便不敢再反抗当小厮的命运。 “他们还年幼,玩性大些也难免。”一名白衫罗裙的女子挽着老鸨的胳膊,却在给刘剑和蝶舞说清。素眉轻颜、淡妆相宜,一颦一笑总能让男人心火摇曳,但她媚而不俗、若白莲轻摇,透着一股逼人的灵秀。 她乃是凤满楼清吟中排名首位的姑娘,也是凤满楼的一大招牌,随思。 “随思姑娘说的在理,”老鸨拍了拍这姑娘的纤手,一直暗中观察这位素颜女子的刘剑,敏锐地捕捉到了随思的秀眉微皱。“孩子么,不用这般严厉。小春子?” “哎!”刘剑恭敬地应了一声,顺口就要学着别人的称呼,但那‘妈妈’二字无论如何却是出不了口。只能道:“小春子在。” “你手中拿着的,是何物?” “是、是…”刘剑双手一抖,手里抓着的不是小小画册,而是一块烫手山芋。“是一本画册。” “还不拿给妈妈看看!”那胖女人又恨铁不成钢地叫了一句,刘剑只能苦兮着脸捧着画册递给了那胖女人。看着伸过来的那只短手,翡翠戒指陷入了指肉中,也不知何时会被脂肪崩断。 这本宅男必备……咦?怎么换名字了? 刘剑眨眨眼,心中稍微安稳了些,难不成,此又是虚惊一场? “百花册?”老鸨接过小册低吟一声,若是将她脸上的脂粉擦去,她应该也算是风韵犹存的昨日黄花。“俗,但仔细体味,又有些雅。” “这字迹却也算清秀。”随思姑娘在一旁笑道。于是身后一群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便就小册封面上的三个娟秀小字开始了评点。 这个说小小年纪竟会写字,那个说字迹工整有股韵味;又有姑娘问刘剑可识字,大学毕业的小厮当然自信地连连点头。 “哦?”老鸨上下打量了这小童一眼,问道:“小小年纪便会识字写字,可是有人教授?” “并未有人传授,只是看着前厅后院的字画,自己琢磨的。” “自己琢磨便能识字,你让书堂的先生作何自处。”有姑娘轻笑道了一句,便有人笑骂几声。“小小年纪,口气却不小。” “不能学这骗人的本事,年岁大了可怎么了得。” “男人都是天生的这副德行,骗女人呀,是不论年岁长幼的。” “是否识字,一试便知。”清吟随思轻笑一声,却让周围的姑娘停了吵闹。她在袖中取出了自己的丝帕,向前两步递给床上站着的刘剑。“你如果能识得上面三五个字,便当你是说的真话。如若不然……” 玉人薄怒相胁的神情让刘剑微微愣神,尽管泡在这烟花之地半月有余,却很少见到这位才名远扬的清吟。 接过绣帕,入手便知是上好的绢丝,小心打开,却见边角绣着一句小诗。虽然不懂古文字迹以何为美,单看那绣字清雅俊秀,让他感觉十分舒服。 字是繁体,刘剑倒也能认清,有两三字未曾见过,却也能猜到大概。 没学过古文的咬字和平仄诵读,刘剑虽还记得小学老师摇头晃脑地诵读方式,也不想去尝试。只是平声吟道:“随梦他乡客,思君不羡仙。” “不错,果然识得。”随思姑娘略有些惊讶,仔细打量了这小厮几眼,见他面红齿白颇为俊俏,又站稳立直给人彬彬有礼之感,毫无年幼无知、风尘轻佻,便在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 “怎么,真的识字?”床边的老妈子惊叫连连,“他可是我看着养大,又没人教他,怎会认这些字?” 刘剑暗自翻翻白眼,识字很了不起么?瞥了眼蝶舞和姑娘裙边的小厮,感受着这些人投来的崇拜之情,不由有些不以为然。 “没曾想,小春子竟然天资聪慧,就是生在咱们凤满楼,可惜喽。”老鸨笑着叹了口气,翻开了手中的画册,便又问道:“说是百花册,为何里面都是页页空白?” “空白?”刚放松下来的刘剑又有些提心吊胆,这种小命在别人手中握着的感觉,让他难以习惯。 但人在屋檐下,又不得不低头;既然让他转生在了青楼之地,也只能巧言花语,保全自身。 “小春子看咱们凤满楼中姑娘个个国色天香、姿色出众,所以想把诸位姐姐的风姿画在册上,故而取名百花册。” 看着老鸨和周围姑娘面上的自得和喜色,刘剑再次松了口气,总算是又圆过去了一场。 “你还会作画?”随思轻呼一声,倒是把床边的小厮吓了一跳。姑娘你这么惊讶做什么,刘剑拱了拱手,“自然是不会的,但也在自己琢磨,指不定哪天就会了。” 满屋的姑娘笑的花枝招展,笑闹声中便在老鸨的催促中回屋休息,那议论声犹自不觉,这算是她们平日不多的趣事。 “谁曾想咱们凤满楼也出了个神童。” “还真是聪慧,自己琢磨也能识字写字。” “哼,说不定是谁教的,来讨妈妈欢心哩。” 莺莺燕燕地一走,大屋便显得空荡。老鸨王妈妈向前走了两步,把那本小册子递给了刘剑,笑道:“那你好好琢磨,若是咱们凤满楼能有个画师,倒也能给妈妈我省些银两。” “小春子定当努力!”刘剑挺着小胸脯便是掷地有声,借坡下驴、得了便宜卖乖,这本事不学也会。“早日琢磨成画师,给咱凤满楼省银子。” “哟,这小嘴甜的,真会说话,”王妈妈那戴满了翡翠珍珠玉扳指的老手捏了捏刘剑的脸蛋,“如果想学作画,就问问姑娘们有没有人肯教你。” 刘剑扯出一个憨厚的笑容,试图激发起这个老女人的母性。这招果然有效,这老鸨一句看赏,让两名老妈子去厨房做些补药莲羹,算是给他的实质嘉奖。 刘剑心中暗叹,看来从小厮到龟公的路,还很漫长。 不过那王六,小爷可是记住了你这一摔之仇、夺银之恨,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人走茶凉,剩下几名同屋的小厮围着刘剑问东问西;因得知了刘剑能自己琢磨识字写字,这些孩童把他当偶像来崇拜。 蝶舞凑向前又来要那本画册,发现不是梦中得到的那本,刘剑也就任由她拿去玩耍。 打发了这些颇为兴奋的小厮,坐在床边长长地呼了口气。起初只是被自己吓坏了,还以为出现了什么灵异事件。但此时自己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莫名穿越转世,才是真正的神鬼之谈。 凤满楼掌厨的手艺可圈可点,听老妈子数叨着,这可是在苏杭一带有名的厨子,算是他小春子有了口福。 几碟点心、一碗莲子羹,便让刘剑坐在铺上吃的满嘴津液,这也是他二十多年吃过为数不多的美味佳肴。 不亦乐乎间,看着同屋的几名小厮在一旁吞咽口水。把几碟点心挨个尝了一边,舔了舔嘴角,把碟筷推向了他们。 “这是王妈妈赏给你的,”小蚊子咽了咽口水,说话的声音便细如闻声。也不知为何他一个男孩,讲话的底气比女子还不如,“我们不能吃的。” “赏给我的便是我的,我说了算。咱们同睡一铺,就要有福同享。”不等刘剑再多说几句,几只小手爪已经把几个小碟分爪一空。 “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家伙。”一旁的老妈子呵呵一笑,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刘剑看着坐在角落翻弄着《百花册》的蝶舞,端着那小碗凑了过去。 “呐,给你。” “干嘛!姐姐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那算了,唉,这美味莲子羹呀。” “给我!” “你不是不要么?” “我反悔了,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 刘剑嘿嘿一笑,将那瓷碗递了过去,尤不忘吹吹热气。看着那端着玉匙喝的欢快的蝶舞,刘剑浑身不知为何流淌过一丝暖意,便把她红扑扑的小脸印在了心底。 不管如何,你是为我哭过的女人。 第六章 逛青楼的淫贼 青楼总能有着天南地北的客人,虽然越城不算繁华,但走商跑趟的男人也总是乐于在背井离乡之时找些乐子,以排解孤身的寂寞。 刘剑的‘神童’之名和假死还阳,也只是凤满楼姑娘们的一时笑谈,就算老鸨记住了他这个小厮,每日的活计依然不能落下。但他在小厮中渐渐有了些超然的地位,那几名老妈子也少了些恶形恶状,多了些温言细语。 随思姑娘有事无事总是隔三差五地给他送一两本书籍和画卷,说是让他自己琢磨。若她闲来无事,便会让他过去提问,再不时教授他一些琴棋书画。 清吟是卖艺不卖身的歌妓一种,也算是超然的高层;平日里接待的都是城中的文人墨客,赚的银两不少,却讲究洁身自好。 每位清吟都有自己独立的别院,和那几处雕梁画柱的阁楼又有所不同,别院里的花草摆设都讲求素雅幽静。而服侍清吟的都是年芳十三四的女孩,跟着清吟学些诗词歌赋,挽发的时候能卖个好价钱。 有了清吟的关照,那龟公王六却也没再找他麻烦,但平时遇见也是少不了横眉冷对。刘剑每次都是丝毫不让的顶了回去,若不是年幼力弱,恐怕早已扑上去厮打一团。 他可是吃不得亏的主,眦睚必报形容他性格有些过了,却也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现在打不过他,无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有一天,非讨回自己那一摔之仇。 这般过了半月,他也就渐渐接纳了此时的状况,活在当下,再多空谈阔想都是虚的,只能努力先去安身立命。每次给姑娘端茶送水的时候便讨好几句客人,一天下来多少能几两赏钱。 凤满楼有它自己的规矩,小厮的赏钱都必须交给老妈子处理。刘剑也就费了番口舌,让蝶舞偷偷帮他绣了个贴身的荷包,每次都留出一二两碎银装在里面。 一日,正端着春兰姑娘洗身的香水到后院,便被蝶舞招呼了过去。说是蝶舞服侍的姑娘那里来了位豪客,点了山珍美味、琼酿佳肴,点了三四名姑娘包夜。 刘剑暗中撇了撇嘴,把三四名姑娘包夜,钱财且另说,这男人能应付的过来吗?肯定又是爱面子的外来富商,明天听姑娘们一论,定又是一两声笑语风韵。 四五名小厮端着托盘在厨房鱼贯而出,刘剑打头,由老妈子在前面引着怕砸了这价值不凡的酒菜。但老鸨定下的规矩,这些老妈子是去不得前院,早有两名龟公在楼梯口等待着引路,也是想凑过去多混点赏钱。 “滚滚滚!给老子滚出去!个大爷的,本公子花钱,岂是来看你们这些龟孙儿的!” “哎哟!”“大爷,我们不敢了。”两名先进去报菜名的龟公抱头窜了出来,叮当哐当的乱响中,有几件东西砸了出来。刘剑本以为是酒杯茶壶,却发现是五两的整银锭。 两名龟公眉开眼笑地捡了起来,见屋内的男人还有要发火的趋势,狼狈地躲到了一旁。 乖乖,果然是豪客。听骂声有些川蜀的味道,端着的酒菜也多是辛辣之物。古说蜀地乃天府之国、富庶之地,此诚不欺我等。 那龟公对着屋内努了努嘴,刘剑便端着托盘低头迈步进去,瞄了眼那豪客的穿着打扮,却是锦衣长袍的粉面公子。身后跟着的蝶舞一脸紧张,怕客人又发火拿银子砸她。 “公子,您消消气,陪奴家喝几杯嘛。”这嗲声让摆放酒菜的刘剑小手一颤,鸡皮疙瘩落了一地。但那英俊公子却是哈哈一乐,在怀中姑娘身上上下其手,受用的很。 “哈哈,谅你几个小娘皮也灌不倒我。”这公子端起酒杯倒入口中,拽过身旁姑娘便循着那樱桃小口堵了上去。 姑娘本就是做着卖笑的营生,娇吟一声身体软在了粉面公子的怀中,面若桃花、声如娇喘。刘剑别过脑袋不敢直视,感叹一下宅男命运的悲惨,也惊叹下这姑娘进入状态的迅速。同桌而坐的几位姑娘也是娇笑连连,凑过去身形等待着英俊公子的宠幸。 好在这种场景已见怪不怪,蝶舞几个小丫头都是面色如常、目不斜视,更何况多活了二十多年的小春子。将那珍馐一一摆放,蝶舞却要端着那鱼盘主菜,凑到客人身旁。 一只大手突然擦过了蝶舞的小脸,捏住了她的下巴;蝶舞身体一僵,却也不敢违抗。便听那男人轻笑一声:“好标致的小姑娘。” “你做什么!”想都不想,刘剑两步向前把蝶舞拉到了自己身后。这低喝地质问声,让整个春房包厢瞬间安静,落针可闻。 一名姑娘反应较快,皱眉对着刘剑低喝一句:“混账……” “无妨,没想到此处竟还有护花爱花之人,不错,不错。”年轻公子的笑声让桌上的几位姑娘眉头一松,便有人对着刘剑使着眼色。 刘剑自然知道姑娘的意思,虽然心中还有些怒意,但不得不低头欠身,平白念声道:“大爷饶命,小子无心冲撞,甘愿受罚。” “有口无心,好你个无心冲撞。”那年轻男子冷哼一声,刘剑便感觉脖间一凉、浑身冰凉如坠冰窖;恍然间,又像是磨盘压在双肩之上,迫着双膝向下弯去。 刘剑心惊之余咬牙扛住,跪之礼在他看来无比之重,便是对人格尊严的底线。 抬眼看去,却见那粉面公子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那并不粗壮的臂膀一带,怀中的姑娘轻呼一声,暖香身子不由自主地转了半圈。刘剑下意识地向前扶住,却因为还拉着蝶舞,自身反倒是撞入了一处温软的所在。 “那就罚你,陪公子我饮酒作乐。” 刘剑不由一愣,此人之思想天马行空,却是难于琢磨。那姑娘会意,羞红了脸蛋,拉着刘剑便在圆桌上坐下,斟酒添菜。蝶舞被他拉着,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小伙伴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刘剑满身不自在地被那姑娘服侍着,略有些不知所措。等会,这是什么情况? “唉,独自欢乐,不如两人对酌。”这公子摇头一叹,顿时寂寥不已,“能在这烟花之地遇到爱花护花之人,却也就是你这般幼小年纪。来,本公子敬你一杯。” 刘剑稍微一愣,看向了两旁的姑娘姐姐,不知该不该端酒相迎。 “公子,他尚且年幼,不便饮酒。”被粉面公子抱在怀里的姑娘劝了一句,谁料这粉面公子面色一冷,不见他有多少动作,那姑娘便痛哼一声,跌坐在地上。 “贱人!本公子说话,可有你插嘴的地方!” 那姑娘捂着左肩娇躯一颤,眼中带泪却不敢哭出生来。同桌的姑娘和刘剑一时噤若寒蝉,那公子微微招手,除了陪在刘剑身旁的姑娘,剩下的二人强颜欢笑着进了他怀抱。 但她们此时已经不敢太过随意,而是小心应承百般逢迎,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公子哥又突然变脸。这几百两银子赚的,却也不太容易。 看着刘剑在那干干坐着,左拥右抱的年轻公子又是冷哼一声,刚有些恢复的脸上又是微冷。“怎么,今晚本公子请你玩耍,不喝酒也就罢了,还嫌弃这姑娘的姿色?” 那姑娘眉目一急,就要把刘剑抱向怀中;只是个七八岁孩童,她权当母性泛滥,自然不会有所芥蒂。而刘剑却伸手一阻,将姑娘的身子挡在一旁。“不用。” 粉面公子冷哼一声,却像是真的火了。那股冰寒沉重的感觉再次将刘剑包裹,这小厮面色不变但额头见汗,将身后的蝶舞拉过,拽着她坐在自己腿上。“我有。” 蝶舞小脸一红,只是七八岁的孩童,她却也知道何为羞涩。也许就这个年纪,她才能保持自己的这种青涩之感。 “哈哈哈哈!”这公子忽然拍案大笑,直笑的怀里的两名姑娘面带忧色,可别笑疯了这位爷。畅笑罢,举杯饮,这公子对着刘剑竖起空杯,“我十里香生平少有朋友,今天就交你这个朋友!” 十里香?可是有十里的复姓?但不可否认,这个名字略显风骚。 锦衣公子怀中的姑娘却是眉头一皱,异色一闪而过。十里香,这个名字在她们耳中略有些如雷贯耳…… 刘剑这次举杯相迎,在嘴边抿了一口,只觉香醇未有辛辣。心中念叨着这有些奇怪的名字,好在不是叫七里香,否则又忒怀疑现在是不是身处梦境。 蝶舞突然趴在刘剑耳中咬耳说了一句,刘剑看她那红扑扑的小脸近在眼前,却只能眨眼,不敢有什么亲密的动作。这么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负罪感太重了。 而蝶舞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他是采花贼,我听姐姐说的。” 采花贼?这个世上竟然还有如此有前途的职业,刘剑不由皱眉,采花贼逛妓院?这原则上改如何定性…… “淫贼十里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叱喝,听声音应是中年妇女,这喝声中带着些许威势,让桌上的几人都是面色一白。“穿上衣物出来受死!” “找死的尼姑!” 那粉面公子拍桌而起,面色冷峻、咬牙切齿,怀中的姑娘被他摔在地上,便转身向着一侧的阑窗冲去。身影迅疾如雷,在刘剑眼中也就是光影一闪,便见他已然扑至。 咚咚几声,这是铁器入木的声响,扑至窗边的锦衣公子又退了回来,那窗边插入了三四根袖箭、飞刀,力道惊人。 哐!两扇木门被人强力破开,碎木残屑纷飞乱舞,两道光亮异常晃眼。刘剑定睛看去,是两名光头女尼,持着明晃晃的三尺青锋,呵斥声中挺剑冲向了那面色大变的粉面公子。 我去!哥这是穿到了什么地方? 刘剑抱着蝶舞直接溜到了圆桌之下,那两名女尼已然扑至床边,手中长剑挥舞出两道凌厉的剑网,罩向了十里香前后退路。 “淫贼,今日便是你丧命之时!” 第七章 屁股中招的刘剑 剑光一闪,几名姑娘娘便尖叫不断,花容失色间跑向了那破碎的房门,全然没了平日的矫情碎步。 躲在桌下的刘剑只顾看那剑光人影,心神震惊之余没能及时反应过来逃向外面。电光火石间,大小女尼手中的长剑带起了道道剑影,看的刘剑一阵眼花缭乱。 那英俊公子十里香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软剑,右手一震,软剑如鞭卷向了那小女尼的光洁皓腕。 这小女尼虽然年岁不大,但性子颇为沉静,应该有些对敌经验。那软剑来的刁钻,自己吃亏在臂长不足,只能变招回守防御。 这套剑法她已演练的颇为熟练,变招时衔接流畅,已经能发挥出这剑法的奥妙之处。 软剑被小女尼手中长剑一搅,如毒蛇般缠绕其上,剑尖恍若蛇首,几经旋绕,终是叼向女尼的玉白皓腕。 小女尼无奈,只能撒手撤剑,左手凝成剑指点向了十里香的手腕。只是失了长剑,心中不免有些惴惴,这一指的劲力和准确都是差了些许。 左侧的中年女尼长剑刺向了锦衣公子的肩窝,剑势迅疾、剑身水痕波荡。若是这剑刺中,这位采花之人定是重伤断肢的下场。 分神下了小女尼的剑,这边的剑锋已然及体。 十里香面不改色,身形诡异地向后挪移半步,左脚斜起便是一记漂亮的竖踢。中年女尼被下方突来的一脚踢中剑身,长剑偏向一旁,这一剑顿时刺空。 这老尼姑冷哼一声,偏离的长剑改为横扫,花烛照耀的剑光银亮。 对比起身旁的师侄的豆蔻年华,这位中年女尼称呼为老尼倒也合适。 十里香上身后仰,软剑一转,搅着那把长剑扫向了中年女尼的小腹。老尼姑的身体似乎十分柔软,腰间摆动躲过了剑锋,却被割坏了灰色的衣袍。 而剑痕划过,也断了十里香额前飘舞的两缕长发;这眨眼间的惊险,稍有偏差便是歹命的下场。 而小女尼的剑指已经点在了他手臂之处,便听一声痛哼,小女尼身形迅速后退,堪堪躲过了那软剑的轻刺,捂着左手手指一阵皱眉。 躲在桌下的刘剑瞠目结舌,方才那瞬间发生的场景让他脑中流光幻影、再无其他。 正面看去,锦衣公子的踢腿的动作翩然若舞,手中软剑刁钻狠毒,三招两式间破了两人攻势。而两名女尼身前剑影翻飞,剑指相交、却也是攻势凌厉。 这是……武学剑法! 刘剑心中纵声狂呼,只想顶起圆桌怒吼一声,老子穿到了武侠世界! “淫贼看剑!” 那老尼姑又是一声大喝,带着些许怒火和羞愤,长剑再次刺向了十里香的腋下,那里是她剑法变招之所在。 刘剑不乏恶趣味地想象着,采花贼夜闯尼姑庵,算不算是羊入虎口…… 不由再感叹一声,在这烟花之地呆多了见多了,纯洁如哥也免不了有些邪恶,由此可见‘近墨者黑’的真理程度。 撇撇嘴,继续看着生平第一次真人打斗,这比那些宗师级武侠电影可要精彩许多。 小尼姑反身再战,只是长剑被那淫贼一个照面卷去,也只能赤手在一旁给自己师叔掠阵。那老尼的剑法老辣、攻势不停,十里香却是身法诡异,在那剑锋下左摇右晃,却始终安然无恙。 而十里香以一敌二丝毫不怯,只是耳根一动,捕捉到了房外大厅那阵急促的脚步声,自然不敢再多恋战。 身形原地摇摆,使了个虚招躲开了老尼姑的剑锋,脚踩半悬、腰若无骨,身形飘忽间诡异地转过了老尼姑的身体,再次扑向了那扇木窗。 “淫贼休走!”老尼姑举剑便上,但身法速度比之十里香差了何止一筹。做采花贼这种高风险职业,若没个高明的身法或轻身功夫,在江湖上也闯不出什么名气。 “我去,凌波微步?!” 刘剑忍不住低呼出声,心中的震惊却是无以言表。怎么就凌波微步了?这个淫贼难不成还是金庸大大笔下的段誉后人?那倒也对,段大官人的后人,做采花贼绝对是一把好手。 咚咚咚!密集的响声再次响起,那是铁器入木的声响,外面埋伏招呼暗青子的人不在少数。 十里香只得缩回头来,口中骂骂咧咧,却听不清他骂了什么。那老尼姑已然挺剑扑至,十里香只得转身迎敌,却没了再次纠缠的兴致。 脚下提纵,以横空七百二十度转体的优雅动作躲开了老尼姑削来的长剑,软剑横扫逼退了小尼姑那秀气的一掌,身形扑向了香房的门口。 刘剑屏息观看,十里香掠过桌边时带起了些许残影,和他记忆中的凌波微步是何其相似。某小厮激动地难以自持,恨不得马上冲出去拜师学艺。 “想走!”这声大喝中气浑厚、震耳欲聋,便听砰砰几声肉掌相撞,十里香似乎受到了强力的阻击。 老尼姑带着小尼姑跳出了门外,那噪杂的尖叫声在凤满楼此起彼伏,便有呼呼剑啸夹杂其中。 门外传来一声闷哼,十里香身影狼狈地倒飞而回,后腰撞在了那圆桌之上,一股劲力将那厚实的红楠木裂成了七零八碎。 圆桌下面躲着的两个孩童却没被这股劲力波及,只是菜汤酒水滴了一身,颇为狼狈。 噗!十里香身体一颤,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面如金纸、气息紊乱。那血光一现,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蝶舞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让刘剑耳中嗡鸣震颤、久久不绝。 女人制造噪音的程度,果真是永无极限。 门外四道身影同时跃进,当先一名雄壮的汉子粗壮的双臂戴满金环,几乎亮瞎了刘剑的双眼。 十里香扭头瞥了眼狼狈的孩童,不由面色一喜;手臂一抓擒住了刘剑的衣领,拽着他又冲向窗口。 某小厮被这淫贼突来的动作搞得略有些发懵,第一反应便是这会‘凌波微步’的家伙看上了自己的资质要收自己为徒,这等狗血桥段竟也能被他遇上,当真是鸿运当头。 但随之耳中的破空声让他幡然醒悟,什么鸿运当头,这尼玛是要把自己当做护身肉盾! “救……” 咚咚声在耳旁作响,刘剑心中生寒,好在十里香身影略一停顿,躲过了一波暗器袖箭方才跃身而出,不然刘剑此时怕已零落成泥碾作尘,那是绝无幸理。 耳中风声呼啸、身后拳风凌厉,喝骂声、哭闹声如魔音绕耳,却难让刘剑分散注意。凤满楼二楼有着五六米高度,这个高度摔下去不是断腿折足便是脑袋开花。 自从在那八楼的水泥台摔下,刘剑便对悬空感有着绝对的恐惧,那种无限逼近死亡的感觉能把人折磨到发疯。 “喂喂!救命!” 情急之下只能死死拉着十里香的衣领,而后院花圃中站立的四名暗器好手同时跑动,对着半空中纵跃的淫贼又甩出一波暗器。 十里香冲在空中难以借力,没有武当梯云纵这类的绝世轻功,便只能采取智商压制的策略。这时便凸显了刘剑的重要,七八岁孩童的身子虽然幼小,倒也能遮掩住浑身要害。 噗噗两声,刘剑顿时瞪直了双眼,夜空中传来了一声惨嚎,惊起了半城的百姓。 “哈哈,多谢了小兄弟!李某他日定有所报!” 面如金纸的十里香还能朗笑出声,但刘剑的小眼中顿时热泪盈眶,那疼痛颇为剧烈,一时不知从何传来。 这淫贼一掌拍在了刘剑肩膀,刘剑闷哼一声,身形向着那被暗器打烂的窗口飞了过去。而十里香则再次借力而行,飘向了后院院墙。 那正在窗口试图扑出来的老尼姑只得停住身形,伸手接过刘剑。再去看时,凤满楼的灯火光影中,哪还有淫贼十里香的身影。 “往东去了!”下面埋伏的暗器好手招呼一声,老尼姑将手中的刘剑撇到一旁,身形如大雁展翅,一跃扑向了夜空。 “追!”那八尺壮汉招呼一声,下方的几名暗器好手便尾随着老尼姑的身影而去。这壮汉叹了口气,一拳砸在墙壁上,砸出了半寸的拳印,扭头跑向了香房门口。 没法子,他是横练外力,不能跟这些内家高手一般飞来飞去。 “哎哟!”刘剑趴在地上痛哼一声,正想随着那金环壮汉一起追赶的小女尼停住了脚步,犹豫一番,跑到了刘剑身旁将这个孩童抱起。有些焦急地问道:“你怎么样了?” 软玉环抱、罄香扑鼻,死里逃生的刘剑此时竟也能走神,甚至忘记了身体发肤之痛。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精致俏脸,没有青丝遮掩却更能突出那柔嫩可人,光滑的肌肤有着蒙蒙的光亮,让他心神摇曳难以自已。 小姐姐,你就是猴子请来的救兵……不是,恒山派的仪琳吗? “水月庵的大小尼姑!长河帮的岩臂山拳!看好你们家黄花闺女,我十里香现在惦记上了!哈哈哈哈!一群饭桶!” 嚣张的笑声回荡在夜空,便有老尼姑的喝骂声随之作响;只是骂归骂,让这淫贼今夜逃去,不知会有多少良家女子被他祸害。 “这淫贼!”小尼姑轻呸了一声,让刘剑幡然而醒,忍不住又是一阵哀嚎痛哼。漂亮小尼又赶紧问了一句:“你怎样了?” 看的出来,小尼姑是心善纯真之人;刘剑惨兮兮地抽了抽鼻涕,三尺男儿落下了滚滚热泪。“我中招了。” “是何处受伤?”漂亮小尼又问了一句,刘剑面色一红,闭着眼指了指自己的右臀。 “这……”十三四岁的小尼姑顿时小脸一红,虽然只是个七八岁的孩童,但她也只是第一次遇见这阵仗。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菩萨的教诲,她自然不能把一个孩子放任不管。 摁着那铁镖周围,撕开了臀部的布料,顿时让刘剑体味到了何为风吹屁屁凉的境界。这个孩童身汉子心的老男人顿时臊红了小脸,干脆闭眼扑倒在了小女尼大腿上。 “这镖……有毒!” 第八章 毛遂自荐 “啊!疼!” 后院角落的小厮住处,正午时分突然传来这凄厉的叫喊,令闻者无不侧目观望,惹得看门的大狗狂吠不断。 “有这么疼么?”蝶舞埋怨了他一声,粉白的小手拿着湿毛巾和玉瓶,为那处伤口上着金疮药。 她的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害怕再弄疼他,就是这伤口的部位让她小脸微红。好在年纪幼小,又不是什么普通女孩,这些小事也不用多去在意。 这药是昨夜的那名小女尼留下的,据说是江湖上难得的上等金疮药。小尼姑离开时脚步虚浮,因为给红衣小厮‘逼毒’,耗费了她本就不多的内家真气。 咬着洁净的毛巾,刘剑顿时翻了翻白眼,惨兮兮地说着:“你试试,那可是三寸长的夺命追魂钉!” “要是真有那么厉害,你还能活命吗现在,也就伤着了指甲盖大小的地方。”蝶舞哼声说着,“你就是想偷懒不去干活,别以为我不知道。” 刘剑无语凝噎,非是他怕疼,像他这种标准宅男,从小到大根本没有受过多少皮肉之苦。刚来时一顿皮鞭便打的他认命当了小厮,更何况是这种血流如柱的‘重度创伤’。 受了伤行动不便,他的活便被分摊到了别的小厮身上,让他难得清闲几日。蝶舞也沾了他的光,每日帮他换药清洗,免了白日的劳累还能混到不错的吃食。 有随思姑娘的特殊关照,再有老鸨的两三句提点,管教小厮的几名老妈子自然要把他好生照顾。 那上好的金疮药果然不凡,短短三天伤口结疤复原。刘剑不由抱怨伤口恢复的太快,被人服侍的幸福生活如白驹过隙,眨眼便从地主家的少爷再次沦为了青楼的跑堂小厮。 伤刚好,随思姑娘便把他唤过去考核,音律词画或有不足,但简单的识字认字,刘剑表示毫无压力。他才不会傻乎乎地说自己学通古今,遍识中华文字,不然随思姑娘再一时兴起教他诗词歌赋,那岂不是没事找事。 在这个不知名的武侠时代,封建的旧习依然存在。女子在嫁人后便不能再随意外出,未出阁之前更是不能抛头露面。 这些才色双绝又洁身自好的清吟,理所当然便成了此时的明星艺人,是城中仕子文人争相结交的对象。 青楼也算是个奇特之地,能将娼妓和名媛安置在一起,也不会让人感觉有任何不当之处。刘剑每每想到此处,便不得不感叹历史的惊人相似。 清吟主要是白日接客,每个别院都有着独自的通路,能通向凤满楼另一处装潢清雅的门庭。这老鸨的生意经打的不错,雅俗不缺,凤满楼自然日进斗金。 在刘剑伤好的第二日,又被闲来无事的随思姑娘喊去认字。还没‘新识得’三五字,便听外面有护院禀告,说是萧公子带了客人前来拜访。 刘剑在书桌前站起,很识趣地起身告辞,计划着找个没人的角落睡个安稳的午觉,没曾想却被 随思姑娘喊住。 “小春子,我院子里的几名姑娘刚歇息,你帮我做些支应,做次抱琴童子如何?” 随思姑娘琴艺在越城乃是一绝,许多人慕名而来,也只是为了欣赏这种高雅音乐。 刘剑虽然心中有些不愿,但随思平日对自己多有照顾,当然不能拒绝她的吩咐。于是学着前几日那酸腐书生,对着这位喜欢穿白衫的大姐姐作揖唱了个喏,“敢不从命。” “小鬼头!” 随思玉指弹在了刘剑脑门,后者挤眉弄眼逗得她娇笑连连。随思稍作梳洗打扮,便带他出了那间充满了诗情画意的书房兼闺房,拐过几道曲折的走廊,便到了会客的花厅。 抱琴童子并不是真的抱琴,就是在姑娘演绎的时候站在一旁,接着客人的打赏和赠品。清吟和男客不能有身体接触,不然会受人闲话。 前院的姑娘靠身子吃饭,后院的清吟靠的则是手艺和名声,所以清吟也就三四人,数量极少。 “随思姑娘来了!” 清朗的嗓音经过刻意的修饰,刘剑在门边往里面巴望,见屋内有两个锦衣男人和一名和他差不多大的孩童。 说话的那人和那名男孩都是锦衣华服,玉饰佩件叮咚作响;一眼便知,这是城中的富家公子少爷。而另一名身形修长、神光不凡的年轻男子,却让刘剑眼前一亮。 这人肩上背了一把长剑,身上的衣物不是什么体面的锦衣华服,而是走江湖习惯穿戴的短衫绑腿。背上还有一斗笠,脚下穿的是平底的布鞋,一股‘清新’的江湖气息扑面而来。 自己有朝一日能有这种打扮,就算是见光死的不入流人物,也不枉活上这一遭! “萧公子请了,”随思对着两位男客欠了欠身,便自顾自地走向了那挂着轻纱布帘的琴座。各类男客见的多了,无论翩翩公子还是江湖侠士,都不能让她心中留恋。 刘剑低头跟在随思姑娘身后,路过三人身侧时,抬头看了眼几人的脸色,却见那七八岁的男孩正一脸轻蔑地看着自己。 上辈子变没少受这种白眼,刘剑却也不以为意,毕竟自己也是二十多的汉子心,跟个小屁孩计较什么。 轻抚七弦琴,叮咚几个音节作响,似乎是在调音。“不知萧公子今日想听什么曲子。” 那萧姓的公子手中的折扇轻摇,倒也算有点风流倜傥的韵味。折扇一收,对着随思拱了拱手。“今日借贵地商谈些事,姑娘弹什么,我和郝兄便听什么。” “不知这位侠士如何称呼?”随思的问话让那年轻剑客眉头微皱。随思知趣地不再多问,只是低头调弄着琴弦。 年轻剑客自小便在山中学艺,此次刚出山门,哪里识得这风尘女子的风情。 “郝兄请坐。”萧姓公子面色稍有些尴尬,招呼着让年轻剑客入座,轻轻推了推那男孩的肩膀,后者有些不情不愿地端起桌上的茶水,向前奉给了那郝姓少侠。 年轻剑客点了点头,接过了男孩奉上的茶水,轻轻一抿便放在一旁。那长相俊俏的男童欠欠身便退了回去,站在自己兄长背后低眉顺眼,礼数倒也周全。 郝松雨本就对萧家今日的安排就有些不满,想他华山正徒、江湖少侠,出入这种烟花之地若是被师父师娘知道了,定是一番责难。 但若是让师妹知道了,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绝非‘责难’这般简单了…… 琴声叮咛、曲音悠长,随思姑娘开始了弹奏。刘剑也就老老实实地站着,听着优雅的琴声,等着接萧公子的打赏,闲来无事便听着桌上的谈话。 客套废话了两三句,这萧公子便开始转入正题,说的是这男孩要拜师学武。 “小铭上山后,还望郝兄多多照顾。他从小没吃过苦,若是有什么地方冲撞了门内的师长,还望郝兄能保他些周全。” 郝松雨抱了抱拳,口音用的是普通的官话,“萧兄放心,我们华山派虽然门规严了些,但也不会真把弟子打死。” 萧公子干笑两声,身后男童却身体一颤,在后面暗中拉着自己兄长的衣角。见兄长不理他,而是犹自说着让郝松雨多多照顾的话语,顿时忍不住凑到了萧公子身后。 “大哥,我不想去。” 此言一出,郝松雨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冷哼一声,屋内的气氛有些沉闷,而随思姑娘的琴声也不由低缓。 刘剑却微微皱眉,小脑袋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双手揉搓着,有种跃跃欲试。 萧公子回头瞪了弟弟一眼,低喝道:“这可是父亲千辛万苦替你求来的,去不去岂是你说了算!” 那男孩低头不敢言语,萧公子却对着郝松雨抱了抱拳,面带愧色。“郝兄莫怪,小铭他年幼贪玩,其实他本是聪明灵慧……” 郝松雨冷着脸扬起左手,萧公子的话语只说到一半,便被他打断。“我们华山弟子讲求君子之风,所谓君子不强人所难,如果小公子吃不得习武之苦,那今日不去也罢。” “我……”男孩面色一苦,父兄的教训有在耳旁,但听人将习武的痛苦却让他心中恐惧,不敢点头答应。 郝松雨摇摇头,起身便朝着门外大步走去。 萧公子却抢先一步,拉住了华山弟子的臂膀。“郝兄莫急、郝兄莫急,他是被别人言语蛊惑,这并不是他本意。” 又狠狠地瞪着那名男童,厉声道:“还不快过来!今日你若不去,就让爹打断你双腿!” “是、是!”男童被兄长的骂声吓的身体一颤,向前几步,又有些犹豫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又谁料斜刺里突然窜出一个瘦弱的身影,噗通一声跪在了郝松雨面前,那稚嫩的声音带着些许难以抑制地激动。 “大侠!收下我吧,我不怕吃苦!” 琴声停、琴弦断,整个厅内陷入了些许寂静。 第九章 拜师不成反被踹 郝松雨沉吟一声,稍稍打量了这小厮两眼,摇头道:“眉目阴气凝聚、刚阳微弱,你的体质不适合我华山功法。” 能鼓起勇气冲出来,能放下尊严跪下去,刘剑不知挣扎了几许。被人拒绝并不是没想过,只是没想到是这种方式被人‘婉拒’。 被突然冲出来的小厮吓的一愣,萧姓公子双眼眯起,上下打量了刘剑几眼。狠狠瞪了自己那弟弟一眼,萧公子向前一步,一脚将那小厮踹出了门外。 “哪里跑来的小厮!青楼的贱种,也想学人拜师学武?” 刘剑仰躺在地,对着那萧公子怒目而视。随思有些焦急地站起,却只是皱眉站在那里,焦急地看着门口发生的一切。 华山剑客冷哼一声,有些不满这锦衣公子的持强凌弱。萧姓公子听这一声冷哼,不由有些面色发白,而方才还有些犹豫的男童被他拉着跪倒在地。 那孩童跪在地上,倒想起了已经背了几日的台词,颤声道:“弟子愿拜入华山派门下,专心学武,发扬我华山武道!” 自己这次也是受了师伯的命令,做完掌门师父吩咐的事后,来带萧家小公子回山。 毕竟萧家这几年门派大殿修葺捐了许多银子,这个弟子名额却也是师伯应下的。故而沉声问道:“你可吃得了习武的苦、受得了练剑的罪!” “受得了!受得了!”大小公子齐声应着。萧公子面带喜色,躺在门外的刘剑面如死灰,拳头砸了砸地面。 郝松雨面色稍霁,又想起了门外的小厮,刚想上前扶起,却被那萧公子拉住。 “拿去!不就是为了几个赏钱,别来坏我和郝兄的兴致。” 这位锦衣公子甩出了一张银票,稍微揉搓便扔在了刘剑怀里。“拿了银子还不快滚!” 刘剑捂着胸口挣扎着站了起来,把那银票在手中展开,对着那印花的一面吐了口吐沫,攒起来扔回了萧公子胸口。 看了眼那名剑客,却见此人正抚着跟自己差不多同龄的萧铭的额头,点头道:“剑骨奇佳,倒是习武的好材料,只要肯下苦工,将来不同凡响。” 捕捉到那男童瞥过来的目光带着的轻蔑和自傲,刘剑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向了一侧的走廊,刚才那一脚踹的不轻,胸口还有些发闷。 郝松雨看了眼刘剑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一突;常年习武练就的直觉,让他嗅到了一丝异样的不安。 不安?微微摇头,这种青楼娼妓聚集的地方,一个不起眼的小厮能有什么出息。大概,是心中有些愧疚。但自己只是掌门弟子,还没有收徒的资格,而这个小厮的体质确实不行。 “萧公子,随思今天有些乏了,天色不早,便不留两位了。” “随思姑娘……”萧公子还想说什么,却见华山派的大弟子已经拉着自己弟弟向门外走着,只能放了几张银票压在了茶杯下。“如此,告辞了。” “不送。”随思甩了甩衣袖,在萧公子离开后,秀眉皱的更深了些。向前将那几张银票捡起,塞到了那半杯茶水之中。 走廊的拐角,看着那两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了另一侧回廊,刘剑攥起的双拳轻颤着…… 第二日天还没亮,蝶舞便被一阵窸窸窣窣地声响吵醒,被窝里看着那‘趴在’地面的刘剑。 这是,睡觉滚下去了么? 刘剑咬着牙做着俯卧撑,体质不行?哥的体质怎么会不行,分明是随意找的推辞借口。 二、三、四……这是体质不好吗? 五!噗!憋着的一口气喷了出来,刘剑应声趴在了地面上,气喘吁吁地想要用瘦弱的胳膊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你在干嘛呢?”蝶舞小声唤了一声,趴在枕头上努力撑开小眼,“是在做游戏么?” “嗯。”刘剑一脸颓然躺回了自己的位置,几个俯卧撑已经让他出了半身汗,这体质也确实太弱了些。 机会都是自己把握,机遇面前人人平等。这两句高中时挂在了黑板两边的警句,那时只是喊出的几句口号,此时却显得格外真理。 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 刘剑咬咬牙,双手抱头、平躺身躯,继续做起了仰卧起坐。爱迪生不是说过么,成功是百分之一的天赋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这句挂满了学校走廊的话语此时也显得是如此的睿智。 当然,纯洁的骚年自然不知道,上辈子的这句名言其实学校只挂出了半句……爱迪生先生貌似比较强调百分之一天赋的重要性。 为了不让自己锻炼身体的计划变成三分钟热度,刘剑效仿古人的自残精神,拿着绣花针在自己手背点了两个针孔,以警醒自己不能忘记昨日之耻辱。 姓萧的公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爷这一脚早晚还回去。还有华山派,小爷今后练成了盖世神功,先平了你们的山头!把你们华山派的师娘师姐师妹!还有那个变态岳不群,全都绑起来脱光了叉叉一百遍啊一百遍! 咳,关人岳不群何事?淡定,就算这个世界有那个老阉男,自己也不能放弃男人的坚持和正确的取向。东方妹妹还凑合,若是真长了个女神样,自己一吹蜡烛也就任‘她’施为了…… 言归正传,但要练神功,最起码也要有功法才行。 自己一个身份低微,甚至没有什么身份的青楼小厮,武功秘籍去哪搞?难道只是每天锻炼身体、耍几套广播体操? 前几日见识过那几瞬的对战,又被那个漂亮的小女尼‘运功疗伤’一番,对这个世界的武功体系也算是稍有了解。 世上存在内力,而内力,可不是随便练就能练出来的,最起码,也要有个练气的发门。 他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自然不知道自己能碰巧穿越;故而没能提前在网上下载些武功套路来看,也没学习几套太极拳,到此地把后世的国学发扬光大。 难不成,先自宫了再去找那本葵花宝典?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这个方法也不是不可行…… “算了,先练着俯卧撑和仰卧起坐吧。” 刘剑躺在被窝里一阵郁闷,有口无心地应着蝶舞的轻言细语,计划着未来的出路。 看来,还是要先从良,顶着个青楼的身份,到何处都被人瞧不起。 继续为了当龟公的宏愿而努力着,只是平日总要起早贪黑地开始锻炼,中午歇息时,也不让自己有片刻闲暇,在后院里围着花圃绕圈跑。 自那日后,随思姑娘有半个月没唤他过去识字认字,刘剑每每想及,心中总有些黯然。 故而当随思又差人喊他过去时,他心中的欢喜连他都有些不敢置信。毕竟他不是什么六七岁的孩童,他有过二十多年的社会阅历和人生经历。 美丽的事物总归是让人愿意亲近,而随思对自己确实不错,自己上次让她丢人了吧。 “这几天可曾识得新字。”随思手中端着毛笔,正俯身在书案上写着字画。 “识了。”刘剑坐在了座椅上应了一声,也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随思停笔,端详了自己的大作几分钟,便将毛笔在一旁的瓷缸中轻轻涮着。“过来看看,可认识这两个字。” 刘剑道了声是,走过去看了眼书案上写的两字,心中不由有些轻触。低声道:“姑娘写的是一文一武。” “你可知,我为何把‘文’放在‘武’前面?” “小子不知。”若是从前,刘剑或者忍不住会用孩童的口气,说出一番让她刮目相看的话语。但自从挨了那一脚,他却少了这份心思。 “文武、文武,”随思轻吟一声,轻摇着手中的薄扇,“虽说文以治国、武以安邦,但江湖草莽终比不过朝堂之权,若是习文能有出息,何必习武。” “姑娘教训的是。”刘剑低声应了一声,看随思那美丽的脸上露出的欣慰笑意,又问道:“不知姑娘可否将这两字送我。” “你若喜欢,等墨迹干了尽管拿去。”随思笑着,绕到了刘剑身旁,薄扇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春子,那日的事你太过鲁莽,你能识字,比其他孩童应该多懂些事才是。” “我知道了。”刘剑面色一暗,刚提起的些许性质便被打了下去。随思见他兴趣不高,又嘱咐了几句便让他拿了那副笔墨回屋。 又过了几日,小厮的生活再次想要恢复平静,而刘剑每日坚持锻炼也初显成效,但也只是多了几分力气。 终归只是七八岁的童子,练武并不急于一时,说不定哪天便会天上掉下本逍遥神功或者六脉神剑,对于能穿越的…… 华灯初上,青楼开张,小厮们开始了奔走操劳,而那凤满楼大门处却有些糟乱。 “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有银子!” 正端着铜盆爬楼梯的刘剑不由闻声看了过去,因为这么长时间见过了如此多男客,却也没听过如此苍老的嗓音。 “老人家你这都多大年纪了,回去把你孙子喊来,我们保准不拦着。” “瞧您这样,爬床都费劲,若是万一在我们凤满楼咽气,姑娘们可是担不起这人命官司。” “就是、就是!这么一把胡子也不害臊!快回去吧!” 第十章 江湖老骗子 开门迎客,尤其做的是青楼生意,赶客人的事情一般不会发生,但若是发生了,那只会牵扯到一个因素——银子。 刘剑站在阶梯上巴望着,恰好能将外面的情况收入眼底,只是因为门外光线昏黄,隐约能看见出那是一名邋里邋遢、灰发糟乱的老‘乞丐’。 招客的几个花娘站在门内侧,手中的香帕紧紧捂着口鼻,薄扇急速扇动间翻着白眼,不时地冷哼几声,那是满脸的嫌弃。 闯门的那名老乞丐态度可谓极其恶劣,且衣着破烂、气味呛人,也不怪那几名护院换之以恶形恶状。凤满楼可是城中的高级消费场所,岂能放这种脏兮兮地乞丐进来。 “我有银子!大爷我有银子!”这老乞丐跟两名护院推搡吵闹,那灰白的胡须颤抖着,沾染着一些绿色的菜叶。手中紧紧抓着那扁扁的荷包,好在荷包能沉下去,看上去有点重量的样子。 “哟!”一名花娘扭着细柳腰向前几步,掐着腰对着那老乞丐便骂了一句,“瞧您这样子,有银子还是先换身衣服吧!” “就是,大爷都有银子,可有银子的不一定都是大爷!” “哪来的老乞丐,恬不知耻么难道?” “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吗!”老乞丐呸了一声,吐沫星子夹杂着些许菜沫齐飞,那气味倒也有着别样的杀伤。 身前的两名护院抓着袖子抹了把脸,举起拳头就往老人脸上招呼,那老家伙哀嚎一声,凄厉地喊着‘妓院打人啦!’,便跑向了昏暗的街区。 刘剑咧了咧嘴,端着铜盆便上了楼梯,当个小插曲提供点乐子,也不去在意。但当两日后他意外遭遇到这个老家伙时,却又是另一种境地…… 青楼的姑娘在开始接客后,都有些职业本领。接触的男客多了,麻烦也随之而来,身体状况便成了这些姑娘最大的麻烦。 其实最怕的不是男客,而是男客带来的烟花暗疾;所谓讳疾忌医,这些见不得人的烟花病总是让姑娘们苦不堪言。 刘剑这些小厮每次送去的温水,都是姑娘接完客后用来清洗身子的,里面掺杂了些中药熬煮而成,有着独特的除菌效果。 姑娘们称之为洁身,老妈子们则只说是温水,而刘剑则称之为古代自制妇炎洁。 这日,‘妇炎洁’没了草药,一名老妈子招呼着刘剑过去给了他几吊大钱,让他去城中的药铺买些药草回来。到了药铺就说是凤满楼来买药的,那药铺的老郎中自然明白,不用累述太多。 “出街口往北走三里路,再走东边一条巷子,没几步便到了。” 老妈子如是说着,一般七八岁的小厮都是不能出门的;但老妈子要偷懒,也只能使唤他们。 刘剑却也是乐于被她使唤,在小春子身上活了已经一个多月,整日都是烟花巷中的醉人脂粉,对外面世界的模样,他还是期盼的很。 不知会是电视里看到的繁闹市井,又或是刀光剑影、纵马而驰的武侠风情,一颗小心脏里装满了期待,恨不得生出两块翅膀直接翻出院墙。 两串铜钱塞在自己怀里,顿时让小肚子鼓鼓的,光天化日地十分明显。在外面遇到打劫的强人怎么办?城内的治安应该不错,若是真遇见抢钱的,大不了扯开嗓门就喊。 “快去吧,路上放机灵点,可别让大马猴把你再抓了去。” 老妈子拿着钥匙开了后院的一处小门,这是平日里外出采购时会走的路径。门旁栓了两只大狗,此时却也不叫唤,低头啃着这个胖女人在厨拎来的碎骨。 小时候听邻居家的老爷爷老是用‘大马猴’吓自己,现在又听闻这个称谓,则感觉异常的感怀。大马猴有着悠久的历史和丰富的民间‘传说’,细究起来,应当便是人贩子的的别称。 ‘大马猴’不知道有没有,不速之客却有一枚;刘剑刚走出没几步,便被人横刀立马拦住了去路。刺鼻的气味十分呛人,浓郁的 拦他路的是一名脏兮兮地老乞丐,位置是凤满楼的后院墙外的小巷。这两旁都是两排高大的院墙,也不知这个叫花子是在何处窜出来的。 人贩子?刘剑上下打量着这位老伯一眼,最醒目的还是他那如鸟巢般乱糟糟的发型和灰色胡子带着的菜叶。 似乎这人,自己在哪见过? 下意识地捂住了怀中的几贯大钱,虽然这些铜币的总价值远不如他的私房钱,但却是他要去买药的药费。可别被这人抢了去,那岂不是要平白挨一顿鞭子。 想起老妈子的交代,刘剑张开小嘴便要吼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嚷,却被一只大手在他出声之前把那股气流堵了回去。 刘剑双眼瞪圆,小手试图将嘴上的大手挪开,却是做着无用功一般。一时间涕泗横流,这纯粹是被那股气味辣出来的。 大爷的!第一次出门就没看黄历!老叫花子你放开哥,哥要跟你决一死战。 “哇,不得了啊不得了!”老乞丐咋呼一声,右手捂着刘剑的嘴,左手摸向了他的后脑勺。小春子同学也只能站在那里内牛满面,这家伙该不会是猥琐男童的变态狂吧? 不要…… “啧啧,你自己看不到啊小兄弟,”老乞丐摇头一叹,松开了对刘剑口鼻的封锁,因为他的小脸已经被憋成了酱紫色。“你有道灵光从天灵盖喷出来!” 刘剑大口喘气,刚要放声高呼,便见那大手一摆又要封上来,只能死死地封住了自己的嘴巴。 “你知道嘛,年纪轻轻的就有一身横练的筋骨,简直百年一见的练武奇才啊,如果有一天让你打通任督二脉,你还不飞龙上天,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刘剑眨了眨眼,这段台词,貌似熟悉的可以。那接下来是不是应该掏如来神掌了? 我去,还真掏了! 不过老人拿出来的不是如来神掌的简体发行版本,反而是一本破旧的泛黄本子,青色的封皮磨损不堪,依然能看见上面写的几个大字——段土诀! “这本《锻玉诀》乃是无价之宝,江湖中至高武林秘籍,看你有缘,收你十两银子,传授给你吧。” 刘剑小眼眨的欢快,转身便向着不远处的小门而去,其动作之矫健动若脱兔,让那老人目瞪口呆。 “前辈你等会!小子回去拿钱!” 老乞丐捏了块胡子上的菜叶,放在嘴里咀嚼几口便呸了出去,看着手里抓着的破旧小本,顿时长吁一声:“孺子可教啊!” 看着孩童跑开的身影,老人家不知为何皱了皱眉,脏兮兮的老脸上露出了些许沉思的表情。 刘剑现在的心情十分忐忑,能穿越到这个世界,相比摔成肉泥便就是走了狗屎运。自从能在春梦里带出一本百花册,再离奇的状况在他眼里已经是见怪不怪。 可是要知道,电影里的一个叫花子成就了一代武学宗师,现在突然冒出了一个说着相同版本的老乞丐,自己怎么也要把握住机会。 门是虚掩着的,这个后门的位置有些隐蔽,而离老妈子所在的厨房距离很近,并不怕有人跑出去。 两条凶恶的看门狗依然在啃食着那分量十足的骨头,看都懒得看刘剑一眼,这让心中惴惴不安地刘剑稍松了口气。 “小春子!” 尖锐的叫声让刘剑小脸一苦,哐的一声,胖女人手中的菜刀砍入了案板上,刘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哎!在这呢!” “这么快回来了,药呢?”胖女人在身上的粗布裙上抹了两把,看着刘剑两手空空,顿时惊起了几丝杀气。 “药……哎哟,”刘剑捂着肚子蹲了下来,“我肚子疼,先回来上茅房呢。” “茅房?”老妈子用她女人的直觉推敲一番,猛然嗅到了其中的猫腻。刘剑一狠心,为了自己学武的机会、为了自己成大侠的机遇,今天豁出去了! 小手在小腹上狠狠地扭了下去,顿时额头沁出了几滴冷汗。“哎哟,疼死我了。” “行了,快去吧;早些把药买回来,别误了晚上姑娘们的事。” “我省的了”刘剑如豁大赦,捂着肚子跑回了自己的大屋,这个时辰,其他小厮都在前院干活,大屋里空荡荡的没人在这。 掀开了衣服一看,肚脐上面被自己掐红了一大块,却也顾不得去管。翻开了自己的被窝,在脚底位置掏出了自己的小荷包,一溜烟跑向了后门。 正在砍着牛腿骨的老妈子动作一停,看了眼做贼似的又溜出了门的刘剑,嘴里嘟囔了几句:“这个鬼灵精,又在搞什么鬼?这些识字的人哟,果然都不一样。” “给!”将蝶舞秀的荷包递了过去,小脸期盼地看着蹲在那里神神叨叨不知念叨什么的老人,“书呢?” “给!”老人在怀里摸出了那本书籍,再仔细打量了刘剑一眼,老手颤巍巍地递了过去,“一分钱一分货,童嫂无欺。” 刘剑抱着朝圣的心态,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双手颤抖地接过了那本书籍,看着上面的那崭新的漆皮、工整的大字,顿时激动的……等会,怎么不是刚才那本了? 再抬头,角落里哪里还有老叫花子的身影,只有两块蔫绿的菜叶打着转落下…… 拿着书籍一拍额头,坏了,遇到江湖骗子了这是! 第十一章 药铺和赌坊 懊恼的刘剑拿着那本书拍了几下脑门,气急败坏地就要将之撕了泄愤,但脑中幕然回转过来,站在那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不对,那个老叫花能一眨眼的功夫消失不见,尤其是自己还没听见任何风吹草动,很可能是有极为高明的轻功在身。 神龙见首不见尾、游戏风尘邋遢客,这老骗子很符合某些隐士高手的特征。 故而又满怀期待地翻开了那本做工精良的《锻玉诀》,一股墨水的臭味传来,让闻惯了墨香的小厮一阵皱眉。也不知这本书的作者是何等拮据,这种臭墨在随思姑娘那里肯定是见不到的。 “锻玉诀,锻玉之诀,取君子如玉之念。凡练此功者,需以童子之身、锻元护阳,不得稍许亏损。” 这尼玛,童子功? 三两枯叶打着转在他脑后划过,刘剑站在那里的矮小身影是如此落寞…… 开篇写明了练功注意事项,好在不是坑爹的八字箴言,这让刘剑稍微放心了些。 第二页记载了一段几百字的口诀,看过武侠小说的刘剑自然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功法总纲。貌似只有很牛叉的武功才有总纲,而秘籍总纲的晦涩程度和功法的高级程度成正比关系。 “靠,这什么鬼画符,敢不敢找个字写好看的!” 又把这本青皮书向后翻了几页,顿时便被那一幅幅尺度诱惑、清凉写真吸引了心神。 写这本书的人虽然字烂的可以,但画画的本事着实惊人。细致的工笔勾勒出了女子姣好的面容、如玉的身子,似乎画中男女能跳出来做那风流韵事。 合上书册的刘剑仰天长叹,一个月之内收获两本违禁书刊,青楼小厮果然是有前途的职业。 摇头叹气间将那本书塞到了腰间部位,因为怀里都被那些大钱占满,没了位子。此时想来,那个老叫花是个狗屁高手,分明就是传播不良书刊的不法分子。 可怜自己藏了这么长时间的银子,那可是他此时全部的身家。 对着天空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你个老骗子,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打到你老娘都不认识! 垂头丧气地继续沿着小巷走着,算是白开心了一场。没走几步,便听小巷前面传来了一声声稚嫩的哭喊,脚下步伐不由加快了些。 “爹,不要卖紫儿,我会听话的爹,不要卖紫儿。” 拐过了一处巷口,便见两个人影巷子中拉扯不断。那个瘦弱男人抱着一个女童向前走,却被一个更瘦弱的妇人拉扯着。 那女人瘦弱力小,拉扯也只是无用功,泪水打湿了蜡黄的脸,岁月蹉跎吞噬了她美丽的容颜。 “相公你不要这样,如果要卖就把我卖了!紫儿还小,她还不懂事啊相公。” “滚!”那男人被拉扯的急了,伸出一脚将瘦女人踹倒在地,抱着那四五岁的女童便迎着刘剑走了过来。尤要回头骂一句:“你个黄脸婆值几个银子!” 枯瘦妇人瘫倒在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丈夫带着女儿快步离开,伏在地上嗷嚎大哭。 “老天爷,我这是做了什么孽。” 那男人也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看样是被生活所迫所以才要卖女儿换钱。卖女儿,价钱最高的地方便是青楼;看那小女孩粉嫩的小脸,应该够资格让凤满楼收下。 这对父女迎面走来,刘剑攥着小拳头立在路中央。 女孩的哭闹声让他心中气愤,只想现在扑上去把这个当爹的狠狠教训一番。但凭他现在的身板和气力,最后被教训的肯定不会是男人。 上去挨打?他又不傻。不要惹是生非也莫要多管闲事,这是前世老妈灌输了二十多年的理论知识。 “停下!” 刘剑忍不住喊了一声,但那男人只瞥了他一眼,便自顾自的向着前面闷头走着。 “你!”刘剑心中一急,张开手臂想要拦在这人面前,却被男人那双带着血丝的双眼一瞪,心中莫名怯了几分。 男人似乎认识刘剑的装束,只是抱着女儿闷头走着,也不再去管这个凤满楼的小厮。 刘剑伸出的双手便在那张着,半响方才慢慢落下。突然瞥到了一旁角落有着几块青石砖,再扭头的时候却已经没有了男人的身影。 心说罢了,便继续走自己的路,经过倒在地上嗷嚎不停的女人身侧,在墙角远远的躲着。 女人哭的越发悲恸,刘剑听的也越发烦闷,皱着小眉快步走着,不敢去转身扭头。 那女人翻来覆去地也只是在呼喊着一句相同的话语,她这是做了什么孽。 做了什么孽? 这个问题困扰着刘剑,让他没了心情去看两侧的街景,穿梭在繁华的市井,突然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还有着些许隔膜。 怕迷路便找些商贩打听着,老妈子所说的那药铺的位置知道的人不少。那里离凤满楼并不算远,在一处偏僻的街道立着小小的门面,屋檐下挂着菱型的木牌,刻了一个大大的药字。 药铺旁边是一处装潢华丽的平房建筑,出入于这条街道的人影大多归了这处所在。 “赌场?”刘剑唏嘘一声,“哪都缺不了这个东西。” 烟花巷和赌坊隔了两三条街,两者之间或者也存在竞争关系,争的都是这些客人腰间的银两。 赌坊前立着的牌匾上写了大通赌坊的金色大字,用木工雕刻出了两个骰子,漆黑了摆在门面处。门口还站了四五名拄着长棍的壮汉,体型彪壮而面色冷峻。 赌场比青楼更需要维持秩序,因为青楼多是些寻花问柳的文人,这里多是些输钱着急的亡命之徒。 在前世,‘黄赌毒’都是能害人家破人亡的东西,更何况在如此年间。但官府除了稍加管制、收些税银也不会去管,只要别把事情闹大,除了人命也能用银子压下。 很明显,这是一个没有城管的时代。 药铺外面贴出的是‘跌打金创’的招牌,里面只有一个老郎中坐在昏暗的角落里摆弄草药,没有病患求医之人,也没什么学徒打杂。 “来了?” 老人招呼了一声,眯着老眼看了刘剑一会儿,便背着双手向着一处小门颤巍巍地走去。“坐着玩会,我去拿药。” “奥。”翘着脚看老人进了那处小门,刘剑便坐在了一旁的板凳上,脑子里满是刚才那女人的哭喊,也不知晚上会不会做什么噩梦。 老郎中的动作还算麻利,但配药却是个费时间的活,拿着一杆精细的小秤慢慢地量着。老郎中不用去看秤杆,因为这把没了标记的秤他用了已不知多少个年头,秤砣的铜锭被摸的油亮。 “最近药用的快了,凤满楼的生意不错。” “嗯,客人很多,姑娘们每晚都是累得要死。” 刘剑和老郎中像是熟人一般聊了两句,但老人熟的不是他,而是跟他这药铺差不多年头的凤满楼。 “几十年了,凤满楼一直这么红火,头牌换了又换,当家的也换了几次,不变的,怕只有我这个老人喽。” 又耐着心等了半天,最后老郎中给了他五六提纸包,他也就放心地交出了那几贯铜钱。 出了药铺便听闻一旁的赌坊传出了几声吵闹,一道身影便被人推了出来。守门的几个大汉习以为常,向前对着地上蜷缩的人影一阵拳打脚踢,又有两人抬着半死不活的赌徒扔到了药铺门口。 刘剑凑上去看了一眼,那人头破血流的好不凄惨,躺在地上无意识地呻吟着,手里死死地抓着几只骰子,嘴里似乎念叨着什么。 这人好像自己在哪见过,是两位姑娘招待过的客人?好像不是。 刘剑不由摇头苦笑,这不正是方才在小巷有着一面之缘的男人。只是刚才的恶形恶状变成了此时的苟延残喘,让他一时没能认出来。 有些好奇他在念叨什么,便凑过头听了一句,听罢撇了撇嘴角,提着几兜草药向着街口而去。 “你们……出千……” 药铺里传来一声叹息,颤巍巍地老人慢慢走了出来,站在地上的男人面前看了一会,最后又颤巍巍地走了回去。 “这次救不了喽。” 躺在药铺门口的瘦弱男人瞳光渐渐涣散,嘴边不断开合,遍体鳞伤等待着长久的平静。 循着来路走回了小巷,那哭号的女人也已经不再,这让他心中稍微安定了些。那小门依然给自己留着,两只大狗还在啃着新送来的骨头,刘剑安然无恙地溜了进去。 “这么磨蹭,拿去吃着,不让你白跑一趟!” 等候多时的胖女人抱怨一声,接过了刘剑手中提着的草药,递给了他一个油纸包裹的小包便转身便进了厨房。白天的这个时辰,厨房的掌厨和杂役休息,就这位老妈子在这忙活。 刘剑打开了纸包一看,却是一条条撕好的熟牛肉,上面浇了些酱,香味十足。 “谢啦!” 小厮嘿嘿一笑,撕下一块牛肉塞到嘴里咀嚼,心中的烦闷烟消云散。对着老妈子喊了一声,便抱着牛肉向着自己屋子跑着,好东西自然要跟蝶舞一起分享。 只是走了没几步,便见一旁的花圃边聚了许多人影,老鸨的笑声让他心头有些纳闷,这个老女人何曾如此开心的笑过。 把牛肉塞到了怀里,有油纸包着也不怕污了衣服,一路小跑便过去凑热闹。 “瞧瞧,瞧瞧着小脸小嘴的,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儿,二十两银子可真不算多。” 第十二章 自找的小麻烦 花圃边站着的莺莺燕燕拥簇着凤满楼的老鸨王妈妈,几个老妈子却站在最里侧围着那新来的小女孩。刘剑刚凑过来便被蝶舞拉着扎入了姑娘堆里,七拐八绕凑到了最前面。 叹了口气,果然是那个路上遇到的小姑娘。她坐在花圃边的石台上,眼中含泪却紧闭着小嘴。老鸨却喜的有些合不拢嘴,多了一个‘物美价廉’的好苗子,十年后可能又是一笔丰厚回报,二十两银子说不定就能让她赚到两千两白银。 她是叫紫儿吗? 扎着和蝶舞差不多的羊角辫,还有些胖嘟嘟的脸上已经能看出些灵秀,一双大眼带着对陌生人的恐惧,满是水雾的四处看着。 “这般大小刚好不记事,也能自己吃食穿衣,却也省心。”这是一位后院调教妈妈的话语,笑呵呵地在老鸨身旁说着,“只是现在还跑不了堂,要多养着几年。” “唉,被她狠心的爹卖在了这里,我们便要好好对她。”多情感伤的姑娘擦了擦眼角,带着些清淡的感叹。 老鸨拍了拍手,手中拿着的一张墨迹未干的白纸引起了刘剑的注意。“好了好了,什么时辰了还不去休息,别耽误了晚上的生意!” “是。”一众姑娘闻言散开,只留下了几名老妈子和小厮在周围没走。 王妈妈将那白纸黑字写下的文书小心地收在了袖中,自今日起,这个小丫头就是凤满楼的一员。从年幼开始到小厮跑堂,再到挽发接客,如果能成头牌花魁那下半生的命运还能好过些,但如果长成了庸脂俗粉,那此生便没了希望。 刘剑见紫儿看了过来,对着她办了个鬼脸,紫儿眨着有些害怕的大眼睛看着他,不笑不哭也不闹。 一名老妈子蹲在紫儿身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紫儿。”怯怯地声音带着哭后的轻颤,她的小手紧紧地在身前绞着小袄的衣角。 “以彩命名,这名字不好。”老鸨直接摇头,“以后你便叫舒歌,这也是妈妈我当年用过的名字。” “还不快谢谢王妈妈!”一旁的老妈子厉声喝了一句,让紫儿、舒歌的身躯一颤,眼泪汪汪就要夺眶而出。 “行了,她才多大。先带她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小春子?”老鸨声音一提,让刘剑和一旁的蝶舞耳朵竖起。刘剑不明所以,这时候点到了哥的名字,难不成,是想让哥带这个小娃娃去洗澡? 老鸨看了眼刘剑怀中鼓鼓囊囊的位置,哼声问道:“你怀里是什么东西,可是偷拿了姑娘们的衣物?” “衣服?没,这是牛肉。”看几名老妈子面露凶光、细鞭隐显,刘剑赶紧将怀里的油纸掏了出来。“刚才厨房的罗妈妈差我做事给的奖励。” 老鸨凑向前闻了闻,皱了皱眉,又问道:“她差你做何事?” “姑娘们的药没了,罗妈妈在厨房里忙活太累,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她便让我帮她去药铺拿药回来。”刘剑心下思量了些,把话说的尽量全面些,不然自己相当于变相的告了罗妈妈一状,那事后肯定少不了自己的苦果。 王妈妈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似乎是恼怒那罗姓的老妈子让小厮出院的做法,又似乎是思考着刘剑话语的可信度。“行了,你们也回去干活吧。如果让我知道是你偷了东西,一顿鞭子可是少不了的。” “奥,”刘剑低头应了一声,想着说些符合这个年龄的漂亮话,如果能哄凤满楼最高掌权人的欢心,那自己今后的日子也就能好过些。 “小春子不敢偷东摸西,王妈妈您和几位妈妈教导的话小春子一直记得,只要勤勤恳恳的干活,凤满楼不会亏待我们的。王妈妈您和善又不失威严,几位妈妈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每次管教我们,也是为了我们着想。” “呵呵呵,你说的却也不错。” 王妈妈连连点头,对这个回答颇有些满意;而一旁的几个老妈子也纷纷点头应和,声称是自己教导得力。 刘剑暗自翻了翻白眼,教导哥的是十二年义务教育,跟你们这些更年期妇女哪有半分钱关系。 自从来到这里后拍了几次马屁,刘剑感觉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人也变猥琐了。以前给人奉承几句都觉得是对自己人格的莫大侮辱,现在一通马屁拍下来,那是面不改色、气不长喘,心里没有半点负罪感。 “就你小子最机灵,”老鸨王妈妈点了点刘剑的额头,扑鼻的脂粉传来,熏的刘剑一阵晕晕乎乎。王妈妈继续道:“那这个小丫头以后便让你带着,正好以后来接你的班。” “啊?”刘剑微微一愣,自己一番‘肺腑之言’竟然拐来个小跟班?这算算是什么道理?难道说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正式开启? 罢了,美女养成就要从娃娃抓起。 当天晚上的后半夜,便有老妈子把换了身小衣裳的舒歌拉到了刘剑屋里,屋里的伙伴刚吃完蝶舞和刘剑二人中午留下的熟牛肉睡下,又被老妈子喊醒了起来。 “以后,她就是你们中的一员,不要看她年纪小就好欺负,她可是王妈妈赏的花名。” “知道了。”十多名小厮睡眼朦胧的回应着,那舒歌被老妈子牵着走到了床边,就在刘剑和蝶舞之间加了床被褥。 蝶舞小脸一白,可怜兮兮地看向了刘剑,看他是不是能发挥下聪明机智。后者却没能看见,只顾拉着舒歌,试图哄这个眼中依然有些惧怕的小女孩笑几声。 老妈子走时给他们留了些光亮,让刘剑自己安排舒歌的床位。刘剑心中一叹,既然被子铺在了他和蝶舞中间,那他也就懒得去换。 “喂!”蝶舞抓起薄被摔了刘剑一下,小脸带着些气急的红晕,“怪不得姐姐们说,男人都是喜新厌旧,没个好东西!” “怎么了你,”刘剑把舒歌抱上了床铺,这个四岁半的小女孩任由刘剑为她脱去衣服,只穿着内里的小衣盖上了薄被。 四岁的孩子哪有不闹的,这舒歌却也奇了,根本不去哭闹。又似乎是她哭的累了,或者被老妈子的鞭子吓住。 蝶舞冷哼一声,躺下背过身去,独自生着闷气。刘剑心中顿时明了,这丫头是吃舒歌的醋了。 能让七岁的小姑娘吃四岁女孩的醋,哥这魅力啊……正自坐在床上感叹的刘剑感觉舒歌正紧紧地拉着自己的手指,不由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 以后你也是个苦命的人,等你能懂事明理,就尽量去活的快乐吧。能开开心心的长大,这一生却也不算太过悲惨;抗拒不了命运的拨弄,就要学着去适应和面对。 拿着《百花册》和《锻玉诀》扇出一道道微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米外小桌上的蜡烛熄灭,累了一天的刘剑也想要尽快休息。 “我怕……” 身旁突然传来轻轻地抽泣,刘剑心中不由一叹,终归还是要哭的。 “舒歌、紫儿别怕,哥哥在这。”拍了拍她的手臂,刘剑起身坐着,看着正酝酿泪花的那双眼睛,问道:“这里没坏人的,你怕什么?” “哼!”蝶舞转过身来冷哼一声,气鼓鼓地小脸上带着些睡意,在月光中发着光亮。“你就是最大的坏蛋!” “你懂什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小舒歌弱弱地道了一句:“我怕黑。” “外面不是有月亮吗?” “我想娘亲。” “那你把哥哥当成你娘亲,哥哥陪你睡觉好不好?”刘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乖巧,大概天性如此,长大后肯定比蝶舞温柔多了。 “娘会给紫儿讲故事的。” “故事?这好办,你娘亲给你讲什么故事?” “月亮上的仙女。” “嫦娥妹妹啊,那你知不知道一个人、或者说一头猪,他叫猪八戒,他呀,跟嫦娥仙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是后来出现一个当官的把嫦娥包养了……” 加料版的神话扭曲杂记便在刘剑的胡诌下渐渐出炉,但这故事还没讲到一半,刘剑便忍不住呼呼睡了过去。只留下蝶舞愣愣地看着窗外的月,胡思乱想着什么。 真的有长着猪脑袋的人么?那该多丑…… 都说女子如茶,能清淡如水,也能醇厚香浓。青楼中的各色女子不再少数,淡浓之间颇多滋味、清俗之间色调相异。 刘剑其实有时也颇多感慨,上天待他其实不薄。让他一个没碰过女人的宅男出现在了胭脂堆中,每天看着形形色色的女人卖弄自己妖娆的风姿,说不得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秀色可餐,但吃多了会吐,看多了也会有些腻烦。 尤其身体还是个七八岁的孩童,在这个食物里没有激素的世界里,他很庆幸身体属于正常的发育阶梯。 又说女子如酒,品评自知;又说婊子无情,自知冷暖。 刘剑便在这人情冷暖、如酒品评的青楼,一住,便是两年的岁月。 第十三章 邻铺有女初长成 “吆,大爷您还不知道呢,这可是我们凤满楼的小才子,吟诗作赋那是信手拈来,还会谱曲填词哩。” “真这么厉害?”那五大三粗的壮汉瞪起铜铃般巨眼,惹得怀里的姑娘娇笑不断。 “姑娘抬举罢了,小子年幼无知,哪是什么才子。”正站在桌旁摆弄菜式的男孩笑着应了一声,看他一米三四的个头已是初显魁梧,五官端正、眉目清秀,动作麻利而沉稳,不似其他小厮般瘦弱无力。 “说话都会咬文嚼字,果然是读过书的小子。”壮汉顿时乐了,怀中的玉人被他搂着肩膀,一只大手颇为不老实。“给大爷做句诗词,做好了,少不了你的赏银!” 这男孩也不推辞,姑娘刚才的介绍也是两人‘蓄谋已久’。男孩那俊俏的脸上稍有深思之色,随之展眉而笑,朗声念出了文理不通的对句。 “金花银树玉如意,生在坐上贵客家。” 香房的姑娘笑的欢喜,大汉则是皱眉思索一阵,忽而拍案大笑,却是终于悟了。“好个玉如意,老子就是搞玉器买卖,看赏看赏!” “小春子谢大爷赏银,大爷今日虎虎生威,可别伤了我们姑娘。” “哈哈哈,好小子,再赏!” “小机灵鬼,还不快走,再讨赏,当心姐姐我打你一顿!” 再接住这壮汉丢过来的银锭,刘剑笑着拱了拱手,身旁的两名小厮面露羡艳,也随他端着托盘退了出去。 关门的时候依然能看见那壮汉正自心急地扒姑娘的纱衣,姑娘透过门缝目光看了他一眼,刘剑自然心领神会。 这两锭银子中,可是有着姑娘的一锭;而剩下一锭,还要交给后院老妈子,他这次算是白忙活了一次。 这是整银,就算是老鸨再喜欢他,也不能坏了她自己定下的规矩。碎银子刘剑还能留下些,但遇到真正的豪客用整银或者银票打赏,他想藏也藏不起来。 九、十岁的年纪,个头初长,已经能达到普通成年人的心口。 两年的坚持锻炼和良好的伙食让他身体颇为壮硕,只是苦苦寻觅的学武之机尚没有来临。逛青楼的客人中走江湖的不少,但真正的武林人士却没见过几个,或者见了自己也认不出。 至于年纪为何有些模糊,确定不了准确的年龄,是因为他本就不知自己过来时,小春子是多大。凤满楼的小厮来时都是不干净的黑户,年龄不明是常有的事,故而刘剑便索性取个小数,定下了今年九岁。 扮嫩,这也是人之常情。 “哎?小春子?” 刘剑正低头走着,却被一把折扇顶住了肩膀,抬头便见一个清朗的公子笑吟吟地看着他。“今天本公子又有了句子,老规矩,仔细听好了!” 还来?刘剑低眉顺眼,微微叹了口气,这就是两年来自己胡乱卖文弄骚的后果——招蜂引蝶。 青楼中之地,如果出现几个才色双绝的姑娘,就能给青楼多召些千金卖笑的锦衣公子。但如果出现一位文采出众的龟公……富人家的夫人小姐又不能进青楼,名声再大也拉不了多少客人。 “红袖添粉,秀不尽柔骨松软。”“舞榭歌台,看不完浮云流苏。给银子!” 刘剑把小手一伸,那公子发愣思索时就习惯性地掏出了一锭整银放在了他手心。刘剑顿时一声苦笑,今晚怎么又是整银,罢了,整银就整银吧,起码这也是银子不是。 如果对诗填词不要钱,那自己非忒被城里的才子、青楼的佳人骚扰到死。 “不错,浮云流苏,流苏,却也有一番意境。” 白衣公子摇头晃脑地品评一番,却不见刘剑的身影已经下了楼梯。这公子也抵不住怀中的美娇娘痴缠,长叹一声便进了一旁的香房。 娇吟羞起,姗影飘衣,这对男女又为青楼贡献了几分绮靡。 “春哥!” 端着铜盆、饭菜的小厮路过,总要对着刘剑恭敬的打声招呼。刘剑隐然已经成为了小厮中的领头羊,从识字到作诗,他这两年已经成为凤满楼的‘风云小厮’。 “小春子,今天累坏了吧?”一名老妈子接过了刘剑放在托盘中的赏银,笑的合不拢嘴。“今晚这么多银子,比一般姑娘挣得还多哩。” “哪有,”讪讪一笑,赏钱再多还不是要给你?哥有什么好乐的!“两位姑娘都有留宿的客人,您这边没事的话,我就回去睡了。” “去吧去吧,你现在正在长身子,别误了休息。”老妈子笑着说着,一边将银亮收在了那波澜壮阔的怀里。喜孜孜地拍了拍刘剑的脑袋,让后者翻起一阵白眼。 “这个头,眨眼就窜这么高了。” “是罗妈妈您心好,照顾小的们吃食。”两年之间,其他功夫没什么长进,哄人调戏溜须拍马的本事倒是进境非凡那胖女人呵呵笑着,刘剑则恭恭敬敬地告辞而去。 总算是下班了。 回到大屋,本来想是没有其他人,自己能继续做对武学的科研和探索工作。却见床铺的窗边坐着一道纤瘦的身影,乌黑的秀发洒落在细柳腰间,看到了刘剑进来也不为所动。 “蝶舞,今晚这么早回来了?” 刘剑伸了个懒腰,却发现这小丫头没和平常一样跟自己斗嘴,不由心中有些纳闷。脱了红衣、解开绑腿,让他稍微满意的是现在没有了臭汗脚的毛病。 “小春子……” “嗯?喊哥干嘛,是不是想侍寝了?” “哼,没事。” 刘剑嘿嘿笑着,调戏调戏这个小丫头是每日必修的功课。 翻身上床,把床头的蜡烛点亮,让屋子里亮堂了些。拿出了枕头下的那本青皮书,刘剑继续研读着第二页的那几百个文字。 哪个混蛋说的书读百遍其义自现?老子把这几百字读了快两千多遍,屁大点武功招式没发现! 内困体欲,包正守一,则元阳练体、可修筋骨。 让思维天马行空了片刻,却依然得出了和昨天一模一样的结论——这是一本闷骚的武林秘籍。 内困体欲、元阳练体,似乎就是在说一种童子功的修炼方式,但这些对于一个新世纪宅男来讲完全找不到对应的解释,就算能体味其中的意思,也不知其中提到的穴位和筋脉位置。 可恨自己就不是中医世家出身,如若不然,自己现在肯定已经练就了一身无敌神功,成为横扫武林的绝世神童…… “春哥,”她慢慢躺在了刘剑身旁,看着他傻笑的神情,不由心中有些失落。 “怎么了?”刘剑感觉到了身旁的异样,扭头对她笑了笑,便继续读着自己的武林秘籍。 十岁年纪的蝶舞已经出落的十分清丽,瓜子脸、柳弯眉,不施粉黛却光洁细腻的脸蛋,不着纸红却粉色诱人的朱唇,再配上那双有些柔媚的双眼,她已经是几年后注定的花魁。 不过看着她这两年一点点出落的刘剑却没多少不对,两年不见或者会感觉惊艳,但朝夕相对欣赏的却是她自然的美。 “我……” “怎么了你,今天说话吞吞吐吐的。”刘剑有些无奈地放下书本,趴在枕头上侧身看她。目光瞥到了她胸口微微隆起小衣,不知为何身体突然有些燥热。 “我……” 蝶舞继续吞吞吐吐,脸蛋有些红晕,眼神却有些失落。终于在刘剑耐不住性子要逗她的时候,她细如蚊声地挤出一句:“我、我见红了。” 刘剑微微一愣,见红?这个,貌似、可能、大概、八成就是女孩的月事?不由老脸一臊,活了二十多年,可还真就这一个女孩跟自己探讨这个话题。 “咳,”刘剑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扯出还算温和的笑意。“孩子,别怕;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每个女人要长大都要经历的第一关,出点血什么的没事,补补就行了。” “你!”蝶舞的小脸红艳欲滴,面色一急抓着舒歌的枕头便摔了过去。“混蛋!又不是让你说这个!” “喂,我好心好意的开导你,怎么还打人呢你!”刘剑顿时内牛满面,我去,还讲不讲理了丫头你?哥厚着脸皮说这番话容易么我! “就打你!就打你!”蝶舞气急,拽着身旁的长裙便对刘剑一阵劈头盖脸的猛砸。若是平时刘剑早就上去将她制服教训一顿,但今天却不断在心里提醒着自己——她焦虑、她有血光之灾、好难不跟女斗…… “是可忍孰不可忍,得寸进尺简直怒煞我也,看我武松打虎!” “啊,你讨厌!” “切,谁先打的谁,别以为哥很有绅士风度!” “喂,我都快走了,你就不能哄哄我么!” 走? 刘剑动作一停,猛然反应了过来,坐在那里有些发愣。蝶舞抿了抿嘴,眼中的失落再次出现,身子俯下,枕着他的左腿躺下。 是了,小厮十一二岁就要分男女房住了,而女孩来了月事,就要被领去各院的清吟或者花魁那里,等着十五岁的挽发。 等十五岁…… “小舞。” “嗯?” “除了我,谁也不能欺负你。” 蝶舞眨了眨眼,抬头看着满脸严肃的‘春哥’,痴痴地笑了…… 第十四章 被打的小蚊子 月上的仙子比不过月下的美人,月中的嫦娥比不过身畔的女子。 看着她笑的花颜,刘剑心中颇多感慨。自己一个活了二十多年的大叔级宅男,却在穿越后成功养成;虽然两人算是青梅竹马,但那种淡淡的负罪感让他有些内心不安。 月空拂影,在刘剑出神之际,几道身影掠过了月下那层层房檐。而刘剑只顾着欣赏月下轻睡的小美人,并没有注意到他苦苦寻觅的江湖轨迹。 吱呀—— 屋门被人轻轻推开,枕着刘剑大腿睡着的蝶舞被声音惊醒。拢了拢自己散乱的长发,躺回了自己的位置对着刘剑做着鬼脸。 被她枕的血脉不通,刘剑只能苦兮兮地揉捏着自己的大腿,有些麻了。 “春哥。”“春哥好。” 陆续有小厮回来跟刘剑打着招呼,这些小厮和蝶舞差不多年纪,这两年没少受刘剑照顾,大多把他的情分记在了心里。 在这青楼之中过生活,怎么都要长点心思,动些权谋。她们也是看准了刘剑今后会成为凤满楼接班的龟公,此时客气点也是为了今后能多些照顾,说不定还会有那露水情缘。 这小春子长得眉清目秀、身体壮硕,会吟诗作画,才气逼人。姑娘姐姐们都说,等他长大定会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如果能及早出了凤满楼,飞黄腾达绝不是空妄。 “嗯,好。”刘剑一一回应着,颇有些孩子王的架势。这些准姑娘笑语嫣然中宽衣解带,那开始发育的身体带着一股青涩的诱惑,刘剑虽然已习惯,但依然还会有些燥热。 似乎自己这身体,也开始提前步入了青春期。大概是自己这两年吃食不错又坚持锻炼身体的缘故,这个时代的人平均寿命比现代有所不如,又或者小春子本身的年龄本就是记错了。 简而言之,他有了点男人正常的生理反应。 王妈妈定下的规矩果然切中了要害,女子见红则小厮必须分房而住,自己跟小蚊子离开的日子不远了。 “春哥哥!”门外跑进来了一个六七岁的女童,扎着的羊角辫轻轻颤抖,小脸红扑扑的惹人怜爱。“我回来啦!” “跑这么急做什么。”不等他说话,蝶舞支起身子嗔了舒歌一句,后者笑嘻嘻地脱下了衣物,跳上床和蝶舞一阵打闹。 刘剑不由摇头,舒歌也不知被谁教的,有了些人来疯的习性。伸手把舒歌抓住,塞到了他和蝶舞中间的位置躺下,“累了一天快休息吧,别闹你蝶舞姐姐,她今天身子不舒服。” “蝶舞姐姐生病了么?”小丫头很听话的给自己盖上被子,小手摸了摸蝶舞的额头,“姐姐一起睡吧,今晚不让春哥哥讲故事了。” “真的?”刘剑如蒙大赦,欢呼一声就要躺下睡觉,却感觉周围一道道凌厉的杀气汇聚而来。扭头看去,昏暗的光线中,十几道目光带着些许寒光,大为不善。 “罢!罢!罢!”刘剑扬天长叹,摇头苦笑,这些丫头片子被自己惯得,每日的催眠故事已经成为了必不可少的生活调剂。 当下打起精神、清了清嗓子,依靠着木窗把身体坐直。 “上回说到:尹平志大战小龙女,杨过却被西毒欧阳锋拉去烤田鸡。今天就给你们讲讲,那一代大侠郭靖,在襄阳跟东方不败不得不说的几个故事。” “春哥?”一名少女打断了刘剑的胡诌,小声问道,“东方不败不是个男人么?” “嗯,咳。”刘剑对此事颇为感慨,叹声道:“原来他算是个男人,后来自宫的次数多了,也就变成了如花似玉的女人。而且还从一个面容猥琐的抠脚大汉,变异成了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 “那你要是被……“那女童突然息声,是被身旁的两名同伴捂住了小嘴。 刘剑嘿嘿一乐,甩了甩额头的一缕长发,跟这些小姑娘开些荤素不计的玩笑,却也已经习以为常。“像哥这么优秀男人,切了岂不是可惜。” 周围顿时嘘声一片,某小厮老脸一红,正要义正言辞地维护自己的男人风范,一侧的屋门便被人慢慢推开,一道瘦弱的身影做贼般闪了进来。 “小蚊子?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作为屋内仅有的两名男性,刘剑平日里对小蚊子颇为照顾,但小蚊子天生就是个懦弱的个性,平时还不如这些小姑娘们强势。 “春、春哥。”小蚊子张口走风,因为他已是换牙的年纪;有些结巴,却是平常沉默寡言的缘故。低着头走向床边,就要脱衣上床。 正在那边说书讲故事的刘剑声音一顿,皱眉问道:“小蚊子,你的脸怎么了?” “没、没,没什么。”小蚊子左手遮着眼角,脱了鞋便背着刘剑躺了下去。刘剑面色一沉,抓着小蚊子的肩膀便把他提了起来。 这两年每日坚持锻炼,又怎么会白做了无用功。 “谁打的?是不是王六!”看着小蚊子红肿的眼角、青肿的腮帮子,刘剑霎时间火冒三丈,连带着面色狰狞,吓的小蚊子浑身一颤。 “春哥,我是自己摔的,跟王六他们没关系。他们人多还都是大人,被打一次也就算了,我没事。” “大人?人多?我怕他们?”刘剑冷哼一声,松开抓着小蚊子的手,坐回窗台下独自生气。“这个该死的王六,早晚一天非要你好看!” 一旁的小姑娘们默不作声,却有两人下了床拧了湿毛巾拿了过来。蝶舞拉了拉刘剑的手,小声道:“别意气用事,那王六手下人多,护院和那些大狗都听他的。” 被蝶舞的话逗得一乐,护院和大狗在她们眼中竟然是同等级的存在,可见在青楼中,还是当龟公比较有前途。那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刘剑拍了拍蝶舞的皓腕,面色也恢复如常。 “没事,刚才被气糊涂了。小蚊子,王六为什么打你?” “他说,嘶——” 两名小姑娘帮他清洗眼角的淤血,疼的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眼中不争气的有些湿润。刘剑撇嘴一乐,这地方阴气太重了还是怎么,小蚊子这爱哭的毛病一直没改过。 “王、王六说,天一亮,咱们两个就要搬过去和他们住一屋,这次提、提、提点我,说让春、春哥你,收敛点。” 小蚊子说话的时候观察着刘剑的脸色,最后话语越来越低,最后一句‘收敛’几乎弱不可闻。 “收敛?”刘剑嗤笑一声,这王六不敢对自己下手,便拿小蚊子出气。“记住他今天怎么提点你的,以后咱们给他提点回来。” “嗯!”小蚊子重重地点着头,眼中带着些许光亮。 “你明天就要搬走了?”蝶舞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刘剑看了眼小蚊子,后者轻轻地点头回应。 “嗯,”刘剑心情颇有些烦闷,颇有些无奈的应了一声,这种把握不住自己命运的感觉,让他心中又有些烦闷。 躺下的舒歌眨着那双明媚的大眼,有些不解的看着两人。要走了?是和娘亲那样离开紫儿吗? “那……”蝶舞的声音拉长了些,让刘剑心中多少有点无奈。说吧,今晚就算要求哥把你拿下,咬咬牙也就迎难而上了。 “你给我们讲半晚故事,吟半晚的诗词,怎么样?” “依你。”刘剑摇头一笑,看着月光下的女孩,却有些感慨她小小年纪却心思细腻。“那熄了蜡烛,今晚给你们讲一个新的故事。” “什么故事?” “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男人!” 窗外树梢,倚着树杈的身影将自己隐入了月光的阴影,手中一壶酒、腰间一把剑,两缕白发垂在胸前,脏污的脸面掩盖不住刀削的棱角,身上的衣衫满是破洞,也不去缝补。 侧耳倾听,院中的犬吠和笑语被他耳孔滤过,只有那窗沿中溢出的私语声响。 “以一敌七?这故事不错。” 夜深人静,劳累了一天的孩童渐渐熟睡,刘剑坐在床边看着这个自己住了两年的大屋,再在每个小姑娘的脸上略过,最后定格在蝶舞的眼眸上。 “还不睡?” “睡不着,”蝶舞小声回着,别过身不去看他,但很快又转了回来。“我看着你睡。” “那行,我这就睡了。”刘剑点点头,闭上眼不久,便有了些许鼾声。 “榆木脑袋……”蝶舞白了他一眼,侧着身子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很快便有些乏了。眨了眨眼,最后慢慢合上,让整个房间归于了安静。 一声轻叹,刘剑慢慢睁开眼,他怎么能睡得着。 用自己双手去争取能争取的,用男人的肩膀去扛起应该扛的,这样才能坦坦荡荡,也才能无愧于心。不过随思姑娘那里好久没去了,明天如果有空,还是要去那里逛逛…… 明天,肯定又是一个不平静的日子,不知道在前面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王六肯定要留难自己。 但他总是信那一句,事在人为。 第十五章 哪个少女不怀春 第二天一早,太阳初升,正在熟睡的小厮们被那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刘剑打着哈欠坐了起来,穿戴着又小了一号的衣物,有些不耐地嘟囔一句。 “来了!来了!大清早的谁这么着急,找事还是找死。” 拉开木门,四五个肌肉鼓鼓的壮汉围在门口,拥簇着那尖耳猴腮的瘦弱人影。这几人整齐划一的抱拳姿势、嘴角勾勒出的几分冷笑,让睡意朦胧的刘剑顿时来了精神。 “跟我走吧。”王六生的是雷公嘴,笑起来有些滑稽,此时却像是小人得志。“王妈妈亲自发话了,今后你跟我们几个管事的睡一屋,放心,六哥我肯定会好好照顾你。” 这家伙还怕刘剑听不太清,每字咬着重音。‘管事的’是他们的自称,龟公之名毕竟是骂人的话。在凤满楼,龟公确实能管事,但管的是风流韵事、管的是花名花册。 在晨光的肆意渲染中,刘剑恍然看到眼前站着的是一条剧毒的蝮蛇,正对自己露出森冷的毒牙和腥红的长舌。 “稍等,我回去收拾下衣物。”刘剑既不着恼也不露惧色,保持着他这年龄不应该有的平静淡定,“去旁院的路我自己知道,就不耽误诸位的时间了。” “耽误?不耽误。王妈妈亲自交代的事,完成不了才是真个耽误。”王六恨刘剑可是恨的牙根痒痒,除了当年两人之间的冲突,还有着另外的原因。 这两年刘剑风光无限,处处抢了在他认为本该是他的风头。那些相好的姑娘也越发瞧他不起,毒舌讥讽变本加厉,每次能混上她们的床都已是颇为不已,近来处境还越发的凄惨。 此可谓新仇旧恨,刘剑的存在对他来说便是莫大的侮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快跟我走,少在这里磨蹭,王妈妈怪罪下来,你不死也忒扒层皮!” “放心,有什么事我会去找王妈妈解释,就算多住几日王妈妈肯定也不会介意。”刘剑笑的越发从容,王六的眼中变越多的顾忌。 心道这臭小子可是王妈妈手心的红人,那几个清吟花魁都能算作小春子的后台,自己要整治他却也要动动脑子。 刘剑双手一直扶着门沿不让外面人进来,见王六被自己三言两语的唬住,轻笑几声就要关上木门。 “小蚊子!”王六突然对着门内喊了一声,这是一计不成又施一计,“还不快滚出来!” 屋内躲在角落中的小蚊子打了个激灵,低着头走到了刘剑身后,声音有些怯弱:“六、六哥,我在。” “收拾东西,跟六哥我回去,”王六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请不动小春子这尊大佛,还喊不动你?王妈妈昨晚可是说了,今儿早晨就让你们全过去;违了妈妈的命令,可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刘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丝毫不把这几句话放在心里,“这个我们自然清楚,就不劳您费心了,请吧。” “春、春哥,”小蚊子抓着刘剑的胳膊,刘剑能感觉到他手心的颤抖。小蚊子看了眼王六阴沉的面色,低头颤声道:“我先跟、跟六哥去、去吧。” 刘剑皱了皱眉,却还是点头答应了。小蚊子松开了他的手臂,犹豫些许,双股颤颤地迈出了门槛。王六冷哼一声,身后的一名壮汉护院一伸手,便把小蚊子直接拉到了身后。 王六不再多说什么,又狠狠地瞪了刘剑几眼,便带着几人和小蚊子转身而去。 屋内的几个姑娘凑过来看着,见小蚊子被人拉了一个踉跄差些摔倒,不由轻呼几声。毕竟是同屋了几年,虽然小蚊子和她们不太说话,但也有着些许同屋之情。 刘剑伸了个懒腰,声音却随着哈欠声传到了离开的几人耳中。 “小蚊子走路当心点,可别再摔出个鼻青脸肿的,误了今天的工活,王妈妈可是要骂人的。” 王六离开的脚步一顿,只留下一句冷哼,几人的身影便越过了花圃。 “春哥,你现在就去吧。”蝶舞有些担心地说着,“王六手黑,刚才你气他一次,小蚊子可能又要白受些罪。” “我知道,”刘剑坐回铺上绑腿系扣,把两本书籍在枕头底下摸了出来,贴身别在了腰怀里。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看周围的姑娘们纷纷起身穿衣,刘剑贴过去在蝶舞耳旁说了几句,只是这亲密的动作让蝶舞小脸通红。 “我床铺下面有一张银票和几十两碎银子,找机会把银票自己收起来,把碎银子偷偷地分给她们。” 刘剑藏赏银的事她自然知道,平日里他博来的赏银不少,却没想他竟然能藏住几十两的碎银子。刘剑作怪似的在她耳边吹了口气,让一抹嫣红在她耳根爬到了脖颈。 “春哥哥你要走吗?”舒歌趴在被窝里看着刘剑,小丫头有些赖床的习惯,初秋的江南城镇已经有了些凉意。 “不走,只是搬到了隔壁,跟这屋子隔的不远。”刘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两年来把她当妹妹照顾,心中自然有些难以割舍。 舒歌似懂非懂地眨眨眼,又小声问道:“那春哥哥你为什么要搬走呢?” 刘剑把《锻玉诀》打开,找到被自己压在书页中的那张白纸,纸上写着文武二字。“因为我年纪大了啊,年纪小的时候没事,但年纪到我这么大,就要知道什么是男女有别,男女是不能同住一屋的。” “那为什么那些姑娘姐姐每天晚上都要跟男人住在一起呢?” 刘剑被小丫头问得一愣,童言无忌,一时却不知如何去回答。蝶舞嘻嘻笑着,趴在舒歌耳旁说着什么,听见几个词语的刘剑不由老脸一红,转身走出了大屋。 这住了两年的大屋,自己终于还是走了出来。王妈妈让他跟管事的龟公住在一起,看来是要把他向着龟公方向培养,未来的前途一片光亮。 时刻坚信未来是光明的但道路是曲折的真理性,就算有王六这样的跳梁小丑给自己刁难磨砺,身为新世纪宅男典范的他又有何惧,兵来将挡便是了…… 在后院七拐八绕上了一处走廊,沿着走廊走了片刻,便到了几处僻静的所在。路上遇到的护院都对他礼遇有加,这些看门护院的壮汉都拿的是凤满楼的工钱,其实也只听老鸨一人的命令。 几处别院散落在幽静的花园中,几名清吟两年又为王妈妈赚了不少银两,拿出小部分修葺些花圃假山,更增了几分意境。 “随思姑娘正为客人抚琴呢,”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拦下了刘剑,笑吟吟地说着,“她说你若是今早来了,便让你回去,等明后日再过来一趟。” 这少女嗓音空灵悦耳,刘剑听在耳中也是心怀荡漾,将折叠好的那张白纸递给了这个俊俏的少女。“那麻烦把这张纸转交给随思姐姐,明后日如果没事,我再来就是了。” 这个姑娘过了明年便要挽发,梳着的不是孩提时期的羊角辫,也不是挽发后的云鬓花扇,只是将满头乌发稍微梳拢,但在刘剑看来别有一番清秀。 “转交可以,”清秀的少女轻摇着手中的薄扇,学的是那些前院姑娘的曲线妖娆,“你要替姐姐我做句诗来听听,把我哄开心了,我在随思姑娘那里就帮你多美言几句。” 俗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蒙来也会编。刘剑摇头轻笑,当即轻声吟道:“花眉青黛楼外楼,楼中添香一红袖。” 这位清秀少女不知想到了何处,面颊桃红、深情扭捏,几根玉指手指轻绞着那张白纸,直搅的刘剑一阵心惊胆战。这可是白纸,不是丝帕,若是搅坏了岂不是浪费了自己几夜的苦心。 “讨厌啦你!” 这姑娘轻咬薄唇,香帕轻甩在了刘剑脸上,娇嗔一声便捂脸而逃。 刘剑摸了摸鼻尖,站在小院门口百思不解,自己怎么就把她给调戏了呢?前些日子随思姑娘一本正经地教导自己,念些诗词讨讨赏钱无妨,但不要轻易跟院中的姑娘吟诗作对,此时想来倒也有一番道理。 耸耸肩,刘剑转身沿着来路折回,思索着接下来如何和王六几个龟公相处。 凤满楼总共有六名龟公,都住在后院旁的一处别院,同住的还有几名年岁较长的小厮。刘剑和小蚊子若是住过去,最需要的做的,夜间防狼防鼠防闷棍。 也不知王六会怎么给他使绊子,今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太舒坦。 哼,不过是一龟公罢了,自己怕他做什么。等再长些力气,教训他也只是举手之劳。 走过一处长廊,身侧传来鸟声花语,一群十二三岁的少女在园中嘻戏,彩裳轻舞间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 刘剑稍微驻足片刻,有些抑郁的心情也渐渐舒缓;片刻后提步而行,步伐也再次轻快。 脚下的路径已经颇为熟悉,在这偌大的青楼后院也不怕迷了方向,反正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那高高的院墙。 正走着,凤满楼前院的主楼在那绿柳红花间隐隐可见。忽然,鼻尖嗅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耳旁随之响起些衣衫抖动的声响。 刘剑心中突生警兆,但感觉胸口一痛,张嘴却发不出声来。继而眼前一花,像是被人装在了麻袋,来人动作之熟练,一看便是个中老手。 莫不是……刘剑心中一紧,呼啸的风声透过麻袋钻入了他的耳窝,像是那索命的阴魂。 第十六章 酒鬼 像是一捆白菜被人装在麻袋里倒提着,刺鼻的酒气呛的他头晕目眩,甚至让他一度失了神智。 暗自问候这‘淫贼’前后十八代血亲,感觉胸口略有些发闷,不知是被这人的酒气熏的,还是被制住穴道的后遗症。 点穴、轻功,绑架自己的淫贼肯定是武林中人无疑。刘建不由心生疑窦,是武林多淫贼,还是武林中人都把这个职业当副职? 话说这淫贼抓自己做什么?佛祖保佑,可千万不要有什么变态的癖好,哥还小,很洁身自好。 胡思乱想间,耳中的风啸声一停,感觉左臂撞在了门框上,依然能感到疼痛。胸口被人点了两下,胸闷的感觉顿时不见,但呛鼻的酒味越发浓重。 四肢很快恢复了直觉,刘剑便在那麻袋中奋力挣扎,双脚连连踹在那人背上。 “放我下来!你个魂淡!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 蓬—— “哎呀!” 麻袋中发出一声惨叫,刘剑后背撞在了一处墙壁,整个人倒栽了下去。好在此时穴道已解,手臂挥舞间堪堪抵在了地上,避免了以头抢地的悲剧。 唰唰几声,刘剑眼前几道亮光闪过,周围的束缚感顿时消失不见。 身处险境自然不敢稍有懈怠,一个骨碌在地上跳了起来,身周挂着一条条麻袋的布条。眼角顺着那道亮光看去,看见的竟是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正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插回腰间的青色剑鞘。 顺着手臂看这人一眼,刘剑顿时放下了心来,这人不是淫贼…… 不是淫贼就好,要杀要剐总比失身要好很多。 在刘剑印象里,淫贼都是那种锦衣粉面、或者獐头鼠目的形象,哪像这名腰佩长剑的邋遢酒鬼。若不是身上的衣物虽然满是脏污却依然整齐,而且腰间挂着的荷包鼓鼓,完全可以把他归入丐帮长老的行列。 蓬头盖面、双目浑浊,方正的大脸上遍布着胡茬,披散的头发常年不梳理,已经凝成了缕缕条状。身上的长衣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衣领开到了胸口,胸前却挂着一只不大的铁葫芦。 这人不像是要害自己性命,若是要杀自己,那在麻袋中一剑刺死再随手弃尸荒野岂不是方便。若真是那般,自己也只能做个冤死鬼,到了下面都不知应该告谁。 不由心生悲戚,贱命一条、朝不保夕,生死总在他人一念之间。这种感觉总让他时刻煎熬,这种生活就算锦衣玉食,也绝对不是他想要的。 他没想过掌握、玩弄他人的命运,他只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自己的生死,由不得别人! 想的未免太远了些,当务之急是先保住小命,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这人拿起胸前的葫芦,拇指轻轻地拔开了上面的铁塞,撩开了贴在脸上的长发,舌头有些不安地舔着嘴唇。稍微倾斜着铁葫芦,舌尖在葫芦嘴小小地咂了一口,脸上露出享受的神情,随后便是一声长叹。 “哈……舒坦!” 这才有空瞥了眼自己身处的破庙,发现电视里演的不算骗人,这种违规建筑果然存在。 “大侠好剑法!”站在墙角的刘剑无话找话,把搭在身上的麻布条慢慢摘下,突然发现每条麻布都是长宽如一,交叠对比也丝毫不差。 若是刚才那声只是有口无心的应付,那接下来一句则是由衷的感叹:“这么牛……” 突然眼前一亮,那颗拜师学武的心便熊熊燃烧了起来。 这家伙把自己光天化日之下掳来,很可能就是看自己资质奇佳、人品出众、节操满满,要大义炳然地收自己为徒,传自己天下无敌的绝世剑法…… “嗝!”这人打了个酒嗝,整个破庙里满是酒香。 看这剑客左手扶着剑柄,方才使剑的时候便是用的左手,估计应该是个左撇子。自己名字里有个剑字,很明显便是与剑有缘,但两年前的那次拜师经历让他心有戚戚,一时有些犹豫。 而不等他决定是不是要拜师学剑,这个酒鬼剑客就摸着下巴左右打量着刘剑,继而摇头叹息、满是疑问。 “骨骼脆弱、体质驳杂,身上也没条突出的筋脉,老叫花怎么会看上你?” 这直白的话语让刘剑小脸一苦,但心中却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方才跪下拜师,不然,定又是拜师不成被踹的结局。 “小子,你叫什么?” “小春子。”刘剑老老实实地回了一句。面对这种武林强者,他一个孩童岂敢得瑟。这是个人命如草芥的江湖,自己无名小卒都算不上的青楼小厮,死了也是白死。 “谁问你这个。”这大汉瞪了他一眼,撩了撩脸上的‘门帘’,有些不耐地道一句,“你父母给你起的什么名字?说姓氏籍贯。” 刘剑顿时一阵激动,到这个世界眨眼已经有两年,从没有人问过一次自己真实的姓名。 终于,能堂堂正正地喊出自己的名号,这得自于父亲的姓氏终于有人能够认可,他心中的激荡外人岂能明了。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自己的腰身,就要报出那惊天地、泣鬼神、夺日月造化、集天地正气的两个大字…… “差点忘了,”酒鬼剑客一拍脑门,“你自小在青楼长大,也就叫小春子。小春子啊?” “哎,”刘剑只能内牛满面,一口气憋在胸口差些内伤,郁闷到只想转身撞墙。“小春子在。” “你先听好了,我不是你师父,你也不用妄想当我徒弟。” 刘剑不由翻了翻白眼,这是什么话,你不想收,小爷还不想拜呢。 这大汉似乎也察觉自己这么说多少有些不妥,补充道:“我练的是左手剑,右手完好无损的人不能学,也学不会。” 刘剑抬头瞥了眼大汉的右手,却见那右手上缺了一根小手指和无名指,心中略有些惊异。这酒鬼丝毫不以为意,左手除了喝酒便不会离开剑柄,缺了两指的右手对着刘剑轻摆着。 “我这次来,是受你师父老叫花子所托,教你练两年内力。那本能偷天换日的《锻玉诀》在哪?拿出来先让我瞧瞧。” 刘剑还没在酒鬼剑客的话语中回过神来,这两句话蕴含的信息量有些偏大。师父?自己什么时候有了师父?锻玉诀倒是有,但那是自己用了月余积蓄换来的。 偷天换日?那个江湖老骗子还真的给了自己一本绝世武功? 刘剑稍有些疑虑,眼前闪过了一道白亮的光影,随后便感觉腰间一松,紧绑的腰带化作了片片布条。 啪啪两声,一大一小两册书籍和他的裤子一起掉了下来,刘剑弯腰去捡,便见那两本书籍长翅膀般飞到了酒鬼剑客的右手中。 刘剑提着裤子站了起来,对着酒鬼手中的两本书便是一阵瞪眼,这是什么功夫?隔空移物? “百花册?”酒鬼把那本书籍给他扔了回来,迫不及待地翻开了那本《锻玉诀》,还不忘问刘剑一句,“没事带这种小册子做什么?” “留着如厕。”刘剑抽了抽鼻子,将《百花册》塞到了衣袖中放好,提着裤子在那老老实实地站着。 隔空取物都出现了,谁知道这人会不会剑气伤人、御剑横空、取人首级于千里之外……不由额头沁出了几滴冷汗,自己莫不是穿越到了修仙的世界? 不对,市井之人只闻有习武之人,未曾听说有道法通神之谈,应该不会狗血到那种地步。 “以阳反虚,反虚……不对,这里完全不合道理,反虚之说乃是指的真气放虚。嘶!也不对,这阳从何而来?又岂能凭空产生?” 这酒鬼站在那里要有半个时辰,时而一阵自言自语,时而右手比划着什么,但一直眉头紧锁,似乎想不通什么。 刘剑一言不发地在一旁站着,心中不免多了些期许,这人或者就是自己的机遇。 “罢了,”这酒鬼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自顾自地把《锻玉诀》放回了自己怀里。 “喂!那是我……”刘剑刚要提醒一句,便被那酒鬼一眼瞪了回来。 “你什么你,我还能贪了你一本狗屁不通的武林秘籍?”酒鬼又端起胸前挂着的葫芦,小心翼翼地沾了一口。 叹了口气,满目沧桑,刘剑忽然感觉,这是一个有故事的酒鬼。 “我既然答应你个老不死的教你,就肯定不会食言,先回去吧。” 忽而伸出了那仅有三指的右手,刘剑根本没能看清他的动作,便感觉肩膀被人制住,身体腾空而起。 鼻中刺鼻酒气再次来袭,眼前浮光掠影、耳旁呼呼风啸,这酒鬼却是带着他在荒无人烟的大路上奔驰。那越城的城墙急速拉近,这酒鬼的速度着实不慢。 “小子记住,想练功就不能损了元阳,珍惜自己童子之身!” 第十七章 独睡一屋 凤满楼后院的走廊,一道黑影惊鸿掠过,留下了一名男孩提着裤子站在了后院的走廊上。 童子之身……这算不算对自己活了两辈子的讽刺? 东看西瞧,确定周围没什么人影,刘剑方才低着头快步走向了后院自己的大屋。好在大白天院中没什么人,不然身为一代神童才子,提着裤子在花园中奔走,丢人可就丢大了。 大屋中没人,倒是省了些尴尬,找了条腰带绑在腰间,却是女子用的粉色,在他的红衫上有些扎眼。 想着方才的经历,不断强调告诫的话语犹在耳边荡漾,让刘剑一阵面红耳燥热,却也有些害臊。 那个酒鬼来的突然而神秘,但肯定是武林中有名的高手。手有八指、左手使剑,应该很好打听到这酒鬼在江湖上的名号;但凤满楼中来往的大多是商贾和官家子弟,武林人士却也少见。 算了,能看出他脾性秉直并非奸恶之人,应该不会真的贪墨了自己那本功法。就算贪墨了也无妨,自己早已烂熟于心,甚至那后面一张张工笔画都能记得清晰。 将这些心思暂且放下,在自己被褥下摸索一番,发现蝶舞已经把‘脏银’处理了干净,动作倒也麻利。心中有些伤感,便将那床依然有着些许罄香的被褥叠起,抱着出了房门。 “小春子?”端着一盆脏水路过的罗妈妈喊了一声,“你抱着被子去哪。” “哦,王妈妈让我挪屋,我睡惯了这床被子,就想抱过去。”刘剑笑嘻嘻地说着,对着这个负责厨房杂物的胖女人眨了眨眼。摆出一副不安的神情,弱弱地问了一句:“这么做,是不是不合规矩。” “不过是一卷被褥,没什么大不了的。”罗妈妈将那脏水泼在了墙角的水渠,手臂抬起,蹭了蹭额头的汗液。“等下再跑一趟药铺,姑娘们的草药又用完了了。这次多拿些,省的你隔几日便要跑一次。” “没事的,”刘剑傻呵呵的笑着,拿出这个年纪应有的‘纯真’,“每次出去还能逛街玩耍,我还想多去几次呢。” “怪不得每次越回来越晚,原来是去玩了!讨打!” 罗妈妈声音一急,扬起短短的手掌作势要打,刘剑笑嘻嘻地躲开,抱着自己那床‘香被’一溜烟不见了踪迹。 这些老妈子其实人不错,女人都是水做的,这无关体积和质量…… 几名龟公住的地方在旁院,其实是一处偏僻的别院,听说里面曾有一名清吟上吊死了,便从此荒废了下来。刘剑这两年也来过两次,隐约记得去路。 凤满楼的后院因为修了许多阁楼和别院,占地不小,在越城当地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宅。 旁院的两扇木门有些破旧,但依然有着最基本的防盗功用,但平时一直是大开着的。 刚迈入这杂草丛生的院落,便见王六在一处房门打着哈欠走了出来,背着双手向着院门晃荡,嘴里嘟囔着骂人的脏话。 “该死的小春子,再让你蹦跶两天,看我不找机会做了你。” “早啊六子!” 刘剑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快走到他面前的王六被他这一嗓门吓了一跳。 六子?谁喊自己?王六抹了抹双眼便抬头看去。待看清了喊自己的这人,顿时火冒三丈,手指颤巍指了指刘剑,劈手就扑了上来。 刘剑抱着被子跳到一旁,虽然个头不大、气力不足,但动作灵敏矫健,这两年的锻炼并没有白费。身虚肾虚步子虚的王六扑了个空,见刘剑还回头对他做着鬼脸,心中更是怒急,随手抓起了路旁的木棍,追着刘剑一阵甩打。 “该死的贱种!竟然敢叫我六子,这是你能叫的!” “哈哈哈!”刘剑抱着一床薄被在院子里乱窜,仗着自己身手比王六敏捷,在院子中带着他绕起了圈子。“有本事追上小爷,小爷伸着脖子让你打!” “小贱种!你给我站住!” “小贱种骂谁!” “小贱种骂你!” “傻×。” 院落中还有这四五处房屋,两三名龟公打着哈欠逛了出来,看着不断在院中绕圈子的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嘟囔了两句问候对他们家人的问候,便看着院落中的奔逃争斗。 刘剑动了个心思,一边跑一边观察着这几名龟公的表情。有一人幸灾乐祸,一人摩拳擦掌似乎想要向前帮忙;一人则是面色平静、没什么异样,似乎是作壁上观。 将这几人的表现一一记下,对这几名龟公的关系心中也有了些大概的印象。好在几个龟公不是上下一条心,不然自己今后估计乐子大了。 “你……给老子站、站住,站住!” 没跑几圈,王六便累的气喘吁吁,扶着腰椎站在那里,指着刘剑骂都骂不成声。 “我站住了啊。”刘剑扛着薄被站在那里,嘴里叼着一根牙签,满脸的悠闲,“追我都追不上,爬上床都费劲,有力气动么你!” “你胡说些什么!”王六突然面如酱紫,身体被气的颤抖,手中的短棍被他狠狠地摔了出来,砸向了刘剑面门。 举起手中的被子挡下了这没多少杀伤力的一棍,刘剑似有所悟的‘哦’了一声,指着王六便是一阵狂笑。“王六啊王六,这都不行你还当什么男人,早割早清净。” 院中其他两名龟公也是捧腹大笑,而刚才那跃跃欲试想要助王六一臂之力的龟公也是别过头去,双肩耸动间也忍得辛苦。 “笑什么!都笑什么笑!”王六对着四周一阵咆哮,其他三人还算顾念他的面子,很快便压回了笑声。 但刘剑笑起来毫无顾忌,恨不得卷个喇叭在凤满楼前后院都喊上几遍。王六怒急,又提起力气追了他两步,最后见实在追他不上,便气喘吁吁地转身出了院落。 “小春子!你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你能拿我怎样。”刘剑咧了咧嘴,这家伙倒是光棍的可以,今后见了他倒是有个取笑的由头,却也够乐。扯着嗓子对王六的背影喊了一句:“不行就吃药补补!” 王六离开的背影理也不理,只是自顾自地向着外面走着,看样是要去街上。 刘剑顿时心生羡艳,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混到龟公的位置,白天无事的时候想出去就能出去,想找哪个姑娘就找哪个姑娘,人答不答应暂且另说。 也不行,刚才那酒鬼还在警告自己,必须保持童子身,自己一个九岁的孩童,哪有那么早熟……等以后学成了武艺,用轻功寻花问柳、用内功金刚不倒,现在想想,那简直就是广大宅男的终极理想。 “小春子,跟我来吧。”刚才那名幸灾乐祸的龟公在一旁招呼一声,刘剑抱着被子跑了上去。“怎么还带着被子,这里还能冻着你吗?” “我盖着床被子盖习惯了,不盖晚上睡不着。”刘剑嘿嘿笑着,“不知大哥怎么称呼。” “我叫李喜,”这名龟公带着他走到了一角的屋子,推开两扇木门,一股霉味涌了出来,让他捂上了口鼻。“自己打扫干净,以后你就自己住在这个屋,平时多跟我们几个学着点,王妈妈可是恨看好你。” “哎,多谢李大哥提点。”刘剑道了声谢,这人应该和王六有些过节,自己能结个善缘也是不错。 李喜嗯了一声,捂着口鼻便走回了自己屋子,刘剑自讨个没趣,抱着被子进了这处屋子。 这屋子有里外两小间,外间放了台圆桌却没有凳椅,内间有个搭起的木板床,靠着窗沿放着,倒也亮堂。叠在床头的被褥已经发了霉,还有这被老鼠啃出的窟窿。 刘剑一阵皱眉,这里应该许久没有住人,平时的时候交给几名龟公打理;地面的青砖缝里不长草,已经殊为不易。把那床被褥掀起丢在一旁,思量着一会去找罗妈妈讨床被褥过来。 稍微打扫了一番,扫出了几斤灰尘,提着那床发霉的被褥便出了小院,找个荒废的花圃将那被子塞进去,抬头便看见不远处是一处阁楼的后窗,窗内站了两个女子指着他交头接耳。 那是花魁呆的地方,刘剑没去过也没兴趣去,离得远了这两名女子的面容看不真切,但应该比前院香房的姑娘们美。 摸了摸衣袖还有几粒碎银子,便跑去罗妈妈那里那了药钱,又提了几块猪骨,走向了厨房旁的小门。 成功贿赂了两只门神,安然出了院门;穿过小巷街角,便到了那繁华的街道。隔三差五的出来买药,他在这条街上已经混的很熟,身上除了碎银还有许多零散的铜钱,买根糖葫芦也只要两文。 “咦?她怎么在这?” 看着王六的身影在一处打铁铺出来,刘剑不由有些疑虑,手中糖葫芦塞一扔,猫着腰跟了上去,却见王六背着手七拐八拐,最后进了自己常去的那家药铺。 “这么听话,还真的要吃药?”刘剑不由恶趣味地想着,脑海中出现了些许不堪的画面,嘿然一乐,“也不怕虚不胜补。” 第十八章 夜半推门 “哟,这不是六爷么,快里面请!” 赌坊门口,那跑堂的出声吆喝,引着王六进了那普通的门庭。赌坊不讲求华丽的装潢,反而十分低调,几名壮汉挺棍而立,颇有些衙门的森严。 “赌?”刘剑站在拐角看着,摸了摸小下巴,脑子中不知在思量什么。小脸上不自觉露出了些饱含阴谋诡计的浅笑,抚了抚怀中的几贯大钱,跑进了药铺。 “费爷爷,我来啦!” 那老郎中正坐在药橱前慢条细理的整理着草药,那双颤巍巍地老手似乎拿不稳那杆小秤,称量草药显得异常的费劲。“自己玩会,这就给你配药。” “没事,我回去也要干活,您慢慢弄,不着急的。”刘剑跑到了药柜前,踮着脚看老人称药材。药柜外侧的黑漆脱了大半,但那厚厚的木板没有任何腐朽,反而被蹭的油亮。 老人称药的时候很专注,刘剑小眼一转,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费爷爷,那王六刚才来干什么呀。” “拿药。”老郎中端着铜质的托盘,将里面的一把草茎倒在碾台的凹槽中,“小孩子家,没事不要乱问。” “哦。”吃了个闭门羹,刘剑毫不气馁,笑嘻嘻地说着:“讳疾忌医嘛,我知道的。” “什么讳疾忌医,胡言乱语!”老郎中瞪了他一眼,又压低嗓音道,“知道你还问,闲言碎语打听什么,以后你也免不了和他一样。” “他怎么了?”刘剑做出一副后怕的神情,自己以后也和一样?这次倒是真的有些害怕,这老郎中断病之言绝不容忽视。 “还能怎么。”老人碾了两下药材,哼了一声,把上半身凑过来些,“你看他阴涨阳虚、元阳枯竭,这是常年房事过度,损了命。刚才我不忍告诉他,他晚死不过四十,早死也就是这两年的时间。” 刘剑浑身打了个哆嗦,近在咫尺的老脸有些吓人,这阴测测的语气更让他心中微寒。“真假?” “真,自然是真的。”老郎中摇头一叹,佝偻着背向着那处小门而去,“在这等着,我去帮你配药。这些话,可别到处乱说。” 刘剑郑重地点了点头,他又不傻,当然不会声张。告诉别人自己也没什么好处,若是再传到王六的耳朵里,让他有了警觉不再跟姑娘们鬼混,那岂不是又让他再多活两年。 老人拿药每次都需要小半个时辰,心中思量了些,在怀里摸索一阵掏出那几粒碎银,这可是他现在唯一的家当。 见识过了青楼,还没进过赌坊,刘剑整了整衣衫,身着红衣腰扎粉带,好一副……不伦不类的打扮。 “去去去,这不是你玩耍的地方!” “小小年纪学人逛什么赌场,让你家大人来。” 被两名大汉用长棍挡住,刘剑不慌不忙刚要展现铁齿铜牙的功力,眼角却瞥见了那王六的身影,赶紧低头跑开,躲入了药铺之中。 “六爷今天运气不行啊。”赌场跑堂的引着王六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惋惜地笑容,“再多押些,说不定能回本的。” 王六一脸苦丧,摇头晃脑地也不去说什么,一个月的赏钱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暗自感叹着自己今日的霉运。 “六爷他日再来,肯定能赢翻了他们!” “嗯,改日再来。”王六点了点头,对身旁那张讨好的脸视若无睹,背着双手走向了来时的街口。走的远了,那跑堂的狠狠呸了一声,嘟囔着一句‘穷龟公’,便继续招待着不时进出的客人。 王六一走,刘剑对赌坊的兴趣便失了大半。方才想进去,除了看王六在做什么,也只是想见识一番这古时的赌坊,不知和电影里拍的有什么不同。想来,应该也会是一番乌烟瘴气的景象。 提了几大包草药回去交差,罗妈妈又奖励了一包糕点,刘剑本想着拿去分享,却想起自己已经搬出了大屋。又回了次大屋,把自己那铺盖卷起,扛在了肩上。 “得,这次什么都没留下了。” 有些意兴阑珊地回了旁院,路过花圃时心中一动,捡了半块青砖提着回去。这青砖有三四斤重,比之后世建房的红砖瓷实了很多,这是标准的板砖。 “小春子,你拿着砖头做什么?”在院中侍弄花草的李喜问了刘剑一句,“当心砸扁了自己的脚。” “垫床脚,床不平稳。”刘剑如是说着,李喜也只是应了一声,便继续浇水裁枝。 将青砖放到了门后,打开门窗通风散气,在外面跑了半天,此时稍微也有些乏了。吃了几口糕点便有些睡意,在床上躺着想要小憩一会,却直接睡了过去,直睡到晚上被小蚊子喊起干活。 刘剑打着哈欠,“你现在住在哪里了?” “跟几个护院大哥睡一个屋子,”小蚊子眼角的红肿消退了些,“他们人、人不错,也没打我。” “谁打你你就打他,怕什么。” “咱们年纪小,个子不高,打、打不过的。” “打不过也要打,不然他们看你好欺负,总是要欺负你。”刘剑灌输着反抗的思想,小蚊子笑呵呵地听着,却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青楼小厮的夜晚总会是忙碌的,端茶送水、巧言讨赏也就算了,还要不时的吟诗作对,卖弄肚子里那已经不多的墨水,这也是一种职业的悲哀。 很快便是深夜时分,当两位姑娘说要留客,刘剑才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旁院。 躺在床上就要休息,却回神现今是自己住着,不能像之前那般倒头就睡,起码要关紧门窗、防贼防盗。 门没有门闩,这让他多少有些担心,拉着那仅有的圆桌抵在了门上。 目光瞥到了门后的青砖,又把圆桌向后拉了些,让木门留出了些许缝隙。嘴角带着些‘狰狞’的笑意,抱着那半块板砖放在了微微开启的门檐之上。 此举纯属防患于未然,但不要明早忘记了砸到自己,凭这青砖的重量,肯定不死也残…… 午夜,歌停舞歇,凤满楼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清风习习,一道身影如飞鸟般在屋檐掠过,停在大屋旁的树梢。 今晚会有什么故事?这人在树梢静心听了片刻,又折身跳上了一旁的屋顶,摸向了旁院的位置。淡淡的酒香溢在空气中,踩在青瓦上的脚步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旁院,吱呀的开门声在这寂静的夜中有些突兀,一道矮瘦的身影出了房屋,正是王六。 蹑手蹑脚地走了几步,在一处房屋的窗户上轻轻叩了几下,便听又是一声吱呀,这屋里窜出了一道和他差不多身材的身影。 “你真要做?”这人当先问了一句。 “那还有假。”王六哼然回道。 两人压低嗓音,在墙角小声地说着什么。 “他一个孩子,你这般在乎做什么。”这人嘀咕一声,却在袖中取出了一根细竹筒,“先说好,做完这次,燕香下个月就是我的,你别再打注意。” “放心,不是都答应了你,我带了家伙。”王六拍了拍鼓鼓的腰间,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把他结果了,拖到后院狗窝,那几只狗已经饿了一天,今晚没放出来。” “行,听你的。”这人声音有些犹豫,毕竟他们要做的是一条人命,“咱们手脚干净点,可别被人发现了。” 王六也知自己帮手顾忌什么,低声笑道:“这些年死的小厮还少了?青楼这地方,谁管。” 这人沉默不语,两人又商议了几句,便轻手轻脚地摸向了刘剑所在的屋子。 王六侧耳在房门处听着什么,而那名帮手则凑到了刘剑的窗户旁。手指沾了些吐沫,在窗纸上沾湿了些,便轻易地捅出了一出小口。 取出袖中的细竹筒,将一端拔开了塞子,小心插进了那小口中。把嘴凑上去轻轻一吹,屋内依然没什么动静。这人却微微一笑,对着王六打了个手势。 “成了,他睡成了死猪,打雷都听不见。” 王六面色一喜,伸手去推那两扇木门,去感觉里面被重物顶住。招呼一声,“过来帮忙,里面被这小贱种顶上了。” “他倒也聪明。”跑过去站在了王六左侧,两人用力推开了些许缝隙。 “让开我来,”这名帮手有些嫌弃王六力气弱小,伸手拨开了王六的身体,肩膀抵在了门上,便向前用力顶着。 吱—— 里面的圆桌果然被他成功地推开了些,两扇木门也渐渐张开。来不及自得一番,炫耀下自己这膀子天生神力,便听砰地一声声响,脑门一痛、眼前一黑,再没了知觉。 那王六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看着同伴闷哼一声贴着木门软倒了下去,霎时间手足冰凉。 些许液体爬满了那人的侧脸,王六咽了口气,呼吸不自觉的有些急促。手指颤抖着探了上去,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了门前,额头冷汗涔涔…… 第十九章 两条腿 “春哥!春哥快醒醒!” “让我再睡会,好困。” “快起来,后院死人了!” 死人了?睡眼朦胧的刘剑直直地坐了起来,身上的薄被滑落一旁。大脑还有些空白,但‘死人’两字却回绕在他脑海,让他渐渐地回神。 看着眼前气喘吁吁地小蚊子。“后院谁死了?” 小蚊子此时也没了结巴的毛病,对着刘剑张牙舞爪比划着什么,语速也颇为快速。“还不知道是谁,都被后院的大狗给吃了。刚才我看的时候,只剩两条大腿在那,太吓人了!” “走,快带我去看看。”刘剑跳下床,披上衣服就向外跑着。后院死了人,而且还是被狗吃光了尸体,这多少有些惊悚和吸引眼球。 嗯?看着门口被推开的圆桌和掉在一旁的青砖,刘剑有些后怕地看了眼小蚊子,心中连道侥幸。 以后可要注意,却不能在放这砖头当陷阱。别防盗不成反而误伤了朋友,若是不小心在自己门口砸死个人,那自己肯定百口莫辩、有理说不清。 小蚊子在前面催促几声,刘剑一边收拾着身上的衣物,一边踢踏着脚下的布鞋。只是没能注意那半块青砖之上,为何停留了几只不多见的苍蝇…… “夭寿哦!” “这死的到底是谁?怎么就好端端地掉在了狗圈里。” “别是被人害了,丢在了这里毁尸灭迹啊!” 远远便听见那后院角落中传来老妈子的议论声,姑娘们在远远地巴望着,不敢靠近‘案发现场’。而站在那狗窝旁的几名老妈子和护院,则试图在那几只大狗口中夺下那两条大腿,只是没人敢上前虎口夺食。 刘剑壮着胆子走向前去,好奇心勃然而发,挡也挡不住。小蚊子却躲在了姑娘们中间,不敢跟上,也就远远的看个热闹。 “小春子,别过去!”身后传来一声轻唤,刘剑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现在满脑子被好奇所占据。蝶舞有些气恼地顿足,“谁管你,最好让你被那大狗叼了去。” “春哥哥过去干嘛了?”一旁的舒歌死死地拉着蝶舞的一角,她是今天才知道死人的概念。 蝶舞余怒未消地翻了翻白眼,“别管他,逞能呢。”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老鸨那尖锐的嗓音有着独特的辨识度,姑娘们让开了道路,那老妈子便在几名花魁清吟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妈妈可别过去,那里吓人的很。” “不知谁被大狗吃了,那几条恶犬可真是留不得。” 几名姑娘细心提醒着,面色苍白是因为方才凑上去看了一眼,说不得,要做许久的噩梦。 “呵,妈妈我怕过什么,风里雨里过来了,什么死人没见过?”老鸨呵呵笑着,带着些不以为意的雍容,让周围的姑娘们看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畏惧。 老鸨脚下的步子向前迈着,身旁的几名花魁、清吟对视一眼,却各自停下了身形。最后也只有随思姑娘胆子大些,跟在了王妈妈身旁。 她想看看昨晚那半夜不停的犬吠为何,还有方才的传闻,这些看门恶犬是不是真的吃了人。 “我靠,真恶心……” 刘剑咽了口吐沫,却感觉胃里一阵翻滚。小脸唰的变白,躲在了护院身后想看也不敢看,被大狗啃食那血淋淋大腿的场景震颤了神经。这种视觉冲击,比惊悚电影效果强悍许多。 只是一眼,浑身汗毛林立,鸡皮疙瘩扫落一地。若是对着多看几眼,那今明两天的饭,也就不用吃了。 “呃——”这是一口气没喘上来,背过气时发出的声响。 “王妈妈你怎么了?”随后便传来随思姑娘焦急的呼喊,刘剑扭头看去,见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影。老鸨捂着胸口跌在了随思怀里,浑身颤抖、面冒虚汗,却是被眼前景象吓昏了过去。 周围的姑娘护院老妈子赶紧跑向前,将王妈妈围了个水泄不通…… 死的人是龟公李喜,因为找遍了整个凤满楼也没能发现他的身影;而那双腿似乎便是李喜的,长度尺寸都有些相近。 刘剑听闻这个消息后心里一沉,脑海中不自觉浮现了王六昨日在铁匠铺出来时的背影。只是找遍了整个后院,都没有王六的身影,莫不是杀了人便连夜逃了? 老鸨王妈妈被那残骸吓得昏了过去,醒来便下令让护院乱棍打死那几只大狗,又差人去官府报了案。 官府下午时分派了两名带刀的衙役过来,也只是问询了几个同院的龟公,此事便不了了之了。又不是正当人家的正经人,青楼的龟公都是些短命鬼,全当是酒后被狗咬死,处理起来倒也省事。 刘剑自然也在被问询的行列,但两名衙役心急于老鸨安排的两名姑娘的身子,也只是草草的问了一句:“你昨晚可曾听见什么声响。” “我睡熟了,没听见什么响动。” “行了去吧,此事与你无关。” 刘剑当时就抑郁了,本来想好了各类说辞,还想‘不知不觉’把嫌疑引到王六的身上。却没想衙役根本无心追究,不等他旁敲侧击的引导,就把他直接打发走了。 心中略有感慨,青楼之地、烟花之地,人命如草芥。刘剑还记得武侠小说里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这个凤满楼,也应算是一处江湖。 王六在衙役走后终于露面,姑娘们暗中对他指指点点,却也没人敢质问他昨晚去了何处。而王六的精神有些恍惚,走路步伐轻浮,在旁院遇到了刘剑,却是低着头快步躲开。 不知为何,刘剑突然有种朝不保夕的危机感。 看来,每日的锻炼还是不能落下,让自己有些保命的本钱。也不知那酒鬼是不是真的会教自己内力,能有机会习武却是极好的,起码拥有一身武力,便不会任人宰割。 晚饭时多了几块熟烂的狗肉,美味在前,刘剑却是一点食欲都没有。 “平白的,怎么就被狗吃了,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整理厨房的罗妈妈摇头叹气,吃着自己做的狗肉,却是津津有味。“这就是菩萨说的报应,报应哟。” 刘剑对这位老妈子的心理承受力钦佩不已,这胖女人的胆色可谓惊人,竟然完全对白天的那两条大腿丝毫没有感觉。 狗吃了人肉,人再吃狗肉,也应该是种因果循环的报应。 “见得多了,就不怕了,”罗妈妈如是说,“平日里砍那些牛腿骨、宰猪杀羊的,见血多了。其实啊,李喜的腿和牛的大腿差不多,也没什么不一样……” 刘剑胃里再次翻腾,这次是彻底没了食欲,只能腹中空空地开始晚上的活计。 死了个李喜,对凤满楼的声音没有任何影响,也只是当天没人帮几位姑娘拉客。但打死了那几只大狗,后院的防御体系便出现了漏洞,让王妈妈不得不又紧急招了十多名护院。 每天晚上后院各处都有护院夜间巡逻,怕姑娘小厮们出逃,也防备外面摸进来的毛贼和采花之人。 但这些护院大都是连过几招庄稼把式的普通人,只能防些普通的毛贼了,对于那些飞檐走壁、高来高去对的身影,他们根本全无作用。 后半夜,那一道身影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在了刘剑的屋顶,接着月光的皎洁,研读着手中的青皮书册。掀开了一道鱼鳞瓦,瞄了眼窗前月光照亮的床铺,不由摇头一笑。 “这小子,竟然还能如此安稳的睡下。” 刘剑其实还没睡,脑海中昏昏沉沉的想要罢工,但心中思绪依然活跃着,回想着今日白天所见的场面,思量着今后该如何混下去。 有个问题一直困扰在他心头——自己这是到了哪? 虽然青楼多的是男人的丑态和迫不及待,但这些天南地北的客人多少能提供些信息。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刘剑却越发的迷茫,根本不知自己身处在何处何时。 确定出朝代,那自己行事也能方便很多。他也好计算下活多少年能再见到自己的家人,亦或是留下点印记和故事给后世观瞻。 名传千古多少有些困难,遗臭万年却也不是那么容易便可做到;或能找个名胜古迹,写上赫赫几个大字:‘刘剑到此一游’,这个方法却有些可行性。 可以肯定,这不是女人以膘为美、男人以毛为壮的大唐,不然没几十斤肥肉也当不了花魁。 其他年代则无法判断,虽然中学时学习过历史文化知识,但刘剑绞尽脑汁也找不到明显的时代特征;又或者发现了,却也无法做出正确的对应。 只是曾听说过朱元璋的老婆被称作大脚皇后,既然这么突出大脚,那明清女子应该都是裹足了,那此时应该便是在明宋之前、唐朝之后。 但从嫖客的口中没听到什么战乱,北方似乎没什么游牧民族。歌妓们唱的也不是他所熟悉的词调叹咏,也没有‘床前明月光’的经典在市井传诵,这又让他陷入了些许迷惘。 先睡吧,明日还要早起跑步。想那李喜对自己也不错,多好的一只龟公,就这么被王六给害了…… 第二十章 志在文武双全 刘剑也不知为何,王六再见他的时候总是闪闪躲躲,似乎怕跟他这个冤家碰面。 看样应该是心中有鬼,却不知鬼从何来,自己找个漆黑无光的半夜去敲他窗户,看能不能把他吓些毛病出来。 独处一室的日子出奇的寂寥,夜深人静时总容易难以入睡,不能在听那些温言细语,倒也省了每晚讲故事的精力。可惜是每日的晨光美景,又松了口气,不必为每日清晨的躁动而苦恼。 青楼的生意大多集中在前半夜,后半夜无事时,倒也能多休息半个时辰。 一日之计在于晨,刘剑早早地穿戴整齐,出了屋子、跑出旁院,沿着后院小路开始每日必修的锻炼。 两年的时间长此以往,小半个时辰的跑步已经能全程保持呼吸平缓、面不改色,但尝试去提速却力有未逮,因为身体远没有长开。 他想过用绑沙袋的方式加强自己的锻炼效果,但曾听人说,小时候开始绑沙袋练习长跑,会被沙袋坠住不能长高。不知这理论是否有什么科学依据,但刘剑为了自己今后的身形考虑,此时并没有开始负重练习。 后园中有早起的姑娘侍弄花草,也有被唤起的小厮女童收集着花瓣露水,已备沏茶做酿之用。 刘剑作为小厮中的领军人物,小小年纪便生的唇红齿白、身材健壮,头脑聪明又颇有才华,吟诗作赋、填词吟诵皆是‘自学成才’,在姑娘们眼中自然是一等一的心上良人。 “但可惜,等他长大,奴早已人老珠黄。” 裁枝的一位姑娘低喃一声,忍不住以手遮面。虽然久历风尘,此时却止不住羞红了脸蛋,心如撞鹿,一副怀春的少女模样。 刘剑奔跑而过的身影给这烟柳之地多了些生气,唤醒了凤满楼后院的清晨。路过原来居住的大屋,舒歌推开窗子用甜甜的声音唤他,他便凑过去说几句话,问她昨日趣事,教她识几个字。 蝶舞有时还在熟睡,有时醒来,也只是坐在窗边看一会他的身形。这种情窦初开的少女最多心事,刘剑也没体味过少男少女的青涩情怀,不知自己如何与她独处。 等她再长大些,自己想办法将她在凤满楼赎身出去;自己认定的女孩,总不能真的沦落风尘。连女人都保护不了,那自己重生而活还有个屁用,直接可以找块南墙一头撞死,也免得丢人现眼。 他跑步锻炼,多少会影响到姑娘们白日的休息。这日中午,他便被老鸨叫去训话。 “小春子,你大清早的在院子里乱跑什么?总是扰人清梦,让人不得安宁。” 刘剑低眉顺眼地在那站着,偷瞄几眼鸨的面色;她喝茶动作端庄优雅,像是电视里演的宫廷太后。在凤满楼这一亩三分地,她便是至高无上的掌权者,握着姑娘们的卖身契约,指挥着护院和调教老妈子组成的武装力量。 她此时说的风轻云淡,像是不经意提及的小事。但刘剑却不敢随意答话,这个女人有些喜怒无常,此时她心中到底作何念想。 王妈妈叹了口气,似乎颇多惆怅,在一旁两名少女的搀扶下坐到了一旁的软榻。自前几日被恶狗啃尸的场景吓昏了过去,她的身体一直有些不适,面色也多了几分病态。 “我听随思姑娘说,你心存高远,不甘在凤满楼做个小厮跑堂。” 刘剑微微一愣,却更不知如何接话。但见王妈妈也不再言语,只是坐在那看着自己,心知再装傻充愣已是行不通了。暗叹一声,妄他把随思当做自己亲姐姐一般看待,却没想这次被她给‘卖了’。 心中思量,干脆直言明了,这老鸨还能把自己打死不成。轻咳一声,用稚嫩却清朗的嗓音道:“小春子是想出人头地。” “出人头地?这又谈何容易……”王妈妈轻揉着自己的眉心,她的面上看不出喜怒。也只是又叹了口气,今日这女人竟有些多愁善感。“不是妈妈我阻你道路,你可知道,现今考功名做官,最重的是出身。” “出身?”刘剑微微皱眉,却是被王妈妈的话语搅得一头雾水。 自己什么时候说要去考功名了?‘出人头地’乃是指成为一代江湖大侠,每日跑步也是为了习武做准备,加强着自己的体质。但既然老鸨能这么认为,他也乐于如此,不用多费口舌和心思,接着话头便说了下去。 “小春子谢王妈妈提点,只是还想试他一试。若是今后能飞黄腾达,绝不敢忘凤满楼的养育的恩德。” “你倒也懂事,”老鸨笑着拍了拍手,“能有这份心思就好,妈妈我这些年就不白疼你。今后无事的时候多去随思的院子,她昨日许了要教你琴棋书画。你若是想要有出息,就要多学些东西,不要怕吃苦受罪。” “是。”刘剑心中松了口气,老鸨摆了摆手,他便告辞离开。 还没出门,又听老鸨在他身后说道:“若是你真能给我们凤满楼长脸,妈妈我便许你一处宅院、几房美妾,去吧。” “哎。”刘剑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什么话说出来合适,只能对着老鸨躬了躬身,转身出了房间。 莫名的,自己就受了这老鸨的恩惠。心中思量着今日老鸨唤自己究竟为何,不自觉走到了随思的院子。这次没有被拒之门外,反而是被上次不小心调戏的少女引着,去了随思姑娘的书房。 “武健体魄、强精神,提枪跃马可保家卫国,仗剑乘风则行侠仗义。” 还没进门,便听随思姑娘的嗓音在屋内传来。清淡不时纯真,又有些成熟女子的柔媚风韵,听说她还会唱词,只是刘剑一直无缘听闻。 她读的是自己写在那副‘文武’字后的注解,为了不让自己的‘狗爬体’贻笑大方,他可是苦心练了两年的毛笔字。拦住那要推门进去的少女,听屋内的随思继续轻吟着另外半句。 “温酒笑谈空怀谷,飞扬意气是书生。” 刘剑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这两句东拼西凑出来的诗词,应该也算是颇多文采。 却没想随思姑娘叹了口气,轻声喃道:“小小年纪便如此锋芒毕露,也不怕折了锋芒,今后却要教他修身养性。” 修身养性?刘剑耸耸肩,身旁的小姑娘轻笑着敲了敲门,让开道路让他走了进去。 “过来吧,今日便开始教你琴技。” 琴技?宫商角徵羽?自己貌似有些五音不全的说,再说,今后咱好歹也是要当大侠的人物,学女儿家弹琴做什么? “哪有文人只会吟诗作赋的,”随思坐在琴案前,调弄着琴弦,“你若想要习武,也需要涵养本性;若是想要习文,也要触类旁通。” “那文武双全呢?” “就更要学了,”随思摇头轻笑,对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抚琴。“诗、书、画、印、乐,单是这五艺便要穷尽你一生之精力。文武双全又谈何容易,更要看你天分和努力。” “嗯!”刘剑重重地点了点头,学个琴而已,还能难倒哥不成? 为了今后能勾搭良家妇女,为了开创青楼文学的璀璨,自己身为青楼小厮,当然要德智体美全面发展。争取名留青史、侠名远传。 不做则已,要做,就做文人中武功最强、武者中文采最高,文武双全的才俊中最能吹拉弹唱的那个…… 凡是说的简单,做起来却颇多麻烦。单单在随思姑娘那里制造了一个时辰的杂音,就感觉精神极度虚脱,颇有些英雄气短。 “弹钢琴也没这么麻烦吧?去他的文武全才,哥就学武行不行!” 强打精神帮自己服侍的两位姑娘整理完房间,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别院,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原本以为,抚那七弦琴不过是动动手指;待此时正式接触,方才知道其中的学问有多么繁杂。 抚琴,从坐姿到手指的位置、角度、力度要求,再到对节律的把握控制,没三五年的苦工根本难以学成。这不单是一门文雅的艺,更算是熟能生巧的技。 酒香扑鼻,离得近了却有些呛人,在床上猛然坐起来,见那个邋遢酒鬼正坐在床边,撩着门帘嗅着酒葫芦中的酒水。 “起来吧,今天开始,就教你习武。” 刘剑眨了眨眼,怎么感觉这话颇有些耳熟?不过自己期盼了这么多年的梦想在这个平淡的午后意外降临,他被这突来的幸福感砸了个头昏脑涨。 “习、习武?” “不然,我还能教你抚琴作画?”酒鬼哼了一声,将那本《锻玉诀》扔在刘剑胸口,“不务正业,小小年纪不习武学什么琴棋书画。掀开第一页,仔细听我讲,我可没工夫给你讲第二遍。” 第二十一章 无奈色艺双绝 凤满楼的前院是一幢三层高楼,在这个平房阁楼高不过两丈的越城,凤满楼的建筑规格应该算是首屈一指。 但这点高度对于飞檐走壁的武林人士来讲,依然算不得什么。就算京城那八丈高的城墙,有轻身功夫在身、再有雄浑内力的支撑,翻城墙,也是如履平地般潇洒惬意。 一道黑影在旁院而起,沿着那纵横交错的院墙和屋脊一阵奔驰。半夜半月,孤影翩鸿,却也没发出什么声响。 在一处院墙借力,身形徒然拔高而起,稳稳地落在了那高楼之上。细看之下,这人手中还提着一名孩童,将那孩童放在楼顶的瓦片上,些许响动却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趴下。” 刘剑眨眨眼,却还是听话地趴了下去,那冷硬的青瓦硌疼了他的手臂,却也不去抱怨什么。 学武练功,哪有不吃苦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今后想要纵意花丛、快意人生,今日怎么也要付出些代价。不过今晚这代价,未免有点…… “看吧。” 酒鬼的话语中带着些许笑意,掀开了刘剑身前的一片瓦,让那昏黄的烛光渗了出来。屋内那令人血脉喷张的叫声、喘息声清晰传来,让邋遢酒鬼转身望月,也让刘剑面色一窘。 “酒师父,偷窥人做这事,不太好吧。” “哼,若不是你要练的内功特殊,我何必做这梁上龌龊之事。”酒鬼冷哼一声,扭头瞪了刘剑一眼,“快看!若是今晚看不出点什么道道,我明日便带你下去亲自体会一番。” 体会什么?刘剑心思瞬间活泛了些,想起了当年那个坐在床上吐烟圈的紫色女人,不由老脸一红。耳畔那响动又大了些,让他不自觉地向下瞄了几眼,于是,就有了些正常反应。 虽说平日见多了,但也没大半夜如此直视,尤其还是垂直俯视的角度。或是古人和今人有所不同,刘剑方才九、十岁,此时趴在那里,却被小腹的一丝丝燥热弄的心神不宁。 酒鬼剑客背对着他的脸上露出了莫名的笑意,这本《锻玉诀》,倒是别具一格…… 那下方的响动勾引着刘剑的目光,但不堪的景象让他总觉得心似有鬼怪作祟,七抓八挠地不得安宁。忍不住吞咽着口水,突然感觉身体一凉,那只有三指的大手将自己提了起来。 “还不错,这么快就有效果。”酒鬼啧啧称奇,左手离开了剑柄,在刘剑身上快速地拍了几下。刘剑闷哼一声,只感头昏脑涨,小腹处那丝丝燥热却继续滋生。 随着酒鬼的拍打,一股股热气涌入了刘剑的身体,向着周身四肢蔓延。 “抱元守一,保持心台清明,莫要前功尽弃!” 酒鬼的低喝声在他耳边炸响,昏昏沉沉的头脑幕然一清。虽然不知什么是抱元守一,但心台清明却多少理解,应该是让自己头脑保持清楚,别胡思乱想。 别乱想?这却有些难,人或者能管住自己的行为,却绝对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 周身游走的热气汇向了小腹的位置,压迫着那一丝丝燥热不断凝聚。下方的男女此时尚没有被打扰,刘剑耳中那绮靡的声响并未断绝。 脑海中浮动的光影也全是那些白花花的风流韵事,甚至还有些岛国爱情动作片的画面。 “专注精神,切不可走神!”酒鬼的左手不断拍在周身,每拍一处,他体内的那股热气便壮大一些。但那燥热却依然难以熄灭,反而如同星星之火、大有燎原之势。 刘剑咬紧牙关,紧闭着双眼,却似乎看见了一道道身影。刚刚偷看之景浮上心头,如同魔咒一般纠缠不休,乱他心神。 这就是练功?头脑昏沉、小腹胀痛,如同惹火焚身、全身酸麻……要不要这么难受,还不如给他一刀来个痛快,也少受点苦痛折磨。 “坚持住,就快好了!” 酒鬼的低喝让他昏沉的头脑幕然一清,趁着这不多的清醒,刘剑猛然咬住了自己舌尖,剧烈的疼痛袭上脑门。那脑海中的画面恍惚抖动,小腹处,丝丝燥热渐渐抱成一团。 那燥热不断滋生、壮大,受热气挤压,像是烧开的沸水般不翻滚。酒鬼不由皱了皱眉,若是刘剑坚持不住昏过去,怕不止今日之事功亏一篑,这小子的经脉穴位甚至身体都将重创。 自己终归是草率了些,那老叫花的武功又岂是这么容易掌握。原本只是觉得这套内功在修习的过程中异常凶险,却没想最开始的入门都是这般困难;自己三败于那个老叫花的手中,如今看来却也是理所当然。 刘剑浑身颤抖,那燥热忽而一涨,道道热气毫无征兆地融入了那燥热之中。酒鬼面露喜色,左手翻飞拍出了道道掌影,雄浑的真气将刘剑浑身包裹。 刘剑此时的意识已经在崩溃的边缘,面如酱紫,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浑身大汗淋漓、肌肉无意识的抽搐。忽然感觉小腹处传来一丝炙热,像是燃烧的火信,引爆了那火药包…… “啊——” 突然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喊,惊起了夜间的潜鸟,惊走了天边的浮云。 “哈哈!成了!” 酒鬼忍不住仰头大笑,左手做指,点在了刘剑脖颈处,正扬天怒吼的刘剑一歪脑袋,彻底昏了过去。 且不提别的,单说那一声凄惨的叫喊传遍了整个凤满楼,让不知多少提枪跃马、奋力征战的男客偃旗息鼓,也不知让几多壮汉抱憾了终生。尤其是刘剑方才所偷窥的那对男女,此时正抱在一团惊恐地看着屋顶,半响之后,那男人一脸的沮丧…… 这一觉睡得香甜,梦中略有些绮靡之景,却又听见了泉水叮咚,绮靡不再,心平气静。 第二日,依然是小蚊子跑来将他喊醒。 刘剑捂着脑袋坐起来,昨夜发生的一切又像是一场梦境,那酒鬼在梦中狠狠地折磨了自己一番,当真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泉水的叮咚之声依然在自己耳畔回荡,还以为是自己起床时的幻听。微微抬手,感觉丝丝清凉在自己四肢百骸不断的游走,整个人像是炎炎夏日浸泡在了清冷的泉水中,说不出的舒坦。 游走没什么规律,而这清凉却沁人心田,刘剑思虑几许,不由喜上眉梢。 这就是内力?自己习武了,真的习武了! “春哥,你笑、笑什么呢?” “嘿嘿,没事,昨晚做梦梦到好事了。走,去干活吧。” “什么好事?”小蚊子把脑袋凑了上去,却忍不住皱了皱眉,伸手捂住了鼻子。“春哥,你身上臭的很,是不是这几日都没有洗澡?当心让妈妈们抓去抽鞭子。” “臭?”刘剑抬起胳膊狠狠地嗅了一口,顿时内牛满面,被一股臭味呛的涕泗横流。“快去帮我端盆水来!” 小蚊子逃也似的跑了出去,刘剑跳下床,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精光,却见浑身布了一层黑灰,像在地上滚出来的泥人。事实证明,一盆水却是远远不够的,他这番清洗,整整耗费了半缸温水。 洗到最后,刘剑鼻尖耸动、微微皱眉,问道:“这水怎么还带味道?” 小蚊子挠了挠头,“奥,这是昨晚罗妈妈煮的温水,我看水还没凉,就直接淘来了。” 刘剑双眼幕然瞪圆,喉间发出‘嗬嗬’怪响,拿起床单就在身上一阵乱抹。指着成事不足的小蚊子就要破口大骂,他仙人板板的,这尼玛是洗洗更健康…… 体内有了那丝丝清流,整个人幕然精神了许多,连带着脚步都异常轻快。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清流拥有的神奇功效,刘剑现在是健步如飞,做一个时辰的重活,也丝毫不觉疲惫。 干完活已经是午后,还没来得及找地方睡个午觉,便被随思派来的小姑娘拉去练琴。吱吱呀呀地弹了半天,又被勒令读些古籍诗词,练习字体书法。 有时随思姑娘会出门接待客人,便嘱咐那位小姑娘看着他,不让他有丝毫偷懒的机会。 那清流在体内毫无规律的流淌,却总让他精神奕奕,刘剑倒也乐得学些东西,为了自己文武双全的道路不断努力。其实他在习文方面有着非凡的优势,最难的‘诗、词’不必多练,所要花费心力的也只是琴画技艺。 每日到随思这里学艺,渐渐成为了一种习惯,和每晚被酒鬼师父提着掀瓦片偷窥一样,长年累月风雨无阻。 随思姑娘对他十分宠溺,老鸨王妈妈对他青睐有加,故而凤满楼上上下下都把他当做太子爷般看待,花魁清吟竞相交结,护院龟公之流谁也不敢招惹。 又是两年时间,随着他琴艺的进步,随思便开始带他会客,有时也会让他抚琴而歌。这一来二去,‘凤满楼小才子’之名便传遍了整个越城。许多文人墨客闻名前来,从比诗斗词到百金求诗,刘剑一时声名大燥。 而他不知是因为修习了内家真气,还是身体正常发育,这一年十一岁,却已经长成了六尺身高,较之普通成人也只是差了半头。 他小时本就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当为翩翩少年郎,修习了《锻玉诀》后更是面如温玉、目似朗星,与这青楼之地格格不入。和他的‘才名’一起传扬的,便是他这英俊的长相,凤满楼的姑娘私下提及,也总是夸他生的漂亮。 “唉……”刘剑仰望星空,繁星点点注视着尘嚣的浮华,不知为何近来颇多感慨。“悲呼,我本志在文武双全,却没想今日色艺双绝……” “绝什么绝!” “哎呀!”刘剑揉着被拍的后脑勺,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酒鬼,却也不敢怒目而视。 “走吧,今晚教你最后一课。” “什么?” “江湖立足之道。” 第二十二章 夜行君子事 立足江湖之道? 刘剑本以为会是什么武林中人独有的谋生手段,又或是再去那城外破庙给他讲一晚的武道、武德。就像去年酒鬼师父在他真气成型之时曾说过的,立足江湖当以侠义为先、信誉为本,只有堂堂正正行事,才能无愧于天地本心。 但今晚要做的,很明显和上次酒师父说教的迥异,前后还有些自相矛盾。 立足江湖……又何必说这么委婉,不就是溜门开锁翻院墙的偷窃之事。既然是偷鸡摸狗顺手牵羊的勾当,和普通的梁上君子有什么不同? 若是换个别称,这就是劫富济贫、助人仗义疏财;但若是说严重些,也就是入室行窃、做些无本的买卖。 刘剑心中不免有些不乐意,却也只是皱着眉,不敢违抗酒师父的意思。毕竟这是在教导自己江湖立足之道,就算是教学方式不能认同,也不能驳了他一番好意。 “看好了,这是本城的大户,做的是官商勾结的生意,赚的都是黑心钱。” 街道拐角,酒鬼剑客那缺了两根手指的右手指着不远处的高墙,对刘剑笑道。“你今日要做的,就是独自进去,在他的书房中找出一本账目,那是贪官的物证。” “不是来偷银子的?”刘剑微微一愣,看向了酒鬼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歉然,自己方才误解了酒师父的本意。两年、七百日的相处,自己竟然还怀疑这个不辞辛苦教导自己《锻玉诀》的男人,实在是…… 酒鬼剑客笑的风轻云淡,拿起脖颈上挂着的酒葫芦在鼻前嗅了嗅,被长发遮住的脸上露出了享受的神色。“我们侠义中人出手,怎么能说是偷!看见那些不义之财顺手拿来,也不会有人说你不是。” 刘剑不由撇了撇嘴,说到底,还是要偷人财务。 “是,徒儿这就去了。” “快去吧,”酒鬼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像是在赶苍蝇般打发着刘剑离开。“说了多少次我不是你师父,你师父是老叫花,我可对你没半点兴趣。” “但酒师父助我修习内力,在我眼里,酒师父便是我的授业恩师。” 这酒鬼哼然道:“随你怎么想,我反正没教你一招一式。书房在正北方五十丈,不去还在等什么!” “奥,如果没有酒师父的指点,徒儿现在也只是青楼中的一名混吃等死的小厮。”刘剑刚要离去,又对着酒鬼做了个长揖,再次转身,脚下发力,摸向了那丈高的院墙。 一身红衣在黑夜中略有些扎眼,但迅疾如风的速度却让他的身影一闪而过,没有引起大门处几名护院的注意。 他体内的奇经八脉此时已被打通了几条,内力运行自成通路、畅通无阻,让他健步如飞、落地无声完全是内力真气加持的效果,并不是多高明的轻身法门。 莫说轻功剑法,普通的拳脚功夫他都没有习过,此时空富一身尚算可观的内力,却是空有宝山却不知如何运用。 酒鬼说只指点他《锻玉诀》,这两年来就只教他《锻玉诀》,尽心助他修习内力。剑法招式、拳脚套路那是一概不脚,摆明态度便是不收他做徒弟。 眨眼扑至了院墙之下,屈膝摆臂、内力流淌,身形直直拔高半丈,双手摁在了高墙边缘。紧接着十指用力,脚尖在墙体上两次轻点,轻而易举地便翻过了这道高墙。只是落地时踩在了枯枝之上,咔嚓声在这寂静的夜晚传的很远。 所幸,这府邸中大多数人已经安歇,刘剑的闯入没有惊醒任何人。不远处守着后院侧门的两名护院正聊得开心,并没有捕捉到这声响动。 身处在一处花圃,正北方是一处幽静的荷塘,书房在荷塘边,修的十分雅致。 “六名护院、两只狗,五十丈的距离还真够远的。” 刘剑蹲在花圃角落细心盘算着,研究自己如何能靠近那座书屋阁楼。自己还不会水上漂这类的轻功,有没有踏雪无痕的本事,被赶鸭子上架学习‘江湖立足之道’,就只能充分利用自己的头脑。 沿着树荫快步上前,周身内力运转间丝毫不断,一股股清凉之气贯胸穿脑,让他的听觉视力也得到少许加强。 在池塘边的树荫中前行,这家的主人应该是偏爱荷柳的风雅人士,园林的布局精致典雅,若是无事倒也可以来此地赏景赏月。 两名护院在池塘边的凉亭里说话,似乎是在斗骰子玩耍,两盏灯笼照在一旁,恰好能把自己的几条通路封锁。 若想不惊动二人,自己也只能‘走水路’,可他是个标准的旱鸭子不通水性,也不想把自己身上的衣裳弄湿,只能另想他法。池塘另一边也有着两名护院,绕路而行,却也是和此地相同的境遇。 如果自己有隔空打穴的本事,这点小事自然迎刃而解。但自己空负内力,穴位都辨不准,这也纯属空想罢了。 刘剑正自思索对策,一名护院哼着小调朝他躲着的树荫而来,边走边在腰间摸索,解着腰带。刘剑摇头一乐,自己送上门找打,果然是有够配合。 那护院正自精神抖擞,耳中忽然想起了些许风声,便感觉被人捂住了口鼻,脖间一痛便是眼前一黑,直接仰头昏了过去。 把这个护院的身体扶住,让他挡住自己的身体,这里本就是昏暗的树荫,那凉亭中的护院并没有注意。刘剑稍微松了口气,这做贼的感觉还真是不好受。把昏迷的护院拖到了树后,便蹲在那里看另一人的反应。 等了半盏茶水的功夫,那等着回去赌筛子的护院便有些不耐烦。 “德子,这么久还没完事?早就说让你抓几服药调调身子,现在站在撒尿都费劲。” 刘剑捏着嗓子,鼻尖挤出了一句模糊不清的话语,“有手纸没?” “擦,你也真是的,自己拉屎撒尿都分不清!”那护院说话间走了过来,在怀里掏出几张油纸,“凑合着用吧,多搓几下。” 刘剑躲在树干后方绕了个圈子,那名护院在树荫中找着自己同伴的所在,刚瞥到了趴在地面的身影,不等他做什么反应,也是闷哼一声软倒了下去。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柳叶,偷袭人的感觉着实不错,虽然对方是两名普通壮汉。 一路再无阻碍,轻易地便摸到了那处书房,正打算推门而入,猛然听见了里面传来了些许熟悉的声响。 熟悉……能让他熟悉的,也不会是别的声音。只是里面的男女正搞的兴起,自己这么坏人好事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咚!咚!咚! 手指在木门上敲了敲,屋内的声响顿时不见,这夜晚有些落针可闻。 刘剑身形一转,躲到了墙角开始运转内息,平息着小腹处躁动。与其说是平息,倒不如说是炼化。锻玉诀的练功方式便是如此,勾起体内阳气,再讲溢出的燥杂阳气加以炼化,借以强化自身内力。 所以这两年的每个夜晚,他总是被酒鬼剑客带着,流连于凤满楼的屋顶窗檐…… 这《锻玉诀》说也奇特,每次自己有了些正常的生理反应,浑身内息便如同沸腾一般,异常的活跃。而炼化了小腹处的燥热,沸腾的内息则会瞬间降为冰点,自身壮大几分、又反补元阳几分。 吱—— 房门被人在里侧拉开,一个脑袋伸出来扫视一番,才对着里面小声道了一句:“没人!” “木哥,今晚算了吧,别真被人看见了。”那女子小声说着,带着些许忧虑,“明日再找时间吧,今晚……。” “嗯,”那男人似乎有些扫兴,随后便传来窸窸窣窣地声响,刘剑接着窗上的影子隐约能看见,屋内的男女又抱在了一起。 咧了咧嘴,这是憋了多少年的火气,这么着急做什么,岂不知两情若在长久时,尤其在朝朝暮暮。 “行了,”那女子轻声说了一声,“明日再说。” 男人不悟惋惜地叹了口气:“依你,你是大夫人,还是我大娘,我什么事不都是依你的。” 刘剑不由一乐,嚯,这么劲爆…… 第二十三章 误敲私会门 “若是真的依我,你这便去吧。” 那女子的话音中带着女子成熟的风韵,随之又是一声诱人的轻哼,扒着窗缝隐隐能看见,两道身影在黑暗中再度重叠。 刘剑不由哭笑不得,这对男女不仅不知廉耻,竟然还能这般如胶似漆。大娘,应该是府里的长妇、大夫人一流,从这称谓可以看出,她和男子不是血亲。 “喵!” 刘剑腻着嗓子叫了一声,好在年幼尚没有变嗓,不然此时也只能学两声犬吠。 被这突来的声音所惊醒,一对忘年之恋又开始诉说即将到来的离别之苦,那女人不断地催促男子离开,但男人却有些不顾一切的意味,又是一阵痴缠。 刘剑心中暗暗叫苦,刚平静下去的内息在这种声音的影响下,又开始一阵阵燥热。不断用锻玉诀的口诀运转,却不知怎得,今日的燥热异常的汹涌。 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情之滋味,刘剑只闻其名却并未体会过。想着明晚把蝶舞喊出来试试幽会的滋味,反正凤满楼的后院没了大狗,也不会被人发现。 “喵!喵!” 捏着鼻子又叫了两声,这只野猫此时颇有些着急。 还不走?当心小爷要敲锣打鼓,揭发你们这对偷情的狗男女。这时代偷情加不伦是什么罪?会不会扒光衣服浸猪笼?又或是插根野草、挂个木牌,被人绑着游街示众? 这种大户人家最容易多这些桃色事件,妻妾成群也不一定是齐人之福,从这对男女的饥渴程度就可以间接看出这家主户的能力不足。 “放开,快离开这!” 这次的猫叫让那‘大娘’真的急了,或者是心中本就有愧,对那男子有些色历声急。那男子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收拾一下身上的衣物,向着门外走来。 刘剑在墙角出探出头来,想观瞻下这位公子哥是何等风采,但夜间灯火不明,只能看见这男子模糊的侧脸。稍微有些熟悉,但一时记不起是谁,应该是在凤满楼出没过的客人。 男子的身影消失在池塘的拐角,屋内的女人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站在门口向周围巴望着。 好谨慎的女人,不过老是不走岂不是耽误哥的大事,迟则生变,自己还是尽快找到账本完成这次差事再说。 “喵!喵!喵呜!” 声音一落,书房内却响起了那妇人的嗓音,刘剑心中一紧,但随之蹲在那里一阵凌乱,嘴角微微抽搐,心中顿生感慨…… “好了来福,他都已经走了,你还在外面叫什么,还不进来。” 人生当真是寂寞如雪,只想找根烟释放下自我。这大夫人偷情都有人排队,想自己如今却还是完璧之身,当真是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 那妇人呼唤不得,便径直出了木门,摇曳着身姿向刘剑所在的角落而来。刘剑围着书房绕了一圈,躲开这位‘大娘’的目光。 没了那层窗纸的阻隔,能勉强看见这位妇人身材姣好、曲线苗条,眉目虽然有些模糊,却也是颇为美艳。 “奇怪,猫叫三声却不在这,可是生气走了?” 妇人在墙角站了一阵,最后也只留一声冷哼,转身沿着池塘边的小路快步离开。 路过那长着灯笼却没有人看守的凉亭,她心中稍微安定了些,却没有看见不远处的黑暗树荫倒地不起的两名护院。 这世界,终于彻底清净了…… 刘剑长长地松了口气,自己撞破了别人好事,心中难免有些愧疚。为了弥补今晚的过错,他决定明天给这家的主人修书一封,就今晚此事公开道歉。 这样做是不是多少有点缺德?毕竟这是人的家事,酒师父常说“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这奸商头顶戴多少顶绿帽又与自己何关。 又等了片刻,确定那叫‘来福’的男人不会出现,这才小心翼翼地溜进了书房。 这黑灯瞎火的,去哪找账本? 不知房中有没有什么机关暗箱,若是真有,自己该如何找到机关的所在,那机关中会不会有毒箭之类的防护措施? 第一次做贼,刘剑此时心中紧张不安,又觉有些新鲜刺激。做贼?不不不,自己这是在惩奸除恶、行侠仗义,为了推翻贪官污吏、黑心奸商,而贡献出自己一份浅薄的力量。 取出怀中的火折子——这其实就是一根竹筒,里面有着粗糙的纸张卷成的纸卷,点着两三点暗火,猛地吹一口,便会冒出火苗。取下灯罩,点着了里面的蜡烛,又用双手遮着烛光,只在指缝中露出一道细小的缝隙。 那烛火摇曳,让他手心有些瘙痒火热,目光扫了一眼书桌上放置的几本书册,不由眉头一挑。 只见手边有一本红色封皮的账本,上面压着一个纸条,纸条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毛笔字——官商勾结用账簿。 刘剑站在那里顿时无语,看也不看那书册的内容,吹灭蜡烛,便将之拿起塞到了怀中。这字体很明显是酒鬼师父留下的,倒也少了他一番搜寻之苦。 大功告成,所要做的就是如何溜出这家宅院,书房屋后十几丈便是一处院墙,翻过去便进了另一处街巷。沿着墙根一阵奔驰,饶了一圈方才回到了酒鬼面前。 “怎么这么慢,账本不就在桌子上摆着。” 将怀中的账本交给了酒师父,刘剑笑嘻嘻地回道:“书房里有对母子偷摸的幽会,徒儿便就地练了会内力。” “嗯,做的不错。武学修习,一日不可落下,内力乃是重中之重,绝对不能荒废。”酒鬼师父难得夸他两句,让刘剑不由心怀大乐。这酒鬼忽而眼前一亮,甩了甩脸上乱糟糟的长发。“母子?把你刚才所见所闻如实道来。” “呃,这和扳倒狗官奸商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自然是有的,问这么多做什么。说的尽量详细一些,这有助于揪出更多的贪官污吏。” “哦,原来如此,我翻过墙后就看见几名护院,还有两条大狗……” “直入主题,快说重点。” 小巷的昏暗中,一大一小便开始了严肃的案情分析和学术研究,一段可歌可泣的武侠版《雷雨》在刘剑的填料加醋下火热出炉。让这夜间,酒香弥漫…… “行了,今晚便到这,下去休息吧。” “哦。”刘剑打了个哈欠,讲了半天宫廷大戏,此时也有些口干舌燥。两人坐在了他房间的屋顶,夜晚的这个时刻,也就凤满楼还有些许光亮,有客人尚没有安歇。“那徒儿告退了。” “走就走,告退什么?”邋遢酒鬼哼了一声,话音一变,又语重心长地教育道:“你要时刻记得自己习武之人的身份,别总是学那些酸腐书生的口气说话,若是让你师父看见,还以为是我教坏了你。。” “习武之人又怎么了。”刘剑小声回了一句,不由翻了翻白眼,彬彬有礼竟还有错。难不成,江湖上的大侠高手,都和酒师父这般洒脱随意、不拘一格? 那这个武林会乌烟瘴气到什么程度……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几幅画面:油腻的师姐、抠鼻的师妹、搓脚的师娘,蹲在墙角喝面条的门派掌门……不由嘴角一阵抽搐,额头挂上了三两条黑线。 “我今晚便走了,明日不会再来。” 酒鬼突然说了一句,刘剑刚要起身下房的身形一顿,转过身看着陪伴自己的酒师父,慢慢坐回了原处。 “教了你两年《锻玉诀》,你的内力现在也能算是登堂入室,欠那个老叫花的人情总算还上了。”酒鬼剑客的声音带着些许感慨,那仅有三根手指的右手伸过来,在刘剑头上短发揉捏了些,又是摇头一笑。 “最怕欠下人情债,现在倒是无事一身轻。” 这酒鬼叹了口气,左手离开了剑柄,把胸前挂着的酒葫芦拿起来,推开瓶塞仰头灌了一口。 “你虽然天分不够,却十分努力,这《锻玉诀》是速成的法门但最忌轻浮冒进,与你来说刚好合适。”那张大手离开了刘剑的脑门,撩了撩那散乱的长发,将酒葫芦在胸前摆正。 “酒好却无月,无月也无歌。罢了,我去也。” “酒师父……” 伸出的手没能触及酒师父翩飞的衣角,那修长的身影几个纵跃,消失在了远处阁楼阑珊的光影,只留下了他的一声清啸,在夜空回荡不去。 “笑语平生三百步,酒剑相陪过江湖。岂知酒家无豪客,半数清风醉吾眠!” 刘剑缓缓起身,对着酒师父离开的方向遥遥一拜,一声叹息透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伤怀。“一日为师终生为师,虽然你不认我这个徒弟,但我不会忘了你这个师父,保重了,酒鬼师父。” 翻身跳下了屋檐,三米的高度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体内的内息流转间,眨眼化去了脚底的冲力。内力登堂入室,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是颇为不易,就算不会武功招式,他也已经不再是不入流的三脚猫。 酒师父走了,内功修习却也是不能停的。而修习内功,每晚的房上美事却也是必不可少的,自己没有轻功傍身,怎么爬上屋顶呢? 这却是个问题,要好好思量筹划一番,今后的偷窥生涯,也只有他自己悄然独行了…… 第二十四章 出师不利 窥之一字颇多学问,眼观、耳闻、心动,三者缺一不可。偷窥之时既要专心致志,又不能太过专注以免被人发现。这毕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好事,但刘剑想要练功又不得不出此下策,故而要好好钻研一番。 平心而论,《锻玉诀》这本另类内功比之《葵花宝典》之流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后者起码是一刀切干净,再无此被男女情事烦忧之忧。反观《锻玉诀》…… “凡练此功者,需以童子之身、锻元护阳,不得稍许亏损。” 刘剑有时候总感觉,这句话还不如‘如练此功,必先自宫’来的痛快,反正两者都是碰不得女人,多那点少那点又有什么区别? 其实还是有区别,正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童子功也不能练一辈子。车到山前必有路,他刘剑怎么也能在这个世界为老刘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置一份大大的府邸,里面放上超过韦爵爷数量的妹子…… 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刘剑嘿嘿一笑,随后面色渐渐苦了下来。现在每日面对着如此多妖娆的细柳腰、大白腿,却只能看、不能动,甚至还不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罢,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禁欲修心;从今天开始,就戒撸戒酒戒妹子!” 虽然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但为了他日叱咤江湖、笑傲平生,现在也只能忍了。 “自己是为了练功,又不是故意看人做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恶狠狠地在床单上撕下了一块布条,绑在脸上蒙住口鼻,身上穿着也换了一套护院的灰衣。这样就算被人发现,自己也能溜之大吉,不会招惹一身脏水。 服侍完了两位姑娘已经到了后半夜,但他还不能睡,还需要一个多时辰的练功时间来壮大内息。 旁院的三名龟公此时都还在前院张罗,他们一般都是下午休息,上午和中午会去跟姑娘们找些乐子。 探头探脑地在院子里观察了几个呼吸,便迅速地溜到墙角,跳上了不高的院墙。接着体内内息之力能在墙上如履平地,若不小心摔下来也没什么。 但那三层高的主楼有些难上,他倒是能借力跳上去,但肯定会弄出些响动。而且看了两年相同的几个姑娘,心中难免有些腻烦,也想换换景色。 什么时候能找来一本轻功练练,自己做这些梁上美事也能方便。 今日白天已经研究了半天,早已踩好了点、做好了筹划。这种高楼建筑,每层都有探出的几尺房檐。而后院又有几处窗户外有树荫遮挡,自己可以在树枝的遮掩下安心练功。 天时地利已经具备,至于人和,自己又没有同好狼友,谈不上团队合作。 二楼的姑娘他都是颇为熟悉,房内传来那嗲嗲的声音属于冬雪姑娘,由蝶舞负责服侍。躲在窗边的刘剑顿时浑身燥热,却是锻玉诀的内息开始了沸腾…… “大爷,再喝一杯嘛。” “不行,再喝爷就醉了,等、等会,怎么疼美人你。” “嗯……人家不依么,刚才还说千杯不醉呢,原来又是骗人。” “唉,喝!”那胖商人摇头一叹,端起酒杯仰头灌了下去,面色上带着朵朵酒红。借着酒劲哈哈一笑,抱着那怀中的温软身子便走向了软榻。 刘剑目不转睛地看着,但脑海却是异常清醒,控制着体内的内息不断游走,将那燥热一点点吸纳入游走的内息之中,让其渐渐壮大…… 屋内传来了一声男人满足的叹息,让刘剑有些意兴阑珊地准备转换阵地,体内的燥热也渐渐平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内息的增长可以忽略不计。 冬雪姑娘冷笑一声,却也见怪不怪,有些费力地推开了趴在她身上睡成死猪样的男人,戴上了彩绸肚兜便打着哈欠走向窗子,应该是觉得夜间有些凉了。 刘剑身形趴在那房檐上,躲在冬雪姑娘不能看到的死角,却没想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略带惊讶的轻唤。 “小春子!” 刘剑心中一紧,好在内息已然平静,没被这一声喊吓到走火入魔。 糟糕,竟然被人发现了,自己蒙面换了衣服都能认出来?流年不利啊……好在当即反应过来,这个女声颇为熟悉,并不算是外人。 “嘘!”扭头对着一旁窗边探头的蝶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暴露了自己。 蝶舞眉头微微皱起,那双美目中带了些怒火,玉指指着刘剑似乎要说什么,最后却只憋出一个‘你’字。 “蝶舞,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把窗关了,这里便没你的事了。” 屋内姑娘招呼一声,蝶舞狠狠地刮了一眼趴在那里的刘剑,嘭地一声将窗户关紧,不留丝毫缝隙。 这边的冬雪姑娘并没有发现刘剑的存在,轻轻地带上了窗户;若是弄出响动将那男客惊醒,又是自己遭一番罪。 刘剑一拍脑门,首战便出了问题,这让他心中郁闷不已。当下也就没了练功的心情,坐在那听着房内传来的话语。 “你这丫头可是出落的越来越水灵了,等过两年出阁,本公子亲自来为她挽发,如何?哈哈哈哈!”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谢李公子!” “谢李公子。” 能听出蝶舞说这话并没有过心,答完之后便端起了托盘,一言不发地出了屋子。 “这个蝶舞越来越放肆,简直无法无天了!”姑娘把桌子拍得砰砰作响,应该是被蝶舞的态度 那公子反倒劝道:“无妨无妨,越犟的雏儿越有滋味,本公子要定了她。” “公子可是已经嫌弃妾身了?唉,妾身真是人老珠黄,连一个小丫头都比不过啦。” “怎么会,你们各有各的好处!来吧美人,今晚再让本公子尝尝你的好处!” “嗯,公子你坏……” 听着房内传来的声响,体内内息再次鼓荡,凑到了窗边看了一眼,顿时血脉喷张。努力压抑着继续练功的冲动,将那燥热暂时忍耐,咬牙间在窗边退开。 身形矫健地跳下了二楼屋檐,快走几步到了供小厮出入的木门旁。摘下了脸上的灰巾,静静等内息恢复平缓,也在等蝶舞出来。 那怒气冲冲的少女端着托盘刚走出木门,便觉身旁有人站着。扭头看去,在木门溢出的灯光中,勉强能辨出这人的身影。 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不去理他也不再看他,旁若无人地低头走着。 刘剑不由挠头,方才准备的说辞顿时忘了一半,在这段昏暗的小路上尾随其后,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 偷窥房中好事被人抓了现行,想到此处顿时老脸一红。又 不知幸运或是不幸,抓住自己的这人竟然是自己熟到不能再熟的青梅竹马,这多少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快走完这段昏暗的石板路,前方便有阁楼的灯火,蝶舞的脚步一停,刘剑也赶紧停了下来。十二三岁的少女转身看着他,那双美眸映着星光点点,如同钻石般璀璨清澈。 “你躲在那里做什么?” “我……看风景,” “哼!”蝶舞扭头便走,刘剑迈出一步,将她的手臂拉住,身形挡在她身前。 “小舞,你先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蝶舞别这头不去看他,声音中却带着些许怨气。“你看就看了,平日难道还见的少了。” “那你还生气做什么?” 蝶舞低头不语,刘剑心道此时只能牺牲自己的美色,将她手中的托盘夺了过来,一把将她搂到了怀里。那已经凹凸有致的身子轻轻地颤抖着,缩在他怀里也不去反抗,她对心上人便是这种性子。 十一岁的少年抱着十二岁的少女,这让刘剑心中暗骂自己禽兽,不过早晚是自己的,提前占占便宜也没事…… 但女子在此时都是十五岁成年,她此时已经出落的身形高挑,而刘剑也因为修习了两年内家功夫而身体窜高。两个小大人坐着这种亲密的动作,违和感便稍微弱了些。 渐渐地,感觉怀中的身子不再颤抖,一双小手环在了自己的腰部。刘剑稍微松了口气,说得再多不如做的漂亮,世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伟人诚不欺我也。 “等我再大些,你若想要,就……” 刘剑顿时一愣,低头看着那羞红了脸蛋在他怀中找着闪躲的蝶舞,体内内息顿时燥热。 这丫头……在青楼长大,果然够强悍。 “好啊你们!竟然在这里幽会!忘了妈妈定下的规矩!可是要作死吗你们!” 尖锐而熟悉的嗓音在身后突然响起,吓得蝶舞挣脱了刘剑的怀抱,沿着小路便要跑开。刘剑却眉头一皱,伸手拉住了蝶舞,将托盘递到了她手里。 扭头看去,便见前方不远站着一道矮瘦身影,在不远处的阁楼照出灯光的照射下,这人的面目清晰地落在了两人眼中。 龟公王六。 “怎么?还不快过来!让六爷我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没挽发的姑娘也敢勾搭?不要命了你!” “熊心豹子胆?”刘剑冷哼一声,拉着蝶舞向前走了几步,走出了那处阴暗。 “是我,你又要怎么样?” “谁?”王六听这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但这两年来和刘剑没什么交集,故而一时没能认出来。但听这人语气有恃无恐,故而心中便怯弱了三分。“不知道凤满楼规矩?” “规矩,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你……小、小春子!” 第二十五章 失手杀人 王六像是见鬼了一般,看清了在阴暗中走出来的少年,指向刘剑的右手有些颤抖,声音也带着几分怯弱。 两年前的那次事件于他来讲,此时依然记忆犹新,每晚都像是噩梦般缠绕在他身周,让他睡觉都不能安稳。 那晚发生的事他此时还清楚的记得,李喜被不知从哪掉下来的青砖砸死,自己当时惊慌失措回了房间,躲在了被窝里瑟瑟发抖。但第二日起来,却在狗圈里发现了李喜的残尸。 王六于是推测,定是小春子半夜起来发现了李喜的尸体,直接拖到了狗窝里毁尸灭迹。 ‘夭寿啊,好生歹毒的孩童!’ ‘若是他知道了自己同谋要来杀自己,那该如何是好?’ 故而后来才有了他不断闪躲的表现,平日里根本不敢跟刘剑碰面,碰面之时也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露了马脚。 这两年提心吊胆的过着,心里的那份恐惧也渐渐的淡了。但今天见了,心中的恐惧却再次涌现,想转身离开,腿却有些发软。 这个小春子似乎从一开始便跟自己作对,自己上次不小心摔死了他,却没想竟能还阳再活。真该把他拖到狗圈里,现在也就没了这些麻烦! “王六,没听见我问你的话?” 刘剑露出了咄咄逼人的一面,话语中也是大为不善。 今日本就因为诸事不顺而郁闷,却没想最后还被王六坏了兴致。王六说的规矩他自然知道,这是老鸨王妈妈给龟公和男小厮定下的规矩。 蝶舞这样还没有挽发的少女,后院的任何男人是不能碰的,莫说有了私情破了童身,便是私下相会也是绝对不允。毕竟最值钱的便是她们的挽发,若是挽发之前便跟这些龟公、小厮们鬼混,那凤满楼的声誉如何得保。 违反了规矩就要受惩罚,因为没有先例,也不知老鸨会如何折磨他们。念及此处,蝶舞便拉着刘剑的手臂,小脸发白,眉目间满是紧张忧虑。 刘剑反倒是没有顾虑这些,只是见王六在那‘面带怒色’地指着自己,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龌龊事,心中的怒意不觉又增几分。 “怎么王六,你哑巴了?” “该死的小贱种!你、你得不到好报应!”王六声音一颤,指着刘剑就色厉内荏地骂了出来。他这一骂不要紧,刘剑却是彻底怒了。 第一次骂自己‘小贱种’便夺了自己的赏银,又把自己摔了个半死不活,这笔旧账他可从未忘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只是四年,双方角色就有了直接调换。也是时候,报这一摔之仇。 “我没有好报应?”伸手把蝶舞的小手轻轻扳开,刘剑冷哼一声,挽着袖子就向王六逼近。 “你要做什么!”王六脚步向后退着,脑海中想起了那两条被啃食了一般的人腿,双腿颤抖的越发明显。“你不要过来!你坏了规矩,我一定在王妈妈面前告你一状。” “告状?哥平生最恨的,”刘剑冷笑一声,身形继续向前逼近,“就是背后打小报告的小人。” “小春子……” 蝶舞唤了他一声,声音中带着些许轻颤。她现在心中自是害怕极了,想着明日或者会被调教老妈子们一阵鞭打,面色也越发苍白。 “你别、别过来!”王六后退的身形一个踉跄,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又或是脚跟发软。脸上满是惶急失措,对着刘剑无力地威胁道:“我要喊人了!” “你喊啊,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刘剑嘴角微微抽搐,心中也是略有些恶寒,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句话都搬了出来,那今后调戏师姐师妹的时候该说什么?这句台词应该能男女通用,而且是坏人专用,自己立志做一个文武双全的谦谦君子,怎么能算是坏人…… 君子,刘剑?君子剑?罢了,还是当坏人有前途。 “来人啊!” 王六倒也光棍,让他喊他还真就扯着嗓子喊了。但因为中气不足、身体虚弱,这一声呼喊并没有传出太远,也没引起什么人注意。。 刘剑冷哼一声,内息涌入四肢经脉,身形猛然前扑。而见身前几米外的少年身形如箭的窜了上来,王六不及反应转身便跑。但他只是刚转身,刘剑的手刀便砍在了他脖颈,用的是和昨日打晕那护院相同的力道。 砰的一声,王六的身体夹带着刘剑这一记手刀的力量向前扑倒,直直地砸在地上。若是刘剑没有看错,王六的脑门磕在了青石板上,一丝殷红很快便在地面流淌。 出血了?刘剑站在那里不由一愣,这王六可别有个好歹,自己也就是给他个教训…… 刚想凑过去观察,蝶舞扑过来抱住了他的手臂,缩在他身后看着地面趴着的王六。 “啊……唔唔!” 蝶舞的尖叫还没出口便被刘剑手疾眼快地捂住嘴巴,但那托盘摔在了地上,盘碎铜击的声响在这深夜慢慢回荡。 好在没让蝶舞真的喊出来,女人的尖叫可不比龟公无力的呼喊,完全可以当防空警报惊起整个凤满楼。 “小春子,血!”蝶舞身体瑟瑟发抖,灯光照映着她苍白的脸蛋,让刘剑也有些紧张。 “没事,不会有事。” 轻拍着她的手背,平缓的嗓音让有些惊慌的她渐渐安定了下来。刘剑站在那里扭头四顾,呼吸也渐渐有些急促。 这个时辰周围已经没了人影,小厮和老妈子们也都去睡了。这里是前院和后院的交界,护院一般也不会在这里巡逻。 但被蝶舞拉着,多少给了他些许安慰。按捺下心中的忐忑,凑到了王六身旁,伸手将那瘦骨嶙峋的身体拨开,让那鲜血淋漓的面目露在了两人面前。 “啊!”蝶舞紧紧地捂住嘴巴,缩在他身后不敢去看。刘剑却是面色一白,心中暗骂了一声,伸手探向了王六的鼻息。 死了? 刘剑的身体也是一个哆嗦,王六躺在地上完全没了鼻息,竟被自己一记手刀打死了?! 他死了,那自己杀、杀人了?自己杀了个人!这是什么情况! “蝶舞?”那刚有发育的喉结微微抖动,刘剑把蝶舞拉到了他面前,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用力过猛让蝶舞近乎窒息,但蝶舞却又不敢说话,眼前都是那王六血淋淋的面目。 自己杀人了……杀人了! 这可是掉脑袋的死罪,故意杀人罪,不死也是无期徒刑!不对,自己不是在原来的世界,没有故意杀人罪,没有枪决也没有无期徒刑,没有…… 又突然把蝶舞推开,尽量平缓下来的声音依然有些颤抖,“你快离开这!” “小春子,你把他打死了!” 蝶舞此时竟有些缓过神,紧张地拉着他的衣角,虽然不敢去看那流血不止的王六,却直视着刘剑的双眼。“我们快走,就说没来过这。” “你先走,我来处理。”刘剑此时也在惊恐中缓过了神,现在要做的不是抓着蝶舞的肩膀,脑中思量着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他能几个呼吸平静心神,凭借的是体内不断流转的清凉内息,也是他活了近三十年的阅历支撑。虽然越来越把自己真的当做一个十一岁的男孩,但这些年岁却也不是白活的。 但蝶舞却道:“有事让我来担着,王妈妈还要用我挽发,最多打我一顿,不会把我怎么样。” 刘剑微微一愣,看着蝶舞那苍白的面色和满是决绝的双眼,不由鼻尖一酸,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有个能为你承担一切的女子,自己这辈子还求什么。 若能娶长大后的你,就算让我上刀山下火海,也值了。 他之前对蝶舞是一种喜欢和年龄带来的负罪感,那现在却成了满满的温暖,认定了这是用自己一生守护的女人。他心中多的,是一份责任。 “你放心,我能处理。”刘剑舒了口气,下巴在蝶舞的额头轻碰了几下,俯身把托盘拾起来,碎瓷片用脚扫到了一旁。“拿着,你先到厨房,对罗妈妈说自己摔了一跤,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那你……” “我找个地方挖个坑,把他埋了。” 刘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中有着些许凶狠,这毕竟是个大活人,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趁着没人发现赶快处理了,或者不会引火烧身。 “嗯。”蝶舞点了点头,端着那脏乱的托盘深呼吸了几次,让面色稍微恢复了些许红润。刘剑抓了抓她的手心,发现她手心都是冷汗,而自己也好不过哪去…… 蝶舞低着头快步走了,刘剑则长长地吸了口气,提着王六的腰带将这个不过百多斤的尸体提起。有内力加持,这些重量却也不重,由此可见自己方才的手刀带了多少力量,打死了一个身体虚弱的小厮,一点也不稀奇。 跳上了一旁的花圃,先将王六的尸体藏在了花圃之中,拿了角落中的花锄,跑到了案发地点清理着青石板上的痕迹。 菜汤混着那滩人血,这在刘剑眼里便是很明显的物证,很容易便能追查到蝶舞身上。脱下了身上的短衫,趴在那里一顿猛擦,又锄了些干土铺在上面;将这层土擦去,地面上血迹也只能清除大半。 但好在已经没了那些菜汤,这让他多少松了口气。 身形急速的跑动着,找到了一把扫帚将地面上的痕迹再洗洗地清扫一遍。好在这是深夜,后院没人活动,这小半个时辰下来搞出的动静不少。 清理完了现场,折身到花圃中,王六的尸体却已经冰凉。 尸体怎么处理?找地方埋了还是一把火烧了?貌似都能留下什么痕迹。 此时静下心来,方才思量着自己杀了人之后会有什么影响,像李喜上次那般,死了个龟公基本没人会管。 第二十六章 青楼的江湖 琴吟萧鸣,阳光透过窗边的帷幔,装点着屋内暖系的光影。 少年抚琴,高山流水也酝造着朝阳意气。女子萧和,奏出的却是清婉低回。 单从技巧而言,这少年抚琴的技艺已经精擅,但总归是少了一份气度情怀,这却是技巧所不能弥补的。 在那音律中的默契可以看出,两人不是第一次弹奏。书房内还坐着几名即将挽发的少女,在闭目听着琴箫合鸣。 低回的箫声忽而息止,那少年抚琴的动作也是一顿,手指黏在琴弦上颤出了些许余音。有些不解的看向随思姑娘,不知为何今日练习到一半便停了。 “你们先去吧,整理下院落,待会儿有贵客前来。” 随思姑娘吩咐一声,那几名少女起身应是,那细柳腰随风舞摆,便出这书房。 刘剑也在地上坐起,盘坐了小半时辰,就算有内息不断的温润,腿脚也是有些麻了。“姐姐今天可是不舒服?” “并非我身有不适,而是你心绪不宁。”随思看了他一眼,将那杆玉箫放在了那张七弦琴旁,又对刘剑展颜一笑。“今年你已经十一二岁,可是有了年少心事?” 刘剑在她的轻笑中微微迷醉,前世今生见过这么多女子,也只有她才能当得起温婉如水的称语。若是自己活了的年头加起来,应该和随思姑娘差不多年岁,但她依然是绽放着最美好的风华,四年未有一丝变化。 “嗯,方才在想些事,有些走神了。”刘剑笑着应了一声,总不能说昨晚自己杀了个人,今天还在担心王六的死会引起什么波澜。“那我去写字吧。” “你心思不在这上面,练多少东西,都是做无用功。”随思姑娘叹了口气,对着刘剑摆了摆手,“休息片刻,等会我带你见见本城的几位才子。” “才子?”刘剑笑道:“跟姐姐比,那些才子不过只是些附庸风雅的俗人罢了。若不是姐姐你为女儿身,此时恐怕早已名传天下,成为一代大家。” “女儿身又怎么了?”随思轻哼一声,让拍到马腿的刘剑稍觉尴尬地眨了眨眼。随思莲步轻摇,走到了一旁的书桌前,微微挽起薄袖,在那白石砚台里细细研墨。 “姐姐你是巾帼不让须眉,”讪讪一笑,刘剑舒展着被“个中境界,岂是我这凡夫俗子能领悟。” 随思笑笑,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反而问道:“方才有什么心事?” “我想帮蝶舞赎身。” 随思的动作一停,看了眼神态自若的刘剑,摇头道:“为她赎身,没有几千两银子是做不到的。王妈妈虽然品性不错,但对于钱财之道看的是重中之重。” 那老鸨品性不错?能不能冒昧的问下,这个结论是怎么出来的?刘剑不由仰天长叹,难道,老鸨其人,就是江湖传说中的刀子嘴豆腐心?那找块豆腐给哥撞死吧,肯定脑浆横飞、血流成河…… “你莫要这般表情,”随思知他心中所想,摇头笑道,“在凤满楼的姑娘其实还算是不错的,起码平日里能攒些银两,待年岁稍大接不了客,王妈妈也就把卖身契还与她,为她找户穷苦人家嫁了。” 穷苦人家?是了,这样姑娘还能少受点罪,攒下的银两也能改善下这家人的生活。 刘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这就算是品行不错?品行不错,那何必把这么多姑娘带到火坑之中。 “若是这些姑娘落在其他风月之地,下场大多会是无比凄惨。”随思叹了口气,眉目间带着些忧虑,“等你见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姐姐你……” “我?”随思看着刘剑欲言又止,两年来无话不谈,两人已经算是这烟花之地唯一的知己。但这个红颜知己太过轻灵秀美,让人不敢少有亵渎之心;而这个蓝颜知己却年岁尚小,让人也难以产生其他的联想。 “放心,我并不是卖身于凤满楼,若是想走,谁也拦不得我。” “那姐姐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刘剑绕到了书桌前,欣赏着随思唯美的侧脸。“在这种烟花场所,难免会污了你的名声。” “声名与我无谓,在此独自终老,却也不错。” 刘剑微微一愣,看着随思那不变的面色,有些搞不懂她话中的意味。她算是凤满楼中的奇女子,却不知她身上发生过什么故事。 应该是个凄美凄惨的爱情故事,像是古代小说中大多数色艺双绝的女子,都有一个个惨淡令人潸然泪下的经历。但也不能轻易断言,就算再负心薄之人幸,又怎么可能忍心让她独守空房。 也可能是位家道中落的大家闺秀,也可能是一位隐姓埋名的武林女子,幕然间,随思在他眼中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他总想旁敲侧击去探寻她的真实之地。 “在想些什么?动笔吧,把上次你吟的那首《清月吟》录下来。” “额,这个不用了吧。”刘剑面带难色,本来剽窃就已经心有戚戚,还要把剽窃来的唐诗宋词抄录下来署上自己的姓名,这让他心中疑虑。“拙作丢人现眼,拿出来只能贻笑大方。” 若是此时已经出现了他所剽窃的诗歌,但只是声名不显,会不会有人找上门来告自己侵犯版权? “让你录便录!”随思姑娘对他的推辞有些不满,那双凤目瞪了他一眼,“谁敢笑你,若他能做出这样的曲子,便是让我委身于他,我也绝不皱眉说不。” “那便宜外人干嘛,姐姐你肯委身下嫁,那小春子每日为你背一首《春江花月夜》。” “不是清月吟么?《春江花月夜》……却也是好名字,就用这个吧。” 随思喃喃一声,刘剑满头大汗,糟糕,竟然不小心露了底。张若虚大大在天之灵,万万不要介意,自己也只是拿来应应急,能在高中课堂背诵记忆至今,他其实也有些佩服自己的脑子。 正要提笔,门外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个小姑娘撞门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了一声。 “死、死人了!后院又死人了!” 刘剑腾地一声站了起来,这个反应他自早上酝酿到现在,此时的表情倒也没露出什么破绽。“谁又死了?” “是那个好吃懒做的王六!” “这么大反应做什么,”随思慢条斯理地放下了手中的玉石,又将挽起的袖子轻轻放下。“走吧,去看看。两年死一个,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剑稍稍松了口气,跟在了这位亦师亦友亦红颜的温婉女子身后,慢步走向了自己住的旁院。 正如随思说的,死个人而已,的确没什么大不了。无关者也只是当个热闹,发几句感叹;心软者也只是落几滴泪,说几句命歹。 王六死在了自己屋子里,是挂在房梁上自尽死的,面色苍白、死状凄惨,据说舌头都是伸出来的。 据说?因为随思姑娘和刘剑并没能进去,便被满院的姑娘堵在了外面。后来看王六的尸体被裹着草席抬了出来,两名护院哭丧着脸,就要借着正午的阳气抬去城外的乱葬岗。 王妈妈被人搀扶着随后走了出来,本来她是不愿来看的,但身为凤满楼的顶梁柱,她又不得不亲自前来。在这里说几句话,安稳下惶惶的人心,终于是苍白着脸色回了自己的阁楼。 两年前的李喜,今日的王六,这两人的死并没有太大的关联。只是李喜死的不得全尸,王六却也还能算是体面的下葬。 尸体埋入了乱葬岗,也算是入土为安,这件事便告一段落。既然王六是自杀——在她们看来就是上吊死了,也就没惊动官府,故而没有仵作验尸。 “唉,那还是我远房亲戚,下次见我那老姐姐,却不知改说什么。” 抹泪的后院的一位老妈子,也是跟刘剑关系最好的罗妈妈。刘剑站在她身侧不知改说些什么,最后只是蔚然一叹,被随思姑娘喊去会客。 “这拉客的龟公又死了一个,今晚上的活又要多了。” “可不是嘛,今晚也不知谁会关照我那的生意,这王六,平白的怎么就死了呐。” “这些男人啊,死一个少一个,都死了反倒是清净。咱们也就不用做这个皮肉生意。 姑娘们说笑着渐渐散了,却也有几人陪着尸体出了后院的院门。凡是在前院花名册上的姑娘,少有几个没和这几名龟公有过牵扯,露水情缘换几滴落泪,却也值了。 狐死兔悲,硕果仅存的两名龟公凑在一起说了半天,最后却也没能研究出王六是怎么个死法。而始作俑者的刘剑,却也在走廊的一处拐角停住了身影,看了眼那草席包裹的身影,目光颇有些复杂。 说是失手误伤的愧疚,却又有些快意;但说是报仇后的快意,心中却又十分堵闷。 有人说过,人性本恶,再亲密的关系都难掩人吃人的本质。 要怪,就怪这人命如草芥的江湖。 江湖?自己身处的,可不就是个江湖…… 第二十七章 风吹一妖人 先死了个李喜,又死了个王六,前院的人手便紧张了起来。但龟公的上岗资格又不是那般容易取得,好赖全凭一张说人话的嘴;这活,并非随意拉个人便能做的。 老鸨此刻想的,并非死了人晚上会不会做恶梦,而是今晚靠两名龟公怎么接引这么多客人。若实在不行,她今晚只能重操旧业,去前楼帮忙招呼客人。 “你们觉得,后院的几名小厮,可有谁能担这个位置?” 王妈妈坐在她的软榻上,手指轻揉着自己的额头,看了眼身前身后的两位少女。“说说吧,我平日对后院的这些小畜生也不熟悉,想你们也不会唬我。” “妈妈,”一旁摇着薄扇为王妈妈扇风的小姑娘轻唤了一句,“倒不如让个机灵的姐姐来做这差事,后院的小厮都才十二三岁,谁能拉的住客。” “不行,让姑娘跑堂,那可是坏规矩的。”王妈妈哼了一声,那小姑娘低头扇风,再不敢说话。 老鸨继续说教道:“站街拉客的是花娘,招呼客人进春房的只能是男人。女人啊,都有自己的心思,你让她们来做,非让把我这凤满楼弄的鸡飞狗跳。” “妈妈,”轻轻捶打着老鸨肩膀的小姑娘忽而一笑,“我倒是觉得,有个人肯定能胜任这个位置。” “谁?” 随思姑娘所说的贵客姗姗来迟,刘剑原本以为随思会像往日一般,对迟到者闭门不见;却没想今日只是抚着琴耐心等候,在正厅等着几位客人。 难不成,今天来的是什么得罪不起的显贵?还是这几人中,有随思姐姐中意的才子佳人。 刘剑坐在一旁胡思乱想了一阵,王六的事已被他淡忘在了脑后,只是不知今晚会不会做恶梦,梦中会不会有恶鬼前来索命。 “轻韵,再去换过茶点。” 抚琴的随思吩咐一声,侍立两旁的小姑娘便端了各处矮桌上的茶水糕点,去后院厨房再换一次。茶凉人未至,再不来,这精制的糕点怕都要变了味道。 会客的前厅没有座椅,只有两排矮桌,矮桌后有几个软垫,古风韵然。 但来的客人很少跪坐,大多数都是盘腿坐下,并没有太过讲究。而随思姑娘设这些席位,也并没有要求客人坐卧的方式,不设座椅,只是表明这里是探讨琴棋书画文雅之所。 左等右等,等了半天没见客人的踪影。随思姑娘那首《流水赋》弹了三四遍,刘剑安静地听着,却在研究如何用内息打通更多的经脉穴窍,提升自己的内功境界。 “我把你的那首《清月吟》做成了曲子,你听如何?” 刘剑老脸一臊,不要老是强调你的我的,这多让人有负罪感。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随思只是唱了四句,便是幽幽一叹,不知想到了何事。 凭心而论,她的嗓音很是动人,但用这种低婉曲回的音调,听惯了通俗流行音乐的刘剑却也欣赏不了,不明其中的精髓在何处。大概,这就是曲高和寡。 他欣赏不了,门外却响起了啪啪的掌声,三名青年被两名小姑娘领着进来。 当先鼓掌的一人乃是这里的熟客,头戴青巾、身着褐袍、脚踏麒麟靴,一张普通的四方大脸但气势着实不凡,这是本城最大的衙内,随他爹姓季。 “好诗,好曲!当真是妙不可言!” 刘剑低着头翻了翻白眼,跟这家伙打过几次交道,整个一好勇斗狠地文盲青年,这句‘妙不可言’不知从哪学来的,每次都是这句,让他都听的腻烦。 忽而眉头一跳、心中一紧,有妖气! 季衙内身旁,走着一名奇异男人,一身鲜艳如血的红袍,胸前垂了两缕银白的长发,面色苍白但目有神光。这也就罢了,也只是打扮上有些另类,但再加上柳叶弯眉、朱红一点,嘴角的微笑勾出两个阴柔的酒窝…… 刘剑脑海中顿时蹦出了一串人名,神马东方妹妹、岳不群都是天边浮云,泰国最美人妖也不外如是! 而偏偏,他那喉结又是如此明显,腰间的佩剑又是偏向女性化的短剑——一代妖男! 这人只是笑着打量随思,并没有说话。再向后看,便又见那讨人厌的面孔;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给过刘剑一脚的萧姓公子。 听那萧公子赞道:“孤月轮,初照人。也只有随思姑娘,才能写出如此之句,才能唱出如此之曲。当真是……妙不可言。” 冷着脸的刘剑不由一乐,早就知道这家伙是草包一个,却没想一开口就漏了马脚。 噗嗤几声,引着三人入座的两名小姑娘忍不住笑出声来,让萧公子面色略有些尴尬。随思的一句“请入座”为他解了围,赶紧坐在了左次位、季大衙内的下首。 那妖异男青年独坐一处,用的却是跪坐的方式;目光盯着随思的脸蛋一阵猛看,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敲打在矮桌的桌面,秀眉浅目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这家伙不是应该喜欢男人吗?刘剑不无醋味地想着,随思姑娘的目光投来,让他很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刚一坐直,刘剑便心道坏事,因为那妖异青年的目光也直直地投到了他脸上。自己这一世生了个唇红齿白的清秀面孔,此时又是少年时期阳刚不足、刚毅不显,必然能勾起这哥们极大的兴趣…… “好俊秀的少年郎。” 这人说话温软如女子一般,让刘剑浑身一个哆嗦。心中暗暗叫苦,这家伙可别一时兴起要给自己挽发,那今天可就有乐子了。 “这首长诗,便是他做的。”随思不知在想什么,竟然孩子积极地推销。纤纤玉指在琴弦上拨出了几个杂音,让那妖异青年目光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 “哈哈哈,风兄我为你介绍,这可是我们越城的神童才子,小春子!”季衙内抚掌大笑,在刘剑那颤抖的目光中,又直直地指了过来。“小春子,做首好诗来,公子我重重有赏。” 刘剑微笑着摇了摇头,那个男人明显对他抱有浓厚的兴趣,打死他现在也不敢卖弄墨水。再说,你每次赏的银子都被随思姑娘拿去,自己都是白忙活一番,何必白费这个脑筋。 随思姑娘轻笑几声,温声道:“他昨日练曲坏了嗓子,今日不便说话。” 季衙内叹了口气,用那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瞪了刘剑一眼。这位衙内的集体荣誉感爆棚,毕竟他家是越城的土皇帝,刘剑若是在他客人面前出彩,自然也是给他争一口气。 刘剑指了指嗓子,低头躲避着一侧那灼灼的目光,心中思量着等会这客人提出无礼的要求自己该如何应对。虽然许多人喜欢东方妹妹,但他刘剑对这种类型明显无爱…… 季衙内也不再多纠缠什么,只是对随思道了一句:“今日借贵地谈些俗事,若是有叨唠之处,还望随思姑娘不要见怪。” “季公子轻便,不知客人想听些什么?” 那妖男道:“《凤求凰》。” “凰本无意,凤又何求。这首曲子,随思不愿再弹。” “那就姐姐方才弹的那首,若是再能唱那几句,却也是求之不得的美事。” 随思姑娘笑了笑,低头开始调弄琴弦。 而刘剑不由用余光看了这妖人两眼,便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己的膝盖。能把一声姐姐叫的如此轻松写意,这家伙的《葵花宝典》、《辟邪剑法》肯定练至了极其高深的地步。 当然,这只是刘剑的玩笑话;人各有志、性别自由,有些东西,却也不能强求。 这人修习的内功法门本不适合男子,他强行修习还每日侵泡在阴寒水池,才有了这番模样。其实,他的心,还是刚硬坚强的,汉子心…… 三言两语说罢,季衙内便开始和红衣男子谈事,来这里不过是图个清雅的情调,但基本上都是听随思抚琴谈些其他的事。 听季衙内的意思,这位姓风的妖男是他请回来的武林高手,越城之南有一拨山贼占山为王、为祸商路。贼首武功高强普通官兵衙役不能敌,故而几次围剿都是无功而返。 “这些都是小事,”风‘妖男’掩口轻笑,白皙的手指轻抚着长剑的剑柄,“今日我便会去杀了那山大王,还越城一片安宁。” “奥?如此,就多谢风兄仗义出手,待事成之后,季某必有重谢。” “重谢倒是不必,这位公子,不知找我何事?”他将目光转到了萧公子身上,后者也是一个激灵,讪笑两声。 “这位是我的好友,城中的富户萧家的大公子,他的幼弟也是在武林门派内习武。”季衙内呵呵笑着,“我本想,带他过来也算是有个渊源,毕竟他也算是半个武林中人。” 半个武林中人?刘剑心中略有些了然,普通人将武林看的太过神秘,尤其是在这个算是偏远的越城。 越城处在江淮之间,处在金陵至苏杭的中间位置,算是典型的江南城镇。只是距离中原太远,又没有什么门派帮会落户此地,故而武林中人少有涉足。 听那‘妖男’问道:“不知萧公子之弟师从何门?” 萧公子嘴角一翘,抱拳道:“我那小弟拜师华山郝正景门下,乃是华山派的三代弟子。” “哈哈哈哈!这可真是巧了,巧了!” 风‘妖男’不知为何仰头大笑,那笑声尖锐刺耳,令满厅回荡着丝丝妖气,随思的琴声都是一断。 “巧了好,巧了好啊!”季衙内也被这突来的笑声吓了一跳,一时不知如何言语,在那僵硬地干笑。 而那萧公子却是面色一白,因为一股冰冷的气息将他身形包裹,令他瞬间慌了心神。且听那风姓妖人厉声道: “季公子,你可知,武林中有正邪之分。正邪不两立,拔剑怒杀之!你可知,我和那华山派,更是解不开的生死仇敌!” “啊?” 第二十八章 好事 那红衣妖男话音一落,厅中瞬间安静,几乎落针可闻。那萧公子喉结颤抖间面色发白,目光闪躲着看向了身前的桌案。 季衙内讪笑几声,刚要开口说话,而随思姑娘那叮咚的琴声又起。她那清冷的嗓音在几人耳畔响起,将之前的诡异气氛扫除一空。 “随思为几位客人抚一曲《青云乐》,暂请赏析。” “这个好,这个不错,”季大衙内伸手招呼了一声,“这曲子好听,咱们今日听曲纵歌,何必去管那些武林烦心事。” “哼,”那风‘妖男’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对着那萧公子用一种阴柔的语调、轻蔑的语气,诉说着衙内公子接触不到的世界。 “祸不及家人,这是武林中的规矩。放心,我虽然不是那些所谓正道大侠伪君子,但也不会对你们这些妇孺出手。” 萧公子的苍白的面色方才渐渐平静了些,看了眼坐上的随思,捏着袖角在额头擦拭了几番。端起了身前的酒杯,对着过道对面的红衣妖男敬了杯酒,只是那妖男的余威犹在,让他说话时舌头都有些打卷。 “风大侠,方才我多有得罪,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在这里小弟敬、敬您一杯。” “大侠?”这妖人嘴角的冷笑未曾散去,但阴柔的语调稍有些缓解,能让人听出他话语中的不满。“你可是没听清我的话,拐弯抹角骂我是伪君子?是与不是。” “误会、误会,兄台您……” 萧公子心中暗自叫苦,‘侠’竟然成了骂人的话,那自己总不能称做魔头、贼人、不知死活的吧?自己今天估计走不出这院子。 这个要命的季利,没事喊自己过来做什么,这是陪客么这?这分明是把自己往悬崖上逼啊。 “哈哈哈,”季衙内季利举杯而笑,“风兄弟是跟你开玩笑,不必介怀。像风兄这种心怀大度之人,可是不做作虚伪的真男人!” 安静看戏的刘剑闻言一愣,随后差点笑喷了出来,在那里坐着差点憋出内伤。这位衙内是脑子缺根筋还是慌了神,什么话都敢往外出。真男人……这不是给人结疤撒盐?纯属自己没事找不自在。 “哼!” 果然,那妖男刚晴朗了些的脸色再次阴沉,右手手心在剑柄之上轻轻地转着,厅内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那萧公子和季利浑身一颤,却是被这股冰寒刺激,打的冷颤。 刘剑体内内息运转,那清凉之气此时散发着丝丝暖意;但此时身旁传来了一股微风,暖如夏风将自己身躯包裹,不由有些好奇地看向了一旁犹自抚琴的随思。 姐姐竟然…… “随思这里只供客人听琴,却是没有动武的场地,若要动武,去院子里。” 随思的话语带着些许不满,但周围空气中回绕的那股冰寒消失不见。随思又弹了不及两个音符,那风‘妖男’突然站起身,对着随思拱了拱手。 “今日多有叨唠,谢姑娘琴声款待,他日无事再来聆听雅音。”那双狭目又扫向一旁坐立不安的两位衙内公子,“风某应下的事自然会做,你的谢礼,就送到这里给这位姑娘。告辞!” 这红衣拂袖而去,留下两人面面相觑,那季利却送了口气,赶紧起身拽着萧公子送那妖男出门。 刚出了房门,那风‘妖男’红袖一甩,身影一个提纵扑向了院中的花丛,又在那百花丛中脚尖轻点,身若翩鸿影,翻过了院墙走人。 “翻墙而不走大门,果然是武林高手!” 站在那里的季利一阵感叹,身旁的萧公子讪笑着打算回应几声,却被季衙内指着鼻尖骂了一声。“要命的你,怎么不提前说清楚,你弟弟好端端拜什么华山派,这不是给我平添麻烦!” “我这……” 萧公子一时语塞,想要据理反驳,却又念及双方的势力差距。民不与官斗,自己家中只是富户,季利可是越城的太子爷,故而只能唯唯诺诺说不出话。 刘剑在一旁看着,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又对那风姓妖人有了些好感。 虽然这人可能在生理和心理上有些缺陷,更有甚者可以称之为双重变态,但其表现出来的性情,却像是刘剑心中真正的武林中人。 邪魔外道,指的是和正派对立的江湖势力,这些人鱼龙混杂,或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或是率真洒脱、不愿被正派那些条条框框所限定。 但凡是武林正派之仇敌,一般都会冠以邪魔的名号。一入江湖是非多,武林恩怨名情仇。很少有人能在武林中真个逍遥,也很少有人能不让自己卷入正邪之争。 这个妖男应是他见过的第二位邪派人士,第一个自然是四年前,害他屁股中箭的淫贼十里香。只是不知十里香有没有再找长河帮和尼姑庵算账,越城武林人士少有涉足,故而也没这些消息风言。 还有那酒师父,虽然肯定不是奸恶之人,但行事也和正派那规规矩矩的稍有不同。当然,酒师父教导他的武德大多数还是积极向上,而且也不是一言不合继拔刀相向的性子。 那季衙内站在厅前又凶了萧公子几句,便气冲冲地回来继续听琴。萧公子一脸晦气地跟在一旁,有小姑娘端着菜肴美味放在矮桌上,他也是食之无味。 随思姑娘的琴声似乎随意而弹,但其中意境却清幽舒缓,令静心体悟者放松心情。随思姑娘不单是凤满楼清吟中的头把交椅,更是附近诸城之中最为出名的‘艺人’。 许多风雅之或附庸风雅之人,总是不惜一日奔波、不惜一掷千金,就为了和随思姑娘弹琴论道,探讨天南地北的各类文学。 而厅中几人,包括那侍奉一旁的几名即将挽发的小姑娘在内,也只有刘剑在细心体悟。 季利愁眉不展、萧公子垂头丧气,这顿昂贵的饭菜吃的可是颇为不值,平白招了一顿骂。 酒足饭饱,衙内公子双双告辞,而这次的赏银却是萧公子出的,几张银票摆在桌上,被小姑娘拿去递给了随思。随思面色沉静地将银票收了起来,每个月再交给王妈妈一部分。 刘剑被差出来送客,饶有兴致地听两人说这些风韵之事。那季利本是想两人再去风流快活一番,反正有个土财主请客,不宰白不宰。但美中不足的是此时已是午后,青楼概不接客,也只能遗憾地去了。 萧公子临走之时发出一声长叹,带着数不清的失意寂寥,却让刘剑心中一动,眼前悠然一亮。 这声轻叹,似乎颇有些熟悉。注视着萧公子那锦衣长衫花翎带的背影,小脑袋急速转了起来。若是将此时的场景换做夜间,繁闹的街道换成幽静的池塘边…… “哈哈,竟然是你!” 刘剑一拍额头,在门口两名护院的好奇目光中捧腹而笑。自己这几日还没工夫去看那宅院府邸的人家,倒也没将此事忘却。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暮然回首,那对母子就在黑灯瞎火处。 顿时对这个萧家有了浓厚的兴趣。怪不得当时看男子离开的背影这般熟悉,没想竟还有着这般巧合。 有空定要结识一番这位萧公子的大娘,问问她是不是有兴致来凤满楼发展。这可是得天独厚的人才,不用调教就能持证上岗,专为一些有特殊情结的士子服务。 独乐不如众乐,这种利人利己的美事,何乐而不为…… “春哥!” 小蚊子的呼喊让他暂时回过神来,扭头看着气喘吁吁跑来的小蚊子,问道:“喊我做什么。” “不知所为何事,春哥现在的笑容,竟是如此淫荡。” “去你的,不会用词别胡乱造句,哥这岂是淫荡之笑。淫笑是这样,嘿嘿嘿嘿。” “春哥,若是我所料不差,这应属傻笑。” 看着一本正经地说着玩笑话,近朱者赤,跟刘剑混了这么多年,自然熟悉了聊天打趣。 “这么着急找我做什么?” “奥,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是王妈妈让你现在过去一趟。找了半天找不到你的人影,我就说你肯定在随思姑娘这,他们还不信呢。” “找我做什么?”刘剑微微一愣,王妈妈?老鸨又要给自己提点一番?可自己最近并没有跑步锻炼,也没扰人清梦。 该不会是……王六的事暴露了? 怎么可能,现在那王六早已经埋了,自己做的本就是天衣无缝,又怎么会暴露。对了,蝶舞那边会不会露什么马脚? “这个,我也不知。”小蚊子摇摇头,“不过听传话的姐姐讲,是件天大的好事。” 好事?这个时候找自己会有什么好事?换而言之,好事怎么会来找自己?偷窥暴露、失手杀人,这两天自己头上发生的哪有一件好事! “走,去看看。” 第二十九章 得偿夙愿 幸福为何物,在今日之前,刘剑也只能想到一些风花雪月的画面。但今日之后,他体味到了另一种幸福是何种滋味。 那是传说中,梦想实现的幸福…… 但这幸福来的太突然,砸的他七荤八素,让他措手不及间被一群壮男靓女拥簇着加冕‘龟冠’,又被几名老妈子拉扯着,带到了凤满楼最高执行长官的面前。 “恭喜恭喜,恭喜春哥荣升跑堂!今后可是要多多关照我们这干护院兄弟!” “同喜同喜,一定一定。”刘剑颇为老成地对着这位护院队长拱手还礼,脸上带着春风得意的笑容。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形容他心情也可以用一个简单的文字——爽! “哟,这一打扮倒也有几分大人的样子,还真就像是成人哩。” “可不是,一看就知道罗妈妈平日里没少给他吃东西,不然怎么能长这么高的个头,这才十一二岁的小小年纪。” “他吃的比谁都多,壮的跟牛犊似得,也没落过病。” 几名老妈子围着刘剑侍弄着那光鲜的锦衣,那哭了一场的罗妈妈也是笑逐颜开,忙活着为他量体裁衣,多置办几件。 刘剑继续笑着,被这群胖女人捏来捏去还不时被揩油占便宜,不过念在她们现今对自己不错,也就不多在意。 “行了,别把他夸上了天。”王妈妈在两名小姑娘的搀扶下站起来,走到了刘剑面前笑了两声,那保养十分细腻的右手扭了扭刘剑的脸皮。 “哎哟!”刘剑赶紧配合着叫了一声,那笑僵了的脸挤出几丝笑容,这个表演风格略有些便宜。 自己这算不算出卖色相、靠脸蛋上位?莫名地,老鸨的亲昵动作给了他相当大的心理压力。 管他呢,卖就卖了!想他刘剑上辈子默默无闻了半生,今日终于风光了一把,也算是为老刘家扬眉吐气,迈出了在这武侠世界成功的第一步!牺牲点色相又如何,皮囊只是身外之物,再说,又没让自己陪这些老女人解决什么生理问题…… 九年义务教育教会了他爱党爱国爱人民,但自从考重点中学遭遇滑铁卢,他这上半生就开始了各种时运不济。高考顺利失利、研究生考试成功败北,公务员倒是侥幸入围,但无奈名额有限,只能含恨而归。 这也就罢了,毕竟这是大环境下的生活现状,他这个有点不思进取的宅男无力改变。但找个女朋友跟人跑了,摆个摊被城管堵了,自力更生成泡影了,安心啃老又穿越了…… 去你大爷的贼老天,你睁开眼看看!哥这辈子成功了! 七岁立志当龟公,九岁开始学文习武,十岁色艺双绝,十一岁成功实现了四年前立下的伟大理想——当龟公! 这是什么概念?小小年纪便做到了普通人奋斗十年才能做到的位置,这就是前途无量! “瞧瞧,这小脸俊的。接客人的时候记得涂脸上一层香灰,可别把姑娘们的魂儿都勾去,妈妈我这生意还做不做啦?”老鸨说完便呵呵地笑了,显然对自己这个手下有九分满意,就是嫌他长得太俊俏。 “哎,您说的是。” 终于体验到了何为‘英俊也是一种罪’,还要在脸上抹灰?这下可真成前途无‘亮’了。 “抹灰做什么!平白浪费了这张好脸。” “就是,春哥生的俊,也是我们姐妹们的福气嘛。” “咯咯,姐姐今日下午给你留着门,以后记得常来姐姐这耍呢。” 外面围着的莺莺燕燕顿时不依;娇笑声、痴笑声,声声入耳,各类飞眼电眼泛滥成灾,刘剑浑身一个哆嗦,内息自动运行。 “看你们疯言疯语地说得都是些什么,别聚这了,都散了回去休息罢。” 老鸨对着一旁冷眼旁观的两名龟公招呼一声,“王浩、段安,带着小春子去后院熟悉熟悉规矩,晚上带着他,学学怎么招待客人。” “是。”“应该的。” 两人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看向刘剑的目光也带着些羡慕嫉妒恨。他们上岗的时候平平淡淡,甚至有姑娘瞧不起当面说些难听话,哪有这小子这般的风光无限。 姑娘们闻言则成群结伴地告退而去,听着那渐行渐远却依然热火朝天地讨论声,刘剑不由满头大汗。 这些姑娘竟然在赌……赌谁能拿了春哥的初夜…… “咳咳咳咳!” 被这群姑娘的言语差些刺激到内息逆行,好在刘剑多年偷窥生涯练就了坚韧的脸皮,此时已是雷打不动。 王妈妈又勉励了他几句,大概是说让他好好做事,凤满楼定然不会亏待他。更是暗中提点,可以找些中意的姑娘了解下床帏之乐;若是看上了哪个小姑娘,等她挽发后也可以许他做老婆。 刘剑恭恭敬敬地一一应允,只是最后一条却表示有心无力,借着年幼敷衍了过去。 有心无力?莫要误会,他并非先天缺陷,只是后天条件不允。练了那凶残的《锻玉诀》,此时碰不得女人。而蝶舞,他自然不会让她被别人占去,如何将她带离凤满楼,他已经开始着手准备。 但刘剑尚没有告诉她,蝶舞便多了些思量,闲来无事发愣时,总在担心两人的未来。这个钟灵聪慧的少女有时愁眉不展,独自一人时也会多愁善感,刘剑看见的只是她欢乐开心的一面。 养着一颗好白菜,却不知什么时候能采摘,每每念及此处,刘剑便不由内牛满面。 在这烟花之地当和尚,对男人而言是一种莫大的耻辱;但为了未来的出人头地,他也只能无语凝噎地接受命运的折磨。 两名龟公带他回了旁院,也只是态度消极地支应了几句,意思便让他自学成才,以减少这个凤满楼‘新晋权贵’给他们带来的压力。 刘剑自然也明白这两人的心思,倒不去介怀,说了几句多多关照,便穿着一身新衣回到了自己屋子。 关上门,扑到床上,捂着被子开始颤抖肩膀。半响之后,那一阵大笑回荡在凤满楼的天空,惊了南归的飞燕…… 喜悦就要找人分享,才能让快乐无穷的放大。刘剑穿着一身鲜亮的长衣在后院兴冲冲地跑着,逢人就春光满面地打着招呼,跑向了原来住过的大屋。 还没进门,便听里面在热火朝天的讨论,找了一圈不见人影的小蚊子竟也在这,正全程讲述‘小春子的龟公练成记’。 哥这是衣锦还乡吧? 笑着撞门而入,屋内一群少女欢呼不绝,一个秀气的女童扑到了他怀里,被他熟练地抱起来。 “春哥哥最棒了,现在整个凤满楼,就王妈妈比哥哥你大了!” 舒歌咯咯地笑着,抱着刘剑的脖颈一阵厮磨。她自从被送来便被和刘剑呆在一起两年,而这两年也是她开始懂事记事的两年。 虽然她不哭不闹,但每晚总是吵着要娘亲,刘剑总会想法设法给她讲故事,哄她开心、让她渐渐去融入大屋的生活。她和刘剑的亲昵也是自然而然,而刘剑也一直宠着她,像是待自家小妹。 只是这小丫头现在也已经八岁,小脸蛋清秀可人,有着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纯净,像是当年的蝶舞,这让刘剑多少有些不自然。 “先下来,哥哥都快抱不动你了。” “不嘛,你好久没来找舒歌,我才不下来呢!” “再不下来,你蝶舞姐姐可要吃你醋喽。” 舒歌闻言眨了眨那双水汪汪地大眼,松开了刘剑的脖颈跳了下来,溜到了大床上看着坐在床边的蝶舞。 蝶舞似乎病了,面带喜色但有些苍白,伸手摸了摸舒歌的脸蛋,轻笑着摇了摇头。她的嘴唇有些干裂,长发也似乎是刚起床的缘故而有些凌乱,这让刘剑心中的意气烟消云散,稍有些酸涩。 自己风光招摇,她却在这里如此虚弱,饱受折磨…… “今天的活还没做啊,快去干活咯。” 一位较为年长的小姑娘招呼一声,感觉到屋内气氛不对的一干少女纷纷回应,当即穿鞋换衣,对刘剑和小蚊子毫不避讳。欢声笑语地跟刘剑说了一两句话,便去了各处院落。 这批快要挽发的小姑娘都分在了各处花魁、清吟的手下,蝶舞下个月也将去清吟那里学习琴棋书画,而刘剑已经央了随思将她收去。 舒歌人小鬼大,走的时候在蝶舞身旁不知说了些什么,让蝶舞霎时间羞红了脸蛋。 吱呀—— 木门也被她紧紧带上,而刘剑则轻轻地呼了口气,走到床边,便被扑过来的娇躯抱住,听她嘤嘤地哭着。 “没事了蝶舞,没事了。” 刘剑心中一纠,有些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早些过来的,昨晚王六的死肯定让她提心吊胆了一夜,不然今日也不会如此虚弱。 “嗯,”抽泣的少女应了一句,背过身擦拭着自己的眼泪,而刘剑则在床边坐下,拉着她的肩膀靠在了自己还不算宽广的怀里。 “别哭了,以后我不会让你受一丁点委屈,我发誓。” “哼,你们男人说的鬼话,鬼才信。” “那咱们以后做鬼也当夫妻,你是牛头,我是马面。” 蝶舞破涕为笑,粉拳捶了他两记,眼圈红肿,脸蛋却恢复了些气色。刘剑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忘记了她才是十二三岁的年纪,低头便凑了上去…… 这边还没得手,便听哐当一声,木门不堪重负被人撞开。十多个小姑娘拥做一团,摔出了一地春光灿烂。 “哎哟,你压到我了!” “喂!别喊!”舒歌躲角落里,压低嗓门喊了一声,“别被春哥哥发现了。” 刘剑咂了咂嘴,看着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的蝶舞,扭头对着那一群坏他好事的少年少女怒目而视。 “靠!哥已经发现了!” 第三十章 新公上任喊一嗓 夜深人静,喧嚣了一日的喧嚣终究平息,凤满楼多了个年幼的龟公,凤满楼龟公之间的势力格局被重新洗牌,各个姑娘白天的归属即将重新划分。 躺在床上枕着胳膊,刘剑回想着今日发生的种种,此时尚有些如在云里雾里的。体内的清凉内息不断地回旋,将他的思绪渐渐抚平,抖动的烛光在屋顶摇曳着姗姗浅影…… 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龟公,说的文艺点属于掮客,说的通俗点便是一拉皮条的。成为一个拉皮条的有什么值得骄傲自豪的?此时方才回神,这不算光宗耀祖,倒有些给祖宗抹黑。 老刘家据说祖上出过刘邦这个腹黑皇帝,也出过刘禹锡这种思想哲学家,当然,这两者之中他没找到多少关联。 就这样当个龟公混下去?却也不是个办法,可是不在这里混,自己又要去哪? 终于明白了白日间随思的一声轻叹为何,那是天下之大无他容身之处的叹息,也是对时运命途的伤感。 今后若是要入朝为官或是名留青史,出身青楼总归是污点;若是要行走江湖、行侠仗义,自报家门总不能说一声凤满楼龟公,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都言饱暖思妹子,而刘剑爬到了龟公的位置,还没半天便想如何去放弃。毕竟当年想当龟公就是为了赚银子,为了早日买下户籍脱出青楼;但此时已经有了更快的来钱路子,这龟公做与不做其实已不太重要。 照酒师父所言,自己的《锻玉诀》需要时时的外部刺激,现在所处的便是天时地利人和,自己若要出去闯荡江湖,也要等内力修成、有个一技傍身才行。 想起内力,方才记起今晚尚没有修习内力,起身换上了一身护院的灰衣,溜出了院子,借着夜色扑向了前楼…… 今夜他跟在两名龟公后面学习了一晚,总的来说是有些收获,起码知道了龟公做事的基本流程。 首先是花名册,上面都是些姑娘的名号、年纪、长相,这些都是需要他去背熟于心,客人若是喜欢什么类型,则要去一一对应着介绍,像是报菜名的小二。 也不知自己那本百花册是不是有类似的功用,他这几年一直研究,却没有研究出什么结果。 三名龟公各有分工,各自私下商量给那位姑娘分客人。一名龟公负责十六七名姑娘,若是记混了出了乱子,也是要被人当笑柄几番取笑。 试想这位姑娘正在接客,你再引着客人突然闯入房中,这是让姑娘接还是不接?二楼的春房中一般都不会上锁,寻欢作乐的客人们都知道规矩不会乱闯,全凭这几名龟公指引介绍。 但总的来说,这是个轻松的活。虽然要费心费脑,却不用担心摔了东西会被后院老妈子一阵教训。 刘剑倒不太担心自己会记错了,每个姑娘香房上都有雅名和编号,且大多是他取的,正式上岗前也不用刻意去做功课。 今晚看了一晚,几句奉承便让两名前辈对他戒备全无。尤其在刘剑主动放弃了原本属于王六的那些‘禁脔’后,两人当即拍胸脯许诺,今后肯定会对他这个少年龟公多多照顾。 那事真的这么这么好?难不成还有瘾? 刘剑看这两位前辈的时候,总觉得他们头顶上带着几顶浓绿色的帽子,活脱脱地便是两只绿毛龟。 等明晚,他就要试着去帮姑娘们拉客,有两名龟公在一旁提点,应该不会闹什么笑话。 说是如此说,但毕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刘剑紧张了一晚也没能睡下。 体内有内息运转,其实现在已经不用睡多少时间,稍稍打坐便能将身体的疲惫消除。就算昨夜在房檐上练到了很晚,第二日却也是闻鸡起舞,穿戴整齐便跑去了随思姑娘的院子。 昨日随思姑娘并未露面,刘剑怕她生自己的气,毕竟这位姐姐对自己寄予厚望,悉心教他舞文弄墨、抚琴奏箫,可不是为了让他做一个多才多艺的龟公。 随思却和往日一样,该教他的继续教着,言语之间并未有提及他身份的变化。 清吟和龟公本就没多少牵扯,随思也没有能用到刘剑的地方,她不去在意也在情理之中。 刘剑也就没多去纠结,只是心中难免多了几分郁闷。他似乎想要得到随思的认可,却又怕她责骂。 能当上龟公总归是好的,起码今后能在凤满楼有了些话语权,也能多照顾照顾蝶舞、小蚊子、舒歌,以及那些同屋睡了两年的伙伴。 蝶舞的赎身他要开始着手安排,这几日他每有闲暇边去思索,现在大致有了些计划。大概思路就是找人帮自己买一处院落,然后再尽快帮蝶舞赎身,来个金屋藏娇。 蝶舞赎身之后便是舒歌,若是自己有能力,就把同屋的十几个小姑娘全买了去。 可这些想法不错,但归根结底落在了一个问题——银子。 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不过有酒师父传授的江湖立足之道,银子也不用多愁。只是做这种事要手脚麻利点,他还要多准备些时日,克服君子坦荡荡的心理障碍…… 熟门熟院,又跟自己颇有渊源,下手的目标当属城中大户萧家莫属。 这些都是日后的打算,事要慢慢来做、按部就班,离蝶舞挽发还有三年多的时日,足以让他安排布置好这一切。 但今晚,他要先把这接客的第一关安稳地过了。 “每日近戌时,便是咱凤满楼开张的时辰,咱们就要站在门口,亮着嗓子喊上那么一声。” ‘前辈’段安对刘剑说着半个时辰后他要做的差事,倚老卖老也算是人之通病,有新人不用岂不是平白的浪费资源?“我和浩哥这几日吃的不顺,嗓子疼,喊的话不够大声,这也影响咱们凤满楼的生意。” “那我该喊些什么?” “喊什么随意,但你要让路过的客人知道,咱们凤满楼啊,开张营生了。” 刘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皱着小眉毛思索了一阵。抬头却见段安背着手优哉游哉地逛去了二楼,估计是找自己的相好的叙旧去了。 二楼是姑娘们的春房,都是些姿色上佳的红牌姑娘,而三楼则是些临时的厢房,那些姿色略差的姑娘轮流使用。 毕竟前楼的房间有限,而凤满楼在前面接客的有百多名姑娘,这些姑娘都有着官府发放的花户,属妓不属娼。 前楼的大厅十分宽敞,十几根红漆木柱分作四排,又有各处软椅坐卧供客人休息。厅中摆放着些许花草,角落的墙壁上也挂着许多仕女图,轻纱帷幔装点着暧昧的色调。 正门是八扇雕花亮木门拼起来的,总共四个门庭。 在正门进来不远,有着一处小池,池中养着的几条金鳞,这是震风水用的宝物。水池之后铺着的则是厚厚的红毯,直通那宽亮的楼梯。 楼梯旁有两处花台,此时已经陆陆续续地坐上了歌妓舞姬,调弄着乐器、整理着流云素裙。这些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她们之中出类拔萃者,便是后院的清吟。 大厅顶上的花灯蜡烛点了不下五十盏。此时便有几名护院踩着高椅,扛着一捆子红蜡,借着黄昏的光影将花灯一盏盏点上,再小心地挂回原处。 陆陆续续的,负责在外面拉客的花娘聚了过来,把刘剑围起来一阵揉捏。 这几位花娘可是能说会道的,言语间露骨妩媚,全是一副任君采摘的姿态。刘剑调笑几句便有些招架不住,在几位花娘的痴笑声中,红着脸躲到了一旁欣赏字画,等待着过会开张。 三楼的姑娘们也开始在大厅聚集,几十位姑娘坐在椅子上说着什么,伸胳膊伸腿做些热身动作,便准备开始一晚的劳累。 刘剑心中又有些紧张,为了缓解第一日工作带来的压力,故而强迫自己去欣赏墙上的字画。这幅画的很美,和周围的仕女图不同,几笔清峰几点飞鸟,带出的山水神韵颇为动人。 空气中的脂粉香味开始浓郁了起来,刘剑看了会字画再扭头时,却见前厅的姑娘已经聚全了。二楼栏杆处也站了十多名姑娘,准备看新龟公上任会不会出什么乐子。 十多名姑娘在围着自己又不敢靠近,窃窃私语地说这些什么。刘剑对着几人笑了笑,这笑容带着莫名的青涩…… “春哥儿,”一名姑娘大着胆子走前几步,手中的丝帕攥在手里,“现在是不是能开门了?” “到时辰了么?”刘剑问了一句,向外看了看天色,却见已是夜幕初上。 “还差片刻,但也不必多去管,”这姑娘笑着解释道,“咱们这行的规矩,只要是太阳落山,便可以开门迎客了。” “是这样?那便准备开门,各处可都布置妥当?” “妥了妥了,”几名花娘齐声招呼着,“现在就等你喊上一句,外面都有客人等着哩。” “那就开门!” 刘剑甩了甩长衣的裙摆,大踏步走向了虚掩的正门,姑娘们让开了一条道路,全都笑吟吟地跟在了他身后。 早准备好的几名护院嘿嘿一笑,见刘剑走了过来,便各自拉开了两扇木门。 门口的大红灯笼把街路照的亮堂,而正门之上的十多名花娘也已经准备就绪,对着街上已经站着的二十多名老主顾搔首弄姿。 刘剑当先迈出几步出了正门,身后几名花娘一字排开,此番倒也颇有些气势。 对着外面的客人拱了拱手,一直酝酿的嗓门的话语便喊了出来,他又怕不够响亮,甚至还调动了些许内息加持。 “姑娘们!出来接客!” “哎,来啦!” 第一卷·终 第二卷预告: 烟花三雨溅蒲平,长河风浪翻蛟涌。 剑影刀光怒秋雪,三尺青锋一书生! 第三十一章 弄梅步潮声 “哟,客官您瞧着面生啊,姑娘们招呼着一位!” “今天来的有些早了,看您今日容光焕发,等会可要手下留情,别太过威猛伤了我们姑娘。” “白爷里面请!今天杏子姐可是等您等的坐立不安、翘首以盼,这可是真能耐。” “哈哈,小春子说话就是讨爷喜欢,”虎背熊腰的莽夫壮汉哈哈笑着。一旁跟着的青衣仆从早已准备,待老爷一声“看赏!”,便递给了这位差不多同龄的青楼龟公一锭赏银。刘剑对那青衣仆从挤眉弄眼,后者换之以一个鬼脸。 这位白爷可是城中有名的皮货商,也是凤满楼每日必到的豪客,风雨无阻、逢年过节都不曾断。他每次来都是来找同一位姑娘,恰好是刘剑负责关照。自从刘剑一开口,这赏银每日便不曾少过,让他跟白府的仆人都混了个面熟。 “谢白爷赏!”这声诺带着几分内息,顿时传遍了半个前楼。 白爷心满意足地上了二楼,打赏买个面,要的就是这小龟公的嗓门洪亮。刘剑快步跟上,引着这位熟客去了一处香房,又招呼着让服侍杏子姑娘的小厮过来忙活。 做完这些,今日的主活算是完了,前后忙活了也不过一个时辰。 毕竟刚做了半年,手下关照的姑娘也只有六七名,每晚的活并不算多。但凭着他的口才和机灵,每晚赚的赏银却不算少,半年间已经攒下了几百两纹银。 可凭这些,还远远不够给蝶舞赎身。 对于凤满楼的龟公而言,姑娘便是资源;关照的姑娘多了,除了每日可以尝鲜,需要接待的客人也就多,赏银也就能多赚些。只是段安和王浩都有赌的毛病,这点和王六差不太多,根本存不住现钱。 站在二楼栏杆处看着下方绮靡的大厅,搂搂抱抱、莺莺燕燕、亲亲我我,身旁也是声色相交。到处都是猴急的男人,随处可见饥渴的女子,这让他体内的内息一刻也不曾平息。 迎面见段安躬身引着两位男客前来,一名是位风流倜傥地锦衣公子,一名则是位长衣打扮的书生。那书生微微眯着眼,却让刘剑不由多看了两眼他那平淡无奇的相貌。 这书生走路时目不斜视,对姑娘们甩来的香帕有些闪躲,又表露出的些许厌烦。但举手投足间,会给人一种书生正气。 读书读多了便能酝出一股书生气,但书生气并非只是软绵绵地之乎者也,更有匹夫一怒、血溅青堂的凌厉。这书生的气势便是堂正凌厉,若是刘剑感觉不错,这人还是位有武艺在身的内家好手。 “春哥!小春子!” 锦衣公子看见刘剑不由心怀大乐,喊了句春哥又忽然想起身后的书生,故而临时换口。脚下快走几步,迎着刘剑走了上去。 刘剑对着段安礼貌的一笑,便低头顺眉地站在一旁,对这个经常来自取其辱的家伙,他已经无奈到了无话可说。 别人看他有些才华、能吟诗作对,也就是图个雅兴的乐子。这位朱公子却是以和他对诗为乐,屡败屡战还乐此不疲。 “哈哈,今日公子我可又想出了一句好诗,又好说歹说把我师父请了过来,可逃不了你。” 刘剑笑着应了一声,只是这笑带着少许无奈——这该死的每日一题。 “听好了,浪翻江头涌!”锦衣公子噗地一声撑开折扇,得意洋洋地看着刘剑在那皱眉思索,不由心怀大乐。“本公子今日在江边游乐偶得的妙句,如何啊?哈哈!” “那小子便胡诌一句,船入花衣巷。” 刘剑说完,便继续低眉顺眼地站着,那公子笑声一顿,折扇叠起、轻拍掌心,此时便轮到他开始皱眉。 一旁段安撇了撇嘴,每次来都要斗师,真不知你是来找姑娘的,还是来找这个小春子的?每次赏自己不过五两纹银,在这小子这里就要输五十两,比姑娘的过夜费都多。 刘剑此时出奇的淡定,就是心中埋怨这个公子这半年来的少了,差不多是每月两次。听他有次将说,是家中逼他多读书,以求半年后的科举能出人头地。 科举三年一次,但不知这个制度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发展到了何种地步。刘剑也抱着这种念想,尚不论出身如何,自己肚子里的墨水有几斤几两他心里自然有数,吟诗作赋或者可以,但治国安邦这种事那是一概不知的门外汉。 突然感觉两道稍显凌厉的目光打在了自己身上,刘剑不动神色,依然低眉顺眼地站着。 “久闻凤满楼才子之名,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那书生拱了拱手,向前迈出几步。锦衣公子退到一旁,对这位看面貌不过二十四五的书生执弟子之礼,看样真是这书生的门人。 这边的异样很快吸引了周围客人和姑娘们的注意,周围屋内的人也探出头来,下方厅中的众人也是仰头观望。 锦衣公子得意洋洋地对着刘剑道了一句:“春哥,这位可是本省大名鼎鼎的弄梅先生步潮声,上届解元、殿试第一十二位。怎么,怕了吧?” 弄梅?弄没?步潮声? 刘剑不由一乐,看这长相没能认出这书生其人,但听这名号,刘剑却想起自己曾因此笑过一次。 这名号相当有个性,而这名字又莫名地戳中刘剑的笑点。虽然没真的笑出声来,但那忍俊不禁的神色也是让这位书生冷哼一声,面色阴沉。 “这位,小春子,不知为何发笑?可是在取笑鄙人?” 他本想称呼刘剑的名号,但这少年又没什么响亮名号;若是称呼声龟公,却又自掉身价。故而只能拱手喊了一声小春子,再配上他那不苟言笑的一张冷脸,多少有些不伦不类。 “小春子怎敢,”刘剑低头顺眉的样子不曾变过,对着这位步潮声恭声道了一句:“方才发笑,是因为看见先生想起了往年趣事,我和先生去年有过一面之缘。” “哦?”这书生轻咦一声,打量了刘剑一眼,方才恍然大悟,惊奇地道:“是你,随思姑娘身旁的抚琴童子,琴艺可再有精进?为何出来学人接客了?” “凤满楼不养懒人,小春子也只是讨口吃食,混个营生也为今后度日。” “可惜,可惜。”书生摇摇头,对着刘剑叹了口气,“你本是天资卓越之辈,却为何不离开这烟花柳月之地,平白地耽误自己前程。” “就是,”锦衣公子凑了上来,“春哥,我上京赶考正好缺个伴读的书童,不如将你在这凤满楼赎了去。” 此言一出,周围的客官姑娘便是一阵议论之声,今天这事可真是奇了。常见为姑娘赎身的豪客,却没想今日竟然遇到了给一位龟公赎身的公子,只是不知这位城中有名的朱公子是不是有了别致的癖好。 “多谢朱公子美意,也多谢先生挂念。我自小便在这凤满楼长大,此地于我有养育之恩,故不愿轻易离去。烟花之地、柳月之所,风花雪月正合我意。” 刘剑的面色看不出异样,但这份从容不迫的气度,便让步潮声暗中点头。点头之余又是一阵摇头,总觉可惜了这一颗好苗子。 “也罢,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放才你接了一句船入花衣巷,那我便再出一句。” “师父出绝句,让他接不下去!”锦衣公子在一旁呐喊助威。 周围的客人懂些笔墨的侧耳倾听,不识字的也不能表现出自己不通诗词,故而也是侧耳倾听。姑娘们自然心向着同一屋檐下的小春子,又是面带紧张的侧耳倾听。 “先生请讲。”刘剑恭敬地拱了拱手,跟这种名气颇大的先生对诗,必须将这些俗礼做足。 “嗯,”步潮声这才点点头,背着双手缓缓踱步,一双布鞋迈着沉稳的步伐,让刘剑也不由凝神以对。便听这位参加过殿试的书生念道: “浪翻江头涌,船入花衣巷。岸走人远至,水流影不离。” 刘剑微微一愣,四句你都做完了,还让我接什么?是了,自己前两句接的并不工整,平仄韵律也是不全,并非绝句。自己还需再做上两句,只是该做些什么,却是让他一阵皱眉沉吟。 确实是被难住了,浪翻、船入,岸走、水流,人远至、影未离……就算想剽窃,却也一时间想不出合适的句子。 “哈哈哈!”锦衣公子的笑声乱他心神,这四年来的大仇得报,这公子说不出的心头快意。那书生微微摆手,朱公子的笑声到了一半,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好诗,好句!”一名摇着纸扇的男客赞叹一声,顿时引得周围赞声如潮。“弄梅先生当真高才,我等心悦诚服。” 孤袖红衣舞?不对,太过苍白无力。 商女不知恨,尤唱后庭花?不合景,而且近百年来这朝廷未曾有过什么战事,剽窃也不得。 不自觉的,刘剑皱着眉开始了走动,周围的客人屏息静气,目光跟着刘剑的步伐移动。几位跟他相熟的姑娘也是皱眉沉思,看能不能帮他对上,她们挽发前都跟过几年清吟。 “春、春哥!王妈妈让您马上去她那招待客人!” 小蚊子站在人群后面喊了一声,顿时惹了几名客人的怒目而视。小蚊子缩了缩脖子,不知自己犯了什么众怒。 “知道了!”刘剑踮着脚应了一声,紧皱的眉头却是舒展了些,对着静立一旁的弄梅先生步潮声道了一句。 “有了。” 第三十二章 保护费 “哦?”弄梅先生伸手做出邀请的手势,看着那面上稍有得色的少年,一时倒也有些期许。 期待的并不只是他一人,周围拥簇的人群可谓落针可闻,众多宾客、姑娘们都是翘首以盼,想看这位青楼的龟公如何应对殿试提名的书生。 若是两者真能斗诗斗出个高低胜负,那这凤满楼龟公之名定会传遍越城的大街小巷,成为一时奇谈。 刘剑摇了摇头,似乎对自己的所作有些不满,但能接下来却已属不易,凑合凑合得了。 “小子才疏学浅,只能用一句‘沉帆醉与怀,半雨一蓑衣’相对,先生见笑。” “沉帆醉与怀,半雨一蓑衣。”弄梅先生吟了几遍,皱眉考量着什么。而刘剑则笑嘻嘻地走到了那朱公子面前,左手的食指和大拇指轻轻地搓着。 朱公子哼了一声,在怀中拿了一张银票,像是被苍蝇堵了般臭着个脸,塞到了刘剑手里。 一旁的段安巴望一眼,伸手似乎想把银票拦下,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刘剑将那张特制的竹纸收了起来。 刘剑对着朱公子拱了拱手,又朝着依然在沉吟的弄梅先生步潮声躬了躬身,笑道:“王妈妈那边还在找我,应该是有些急事,小子这就过去了。” “去吧去吧!”锦衣公子甩了甩衣袖,“本公子正好去找个姑娘消消火,可真被你小子气得半死,今后再来比过!” “随时奉陪。” 刘剑摇头一笑,这种给自己白送银子的好事,费费脑筋却也无可厚非。转身向着楼梯口走着,周围聚集的客人姑娘让开了一条路,刘剑笑着对周围的观众拱手做礼,却也没忘自己的身份。 小蚊子在那跳着脚催促着,对于刘剑那慢悠悠地步伐略有些不满。 “春哥,快、快点,这可是王妈妈亲自交代的差事!” “知道了,这么着急做什么?”刘剑呵呵笑着,背着手走下了楼梯,享受着身后传来的纷纷议论。“误不了事。” 小蚊子擦了擦额头的热汗,妄他一路疾跑了过来,却是白费了力气。但刘剑说话他也不敢去反驳,只能施施然跟在后面,心中念叨着,反正受责骂的也不会是他。 而这边沉吟了一阵的弄梅先生点了点头,口中吐出了两个字眼,“怪哉。” “师父,可是他作的不对?”朱公子双眼放光地看着自己师父,满脸的期待,显然是心中不服。 弄梅先生却摇头笑道:“虽然不算太工整,但不能说他接的不对。只是他所作的两句诗有些奇了,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境,半雨一蓑衣。一蓑一笠,江边独翁!哈哈,走。” 朱公子不由眨眼,走?“那师父咱们不找姑娘了?” “哼!”弄梅先生瞪了他一眼,这位锦衣公子喏喏两声,低头不敢言语。“半年后你就要上京赶考,为何脑中老是在想这些男女之事,这让先生我如何对你父母交代。走!” “奥,”朱公子顿时垂头丧气。周围姑娘纷纷甩着香帕腻声挽留,而又有宾客哈哈笑着,似乎在取笑这位入青楼而未有所得的公子哥。 朱公子也是一脸的晦气,只是不敢违抗师父的言语,除了留个笑柄在这,也别无他法。 今日好不容易在家得了假,好死不活非要拉着自己教书先生来跟小春子斗什么诗。罢了,等本公子金榜题名,再来好好风流快活几番…… 后院去往王妈妈所住香阁的路上,小蚊子快走几步赶到刘剑身旁,低声说了一句。 “我刚出来时候见了那两个客人一面,都是带着刀在身上,腰间还鼓着,可能就是暗青子。春哥你等会可要小心些,别惹了他们。” “无妨。”刘剑淡然一笑,却也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好歹自己内力小成,也算是有了自保的实力。 刀?暗器?这几年跟小蚊子讲的武侠故事多了,倒也让小蚊子有了些江湖基本常识。而且烟花之地鱼龙混杂,这些江湖人物平日虽然来的不多,也还能见到几个。 进了阁楼,几名小姑娘正端着茶水糕点在屋内出来,软香细语轻声打着招呼,让刘剑一时有些应接不暇。这些小姑娘姿色都是上佳,能被王妈妈带在身边管教,注定是今后的花魁。 “我先、先走了,春哥你自己进去吧。”小蚊子尤不放心的又嘱咐了一句,“可要小心点应付。” “嗯,我心中有数。”刘剑摆了摆手,便低着头进了花门,听着屋内传来的几声谈话,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这是,来要帐的? “四千五百两银子,这个数是我们堂主说的,我们兄弟二人并没有多要一分。”这声音稳健浑厚,应该是一名中年男人。 刘剑站在了厅旁的屏风后,等着老鸨的传话,并没有直接进去。 “可这足足比上半年多了一千五百两纹银,”老鸨的声音带着些怒意,但也只是压着怒火。 她并非是怕这两名大汉,而是惹不起这大汉身后的帮派,一时有些敢怒不敢言。“我们做着这生意,姑娘们都是不易,涨了银子,怎么也要给我个说法。” “王妈妈,我们打交道这么多年,也算是知根知底。”又一人开口说着,声音略有些尖细,能明显听出其中气不足。 “我李思年跟您交个底,每次差事我们不敢多拿半点,这在堂口里都是要明文记账。至于这次为何多了几成,却是我们堂主给出的数额。” 一千五百两银子,养一位姑娘十年,所得的挽发钱差不多也只有这些;而四千五百两银子,已经能给花魁之类的姑娘赎身。虽然凤满楼日进斗金,但这已不算少数目。 “每次都是三千两纹银,这次平白换了一个新管事的,竟然就涨了五成!你们长河帮再涨下去,我这凤满楼也不用开了。小春子,进来吧。” 刘剑整了整衣襟,低着头走了进去。感情不是什么客人,而是来受保护费的打手,长河帮?这个名字略有些印象,平时听客人谈起过,是把持了几城河航的江湖势力。 那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看向了屏风后面转出的少年,有些奇怪自己为何方才没有发现这人的存在。 但随即他们便找了个理由——可能是年幼,步伐太轻了。在这种青楼烟花之地,怎么可能有什么武林高手,他们二兄弟固然没什么名气,但好歹也能跻身三流江湖人之列,不然也不会被堂主派来收银子。 王妈妈在袖口拽出了一叠银票,当着三人的面查处了大半,递到了刘剑手里。 “带着两位客人去前楼休息,找两位姑娘好生接待。” “是。”刘剑看到了王妈妈瞟来的目光,点头应是,心中却是明白了这目光的意味。 捧着这银票到那两人身前,瞄了眼两人身形,这一壮瘦、一胖矮,面貌没有丝毫相同的两人以兄弟相称,大概便是义结金兰、烧黄纸拜把子的兄弟。 二人腰间确实鼓着,但看形状不想暗器,反而是盘起来的绳索。椅边躺着两柄连鞘钢刀,上面隐隐有些暗红,刀柄油亮光滑。 那矮胖的汉子接了银票,也是上下打量了刘剑几眼,但也看不出什异样。银票被两人轮流清点一番,便分成两叠,各自装了起来。 看那银票入怀,刘剑心中幕然有了些想法,但此时尚不太成熟。对着两人招呼几声,侧身在前方引路,领着两人向着前院去了。 若是王妈妈真要招待的贵客,都是亲自接待到后院花魁的阁楼中,但这种前来要账收保护费的,没有直接打发走已经是顾念了那长河帮的脸面。 “两位客人这边走,天黑路滑,两位脚下可要当心些。” “你这厮怎么说话!” 那壮瘦男人冷哼一声,手中的长刀一震就要去打刘剑,看样是个火暴脾气。 刘剑不躲不避,体内内息却静静流淌,若是这人真敢打下,那他那一丝不成熟的想法,此时倒也能直接看能不能适用。 “跟一个青楼小厮计较什么?”那矮胖之人拦住了同伴的动作。若是刘剑没记错,这人是叫李思年,对这人不觉有些好感。但这人随之一句话,让刘剑脸色更冷。 “也不怕降了咱们兄弟二人的名头!” “哼,说话注意些!小心吃我一刀,让你身首异处!” “小的知道,”刘剑恭声应了一句,却将两人划入了厌恶的行列。嘴角荡出了一丝笑意,侧身在前方领路,一直将二人引到了前方,又引上了三楼一处有着两张床榻的大厢房。 “两位客观在此稍等,我去请几位姑娘来作陪。” “快去!”那矮胖男人哈哈笑着,面带急色,“给大爷我叫来你们这里的头牌,伺候好了,少不了你们银子。” 刘剑笑而不答,也就躬身退了下去。 这两人对视一眼,说了几句激家长里短,便各自找了个软榻休息。他们自然心中有数,往年来这里收账都是这般待遇,凤满楼给他们安排姑娘就真的奇怪了。 却没想,今夜便真的奇了,那青楼小厮离开不久,便领了五六名姑娘回来。这两人何时经历过这种阵仗,没一会便脱光了滚在床上…… 躺在三楼的屋顶,枕着胳膊看着漫天繁星,听着身旁的瓦缝中传来的声声靡音,便静静地练着功。但他自掏腰包找来这几位姑娘,又岂是只为了今夜练功? 嗖—— 一颗石子被他弹向了楼檐边的树梢,三两绿叶缓缓飘落。好戏,还在明日。 第三十三章 劫财不劫色 昨夜一梦,星陨花落,不知度过了多少良辰美景,花开几度方才能抵过那纵情的痴怨…… 第二日清晨,两名背着刀出来的兄弟嘴唇发白、脚步虚浮,在门口碰面,捂着腰身相视一笑,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兄长昨日以一敌三,威风不减、豪气云天,小弟甘拜下风、自愧弗如啊。” “此言差异,二弟以一敌二,还能将两名如此战力的女子轻松拿下,实在是吾辈之楷模。” 两人仰天大笑出门去,背着身上的长刀,捂着胸口的银票,丝毫不觉他们头顶一直有一人暗中看着他们二人,嘴角带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恬不知耻的两个混蛋啊。” 刘剑冷哼一声,就要跃下楼顶,忽听下面传来女子的话语声,却是几位姑娘也醒了。 “哈哈,可笑死我了!两条蚯蚓虫,什么以一敌三以一敌二的,姑娘我都没兴致鼓捣,躺下就睡了。” “谁不是呢,这两个臭男人还说玩到天亮,半个时辰便不知死了多少次。” “抱怨什么,白赚些银两,却也不错。” “哎,你们说春哥会不会比他们……” 刘剑老脸一红,平复下体内内息,看着天蒙蒙亮还没有人影的后院,跳下了高楼向着自己院落掠去。 自己竟然成了这些姑娘姐姐们讨论‘联想’的对象,而且还带着各种评判谈论,这让他情何以堪,但也不算辜负这张唇红齿白地脸蛋。 第一部作战计划已经完成,虚弱敌人、耗费敌人体力,那接下来就是要第二步行动。躺在屋顶一晚上让让丝毫不觉疲惫,反而是即将到来的事件让他颇为兴奋。 又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只是这次比入室行窃的罪名要严重许多,也不知会不会真有人管。 身上的灰衣装束不用替换,再撕了条灰色布料,将长发束在脑后。以前看电视剧里的大虾们长发飘飘还以为多么惬意,但自己入乡随俗地留了长发,每日的打理却颇为麻烦。 这让刘剑身为男生的丝丝优越感荡然无存,寻思着把这披肩长发剪成‘毛刺’,却又怕被人误以为要出家当和尚,砸了这份来之不易的饭碗。 心中计算着那两人的动作,在自己屋中呆了少许便又走了出来。在一处偏僻角落翻过院墙,又在那交错的小巷之中穿梭行进,不一会便出现在一处巷口,斜对过便是凤满楼的正门。 两名背刀的大汉正翻身上马,一旁负责牵引马匹的护院恭声道了几句路途平安,却也没捞到什么赏钱。 待那两人跃马奔驰,刘剑也翻身上了一旁的屋顶,身形如风在屋顶之上静静地奔驰…… 虽然没有得到轻功的法门,但内力小成,在屋檐之上如履平地、给为自己的奔跑提速,却也不难做到。而刘剑又喜欢琢磨,每日除了练功便是研究如何翻墙上房、平安偷窥,一来二去也就练就了这一身不算高明的身法。 那两名于街路纵马的江湖人丝毫没注意屋顶移动的身影,在街道上一路奔行,好在此时街上也只有寥寥几名准备出摊的商贩,故而没造成多少乱子。 本城没有宵禁的条令,多年未有过战事。城门便这样敞亮地开着,负责把守的几名官兵还在城楼洞子里呼呼大睡。 “夭寿的龟儿子,大清早的骑马出城,赶着去死啊!” 那两名纵马而过的大汉惊醒了一名官兵,有些不耐地嘟囔一声,起身想要找地方小解。刚走出楼洞,便觉眼前一花,一道灰影掠过身前,掠过的劲风让他浑身一个激灵。 但向着城门外的官道巴望一眼,却见大道上也就只有两名骑马的壮汉,再没有第三人。 见鬼了?这都是白天了,去哪见鬼? 这官兵又小声了骂了几句,像是给自己打打气,最后终究还是决定等一会太阳升了,再去小解…… 刘剑倚着城墙边看着两人骑马而去的背影,心中盘算着城外的路径。这是酒师父经常带他去破庙的一条路,十里之内的地形还算熟悉,十里之外的区域却并没有涉足过。 必须在十里之内拦下这两人。 内息运转,脚下生风,有些单薄的身形扑向了大路。虽然远不能做到酒师父那般迅若疾风,但要跟上两个腰酸背疼的骑马大汉,自觉不会有什么问题。 出城五里有一片竹林,官道在竹林中穿过,倒也有几分清幽雅境。 “风过竹林梢,晴日闻雨声。” 站在路旁的少年摇头吟了一句,却又哑然失笑。 平时胡诌的多了,没想自己竟然也沾染了些文人骚客的文骚气息,忍不住就诗兴大发。 但今日可不是来游玩作诗,听着那马蹄声急促地接近,刘剑将布条蒙在了脸上,又在地上抓了几粒石子。身形缓缓地走到了大路中间,抱着双臂、微微岔开双腿,等待着那二人转过拐角。 自己要不要唱一段那经典台词? 刘剑摸了摸下巴,还是算了,自己毕竟只是临时客串一下劫匪,是业余而非专业。 林间能听见两人的谈笑声,似乎还在留恋昨日的享受,就算现在有些腰酸背疼腿抽筋,但也要强忍着不能讲出来丢人。 “凤满楼那几个小娘子可真不错,比咱们镇上姑娘强的太多,有时间可要再来宠幸一番。” “吁——” 李思年兄弟二人在二十米之外拉住了缰绳,对视一眼,嘴角带着些冷笑,搁在马背上的长刀被他们抽了出来。 李思年拱了拱手,对着那路中央的蒙面灰衣人道了一声:“前面的朋友,大清早的便站在这里,不知所为何事啊?” “看不出来吗?”刘剑将自己的嗓音放粗,又低喝出两字。“打!劫!” “呃,打劫?” 那瘦高个微微一愣,突然在马背上哈哈笑了起来,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长刀指着刘剑就是一阵奚落:“你再说一次?打劫?小子,你这笑话未免忒好笑,打劫?” “知道我们是谁吗?竟然敢打劫?”李思年离合一声,又露出些许哭笑不得的神态。“你是嫌命长了,还是脑袋被驴踢了?跪下喊几声爷爷,今天我们兄弟二人就当你是个屁放了,不与你计较。” 刘剑微微眯眼,就算做得不是光明正大的行当,但被人这么奚落却也是他所不能忍的。 搞清楚,现在是小爷要打劫你们! 左手手指卡住了一粒指甲盖大小的石子,微微一曲便射了出去。 弹指神通?没有。 隔空打穴?自然也不是。 不过是闲来无聊练出的手法,每晚灭灯灭蜡烛的时候不用下床,曲直一弹便是一股劲风,内力这东西,很是神奇。 但那瘦高个闷哼一声,捂着脑门滚落马背,躺在地上抱着额头一阵哀嚎,指尖渗出了几滴血液。 “好啊你!竟然用暗器!” 李思年大吼一声,在马背上翻身下来,举着大刀杀将而来。但没走出几步,这壮汉便步了自己兄弟的后尘。嗖嗖两道破空之声传来,便觉左右两腿的膝盖剧痛无比,身形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刘剑冷笑两声,手中捏着的石子还剩一粒,但三两次屈指间已经稳定了局面。 “现在我再郑重地说一次,”整了整衣袖,手指屈弹将那块石子打在了李思年肚皮上。李思年面色一白、额头冷汗淋淋,捂着小腹便躺了下去。 这种加持了内力的石子虽然没有认穴的本事,但其力道却着实不凡,岂是他们这种内息不曾修习、外功横练尚没有入门,全凭一把子力气、一股子狠劲行走江湖的帮派喽啰所能抵抗。 “打劫!劫财不劫色,劫钱不要命!” 刘剑朝着两人走了过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着两个战斗力堪称废渣的龙套哼了一声,“我是在说笑话吗?” “大虾、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李思年蜷缩在地上一声悲呼,忍着肚皮的剧痛,地上砰砰磕头行起了大礼。 这番动作将刘剑唬的一愣,却没想这两人竟然如此不硬气,让他初次打劫的兴致扫了大半。 “小人一时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侠,还望大侠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们兄弟俩当个屁放了吧!” “放你们可以,交出身上的银票,我便饶你们不死。” “真、真的?”李思年面带喜色,一旁的瘦高个此时也停止了呻吟,躺在一旁捂着脑门。 “自然是真的,”刘剑哼了一声,“还不快点!” “大侠拿去喝酒,拿去喝酒,千万别杀我们兄弟二人。李思年低头将怀中的一叠银票取出,对着刘剑单手举过头顶。刘剑丝毫不以为意,第一次打劫就大有所获,让他格外的兴奋,自感钱途无量。 施施然向前走了两步,伸手去接那一叠银票,目光却瞥向了瘦高个,还有一半在他那里放着。 这一瞥不要紧,却意外看到了那瘦高个眼中地凶戾,心中一紧,警召突起,低头看去,却见李思年左手持刀小腹刺来,刀尖离自己不过半寸! 好歹毒的胖子! 第三十四章 又杀一人 当紫青宝剑离至尊宝只有零点几公分的一瞬,刘剑明白了谎言对一个男人的重要性。 但当那把闪着冷芒的长刀想将自己开膛破肚的一瞬,刘剑又幕然明白了江湖的残酷。 那一刀来的迅疾,刘剑发现时已然晚了许多,几乎避无可避。他怎么也没能想到,经常发生在电影里的狗血桥段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也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跪地求饶的胖子,竟能给他致命一击。 这就是江湖经验,这就是江湖争斗。不管用什么方法杀人,死的那个终究是被命运所戏弄了一番。若是站在擂台比武,输了一招说一声大意失误也就罢了。 但在此时此地,输一招便死了,找谁去抱怨自己的一时大意? 受死亡的威胁,刘剑爆发出了那一丝潜力,丝毫没有束手就擒,而是拼尽全力救下自己的性命。 死亡的感觉,他已经经历了一次,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那腰身诡异地向一旁扭出了一道弧度,与此同时,体内的内息疯狂流转,身体直直地向着后方移动了几寸。 就是这几寸和那些许角度的扭动,让那本会刺破他小腹的长刀只是划破了他的衣衫,在他右腰一侧刮出了一道半寸的血痕。 血流如柱! 李思年却大惊失色,骇然间抬头看向了刘剑的面容,眼前却晃过一只脚底板,随即感觉胸口传来一股巨力。 有些肥胖的身形擦着地面倒飞了出去,刘剑怒极而踹,自然是毫无保留。李思年臃肿的身体在地面挫出去五六米的距离,一脚的力道尚没有散去,又推着李思年在地面滚了几个跟头,方才让这个卑鄙无耻的男人躺在地上苟延残喘。 李思年捂着胸口想要挣扎着坐起,但全身浑然无力,似乎骨架都被这一脚拆散。噗的一声,口中喷出了一口血沫,面色苍白无血,双目死死地盯着刘剑。 刘剑右手紧捂着腰部的伤口,朝着那倒地不起的李思年缓步走去。指间淌着滴滴鲜血,脸上带着痛苦的狰狞,眼中满是森然的恨意。 这人刚才差点杀了自己! 在地上捂着额头打滚的瘦高个突然大喝一声,身形在地上猛地跃起,顺手拔出了马背上的长刀,刀锋劈向了刘剑后脑。 刘剑像是后面长了眼,又或是早有堤防这人的发难。刚才李思年那一刀刺向他的一瞬,确实教会了他许多东西。 身形前窜了两步,稳稳地避开了这一击劈开,转身瞪着瘦高个,目露凶光似要择人而噬。 今日险些送命,这让刘剑着实怒了。 趁着那瘦高个收势不住前扑的力道,胸怀大开,刘剑欺身向前砸出一拳。这一拳正击在了这人胸口,内息爆发,那高瘦的身影闷哼着退了几步,面如金纸,强咽了一口鲜血。 将这人击退,刘剑却不再管他,转身朝李思年继续走着。瘦高个目光中流露出了些许复杂的神色,手中的长刀想要再次举起,但想起这蒙面灰衣人的眼神,又无力地垂下…… 俯身在地面捡起李思年丢下的长刀,腰间的剧痛让他脑中时而无比清醒,时而暴怒异常,眼睛注视着李思年的咽喉。 他要杀人。 一声马嘶,那瘦高个竟然爬到了马背上,甩起马鞭向前冲着,却是将自己结义兄长弃之不顾。 李思年面若死灰,臃肿的身体挣扎着后退,而刘剑左手提刀却缓缓地逼近。 “我说我劫财不要命,这是你自己找死,也怨不得我。” “咳,不、不要……” 收起刀落,血溅黄尘。 刘剑抹了把脸上的热血,这滚烫的粘稠让他有些厌恶。 腰间的剧痛越发明显,捂着的伤口依然冒着鲜血,他的嘴唇有些发白,拄着长刀跪坐在那里,看着那瞪大双眼看着天空的冰冷尸体,呼吸渐渐地急促。 风过竹林,依然是簌簌的声响,只是没了半点诗情画意。 刘剑撕下了一截衣物,将自己的腰身狠狠地帮助,内息不断挤压着伤口,让血流尽量少些,免得让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 在这胖子的尸体上一阵摸索,将那沾染了些许血液的一叠银票收到了怀中,又翻出了两个小包和一条绳索。也不知这人身上带条麻绳作什么,但肯定不是为了做什么好事。 一只小包中有几张银票和几锭整银,应该是这人的全部家当,走南闯北都带在了身上,足有几百两。而另一只小包中到处了三个瓷瓶,上面贴着红纸条写着名称。 金疮药、迷魂散、解毒丹,都是行走江湖常备的事物。刘剑却没见过几次,也辨不出是毒药还是疗伤药,将那金疮药倒在了尸体的脖颈一些,但那药粉被涌出的血液冲散。 无奈只能再次隔开尸体的手腕,验证了一番金疮药的效果,待确定确实是能止血治伤的粉末后,方才将之倾倒在自己腰间的伤口。 渎尸是不符合江湖道义的,但刘剑此时也不懂,再说杀都杀了,再砍几刀又怎么了。 坐在那里调动着内息,渐渐地恢复了些力气,看了眼四周的环境。这里始终是官道,虽然大清早没什么人,但若是真的被人发现再去报官,那他岂不是要今后流浪江湖或者落草为寇。 这在他看来其实也没什么,自己有武功内力在身,闯荡江湖是迟早的事。只是现在还放不下一些人,一些事,还不能轻易放弃现在好不容易得来的身份。 楞了片刻,起身将死尸提起,走向了一旁的马匹。都说人死了之后会变重,自己提了两次死尸也没感觉出什么。 将这具尸体放在马背上,又解开尸体的腰带,将其简单的固定在马背上。这种驯熟的马儿只要不受惊吓、不被主人驱使,很难向前走出一步。手中的长刀对着马尾砍了一记,这匹矮脚马便一声长嘶,沿着大陆奔了下去。 老马识途,希望能带你魂归故里,也不枉你给小爷上了这一课。 刘剑稍微松了口气,想了想又将长刀扔回了竹林,捂着伤口向着来时额方向慢慢走着。 这胖子今天不算白死,让刘剑在短短的片刻中学到了许多东西,也让他明白了,这江湖到底是什么样的江湖。 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杀来杀去能活到最后的,就是一代英雄豪杰。 怪不得酒师父曾说,对待敌人不能心慈手软,略一疏忽大意,死无全尸的就是自己。 这尼玛,还真是实践出真理…… 带着伤、浑身浴血,甚至头发上都是血污,如此狰狞可怖,又如何能安然进城?此时腰部中刀,让他不能翻过两丈多高的城墙,只能想办法混过已经有官兵值守的城门。 这让刘剑稍有些为难,虽然越城的防务疏忽,但在城门口收入城税的官兵却是异常精神,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入城的百姓。 倒是可以准备个说辞,说自己在外被强人打劫,但自己方才杀了个人,又不能留下把柄。故而只能躲在城门不远的树林中等着可趁之机。 还不能回去的晚了,若是有旁人去屋内找自己,自己一样解释不清。 腰部的伤口只是皮外伤,但也是他习武以来第一次光荣负伤。那家伙带着的金疮药确实不凡,此时刚过了片刻,那伤口已经开始结疤,只要不剧烈活动,应该很快就能封口结疤。 行走江湖谁能没个跌打损伤,只是方才一瓶药已经被自己用的七七八八,有空要去老郎中那里配点特效金疮药。 打晕一名挑着扁担准备进城的商贩,拖入了树林中开始换身衣物,又将手脸上的血污尽量擦擦,抹了几把土在长发上,整个人像是刚在泥里滚出来,但也掩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不忘将两锭银子塞在了这‘躺枪’的商贩怀中,一摇三晃地挑着扁担,便低着头走向了城门。 “站住!你这挑的是什么?” “梨!”刘剑压着嗓子说着,带着些此地的口音,“官爷您尝尝?” “我怎么,看你这么面生呢?” 这名官兵低头在箩筐中拣出几只黄梨,扔给了身后的同僚一人一只,却依然问了这么一句。 “官爷,鹅这是刚在家里摘地梨,鹅娘叫鹅挑到城里卖……这梨甜吧?” “去去去,看你这穷酸样便没什么油水,赶紧进去。” “谢官爷!您再吃几个!” “滚,别在这里碍眼!” “哎,是。” 刘剑吆喝一声,挑着扁担优哉游哉地向着城门内走着,口里不自觉地哼了两声不成调的小曲,大概便是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鹅又杀人了…… 第三十五章 装病 “驾!” 越城到断江镇的官道上,纵马奔驰的瘦高汉子捂着胸口,嘴角血痕未干。 感觉胸口像是堵着一口淤血,恶心烦闷,又让他的呼吸渐渐急促。他混迹江湖十数个年头,怎会不知这是被那蒙面灰衣人打了一拳,对方的内息冲入了体内,迟迟不散。 可恨他资质平庸、机缘不够,且只是在江边扛货赶趟子出身,早年没能修习内力,练外功又吃不得苦,此时悔恨不已却也只能痛心疾首。今日遭遇高手拦路,竟然没有半分还手反抗的余地,被人劫了银两、又死了兄长。 他们兄弟二人平日里借着长河帮威名作威作福,也做过什么欺行霸市、欺男霸女、拦路打劫的勾当,自认不算什么善人。但他们与那灰衣蒙面人无冤无仇,今日平白糟了灾祸,又岂能善罢甘休! 若是那人喊一声‘惩奸除恶、替天行道’,并以真面目示人,这瘦高个的心里或者还能好受点。 但这人分明是跟自己兄弟一路的货色,都是做的这种抢钱的下作勾当,藏头露尾的算什么英雄好汉。只是这人武力高强敌不过,回去且喊了帮中兄弟,一定要找回这个场子。 “大哥放心,二弟定会为你报仇血恨!亲手剐了那贼人!” 阿嚏—— 仰在床上的刘剑揉了揉鼻子,这喷嚏打的过猛,牵扯了腰间的伤口让他一阵皱眉。 此时夜幕初上,但他托词说受了风寒,将几位熟客安排在手下姑娘的房间,便回了房间养伤。 屋内烛光摇曳着,刘剑确实感觉头脑有些晕沉,伸手摸了摸额头,烫的要命。这是受那伤口所害,有些发烧了。 听着院中没有什么声响,便解开了腰间看着那两寸多长的伤口,所幸并没有感染和发炎的状况。拿着小蚊子放在这里的湿毛巾细心地擦洗一遍,不由担心伤口会不会感染,感染了也会有生命危险。 现在的医疗条件,和前世所在的世界不能相提并论,但自己也没那么娇贵。 看那些大侠英雄之类的,哪个不是挨上十剑八刀的依然顽强不死?跳崖跳海堵枪口的都是安然无恙,自己受点小伤怕什么,有内息撑着,再来两刀依然能顽强地战斗…… 今日倒是学了如何用内息封住血脉,这也算是被逼无奈的自学成才。酒师父没教他打穴和认穴,这让他空有一手的弹子本领,却也只能打人额头咽喉。 “春哥!” 门外传来一声轻唤,是去前院忙活的小蚊子,吱呀一声正推门进来。 刘剑看着床边盆中的污水和那条沾满了血污的毛巾,屈指一弹送出了一股劲风。那烛火一抖便灭了,整个屋内顿时昏暗,让小蚊子两眼一抹黑地站在了门口。 “咦,怎么灯灭了?” “开门带出的风吧。”刘剑笑了一句,似乎要起身点蜡,却听哐当几声,那床边的铜盆摔在了地上。 “春哥你别下床,我去点灯。” 小蚊子喊了一声,刘剑也就躺了回去。等房中恢复了光亮,刘剑也和衣躺在了床上,对着小蚊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床边的铜盆洒了一地的水,但这种青砖地面也不用去管,不多时便会渗下去。 “感觉好点了没?”小蚊子手中还提着一个餐盒,将那张桌子拉到了刘剑床边,大鱼大肉地摆出了一桌。“这是罗妈妈让厨房帮你做的,快起来吃了补补身子,吃饱了睡一觉,赶明儿就没事了。” “替我谢谢罗妈妈,一起动筷子。” 鱼肉的诱人香气勾着刘剑坐起身来,虽然吃油腻于伤势无益,但吃点好东西补补血,却也是不错。为自己的口舌之欲找找借口,拿起碗筷就是一阵大快朵颐。 小蚊子也不跟他客气,搬了个木凳凑了过来,倒也自己备了一副筷子。 “春哥,蝶舞姐姐说要来看你,只是现在还在前院忙着脱不开身。” “看我做什么,我又没缺胳膊少腿掉块肉,让她过几日再来。” 刘剑摆了摆手,还真怕蝶舞过来又要搂搂抱抱,若触到他伤口暴露了伤势,又是一些麻烦。“哟,还有乌鸡汤,大补啊。” 小蚊子嘿嘿笑着,想起春哥以前给同屋的小姑娘讲述地女子补血常识,满口流油地一阵傻笑…… 昨日对诗赢了本城的弄梅先生,让凤满楼小春子之名再次传到了城中文人墨客的耳中,凤满楼生意今夜出奇的火热,但小春子却托词有病在身,一晚上也没露几面。 这叫什么?谦。 一时之间,对凤满楼小才子感兴趣者不在少数,想借着取胜这少年龟公、从而间接胜过弄梅先生者也不在少数。做龟公能做到满城皆知的份上,刘剑也算是龟公行业内前无古人的一位,可以荣获业内‘德艺双馨’的殊荣。 斗诗接句,其实没什么输赢之分,只是文人常做的雅事。 但在好事者以讹传讹、三人成虎,又有凤满楼老妈子、杂役护院等人的闲言碎语证实下,刘剑的名声和本事越来越玄乎,什么混迹风尘的不羁隐士、天才神童文曲星下凡…… 可身为事件主角的刘剑,此时已经将弄梅先生步潮声放在了脑后。躺在床上依然没有睡去,在思索着今日杀人的前后经过。 心中难免有些后怕,后怕自然是险死还生的那一幕,在这江湖混,没有一点安全感。以后看见谁对自己拔刀,先扑上去杀了了事! 不过拦路抢劫还暴起杀人,本质来讲,自己这是持强凌弱、持武而骄。 他原本只是想夺了钱财,反正是‘黑社会’收去的保护费,也算是不义之财。而且出城五里,跟凤满楼也不会有什么牵扯;就算事发那长河帮要调查,也没多少可能会怀疑到青楼头上。 上次王六死在自己手里属于误杀,况且两人本来就有仇怨在身,杀了也就杀了,但今天这人跟自己无冤无仇,就这么手起刀落……自己天生就是杀人的料子,这天赋不当采花贼岂不可惜。 “小春子?” 窗外传来一声轻唤,将他在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是蝶舞。 “进来吧,门没上锁。” 刘剑应了一声,在床上坐起点亮了蜡烛,早就料到这个小妮子总会过来,只是没想到是这么晚。 “你怎么样了?怎么得病了还不让我过来看看。” 蝶舞眼圈有些红红的,刘剑无奈地笑了小,对着少女伸开双手,后者脚下迈出几步扑到他怀里。 “我没事,怕你担心么。” 刘剑轻叹了一声,将怀中玉人抱紧,感受着那柔软带给自己的舒适。男人需要谎言的遮掩,女人则需要谎言地安慰,善意的谎言也是一门艺术。 比若说现在这样,怀中的少女抬头看着他,美目中满是柔情。这些时日她身子发育的渐快,女子十五岁成年,估摸着这丫头再过两年便可以采摘了。 自己这锻玉诀怎么办?若是两年后不能大功告成,学习柳下惠先生坐怀不乱?不行,身为男子汉、大丈夫,生理和心理正常的七尺男儿,怎么能狠心让蝶舞独守空房。 《锻玉诀》啊《锻玉诀》,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到时候别怪小爷心狠手辣…… 一双小手环着他腰身,让刘剑不由皱眉,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软玉在怀也不是享福,而是遭罪。 “蝶舞?”将她在怀中推开,拉着她的手转了半圈,让她坐在他腿上。“我喜欢这个姿势。” “坏人!”吹兰吐芳在耳侧,心猿意马自在心。 刘剑屈指将蜡烛熄掉,蝶舞脸色瞬间变红,字数预感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深夜之中响起一声轻吟,让头顶的那轮新月带着几分娇羞,躲入了薄雾…… 这只能看不能吃的日子啊! 刘剑感叹一声,目送着蝶舞进了大屋的房门,又在窗边对他招了招手,这才放心的离去。 第二日起床已经是中午时分,看了眼伤口却发现已经大概无恙,下床做了几个动作,但依然还有些隐隐作痛。这金疮药果然名不虚传,但也多亏了他内息运转,方才能迅速地稳定住伤势。 接下来只要静养些时日,等伤口彻底结疤也就没什么事了。男人身上留几道疤痕却也不错,正愁自己这单薄身板少了几分男儿豪气,一条伤疤狰狞可憎,想必定会透出几丝彪悍。 啧啧,这对那些熟妇美人定是抵挡不住的诱惑。咳,想什么去了这是,昨天被蝶舞勾起了火气,内息运转了一晚竟然还没平息下去。 在院子里走了几圈,便被随思姑娘差人叫去抚琴习字,随思姑娘见面便连道了三声‘不错’,让刘剑一头雾水。 不过被夸总归是比挨骂要好许多,刘剑也就硬着头皮受了,坐在琴案前就要调音,随思却皱了皱眉,挥退了屋内服侍的两名小姑娘。 “你受伤了?” 第三十六章 随思的温柔 被随思姑娘一句话问住,刘剑目光闪躲着,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随思又道了一句:“去将门关上。” 刘剑顿时不明所以,虽然心知随思姑娘不会害自己,但那种谎言被拆穿的感觉,让他差些夺门而去。 门本来就是关着的,随思姑娘让他关门,意思便是让他放上门闩,将屋门反锁。站在房门前,不觉回想起这几年和随思姑娘相处的点滴画面。 她就像是谜一般的存在,让他时时以为看清了她的真容,却随之发现自己不过是窥见了冰山一角。色艺双绝的女子,安身青楼的女子,孤傲如梅的女子,寂寞如雪的女子,如琴如画又如诗。 “过来吧。” 随思的话语让站在门后的刘剑停止了遐思,转身回来,却发现随思姑娘正提着一个红木小箱摆在书桌上。正自疑问箱中为何物,便见随思在箱中取出了一连十几样事物。 细竹筒、一簇银针、细蜡烛、几包草药,刘剑顿时奇了,难不成随思除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之外,竟然还懂医术?再联想到她几次无意之间显露出的武学功底,这让刘剑心中不得不感叹一句。 “姑娘,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随思闻言一笑,真个让百花绽放、千羞失色,刘剑看她面带着稍许得色,方知道自己拍马屁总算是拍中了。随思姑娘从不以自己的琴技、画技、诗词文章而自得,许是谦虚谨慎,又许是不以为意。 今日难得得意一次,却是因为医术。这让刘剑心有戚戚,一般来讲,这种情况只代表了两种可能。一是医术是她最擅长精通之道,二是医术乃是她情有独钟的个人爱好。 很明显,随思姑娘的情况当属第二种…… “姐姐你拿跟银针在我头上插什么?我伤口在腰上啊!” “多嘴,这么大的伤口我看不见么?不过是找你的几处穴位,让你等会不觉疼痛。” “这么厉害,那姐姐你现在找到了没?”刘剑心中一颤,越来越有不靠谱的感觉。 “别动,还没。那几处穴位比较隐秘,不过应该快了。” 应该快了?“那你插这么多银针插哪儿了?” “咦?死穴……” 半响之后,刘剑趴在书案上无语凝噎,头顶插满了大大小小的银针,微微颤抖便像是病毒模型。 随思则坐在一旁,拿着长不过三寸的小刀,为他刮着伤口上的疤痕。 被她插了几十针,此时果然感觉不到多少疼痛,伤口处传来些许凉凉的感觉,扭头看时却见血流如注……中医之道果然博大精深,而随思做的不过是将伤口稍微挑开些,再敷上了一层药粉。 “受了伤不要乱用药,原本你涂抹的金疮药只能封口而不能除疤,留下条疤痕多难看。” 刘剑顿时感动到内牛满面,不知道什么是疤痕美么难道。瓮声瓮气地道了一句:“姐姐,你怎么会医术的?” “那你怎么修习内力的?”随思反问了一句,那素手取出一块干净地麻布长条,在刘剑腰上缠绕着。“你的内力十分高明,若不是金针刺穴时受阻,连我也不能察觉。” “姐姐你是武林中人?”刘剑配合着做几个俯卧撑,让随思为他捆绑伤口。 “以前是,以后是,现在却不是。” 随思习惯性地说着让人一知半解的话语,刘剑却似有所悟地点点头,“不明白。”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等你在稍大些、心智成熟些,想去武林中闯荡了,那时再与你解释吧。” 随思笑了笑,将那麻布在他腹部打了个蝴蝶结,轻轻地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水。“自你几年前想拜师华山,我便明白你终归不是池中之物,但人心险恶,须记得防人之心不可无。” “奥,”刘剑有些意兴阑珊地回应了一句,随后顶着满头银针翻身坐起,面对着随思嘿嘿一笑,“姐姐你不想知道我师父是谁?” “知道不知道,于我又能有什么好处?”随思摇头笑笑,起身收拾着那瓶瓶罐罐。 “姐姐你就问问嘛,”刘剑借着年幼竟然使出了撒娇地绝技,随思姑娘虽然看上去依然双十年华,但年龄肯定不小。这一世又生的唇红齿白的正太脸,撒娇也算是合理利用自身资源。 随思姑娘果然没能抵住刘剑的撒娇绝技,伸手扭了扭他的粉脸,笑道:“好好,那姐姐问你,你师父是谁啊。” “呃,不知道。” “讨打,拿我寻开心是吗?”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左手使剑、右手缺了两指,整天抱着个小酒壶醉生梦死,半年也不见得洗一次澡。” 随思姑娘动作一顿,上下打量了刘剑几眼,似乎有些不解地摇摇头。“没听说过,但能传授你如此内力,应该是位不世出的高人,也算是你的命数福气。” “那姐姐,轮到我问你了。” “好你个小春子,当了跑堂就学会讹人了。”随思伸手要打,却见他满头银光闪烁而不知该如何下手,只能瞪他一眼,“问吧。” “我就想问问,姐姐你芳龄几何……哎呀!疼。” “你这不是疼,是皮痒!我去午睡,自己将这里清理干净。” “奥。”刘剑抽抽鼻子,但聘聘而去随思却不看他一眼。坐在那里欣赏着她那唯美的背影,心中倒也有些开心。毕竟两人很少像今日这般玩闹过,原本总感觉两人之间有些隔阂、互有提防,现在却更亲近了些。 今日的她更像是自己的亲姐姐,能带着些娇嗔玩闹,也有些小女儿的姿态。只是可恨,自己晚生了不知多少年,在她心里,也不过拿他当弟弟……或者说儿子更贴切。 习惯性地想去挠头,却嘶的一声吸了口冷气,方才想起了自己头上插满了银针。 “姐姐!针!” “自己运功逼出来。” 运功?怎么运?万一冲入脑子走火入魔了肿么办,酒师父可是说过,练功练傻了的武林高手,那是不计其数…… 哐哐哐—— 街上传来一阵锣声,正在运功逼针的刘剑有些好奇,这几年也没见过什么街头卖艺的,此时正闲来无事就要开始无聊地练字抚琴,倒不如出去瞧瞧热闹。 当下一狠心,体内内息一阵翻滚,头顶剩余的几只银针同时被挤了出来,掉在桌案上被刘剑收在了竹筒中。又稍微清理了下地上的污垢,方才出了房门。 看热闹是其次,找机会学个一招半式却是当务之急。三流的把式也比他‘胡伸胳膊乱蹬腿’要强很多,酒师父只教内力不教剑法,当真苦了他这一身内力。 “春哥好!” 后院守门的两名护院对刘剑打着招呼,远远看见刘剑过来,就赶紧地开了锁拉开门。他们虽然也听到了街上的锣声,却也不敢擅离职守,若是后院跑了个小厮姑娘什么的,那这份高薪低工的饭碗就算是砸了。 “好!” 跑动的刘剑回了一声,出了院门便冲入了小巷,内息加持间让他步履生风,奔着那锣声响彻之地跑了过去。 随思这行针走穴却也不是盖的,跑动间,腰身伤口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疼痛。找个没人的角落解衣一看,那柔软的麻布勒在腰部,却也没什么血印。 离得近了,方才听那锣声之下不是街头卖艺的吆喝,反而是谩骂呵斥之声。 这是怎么了?敲锣打鼓地出来骂街?有点意思。 再离得近些,刘剑眉头一挑,他道谁这么威武霸气,没想竟然是找他寻仇的一行人…… “城中的贼人听着!我长河帮刺鲸堂的兄弟被你杀了!若你是条英雄汉子,黄昏时分,城外三里的乱葬岗见面!” “杀我兄弟、夺我财物!今天本堂主在此!站出来咱们一比一的较量!” 大街上围着不少的百姓,刘剑在小巷中揣着手跑了出来,像是谁家的少年郎,只是身上穿着的是凤满楼龟公的服侍。 “哟,春哥也来看热闹?” “这可是真热闹。”刘剑对那位持扇公子抱了抱拳,看向了圈内大呼小叫、敲锣示众的十多名汉子,心中不由一突。 这些人围着一辆牛车,牛车上躺着的赫然就是昨日杀了的胖子,车上还有一个妇人在嗷嚎大哭,想来是遗孀。 “这是怎么了?”刘剑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 “春哥可曾听闻过长河帮?”那名公子自然而然地充当热心观众。 “有所耳闻,不曾熟悉。” “这长河帮,那是越城一带最大的帮派,帮众上千人、武林高手也是不计其数,在江湖上都是赫赫有名地大帮!” “却也不见得。” 有人反驳了一声,刘剑扭头看去,也是位面孔熟悉的年轻公子,想来是凤满楼的常客。听这位公子道:“长河帮不过是江湖中的三流势力,是断江镇发展起来的门户,比起五湖四海的水帮,当可谓微尘皓月。” “水帮?”刘剑又问了一句,那公子正打算继续回答,却听圈内的那十多人齐喝一声‘今日黄昏,城外三里乱葬岗!’,便拥簇着一名壮汉沿着街道走着。 那名壮汉手臂上带着两只金环,肌肉壮硕而身体魁梧,迈步间步伐沉重、气势雄浑,给人一种彪悍之风。若是刘剑所料不差,此人应该便是练了一身外功,横练功夫略有成就,但算不上什么高手。 看这一行人去的方向……糟了,是凤满楼! 第三十七章 勃然一怒 “春哥!哪去啊这是?” “去药铺拿些草药,白爷今天生意兴隆,日进斗金啊。” “承你吉言,哈哈,晚上多赏!” “谢白爷!” 刘剑笑着拱了拱手,继续低头向着老人的药铺走着。 拿药不过是随口一说,他现在心中有些不安稳,此时回去会不会撞在那堂主的枪口上? 他倒也不是怕了那群人,只是担心自己在凤满楼跟这些人交手,伤到大姑娘小姑娘又该如何是好?就算伤不到人,砸到些花花草草…… 刚才未曾看见那瘦高个的人影,这让他多少放了些心,此时不敢回去也只是心中有鬼,毕竟自己昨日手起刀落结果了一人的性命。 长河帮是三流势力还是江湖大门大派?这让他有些拿不准,若是放在前世,应该属于地方社团的性质。此时官府执法力度并不算强,官府中的衙役、捕快,也只是处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一般来说,这种帮会都是人多势众,做些私盐、河运之类的营生。越城官府中的几十名衙役,整体实力都不如长河帮的一个堂口。 而这里又是江南城镇,久无战事又没有什么大规模的驻军,故而长河帮便是一霸。凤满楼年年上缴保护费,也只是图个平安营生,一般人不敢轻易招惹。 黄昏后,城外三里乱葬岗? 切,江湖人这么多神经病,空喊就想把自己诓过去?哥就是不去,你能奈我何?小爷现在还不算什么真男人,最多也就只能划为‘老男孩’的行列。而且练的是童子功,短时间内没什么成为真男人的预兆…… “铁匠铺?” 刘剑剑眉一挑,迈步走了进去,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里面正有几个赤膊大汉奋力地砸着烧红的铁块,几名年幼的伙计在呼哧呼哧地推拉风箱。 “哟,这不是凤满楼的春哥吗?” 围着铁色围裙的壮汉停下了手中的活,将那烧红铁片在冷水中一激,吱吱地冒出一片白雾。“想要些什么?春哥一来那肯定全是半价。” “铁老板客气了,我随便看看。” 刘剑继续拱手,在凤满楼跑了半年,城中的这些商家生意人,大多全认识了一遍。越城本就不算大城,但地方还算富裕,百姓倒也能算是安居乐业。 “来,这边请,都是些精心打制的好货。” 铁老板搓了搓手,带着刘剑想一侧的墙壁走了过去。去了凤满楼,他是找姑娘喝花酒的大爷,但在自己店铺里,也是地地道道地生意人,是客人都要笑脸接着。 墙上挂着的铁器大多是些农具或者花锄、解手刀之类的生活用具,只在角落中挂着几柄长剑、几把大刀。 那刀剑并没有开锋,大概只能算是半成品,因为很少有人会需求这个,摆在那里也只是凑个好看,证明一下铁匠们的手艺。 “帮我打一把匕首,比这个要长些、锋利些。” 刘剑指了指那三寸长的解手刀,这种像是后世西瓜刀的匕首十分锋锐,不然也不能在人有三急的时候割不断腰带。“用最好的料子打,什么时候能来取?” “那……最快也要三天,”铁老板直接回了一句,丝毫不问他一个青楼龟公要匕首做什么。“寒铁难练,虽然不是什么多纯净的寒铁,但毕竟是珍贵的底料,练废了就没货了。但这价格嘛,可能要贵些。” “这里有十两银子,若是不够,就当是定金。”刘剑取出两锭纹银,铁老板笑呵呵地接了过去,也不说够或者不够。 心道这青楼的龟公都是这般大方,定金都有十两银子,够自己在凤满楼半晚的花销了。 当然,这铁老板一般都是三楼的客人…… 定下匕首就要告辞而去,进来看看都是临时起意。刘剑其实想买柄长剑耍耍,看自己有没有什么天分,万一能悟出点绝世剑法,也不枉他这几年对武学的一片痴心。 只是长剑太招摇,自己怎么拿回去都是个问题,每日耍剑想不被人发现他习武都难。 不知为何,他有些不想让人知道他在青楼中习武,可能是怕被人嘲笑,也可能是怕给自己招什么祸端。 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值得显摆的事。自己的内力虽然达到了酒师父所说“水自流”的小成,但在武林上也算不得什么,万一找个歹人窥伺自己的武功秘籍,自己练个一招半式都不会,只练出了弹石子的手段。 “嗯?这是什么?” 刘剑指着门后的一处袋子,上前抓起了一把碎石般的铁块,都是指甲盖大小的扁平椭圆,用来弹指正合适。 “哦,是弄梅先生托我打制一套铁棋子,这些都是废料,准备回炉重练了的。” “铁老板,能不能将这些废料卖些给我?” “什么卖不卖的,喜欢就拿去,”铁老板大气的挥了挥手,毕竟刘剑也算是他这几日的大客户,“不过,春哥你要这些做什么?” “玩弹弓,打鸟玩!” 刘剑将那小包提起来,最少也有十几斤的重量,看来弄梅先生那套铁围棋用料不少。铁围棋?弄梅先生身居内力,很有可能也跟自己一样,弄些暗器。 “哎哟,那你可小心点,千万对着人打,这可是能把人眼打瞎了的。” “这个我自然知道,谢了铁老板!我这就去了,还要去抓些草药。” “春哥慢走!以后常来玩啊!” 铁老板挥着手招呼一声,看着那提着步包跑开的身影,摇头一笑。“有意思的小龟公。” 既然说拿药,刘剑就真进了药铺让老郎中拿了快用完的草药,心中盘算着那堂主和十多名长河帮的帮众人应该已经被老鸨招待下了,自己提了药回去也算是有个借口。 又在老郎中手里拿了些许金疮药,他只说厨房有人切菜切到了手指,那老郎中倒也没问什么。 刚才还不敢回去,现在提了草药和小包,却让他健步如飞地有些心急地往回赶着。也不知那堂主有没有在凤满楼闹出什么事,若是再找王妈妈拿一次保护费,那自己要不要再抢他一次? 只是这次可别杀人了,采用暗器攻击的方式,全都放倒了就拿着银票走人?倒是个好方法。反正王妈妈每日赚钱这么多,自己拿着这些银子给蝶舞赎身,最后终归是要回到她手里。 进了后门,守在这里的护院却只有一人,这人还一脸的愁容,看刘剑进来就赶紧说了一声。 “春哥快去西秀楼看看,那里可出事了。” “怎么了?” 刘剑微微一愣,随即面色有些着急地问了一句,可这人一直在这里守着,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将那草药和小包交给了这名护院,又掏出了一把铁棋子放在怀中,赶紧跑向了两名花魁住的西秀楼。他虽然平日管不到这些花魁,但因为才华出众,和这些年轻美貌的花魁也是相当熟悉。 可别是那些长河帮的人在这里捣乱,若是真的伤了自己亲近的人,那他也顾不得什么隐藏不隐藏自己的本领。 还没跑到西秀楼,便见前方十多名姑娘跑了过来,一名护院背着一身雍容华贵的王妈妈向前小跑着,看王妈妈的样子似乎是昏了过去,呼吸浅薄、面色苍白,头上的金花也有些凌乱。 “快!快!去喊郎中!春哥快让开路!” “王妈妈?王妈妈!” “王妈妈您睁开眼看看啊王妈妈。” “怎么了!”刘剑跳到一旁,一把拉住了跑在最后面的姑娘。“西秀楼发生什么事了?王妈妈这是怎么了?” “春哥,你来的正好,快去西秀楼那里看看!那些该死的混账男人!劫了两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就要强来,王妈妈跟他们理论一番,就被那些人气晕了过去!” “什么?!” 强来?小姑娘?刘剑顿时浑身一颤,心中突然一紧,蝶舞……蝶舞! 撇开了那名姑娘,刘剑卯足力气向前跑着,腰间隐隐作痛似乎是牵动了伤口。 西秀楼就在眼前,也是一个独立的院落,院中人影拥堵着,凤满楼的人几乎都聚了过来。 却在院外一旁看见了蝶舞和几名小姑娘缩在树荫下哭做一团,颤抖的心中稍微松了口气。快步向前,蝶舞却跑了过来扑到了他怀里。 “小春子,我好怕。” “别怕,别怕,有我在,不怕。” 刘剑拍着她的后背,随后便推开她,对着那同屋的几个小姐妹喊了一声。“快过来,你们先回屋,别在这呆着!” “嗯!”蝶舞有些六神无主地点点头,双手有些轻颤,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那几名小姑娘跑了过来,对着刘剑诉说着方才的混乱。 若不是王妈妈拼死拉下蝶舞,她也被那个什么堂主拉去祸害了。 刘剑双目瞪圆,一股怒气勃然而发,双手攥着指节发白。周围几个小姑娘被他这样子吓了一跳,赶紧拉着蝶舞退到了一旁。 快步走近院门,便听见那纷乱的吵闹声中,有着女孩的凄厉的哭喊。 几名姑娘站在门口低声地骂着,还有人偷偷抹了抹眼泪。这不大的院落站了几十位姑娘,阁楼门口还守着十多名汉子。那西秀楼的两名花魁被堂主赶了出来,在几名护院的护持下站在阁楼门前。 离阁楼越近,那呼喊叫喊声越大。阁楼中发生的一切仿佛在刘剑脑中回转,那叫喊的一名小姑娘已经喊哑了嗓子,却不愿屈服在这种悲惨的命运。 刘剑面若寒霜地闯到了最前方,那十多名守着房门防备有人打搅堂主雅兴的壮汉目光瞪来,却是心中一突,被刘剑此时的暴怒的气势所涉,喝骂声生生咽了回去。 伸手在怀中抓了一把铁棋子,但手还没拿出来,却别人抓住了手臂。扭头看去,随思姑娘正皱着眉对他摇了摇头。 刘剑冷哼一声想要挣脱,却感觉手臂一麻,右臂顿时没了丝毫知觉。 转过身对随思怒目而视,眼中的火光似乎能将那三千青丝点燃。随思却依然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压低声音斥了一句。 “不要再给凤满楼惹祸。” 第三十八章 一颗上好的头颅 刘剑面色一僵,随之勃然怒色爬上眉头,但恢复了些知觉的右手在袖中拿了出来,手中握着几粒铁棋子。 就在此时,那阁楼中的哭喊声渐渐息止了下去,阁楼的花门很快被人拉开,那名壮汉一脸心满意足地走了出来,身上的短衫凌乱,脚下有着斑斑血迹。 周围一群姑娘敢怒不敢言,刘剑刚想斥骂一声甩出几粒棋子,却感觉后背一凉,浑身不听使唤地只能站在原地。 点穴。 “本堂主今日玩的高兴,就免了你们那两千两银子,走!去城外等着那贼人!” 一众长河帮帮众轰然应诺,纷纷夸赞堂主英明神武,拥簇着堂主走向了下方的人群。 许是刘剑那择人而噬的目光太过凶狠可怖,那堂主行走之时扭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着些冷笑。不过是青楼的一名小龟公,自己跟他计较落了身价,刚才强了这人的小相好? “哈哈哈哈!” 这堂主仰天大笑,想要表现出豪气冲天的意味,带着一群帮众照耀而去。刘剑的头不能转,但目光一直尾随,恨不得现在冲上去活剐了此人。 这人一走,凤满楼处处便响起了姑娘们的骂声。虽然做的是这种皮肉生意,但她们也有自己的尊严和坚持。不拿她们当人看,尤其还是白白糟践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若那壮汉敢留宿,明日身上说不定会插着几把剪刀。 随思在刘剑身后轻点了两处,为刘剑解开被制住的穴道,却得来了他转身的怒目。那目光中带着些懊恼,带着些责难质问,甚至还有些愤恨和不甘。 随思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没能说出口。当他转身跑向了阁楼内,她也只是轻声一叹,脸上带着些黯然,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比刘剑先扑进去的是老妈子和姑娘们,等刘剑进去的时候也只能看见正厅地毯上那斑斑血迹,那小姑娘已经被抬上了二楼卧房。 若不是王妈妈拼死拦下,蝶舞也就被那人祸害了! 方才那几位小姑娘的话语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看着地面上的那摊血迹,刘剑心中的怒意幕然冰冷,整个人散发着点点冰寒,却是彻底冷静了下来。 “今日黄昏,城外乱葬高!” 蓬—— 那花门被他一拳砸碎,木屑纷飞中,尚没有散去的姑娘们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但刘剑丝毫未觉,只是一步步走向了自己的旁院。 许多人发现了‘春哥’的异样,有些担忧地跟在了他身后,便见他进了旁院自己的屋子,也再没走出来。 日头偏西,即将落日。 刘剑早已换上了一身护院的灰衣,坐在床上盘腿而坐,那双眼睛缓缓睁开,微微吐出一口浊气。《锻玉诀》不仅能炼化那因为春情引动的燥热,还能交融心头的怒火,故而此时刘剑心中多的不是怒意,而是恨。 恨自己不争之恨,恨他人无情之恨。 走出房门,翻过院墙,身形如若鬼魅般奔行在街头小巷,出了没人把守的东城门。 呱呱乱叫的乌鸦,随处可见的孤坟,再有几颗风中摇摆的枯树…… 乱葬岗,本为红松岭,本就是荒僻之地。后不知何年开始,凡是在越城范围内死了的无名、无姓,亦或是因为种种原因不能下葬祖坟者,都会被埋在这里。 也不知这些年死了多少人,乱葬岗的山坡上,一大片树林被砍去,满满的都是坟头。 长河帮刺鲸堂的一众人就在这些坟头中站着,眼看日暮西沉,周围那种说不出的阴寒诡异,让这些壮汉也是心中打鼓。 载着李思年尸身和遗孀的牛车停在了山坡下,那披麻戴孝的妇人哭累了便坐在尸体旁,满脸无神的发着楞。 “堂主,咱们何必费事来此处?”一名帮众问着,道出了周围帮众们的心声,“咱们就在城门口逼他出来,直接杀了岂不省事。” “你们懂什么,”堂主冷哼一声,悠哉悠哉地晃了晃脖颈,“江湖之上的规矩,在这种乱葬之地解决仇杀,被杀者的亲友师门便不能报复。那人既然是内家好手,咱们杀了可别惹了强敌。” “江湖规矩?堂主英明神武,智计百出。” “以后杀人都约到此处,现杀现埋倒也方便。哈哈,咱们动手挖个坑,等会杀了那人再埋下去。” “那人应该是怕了,谁又傻到自己来送死?” “啊——” 山坡下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一众壮汉停止了笑闹,长刀在手,那堂主手臂上两道金环发出几声轻鸣。 来了? 半响没了声息,山下的那妇人恐怕已经遭受了那人的毒手,一众帮众不由义愤填膺,那寡妇可是他们今后寻欢作乐勾搭的对象,没想竟被这贼人杀了…… “尤那贼人,为难一妇道人家有什么本事!”那堂主怒喝一声,却没得到什么回应,只是惊起了头顶乱飞的乌鸟,呱呱乱叫着让人心绪不宁。 日暮西陲,天边燃起了不多见的火烧云。 一道身影自松林的阴暗中缓缓走出,微低着头看不出面色,面上也带着一袭灰巾。 来了! 嗖—— 十二丈距离,那灰衣贼人停下脚步,双手低垂静静地站着。十多名帮众刚摆出阵势,只等堂主下令便齐齐向前,将这人乱刀砍死。却听一声破空声袭来,一名壮汉应声而倒,捂着膝盖在地上嗷嚎大叫。 那堂主微微一惊,心惊于这人竟然使得一手非凡的暗器,相隔十余丈竟然能伤人腿骨。当下冷哼一声,对着这有些消瘦的身影拱了拱手。 “吾乃长河帮刺鲸堂堂主李壮熊,道上的兄弟赏面叫一声翻浪水熊,今日特来领教阁下高招!但阁下暗箭伤人,未免太过卑鄙了些。” 那堂主话音一落,便听嗖嗖两声,身旁的两名汉子应声而倒,两只大手捂着咽喉躺在地上,嘴里发出嗬嗬的响动。 “上!”李壮熊虎目瞪圆,怒喝一声,身周十多名壮汉应声而动,举着长刀扑向了那灰衣蒙面人。 嗖嗖又是两声,两名壮汉额头见血,眉心有着两点黑痕,身形踉跄几步便倒地不起。 “杀!”剩下十人面目狰狞,脚下的步伐迈开,绕过两处坟堆便要扑上去。 嗖嗖声不绝于耳,那灰衣人身形纹丝不动,一颗颗铁棋子不断射出,那剩下十人迅速减少。十二丈距离,最后扑到了刘剑身前的不过只剩两人,这还是他故意剩下的…… 那索命的破空声又起,仅剩的两人手中长刀落地,捂着咽喉身形软了下去,双目瞪圆,指间渗出了滴滴鲜血。 他们终究没能砍出一刀。 这不是他今天杀的第一人,一地上躺着的壮汉,近半已经咽气。这些人中招之地都是额头或咽喉部位,而剩下的那些却都是被他一指打碎了膝盖骨。 刘剑面目平静地注视着那最后站立的之人,那堂主,一身横练功夫也能算作二流好手。 “呀啊!” ‘翻浪水熊’的大叫声像是号角,脚下跑动对着刘剑直直冲来。脚步声雄厚震撼,那喝声带着些悲愤,也带着些莫名的壮烈。“我跟你拼了!” “拼?”刘剑拉下脸上的面巾,再俯身捡起地上的两把长刀,平静的双眼中再次点燃了疯狂的怒火和恨意,身形猛然扑了上去。 正面相迎! “我要你死!” 刀影掠过,拳影轰击,日暮之下两人的身影砰然交叠,又借着冲势各自冲出了丈余距离…… 哐当,一把长刀掉在了地上,刘剑看也不看自己那脱臼的右臂,转身瞪着站在那的刺鲸堂堂主,左手提刀缓步走了过去。 蓬—— 尸体倒地,砸在一座孤坟上震起了不少烟尘,脖颈被隔开的气管涌出了滚烫的热血。 周围惨嚎的几名帮众面色发白,屏住呼吸不敢动摊,注视着刘剑接下来要做的动作。 刘剑的目光依然平静,走到那李壮熊身后,手起刀落,一颗死不瞑目的大好头颅滚落在一旁,又被刘剑抓住了长发提起…… 那牛车上方才昏过去的妇人幽幽地睁开双眼,撑着身子在丈夫的尸体上坐了起来。恍惚间环顾四周,却正看见了那不远处,沿着山下小路慢慢离去的身影。 左手提着的头颅在暮光中微微摆动,那瞪圆的虎目怒视着妇人,这美妇人惊呼一声,再次昏了过去。 前行不过半里,刘剑停住了脚步,上下打量了一眼身上的血污。右肩传来丝丝疼痛,让他额头微微溢出几滴汗水。 一拳换一刀,没有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横练外功,赤手空拳简直就是找死。 “杀人便杀了,何必如此歹毒,取他首级?” 一侧树梢传来的声音让刘剑心中一惊,扭头看去,却见这人一身洁净如雪的长袍,鬓角发白但面若冠玉。当是一名 年轻剑客正对着他露出些善意的微笑,让有些紧张的刘剑稍微松了口气。这人手中提着长剑,长剑上正滴着血,但并不能影响整个人出尘飘逸的气质。 自己方才根本没感觉到有人靠近,那这人的内力远在自己之上;脚下的树枝丝毫没有下压的痕迹,又说明这人轻身功夫高明。 若是敌人,这人杀自己应该不费吹灰之力,但刘剑没有感觉到什么敌意,故而老老实实地吐出四个字:“杀鸡儆猴。” “不错,能在你这个年纪便敢砍人首级,也算是心志顽强之人。” 白衣剑客笑着点点头,脚尖轻菜,如若羽毛般在树梢落下,手中的长剑一震,剑刃之上的血迹被直接清空。 “我帮你解决了那几个活口,就当是初次见面的见面礼了,不用谢我,小春子。” “你是谁?” “我乃江湖无名之人,不过,却是你同门师兄。” 第三十九章 师兄 “师兄?老叫花?还是酒师父……” “酒老前辈用的是左手剑,师兄我用的是右手,自然不是。” 此言一出,刘剑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能知道酒师父存在,这潇洒清逸的白衣剑客八成还真是自己师兄。 这人则皱了皱眉,有些不喜那‘老叫花’的名号,对着刘剑板起面容,苦口婆心地教育道:“虽然师父他老人家平日里邋遢了些、放荡了些、为所欲为了些,但那叫不为外物所动!他常道清者自清浊者浊,不可用如此字眼。” “是!”被训了一顿,刘剑心间郁闷,对着这人欠身应了一声,“不知师兄如何称呼?” “有画诗情勿坐夜,浊莲自赏清随衣。我本姓弓长张,单名一个水青字,小师弟可以喊我张师兄。” 这个便宜师兄浑身透着一股文艺气息,一开口便是两句古诗,大概也是走文武双全的发展路线。 刘剑点点头,随即问了个很具有哲理性的问题:“师兄,咱们有小师妹什么的么?” “这个,倒真不曾听师父说起过。”飘然出尘地白衣剑客微微一笑,手中的长剑微微一抖,刘剑左手提着的首级滚落到了一旁。 “将这个扔在这里吧,有师兄在这,区区长河帮又有何惧。” 那头颅滚动几番,落在路旁双目正好瞪向了刘剑。 刘剑冷哼一声,胸中的怒气却依然没有散去,本想将这个头颅挂在城门上悬首示众,现在倒懒得再去捡回来。将手里抓着的一截断发扔在一旁,师兄这剑吹毛断发,完全没有任何凝滞之感。 “小师弟好大的杀气,这人可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白衣剑客好整以暇地拿出了一张丝帕,慢条斯理地清理着自己宝剑剑刃上的血迹。“若心中依然愤恨,师兄这就去帮你杀了他全家。” “他害了一名凤满楼的小姑娘,那是我朋友。” 刘剑将朋友二字咬的颇重,却让那白衣剑客摇头一笑,将那长剑插回了腰间挂着的剑鞘。 “若是知道你这般在意,那刚才在凤满楼,我出手便是了。” 刘剑闻言不由皱眉,“你刚在那?” “酒前辈让我来凤满楼找你,我这两日已经呆了两天,刚见你杀人,方才确定你是我师弟。”张清嘴角带着些苦笑,“师父这锻玉诀果然神奇,凭我都无法感应到你体内内息的存在,只是,太难练成……” 刘剑又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没出手?” “我不知那是你朋友,与我无关又为何出手?”张清说的泰然自若,“不过是一个凤满楼的风尘女子,早晚都要走上这一遭,何必太过在意。若是你心有介怀,那我这就杀了他长河帮一干人等,为你出气。” 刘剑心中一叹,自己这师兄说的也不错,与他无关又何必出手?但依然有些有些不悦地看了剑客一眼。 “罢了,长河帮我日后自己收拾” 窥一斑而知全豹,这长河帮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近距离仔细打量着这人的面貌,却是剑眉星目、面色白皙,大有当代美男之风采。 但他言谈话语间丝毫不讲人命放在心上,那出尘的气质因此染上了些许邪意,这让刘剑心中的戒备不敢散去。 张清将刘剑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边带着些许微笑,开口道了一句,让刘剑脱去衣物。刘剑当时就是一惊,向后退出两步,这白衣剑客在他眼中的形象顿时变化。 这次不只是丝丝邪意,连带着刘剑的浮想联翩,已经有些肮脏不堪。“你要做什么?” 张清点点头,却对刘剑的戒备很是满意,行走江湖最不能缺的便是这戒备之心,自己今后倒也能省些口舌、少教他些东西。 “我是你仅有的师兄,你是我唯一的师弟,放心,今后我会好好待你。” 好好待你?这句话怎么越回味,越让人有种不敢回味的滋味…… “师兄有话请讲,”刘剑左手捂着衣领,这身灰衣又染了斑斑血迹,“这光天化日、荒山野岭的,脱衣服做什么?” “你…”张清刚要解释什么,话音一顿,却是猛然回味了过来。有些哭笑不得地指了指刘剑身上的衣物,幽幽一叹,叹出了男儿的哀怨。 “师兄我可没这种癖好,你定是在青楼这地方呆多了,脑中都是在想些什么!” 刘剑面色一红,内息流转,胸口的那股怒意化作了丝丝凉意融入其中。支支吾吾地道了一句:“这不是,第一次见面,还不太熟么。” 张清摇摇头,手中的长剑忽而出窍,白衣飘舞间带出了一道剑影,耀着夕阳的余晖让刘剑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噌—— 长剑归鞘,而刘剑额头微凉,一缕短发微微落下。张清随手一挥,刘剑知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吹地刘剑身上的长衣化作了条条布屑,展露出了已经初显壮硕的胸腹和腰间缠绕的白麻布。 刘剑心中暗惊,这师兄好高明的剑法,刮去了他上半身的衣物却让他浑然不觉,还顺带帮他修剪整齐了额前的乱发。这和当年酒师父的表现方式大同小异,而这位师兄的剑法在刘剑看来反而更实用些。 “你腰间被谁所伤?” “是那牛车上死了的人,一时大意被他砍伤了。” “嗯,你与人争斗要多加小心,若是有人对你出手,必须毫不留情地杀了。” “是!我此时省的了。” 刘剑能听出这位师兄对自己的关心,心中也是有些暖暖。武林之中,同门师兄弟,互相残杀者有之,亲如兄弟父子者有之,形同陌路碰面不打招呼的也有之。 师兄弟之间如何正确相处,才不会重演林平之与令狐冲的那番悲剧,这也是一门深奥的学问。 “我自小不能触摸血污,”张清笑着走前几步,伸手扶住了刘剑脱臼的右肩,“让你脱衣……” 咔嚓—— 听着这声响,毫无准备的刘剑头皮发麻,却没感觉肩膀有多少疼痛,体内的内息自动涌上了肩膀,渐渐化去红肿淤青。 “让你脱衣不过是为了给你板正骨骼,想到哪去了你!” “那个,嘿嘿,师兄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刚才一时误会。” “无妨,这些都是小事,你我去找个地方喝上一杯,总算是兄弟一场的缘分。” 刘剑看着这年轻剑客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心中的戒备终究是悄然散去。“晚上再找地方喝酒,我要先回去看看凤满楼的状况,那小姑娘也不知怎么样了。” “她无事,只是哭昏了过去。倒是那位王妈妈,应该是命不保夕,气逆心脉、药石无力,活不过今夜明早。” 看出了刘剑心中牵挂,张清倒也不勉强,虽然师父没有教导他要行侠仗义、菩萨心肠,但却严禁他为非作歹、多行不义。 “师弟现在不妨展现一番脚力,也好让我看看你内力达到了何种境界。” “我没学过什么轻身功夫,只能靠蛮力奔跑,”刘剑不无期待地说着,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自己的师兄,“师兄不要见笑。” 张清身形悠然后退,脚尖轻点,身形若雁羽柳絮,飘逸地落在了丈高的树杈上。“我此番前来便是代师授艺,师父让我教你剑法身法之道,教你武林江湖的规矩。” 刘剑不由大喜,自己当年二十两纹银绝对物超所值。对自家师兄拱了拱手,深吸一口气调动起浑身的内息,脚下迈步,身形若离弦之箭跑向了山下。 “小师弟内息进境果然惊人!”张清感叹一声,但想着自己年幼时师父摆在自己面前的两本功法,自己和这《锻玉诀》失之交臂,此时倒也有些羡艳。 羡慕归羡慕,他却笑着摇摇头,明白练此功的艰辛。叹了口气,酒老前辈的嘱咐在耳边回响,脚下一点背着手飘向了另一处树梢,姿态优雅而从容,这一身轻功当真是不同凡响。 夜幕侵袭,白衣剑客的身形若翩翩蝴蝶,追着山路上奔行的少年而去…… 刘剑这次没再打晕个商贩混进城,反而是被自家师兄带着,轻松越过了两丈高的城墙。这让他记起了酒师父带他翻墙溜院的日子,对这位师兄心下多了几分亲切。 回了凤满楼,披上了一身绿衣,穿路过院直接去了西秀楼。 此时夜幕初降临,凤满楼今日尚没有开张,西秀楼还坐着些姑娘和老妈子,见刘剑回来,这些人像是有了些主心骨,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今日的愁事。 刘剑叹声道:“等我上去看看,让前院准备下,今晚的生意还是要做的。” “哎,”几名老妈子和姑娘们依言去了,小春子的话说的不错,就算出了这档子事,生意不做却也不行。 两个小姑娘引着,刘剑上了二楼,但也只是在门口站了会。罗妈妈正在这,在里面劝着什么,那小姑娘情绪已经稳定了些。 刘剑心中莫名的有些愧疚,今日这事,若不是他将那些人引来,这小姑娘也不会平白遭罪。就算杀了那堂主又能如何? “唉,”叹了口气,刘剑背着手下了二楼,这一刻的少年带着些令人心颤的颓然。 两名带路的小姑娘不明所以,都来了为什么不进去看看?“春哥,你怎么了?” “我没事,”刘剑背对着她们摆了摆手,忽而转身道了一句:“你们想不想不被人欺负。” 两名小姑娘面面相觑,春哥怎么了这是? 第四十章 注定的寂寞 “罢了!” 刘剑留下了一声长叹,终于还是转身而去,让身后的小姑娘彻底摸不着头脑。 “刚才想什么去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未免太过异想天开。”摇摇头,这还是他第一次自我否定,自嘲地一笑,径自出了阁楼。 别人看他小小年纪便扬名立万,本该无忧无虑、春风得意,谁可知他内心住的是位成熟汉子,时时感叹世上存在的无可奈何。 大概便是命数使然,若不能强上命运,就只能被命运强上。 “贼老天,我命由我不由你!” 呐喊一声振作起精神,刘剑对着天空扬起了拳头,却只被夜空的点点星辰笑闹着无视。 “春哥!都准备好了,是不是能开张了!” “来了。”刘剑施施然地散去了造型,快走几步跑向了前楼。进了前楼方才看见满厅的姑娘已经准备就绪,花灯也已挂上。但今日的事压在她们头上,让她们少了些平日的闲谈欢语。 啪啪啪! 刘剑用力地鼓掌三次,吸引着周围姑娘的目光。段安和王浩两名龟公凑过来想说些什么,却被刘剑伸手示意稍等片刻。 按理说王妈妈出事,凤满楼暂时主事的应该是这两名资历最老的龟公,但这两人却生性胆小又腻在了胭脂香中这么多年头,骨头已经没了半块硬的地方。 “诸位姐姐,”刘剑此时尚有些公鸭嗓,但有内息加持,声音还是透着别样的浑厚。 “今日凤满楼出现如此事,大家心里想必都不会好受。王妈妈此时还在昏睡,今天凤满楼没了当家掌柜,但生意却不能不做。” “可若是咱们今天闭门谢客,那影响的就是咱们凤满楼这些年好不容易才赚来的声誉,许多客人也会改去别家。”刘剑解释了几句,又拍了几掌,“大家伙提起精神!客人来咱们这,不过是为了一夜欢笑,只要给银子,咱们就要一直笑下去!” “春哥说的在理。” 一名花娘应了一声,周围姑娘则纷纷出声回应着,厅中的气氛渐渐活跃了些。 刘剑倒也知道这些姑娘心中所想,笑着走向了正门处,段安和王浩对视一眼,跟在了他身后。 “诸位姐姐,等赚够了银子,咱们自个赎身去了,买处宅院置办些田产,比起那些大家小姐也丝毫不差!” 身畔想响起了几名姑娘娇笑声,这让刘剑稍微松了口气,自己这番话语还真能起到些作用。几十名准备接客的姑娘甩了甩丝帕,莺莺燕燕、轻声细语,终归是恢复了正常状态。 那王浩和段安前走几步,替他拉开了两扇花门。刘剑笑了笑,轻声道:“两位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这两名龟公赶紧回笑,点头哈腰地说话。 他两人和刘剑平级,但此时在刘剑面前不知为何低了一头。遇事时,刘剑能给人一种可以依赖的安全感,因为刘剑自身有着非一般的自信。 这自信的来源自然是身上的武学内力,也来源于多年离奇曲折的经历。他本就是鬼门关走过两遭的人,若是真放开了手脚,那是什么场面都不惧。 “凤满楼开张!姑娘们,接客——” 刘剑一声唱喝,声传半条街道。门口等了许久的十几名男客笑着进了大门,而在这红粉胭脂街上游荡的男客纷纷闻声而来。几名花娘搔首弄姿,二楼姑娘引蝶招蜂,刘剑和两名龟公跑前跑后,今晚的生意也就活了…… 打南边走了一位白衣剑客,白玉腰带上挂着一柄长剑,手中还挥舞着翩翩纸扇。穿着打扮自是不凡,出尘飘逸又更增卓然,这到底是翩翩富家公子还是英俊江湖后进? “大爷,好久没来呢,妹妹想死你啦。” 两名花娘眼前一亮,径自走下阶梯相迎。自古英雄爱美女,谁道女子不爱美男?两名花娘亲昵地去拉这位男客的手臂,她们也就负责在外面拉客,进了楼可就没她们的份了。 白衣剑客自顾自地迈步向前,那两名花娘却是扑了个空。这人轻笑两声,进了凤满楼热热闹闹地前厅。 “在下乃是第一次来这凤满楼,何来好久没来之说?” 两名花娘翻了翻白眼,手中的丝帕轻甩着,摇着细柳蛇妖站回了原位。 “哼,白生了一副好皮囊,这般的不解风情。” “可惜,人看不上咱们姐妹的薄柳之姿。哟,客官来嘛!” “师兄?”刘剑双眼一瞪,看着刚进门便被几名姑娘围起来,试图泰然自若却又手足失措的白衣剑客,不是自己那便宜师兄张清又是何人。 “李爷这边请,香春姑娘已经等候多时。” 心中一笑,招呼着客人继续向着二楼走着。上楼梯的时候尤不忘回头望一眼,却见自己师兄已经被七八名姑娘拉到了角落中,被埋没在了胭脂水粉的海洋…… 待刘剑赔了几声罪,将张清在那胭脂堆里拉出来,这位翩然出尘的师兄处处红唇印、浑身粉洒香,端的是狼狈十分。 周围姑娘抱怨几声,不过却也知道这种大客不是她们能接的,故而只能一脸幽怨地看着这对师兄弟离开的背影。 “哈哈,”刘剑压低声音笑着,做出引客的姿势将张清引向二楼,“师兄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逛青楼,喝花酒!” 张清哼了一声,显然是为自己的遭遇有些不平,有些气刘剑为何不早点过来。 “你有银子么?”刘剑上下打量了自己师兄一眼,伸手在怀里拿出几张银票,意思便是你若是没银子,这次他请…… 龟公给男客送嫖资,这事,也就这俩师兄弟能做出来。 “银子没有,”张清不由一笑,却伸手抵住刘剑悄悄地动作,在怀里掏出一叠整齐的银票,“银票却还有几斤。来,赏你拿去置办几身衣裳。” 刘剑接过几张银票一看,双眼不由看直,手一哆嗦,习惯性地高唱道:“谢客人赏银,一千五百两!” 张清唰的一声打开折扇,慢悠悠地在二楼栏杆内侧走过,享受着周围送来崇拜的目光。那些尚没有接客的二楼姑娘则纷纷跑向了门前,打开门缝巴望着这种几年不遇的豪客。 刘剑几步追上去,压低嗓音笑骂一句,“师兄你这么有钱?” “身上没个几万两银票,你好意思出来行走江湖?” “那感情好,前面那屋坐着。我去问有没有要挽发的小姑娘,便宜别人不如便宜师兄你,反正姑娘们又不吃亏。” “胡闹,我今日可不是来做这事,”张清哼了一声,面色一苦,“我们师兄弟有苦自知,你还过来打趣我?” “难道师兄你也是……锻玉了被?”刘剑眨了眨眼,大有同病相怜之感。 “虽不禁欲,却不远矣。”张清摇头一叹,纸扇敲了敲刘剑的肩膀,“不过总要强过你啊师弟。” “那你过来做什么?” 刘剑翻了翻白眼,推开一处闲置的空香房,周围的客人顿时明了,这位有钱有剑有相貌的公子,却是要一掷千金买姑娘挽发,也不知会是哪位姑娘有这福气。 张清打量着轻纱帷幔的香房,有些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今日过来,看看你平时练功环境,这地方用来休息倒也不错。锻玉诀在这烟花之地,也不知谁想出的主意!” “对了师兄,我想拜托你件事。” 刘剑声音略有些犹豫,而张清则笑着点点头,示意他但说无妨。 “我想帮一名小姑娘赎身。” 刘剑话音一落,便感觉到了两道促狭的目光射来,顿时老脸一红。“不瞒师兄,那小姑娘是我今后认定的妻子,自小一起长大,不愿意看她在这里……” “那名叫蝶舞的姑娘?”张清哈哈一乐,伸手拍了拍刘剑的肩膀,只是不小心拍在了他右肩,让刘剑吸了口凉气。 “青梅竹马最难得,这都是小事,明日便帮你买处宅院金屋藏娇。不过,你忍心看她独守空房十数个寒暑?” “呃?十数个寒暑?” 刘剑微微一愣,反应过来时不由额头顿时挂满黑线,有这么严重么?再等十数个寒暑,他这纯洁如玉的身子可就保持了四十多个年头…… “不错,”张清自顾自地坐下,端起茶杯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又扔在了桌上。 “你这内力,短则八年,长则十六年,估计才能达到收发如意、真元不失的境界。那时候便可以不计房事,还能天赋异禀、生龙活虎,连御百女也并不是神话。” 噗—— 刘剑一口逆血喷涌而出,蹲到墙角一阵凌乱。十六年啊十六年,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六年?等到那个时候,自己这一世也已经从正太美男变成了抠脚大汉,这个残缺的人生将会多么的不安…… 张清忍着笑意,眉目间露出同情的神色,轻扇纸扇却有如沐春风之感。“师弟啊,只要你平日勤加练习,还是有那一线生机。” “没事,”刘剑抹了把鼻涕眼泪,用坚强顽强的一颗男人心肠,重新站了起来。“明日记得来帮她赎身,我今晚便与她交代下。” “哈哈,师弟心志之坚韧,师兄我佩服佩服。” 佩服你妹! “在这等着,我去找几位清倌人来给你唱曲解闷。”刘剑转身而去,临出门不忘扭头看了他一眼,“你真不要姑娘服侍?这几日真有要挽发的小姑娘。” “何为挽发的小姑娘?” “就是第一次接客的姑娘,还没被人碰过。” “那来俩。” “靠!没有!” 刘剑拂袖而去,不来则已,以来还要俩?不过这挽发的活要王妈妈亲自来做,只是王妈妈现在还昏迷着……对了,张清曾说王妈妈似乎情况不对,他此时方才有空想起这位老鸨,分明记得,张清用了几个词汇: 药石无力、气逆心脉、命不保夕……活不过今晚明早! 第四十一章 命不保夕 看着那像是突然老了十多岁的妇人,面无血色、气息浅浅地躺在软榻上,刘剑心中说不出悲喜,只是有些感叹。 他对王妈妈本没有多少好感,只是随思姐姐说王妈妈不错,而今天她又奋不顾身救了蝶舞一次。 此时在她弥留之际,又有许多姑娘和老妈子聚在这里,嘤嘤地哭着为她送行。虽然不知这哭声有多少虚情假意,但终归是有人真正的为这个老鸨掉了几滴泪。 这女人,想必也应该有属于她的传奇,刘剑却不太了解,被周围的哭声搅得有些心神不宁。老郎中坐在软榻边为老鸨把脉,捏着胡子唉声叹气,不时摇头。 “不行了,心脉乱了,靠药石是救不活。” 这句话激起了层层浪,周围的姑娘们哭声大了些,更有几名老妈子和姑娘扑到软榻旁失声喊着。 “老姐姐,你可不能就这么去了啊!” “王妈妈!你睁开眼看看碧蓝!” “那些杀千刀的臭男人,全都不得好死啊!” “都别吵!” 一群人哭天喊地正带劲,却被刘剑一声低喝吓了回去。刘剑走到了老郎中面前拱了拱手,后者会意让开了座位。 正身坐下,环顾了周围的人一眼,他有些恼怒,却是这几人哭声听起来太过虚假。“哭吵什么,王妈妈还没咽气,被你们这么一吵肯定不活了!” “费爷爷,”刘剑转而对老郎中唤了一声,“王妈妈这病,不知可否能治好。就算治不好,能续命活命也行。” 老郎中自然是给凤满楼抓了几十年药的药铺郎中,普普通通的老人,但见识,却是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不能比的。 “虽说药石无力,但我听闻武林中有人修习内家真气,若是用内力调息,或者能为她延几月的性命。” “内家真气?”刘剑沉吟一声,随之眼前一亮,对着房间角落中喊了一声。“罗妈妈,麻烦你走一趟,去前院楼上将唤香阁内的公子请来,就说小春子欠他次人情,请他来救条人命。” “哎,”角落中的罗妈妈轻轻应了一声,擦了擦眼泪,快步跑向了外面。 而刘剑方才反应了过来,问了一声,“随思姑娘在哪?去个人找她过来吧。” “随思姑娘刚才走了,跟春哥你前后脚。”一名和他曾同房的小姑娘说了一声,却被一旁的老妈子瞪了回去。 “走了?”刘剑喃喃两声,有些搞不懂随思为何离开,随思和王妈妈关系应该最亲近,此时为何就走了? 这边还没想明白,便听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几个小姑娘拥簇着随思走了进来,蝶舞和舒歌也在一旁跟着。 看蝶舞手中抱着的药箱,刘剑顿时明白随思方才做什么去了。自己还在这里瞎忙活,又惊动了自己师兄过来,反倒都是做了无用功。 “你们先出去。” 随思姑娘对着老郎中欠了欠身,随后便淡淡地说了一声,近半的姑娘和老妈子都退了出去,剩下的七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怎么也不想挪动脚步。 刘剑让出了还没坐热乎的圆凳,将这几名姑娘老妈子的表情收在心底,心中有了一番计较,开口道: “我姐姐行医之时不方便让人打搅,若是因此救不活王妈妈,这个罪过你们谁敢担着?” 他的话还是有着些威慑力,这几个女人或者不惧一名清吟,但这位在凤满楼有着较高威信的龟公的话,却不得不掂量。 故而有些不甘不愿地退了出去,在门外向里巴望着。 “你们也出去吧。”随思姑娘摆弄着银针,吹兰吐芳再说一句,让屋内仅剩的老少二人相视苦笑。 “费爷爷,咱们走吧。” 刘剑歉然地一笑,老郎中却已经将自己的药箱收了起来,刘剑搭把手将药箱抢过来背上,前面引着老人出了房门。 靠近房门方才听见了外面小声的议论,让刘剑心头不由多了几分火气,那锻玉诀的内息转动,让这火气很快消弭。 “哼,会不会治病且另说,可别存了什么不正的心思。” “就是,一个唱曲弹琴的会什么医术,不过是为了多占些好处,至于这么费心么。” “若是等会救不活王妈妈,说不定还要把屎盆子扣在咱们头上。” “嘘,春哥出来了。” 刘剑出门便是冷哼一声,目光如厉划过了几名闲言碎语的姑娘脸蛋,让门口的声响顿时肃清。 “费爷爷这边请。” 刘剑引着老人向客厅内走着,也没谢客让老郎中走人的意思,又招呼了几名小姑娘看茶,便和老人在花厅软榻旁的圈椅上坐了下来。 “春哥,”一名护院满头热汗地跑了进来,“有几名公子少爷进了后院,王妈妈不在我们不知该领哪去。” “就说王妈妈得了急病,今日照顾不周,”刘剑哼了一声,“他们还不知道哪位花魁的阁楼?让他们领着你们去。嘱咐兄弟们看好院落,别丢了东西,这个月月钱各加二两。” “是!我这就去吩咐。” 这护院欢喜地应了一声,擦了把额头热汗又跑了出去。 刘剑俨然成了凤满楼的当家掌柜,但他这个掌柜还没有人正式认可,只是靠龟公的身份和那份临危不乱的气度在这里撑着。 “那位姑娘可曾学过高明的医术?”老郎中其实还是有些介怀随思的无礼,抚着灰白的胡须叹了口气,“虽说死马当活马医,但王掌柜今晚还咽不了气。” “我那姐姐刚才多有得罪了,她就是这么个性子,费爷爷别跟她计较。” “随思姑娘诗琴双绝,我也是早有耳闻。”老郎中在此凤满楼自然和平时不同,大概是男人的天性使然,说出话来也文雅了许多。 这一老一少私下关系却也是极好的,毕竟老人也是看着刘剑长大,刘剑隔三差五没少去他那溜达。。 老郎中叹了口气,“当年王掌柜做花魁的时候,这小小的越城不知多少人为她一笑一掷千金,就连杭州金陵一代,都有人闻声而来。那时候……” 老人颇有些感慨,浑浊的老眼中带着丝丝回忆。刘剑则浅笑着听着,听他将王妈妈当年的过往,还有那当年凤满楼由小门小户发展成为如今越城第一的传奇。 这里的每处阁楼,几乎都有着独特的故事,或是个苦命的女子,又或者是位落难的千金闺秀…… 话不多时,罗妈妈领着那位俊俏公子走了进来,厅内的烛光透亮,但比不过自家师兄那耀眼的光芒。屋内各处的大姑娘小姑娘纷纷秋波暗送,这位白衣剑客潇洒自若,眼中只有起身相迎的刘剑。 “张大哥!”刘剑对着张清眨了眨眼,后者摇头一笑,唤了一声‘春贤弟’。 刘剑撇了撇嘴角,怎么感觉自己这名字怎么喊都些别扭,小春子、春哥、春贤弟……咱能不能给换个名字,不叫春行不行? 王妈妈果真是色艺双绝的花魁出身,这么有深度的名号,也只能在她嘴里蹦出来。 两人亲密地靠近几步,低声交谈了几句。 “让你找两个小姑娘过来,竟然安排个老妈子来吓我,存心的是不是。” “这个等会再说,你先坐会,看是不是能救王妈妈一命,”刘剑压着嗓子小声说着,“王妈妈今天救了蝶舞一次,我也当还她的恩情。” “嗯,那蝶舞在哪?拉来让师兄看看。” “准备好见面礼,不然免谈。” 不用刘剑招呼,张清刚在一旁坐下,就有两名小姑娘主动端来了茶水和果盘。张清笑着道了几声谢,惹得两位小姑娘面红耳赤,端着托盘一溜烟跑了出去。 “师……贤弟,这么着急喊我过来,不是让我来救那位老鸨的性命?” “暂时不用,我一位姐姐正在医治。”对于随思的医术,刘剑还真有些拿不准,“张大哥先等等。” 张清摆手道:“杀人的剑术我还擅长些,但治病救人的医术,我只能说一窍不通,学了皮毛。” “随思姐姐应该能治好,”刘剑干笑几声,正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便听一旁传来些动静,里屋的房门被随思拉开。 “老先生请进来看看,你们不可出声,吵了王妈妈为你们是问!” 老郎中提着药箱小跑着走了过去,刘剑刚要凑过去瞧瞧,却被张清拉到了一旁。 “这位姑娘是谁?” “这是随思姑娘,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吟,”刘剑看着自家师兄露出了赞叹的神情,心中不免有所吃味,故意将那卖艺不卖身说的重了些。 张清皱着眉轻摇纸扇,“随思?随思……好名字。” 刘剑翻了翻白眼,不再去管面露陶醉之色的师兄,走到了门前便径直迈步进去。 “奇了,王掌柜心脉虚弱却没了那股逆气,随思姑娘当真好本事。” “不过是祖传的一些医术,不足挂齿。”随思如此说着,那老郎中便不再去问什么。医术和武学一道,都讲究个传承,不能随便打听。 刘剑凑过去看着依然面色苍白的王妈妈,也不知两人究竟做了些什么,一会说王妈妈好了,一会又说老鸨不行了。不过看着王妈妈全身插满的银针,刘剑心中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这老鸨还真是命大。 第四十二章 十年耍一剑 王妈妈第二日清晨一醒,她所住的飘香楼便堆满了人影,刘剑早晨来看时便见里面大姑娘小姑娘老妈子围得水泄不通,想起师兄的交代,也就直接出城去了。 张清让他来城外的竹林,就在刘剑杀李思年的案发地点不远,这让刘剑故地重游颇有些感慨。腰间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但地面上的车轮马蹄和人的脚印,早已将拿场打斗的痕迹抹除掩盖。 在一处小径进了竹林,他便在竹林中奔跑寻找着,师兄也没给个具体参照物或者标记,只让他来城外竹林。 越城周围就这一片竹林吧?好在范围也不算太大,刘剑奔行了不过片刻,终归是在一处空地找到了盘膝而坐的张清。 空地中央放了一盘棋,两只蒲团,刘剑在蒲团之上盘膝坐下,有些不解的看向张清,不知他摆出围棋要做什么。 张清动作优雅地捏着棋子,一身白衣不沾灰尘,鬓角白发像是点睛之笔,让他整个人散发着君子之美。“今日开始,你每天陪我下一盘棋,我便教你一招剑法。” 以棋换招? “师兄,我尚且不通棋艺。” “师弟,你尚未接触剑道。” “师兄,我下棋,不一会就能丢盔弃甲,肯定会被你杀的找不到北。” “放心,我开始不会传授你太精妙的剑法,一切,从基本功开始练起。” 刘剑点头一笑,有一种得偿所愿的满足感,就算不过盏茶时间辨别杀的溃不成军、仓皇落败,但心中也没有多少抑郁之感。 “棋和剑,这是我今生唯一的钟爱。” 张清感叹一声,却让刘剑暗中翻了翻白眼。昨晚是谁缠着自己非要结识随思?还唯一的钟爱,估计来几个漂亮妹子,师兄你就沉醉温柔乡里只顾风花雪月鸟…… “看你下棋这么没天赋,学剑估计也需要多磨砺。起来吧,我先传授你一套二流剑法。” “谢师兄。”刘剑嘿嘿笑着,方才的仓皇落败并非他故意为之,实在是随思姑娘未曾教授过围棋,对这种博大精深的国学,刘剑表示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要的是文武双全,而非色艺双绝,因为他喜欢泡妞,不喜欢被妞泡。 张清于竹林之中站好,手持着那柄刘剑叫不上名来的宝剑,浑身的气势忽而转换,又淡泊自然渐变为气势凌厉。这套剑法于张清而言自然没什么难度,但这可是第一次在小师弟面前显露剑法,可是不能演砸了。 “看好,这套剑法总共只有八式,乃是青城派的入门剑法,名为《青竹剑法》。” 刘剑瞪大双眼,那是眼皮都舍不得眨一下。终于能接触真正的武学招式,自己那文武双全的梦想近在咫尺,当然要用心把握、不敢稍有怠慢。 张清在那里酝酿了半天,就是没有丝毫的动静。刘剑心头纳闷,每次使一套二流的剑招都需要酝酿这么长时间?站在那里等着对方来砍? 那还不如自己研发出来的弹指神通靠谱,起码经受住了实战的检验,能够远距离有效射伤普通壮汉。 “风起青城,点竹苍苍!” 张清的身形突然有动作,举剑、斜刺,剑刃划过一道弧度;身形斗转、衣衫飘洒,那剑刃上下波动,浮空轻点。 像是翩然起舞的身影,刘剑眼中留下了五个虚影,却是将张清这一划剑留下的动作层层分解。这不是刘剑资质多高、悟性惊人,而是这位大师兄有意为之。 张清背剑走了过来,笑着摇摇头,“可看好了?” “看好了。”刘剑点头说着,这倒不是空话,他确实记住了这一剑招的前后变化。 “这是剑法这种的第二式,第一式乃是起手虚招,最后再学也无妨。”张清伸手指了指方才他战的位置,“去那边练习,今天上午只有这一式,练好就回。” “是。”刘剑低头应了一声,空着手走到了张清方才站的地方。见地上有着碗口大小的坑洞,而身周的几棵翠竹之上都留着一道道剑痕,却都是方才张清的一记剑式留下的。 那剑痕粗看之下似乎是个繁体的‘風’字,只是细看又不像字迹。刘剑其实不知,这套剑法也只是给他入门所用,张清也不是太过擅长。 若是换成青城派的用剑高手,画出来的剑痕便是方方正正的風字,但能将一套二流剑法研习这么深,在江湖上已经落寞了数十载的青城派恐怕难找出一二人。 刘剑研究了一会,便准备开始练剑,心道明日去铁匠铺买把长剑来应应急,不然没有剑又如何习剑? 手中无剑而心中有剑?开玩笑,那岂是新手菜鸟能体味到的境界。 借师兄的剑?这应该是武林中的忌讳,刘剑就算不懂,但多少能了解到佩剑的珍贵,故而就在一旁折了一值细翠竹,权且充当长剑用用,只是分量有些太清。 “你先自行体味体味,这一式讲求的是圆滑如意,关键便在那一个‘点’字之上。” “点?”刘剑站在那里开始精心体会,体会了半响却也不知是何意味,故而还是决定实践出真理,开始挥舞竹剑,开始模仿张清刚才的动作。 渐渐地,刘剑就自顾自地开始练上了。转身、刺剑,让剑尖试图划出那一道道波浪,他自己不能看见,但他那笨拙的动作落在张清眼里,让这位大师兄颇有些开心的笑了。 想起了当年师父传授自己第一剑的表情,自己估计比小师弟也强不到哪去,且练吧,十年磨一剑。 张清自顾自地坐在蒲团之上,将黑白棋子摆在左右,左手执黑、右手执白,一时间杀的自己天昏地暗…… 练武从来不能一蹴而就,哪位大虾都是从一招一式开始练起。 这是刘剑对自己的不断激励,当然,像虚竹、段誉之流不能相比,毕竟自己没有那么坎坷的身世,也没有那么多妹妹让他游走在伦理道德的混乱边缘…… 虽有师兄的出言指点和动作指导,这一招剑法却也让刘剑吃尽了苦头。天气已经不算太热,但两个时辰的不断挥舞,轻轻的竹枝也让他汗流浃背、筋疲力尽。 但总归有付出就有回报,刘剑现在甩出来的剑招已经能有两三分样子,剑法练习无他,勤加苦工、天道酬勤。 “好了,今日就先练到这。” 张清笑吟吟地看着像累成死狗一般的师弟,稍微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资质不高,但肯用心却也能成大器。“除了剑法,我还要叫你掌法、腿法和轻功身法,那接下来就练习腿法和身法的基本功。” 基本功?还要练? 刚恢复了些力气的刘剑脚下一软,扶着一颗翠竹,可怜兮兮地看向了张清。 “还不让吃饭啊师兄,我饿……” “让,怎会不让你吃饭,”张清嘴角的笑容未曾散去,上前两步走到了刘剑身旁,双手翻飞在刘剑浑身轻点了几番。刘剑猛然一惊,因为感觉不到体内那潺潺流动的清流,内息像是悄然隐去了。 “这是封脉指,能帮你涵养内息,但半个时辰之内你无法调用半分内息。” 张清的话语落在刘剑耳中,便像是阎王的催命符一般,让刘剑眼前一黑。所谓练腿法和轻身法门的基本功,不过是封住他内息让他单凭体力跑回凤满楼…… 城外五里、城内二里,总共是三千五百米,其实不算太累。但背上个实木棋盘和几斤的黑白子,刘剑只能欲哭无泪地开始这稍显漫长的越野负重练习。 这么练几年,估计自己能成铁人三项。 跑回了凤满楼还不到半个时辰,张清去城中四处品尝美食,将他送到了小巷便径自走了。 旁院此时应该没人,段安和王浩应该在前楼厮混。精疲力尽的刘剑便关了院门、站在水缸旁脱个精光,舒舒服服地冲了个凉水澡。进屋换了身衣服,刚打算出去找点食就回来午睡,却被突然出现的小蚊子吓了一跳。 “你何时来的!” “你洗澡之前,看你翻墙进来就一直忙活,所以就没出声打搅。”小蚊子嘿嘿一笑,“春哥当真雄壮威武、资本雄厚,实为我辈之楷模。” “过奖过奖,”刘剑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忽而小声问道,“院子里还有人没?” “没了,就我一人,”小蚊子紧咬牙关,出卖姐妹的小厮都不是好,出卖组织的同志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王妈妈早上就说要找你,你到现在才见人影,快过去看看吧。” “真没人?”刘剑随手拿了条方巾,将自己长发简单的一束,此时内力解封,缓缓清流舒解着身心疲惫。“这次是好事,还是坏事。” “应该是好事,”小蚊子点点头,便跟着刘剑走出了屋子,两人头也不回的走向了飘香楼的所在。 只是小蚊子出院的时候在身后做了几个手势,却是刘剑不能见的。 等两人的身影走远,一处空闲的厢房的房门打开,七八名小姑娘红着脸蛋跑了出来,她们也是被派来此地等候,只是刚才进屋玩耍,便一直躲着没再出来。 自此,‘春哥’在凤满楼姑娘们心目中,成为了完美到无可挑剔的梦中情人…… 第四十三章 老鸨 “昨晚上虽然我睁不开眼,可你们说什么、做什么,妈妈我看的真真的,一点也不差。” 王妈妈仰坐在床上,头上敷着温热的毛巾,说着让满屋子大姑娘老妈子心神不宁的话。 “若是我昨天就死了,那今天有几个是做梦笑醒的?唉,我这些年自认也算对得起你们,你们若落在别家的手里,哪有今天的安稳日子。妈妈我也是从你们现在这般做过来的,你们心里想什么、做什么,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王妈妈,春哥过来了!” 外厅闯进来的小姑娘打断了王妈妈的念叨,让周围的几名姑娘扭头对着她怒目而视。小姑娘心有戚戚,顿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但这是王妈妈交代的,春哥一来就要赶紧汇报。 “扶我起来,”王妈妈却来了精神,轻唤了一声让周围的姑娘赶紧凑向前,却被王妈妈又一声话语定在了原地。“你们站着吧!随思扶我一把。” “妈妈你躺着,”唯一能坐在床榻旁的随思道了一声,无视了几名姑娘目光中的嫉恨。“小春子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客人,让他进来就是了。” “哎,他可了不得,阎王爷让我回来有三分情面,可都是看在他身上。” 床榻周围的几名姑娘面色发白,而正要进门的刘剑却是不由摇头,感叹一声封建迷信要不得。大概便是自己四五年前的一句戏言,却让老鸨听心里去了。 整了整衣领,理了理头发,便迈开大步进了房门。 “春哥。” “春哥来了。” 房内的脂粉香遮掩了那股药味,这些姑娘纷纷问候,便退到了一边。听王妈妈念叨了一早上,她们自然心中有数,知道今日之后,这春哥在凤满楼将会有何种分量。 “小春子啊,快坐到妈妈身边来。” “王妈妈身体怎么样了?今早过来看了一眼,见王妈妈你还在睡着,我便没敢打搅。” 刘剑被王妈妈的自称叫的有些不适,在这个称呼父母为爹娘的年代,‘妈妈’在这些老鸨、老妈子的口中并没有其他的意味。只是旧习难改,让刘剑称呼她做王妈妈已经是极限,不可能再去掉前面的姓氏。 王妈妈笑着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平日保养地十分白净的一双手,此时也有了道道皱纹。 “没事了,活了五十多个年头,妈妈我也活够了。” 五十多岁,在这个女子十五岁成年的世界,也算是能善终了。 “王妈妈说的这是什么话,有随思姐姐在这,你怎么也能再活十年二十年,活过百岁。” 这句话算是奉承,不能算是阿谀,因为刘剑也有着半句真心。凭良心说,这王妈妈对自己有恩。不用说平日待自己确实不错,最起码给了自己一口饭吃,不用留宿街头做个乞儿。 知恩图报,就算心中有些不喜这个唯利是图的妇人,但在这时候也不能说些伤人的话。毕竟昨日老郎中说过,王妈妈就算救活了,估计也撑不过年关。 “一眨眼,你过了年便十二岁,也算是大人了。”王妈妈叹了口气,让刘剑不由心生警惕。 这是什么情况?这是什么节奏?开始为他揭开一段可歌可泣又缠绵悱恻的身世?话说,他还是这老鸨失散多年的…… “咳咳!” 刘剑突然有种狗血淋头的错觉。 “想当年,我也是风光一时的花魁,那是倾城的美人儿,不知多少人拜倒在妈妈我石榴裙之下。”王妈妈第一句话便惊了刘剑,让周围的姑娘们都是掩口轻笑。 “后来啊,老了,唱不动了,也没客人来找了,只能随便找个了粗人嫁了。谁曾想,没过两年,丈夫在外面被强人害死了,留下我一个残花败柳,撑着一份家业,被人骂克夫的婊子。那时候都想过干脆上吊死了,活着整个没了意思。” “但又想,我倒也得了个王家的姓氏,留下了一份产业。置办置办,就买下了原来呆过的这处凤满楼。” 这应该是王妈妈年轻时候的故事,刘剑听着却心中计较,王妈妈应该算是姑娘中较为幸运的。 当花魁风流快活了几年,年长了找个钻石王老五嫁了,后来丈夫还死了,家中没什么子嗣亲人,留给她一堆家产,又变富婆了。 凡事,都有着共同相似之处,这应该是古今社会的必然产物。 “……那年我回乡看亲,听王家中的老人说,你三岁死了爹娘,住在河边没人照顾。和我又是同院,关系也近,就让我将你带回来养着。” 王妈妈感叹一声,眼中流露出回忆的滋味,像是理顺这一生的过往。 “若是算算,你应该算是我家中的侄儿,或者是孙儿辈,这却是算不清了。” 刘剑摸了摸鼻尖,这越算越小,自己快成龟孙了感情…… “刚带回来,还以为你是个闺女,没想到回来一洗澡,却是能留种的根。那时候我就想啊,你总算是他们王家的男人,我那死鬼老王待我其实不错,我怎么也不能不管你。唉,可你也没个名字,只是有个姓氏。” 老鸨王妈妈叹了口气,看着刘剑的目光带着些慈祥。 刘剑心中倒有些莫名的失落,原本还以为自己这具身体能是个失落民间的太子、公子、忠良之后……罢了,普通人家也好,起码也有个根,以后老了、死了也能找片祖坟埋了。 穷人家的孩子怕夭折,基本上在七八岁才会给起名,一般也就狗蛋、猫蛋、鹌鹑蛋这样的叫着,听着也亲切。 王妈妈指尖一直在刘剑脸畔留恋,这让他有些怀疑这老鸨是故意占自己便宜。且听王妈妈继续道:“我又在春天里领来的你,本来打算就叫你王春天,但这名字又拗口,索性就叫个小春子吧。” 自己这名字原来是这么来的。刘剑感慨一声,王春天?还好当年王妈妈你灵机一动,不然这辈子算是栽在名号上了。 顺着屋内的笑声看去,狠狠地瞪了眼角落中的舒歌和蝶舞,舒歌赶紧捂住小口,而蝶舞则笑嘻嘻地反瞪了回来。 王妈妈也笑着,看着刘剑和一旁的小姑娘玩闹,却也不去多管。 “我本想,你以后在这里当个跑堂,长大了再给你找个好姑娘成家,也算对得起王家老人的嘱托。”说到此处,王妈妈眉目间带上了一丝欣慰,捏了捏刘剑的脸蛋,颇有些爱不释手。 “但没想你这么争气,小小年纪就在咱们越城妇孺皆知,竟还能独当一面撑起这个凤满楼。昨晚你让继续开门迎客,做得很好,就该这样。妈妈以后将凤满楼交给你打理,却也放心了。” “嗯?”刘剑不由一愣,一旁的随思却对着他微微笑了,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只是周围女人们的脸色不定,有人开心则有人气愤,更多的却是平静无奇,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小春子啊,”王妈妈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一旁的随思却也没拦着,而是扶着她坐起,给她当倚靠。 “哎,我在这。” “我知道你心大、心不在这,但这凤满楼是妈妈辛辛苦苦、一点一点拼下来的。”王妈妈面色苍白着,情绪有些激动,像是在交代着遗言。 刘剑心中有些不忍,刚想说些安慰的话,被王妈妈伸手阻止。 “你听我说完,还有你们,都听着吧。”王妈妈目光扫过房中的面色各异的大小女人,口中带着些平日的威严刻薄,“我这身子不知还能撑多久,要是我有天不在了,凤满楼就交给小春子。” “这……”出声的却是刘剑,皱眉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允了王妈妈。 但王妈妈完全忽略了他的意见,目光稍有些凌厉地扫了眼那几名在她昏睡时痛哭流涕的姑娘,冷声道:“要是谁不服,在我这赎了卖身契走人,今日我谁都不拦着。” 角落里一名姑娘说着:“春哥平日里待我们都很好,我们有什么不服的。” “就是,春哥人好心善,又是大名鼎鼎的才子,弄梅步潮声先生都是赞誉有加,咱们凤满楼以后肯定生意兴隆。” 弄梅先生这名字继续戳中刘剑笑点,原本有些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了,一旁的随思却是白了他一眼,似乎是嘲笑他的没出息,听不得别人夸奖。 “这件事以后再谈,王妈妈你先好好休息,”刘剑此时却也没把凤满楼当家的这位子放在心里,习武学剑方是他心中的念想,仗剑江湖才是他最终的理想,困在这小小的凤满楼,岂不是白活了这一遭。 “你是我侄儿,我就是你婶,也是我亲人。”老鸨有些期待地看着他,没个老人不盼着生命的尽头能有亲人的陪伴,刘剑却是心中一颤,被‘亲人’的字眼弄得一愣。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这具身体的亲人,而自己也不是只有小春子的名号,还有着‘王’字的姓氏。落叶归根,不再是无根浮萍,从没想过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让他确实愣了。 “王妈妈!” 外面传来了一声呼喊,却见一名老妈子跑了过来,眉目间有些喜色。“后院来了客人,说是要找当年失散的幼妹,要为她赎身呢!” “赎身?”刘剑沉吟一声,却是记起自己给师兄的交代。那老鸨却依然期盼地看着刘剑,目光中渐渐染上了些失望。 刘剑心中一叹,不过是个老人,自己满足她的期望又怎么了?伸手轻按在了王妈妈的肩膀,笑道:“婶,你先睡会,我去后院看看。” “哎,去吧。”王妈妈终归是开心地笑了,颤巍巍地拍了拍刘剑的左手。“去吧。” 第四十四章 千里寻亲 凤满楼的规矩,天亮之后不再接客,午时过后不能留客。留宿的客人会在上午陆续离开,姑娘们也会各自提醒。 做这行,折寿。 姑娘们每日的休息自不可少,后院的老妈子也往往会煮些滋补的食材药物。凤满楼对姑娘们的确不错,但做这一行营生,老鸨心软则不行,心肠太毒逼地姑娘们整日想自杀自缢,更是不行。 刘剑此刻便在考虑这个问题,若是让他执掌凤满楼,他该如何对这些姑娘?他能见那些小姑娘挽发? 叹了口气,他还真不是管理青楼的料,估计凤满楼落他手里待不住几年,便会因没有年轻姑娘而倒闭。刘剑却又转念一想,和他关系相近的除了蝶舞舒歌小蚊子,也就那一屋的小姑娘,其他人又干他何事。 但这些小姑娘常年耳濡目染,早已认定了今后的路。等自己真正接管了凤满楼后就问问她们,要去要留,是当个清倌人又或者卖身赚银子,都随她们的意愿。 那小姑娘跑来说有人要为某姑娘赎身,这可让满屋子的女人闻风而动,概因赎身这种事已经两三年没有发生,也不知是谁成功勾搭上了富家豪客。 赎身? 刘剑身后拥簇着十几位大姑娘小姑娘,蝶舞拉着舒歌也在其中跟着,两名老妈子急步走着赶去煮茶。这让刘剑多少有些好笑,因为他知道,这不过是张清导演的一处闹剧。 不过自家师兄这办事效率,还真是没的说。昨夜死前向后并没有告诉蝶舞今日之事,因为想着要给她个惊喜,让她今晚便离开这里,让自己金屋藏娇…… 后院没接待客人的花厅,前楼此时又关了不能接客,故而那几位客人只能站在了一处花圃旁等着。 一旁站着位老妈子在招呼着,不远处还有五六名护院防备着。在此处早已聚起了十多位闻讯而来的大小姑娘,都说着不知哪个小姑娘好命,竟还真有家人来寻。 “来了来了!春哥来啦!” 这些姑娘比那几位客人还急,远远地就指着刘剑喊着,说他就是凤满楼能当家主事的人。刘剑快走几步,远远地便开始打量着张清找来的这五位群众演员。 为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身着一身青布衣、脚上穿的却是做工精细的官靴。这青衣的布料虽不鲜明、色泽也不鲜亮,但穿在这人身上却自由一番威势。 这威势似乎是久居高位方能有的,在威势中还带有一纸书卷气,头上的方巾也表露着他文人的身份。 这人年轻时定也是位风流倜傥的英俊公子,也不知张清在哪找来,直接找个人扮成富商带了蝶舞去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 而这人身后还站着一名风韵犹存的妇人,不时拿着手帕拭着眼泪,被一名二十出头的英俊公子则搀扶着。这是一家三口,剩下的两人则是抱刀而立的侍卫。 刘剑不由一愣,这应该不会是张清找来演戏的吧?真的有人要赎身?且看看再说…… “这位小哥可是凤满楼的主事?”那英俊公子对着刘剑抱了抱拳,有些迫不及待地要直入主题。 而那名妇人有些惶急地在刚来的这些姑娘中四处寻找着,目光幕然停在了一处,再也挪不开半分。 “这位公子请了,”刘剑对着英俊公子还了一礼,又对那中年男人欠了欠身,随即道,“此处没有什么能招待客人的地方,景茗、景茶,去整理整理你们的屋子,让客人进去坐吧。” “是!”两名小姑娘细声答了一句,转身便提着裙摆跑向了大屋,这是和刘剑曾同屋的两个小姑娘。 刘剑对几人做着请客的手势,但腰板没弯下去。“招待不周,望多海涵。赎身不是件小事,诸位随我找地方坐着,咱们慢慢详谈。请!” “请!”中年男人并不答话,只是负手跟在了刘剑身后,回答的,是一旁扶着那夫人的英俊公子。 刘剑前方引路,这五人则在他身后跟着,周围姑娘则闻风而动,拥簇着这几位显然是来寻亲的人家。小声议论自不能少,大多却是在说着谁会有这般好运。 那夫人则死死盯着众女中的一人,眉目间带着些犹豫、又有些悲苦;若不是被英俊公子搀扶着,她可能已挪不动脚步。 刘剑将这些收在心底,明白自己大概是搞错了,这不是能演出来的。 这中年男人气度沉稳但眉目间有着丝丝急迫,中年妇人深情凄婉但有些激动,而英俊公子也是不时在人群中寻找着,眉宇间有着散不开的歉疚。 若真是演的,那这三人定然是影帝级别的大腕,张清一时之间又如何能寻来…… “文兄!文兄!” 这边正走着,还没能走出几步,便听一旁传来几声呼喊。众人纷纷扭头看去,便见一名蓝衫书生奔跑而来,却是越城中的鼎鼎大名弄梅先生步潮声。 他来这里做什么?也是来赎身的? “步兄!”那青衣打扮的中年男人面带微笑地迎了上去,围着的姑娘赶紧让路。 这两人面带喜色、脚下越急,在刘剑以为接下来会是一个基情满满的拥抱时,却见两人相隔三米便停住了脚步,相互一稽首。 “文兄六年蒙冤今日一朝得雪!小弟设宴,和文兄不醉不归!”步潮声笑地开朗,话语却颇多感慨。 而那姓文的中年书生也是怅然一叹,对着步潮声又是一稽首,那步潮声连呼不敢,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多谢步兄这八年来,为文某四处奔走、费心尽力,这份恩情,文某心中记下了。文勤!你站着做什么,还不过来拜见!” 那英俊公子早已站在一旁,闻声则一撩长衣的下摆,对着那步潮声直直跪了下去。“侄儿文勤给您行礼,多谢步叔叔救我父亲之恩。” “使不得!使不得!贤侄这番大礼可是使不得!” 扶完这边,步潮声赶忙跑到一旁,将那英俊公子扶了起来。“你父亲刚正不阿、威武不屈,乃是当世文人之典范。今日沉冤得雪,乃是天下士子向圣上请愿,步某也只是做些分内之事!” 刘剑站在一旁听着,不由再次打量了那一袭青衫的中年男人,没想到这人还是个大官。貌似是庙堂之上经常发生的狗血事件,得罪个权贵或者触怒了龙颜,这一刚正不阿便是八年,今天方才获释出狱…… 听步潮声在那边和文某在那又说了几句没营养的废话,那妇人也上去给弄梅先生见礼。同辈中的妇道人家自然是不用跪下,只是欠欠身,却让步潮声又是对‘文某’进行了一阵歌颂。 “步兄,今日请你过来,乃是为我一家四口做个见证。” 那中年男人叹了口气,面色稍有些黯然,眉宇间满是愧疚。他刚正不阿、宁折不屈,只是白白连累了家人,他虽心怀家国大事,但也是一位丈夫、父亲。 而那英俊公子接着父亲的话头继续说着:“八年前我父蒙冤,朝廷风信说要满门抄斩,我母亲心中焦急,将我和家妹四处送人以图逃过这一劫。但无奈世态炎凉,家中亲戚竟无人肯收。” “那时候我妹刚刚五岁,北上之时路过此地,来抓我们的官差却已经等候多时。母亲心急之下只能将年幼的妹妹放在了凤满楼,这八年我们母子被囚禁在京城的宅院,不能来寻。” 这公子讲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双目中泛着血丝,伸手用长袖抹着眼泪。“我那妹妹那时方才四岁八个月,在这青楼烟花之地不知会吃多少苦难,我作为兄长,实在是无颜见她……” “我那可怜的女儿!” 那妇人突然止不住嗷嚎哭了起来,一旁的两位姑娘好心的扶住了她,却被那痛彻心扉的哭声所感,一时间也是情难自已。 刘剑站在一旁叹了口气,世间多少无奈事,好在这家人苦尽甘来。“夫人和公子不必太过伤心,我凤满楼待姐姐们都是不错的,不会让她们吃半点苦。” 周围姑娘纷纷应和,这个说凤满楼吃的是山珍海味,那个说小姑娘尚是完璧之身。 而刘剑则想起了这方顾虑,又对着情绪稍微稳定的一家三口道:“若是八年前四岁,那今日便是十三岁,按规矩依然是养在阁中。但在这里呆过免不了受人言语,若是你们让这位小姐姐受半点委屈,那今日却也不能让你们领了她去。” “你这小哥,”那文公子面色一急,指着刘剑斥了一句,“我亲生妹妹!我又怎么会让她再受委屈,你今日莫要刁难!不然定要你好看!” “哎,文贤侄莫急,春哥是出于好心,不是故意刁难。”步潮声劝了一句,却对那中年男人介绍道:“这位是凤满楼的管事,也是本城的才子,名为小春子,诗文之道步某甘拜下风。” “奥?”那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刘剑一阵,却没心情领略让步潮声甘拜下风的诗才。微微一叹,对着刘剑拱手行了一礼,刘剑却也坦然受了。 “我女儿在此地承蒙照顾,多谢。” 文公子也对着刘剑施了一礼,“春兄莫怪,我方才多有失态。” “大人客气了,公子不必介怀。”刘剑还了一礼,这家人给他的印象不错,随即道:“看诸位也没了喝茶的心情,那此时便开始找人吧。不知可有什么凭证?或是能认出这家人的小姐姐,请上前一步。” 环顾一周,却见周围十几位小姑娘没有什么动静。刘剑刚要招呼着喊来所有的小姑娘,却听那夫人手指着一处,连声喊着: “我认出了!我认出了!” 一众姑娘纷纷让开,夫人的手指最终指在了一名面色悲戚、眼中带泪的小姑娘脸上。 刘剑心中一颤,是蝶舞…… 第四十五章 两茫茫 比起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刘剑更希望这是一场戏,一场排演好给凤满楼姑娘们看的戏…… 怎么会是蝶舞。 刘剑双手一颤,有些欲言又止,却最终保持了沉默。 那夫人跌跌撞撞扑向了蝶舞,蝶舞手足无措地看着刘剑,希望能在他这里得到些反应和答案。刘剑也只能面色平静地默默注视,注视着文夫人将她抱在怀里失声痛哭,他此刻百味陈杂,确实不知应该说什么。 “琴儿,我是娘亲啊琴儿,琴儿你不记得我了么?” 蝶舞身体僵硬着,眼眶泛起淡淡的水雾,被夫人紧紧地抱着,她的身躯开始颤抖。 她突然抱住了文夫人,失声哭了出来。 “娘,我记得,我还记得。为什么不来找我,你不是不要我了吗,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为什么……” 当她喊出那声呼喊,刘剑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心中像是失落了什么东西,更多的却是那略带酸涩的欣喜。 “琴儿,娘对不起你,娘不该丢下你,这是娘的错。”文夫人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女儿,似乎想将她揉回自己的身体。蝶舞终究也是抱住了母亲的后背,想再说什么,但哭的却难说出话来。 那文公子抹了把眼泪,低着头跑了过去,轻声劝着让母亲不要哭坏了身子。 “唉……”中年文人长叹一声,走到一旁张开双手,蝶舞扑到他怀里感受着一别八年的温暖,那哭声渐渐变成了嘤嘤地抽泣。 “钱妈妈,去王妈妈那里取来蝶舞的卖身契,”刘剑扭头吩咐一声,一名老妈子便抹着泪跑开。 “几位,既然女儿寻到了,就请屋里歇息,等下帮她恢复自由身,再还了户籍。” “春哥说的正是,”步潮声脸上也写满了感慨,看罢人情冷暖,却也敌不过眼前这一幕的感怀。“文兄让我来做个见证,明日我便行文众友。八年沉冤得昭雪,千里寻亲终团圆。文兄,这是好事,莫哭坏了大家的兴致。” “步兄说的是,”这文姓的中年书生话语中也有些颤抖,怀中女儿哭的伤心,他也忍不住眼眶湿润。 是他,害苦了这一家三口。长子被软禁八年,女儿在这烟花风尘之地待了八年,发妻每日思念成疾,真不知他们是如何熬过来的。 “蝶舞?”刘剑在一旁呵呵笑道,“你哭什么,你父母来寻你了,这是好事又不是坏事。” “奥。”蝶舞的哭声很快停止了,刘剑的话语反倒比母亲兄长的宽慰管用许多。一旁的姑娘递过了几张香帕,让她擦着那白净美丽的小脸。 “请!”刘剑转身引领,一家三口围着蝶舞跟在了他身后,步潮声一打折扇笑着跟上,莺莺燕燕的姑娘也继续凑会儿热闹。 屋内没什么座位,刘剑也就招呼着那名中年文人和步潮声在那通铺上坐下,甫一开口便笑道:“先说好,青楼的规矩坏不得,既然是来赎身,那请备好银子。” “文某明白,”女儿寻到,这位气度不凡的中年文人面上也带了些喜色,对着刘剑抱了抱拳。“这位小哥年纪轻轻便能执掌如此大的家业,倒可谓少年老成,可否告知文某名号,也好记下小哥今日之情。” 年纪轻轻?小爷和你女儿还青梅竹马、通铺而眠呢! “文先生不告知自己姓名,反倒先问起我来了,”刘剑轻哼一声,“我等市井小民,贱名就不污了先生之耳了。” “是我疏忽了,”中年文人拱手一笑,面带惭色,方才心中确有看轻,但此时却高看了刘剑一眼。“我姓文名江,字书锦,现于朝中任职。不知小哥尊姓大名。” 刘剑摇头一笑,拱手还了文书锦一礼,“失敬,竟是为朝中的大人,我这名号不提也罢,俗名不入君子之耳。” “哪有这般道理,”步潮声坐在文书锦身后,此刻却像是一位东道主,指着刘剑便开始敦敦教诲:“名字授之于父母,怎可说是不堪入耳!你叫小春子!你不说我便替你说了,这有什么丢人的!” 一屋子姑娘轻声笑了,那文书锦却是开怀大乐,而蝶舞噗嗤笑了几声,让方才的氛围渐渐地活跃了些。 “我自小无父无母,这名字是凤满楼的掌柜给起的,”刘剑也不以为意,反正不是叫自己王春天。 “文兄,你有所不知,这位小春子早年可有神童之名,吟的一首好诗、抚得一手好琴、写得一手好字。” 步潮声夸起刘剑来可是不遗余力,但这话在刘剑耳中听得略有些别扭。吟的一首好湿,那已经是多少年前过往,念及此处不由心生感慨——这作死的《锻玉诀》。 “我那家中还挂着他一副亲笔字画,便是那首我曾寄与你的《柳荫》。” “可是那首,山路曲回步行履,柳暗花明会有时!”文书锦面露惊色,盯着刘剑便是一阵猛看。 “咳,我自己也起了个笔名、呃,字号!”刘剑面色平静地咳了一声,试图把话题拉回,但很明显他的努力徒劳无功。他今日可没剽诗的兴致,步潮声纯粹是在给自己添堵…… “先生大才,文某方才有眼不识泰山!” “文大人客气了,可不敢当先生之称。” 刘剑瞄了眼窗外,那去拿卖身契的老妈子竟然还不回来。“我只是闲来无事胡诌取乐,难登大雅之堂。大人乃是治世之能臣、乱……行拂不能乱先生所为,这般夸我,可是想让小子我飘到天上去。” 心中暗松了口气,不由钦佩自己的机智。还好这个世界没有三国演义,不然直接冒出一句乱世之枭雄,自己会不会有掉脑袋的危险? 刘剑这几句话正中文书锦下怀,换而言之,这马屁拍的恰到好处。 行拂不能乱其所为,这便是对他刚正不阿、和邪恶势力抗争了八年的颂扬。而那句治世之能臣也是切中要害,哪个清官不爱名?世人皆贪,有人爱财,有人则爱名。 文书锦连道过奖,而步潮声则在一旁浅笑连连,三人便就中国古诗词文化进行了深入浅出的学术探究。周围姑娘大呼过瘾,反正听不懂几句,只是看三人各自恭维的样子,便心中感叹: 春哥当真是不世出的才子,和京城来的大官也能打成一片,还有什么是他不能的么? 刘剑聊着聊着也就敞开了心怀,和两个比他两世加起来年岁都大的中年文人挤出了一肚子墨水,从‘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聊到了‘位卑莫敢忘忧国’,再到柳下惠坐怀不乱、西门庆大战潘金莲,当真是博通古今、学识渊博…… 文书锦越聊眼睛越亮,最后几乎生吃了刘剑。刘剑就嘿嘿一笑可劲胡扯,终归是搬出了‘道可道非常道’,将两名当世文人震惊到了无以言表。 步潮声言语中颇有些惋惜,依然想劝刘剑离开这烟花之地。刘剑心中感激,和这位弄梅先生见过几面,他却一直想为自己‘赎身’,当然,这不能排除步潮声个人的癖好问题…… 而文书锦也有这般意思,甚至还比步潮声要强烈,竟然亮出了自己官居吏部侍郎的乌纱帽,说是要收他做门人弟子。 对朝中官职没什么研究的刘剑沉吟一声,却也知道这侍郎貌似不是小官,但想想自己仗剑行天下的梦想,却还是犹豫着婉拒了。 “好了,既然八字对上了,又有玉佩为证,文先生交了赎金便可领回女儿。” 刘剑将那几张薄纸捏在手里,目光看也不看蝶舞那有些苍白的小脸,嘴角的酸涩隐晦而莫名,却是外人难以读懂的。 “这里有银票五千两,权当谢礼。”文书锦在袖中取出了一叠银票,买回了那几张契约。文先生又道:“我有吾皇赏赐的真金千两,不知可否买得小先生做我门下文人。” 刘剑微微一怔,看了眼满怀期待的蝶舞,心中一颤差点点头答应,但点头的一刻却又微微摇动。“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小春子多谢文先生、步先生赏识,但我暂时还不想离开凤满楼,抱歉。” 舞文弄墨在他心里终究比不过仗剑而行,他这些年做出的‘名诗’几乎全是剽窃原本世界的古人,自己胸中的墨水有多少只有他心中有数。若是等一天剽无可剽,所谓的才子之名也就不复存焉。 “唉,可惜了。” “可惜可叹,璞玉蒙尘,当真是此生之憾事。” 刘剑不由一乐,感情这两人还以教导后进为己任,这精神可嘉…… 急匆匆的告别,带来的是茫然无措的对视;因为文书锦一家只带着两名侍卫,要天黑之前赶到五十里外的驿站。 他自始至终没和蝶舞说一句话,因为他怕说多了,会让她舍不得离开,也会让他舍不得放手。再说,现在这情景,他也不知该和她说什么。 以后一定要幸福? 这是什么屁话。 看着她登上那辆双马并驾的马车,那回头时眼中含泪的凝视,让他心中难免有些空落。 跑回旁院又翻过了院墙,在大街小巷中奔跑穿梭,在那屋檐窄墙上如履平地。 当他翻上了北城那长满了浅草的城墙,看着那辆马车自城中而来,又向城外而去,最后消失在了视界的边缘,他的心中莫名绞割。 “空山醉我碎雨落,最难忘是少年情。” 张清不知何时背着手站在一旁,目光带着丝丝深邃,话语带着些许感叹。 “这是你……” “不是。” “嗯。”刘剑轻声一叹,体内的内息运转,心绪也渐渐平静了。 那离开的马车内,蝶舞突然抱着自己母亲泣不成声,初长成的身子颤抖着,哭得父母兄长三人慌忙安慰,却始终不见回转。 文书锦心中略有些明了,刚要说是不是回城再住几日,便听赶车的侍卫在外面道了一句: “大人,前方有大队人马赶路,我们是不是让路。” 第四十六章 杀人剑 “在外行事需多忍让,不可意气用事,让开。” 文书锦的话语落在那两名侍卫耳中,让赶车的两人稍松了口气,驱使着马车停靠在了一旁。 车厢外,呼啸而过的马蹄声敲的人心绪不宁,似乎有几十骑的数量。文公子拉起窗帘的一角看了眼,便见几十名头戴斗笠的江湖草莽奔驰而过,身上背着明晃晃的大刀刀片。 “这些强人是要打劫越城?” 赶车的一名侍卫道:“公子玩笑了,江湖规矩,光天化日之下打劫城中商户者,便是江洋大盗,武林中人人得而诛之。” 却听文大人沉声说道:“江湖武林中人恃武而骄、把持漕运、贩卖私货,视人命如草芥。我与几位大人正商议着,要拟奏章向圣上禀明此事,需遏制江湖势力,恢复法度。” 正哭着的蝶舞渐渐没了声响,想来是被父亲这番义正言辞的话语吓住了。儿女情长家长里短,又如何当得起国家大事,文书锦那官威自然而然地流露,让蝶舞心有不安。 马车再次启程,那些背刀骑马的江湖人已经走的远了。 文书锦歉然一笑,抚了抚蝶舞的长发,叹息道:“这些江湖人还有恩于我,这么做,我心中也多有歉疚。我听闻有武林有正邪之分,正派行事光明磊落、惩奸除恶,于国难危难之际多次奋勇杀敌、保家卫国,却也不错。” “父亲,刚才那春哥不是说过,居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这些江湖人也有忠良信义之人。”文公子笑道,“我就有三五好友乃是武林正派之人,他们以行侠仗义为己任,品行纯良忠厚。” “是处江湖之远……”蝶舞小声说了一句,让自己兄长略有些脸红。 文书锦妙色一板,“此时回头再说。你记得,交友需慎重,莫要误结损友,方才那春哥便是当世奇才,你为何不上去结交一番?” 文公子诺诺几声,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其实看父亲和那凤满楼主事者相谈甚欢,自己根本插不上什么话。 文书锦又教育了儿子几句,随后对着车厢外问:“你们可知,这些强人前去越城所为何事?” 那赶车的侍卫回道:“这应是本地的江湖帮派,刚进城在客栈歇息之时曾听人说,本地有个长河帮,控制越河的水路漕运。前日,长河帮的一名帮众被人杀了,刺鲸堂堂主带十多人前来寻仇,可没料到……大人,这些江湖事太过血腥。” “你说就是了,”文书锦道了一句,虽然他是文人书生,但并不代表他没见过杀人死人。 “是!”那侍卫对着一旁的袍泽笑了一声,便沉声对着车厢道:“那堂主带了十多人寻仇,在大街小巷喊着要杀人夺财者去城外乱葬岗了事。那堂主乃是长河帮的顶尖好手,一身皮骨功夫据说已经能刀枪不伤,在江湖上也有着自己的名号。” “却没想,那日黄昏之时一场血战,那杀人者再杀一十四人。” “有仵作验尸,死者皆是喉咙破损,乃是被人一击毙命。”那侍卫说的津津有味,而车厢里听得却是不断皱眉,“据说,杀人的是位使剑的高手,还精通暗器之道。若是技不如人这也就罢了,江湖仇杀哪有不死人的。” “然后呢?”文公子却听得是津津有味,年轻人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任凭父亲怎么瞪他都是无用。 “但那杀人者不知和刺鲸堂堂主有什么冤仇,竟然一剑砍下了那堂主的首级,还将首级扔在了乱葬岗的一颗树下。那堂主竟是死不瞑目,听人说双目瞪圆,可是吓人的很!” 两名妇孺面色发白,文公子也是头皮发麻。文书锦终归是沉稳许多,并没有被侍卫的这番描述所吓到,却让他心中坚定了整顿江湖法纪的念想。 视人命如草芥,杀人斩首,十数条人命竟然说没就没了,这还有没有王法! “公子您有所不知,砍人首级,这是犯了武林中的忌讳。刚才过去的那些,应该便是长河帮的高手,去找那人讨个说法。” “原来如此,”文公子点了点头,幕然感觉在京城之外竟然没多少安全感,“我们还是快赶路吧,别再遇到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江湖人。” 而很快,马车外面的侍卫突然道了一声:“前面应该便是乱葬岗了。” 文公子掀开窗帘看去,果然见一处山坡上排列着大大小小的坟包。手一哆嗦放下了车帘,脑海中浮现出了那无头的尸体,不由冷汗涔涔。 蝶舞抹了抹眼泪,却凑到窗边看了一眼,她似乎能看见那少年郎暴起杀人的画面…… “什么是剑?” 站在城头上眺望远方,冷不丁的被师兄问了一个这么深奥的问题,刘剑便顺口说了一句:“杀人的是剑。” 张清点点头:“不错,剑除了用来舞蹈,便是用来杀人。” “杀人者,人恒杀之。” 刘剑对于这种理论知识顺手拈来,唬的张清一时间不知改如何接话。自己这个师弟果然非同凡响,这句话可谓江湖武林之本质。 “今日不说其他,单论剑道。”张清幕然感觉肩上的教学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将腰间的长剑取下,缓缓地拔出了长剑,用一条洁净的丝帕轻轻地擦拭。口中轻声说着: “剑是杀人剑,招是杀人招。剑法之道无外乎三个境界,你可知哪三个境界?” 刘剑稍微组织了些语言,这些基本常识广大宅男又有几个不曾听闻过,直接回答道:“手中有剑而心中无剑,此乃剑之初;心中有剑而手中无剑,此为剑之深;剑不在手中也不在心中,此为剑之道。” 张清额头挂上了几道黑线,天杀的师父,这到底是谁教谁? “师父教的?” “自己悟的。” “咳!师弟悟性惊人,此番言论我等凡夫俗子实在是未曾听闻,稍后再与我详谈赐教,”张清将那镶玉的剑鞘递给了刘剑,“师兄也只能算是个剑之深的境界,但今日,便教授你何为杀人之剑。” “谢师兄,”刘剑恭声应了一句,那剑鞘入手极沉,少说也有十几斤的重量,也不知是何材料做成。 有人要风度不要温度,张清算是要风度不顾重量,这么重的剑鞘整日挂在腰间,也不怕坠坏了一身价值不菲的绸缎衣裳。 “我这杀人之剑看上去像是剑舞,但内里处处杀招,看仔细了。”张清正待舞剑,忽而眉头一挑,看向了城门外的官道,忽而笑道:“正愁不能为你展示一番,这些人偏偏送上门来。在这里看着!” 张清言罢,纵身跳下了两丈高的城墙,身若浮羽、不惊波澜地落在了城门正中。 那正在聊天的几名官兵声音一顿,被那明晃晃的长剑所慑,三五人拉开了架势,手中长刀出鞘,却是不敢踏出城门洞半步。 白衣出尘剑,翩然君子客。 张清步行向前,每一步迈的缓慢,却让人有种清风拂过、水波不兴的自然流动。修习了几年锻玉诀的刘剑已不是当年拜师反被踹的菜鸟,能感觉出师兄身上流淌的那层层内息。 内息若是足够纯净,便可称之为真气,其实两者本就是一物,没有太多差距。但武林之中称呼内家高手,若是练出真气,则能算是一流。 刘剑此时只是内力二流、暗器二流,剑法不入流,拳脚功夫尚没有涉及。 几十名头戴斗笠的江湖汉子打马而来,呼啸声中带起了层层烟尘。张清等的便是这些背刀的壮汉,能在这个时间赶来的大批江湖中人,定是长河帮来寻仇之人。 “吁——” 几十骑勒住马匹,因为缓步走来的张清亦不过三十多米的距离。长剑斜指着黄土地,左手背在身后,这名拦路的白衣剑客显然是来者不善。 为首的一名壮汉怒喝一声:“可是你!杀了我刺鲸堂堂主!” 张清并不回话,只是继续缓步走着,他是不屑,也是不以为然。 “帮主!此人非同小可,杀了刺鲸堂兄弟的是使剑的高手,估计便是此人!” “杀了他!”长河帮帮主大喝一声,身后的帮众齐齐下马,抽出了背上的长刀。于马上作战,若是没有枪戟之类的长兵器,只能是自讨苦吃。 长枪和长矛、戟属于朝廷管制的武器,若是民间作坊私造,便是满门抄斩的死罪。但江湖中,善使枪棍的高手不在少数却也是不能全禁。 张清的步调不变,那几十名刀客已然冲出了十多米,举起了长刀扑向了张清。 高手又能如何?他们人多势众,不用说车轮疲惫战,单就是一人一刀,便能将这人砍成肉泥。 但前提是,他们能砍上。 张清悠然止步,但停不过一顿,身形便如同利箭一般冲了出去,衣袂飘飞,发巾似雪,是那么的不沾烟尘。 刘剑双眼瞪到最大,想要看清师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剑招,看看什么是他所说的杀人之剑。但他的双眼还是太慢,只能看见那白衣剑客悠然飘入了人群,像是翩然起舞,为他舞一次剑。 周围那些大汉仿佛不存在一般,那官道之上只剩他一人独舞,身形毫无凝滞地在人群中冲过,那留下的身影翻转漂浮,舞弄人间潇洒写意,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再没有呐喊呼喝之声,再没有了糟乱的脚步,举起的长刀大多无法放下。 而那剑舞的最后一跃划过了马背上帮主的脖颈,那白衣剑客的身影出现在了那数十匹马的后侧,长剑斜指黄土地,左手背在了身后,还是那如流水般清澈的气息,还是那除尘飘逸的气质。 只是剑尖,慢慢滴着那停滞其上的血液…… 刘剑脑海中一片茫然,满是方才那浮动的身影,那短短几瞬的动作练成了一幅画卷,便是一套完整的剑招。 变化于行云流水,杀人于舞动飘逸,这就是师兄说的杀人剑? 这就是,今后的自己? 哐当声不绝于耳,那几十名背刀汉子身形缓缓倒地,或倒或仰,脖间都有着一道血痕,鼻间早没了气息。 杀人剑。 第四十七章 行踪暴露 清晨的阳光唤醒了这片竹林的绿意,那竹林空地间舞剑的少年身形浮动,手中的竹条有模有样的划出了一道道波痕,剑势之间已经趋于圆转自如,但依然少了份凌厉。 “风起青城,点竹苍苍!” 竹剑抖动的弧度划出了层层波痕,只是这些波痕尚且大小不一、长短不定,还是初学乍练。 “风过空竹,长竹击磬!” “竹过风随,平沙落雁!” “停!” 张清皱着眉喊停了刘剑的练习,背着手走了过来,轻声问道:“这招平沙落雁不过是长剑横扫,变化也并非多精妙,为何你习了两日依然这般稀松平常?” 一身短打衣衫的刘剑气喘吁吁地擦了把汗,他自然不能告诉张清这招平沙落雁乃是残招,少了半句‘屁股向后’。这可是青城派成名已久的武学,又岂能轻松掌握。 “师兄,平沙落雁这名字总让我分神,牵扯到曾认识的一名故人,能不能换个名字?” “虽然《青竹剑法》不算什么武林绝技,但终归是青城派的武学,”张清的眉头并没有散开,“拿来交予你已经有违江湖规矩,若是擅自改名……没有这般道理。” “是,那我尽快克服心理障碍,”刘剑低头道了一句,心中略有些愧疚。 “心理障碍?不必了,半个月来,你这套剑法已经算是演练的颇熟,”张清摆手道:“这几日再多加练习,当做入门的剑法也就足够了。我会传你几套师门的剑法,这种二流末技不必深研。” “奥,”刘剑暗中翻了翻白眼,二流末技自己练了半个月都没能融会贯通,果然不是传说中千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不过他任督二脉还没打通,这些却也说不准。 “你也不用垂头丧气,虽然你资质差了些,但悟性足够。”张清拍着他肩膀安慰道,“只要勤加努力,将来的武学成就必在我和师父之上。今日剑法就练到这里,收拾一下,准备回去吧。” 刘剑这才笑逐颜开,吃苦耐牢可是他最朴实的本质,谁让他现在整日也没处散发精力。将那棋盘背上,内息也被张清点上,刘剑又开始了几里地的跋涉。 “师兄,咱们师门有没有名号山门?” “师父浪迹江湖,师兄我还没正式闯荡,这山门自然是没有,名号也没定下。师弟,将本门派发扬光大的重任,可就落在你身上了。”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过门派就咱们三个,有没有想过要收几个小师妹充充门面?”刘剑前半句信誓旦旦,后半句则贼兮兮地笑着,“师兄你考虑一下?” “你小子,”张清笑骂一句,“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我还不清楚,只是本门内功只有两套,且都是男子能练。今后若你有本事找几本女子修习的法门,收多少师妹女徒,自可做主。” 张清想了想,沉吟几声,又道:“但凡要收的女弟子,必须品行上佳、五官端正、身材窈窕、言行风雅,绝不能给咱们师兄弟留了脸面。” 刘剑意味深长地奥了一声,但看师兄说的义正言辞,倒也不去调侃。只是心中暗暗立誓,他日定要打造一个阴盛阳衰、盛产美女,门风对外严谨、对内开放的武林大派! 想到此处不由眨眼,貌似这种门派江湖中就有,而且还和自己有过些交集——水月庵。 如此典范摆在面前,这让刘剑心有戚戚,心想着不行就建个邪派,跟水月庵唱对手戏。然后把那些大尼姑小尼姑都拐到自己门内,若有不服者,直接拉到凤满楼接客,让老妈子的细鞭调教调教。 再然后…… “师弟专心看路,奔跑之中调匀气息,切莫发出如此淫荡之笑声。莫忘了《锻玉诀》修成之前,不可沾男女之事。” 刘剑脑海的画面顿时烟消云散,没了那体内内息清流的缓解作用,整日混在凤满楼,脑海总是跑出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而且内容丰富、题材新颖,充满了古色古香的诱惑…… 此时才十一二岁尚且还好,六七年后自己该怎么熬?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忍一时必成大器,成大器者肯定三妻四妾。 “师兄,有没有让《锻玉诀》速成的法子?” 在树上欣赏风景的张清闻言一笑,这半个月没少研究刘剑修习的锻玉诀,提出了比较具有建设性的意见。“多看、多听、多想,每晚练功时间可以增长些,这样,或者不必一十六年。” 刘剑脚下一个踉跄,不过最终还是坚定的爬了起来,哭丧着脸进了越城。 大街小巷谈论最多的,依然是半个月前长河帮死在城外的几十名精英帮众,各类版本流传甚广,大多是认为长河帮多行不义,惹来了武林高手惩奸除恶。 张清没说出名号,也没露出正脸,所以越城的百姓只能称颂这位还没正式闯荡江湖的剑客做白衣君子剑。 帮主死了,长河帮倒也没产生多大的乱子,更没有树倒猢狲散、为帮主之位打的不可开交。反而是由那帮主的兄弟、原本的二当家坐了第一把交椅,发下重誓要替自兄长报仇。 但越城说大不大,但城中居民也有四五万人,城周围十多个镇子、百多村落,要找一名高来高去的剑客着实不易。 越城这半月来多了不少江湖草莽的身影,摆摊的鱼贩也渐渐增多了些,在城中各处街道搜寻着可疑人的踪迹。 城中最大的青楼自然是凤满楼,但城中最大的客栈却是江湖连锁、驰名招牌——悦来客栈。 “废物!废物!饭桶!白痴!混账!” 悦来客栈的天字一号房传来几声咆哮,那装点雅致、里外套间的厢房内,一十八名彪形大汉站成三排,背着手、低着头,听着那额头系白布、身着麻衣的大汉训斥。 那大汉面色通红地怒吼着,丝毫不怕隔墙有耳被人听去。“半个月!十五天!三百帮众,京城都能翻个遍!找!给我挖地三尺也要找!将喜欢穿白衫的人都给我抓回来!严刑拷打!” “是! 十八人齐声大喝,一抒被骂了一个时辰的心中郁闷。这些人左臂之上也缠着白布,却是为英年早逝的帮主披麻戴孝。 “滚!都滚!” 这咆哮之人表现出了内心的狂躁,那十八名大汉则面色平静地依次退了出去,这半个月已经被新帮主骂习惯了,找不到人确实是他们办事不利。 “大哥!我岩臂山拳张瞿对天发誓,一定要将杀人之人斩下首级,在你坟前拜祭!” “阿嚏!阿嚏!” 张清揉了揉鼻子,拿着一张白帕在手上擦着,皱眉思索着是不是有人在骂自己。他刚换了身画着墨竹、青石的白色长衫,可不能沾了污渍。 “师兄先等我会,我去换件衣服。”刘剑坐在院墙上嘱咐一声,随后便翻进了自己的旁院,将张清留在了小巷之中。 “随思?随想百年思……她怎么就能,起出这么美的名字。” 张清摇头晃脑地念着,自从上次一见惊为天人,他可是茶不思饭不想了半月。今日方才得到了师弟的应允,领着他前去拜见。 他尚不知清吟也是有接客一说,不然估计也等不到今日。 再三打量着身上着装,摸了摸头顶的束发,最后又拔出长剑在身前照着,那明亮如水、光滑如镜的剑身却也有如此作用。 刘剑屋内早准备了些凉水,稍微冲洗一番便换回了自己龟公的那套工作服。叹了口气,虽然撮合随思和师兄不是他本意,但肥水不流外人田,红颜知己做自己师姐嫂嫂,也不错。 反正他又没戏。 不过师兄能不能把随思姑娘拿下?随思在凤满楼待了据说近十年,才名远扬那是什么英俊才子没见过。师兄虽然容貌英俊、武功高强,若是闯荡江湖,使剑的功夫便能在江湖上排前几名。 但越想怎么感觉,这家伙想要让随思姐姐心动,多少有些不靠谱…… “师兄,跟我来吧,一会见面,别用你这种直接露骨的眼神,委婉含蓄点。”刘剑边走边嘱咐着,带着张清向着小巷的出口走着。 正式拜见,自然要走正门,只是走正门多有不便,而要进随思姑娘的院子,在街口有着门庭。 对于街道而言,张清习惯于在房顶飞檐走壁,这还是他少数几次上街,一上街,便被两名鱼贩捕捉到了行迹。 “快看,是不是!” “你在这看着,我去回报帮主!” “快去!” 第四十八章 随思的媚功 随思姑娘的院落,是凤满楼几位清吟中最大的一座,只因她在此地最具才名。刘剑的色艺双绝不过是一时笑谈,随思姑娘方才当得起如此称谓,实至名归。 院落中有两处花圃,四方走廊曲回,那两扇红漆小门外是一处空院,要走几百步方能到凤满楼在街旁的门庭。 虽然这是凤满楼的清吟,但卖艺不卖身的清吟终归是避开妓院的声名,方才会另立处单独的门户。门上没有挂牌匾,但城中若要寻这些清吟的男客,自然都知道此处是何等所在。 “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随思半仰在躺椅上看书,看的是医书、穿的是纱衣,言语间虽然平淡如不经意间提及,却多少有些埋怨。 刘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这些时日每日都去练武,也只是偶尔过来看随思两次,已是半月没有练琴练字。看随思依然静静地看书,刘剑自顾自地坐在书案后,心中思量了一会,便觉得还是实话实说。 “师父让师兄来传我武艺,这些时日在忙着练剑。” “哼,”随思手中的医术一收,那慵懒的风情瞬而变作了轻嗔薄怒。“不好好练你的青城剑法,跑来我这做什么?拜师习武、拜师习武,竟然拜了个还不如华山派的青城派!你满意了?” “姐姐你都知道啦?” 刘剑有些惊讶的问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定然是自己在旁院练剑的时候被随思看到了。他本就觉得随思已经知道自己习武,那实话实说又没什么,却没想竟惹她如此生气。 这也算是关心则乱吧? 腆着老脸凑了过去,双手轻捶着随思的香肩,目光不自觉地下飘着,浑身内息异常亢奋…… “姐姐别生气嘛,我拜师没错,可没加什么劳什子门派。我师门加我总共只有三人,人丁稀少也没什么师姐师妹。师父、师兄都待我不错,那套剑法不过是让我熟悉入门用的。” “我管你做什么,”随思嗔着打掉了刘剑的右手,“还想着师姐师妹,你怎么这般不思进取,以后是不是就要弃文习武了?力道轻点。” “怎么会,”刘剑改锤为捏,看着随思面色稍缓,方才郑重其事地高声道:“我今后要文武双全,勾搭各门各派的小师妹,让水月庵的大小尼姑投怀送抱!” 随思扑哧一笑,端的是天晴月朗、百花失色,刘剑方才注意她穿着的是浅透明的薄纱衣,那如绸的肌肤散发着莹莹的光泽,让他双手不自觉收了回去。 自惭形秽。 “好志向,若是一日你能做到,我就奖励你几名小师妹做妻妾。” 刘剑讪讪一笑,若真是成为武林中的大众情人,那还用姐姐你奖励。但这些话却也是不能说的,随思总告诫他不能得意忘形,要注重内在气质和涵养。 “姐姐,我师兄想要见你,就是那日给王妈妈治病时来的那年轻才俊。现在就在偏厅等着呢,你要不要见他一见。” “见他做什么?”随思又恢复了那般慵懒,“你先出去吧。” 刘剑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这是,刚才还好好的,一提师兄就直接赶人了?这让张清情何以堪,简直比直接拒绝还要狠心,一点面子都不给那张英俊的帅脸…… “我要换衣服,你若是想在这里看着,姐姐也不会介意。” 刘剑微微一愣,条件反射般问了一句:“真的?” “嗯?”随思的声音略有些玩味,刘剑幕然浑身冰凉,无形之杀气在四面八方围剿而来,只剩转身仓皇而逃。 随思姑娘换了一身粉色的衣裙,比起大家闺秀,风尘女子总归是要放开许多。裙摆遮住了那双莲花秀鞋,但衣领开的有些低,胸前露出了一片雪白,让人不住遐思总想多看两眼。 轻施粉黛浅抿唇,姗影摇曳自嘤春。 就这身打扮配上她绝美的姿色、变幻莫测的气质,自己师兄还是个初哥,又怎么能招架的住。 “这么直勾勾地看我做什么?”随思浅笑着,目光中带着些自得的狡黠。 刘剑抽抽鼻子一脸委屈,这种对话近年来常有发生,对于随思时而流露出的小女儿态倒也习惯了。“姐姐你太美,我忍不住想看。” “我若是真的美,你又何必让我去见你师兄?” 刘剑却能感觉到她话语中的责怪,她好像真的生气了。这是,什么情况…… “我记得你几年前就曾做过如此诗句,”随思忽然走到刘剑身前,刘剑已经比她高出了半寸。“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可是在想这个?” 刘剑心中微颤,皱眉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最后却缓缓摇了摇头。“虽然姐姐比我年纪大些,但我……” 随思的手指抵在了他的嘴边,让他的话咽了回去,却见她笑眯了眼睛,像是翩然蝴蝶般转身而去,留下的话语却在刘剑耳旁回响,勾魂夺魄。 “若红颜不老,当执手相依。” 红颜不老?可能吗? 刘剑一时间怅然若失,看着随思即将消失在拐角的那唯美背影,略有些落寞地叹了口气,抱着琴跟了上去。 随思姑娘究竟能美到什么地步?凤满楼不收丑女,刘剑平日也就觉得随思比其他姑娘美上几分罢了。但自她迈过门槛,便让自夸阅女无数的张清坐在那里发了半响的呆,愣是没能说出半句话。 “咳!咳咳!” 刘剑不由脸红,自己师兄搞什么,人都坐在那里喝了半盏茶了,竟然还在发呆。在随思面前也不能落了师兄的面子,只能高喊了一声:“闻香!闻雅!” “哎。”厅外传来了两声回应,两个小姑娘低着头小跑进来。“闻香(闻雅)听春哥吩咐。” 刘剑瞥了眼依然丝毫没动静的张清,觉得自己是不是嗓门太小了。“你们!帮这位客人!换上一盏热茶!” “是。”小姑娘应了一声,笑靥如花凑过去端起了张清身前的茶点,依然没能影响到张清那痴迷如斯的目光。 刘剑一拍额头,这师兄没救了,随思脸上已经微微见寒,再看下去就要直接送客了。 逼不得已走到张清身侧,内息运转、加持于咽喉,一声“师兄”彷如春雷炸响,让张清陡然醒转,双目略有些茫然地看向了刘剑。 刘剑皱了皱眉,轻声问道:“师兄你怎么了?想听什么曲子?我来抚琴。” “嗯?我怎么了,我没事……”张清眉目皱了起来,看向了随思的目光带着些戒备和探究,却没了方才的痴迷。 刘剑稍微松了口气,刚才该不会直接看魔怔了?坐回了琴案之前,那抓了半个月竹剑的手指略有些粗糙,但也不太影响他抚琴的技艺。 张清突然抱了抱拳,嘴边的笑容略有些惭愧,对着随思道了一句:“姑娘媚功深厚,在下甘拜下风;刚才不小心,却是差点迷失心志。” 随思一摇薄扇,遮住了胸前微露的春光。“公子内功不浅、剑法凌厉、心志坚定,不知师从何门。” “姑娘果然是武林中人,在下的师门不便透露,但绝不会对姑娘不利。”张清看了眼静心抚琴的刘剑,笑道:“师弟竟然还会弹琴,想必也是姑娘所授。” 刘剑闻言也不答话,只是安安静静地抚琴,他貌似嗅到了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自小便是我看着长大,我算是他半个姐姐,他算是我弟弟。”随思话语不露机锋,“他拜入了你们门下,我作为姐姐总该能知道到底是何门派、师从何人。” “家师自号红尘潇岚客,只是收了我们师兄弟二人传授衣钵,尚没有开山立派。” “红尘潇岚客?”随思皱眉喃喃几声,最后也只能摇摇头,她没听说过。 “既然你是小春子的师兄,那就不算外人……外面那些长河帮的人可是你招来的?” 张清闻言不由一愣,侧耳倾听了几个呼吸,方才听街口处传来一阵噪杂。心中自然明白,这随思姑娘的内力或单纯耳力在他之上,再有那魅然天成之媚功,可见绝对非寻常等闲之辈。 站起拱了拱手,摁着剑柄走出了门外,自是要去解决那些水帮匪类。 刘剑指尖的琴声一停,却是随思姑娘走到了他身旁,眉目间带着些柔情注视着他抚琴的动作。 “你这师兄为人不错,被我惑住竟然还能保持心台不失,倒也算了得。” “姐姐,什么是媚功?”刘剑心中自然是有些明白的,且这种功法似乎都是些邪派之人所修习。让他不明白的,随思竟会媚功……妖女? “媚功嘛,也是内功的一种,但只能让女子修习。”随思看刘剑那‘天真无邪’的眼神,面色稍有些异样,玉指轻弹他额头,笑道:“怎么,你想试试?” “试试就试试,反正姐姐不会伤我。” 刘剑笑嘻嘻地站了起来,和随思又成了面对面的默默相视。 今天这是怎么了,蝶舞走了半个月,他就要开始移情别恋? 刘剑本心和随思的年龄差距不大,两人日久生情擦出些火花也是情理之中,也就看她能不能放开,而他能不能放下。 “改天再试。”那张绝美的脸蛋有些微红,折身躲开了刘剑的目光,拂袖走向了门外。“你修习的内力应属童子之功,我怕你走火入魔,废了内力。” 走火入魔? 脑海中浮现出了七窍出血、血管爆裂的画面,刘剑浑身一颤,三步并两步,跟着随思走了出去。 张清此时站在了小院门口,院门外的空地上站满了黑压压的人影,明晃晃的刀片聚起了过百的数量。 看门的两名护院躲在了张清身后瑟瑟发抖,手中的长棍早已不知扔到了何处。 “白衣剑客!” 为首的大汉赤裸着上身,露出那古铜色的肤色和狰狞雄壮的耳身躯,双臂各带着十二只金色圆环,整个人散发着勃然怒气。 “今天,我张瞿就要为大哥报仇血恨!受死吧!” 张清冷哼一声,长剑出鞘,缓缓地迈下了台阶,浑身又散发着那熟悉的波动…… 第四十九章 意外的突破 “要打去外面打,别在这里脏了我的院子。” 随思的话语轻飘飘的传来,让张清浑身的气势稍有凝滞,拔剑的动作也是半途而止,站在院外和长河帮一干人等面对面的对峙。 “杀了他!” 张瞿怒吼一声,一旁的帮众中冲出五人,挥刀便砍、挺剑便刺,罩往张清浑身上下。 这五人并非一般莽汉,所用兵刃也是刀剑皆有。刀削剑翻之间,这五人挺身滚涌、互有配合;两人滚地刀砍张清双脚,两人翻转剑挑肩膀,中间一人举刀便劈,乃是一点浅薄的合击之术。 张清面色平静,面对五人的合击丝毫不为所动,长剑依然挂在腰间,没什么出鞘的迹象。 背负着双手迈前几步,既然这里的主人发话了,那他便不想在此地杀人,脏了这如花如画的布置。悠然冲入了五人的刀剑之中,翩然若惊鸿、游戏若惊龙,刀剑挨不着他半点衣角。 他在这里潇洒飘逸,院内的刘剑却看得惊心动魄,若不是随思伸手拦住,他现在早已大显神通、秀一手弹指神通。 张清的身形忽而拔高而起,用的像是类似于梯云纵的高明轻功。在众人没有反应之际,那镂金雕花的平底靴踩在了一人面门,留下了一只暗红的脚印,也让张清的身影若蜻蜓点水般借力而起,直直飘落在了院墙之上。 “若要寻仇,便跟我来。” 张清回头说这话时面色有些冷意,显然是动了杀机,言尽便跳出了院落,留下长河帮的这百多人喝骂不止。 “追!杀了他!” 那张瞿大吼一声,一群人拥簇着跑向了院门,自然是追着张清去了。这群汉子毅然决然地跟了上去,丝毫不知等待他们的会是白衣剑客那锋锐的剑锋,也不知有几人能活着回去…… 刘剑跳着脚巴望着,想出去帮忙依然被随思伸手拦着。 “不过是群土鸡瓦狗,你师兄应付的来,随我回去抚琴。” “蚁多咬死象,”刘剑此时倒也有男儿的坚持,坚持兄弟情义和江湖道义。“沙场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去帮忙。姐姐,这么多人,我师兄可能真的应对不来。” “知道人多你还过去,”随思伸手抓住了刘剑手腕,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却带着让刘剑无法挣脱的劲力,“若是你去了被人抓住挟持,你们师兄弟可要作伴下黄泉?凭你那三脚猫的几招剑法,去了也只是让人笑话,跟我回去抚琴。” “怎么会,”刘剑耸耸肩,在怀中掏出几粒铁棋子,屈指一弹嵌入了木门的门板。“我会暗器。” 谁料随思俏脸一板,衣袖拂过刘剑的胸口。便听闷哼两声,刘剑直直地站在了院门之处,面色定格在了那有些自得的笑容,一只手抬起做出屈指弹的手势,一手微微举起则是被随思拽的。 “你会暗器又如何?我还会打穴,在这里好好呆着。” 随思轻哼一声,直接转身而去,留下刘剑在那里默默两行泪,不禁泪沾衣。这方是真正的欲哭无泪,只能站在那里等待着内息冲穴。 ‘姐姐,随思,我错了……’ 此乃心语,没人听见。 按照他的内息强度,随思刚才所用的力道,他的穴位被封要保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身形僵直、如若雕塑般站在原地,若不是此地少有路人经过,刘剑少不了会被调戏一番。 张清不过一刻钟便归来,一身白衣不沾丝毫污渍,只是手中那华贵的剑鞘上有着丝丝血迹。 随思姑娘说的不错,那不过是些土鸡瓦狗之人,没有真正的武林高手,人数再多也只能白做剑下亡魂。 ‘湿胸,救我。’ 刘剑可怜兮兮地动着眼球,可惜他的眼神不会说话,而心情不错的张清也没法领悟。眼见着师兄在自己身周打量一阵,然后又是一阵摸索,最后却是一声长叹迈步进了院落…… ‘靠你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师兄,随思姐姐我都忍痛割爱给你介绍了,还怕我打扰了你们的二人世界!禽兽!斯文败类不外如是!’ ‘喂,你回来啊,占完便宜就想走啊,陪我说说话也行啊!师兄!挽发!花魁!’ 听着身后传来了张清和随思的问候和笑谈,刘剑顿时无语凝噎。泪腺不会被封,但眼皮却不能动,瞪着双眼迎风流泪,倒是真的内牛满面…… 这点倒是刘剑误会了自家师兄,张清刚才一阵摸索也是试图为他解穴,只是不知随思封住的穴道,忽然冲穴又可能会令刘剑内息错乱、内分泌失调,严重点甚至会引发‘走火入魔’等并发症状。 “咦?春哥,你怎么还在这站着?” 闻香和闻雅跑了过来,随思在屋内抚琴而客人在屋内喝茶,她们两人便能出来玩耍。 “怎么都不说话,可是不想理我们么?” 闻香眨着大眼,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让刘剑不由头冒冷汗。而闻雅则笑嘻嘻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刘剑的肩膀,似乎好奇刘剑此时究竟是何种状态。 “姐,春哥真的不能动了耶!” 闻雅话语中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刘剑闻之不由心中叫苦,不知这两个小姐妹意欲何为。 两人侍奉在蝶舞身旁两年,见识的客人也大多是名流才子,自然懂得多了些。 闻雅一脸‘我懂’的模样,摸着那尖媚光洁的下巴,摇头晃脑地说道:“春哥这是害了一种病,若是没有人救治,就只能这么一直站下去,站上三五年。” “那岂不是要饿死了?”方才泫然欲泣的闻香不由一愣,随后眼角真的有些湿润。她和闻香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小时便被人同时送到了凤满楼中。 但姐姐闻香生性温柔而长着一副娇弱的容颜,言行举止间惹人怜惜;而妹妹闻雅却是古灵精怪,那张瓜子脸上带着些狐儿媚。两人十二岁来服侍随思,定下了明年九月挽发,此时已经出落的娇美标致。 闻雅叹声道:“饿不死也要累死了。” “那怎么才能救他?” “我见随思姑娘的医书上曾说,阴阳调和则为自然之道,他这病便是体内阳气过燥,需要阴气中和一下。喏,姐姐你亲他一下,为他度过去一丝阴气,他估计就会好了。” 闻雅长篇大论之后,终究是强忍笑意说出了这句,说的刘剑心中一跳,说的闻香面红耳臊。 “随思姑娘常说,男女授受不亲的,你……我……” “你不来我来,亲一下怎么了,又不会掉块舌头!” 刘剑不由一乐,闻雅的觉悟还是蛮高的,言行举止透着些俏皮可爱。舒歌长大了估计也是差不多的性子,她却是被刘剑一直宠坏了,也常常绞尽脑汁地捉弄人。 就算是服侍的姑娘、喝花酒的客人、后院的老妈子,年幼的舒歌也是没少整盅。 “罢了,还是我来吧。”闻香轻叹一声,她总归是姐姐。 轻吸一口气,便向前凑了一步,和刘剑的面对面不过半尺。只是刘剑站的姿势略有些不方便,让刘剑抬起的右手触到了她胸侧的柔软,一时间,体内《锻玉诀》开始了燥热。 “姐姐别紧张,你是在救人一命。” “春哥,我只是为了帮你治病,并非有意非礼。你若是好了,千万不要怪我,这只是权宜之计,算不得……” ‘哥不怪你,怪你妹。’ 刘剑的眼珠不断乱闪,传达着这种较为复杂的意味。对于投怀送抱的温玉柔软,他绝对不会有丝毫的介怀。不过‘非礼’这个词能不能换掉,被动接受不是大男儿所为,又岂能让一个姑娘红着小脸凑上来…… 不过此时他身体除了那双眼珠外,其他地方不能有丝毫异动,也只能一句欲拒还羞,被那一双樱唇吻了正着。 噗噗两声传入耳中,体内那狂躁的内息猛然翻涌,瞬间突破了穴脉的封锁。刘剑面色大喜,刚要将身前的可人儿推开,却感觉一股热气直冲脑门,脑海中一声轰鸣,便开始晕晕乎乎地摸不着边际。 见姐姐和春哥抱在一起痴缠,闻雅面色一红,捂嘴轻笑。还没来得及自得一番促成了一件良辰美事,却被一只大手抓个正着,直接拉入了一个略显拥挤的怀抱…… 这算不算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 只是刘剑此时浑身迷蒙,根本感受不到自己正在做什么,浑身散发出来的炙热气息让两个小姑娘嘤咛一声,娇艳欲滴、眼若秋波,方才是真的暗送秋波。 “咳,”张清面色有些尴尬地看着院门处的场景,瞥了眼依然在坐上抚琴的随思,一时间颇感无地自容。 光天化日,师弟也不知注意些影响…… 随思的琴音略有些凌乱,张清自然能听出一二,心中估量是因为自己师弟正在调戏她的两名侍女,这才让她有些怒意。故而沉声道:“姑娘莫怪,我这师弟所修的内功略有些特殊,有时候总会……有些管不住自己。” 随思抚琴的动作不变,只是那绝美的眉宇间带上了些冷寒,让本是一首高山流水之音,变作了十面埋伏之曲。 “男人,又有几个能管住自己身,再管住自己的心。” 张清点点头,这个真不好说。忽然眉头一皱,站起身看向了门外。便见院门处那两位小姑娘正捂着脸跑开,而刘剑却站在那里仰头大笑,浑身洋溢着四个大字——得意洋洋。 张清不由满头大汗,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刘剑却继续仰头大笑,就差愤声疾呼一声: “哥突破了!” 第五十章 再拾百花册 刘剑未曾想过,内功的突破竟会来的如此这般,突然而写意。就在非礼和被非礼之间,调戏与被调戏之时,内息有了长足的进步。 这些时日的积累加起来,还不如今日的顿悟。这就是所谓的厚积薄发?自己每晚坚持在前楼屋檐、房瓦之上练功,方是没白费这番心力。 顿悟?姑且算之。若是这种方式能多顿悟几次,那刘剑也不介意多和这些小姑娘探讨人生哲理。 虽说进步,但距离打通任督二脉、奇经八脉的境界尚还遥远,依然还是在二流高手的行列。体内内息越发纯粹,前一刻如潺潺小溪,现如今便是涓涓山泉,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汇成江河湖海。 等江海一成,内力之道则已算是登峰造极的顶尖高手。那时候,自己也就能坐享真正的齐人之福,开始三妻四妾的美好生活。在武学造诣上取得一定的成就,在武林中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安身立命、扬名立万。 张清面露思索之色,唤他进去说话。而随思则有些奇怪的打量了他两眼,玉指轻探便要为他诊脉。 随思皱眉道了一句:“我方才的劲力应封你一个时辰,现今方过去了半个时辰,可是我小瞧了你的内力……” 刘剑乖乖地递过了自己的手腕,手腕之处乃是习武之人的一处命门,除非最亲近信赖之人,否则绝不能轻易做出这种动作。一旁的张清思索间也注意到了这对姐弟的动作,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却终是咽了回去。 “张公子请放心,随思对贵派武学未曾有窥伺之心。” 随思一边轻言说着,那葱白玉指点在刘剑肩膀之上,皱眉思索了片刻,最终只有摇头。“你这内力当真是奇了,内息中正平和、恍若清流,却能如此迅速的冲开穴位。江湖武林之大,不世出的高人多不胜数,却是我目光短浅了。” “人外有人嘛,”内力有了进展,刘剑心中自然欢喜,这次总不用十六年的煎熬。“姐姐,怎么练打穴封穴的功夫?” “你想学么?” “我想……”刘剑话一出口,当即想起了自己师兄还在场。虽然没有正式接触过武林中的规矩条框,但既然拜入了师门,若是偷学别派武功,这应该是忌讳。随即改口道:“让师兄教我。” 张清不由莞尔,坐回了原处继续喝茶,对两人笑道:“随思姑娘既然想教你,那师弟学就是了,师父曾说技多不压身,但要专精于一道。点穴之道,我也未曾修习,正要跟随思姑娘讨教一番。” “我只会传他,”随思的那双美目看了眼张清,轻哼一声,转而低头抚琴。“你先去吧,张公子是客,姐姐便招待他一番。你明日下午来我这。” “奥,”刘剑对着自己师兄使了个眼色、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起身去了,任凭这对青年男女同处一室。 刘剑其实抱着的心思很明显,想必随思也感觉到了,无非就是试图撮合她和张清的美事。 肥水不流外人田,张清相貌端庄、品行上佳,除了有点洁癖之外再无其他怪癖,且武功高强、剑法出众,和随思正好般配。但如今看来,自己师兄有意而随思姑娘无情,只能依靠张清自己的努力,争取早日取得美人欢心。 她曾说过:若红颜不老,当执手相依。 红颜不老……真的可能吗? 自古多少红颜薄命,又多少红颜色衰被弃。史书文字记载了多少英雄事,又有谁能记下数不尽的幽幽儿女情。 谁人道红颜祸水,岂不知是男儿魅相心生,多少年红尘过往,再难见美人钟情。 “春哥好。” “春哥今日面色红润,可是有了什么美事?” 路过的大小姑娘亲昵的打着招呼,小姑娘姿态尚算自然些,但这些大姑娘却是媚眼横飞、秋波流送。只是无奈刘剑不解风情,每日都是与她们嬉笑,却终未曾合欢。 依照刘剑对生理卫生知识的了解,为了避免成为王六、段安之流,他就算没有修习《锻玉诀》,破身也要熬到十五六岁之后。 每日惯例的去飘香楼看一眼老鸨的身体状况,这位气息奄奄的老妇人此时已经能下床行走,多亏了随思每日都来做的针灸。 被那小姑娘接引着进门,刘剑随口问了一句:“王妈妈今日精神可好?” “王妈妈气色比昨日好多了,刚服了草药睡下,听人说春哥您来了,又起身等着呢。” “你于我嘱咐她们,若是日后王妈妈在休息,我来了便不要打扰。”刘剑摇摇头,心中多少有些愧疚。“此事已经要记住。” 凡是对他好的人,恩情自然记在心里,不管这老鸨于他人多么尖酸刻薄,这些年害了多少良家女子,但刘剑总归对她有一份感激之情。 “是!”小姑娘欠身应了一声,在她们眼里,刘剑俨然已经成为和老鸨同等的身份。 “在这里等着吧。”刘剑知会一声,便迈步进了卧房之中。 小姑娘静静地侍立在门外,听着屋内那简单的几句对话,心中却思量着,自己如何才能入‘春哥’的法眼。 在王妈妈屋内出来,刘剑颇有些费心地思索着,思索着有没有让他中意些的小姑娘。 飘香楼一旁有处空闲的阁楼名为凝香楼,王妈妈便让他明日搬过去住,后院的老妈子们已经在缝制新的被褥,明日便能完工。 走出旁院住阁楼,还要配两名小丫头专门供他使唤,这便是接班人的待遇,比之老鸨丝毫不差。刘剑却也奇了,王妈妈能换做老鸨,自己若是接手这凤满楼,又该被人唤作什么? 龟公的头头,龟…… 晦气! 平白的,怎么想到了这个名号!罢了,这青楼始终不是高雅之所,今后也少不了当些污名。 “舒歌自然是定下的,那再让她随便找个聊得来的姐妹。” 刘剑喃喃一声,走入旁院前终归也只想到了这一个名额,思前想后,今日被自己调戏的那对姐妹花不错,但她们是随思姑娘的使唤,他又岂能横刀夺他随思姐姐的丫头。 舒歌今年也开始长身子,只是没到十一二岁,还看不出将来是否是花魁的料子。 俗语有云:女大十八变,越变不一定越好看。长大后的长相如何既凭天定,也是自身的努力和性格决定。 佛说相由心生,美色也是由内而外。 原本还想着为舒歌赎身出户,却没想走到现今即将接管凤满楼的局面,若自己能把握这些小姑娘们的命运,总归是比赎身要强出许多。 进了屋内,看着睡了两年又即将离开的屋子,心中自然有些感慨。不过每次搬迁都是步步高升,这是喜事倒不用伤悲。 稍微收拾着自己的简单行囊,衣服多了些、银亮多了些,但那床薄被依然被他留着。以前是蝶舞帮他拆补换洗,今后却不知谁为为他铺床叠被。 念到蝶舞,刘剑心中自是有些酸涩,但她能找到家人终归是好事。自己能给她的不过是男欢女爱,还要她先独守几年空闺,或会错过最美的年华。 不过现在却也无妨,自己尚能在她出阁之前,去京城‘抢’她回来。那文书锦有名有姓又是朝中吏部侍郎,要找他并不难;难的是他过两年是否还能挂念蝶舞,挂念这个有些任性但内里温柔的小女子…… “生活啊。” 刘剑长叹一声,倒在了自己的木板床上,直愣愣地看着屋顶。 接管青楼、习文练武、行走江湖,这便是自己今后要走的路吗? 刘剑本来对老鸨的位子有些抵触,但看着那些小萝莉即将遭受的苦难,他又想帮些他想帮的姑娘。而且接管了青楼便是凤满楼的掌柜,赚银子自然不在话下,而这个身份多少也能好听些。 开青楼和混青楼,个中差别自然不言而喻。 ‘爸,妈,哥,你们在另一个世界放心吧,我现在混的不错,等以后文武双全,就要狠狠地扬眉吐气一番,给你们找儿媳妇,生一窝孙子。’ 伸手在枕头下摸索了一番,将《锻玉诀》的秘籍拿出来,无聊地翻着那总纲后面一幅幅‘十八禁’,欣赏着古人研究出的各种体位和精髓。内息开始燥热,这也是一种修习,只是强度比之晚上的美事要弱上许多。 每日一个时辰的内功修习,自然是风雨无阻,什么时候都不能落下。自从上次被蝶舞发现之后,他每日都小心了许多,而随着经验的增多和内功的增长,后来倒也一直安全。 看了一会,刘剑方才有些无聊,心中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有本《百花册》的小书,只是不知被放在了哪里。 起身便是一番翻箱倒柜,这本在梦境中得来的‘奇书’一直没研究出有什么效果,自从搬到了旁院,他便没注意过这本《百花册》。今日突发奇想地想找出来看看,心中莫名地有了些期盼。 啪! 那小册子在他抖弄被褥时掉在了脚畔,俯身捡起,这小册竟然没有丝毫的变化,依然是四五年前刚得到时那般,不沾污渍、纸张没有任何变黄的迹象。 但掀开了那青皮书页,眼前却见一丝颜色,刘剑不由心中一颤,双手一抖,差些将《百花册》扔了出去。 “子不语,怪力乱神?无量天君!阿弥……我次奥!闹鬼啊!” 第五十一章 美人背生香 让刘剑惶然失措的并非别的,是那本应空如白纸的《百花册》第一页上,出现了一副彩色仕女画。 浅淡的光影画就了一副淡彩水墨,带着三分朦胧、五分写实,巴掌大小的画面,却将那女子的姿态曲线诠释的淋漓尽致。在一旁还提着一首小诗,只是蝇头大小的文字看不真切。 画中内容的则是一名坐在莲花池便出浴女子,那光洁而没有任何瑕疵的玉背,刘剑目光游走其上,却是一时间忘记了惶急。 子不语……这是什么情况?谁没事将这幅画画在了上面?蝶舞?不对,她没有学过几日的画艺。 活见鬼了这是? 刘剑咽了口吐沫,看了眼窗外垂死挣扎但依然没有落下的太阳,心中稍微安定了些。伸手想将那页纸撕了下来,但用力拖拽,却根本连褶皱都无法在书页上留下。 还真的见鬼了不成! 是了,既然自己能借尸还魂,这世上有鬼也是情理之中。刘剑手一哆嗦,那本百花册掉在了床铺上。书页掀开着,那美人的青丝玉背让他心中摇曳颤抖,却是再难正眼看上几眼。 “谁开的玩笑!” 不对,这不是玩笑,他见过这女子,他见过……在何时见过?又在哪见过? 刘剑踉跄几步跑到了门口,想要将两扇木门拉开,但手放在了门闩之上却微微愣住。脑海中依稀浮现出了依稀的场景,那是几年前的一场春梦,这女子还与自己说过一句话语: 一个小童罢了。 对了,就是这女子!那场春梦中的女子,竟然又在这画中出现了! 刘剑顿时遍体生寒,站在门口一时间不敢动弹,忍不住再去看那百花册。 那百花册在日光中耀出了些晶莹,刘剑心中也不免生出了些疑窦。自己转世成了青楼的小厮,自然明了世界应该有鬼神之辈,那这本随着自己梦中而来的书册,岂不是仙家之物。 仙家之物?只要不是鬼物,便足以让他老怀欣慰了。 伸手在怀里摸出了一把连鞘的匕首,拔出那把寒铁打制的匕首便缓步走了上去。若是有旁人在这,便可见他的面色苍白而下巴尖上有着冷汗在凝聚,眼看就要滴下。 壮着胆子将那百花册拿起来,心脏跳动的声响在安静地房中打着急促的节律。但他很快又被那幅画中的女子所吸引,捧着画册愣愣地看了一会。 她的身上似乎还有这薄薄的纱衣,身处在那水雾萦绕的温泉池旁,就算周边的景色再美,画境再朦胧,也难以掩盖那画面的主体——美人。 但刘剑却对这裸露着玉背的女子却生不出任何亵渎之心,仿佛只是欣赏着完美无瑕的艺术品,体内内息运转间依然清凉,并无燥热。除了对未知莫名的恐惧,心神也被她的美完全折服。 只是一袭光洁的玉背,便让他心中忍不住一阵惊叹。 她是谁?世上怎么能有这么美的女子? 这成了刘剑此时心中唯一的疑问,手中的匕首比划了一阵,终究是不忍将这幅画划破。故而便将那匕首锋锐的尖刺小心地抵在了书页内侧,轻轻地摁着匕首的木柄,试图将这幅画在百花册上切下来。 但这薄薄的纸张不知是何质地,那匕首划过没有任何痕迹。亦或是那铁匠骗了他,这把匕首根本不是用金属打制……总不能,这真的是仙家的宝贝?如此想倒也对,这种女子怎么可能在世间出现,定然是天上的仙女,才能让他如此地难以自持。 但无论是是什么,刘剑此时上了犟脾气,若是不能将这幅画裁下来,那他今后恐怕睡觉都不敢独自一屋。 刘剑心中一狠,直接用力刮了下去,却不料一时没能收住力道,匕首在那薄纸上没有留下痕迹,但在他掌心却留下了一道血痕。 掌心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也顾不得再去多考虑其他,将那百花册丢在那里,便冲出了屋门,小跑着去了随思姑娘的院落。 他这一走方才没有看见,那《百花册》沾了他的几滴鲜血,渗入了书册的背面,青皮封面却依然是那般洁净,并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随思抚琴抚出了午后的悠闲,而张清则孤影自酌,品着琴声也品着凤满楼大厨的手艺。 刘剑有些狼狈的跑了进来,让屋内的两人多少有些不满。 张清是不满他的莽撞,而随思则不满他断了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琴音之境。但这些不满很快变成了些许焦急的问候,随思站起身来,迎着刘剑走前几步,伸手摁住了刘剑的手腕。 “你受伤了?伤口无毒,只是划破了毛皮。” “谁伤了你?”张清几步迈到了刘剑身侧,见随思拿着他的手腕,伸出去的也就悻悻地收了回来。 “我自己弄的,”刘剑苦着脸道了一句,指了指腰间别着的匕首,“刚才切东西不小心划到了,姐姐,快给我上点金疮药,疼死我了。” “多大了还怕这点痛,”随思弹了弹他的额头,却有些着急地小跑出了屋门。“在这等着,我去拿药箱。” 张清笑骂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好歹也是习武练剑之人,竟然会被自己划到。” “那个,师兄,”刘剑扭头看了眼屋外,突然小声问了一句,“你觉得,世上有没有鬼和仙人?” “鬼?”张清微微一愣,随后皱起了英朗的剑眉,语重心长地教育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世上哪来的什么鬼神,就算你武功练到最高处,也只能延年益寿,倒也能算是师父那般的陆地神仙。” 刘剑一瞪眼:“师父竟然是神仙?” 丝毫不敢将老叫花的形象和神仙相连,陆地神仙?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些。那自己那凭空冒出美人图、刀剑还不能毁坏的百花册,倒真有可能是神仙的宝物。 “不过是武学境界,哪有能点石成金、撒豆成兵的神仙?你是听人说书说多了吧!整日不想着如何精进武艺,就是想些神鬼之事、男女之事!你……” “男女之事又怎了?”屋外传来的一声轻哼打断了张清的训导,随思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咳,男女之事乃是自然之道、合乎天道伦理,自然是极好的。” 看着张清那副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干笑,刘剑不由撇了撇嘴,心道随思姐姐气场无敌,自己师兄实在是难以招架。 “姐姐,你说世界上有没有神仙鬼怪?” “神仙菩萨之流自然是有的,这妖魔么……”古代人都有些迷信,随思熟读百家却也不例外,尤其对佛学典籍也有些研究。“魔由心生、鬼怪也是心念演化,习武之人则谓之心魔。你今天是不是着了魔?” “没,我就随便问问。” 刘剑额头冷汗涔涔,是被随思清理伤口时触的疼痛。“姐姐轻点,疼。” 随思嗔了他一眼,眉目间流露的风情,让刘剑暂时忘记了脑海中那副美人玉背半回首的画卷。 细心地替他包扎着,仍不忘一旁数落了他几句。“习武哪有不受伤的?上次见你腰间伤口不也没哼出半句,怎么这武越练越虚了?” “嘿嘿,我师兄教的。” 坐回远处吃菜的张清轻咳一声:“我何时教过你疼就要喊出来了?男儿当隐忍,方能成大器。” “那师兄,我明天能不能休息半日,手伤了。” 张清哼了一声:“你习的是右手剑,伤的是左手。” “师兄……好吧。” 刘剑唉声叹气,感慨着练武没有假期,师兄太过严厉,《锻玉诀》何时才能成大器。 又看随思为他包扎起伤口,还细心地打了个蝴蝶结,一时间五内铭感——有个女子温柔的照顾总归是能让人感觉幸福。伤口温热痒痒的,看样应该是开始恢复了,既然已经没事,那他也就不在此打搅这对男女的好事,自顾自的告辞去了。 在随思这里说了几句话,心中的恐惧感渐渐地散了些,但这件事依然让他有些心神不宁。看着那日暮中自己的屋子,他却是没敢回屋休息。 引客、接客,吟诗作赋、安排清倌人唱词说曲;又有几位客人酒后闹事,吵着要今晚给小姑娘挽发,让前半夜这三个时辰便是好一阵忙活。 忙活完了,刘剑心中却开始惴惴不安了,今夜也没心情再去练功。估计就算是看花魁的美事,今晚也提不起半点兴致。 段安和他同时回来,刘剑本想要和段安或王浩今晚挤挤,却也不知如何开口。总不能说自己被一幅画吓破了胆子,不敢回屋。 怕什么! 刘剑深吸一口气站在自己屋前的台阶下,心中不断念叨着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自己堂堂正正一大丈夫,行得正做得直! 路过的神仙阿姨、妖魔鬼怪,可别没事招我,我是好人……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刘剑大喝一声,顿时招得一旁的段安在屋内探出头来,心中感叹不愧为才子,大半夜临睡还能做出如此正气磅礴之诗词。 怕什么!凭的是一股书生意气,邪魔辟易、万古永存!刘剑直接踹门而入,手中的火折子吹起,一脸怒色环视着整个房间。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异样的里外屋,总算给了他些许慰藉。 将三四只蜡烛全都点亮,今晚就这么亮堂的睡了。那百花册还扔在床上,刘剑再看一眼那美人的画卷,一时间心中反倒平静,不再有什么畏惧。 这书本就是凭空多出来的,何必再在乎多幅画卷。想通了这些,刘剑索性躺在了床上,将那画册放在眼前翻弄着,却也没发现其他的美人。 这小字写的是什么? 刘剑将那书册凑到了面前,接着一旁的烛光读着上面的语句,还没读完两句,头一歪却是昏沉地睡了过去…… “吴刘不争红颜女,十万清兵怎入关。” 第五十二章 将军请自重 迷蒙蒙的天地间又有着一道亮光,像是这片灰暗天地唯一的出口,刘剑被周围的空气拖拽着,身形不受控制地飘了过去。 又?为什么会是又? 是了,那次春梦,那场记忆犹新的梦境开始,也是这灰蒙蒙和白茫茫。 怎么突然睡着了?这次还是春梦?还会见到那些如画的女子、如花的女子? 刘剑心中漾起了一连串的疑问,莫名的竟有些期盼。 若是春梦了无痕,那自然是极好的,在睡梦之中还能锻炼内息,又能赏心悦目,一举两得。但若春梦留痕,这却让人颇为抑郁,总搞些凭空出现的东西来吓人,也是一种对身心的折磨。 临近那道亮光,刘剑听到了那震耳欲聋的杀喊声,萧瑟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血腥气夹杂了浓浓的戾气…… 这次不是春梦?还是自己这些时日杀人杀多了,方才有如此梦境?刘剑皱起了眉头,右手不自觉地摸到了胸口,带着的铁棋子还在,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光亮骤然闪出,刘剑眼前绽放而出的是强烈的寒光,让他不自觉地闭上双眼、以手遮面。剧烈的破空声传来,刘剑在被耀的闭眼前曾看见,那是一柄稍有些卷刃、被鲜血淋透的大刀,照着他的肩膀直直地劈砍。 做梦要被人砍?自己是自虐到了何种地步? 但潜意识里,刘剑控制着身体极快地做出反应,灵活地滚到了一旁。 这一滚恰到好处,有些狼狈的躲过了那劈下的一刀,但腰间却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低头看去,自己腰间不知为何开了一道口子,滚滚鲜血正决堤一般汹涌而出。 好在体内的内息迅速反应,涌到了伤口处挤压住上下两侧肌肉。 有张清这半月的指导,他对于内息的运用自然增强了些,只是依然不会什么杀敌的招式。捂住小腹,方才发现自己穿了一身英武的铠甲,已经不是原本的长衣,能感觉出,他整个的身材也魁梧修长了许多。 深吸一口气,耳中噪杂的声响瞬间清晰,刘剑单膝跪在那里,视线中除了黑白之外只有冰冷滚烫的猩红;厮杀的战团在满地的尸体之上,惨烈而胶着。 “将军!” “杀!” “保护夫人!” “保护马车!” 夫人?马车?自己左手边倒真的是有辆马车,只是那两匹拉车的马已经被乱箭射死。 大爷的,到底是让保护马车,还是保护夫人!? 不等他搞清状况,刚劈他的壮汉又举刀缓步走了过来,壮汉身上的铁甲也露出了血淋淋的伤口,显然也是受伤不清。 刘剑顺手捡起了一旁的长枪,又摸起来一把碎石,拄着长枪费力地站起来,目光凌厉而平静,盯着这壮汉的动作。 “受死吧!我要让你死无全尸!下了黄泉,看你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 那壮汉嘴角带着狞笑,手中的大刀被他攥紧,走向了刘剑那似乎随时会倒地的身体。“投降了满清鞑子,你就注定有这一天!” 满清鞑子?反清复明?自己尼玛……做的什么梦?! 不对,周围一切这么真实,没有任何梦境中的跳跃和朦胧,身上还隐隐感觉到了疼痛,面前那劈开的大刀让他感觉到了凌厉的杀气。 做梦又怎么会感觉疼痛? 刘剑震惊了一番,却没有时间管那么多;因为这位浑身浴血的杀神已经举起了卷刃的大刀,显然是要把自己从中劈成两半。 握着的碎石右手在背后,那些石子被他扔掉了许多,只剩一颗大小硬度适中的碎石。那壮汉举刀的瞬间,刘剑的右手突然一甩,一道乌光夹带着劲风穿过了那壮汉的咽喉…… 壮汉举刀的身影站在那里,双目瞪圆充满了不敢置信,喉咙破开了可怖的血洞,鲜血嗞嗞地喷涌。 就算碎了气管,死了都不知姓名的壮汉也要喝骂一句:“你好……卑!鄙!” 刘剑拱拱手,示意这大汉安心的去吧。生死之争谁管你什么江湖道义,若是有熟石灰在手,小爷也不介意一刀帅气地结果了你。 哐当声,那大刀砸在地上;随即,便是壮汉倒地时砸出的闷响。 那原本华丽现今却沾满了鲜血的马车周围,陷入了一时间短暂的寂静。厮杀的双方将士都紧紧盯壮汉倒下的身躯,一时间颇有些难以置信,这可是武冠全军的铁汉…… 刘剑在一旁吆喝了一声:“看什么看!专心杀敌!” 他现今乃是周围一拨人马的主将,他的喝骂让周围十多名官兵反应了过来,挥刀砍杀了回神慢了半拍的敌人。 马车周围迅速聚起了十多名官兵,但在这上千人混战的官道上依然无法突围。不知怎么的,心中有个声音不断告诉刘剑,自己要保护着马车里的人平安离开此地。 跌跌撞撞地走向了马车的车帘,这辆马车的门帘在马屁股后面,和刘剑在凤满楼见过的车门在尾的马车略有不同。 捂着伤口,推开了一旁想要扶他的将士,伸手将那马车的车帘拉开,看到的…… 是一张被厚厚的面纱蒙住的脸蛋、是被黑衣斗篷遮住的身形,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是个正常的女人,也不会酿成其他的祸端。 不知为何,刘剑觉得自己见过这位夫人。这种感觉很奇怪,介乎于故人和萍水相逢。 她似乎,和他说过话。 “夫人,请下车。” 刘剑嘴唇有些干裂,这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头脑也有些昏沉。但现在他不能昏阙,也不敢昏阙。 虽然心中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一处梦境,但在那大刀劈下时面临死亡的感觉是如此真实,让他根本不敢有所松懈。 车上的女子没有说什么,从容地起身弯腰,自己跳下了那一米高的马车,周围的官兵却没人向前搀扶。 看着那凝若星眸的一双眉目,刘剑倒也能从她光洁的皮肤判断出她年岁不大。此时的厮杀和血腥却没有让她有丝毫变色,能在她眼眸中读出那孤傲和冰寒,那冷漠和寂寥。 “不扶我一下?” 刘剑鬼使神差地冒出了这句话,让那夫人略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会,那一双玉手在斗篷下探了出来,凝脂白玉不能形容其万一,直接夺了刘剑的魂魄。 不过周围的杀喊声临近,一波冲来的敌对士兵让刘剑回过神来。 那女子眼中带着些轻蔑,她在轻蔑什么?而很快,她的轻蔑变成了些许错愕,最后化作了些许复杂,只因刘剑在她耳旁轻声说了一句: “小心点,我带你出去。” “杀!” 将士面色狰狞的怒吼让刘剑精神也是一震,弯腰在地上捡起了一把碎石,便开始点杀冲来的将士。 惨烈的厮杀再起,刘剑被官兵拥簇着向着一方走着,周围聚起的人增增减减,杀喊声起起落落。 每次感觉眼前一空已经没有了敌人,但不知何处又杀过来一批,让他疲于应付,手指都快被弹的红肿。 而每次深陷重围走投无路,绝望之处又会杀出一批援军,喊着‘夫人将军快走’,用生命去写就忠义。 终于,当他的石子印入了一名将军样的人喉间,他夺下了一匹马,捂着伤口跳了上去。伸手抓住那双柔夷,那夫人眉目间微微皱起,可能是被他抓疼了。 将这个女人拉起,坐在了那马匹之上,沿着官路绝尘而去。此时能逃命方才是最重要的,那些拼命杀敌掩护他撤退的官兵,也只能说一声抱歉。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十多名官兵死到了最后三四人,此时正转身面对着那汹涌而来的敌军,口中发出了最后一声呼喊: “杀!” 奔驰了不知多久,逢林进林、逢山过山,而当刘剑头晕目眩神智昏迷的时候,搂着身前的女子便昏迷了过去…… 似乎又听见了女子的呼唤,只是喊的名字他很陌生,并不是‘小春子’,也不是刘剑。 额头感觉有些清凉,那细细的小手擦拭着他的伤口,他能感觉到疼痛,但眼皮沉重却没能睁开。 这真的是做梦? 那自己睁开眼会不会是在凤满楼旁院的屋中?梦醒了?还是没醒?又或是庄周梦蝶、南柯一梦…… 不知哪来的力气,刘剑喉间发出了一声呻吟,很快便感觉湿润的水珠打在自己的唇间,点点滴滴地很轻缓,却让他精神稍微恢复。 慢慢睁开双眼,昏沉沉地似乎看见了漫天的星辰,星辰的一旁,是她那双无法形容的双眸。 “你醒了?” 这声音……美则美矣,若百灵鸟的空灵,又如山泉水的叮咚轻灵,让刘剑的精神再次恢复许多。 她这是天生的温柔,但又带着些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只是这冷漠并非刻意伪装。刘剑能感觉出来,她是由内而外的冷漠,是那种看惯了红尘、看腻了是非的冷漠。 刘剑苍白的面色露出一丝笑容,“你是谁?我和你好像见过。” “将军请自重。” 她清冷的话语让刘剑心中莫名有些黯然,但看着她依然温柔地为他滴着那竹筒中的露水,刘剑心中渐渐一片宁静。 将军? 还好她是‘夫人’而非‘王妃’,不然刘剑心中会真的以为这是秦始皇驾崩的剧本。 “我和你真的见过,” “将军请自重。” 她又道了这一句,将那竹筒放在一旁,玉手缩回了斗篷之中,在袖中拔出了一把匕首…… 刘剑看这女子眉目间有些不耐,忽而笑道:“你第一次见我,曾说了一句:不过是一个孩童。我记得你的侧脸,现在也没忘记。” 这女子皱了皱眉,在斗篷中伸出的玉手抓着一张丝帕。隔着手帕摸了摸刘剑的额头,她口中低喃道:“是不是害了疯病?” “不是你?” 刘剑依然坚持着,他的坚持,来于男人那虚无缥缈的直觉。 “将军请自重。” “怎么又是这句,你就不能和我说说些话?” 刘剑顿时无奈了,目光看着那林间树梢那漫天璀璨的星辰,嘴边却是一声轻叹。 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五十三章 佳人夜话 在这离奇梦境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是刘剑此时应该想的。现在他身体虚弱,若是来了追兵当如何保命? “妾身谢过将军救命之恩,此处穷山恶水,不知将军当如何打算。” 女子也有这番顾虑,此时若是没有刘剑的照顾,她一个弱女子估计也走不出太远便被豺狼虎豹人给吃了,代步的坐骑却在刘剑摔下马背后自行去了。 “打算?” 刘剑想了一会,体内内息流转间渐渐壮大,让他的气力也开始慢慢恢复。 望着星空有些发愣,夜间闪烁的萤萤光亮给了他些许安全感。刘剑突然道:“姑娘…夫人,实不相瞒,我并非什么将军。只是方才在家中一阵昏睡,醒来便发现附身到了这位将军身上。你可有梳妆用的镜子,让我看看此时长成了何种模样。” “将军的玩笑,并不怎么好笑。” “若是能让你一笑,千金一掷、烽火相戏又如何?” 这女子轻哼了一声,却在那黑衣斗篷中取出了一面琉璃镜。看那镜背镶嵌着的翡翠红宝石,这面巴掌大小的琉璃镜定是造价非凡,非普通的富户人家能够打造的出。 那镜面光滑如水,照出了他的面貌,虽然眉宇间沧桑了些,但和他之前的模样也差不太多。 这感觉,像是自己本就是这位将军,那‘小春子’和‘刘剑’不过是一场梦境……也不对,这位将军的前身他没有丝毫印象,小春子七岁前的记忆他也是不明,但‘宅男刘剑’却是从小到大有着完整而温暖的回忆。 自己是刘剑,穿越到了青楼小厮的身上,现在身处的也不过是场梦境。 刘剑心中重复告诉了自己几遍,那种担忧和心切自然烟消云散。念及此处,刘剑眉目间的疑问渐渐散去,而那女子见他眉头舒展便将那面琉璃镜收了回去。 女子轻声问了一句:“你当真不是吴将军?” “嗯,我不是,”刘剑心中一动,终究是能跟人说出自己的名字,虽然是在梦中,给一个不曾相识又藏头藏尾的女人。 “我是刘剑,长剑的剑!祖籍山东人士,家世清白、未曾娶妻,一觉未醒出现在此处。咳咳,尚不知姑娘芳名,可否告知于刘某?” 那女子眉目生疑,盯着刘剑的双眼,似乎想要将他看透。刘剑坦然自若、面色毫无异样,只是觉得那双眼眸怎么看都是如星辰般纯洁璀璨,没有瑕疵又有些不食人间烟火。 “吴将军是个粗人,绝不会说出这番话语,”最后又似低喃一声:“你若没有骗我,那这事便是奇了。” 刘剑心中一叹,这女子的戒备之心未免太重,名字都未曾告诉自己。也罢,先套套近乎:“我和你无冤无仇,此时在梦中又不图你什么,又为何要骗你。” “你们男人图什么,我心中自然有数。” “姑娘多虑了,这是天护红颜,让我前来保护姑娘,待会梦醒,这位将军也就回还了。” “他若回还,倒不如你一睡不醒。” 这女子轻叹着,坐在一旁歪倒的枯树树干上,似乎是有些累了。但稍微坐了片刻,又起身,背对着刘剑走开了两步。“他窥伺我这薄柳残姿,此处荒郊野外,我必遭他凌辱。” “姑娘不是……” “不用总叫我姑娘,我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当不得这个称呼。” 她的话语中有些哀怨,又有些自嘲,这让刘剑心中莫名的有些酸涩。这女子应该也是红尘苦命之人,这种语气,也就那些前院的姑娘们能说的出。 虽然心中纳闷,但揭人伤疤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刘剑听见那些姑娘们哀叹之时往往想出声安慰,只是怕被人视为异端,故而将想要说的话憋在心中,此时倒也直接拿来用上。憋了多年的现代男女观念,有种不吐不快、一吐为快的强烈感觉。 “姑娘此言差矣,男女之间其实差距不大。抛开三从四德不谈,一个男人一生能有几个女人;那女人一生,又为何不能有几个男人?虽然男女不同,但想要生儿育女、繁衍后代,那也是缺一不可。” 刘剑说着在女子听来大逆不道、异想天开的言论,但没有丝毫做作和讨好的意味。那女子待听得‘生儿育女、繁衍后代’,不由轻笑一声,而那‘缺一不可’却让她稍有些面红。 这个刘剑,说这些话语却也不害臊,当真是……是了,他是在做梦,平日想些什么不敢言论,此时却都吐了出来。 女子心绪乱飞着,只是被厚厚的面纱遮住,又背对着刘剑,让后者看不出她的思绪为何。 听着女子回道:“你这番话若是被他人听去,定会被天下的男人打死。” “哈哈,我是天生的蟑螂命,谁也打不死我。” “哪有将自己比作蟑螂,这种令人烦厌的活虫。” 刘剑感觉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三四分,便撑着身子慢慢站起来,只是腰间有些疼痛,这次的伤口比上次腰侧受伤要深许多。 那女子闻声转身,见他面色苍白着捂着腹部站起,想要向前搀扶他一把。 总算肯和自己亲近了些,但此时刘剑则显得矜持了许多,伸手阻止了这女子伸来的那双柔夷,自行站直了腰身。 看着黑暗之中她那白净迷人的额头,刘剑很想将她的面纱揭开,但却不想打破了刚拉近的关系。 “不瞒姑娘,我是青楼出身,这些年看遍了风尘欢笑,所以总会有些奇怪的念想。若是婚娶之前,这个,两人相识之前,女子失过身也没什么。只要婚后能长相厮守、不离不弃,便够了。” “你当真不介怀?” 那女子轻哼一声,却没了多少冷意,像是在嗔怪。“洞房花烛之时,却发现你妻子并非完璧之身,你心中就没有一丝嫌弃?” “这个,说实话……”刘剑被问的不禁哑然,喏喏一声:“自然,还是有点介意。” 女子轻笑一声,言语中也和他熟络了些,那冷漠和清冷渐渐消散。“若是有谁能跟了你,也算是走了运。” 刘剑向前走了两步,腹中的疼痛渐渐隐去,便伸手阻住了她又一次的搀扶。女子对他的拒绝不以为意,反而眼中多了些亮光,随即这亮光黯然,“但你只是睡梦中附身在吴将军身上,罢。” “姑娘可知越城?在金陵一旁。” 女子轻轻摇头,表示未曾听闻,又道:“我便生在江南苏杭,越城却是从未听闻,你可是来自那里?” “不错,我来自越城的凤满楼。” 刘剑继续坦然自若地和这女子对视,她像是会读心术一般,又或者有哪些在前门招客的花娘的本事——见多了男人,自然能知道男人心中想的是什么。 “那当真是……” “好了,咱们别谈这些吓人的事。你身上可有火折?我去找些干柴来烧,夜间寒气太重,别伤了身体。” “嗯,”这女子看刘剑步履缓慢地走开,美目间流转着些许色彩,在这昏暗的林间,有些愣愣地出神…… 刘剑很快便走了回来,还有些奇怪这女子竟不怕黑。她坐在一处歪倒的树干上,有些无聊地梳拢着三千青丝。 他带了些干柴,又用弹指打了头獐子,内息能使他目明,夜间看东西也能清楚些。她出门自然不会带火折,但带还则一把锋利的匕首可以用来割皮去毛,这将军身上自然有火折、火石。 生火架肉,野外烧烤刘剑做了自不是一次,此时也颇为熟稔。 肉香弥漫,嗞嗞的声响是油腻和火苗的碰撞,上升的温度,却是拱火在初秋的温暖。 刘剑看着火光中那女子解开了斗篷,便颇有些期盼地想要目睹着她的真容。一身素白的长裙华贵而不失典雅,包裹着她那窈窕完美的身段,当真是勾魂摄魄让人根本难以自持。 女子略有些不自然地低头,双腿紧并着被裙摆包裹,被刘剑那直勾勾的目光看得略有些不自然。 这么盯着人看自是不太礼貌,刘剑赶紧回神,死死地盯着火苗。但她那身段实在是太过迷人,就算那长裙宽松,也让他受摄不住心神。 “想看便看吧,本就是生给你们这些男人看的。”她突然嫣然一笑,但话语让刘剑老脸一红。“呵,你竟然还会脸红,刚才说混迹于青楼之中,莫不是骗我的?” “咳,”刘剑仰头一叹,“今晚星辰璀璨、月朗星稀,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你不回答是否骗我,念这些诗词做什么?” “你知道?” “自然,虽然我不算熟读百家,但这些诗词却也是耳熟能详的。” 刘剑面色一喜,自己貌似穿回来了?不过出现了点时差…… 夜间星辰点点,身畔伊人如画;刘剑压抑着心中的欢喜和她说着些诗词歌赋,又说些古人古风。两人聊得兴起,便开始辩古论今、评说帝王将相,又知刘剑还熟音律,她便央他念几段词曲。两人像是多年好友,又像是神交已久偶遇的知己,不自觉便过了半夜。 一个时辰,她会哼几句小调,让他心摇神驰。 两个时辰,她起身轻舞,火光的照耀中,那美不胜收的画面让他忍不住感叹,说月中的嫦娥比不过她三分姿色。 “许多年了,我未曾说过这么多话。” 她轻轻捶着舞累的膝盖,额前青丝略有些凌乱,更增了些风情。叹息一声,“你的梦何时会醒?将那把匕首还我吧。” “你拿着匕首防身?还是……”刘剑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道了一句:“如果我带你走,离开这些是非争斗,你可愿意。” “你若是带我离开?那这把匕首便不用了。”她的眉目间有些柔情,又有些犹疑不定。“你没有见过我的面目,怎知我长相如何?若是一名丑妇,那你岂不是后悔莫及?” 身材美成你这样,就算是面相丑点也可完全忽略。不过这话又怎么能直接说?刘剑只是问道:“你可愿意?” 她在火光中羞红了脖颈,剥去了外面冰冷的躯壳,展露着她天生的似水柔情。 “厌倦了这些荣华富贵,厌倦了男人丑恶的面孔,若是每晚能跟你这般欢乐,我自然是、自然是,应允的。” 刘剑嘴角绽放出了些许笑意,看着她伸手去摘那厚面纱,心中洋溢着莫名的幸福。只是还未等他看见那女子掀开的面容,脑中突然一阵头晕目眩,像是有什么在拉扯着自己的身体,瞬间,眼前便是一片黑暗…… 你大爷啊! 这是刘剑愤然的控诉和无声的呐喊…… 第五十四章 圆圆圆圆圆 刘剑感觉自己恍恍然做了场梦,梦中有那执手言欢的美丽女子,有那冷清的冷漠,也有凄婉的轻叹。 叹一声尘世无常,也叹一声梦醒则无。 那女子掀开的面纱有些模糊看不清面容,但她手中抓着的匕首却异常锋锐。而自始至终,她也未曾提及自己的名字,让刘剑想要念想,都不知该念谁的名字。 她拿着匕首…… “姑娘!” 床上的刘剑猛然坐了起来,屋内的烛影摇曳,窗外却已经拂晓天明。双手搓了搓脸,这果然是一场梦境,心中的空落难以言明。 果然是梦。 坐在床上的刘剑怅然若失,脑海中试图回想着那女子说过的每句话,却只有她翩然绝美的舞姿。 “该死,刚才就要摘面纱了!” 刘剑将枕上的百花册一把抄起,翻开书页看着那依然还在的图画,一时间颇有些抑郁。“上次做梦将你带了回来,为了这次不能将她也带来?百花册啊百花册,好歹你让我看完了那姑娘长成什么样吧?就算丑到吓人我也认了,你说你这……” “呵!” 窗外突然传来女子的轻笑声,刘剑心中稍有些异样,这笑声有些熟悉……便听吱呀一声,房门被人在外面推开又轻轻合上,刘剑心中略有些茫然,昨晚自己明明插上了门闩。 抬头看去,便见那聘聘身影掀开了些许布帘,那蒙着面纱的素裙女子正捏着几朵沾了露水的花瓣走向前来。 “你跟来了!” 刘剑在床上直接跳了下来,向前几步便又突然跳开,浑身一个激灵,指着白裙女子一声惊呼:“真的是你!” 她双眼一闭,瞬间便是泫然欲泣,用那凄清的语调叹了一声:“怎么?刘公子不愿让我跟来么?” “不是,当然愿意。”刘剑手忙脚乱地赶忙辩解一声,狠狠地扭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感袭上脑门,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做梦?” “外面天已亮了,又如何是做梦,若是公子嫌弃于我,那再做次梦,将圆圆送回去就是了。” “并非如此,姑娘你别误会。” 刘剑摆了摆手,试图让自己在心中的惊疑中回转过来,脑中突然捕捉到了两个字眼。“圆圆?姑娘你,自称圆圆?满清鞑子?十万清兵怎入关……我靠,你!陈圆圆!” 这女子眼中带上些笑意,但又做出那凄婉的神情,好在那面纱遮着,对刘剑没构成多大的杀伤力。“妾身自是陈圆圆,风尘薄名,让公子见笑了。” “不见笑、不见笑!” 刘剑一时啧啧称奇,什么神鬼之谈被他瞬间抛到了脑后,在一旁踱步上下打量着这女子,摸着下巴皱着眉,直看得她心中不安。 “你竟然是陈圆圆?你真的是陈圆圆?是了,不然那么多人争着要夺你。圆圆!” 陈圆圆眉目间带上了些薄怒,这次却是被刘剑的话语让她真的生气了。“公子为何这般作态,争我夺我,可是在嘲笑于我……” “哪有,怎么会!我只是一时有些感触,姑娘你别见怪。” 刘剑挠挠后脑勺,这么一红颜祸水摆在自己面前,却有些不知所措。他印象中对陈圆圆的了解,不过是吴三桂的红颜、韦爵爷的丈母娘,最后惨死…… “你真的是陈圆圆?吴三桂为了你,冲冠一怒让满清入关?” 刘剑不提这话也就罢了,后半句一落,便见面前女子眼眶湿润,转身向着外面跑去。刘剑心中一揪,跳前两步将她的手臂抓住,身形一转挡在了门前。 “你怎么了?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话?别哭啊,我道歉、我道歉。” 陈圆圆别过头不去看他,但两行清泪流了满面。 刘剑感觉她袖中有件坚硬的事物,松手之际也就将那把匕首顺了出来。“你别哭了,刚才我胡乱说什么冲撞了你,你就索性当成屁话,别往心里去。” 见她依然只是默默垂泪,刘剑心中不由也有些酸涩。虽然一直没有见过她的面容,但和她相处了一夜,自然心有好感。且自己将人弄哭了,就要负责将她哄的笑出来,这方才是男儿的担当。 但又如何哄她开心? 刘剑猛然发现自己嘴笨的可以,没有什么舌绽莲花的本事,也不知到底是什么让她这般难过。最后也只能挡着门口,由着她无声的哭着,看泪痕打湿了她的面纱衣襟。 “那个,你要不坐着哭会?” 也不知古人的笑点在何处,刘剑这有些傻乎乎的话语一出,便见她梨花带雨地笑了一声,丝帕擦去了脸上的泪痕。 那双晶莹的玉手让刘剑又有些发愣,只想拿在手中把玩,近在咫尺地直勾勾地看着,又觉得这样有些不妥。 “你们男人都是这般,若是想看只管看,躲着做什么?” “陈姑娘你生的太美,不看白不看……咳,这是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昨晚看你一副正人君子做派,没想今日却是如此孟浪,你让开,我要出去。” “你要去哪?” 陈圆圆目光中带着些复杂,没有理他,反而走到了床边坐下。那优雅轻柔的坐姿落在刘剑眼里,体内的内息开始有了反应。 果然是一代绝世女子,被称为天下第一美人,举手投足都能让人把持不住心神。就这若是放在凤满楼接客,那越城的老少爷们岂不是要挤爆了这里的门庭…… “我要去哪?天下之大也难有我容身之处。举世皆骂名,再无宁神处,倒不如一死了之,也不愿蒙受这不白的委屈。” “你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辱你?谁又敢骂你?” 刘剑搬了个座椅在一旁坐下,看着她眉目间的凄婉,心道这也是个可怜的女子。 “我只是一个薄命的戏子,任人玩弄的玩物,谁又不敢骂我?” “你不是……我们说些别的吧。” 刘剑心中大概猜到了些她心中的怨恨由来,听她话语中的意味,她不过也是被吴三桂当了挡箭牌,为他投降清廷找一个不至于遗臭万年的借口。 故而转移话题,“陈姑娘你怎么过来的?” “我本姓邢,既然随你来了,便不要叫我那个名号。” “你不是姓陈么?” “那只是入梨园时他人给起的,我不想再用。” “原来如此,”刘剑点点头,陈圆圆类似于艺名,而且她也不是出身青楼的风尘,反而属于梨园唱戏的戏子优伶。“那邢姑娘,你怎么会跟我在梦境中出来?可是有什么仙人帮忙?” “仙人?我也不知,当时只感觉一阵头晕,昏睡了过去,醒来便躺在你身旁……” 她话语一顿,让刘剑不由浮想联翩,随后听她轻叹一声,也没了那哭腔的轻颤,“我见你依然熟睡,便出门去外面转了转。这里当真是青楼之地?为何未看见一个人影?” “这里就是凤满楼,我昨晚与你说过的。”刘剑看了眼窗外,笑道,“这阵客人刚走,姑娘们都歇息了;你放才在外面可曾被人看见?” “我都未曾遇见人,”陈圆圆,或者说邢姑娘笑了笑,随即眉目间又有些忧虑,“或是上天可怜我,终让我能摆脱那些恶人。只是,怕要给你带来些灾祸。” 刘剑自不是愚笨之人,对着她微微一笑,随即拍着胸口道:“姑娘你放心,这里不是大清也不是大明,你也算是跳出了原本的红尘俗世,这里除了我,没人认识你的。” “这里自然又是我一处梦境,但我担心却并非如此,”她摇头轻叹,伸手解下了耳畔的面纱,那晨光烛影中的面容沉鱼落雁,让刘剑脑中陷入了一片空白,耳旁都是嗡鸣之声。 只愿什么也不去想,呆呆地看着那轻颜薄唇。 美人的五官怎能生成这般,这般……绝非世间之红颜,任何言语用在此处都有些苍白无力,那星眸浅唇、那琼鼻柳眉。 增之一分则太白,减之一分则太素;惊鸿游龙之容颜,此生再难见他人姿色。 哗—— 那水流的清凉让刘剑打了个哆嗦,深秋的清晨此时已经颇有些凉了。刘剑扶着水缸直起身来,抹了把脸转身一叹,方才内息暴动差点走火入魔,做出些冲动的事。 设身处地想想,刘剑突然理解了吴三桂为何能冲冠一怒,换做是他,估计也能做出如此疯狂之事。 玉人扶着门框笑吟吟地看着,又遮上了那能另天下男人为之疯狂的倾城容颜,看着刘剑进屋来便递过去了一张丝帕。 “你是第二个能把持住的男子,且年岁不大,又如此血气方刚。” “能把持住一次,不一定能把持住第二次,”刘剑心中悲苦,非是哥不愿,实在是不敢。走火入魔的后果可不是随意说说,可是能要了他的老命。“邢姑娘,你还是带着面纱吧。” 邢姑娘笑道:“这是红颜祸水,有先生帮我算过自然是灾祸之根源,我昨晚便想画花了这张脸。” 刘剑不由一笑,画花脸也没用,你还要暴饮暴食几个月,方才能降低几分红颜指数。 看了眼两旁的屋子,将木门再次合上插上门闩,转身对她笑道:“若你真的画花了脸,岂不是辜负了老天爷的一番心血。不用多想了,既然你随我来了,我便不会让你再受苦,虽然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 “春哥!你起了没?” 门外传来小蚊子的唤声,让刘剑略有些惊讶。而一旁的陈圆圆则轻呼一声:“春哥?” “咳,”刘剑叹了口气,“这是,艺名。” 第五十五章 此女从何来 “春哥,你起了没?” 小蚊子又在门外唤了一声,刘剑看着‘邢姑娘’眼中的笑意,只能施施然走向门口。“起了!大清早喊我做什么?” “今天就要搬楼了,凝香楼那边正等着春哥你过去看看,说是不知你怎么布置。” “你们布置就好了,我这没什么意见,对了,让舒歌去布置,她知我喜欢什么。” 刘剑站在门后说着,也没给小蚊子开门的打算,毕竟屋里还有位大美女。虽然不怕被人捉奸捉双,只是有些不知改如何解释她的由来。 难不成,说她是在梦中召来的?那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些。 小蚊子在门外回了一句“知道了”,便有些纳闷地走开,口中还喃喃两声。刘剑习武之后耳聪目明,小蚊子的嘟囔声落在他耳中,顿时让他惊叹男人恐怖的第六感。 幕然,便有种做贼心虚的不安宁。 “春哥今天怎么了,怎么连门都不开。没穿衣服?还是屋里有哪位小姑娘。啧,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这凤满楼不都是他的……” 也对,这有什么好藏着捏着的,大不了直接拉着圆圆去后院,郑重宣布这是天上掉下来的菩萨仙女。只是这样,估计会被人当成疯病,若这些姑娘们再不知好坏的向外人一提,那肯定会搅地满城风雨,今后终日不得安宁…… 陈圆圆坐在了刘剑的木板床上,轻声问道:“公子不是姓刘名剑、祖籍山东?” “此事解释起来颇为麻烦,”刘剑不由挠头,“你也可当我也是一觉睡醒便来了此处,做了这青楼的小厮,现在已经是第五个年头。还望姑娘,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平日他们都叫我春哥,或者叫我小春子,姑娘你随意就好。” “嗯,我不会多言。”陈圆圆轻声一叹,倚在床边似乎有些乏了,“公子理应知道,圆圆本是不祥之人,今后若是为你招来灾祸……” “乱说什么,我可是有一身武艺,待我武功天下无敌,谁又能找我麻烦?” 刘剑连连屈指,指风灭了那屋内的几根红烛。陈圆圆只是笑而不答,眉目间的疲乏越发重了。 “你昨夜可是没怎么休息?” 见她柔柔地点了点头,那双美目微微睁合着,玉手轻覆在了面纱外打着哈欠。刘剑心中略有些异样,她的一颦一笑总能牵动男人的神经,上天造就出如此女子,本就是让英雄‘团灭’的美人关。 刘剑走到床边坐下,对着她露出些微笑,伸手想要去抓她那双晶莹如雪的柔夷,却又怕太过唐突。“那先睡会吧,我在这守着,没人会打扰你。” 她慢慢取下了脸畔的面纱,反而前递着自己的小手,让刘剑顿时又是一阵呼吸急促、内息膨胀。不过好在有了先见之明,刘剑掐红了大腿也还能勉强忍住那揭竿而起的燥热。但伸手触到她那香肩,却差点忍不住血脉沸腾。 这是一种纯粹的折磨! 再次对创出了《锻玉诀》的师祖前辈致以最诚挚的问候,心道此时若用来修习内力,定然事半功倍。 将她扶着慢慢躺下,刘剑强忍着俯身而上的冲动,伸手将自己那床薄被拿来为她盖上。苦着脸一声轻叹:“你还是带上面纱,我怕我终归忍不住会兽性大发,那便糟了。” 她却轻轻摇头,脸上染上了些许嫣红。“圆圆也怕,怕这只是我的一场梦境,但能在梦中遇到公子你,醒来死也心甘了。” “怎么会是梦境,我可是活生生的人,你抓着我的手是不是有温度?你若是掐我一下,也是会……嘶,你还真掐!” “公子让圆圆掐的。”她那张绝美的脸上写满了小委屈,小手却慢慢揉着刘剑的手心。 这让刘剑人中燥热,大有鼻血喷涌之势。 “好了,睡吧你。”刘剑将她的手强行塞回了被种,惹得玉人目光中带着些许哀怨。 刘剑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伸手触到了她的玉颜,像是在抚着世上最珍贵的玉石。这个能让整个历史为止倾醉的女子,他又怎会不心动。 “你当这是一处梦境,所以放下了那些浮名枷锁,这才是真的你么?这不是梦,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便会好好照顾你,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公子,圆圆今年一十九岁,”她的秀眉一皱,却带上了些凄婉,叹息一声,“从侍二人,身已残破若西山薄柳。公子若不嫌弃,今后当侍奉左右,以报答公子相救之恩、相遇之缘。” 刘剑不由一笑,这算不算被人告白,而此人还是历史上有数的美人。 “我昨晚不是都说过,你可是不相信我?睡吧,今后做我的知己红颜,我们终日寻欢作乐,像昨晚那样。” 寻欢作乐? 陈圆圆的玉脸红艳欲滴,看的刘剑口干舌燥,但此时内息燥热已平息,那缕缕清流平复着他的心神。俯身在她额头一吻,默默对视间方能见她些许羞涩,这是那位让满清入关的戏子,说出去又有谁能信? 昨日的奔波追杀,后半夜离奇经历有有些惶恐思绪,她本就是一弱女子,又如何能熬得住困倦的侵袭。刘剑和她握着手又说了几句话,她便闭目沉沉睡去。 她还紧紧抓着他的左手,仿佛怕当她睡醒真的便没了他的身影。刘剑看着她的玉颜,也算知道,为何古人会拿江山和美人作比。若是他能和她终日如此,携手百年,其他一切也都是无关紧要的。 “岂止是你认为这是梦境,我也不敢相信这不是在做梦。” 陈圆圆,以后若是生个女儿,绝不能起名叫阿珂…… 砰砰砰! 敲门声让趴在床边睡着的刘剑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却忘记两人的手还握着,熟睡的玉人也被他拉醒。 刘剑歉然一笑,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谁?” “我!” “大师兄?大清早的可有什么急事找我?” “小师弟,都快日上三竿还在睡,今天还要不要练剑了?” “师兄你别进来,我没穿衣服!” 刘剑赶紧喊住了要破门而入的张清,看了眼依然缠着麻布的左手,对着躺在床上眨眼的陈圆圆小声道:“这是传我武艺的师兄,我先去和他支应两声,你再睡会吧。” 陈圆圆轻叹一声:“我可是这般见不得人?” “并非如此,只是不好解释你从何而来。”刘剑似乎喜欢上了轻抚她脸侧的柔滑,小声道:“等我今日安排一番,便让你光明正大的跟在我身旁,不然,让别人以为你是从天而降的仙女,那我岂不是做了窥人洗澡的牛郎。” 陈圆圆轻笑连连,而刘剑则起身去了,心中还奇怪自己竟然如此的能说会道,拉开了门便直接挤了出去。 “师兄早,今天能不能请假?我手……” “习武不可一日荒废,我听你屋内有女子之声,可是藏了什么人?” “师兄你知道,我这内力,若沾女子就是走火入魔、经脉尽断的下场,怎么会藏人。”刘剑赶紧拉着张清向外走着,声音却尽量提高了些,“练剑练剑,练半日剑便回来。” 张清皱了皱眉,感觉刘剑今日有些奇怪,但思量着今日该教刘剑些什么,却并没有放在心上,领着他自顾向城外去了…… 刘剑整上午都是心神不宁,剑法耍成了乱七八糟,惹得张清不断地出声训斥。 但刘剑却只能连连告罪,只道昨夜没有休息而体内内息作祟,这才将谎圆了过去。 临近正午,刘剑自是心急如焚,换做其他日子让陈圆圆独处刘剑可能还能放心些,但今日要搬院落,屋内的美人很可能会被人发现。 “行了,今日见你心不在这,可是有什么事挂念?” 张清自觉作为师兄应该关心师弟,关注小师弟的身心健康,尤其是他此时正值少年,不知是不是有了些青春期困惑。 “今天我要搬屋换院,我怕他们弄乱了我屋内的事物,所以这才心神不宁。” “如此,那今日便到这里,回去吧。” 张清摆了摆手,“但若明日你还是这般状态,那我只能将你带到深山老林中习武,习成再归。” 深山老林?那修习内力尚不如这里方便,整日粗茶淡饭、不沾油荤、出恭都没有草纸……这却是决计不能去的。 “是!”刘剑应了一声,背起了棋盘便开始了狂奔,速度比之往日要快出不少。张清悠然跟在身后,也有些好奇是什么事物能让师弟这般紧张。 刘剑翻墙进院便是双腿一软,并非一路奔驰让他耗尽了体力,而是满院站着的几十位大小姑娘老妈子让他心中叫糟。 “快看!春哥回来啦!” “春哥回来啦!” 院内的姑娘们纷纷招呼,一声声传入了屋内,像是在通风报信一般。 刘剑低头而过,脚下的步伐迈的越发急促,周遭姑娘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路,指指点点说着什么,刘剑却没心情听清。 他现在想的是陈圆圆,她会不会被这番场景惊吓到,而这些姑娘有没有说些冒犯的话。再有,等会如何解释她的来由,或者干脆就不解释,仗着自己未来大掌柜的身份将此事压下去。 还没进屋,便听屋内传来了声声笑语,让刘剑心中稍微安定了些。 “妹妹诗词佳绝,不知可通音律?” 随思?她怎么也来了? “姐姐夸奖了,圆圆只会唱些小曲,有时也会弄些琵琶,难和姐姐相比。” 刘剑摸了摸下巴,试图搞清楚屋内现在的状况,这姐姐妹妹的叫的如此亲热,什么情况这是…… 第五十六章 美人如玉肤凝香 “妹妹多有才艺,只是不知面貌如何,我们这一屋都是女子,又有什么不能看的。” 怎么听,随思姐姐的话语中都有些笑里藏刀的意味? 刘剑脚下顿住一时没有进门,而一旁的姑娘们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进去在这里等什么? “姐姐有所不知,小妹自有经高人算测,若是在二十三岁之前摘下面纱,被外人窥见了面貌,他日必有灾祸。” “我昔日也学过相面之术,都是些唬人的话语,本来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咳!”刘剑在门口轻咳一声,赶紧迈步进了屋子,屋内的十多名姑娘纷纷打着招呼,而随思面色如常、举止优雅地坐在桌前,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陈圆圆起身相迎,站到了他身后挽着他的手臂,能感觉到她的手心传来的些许不安。刘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这动作落在了屋内屋外的姑娘眼中,都是略有些黯然。 看着随思的面色,刘剑心中略有些不安,她或是因为陈圆圆呆在自己房中,方才有了些误会和其他的念想。刘剑一时也不知该和她解释什么,总不能说自己练的是童子功,昨夜也没发生什么。 “大家都聚在这做什么?没事散了,待会我搬了院落你们再来新鲜,这里屋小也不嫌挤!” “是!” 一众莺莺燕燕笑语几声,罗衫带影、玉簪生姿,顿时让屋内满是华彩。姑娘们聘聘婷婷的去了,而随思则坐在屋内,一身粉色的纱裙隐着她那肌肤雪白,面色如常却让刘剑心中惴惴。 刘剑此时倒也老实,猜到了随思心中的念想,却也是一阵愧疚。最难消受美人恩,随思刚说过‘当执手相依’,他这边便金屋藏娇。 “姐姐,你别生气。” “你且告我,我为何生气?” 随思的面色终于沉了下来,刘剑拉着陈圆圆向前,后者听闻刘剑喊那声姐姐以及如今他带着些愧疚的面色,心中便有些了然——这女子和刘剑的关系不凡,而且那声‘姐姐’也绝非姐弟之间的呼唤。 刘剑正思量着如何回话,身后的玉人却向前对着随思欠身一礼,用那莺转清宁的嗓音轻声道:“刚才圆圆多有冒犯,望姐姐恕罪。公子于危难之中救得了我,虽身已不洁,但今后愿侍奉公子身侧,未曾有过其他的念想。” 随思听着她的言语,面色从沉静如水变得稍有些惆怅,伸手拉着陈圆圆坐下,轻声一叹,露出了些许微笑:“你也是个命苦之人,既然想以后跟着他,那需忘记前身的过往。但莫忘了,这里终归是烟花之地。” “谢姐姐关照,我自记下了。” “姐姐你不生气了?”刘剑笑嘻嘻地凑了上来,却听一声冷哼,随思面色冷寒地站了起来,一拂衣袖转身而去,让刘剑面色稍有戚戚。 终归还是生气了。 也对,自己突然来个金屋藏娇,她生气却也说明了些什么。最后的冷脸让刘剑反而放心了些,若是她从容而去,刘剑此时心中定然会有些空落。 圆圆在一旁斟了杯茶水,看着刘剑满头大汗地关了木门,便在一旁轻声劝道:“公子莫急,等这位姐姐气消了,我便过去多和她亲近。” “无妨,女人生气最多不过一个时辰,待会就没事了。” 刘剑关了门便习惯地要去脱衣,但动作一半方才记起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自然不能这么随便,悻悻地将双手放了下来。 她是何等的钟慧灵秀,又如何猜不出刘剑的心思,向前几步站在了刘剑身前,那双纤细的小手伸向了他腰带的结扣。“圆圆既然要随侍在公子左右,便是你贴身之人,今后无须见外。” 刘剑老脸一红,姑娘,这不是见外不见外,这是羞涩不羞涩…… 半响,屋内传来了几声轻语。 “圆圆,你以前没有解过男人的衣带?” “初次做有些生疏,圆圆会多多练习。” “多练习没事,但要记得,只能在我身上实践。” “是,圆圆今后,只替春哥解衣。” 两人笑闹间刘剑换了身长衣,感觉体内的锻玉诀内息再增,不由心怀大乐。能让陈圆圆服侍于他,这也算是男人中的绝品,实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刘剑躺在床上稍作歇息,而圆圆则找了把折扇在一旁为他扇风。这种惬意没享受多久,便听有老妈子在旁院门口喊着,说凝香楼准备妥当,让他这边搬过去。 “对了,她们是否问过你出身来由。” “自然问了,”圆圆没戴面纱的脸上写着些无奈,美目间却有些狡黠,“我乃苏杭一女子,家道中落被强人所掳,坎坷命运二三载,幸得公子于城外相救,这才跟了公子回来,愿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刘剑摸了摸下巴,这个我喜欢,不过还要等几年…… 当下夸赞道:“你当真是冰雪聪明、聪慧过人。” “再聪明也不如公子,公子可是有着神童才子之名呢。” 圆圆眼中的狡黠变做促狭,刘剑眨眨眼,忽然明白了她话语中的意味。任他面皮再厚也不由面红耳赤,颇有些无地自容。心中一急,便伸手揽住她腰身,有些粗鲁摁到了胸前,惊的她一声轻呼。 “公子放心,我不会告与他人的!” “这都是小事,咱们试试以身相许?” “青天白日,公子这般可是要被人骂的。”她这般说着,面色稍有些嫣红,抬头看刘剑的目光颇有些迷离,“我既然已经心属于你,你若想要,我自然是应允的。” 刘剑有些不适地挪了挪身子,却将她那酥软的身子板正,叹息道:“你今后记得,若是我色迷心窍,你便泼盆凉水给我。我修习的乃是童子之功,若是功成之前破身,就会五内具焚、全身经脉逆转,必死无疑……” 几句话让陈圆圆面带惊惧,那小手捂住了刘剑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公子为何不早告诉我?而且你年纪尚小,若是沉迷于女色定会伤了根本。” 刘剑唉声叹气了一番:“只是这几年,要苦了你。” 圆圆啐了他一口,面色红艳欲滴,让刘剑心中大动、食指轻颤。伸手欲再将她拉到怀里练一练内息,便见她翩然转到一旁,端起了一旁的铜盆便直直地泼了过来。 哗的一声,刘剑顿时偃旗息鼓,体内内息也瞬间清凉。圆圆则惶然失措地跑了过来,捂着脸不敢看床板上躺着的落汤鸡。 “你还真泼啊大姐。” 她细如闻声地挤出一句:“春哥,是你让我泼的。” 刘剑一抚额头,顺便抹了把脸,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自己前前世做了什么孽,竟然误打误撞练了身童子功。 “收拾收拾,搬家。” 凝香楼只是一座二层木楼,古色古香、雕梁画柱,看样已有几多年头。 在花魁的几座阁楼中并不显眼,但胜在景色清幽雅致,院落中的花草也被姑娘们齐心裁剪了一番,倒也自成风味。 走廊曲回、阁楼清雅,院墙边长了几棵垂柳,此时秋叶已落,花圃中开着几朵白菊,让整个小院都有些香溢。春哥搬院也算凤满楼近来的大事,事不大但人重要,这些姑娘们也都来转转凑凑热闹。 凑热闹是真也是假,想博得春哥一乐却也属情理之中,那几位花魁也想今下午便在此处留下,试试那几张大床是否柔软…… 刘剑湿着衣衫带着那素裙女子而来,姑娘们则聚在院落各处讨论着这位姑娘的窈窕身段,言语中颇有些惊叹。刘剑心中竟然颇有些自得,常听人说男人的脸面靠女人来挣,带着陈圆圆招摇过市,那就是倍有面。 “春哥哥!” 雀跃的呼喊在阁楼二层传来,刘剑抬头便看见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在窗边喊着。明眸玉齿带轻颜,八岁的年纪却已经初见娇美,笑语间嘴角带着两个酒窝,端是个美人胚子、可爱女童。 整个凤满楼,能这么叫他的也只有他照顾了两年的舒歌,水涨船高,现在凤满楼上上下下的姑娘、龟公、小厮、护院都是敬她三分。 小丫头跑着出来迎接,刘剑看着她的小脸,不由想起了八九岁时的蝶舞。那时她也是生的如此可爱,每晚捉弄他不让他睡好,吵着要他讲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男人之间的花田美事…… 此时别过,她已经走了有半个多月,想必已到了京城,也不知是否安顿了。 打发走前来贺喜的姑娘,又给了两位老妈子一百两银票让她们去帮圆圆和两个小姑娘置办衣物,随后便将放钱的匣子放在了陈圆圆手中,怕她平日有什么花销。 二楼本就两处香闺,刘剑则让人搬来几个屏风断开了最大的那屋,让大小三名女子居住。嘱咐舒歌和那唤作青青的小姑娘服侍好圆圆,刘剑便去找地方洗澡换衣,顺便平复下这两日的心境。 他这般安排,自然是想到陈圆圆平日养尊处优,虽然她多番拒绝说要服侍在他身侧,但他也不能答应。 正如他对陈圆圆所说:“美人如玉、肌肤凝香,凝香楼住了你,便才是真的凝香。” 后者自然是面带娇羞地轻嗔几句,全然没了初见时那冷漠冷然地表情。 “春哥!春哥!” 院中咋呼的大嗓门将这午后的幽静吵的丝毫不剩,刘剑打着哈欠走了出来,随口问了一句:“什么事?在这里乱喊什么!” “春哥你去看看吧,前院门口来个疯婆娘,拿了把剪刀哭的要死要活,兄弟们都不敢动手,怕真闹出人命。” “疯婆娘?”刘剑顿时来了精神,“带我去看看。” 第五十七章 替女赎身 “疯婆娘?” 刘剑示意那护院稍安无燥,背着手走向了院门。“这世上疯了的人还少吗?这般大惊小怪的做什么,那疯婆娘什么来路?” “小的不知道,以前也没听谁说过有过这疯婆娘,要不是兄弟们怕闹出人命,早就把她轰跑了。”这护院倒也老实,点头哈腰地跟在春哥身后。这可是以后或者说现在凤满楼的当家之人,不巴结着,保不齐会丢了这辛苦到手的饭碗。 人命?刘剑的嘴角不自觉带上了些冷笑,随后却又有些怅然若失的一叹。 这是个人命如草芥的江湖,没权没势没实力,死了也难有个说法。 此时正是午后,距离戌时开张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应该便是这条烟柳街最清闲的时辰。越城的老少爷们都在摩拳擦掌、养精蓄锐,很少有人这时候在这里转悠。 不过倒也有些同行的门户是接客的,趁着凤满楼和几大青楼歇息,这些小门户也就赚个时间上的嫖资。 刘剑向着前楼走着,心中也不由想了。外面的疯女人会不会是别的青楼弄来捣乱,又或是在凤满楼走出去却被迫害至疯的女人…… 等刘剑走到花厅,看着不少二楼接客的红牌姑娘都聚在门口巴望着,八扇花门关的严实,却依然能看见外面的人影绰绰。 “开门。” 刘剑的话语像是给了这些姑娘吃了些定心丸,几位姑娘凑向前掀开了门闩,刘剑便领着二十多位莺莺燕燕踏了出去。 门口有四五名持着长棍的护院守着,一个身着素净粗衣的女子在门前五步站着,面色肌瘦、鬓角渐白,但能看出她五六年前依然还在的风华。 怎么看,她都给刘剑一些熟悉的感觉,只是在哪里见过,却也没有太明显的记忆。 说她是‘疯婆娘’有些言过其实,她除了横在脖间的那把被磨的锋锐的剪刀略显疯狂,面色平静、青丝束起,目光中带着些决然和期望。 此时街上没人,围着的却是街上闻风而来等着看热闹的别的青楼的姑娘护院,见刘剑出来便开始指指点点,这位名动越城的小才子在同行之中自然有非凡的知名度。 一直跟在刘剑身后的护院扯着嗓子喊了句:“都别吵,我们春哥来了!” 刘剑对着周围拱拱手,不用多说,那闲言碎语冷讽的话便停了下去,毕竟凤满楼店大、名大、姑娘美,被同行妒忌是理所当然。 可谁敢招惹这位被称作‘文才绝代’的小才子?若是做首诗词来骂人,那姑娘的名气定是大增,但生意绝对好不了。 “这位夫人,来我凤满楼前寻死觅活,可是我凤满楼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 刘剑慢条斯理地说着,向前几步走下了门口的台阶,和这妇人隔着三两步面对面站着。 这妇人一开口,声音便有些嘶哑,离近了看,她的嘴唇也有些干裂;那剪刀的尖锐抵在依然白皙的喉间,却也能看见丝丝血痕。 “您是凤满楼的掌柜?” “我们掌柜的身体抱恙,不过,这里的事我能全权做主。” 刘剑对着这妇人笑了笑,这半月每日的收成盈利都是经他的手再转交给王妈妈。若不是刘剑坚持,王妈妈本就想就此交接了大权,凤满楼的进项全交到刘剑的手里。 王妈妈曾说,这银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她一生攒下了这么多金银,却也是要留给老王家的侄儿。 死过一次或者就看开了许多,放在两三年前,这位王妈妈决计不会说出这些话语。而现在,她的命若枯槁,却也没多少月份活头,数着日子看能不能撑过年关,自然是其言也善。 刘剑的面色依然和善,对着妇人又道了一句:“你要是有什么委屈,或说我凤满楼对不住的地方,便请直言。若是我们不对,定会给你一个说法。” 那妇人还有些犹豫要不要言语、又如何言语,门口的几位性子较直的姑娘就喊了出来。 “你这女人怎么这般不识好歹!” “这位可是我们凤满楼的春哥,他的名字你莫说没听过,能给你这般言语已经是天大的客气!哼,可别给脸不要脸。” “就是,要死便死,脏了我们门前的石板,也就是费些事处理干净。” 姑娘们尖酸刻薄的话语让那妇人面色渐渐苍白,若不是刘剑在这,姑娘们自觉需注意形象,估计现在这妇人就能被数落到命归黄泉。 刘剑也不去阻止,这种事最好便是有白脸有黑脸,不然也不好收场。 “哟,”看热闹的人群中顿时传来些阴阳怪气地话语,显然就要对凤满楼施行口头攻击。而刘剑目光瞟过去了两眼,那名青楼卖笑的姑娘讪讪一笑,却没了下文。 春哥之威,在这条烟柳街上竟然如斯,刘剑自己此前也未曾发现。 “我……” 妇人张口欲言,却有些犹豫不知如何出口,见身前这位英俊的小公子也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她,心中稍微安定了些。略有些沙哑的嗓音有带着颤抖,低头说了一句:“我想,给我女儿赎身。” 赎身?刘剑微微一愣,忽然想起了这妇人自己在何处见过,不由一笑。“赎身本是好事,你拿着把剪刀在这里做什么?为何不直接去后院?” “我、我没有那么多银两。” 刘剑笑容一僵,却苦笑着摇摇头,心道原来是这般的缘由,但这位妇人也算是有些胆量,拿着把剪刀就敢来这里讨女儿,换做以前王妈妈主事,非要乱棍打出去不可。 周围的围观群众也是反应了过来,这些青楼的姑娘老鸨转移目标,指着那妇人开始了指指点点。 没钱来赎身?还拿自己的性命胁迫?这不是自己找死?真当这里开的是善堂?这可是青楼妓院! 妇人面色越发苍白,显然是快受不住周围的言语施压,手中的剪刀抵在了脖间,攥的指肚发白。刘剑不动声色的向前半步,突然探手、快若疾风,一指点在了妇人手腕。便听哐当一声,那把剪刀落在了地上,被刘剑踢到了一旁。 这妇人面色终于彻底地苍白了下来,浑身颤抖地看着刘剑,却见这人依然那般和善的微笑。 “你……” “这位夫人,你来给你女儿赎身,价钱如何全在我定,又怎么知道自己的银两不够?”刘剑面色一正,对着这位妇人侧身做个手势,“赎身的事情按规矩都是在后院谈,若是想为你女儿赎身,就过来吧。” 这妇人低头思索了片刻,而刘剑转身就走,再没有了言语。她随后抬头带着些决然,迈步跟在了刘剑身后,门口的姑娘护院让开了一条道路。 “春哥,”那名护院依然跟在刘剑身后,小声道了一句:“她要是真死在咱们这里,也是晦气。” 刘剑看了眼这位护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靳狗剩,我娘说贱名好养活。” “咱们这里是风月之地,不能再用这个名字,以后你改个名叫断吧。平时机灵点,自有你的好处。” “哎,谢春哥!” 靳断八?这护院喜上眉梢,跑了这两趟没算白跑,竟然真的让他巴结上了春哥这颗大树。一旁的几名护院纷纷色变,这小子新来,没少被他们欺负,以后却是有些苦头要迟了。 刘剑背着手走向了自己所在的凝香楼,身后浩浩荡荡跟了不少人,路上不断有人加入围观的行列。待刘剑让靳断搬了张椅子坐下,小院里里外外已经站满了人。 而那妇人,依然站在了刘剑身前五步。二楼的窗户处,蒙着面纱的女子和两个小姑娘站着,看着院中的场景。 刘剑坐在椅上,一旁有姑娘递来茶水、扇着香风,好一派腐败的作风。“妇人要赎身之人姓甚名谁,今年几岁?生辰八字可曾记得?” 噗通一声,这妇人突然跪在了刘剑身前,对着刘剑就要叩拜。 刘剑面色一紧,条件反射似的去伸手搀扶,但手伸到了一半却又收了回来,安然坐回座椅。 “起来吧,你拜我,我也要按规矩办事。” “是,我知道青楼的规矩。”这妇人跪在地上说着,额头有些红肿,声音却越发凄然。“我那丈夫嗜赌如命,四年八个月前,将我女儿卖到了凤满楼,后来他使诈被赌坊的人打死了,我也本想一死了之,可……” “这里不是选秀,没必要讲这些故事。”刘剑面上带着些不耐,“你且说,身上有多少银两。” “我只有这些。”这妇人在怀中翻出一个荷包,双手颤巍巍地将那荷包的碎银倒在了手心,倒也有几十两碎银子。 周围的姑娘们纷纷嗤笑出声,就凭这些银子想为小姑娘赎身? 半月前,蝶舞的家人来寻,可是用了整整五千两白银,方才让春哥点头答应。这几十两碎银…… “这些银子,倒也够了。” 刘剑的话语落在院中,让那议论之声戛然而止,姑娘们都是纷纷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刘剑。那妇人面色一喜,待抬头看到刘剑那冷若寒霜的脸色,又是心中一揪。 果然,刘剑的哼声像是给这妇人判了死刑。 “但今天,我绝不能让你带走你女儿。” 第五十八章 几十两碎银 那妇人如遭雷击,抬头用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眸对刘剑怒目而视。 刘剑却泰然自若享受着周围几名姑娘的服侍,目光中除了平淡再有少许的惋惜,并没有怜悯或不忍。 妇人突然向前扑了过来,跪着在地上狼狈地行着,想要靠近坐上的那个少年,却被两名护院挡住了前路。 “你不能这样,那是我女儿!你们不能这样!” 她的呼喊有些凄厉,这让刘剑皱了皱眉,扭头看了眼二楼的窗户处,方见大小玉人面色稍有些异样,显然是有些不满他的这种做法。 但不满又如何?他有他的考虑和坚持,这妇人来找谁他自然清楚,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断然拒绝。 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两名护院示意直接将那妇人架起,任凭她凄厉地喊叫、无力地挣扎,冷着心肠面庞要将她抬出凤满楼。 “你们不能这样!我会死在凤满楼!那是我女儿啊!我求求你们还给我!把我女儿还给我!” 刘剑那俊秀的两道剑眉微微皱起,给一旁站着的靳断使了个颜色,后者挽起袖子上去帮忙,准备将这个妇人掌掴到不能言语。 看着这妇人那凄惨的面色、绝望的目光,靳断却也下不去手,只能伸手试图将她那不断挣扎的嘴捂上。毕竟是第一次做这个,不太精擅‘爪牙’们如何行事。 为何越来越感觉,自己正在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 刘剑颇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坐在圈椅中扶着椅圈,一旁扇风的女子却也是轻声一叹,带着些凄婉。 “春哥,你这么做,会不会损了咱们凤满楼的名声。” 刘剑摇摇头,对着这个自己曾近服侍过的姑娘露出了些笑容,这笑容带着些惭愧和自嘲。“若是我不这么做,就是害了她们。” 这位春房姑娘皱眉思索着,人娘亲来寻本是好是,又怎会害了这个小姑娘?春哥却有些强词夺理了,谁能比过爹娘对女子的关爱?是了,春哥自小长在青楼,今年不过十二岁,却也是思虑偏激了。 刘剑道:“既然当年卖了女儿,此时又何必再寻她回去?” 妇人在被抬出旁院前终归是哭喊了出来,那凄厉让人不忍直视。她的双手紧紧地攥着,攥着几十两碎银,那是她唯一的希望。但这希望却掉出了一些,落在地上也无人去捡。 “紫儿……紫儿!紫儿你在哪!娘亲来了!娘亲来找你了!” “娘?”窗边的舒歌身体一颤,小脸上写满了错愕,眼眶却猛然湿润,站在窗边喊着:“娘!娘!” 陈圆圆轻扶着舒歌的肩膀,后者却倒退几步,转身跑向了门外。 “跟着去看看。” 其实不用她吩咐,一旁的小姑娘也追着舒歌跑了出去。圆圆看着坐在椅子上那少年的背影,也是一声轻叹。今日似乎多少有些无奈,叹声总是连绵。 你怎也是这般的铁石心肠…… “娘!”舒歌在阁楼内冲了出来,两名姑娘来不及让路被她撞开,却也没责怪的心思。 但没跑几步,一旁站出了一名护院将她捉住,任她踢打也不松手。这些护院做的就是这种差事,虽然有些‘助纣为虐’的意味,但为了不砸饭碗,却又不得不如此行事。 几位姑娘看向依然面色平静的春哥,目光中多了写惧怕和哀怨。他的心肠究竟能硬到什么地步?赎身自然是不能应允,但怎么也要人母女两人见上一面。 “春哥哥!” 舒歌的那声哭喊终于让刘剑脸色不再淡然,而是带上了些许无奈。他起身走前两步,对着外面招了招手,一直看着刘剑行动的靳断赶紧招呼着两名护院停步。 周围的姑娘们稍稍松了口气,就算她们见惯了世态之炎凉,也是不忍见如此一幕。 “春哥哥。”舒歌扑到了刘剑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 扶着她的后背,这个只能挨到自己胸口的女童的哭声总归让他心烦意乱。世间为何总是这般的无奈,他的叹息却包含了几多杂乱的思量。“见了徒增烦恼,又何必见她。” 舒歌哭的伤心,让刘剑心烦意乱。“她是我娘,春哥、哥哥,你不是答应舒歌,要带舒歌去见娘亲的,你答应过的!” “见!见!让你们母女团聚,好好享受天伦之乐!”刘剑轻拍着她的肩膀,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将她带回来吧!” 靳断稍稍松了口气,第一次做这种事不太习惯,和两名护院架着那妇人进了凝香楼的小院。周围的姑娘们纷纷小声说着,觉得此事或者会有些转机,便像那些民间故事,总有些圆满美好的结局。 妇人坐在地上,舒歌扑在她怀里,母女两人哭做一团,而刘剑就站在旁边看着,也不多说话。 过了半柱香、一盏茶,那妇人抱着女儿哭累了,带着舒歌在刘剑身前跪下,对着刘剑伸出两个早已攥的发白的拳头。展开,还是那几十两碎银。 “罢了,如果你想带她走,我也不能多说什么。罗妈妈!”刘剑对着角落中又在抹泪的老妈子喊了一声,“去王妈妈那里拿来舒歌的卖身契,别多告诉她。” “哎,我知道了。”罗妈妈应了一声,明白刘剑的话语是什么意思,快步走向了院外。 “夫人,你先起来吧。”刘剑负手而立,那妇人闻言赶忙站起,凌乱着头发、佝偻着背,她那原本风韵犹存的脸上仿佛苍老了十岁,渐渐焕发着新的荣光。 “谢谢公子,谢谢春哥,谢谢!” “你不用谢我,”刘剑除了露出过些许无奈,自始至终都是平静如常;但他平日大多是笑着,这番平静已算是冷然。 “舒歌自从被你们卖到这,便跟在我身边,乃是我看着长大。她在我身边四年八个月,我视她做妹妹,没让她受过半点委屈。” “同样,也包括这次。” 刘剑对着舒歌伸出左手,舒歌轻咬着嘴唇,却最终将小手递到了他手中,被他拉到了身后。 那妇人顿时有些急了,这种得而复失让她近乎崩溃。但舒歌却只是看着她,粉红的小脸上泪痕未干,她只是一个八岁的孩童。 “我只问你两个问题。” 刘剑对着妇人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若是你能回答我,我非但不会阻拦你带走舒歌,还会为你们置办宅院、田地,并和她认作结拜兄妹。” “春哥你问,春哥你问!” 那妇人答的惶急,周围的姑娘却是议论纷纷。 “春哥这是怎么了?突然便松口了,还对这舒歌这么用心。” “舒歌本就是和蝶舞一样,和春哥自小就亲近。蝶舞刚走,舒歌若是也被人赎身去,若是我,我也不能答应。” “话不能这么说,她又没拿来银两,凭着自己寻死觅活来给女儿赎身,春哥又怎么会让她如意。” 刘剑将周围这些姑娘的话语听在耳中,不由一笑,对着那妇人道:“我且问你,这些银两,你如何得来?你们当年被逼着卖女还债,那赌徒却将二十两纹银输在了赌坊,后来又被人活活打死,这些,我都是亲眼见过的。别的先不说,安葬所用的银两又从何而来?” 那妇人面色一白,浑身轻颤地看着刘剑,身体不自觉地踉跄退了两步。嘴唇一颤,却又留了两行清泪。“我卖了房屋,方才给亡夫凑够了下葬的几百文,这些银两……” 几百文?连一两银子都不够。 莫看在凤满楼之中遇见豪客都是十两、百两的打赏,这里是越城最大的青楼,越城富商官员寻欢之所,寻常百姓哪能负担得起。 朝廷每年在各州府收入国库的税银不过近千万两,这还是太平盛世、金银多产。平民百姓过日子,说银子只能以几钱来论,十钱一两,百文一钱。 每年若有个三五两银子收入便是殷实人家,这妇人手中握着的,对普通百姓来说便是一笔巨额的钱财。 刘剑摇摇头,身后舒歌紧紧地拉着他的左手,让他手心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又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些。你的身体多出隐疾,我在这凤满楼也不是白呆了这么多年,有些事,还是能看出一二。” 看出什么?隐疾? 院门处的两名老妈子闻言仔细打量着这位夫人的腰身,待看到脖颈之时突然做恍然大悟状,像是刚发现了什么新奇事,指着这妇人便是一阵窃窃私语。 周围的姑娘们渐渐听闻了老妈子的话语,有些错愕地看着这个妇人,不多时,整个小院都有些糟乱了起来。 身周的话语落在耳中、鄙夷的目光打在了她身上,妇人面若死灰,抬头看向了舒歌的目光中满是恐惧。 “第二个问题。”刘剑自顾自地说着,让院落中都安静了下来,“你带舒歌离开,要靠着什么养她?还是靠做这行营生,让舒歌长大后再遭灾祸?这些你都没有想过。你这几年做的……哼!还不如在我凤满楼呆着。” 妇人面色苍白地跌坐了地上,目光空洞无神,却是被刘剑几句话抽空了浑身力气。 刘剑摇摇头,将舒歌轻颤的身体搂在身侧,此时的无奈却是怪自己心不够狠。 非让自己说出这些……刘剑心中却也明白,自己终归还是不愿当那恶人。舒歌心智已经成熟,又如何不知什么是娼,什么是高低卑贱。这番话定会伤了她,但也只能在以后慢慢补救。 娼妓娼妓,都是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女子,有些姑娘年轻为妓。年老为娼,被人骂了一辈子,死后也只能弃尸荒野在城外的乱葬岗。 刘剑蹲在舒歌身旁,伸手将她的泪痕摸干。 “她是你娘亲,所做的这些,也都是为了你。谁都能嫌她、骂她,但你不能。” “娘……娘!” 舒歌再次扑上去将妇人抱住,那妇人却直直坐着不去抱她。稍许,突然将舒歌在她身前推开,终归是忍不住放声痛哭了出来。 周围姑娘们也是再次抹了次泪,若是蝶舞离开时是对一家团圆的欣慰和羡慕,那此时又该如何说? “不,我不是你娘,我不是,我不是……你不是我的紫儿,不要认我!” 刘剑转过身不再去看这对母女,目光看到楼上正自叹息的陈圆圆,仰头轻吸一口气。 “最难消受美人恩,最难偿还母恩情。” 刘剑伸手接过了罗妈妈递来的一纸文书,慢慢撕成了纸屑,“自今日起,舒歌便是我认下的妹妹。若是夫人你愿意,就在后院做个打杂的活计,每月五钱银子工钱。” “好了,都散了吧,让前院准备开门接客。” 第五十九章 悦来客栈 自舒歌母亲来寻,差不多已过了半月。临近年关,在苏杭金陵等地过活的越城商贾纷纷回乡,凤满楼这几日生意十分火爆。 从二楼到三楼再到花魁的阁楼,来往客人络绎不绝,让姑娘们可是累的不清。 舒歌母亲姓苏,自那日起便留在了凤满楼,和那些老妈子在同一处院子。她有着苏绣的手艺,平日也就为姑娘们缝制些衣裳、做些刺绣,手艺倒也不俗。见姑娘们十分喜欢,而刘剑则将她工钱提了一倍,也算是为凤满楼意外引进了一位人才。 但舒歌每每去找她,总被她拒之门外,罗妈妈说她夜夜垂泪,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女儿。 这些事强求不得,只能让这位苏姨慢慢走出心中的阴影,刘剑对她总归是有些难言的钦佩,故而严令凤满楼上上下下,不可再议论此事。 这些也只是青楼生活的小插曲,有些波折但惊不起波浪。 刘剑的生活渐渐有了些规律,每日清晨开始练剑,下午在随思那里抚琴学文,晚上和凝香楼住着的美人玩乐。只要圆圆揭开面纱,他体内的内息便开始了燥热,看一段曼妙的舞姿,也抵得过一个时辰的房上练功。 舒歌虽然被他认作了妹妹,但依然是服侍在陈圆圆身侧。圆圆待她十分亲近,教她诗词书画,也教她唱曲抚琴。又央着刘剑弄来几把上好的琵琶,让凤满楼每日总会响起那熟悉的旋律,十面埋伏。 凤满楼的进项王妈妈已经不再拿取,都是让刘剑自己收着。这些时日,王妈妈的身体倒也安稳,每日还能下床走走、看看院中的风景,让刘剑宽心不少。 “奇怪,悦来客栈能卖什么书?” 刘剑皱着眉在街上走着,路上商家店铺的老板都是高声招呼,喊他做‘春掌柜’。刘剑也就一一回礼,人敬他一尺,他自然也要还人半丈。 做第三产业服务工作的,最重要的就是和客户拉好关系。 “这不是春哥、春掌柜!今日怎么有空,来小店逛逛?” 还没进那悦来客栈的大门,便见有些富态的客栈掌柜迎了出来。“快里面请!春掌柜能来,小店真是蓬荜生辉,看茶!” 刘剑心中一乐,这厮还不是别人,也是常去凤满楼的熟客,几年来也时常给他打赏。 “邹掌柜不必客气,今日我也是来贵店观摩学习。久闻悦来客栈几百年金子招牌,今日得见,当真是内蕴深厚,令人惊叹不已。” 他这话不是随便说说,却也有些发自内心的感慨。悦来客栈在城中繁华之地,门庭是上下两层的方楼,在外面看也只是规模大些,和凤满楼自然不能相比。内里装置简单,却别有一番风味。 楼下是客栈必须设的饭馆,兼有酒楼的功能,平日的生意仅次于城中的醉仙楼。而楼上则是套间客房,只是刘剑没上去过,不知是否和自己想想的那般,有着天地玄黄的标示分类。 此时是午后,客栈里却也有几人在角落中喝酒,却也都是城中的文人骚客。邹掌柜引着刘剑,走向了他平日所处的账房,就在柜台后面。房间不大且放了两座书橱,但丝毫不显拥挤,布置的十分雅致。 窗外还有专门布好的花圃,微风习习带了些许花香粉末,让人心中陶醉不已。 “邹掌柜好兴致,平日无事可要常来你这里坐坐,学些做生意的本事。” “春掌柜说笑了,我不过是一家分号的掌柜。” 邹掌柜招呼着刘剑宾主落座,又有小二端来茶水。“要取经也是邹某向春哥你取,春掌柜少年老成,年纪轻轻便接管如此大的门庭,他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你我都是熟人,这般恭维却见外了。”刘剑摆了摆手,老少两人便是相视一笑。 “今日来邹掌柜这里,乃是得了高人指点,特来求两本书籍。” “奥?”邹掌柜上下打量了刘剑两眼,起身在身后书橱上取下两本书册,放在了刘剑身前。“春掌柜竟然知道小店有此营生,只是小店有规矩,这书,只卖给武林中人,春掌柜在这里看看解解闷,但不能拿走。” 武林中人?刘剑将那两本青皮册子拿在手中翻了翻,果然是张清要的两本。 “悦来客栈果然不同凡响,不过这武林中人……” 刘剑一挽袖子,攥起拳头甩了两下,做出炫肱二头肌的姿势。“邹掌柜,你看我,像不像个武林中人?” 邹掌柜干笑两声,心道这春哥果然是少年不知愁,是不是武林中人他又如何看不出?也不知,是哪个武林侠客去凤满楼风流快活,与他说了这里的门面。 但送上门的生意不能不做,越城平日少有人来买这两本书,他的业绩在所有分店中都是垫底。心中思量了一番,看着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凤满楼掌柜,昧着良心问了一句: “春掌柜可曾习过武?” “练过几年庄稼把式,当日想要拜在华山门下,不想被人一脚踹开。” “那也算九流的江湖人。” 邹掌柜尽量将话圆过去,送上门的生意自然是要做的,但也不能坏了几百年的规矩。刘剑心中却有些郁闷,九流?也就是不入流吧?距离三流水准貌似有些遥远,还差了五六七流。 邹掌柜沉吟一声,看如何能将本店立下的规矩找个漏洞,“但这武林人……春掌柜,你可曾与人有过争斗?” “争斗?这必须有!”刘剑大大咧咧地回了一句,端起茶水咕咚灌了一口,水温刚好、茶香清沛。 “就前两天,我还出手教训了一名想要强嫖不给钱的老鸡贼,摁在地上那是一顿胖揍。玩完不给钱?必须干到他老娘都不认识!” 邹掌柜哈哈一笑,却对着刘剑拱了拱手:“承惠,二十两白银。” “邹掌柜收好,”刘剑笑着递过去了几锭纹银,将那两本书揣入怀中,“多谢了,改日邹掌柜去我那时提前通知一声,若要找哪位姑娘就告诉我,我提前为邹老哥你做好安排。” “那,择日不如撞日,麻烦春掌柜……” “哈哈!我自然知道,冬雪姐今晚就为老哥你暖好床铺。” “哈哈哈!多谢春哥。” 见刘剑心领神会,邹掌柜开怀大乐。这两人相视而笑,笑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 此方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同道中人相视笑;人生当浮一大白,鸳鸯绣被翻红浪。 刘剑起身告辞,那邹掌柜突然喊他留步,便见他在书橱上一阵摸索,拿来了一本破旧的小册子递了过去。“既然春哥你喜欢这些,那就拿去当个玩耍。只是要记得,少和那些江湖莽夫争斗,咱们都是做买卖的生意人,命比他们总归要值钱。” “谢邹掌柜!”刘剑抱了抱拳,拿的是一副武林中人的作风,而接过那书册一看,便见上书三个游龙走风的大字《五行拳》,却是江湖中流传甚广的三流拳法,一般用作习武入门。 心中自然有些感激,对着邹掌柜再道了声谢,便在小二的招待下出了账房。 “凤满楼春哥,别名,小春子。” 邹掌柜取出一本账簿,提笔记下了刘剑的名号,沉思一番,方才在后面加上了一句注解:自幼学得三流武艺,古道热肠、颇有侠骨。 “嗯,差不多能应付过去。唉,这越城的生意,难做啊。” “春哥!哎!春哥!” 刘剑刚走到门边要离开,角落中那举酒高歌的几名文人突然发现了刘剑,一人站起了颇为激动地扑了过来。一旁的小二赶紧跳开,以免殃及池鱼。 “欧阳公子,”刘剑拱拱手,笑呵呵地应了一声,越城的这些富家公子他没个熟悉,毕竟这都是些闲不住的主。“今日好巧,竟在此处遇见。” “来来来!”这醉醺醺的锦衣公子拉住了刘剑手臂,就往角落里的桌上带着,其他三人站起来相迎,却都是歪歪斜斜地站不直。“过来喝几杯,今天总么也不能跑了你,非让你做首诗来。” 刘剑不着痕迹地将手臂上的醉手拿开,对着角落中的三人抱了抱拳,“三位公子看着面生,改日来我凤满楼坐坐,让在下好好招待一番。” 好的掌柜,时刻不忘给自己的青楼拉生意。 “一定、一定!” 三人对他也算是客气,想来是给这位欧阳公子面子,醉成这样也只是客气的应答,眼都没怎么睁开看他。 “那不打搅诸位雅兴,我这就回去了。” “别!别介!”这位复姓欧阳的公子拉住了刘剑,“这三位可都是金陵范阳书院的大才子,可都是听你的才名结伴前来,本打算今晚去找你,没想到在这把你抓个正着,你可不能跑!” “这位就是凤满楼的春哥?” 那三人眼前一亮,酒醒了几分,随后便拉开架势,将刘剑包围了掩饰。 怎么,想打架?哥可是身怀九流把式的武林中人…… 三人深情颇为激动,面对着刘剑似乎有些口不能言,随后便见一人对着他喊了一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可是你做的?” “当然,”刘剑心中惴惴,兄台你喝醉了也不用喊地这么大声,非要弄得天下人皆知不可?颇有些做贼心虚地回了一声。“是我做的。”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刘剑眨眨眼,自己何时剽窃了这两句?干笑两声,如今有圆圆在,他也不好再继续剽窃,省的再被她取笑几番。 怎料三人又是一声大喝,对着刘剑便做了一个长揖。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第六十章 江湖月事 师父? 三位读书人这一唱喝,让刘剑瞬时错愕,摆手道:“诸位,常言道:话可以乱说,饭不能乱吃。你们喊我师父,这师从何来?” 最中央的那一人又来了一声:“师父大才,请受我等再拜。” 刘剑默然无语,三人再次在自己面前做长揖,心道跟三个醉鬼也讲不清道理。对着欧阳公子拱了拱手,踩着身旁的长凳跳出了酒桌的范围,直直扑向了客栈门口。 修习一个多月的身法在内息的加持下初见成效,刘剑跑起来异常灵敏快速,眨眼已经出了悦来客栈,冲向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哎!”欧阳公子待做出反应伸手欲拦的时候,又哪里去见春哥的影子? 三位才子长揖后支起身子,按照拜师礼的规矩,若是两次长揖后对方没有出声阻拦或者扶住他们的身形,那再一拜,这师徒之名便成了。 “师父寿年安康!请受我等三拜!” “李兄且慢!人都被你们吓、吓跑了,拜什么拜!喝酒喝酒。” “咦?师父人呢?” “文华兄、似锦兄,咱们是不是太唐突了些,让师父有点承受不了?本就该听我的,先自我介绍一番。” “师父既然有如此才华,定然非寻常之人,我们这般做礼已然表了心意。或者,师父是收下我们太过开心,这才喜极奔走。” “喝酒!”欧阳公子招呼着醉醺醺的三人入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晚上带你们逛青楼!” 四人相视而笑,抚掌叹咏各做诗词,互相吹捧点评一番,便是一下午的乐事。 刘剑一溜烟跑进了小巷,悦来客栈和凤满楼隔了不过两三条街道。小巷中也是清净,刘剑便将在悦来客栈买来的两本青皮册子拿出来观摩,这种新奇东西他这几年未曾听说,不然也不用每个月都是闲着发慌。 “《江湖月事》?哈哈!” 刘剑开怀大乐,越想越觉得这名字有些惹人遐思,“《江淮武林三日谈》,这个还好些。谁说古人不看报纸?这些武林中人还真会享受,如此,倒也让我省了些麻烦。” 打开那江湖月事,便见第一页上写着悦来客栈的宣传语和简介,以证明这‘月刊’的权威性。 悦来客栈于五湖四海总共有三百二十家客栈,构成了一个江湖上的庞大网络。训有能千里传信的飞鸽,每月将武林各地发生的大事整理成册,每月初三到初七开始全球同步发行,此例已延续百年之久。 每每上月的月刊出来,总会在几日内被各大门派、江湖武林中人抢购一空…… “嗯?竟然还有大事摘要?这悦来客栈的算是个人才。嗯?崆峒派大弟子与妖女私奔始末,双双惨死京华府,疑崆峒派掌门出手所为。” “我去,这个也有?江湖美艳榜年终出炉,华山小师妹不敌玉香洞芊芊,名列第二。” “域外武林高手频出,高丽、吐蕃、西域高手欲闯荡中原。” “神秘剑客初显江湖,江淮水帮长河帮三日之内遭其灭门。” 神马情况?师兄竟然还上了头条?竟然一出手将长河帮灭了?这未免略显霸气。 抱着对师兄的崇敬,刘剑掀开了第二条目录之所在,却见简单的介绍之后附了一十八张美人图。这些武林美人或美艳娇柔、或清纯可人,这都是用印板印出来的美人图,总归只是几分形似。 进了几位清吟姐姐的院落,找了处凉亭坐下,刘剑捧着两本书便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张清在随思那里送银子,自己根本不用去管他什么。 《江湖月事》为他打开了一扇武林的窗户,他想解这个武林,就从这本书册开始。 一本江湖月事便将武林中一月之内发生的大事简单整理,门派对垒、师门夺权、师兄妹大婚、正邪高手约战……谁家收了一位天赋极高的弟子,谁家师兄娶了谁家的师妹,谁家师娘嫁了谁家师弟——这个,貌似是不尊礼法的邪道中人。 这些也只是悦来客栈见到的江湖,却已如此丰富多彩,那些发生在无人之地的争斗、故事,却也不知有多少。 武林江湖,对于刘剑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若是能在江湖上闯荡一番,体验侠骨儿女之柔情、仗剑而行之快意,方是不枉活这一遭。 《江湖月事》最后罗列了五个榜单,正派门派实力榜、邪派门派实力榜、江湖宗师榜、武林新秀榜,自然少不了江湖美人榜。刘剑特意看了眼华山派的排名,在正派几十个能叫上名号的门派中排名第六位,也算是实力惊人。 正派前三位乃是云禅寺、终南教、水月庵,这便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和刘剑原先想象的差不多,都是些和尚、道士、尼姑,当真是清心寡欲,方才能习武有成。 邪派前三位分别是剑魔宗、杀神阁、烟雨楼。 剑魔宗和烟雨楼自然是老套而古典的门派,有山门、有堂口、开派收徒,以和正派互斗为己任。但杀神阁,在简单的解释中却不难发现,这是一个势力庞大的杀手组织,悦来客栈查不出实底,或者查出了也不敢向外说。 “这才是真正的江湖啊!” 刘剑感叹一声,继续掀着最后几页纸,在那武林新秀榜上意外看到了自己师兄的名字,却排在了十二位。“靠,有黑幕!绝对的黑幕!” 张清或者不能算是酒师父那样的顶尖高手,但也绝对能跻身江湖一流、甚至超一流高手的行列。后面解释说,这位白衣剑客来历神秘,剑法超然、内力深厚,于越城之外斩杀四百水匪而毫发无伤,实力尚未有明确判断,故而放在了不高不低的位置。 宗师榜都是些老掉牙的老头、各派掌门,凡是在江湖中五年之上未曾露面的宗师级人物自动下榜,故而收录并不完全。 “……第一百四十二位,云禅寺礼佛堂云澄禅师,一甲子禅宗内力、修习绝艺金刚降魔指,这样竟然被排在最后!一甲子内力!”刘剑顿时费解了,“江湖怎么有这么多高手?” 刚才还豪情万千,现在便被泼了一盆冷水。一甲子内力还修习了绝艺,应该算是超一流高手;竟然在正邪两派的宗师高手上排一百四十多位,这让他一个二流内力、三流身法、不入流剑法的‘新人’顿时没有了丝毫安全感? 江湖上可不都是讲规矩的正派高手,若是遇到一个脾气暴躁的邪派高手,看自己长得太帅直接给杀了……刘剑浑身一个激灵,拿着两本书走向了随思姑娘的院子,心道还是要多练几年,等自己内功大成、剑法一流,也拔个新秀榜的头筹来玩玩。 到那时候,各大门派的小师妹大师姐、邪派的风骚师娘们投怀送抱,除了清纯师妹,其他一概不要。 “啧啧,没圆圆长得美的也不要。话说,这样会不会孤独终老?若是有妻圆圆,哥倒也不用多求。” 生在三妻四妾的年代而不能三妻四妾,这是一种何其失败的人生,必须要再接再厉,将那些武林中的绝色美人收归床榻。 张清让他买两本书也只是大略的看了几眼,便让他拿着去熟悉江湖武林事。 正和张清执棋博弈的随思却有些冷淡地道了一句:“放着好好的掌柜不做,整日想这些江湖俗事,一入江湖则身不由己,何必去给自己招惹烦恼。” “姑娘言之有理,”张清笑着应和一声,见刘剑对他竖起中指,轻咳一声道:“但何处又不是江湖,姑娘为避武林屈身于此,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我的事,张公子不用多管。” 随思说的清淡,却将手中的棋子扔在了壶中,起身走向了一侧的房门。张清面带无奈,将几张银票压在了棋盘下,刘剑对他耸耸肩示意自己无计可施,只能让自家师兄继续失意。 闻雅和闻香在客人走后,会将这些银票一分为二,一半交给掌柜、一半交给随思。换而言之,张清每次的花费,一半都流到了刘剑口袋。 那清冷的嗓音在门外传来,她已经对刘剑冷了半个多月,想来,是为了圆圆的事在生气。“跟我过来抚琴。” “来了!”刘剑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对着张清小声道: “师兄你振作些,别这般落寞颓废,随思姐姐更是不喜。等她气消了,我帮你再问问她心意。” “唉,这等奇女子又怎会委身于我,只盼能和她做个红颜知己,每日对酒当歌,让我折寿十年却也心甘情愿。” 刘剑挠挠头,自己师兄算是深陷在随思身上了。不过想起那句‘若红颜不老,当执手相依’,猛然有了些许错觉,这是一种武侠版的三角畸恋…… “唉!”为此,刘剑也只能一叹,稍后抚琴也抚出了一首十面埋伏,让随思听的秀眉直皱。 夜间在前院忙活了不多时,便有些意兴阑珊回了凝香楼,躺在圆圆那淡香轻绕的床上,刘剑枕着手臂继续发愁。 “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他一时没能忍住,便将此事与圆圆说了,她却笑着摇头,温柔地喂他吃着亲手精致的糕点。 “男女之事讲求心甘情愿,你那师兄我上次见过,也算一表人才、人中龙凤。若随思姐姐拒他几次,你便为他寻几位美人作乐,他识了滋味,那份心自然就淡了。” “滋味?”刘剑心中不由酸痒,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伸手环住了她那不堪一握的腰身。“什么滋味?” “春哥,”圆圆细弱闻声,面色嫣然若娇美桃花,那双美目间略带迷离,让刘剑不由口干舌燥。但她细如闻声地挤出一句:“你还小……” “我哪里小了?” “坏人……” “春哥!春哥!” 窗外传来了一声吆喝,屋内那上升的温度瞬间滑落,刘剑起身坐了起来,将衣袍的下摆一甩,表示小爷现在相当狂躁。 “干什么!喊什么喊!” “前院有几个富家公子发酒疯!你快去看看吧!” “敢在我地头捣乱,抄家伙!谁要死成全他们!” 第六十一章 拜师 刘剑带着靳断风风火火地去了前院,几名护院抄起长棍板凳跟在身后,都道大展身手的机会终于来了。 “怎么是他们?” 刘剑脚步一顿,看着那在大厅中一排站着的五名公子哥,一时间颇感棘手。欧阳公子和那三位范阳书院的才子自然不用多提,拜师追到了凤满楼;看他们身形站的笔直,身上衣袍一丝不乱,应该是酒醒的差不多了。 和这四人并肩站着的,便是上次请来弄梅先生步潮声的朱公子。他站在了四人左首,一把绘着几位二八佳人的纸扇轻轻摆着,自显风流。 说他们捣乱,自然不是凭空扣的帽子。 这五人喝退花娘和龟公,又站在这里一言不发,惹得楼上楼下的客人尽皆巴望观看,严重影响了今晚的营生。 “几位公子请了,堵在我凤满楼的大厅,不知意欲何为?” 在楼梯下转出来的刘剑让五人面前一亮,二话不说,便对着刘剑齐齐做了个长揖。刘剑连道不敢,侧身让过,这么多越城的富商文人看着,并不能像下午那般简单随意。 公众场合,却也不能失了礼数,不然传出去有损他‘越城大才’之名,总会惹来些无聊人士骂他狂妄自大。 那朱公子收起折扇,向前两步对着刘剑再做揖,刘剑快步向前,将朱公子搀扶了起来。 “朱公子,朱大哥!你这是在搞什么?他们四个胡闹也就罢了,你还掺和进来。” 朱公子没了平日的嬉笑,一本正经地对着刘剑再做揖(yi)。“学生久闻先生旷世奇才,有经国之韬略、不二之才华,故而今日前来拜师求学,还望师父收下我等。” “我这里并未开课收徒,也没什么能教你们的。” 刘剑对着五人抱了抱拳,“这是青楼烟花之地,不是诸位公子求学的书堂私塾。更何况我年幼才轻,诸位公子又是竖冠之人,我又如何能教你们?” 那自金陵前来的三名才子并不答话,而那欧阳公子则看向了自己的好友,最后依然是朱公子接了下去。 “学不分先后,达者为师!”朱公子面色严肃又带有些许恭敬,这么长时间不见,准备进京赶考的他倒也多了些气度。应该是弄梅先生的悉心教导,方才让他有了这些变化。 刘剑凑向前,对着朱公子小声道了一句:“你玩真的?” “那还有假?”朱公子不由一笑,却是面色板正着高声回答,却对着刘剑眨了眨眼,眼中写满了得意洋洋。 刘剑皱眉思索了片刻,目光在那三位金陵公子的面上划过,见他们面色沉稳、目光坚定,心中也算是颇为满意。终归是自己剽窃诗词酿成的后果,若是自己不能担当下来,也有违男儿气魄。 “他们四人既然拜我做老师,就算我不能教导他们太多,但我也能尽心告知他们我所懂、所学。但朱公子你……弄梅先生既然已经收你为徒,若是我再收下你,那岂不是坏了规矩?让我今后有如何颜面再见弄梅先生?” “常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春哥你就别多推辞了。何况今天我来这,便是受了师父的嘱咐,他说你有惊世之才,让我好好跟你学习几日再进京赶考。不管如何,你今天总要把我收下。” 刘剑心中翻了翻白眼,耍无赖么这是! 既然如此,那自己也只能为难为难他们,让他们知难而退。 “拜师,就要有拜师的规矩。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拜师茶、谢师礼,一样不能少。来人!搬来座椅!端来茶茗!” 朱公子面色一白,而刘剑则优哉游哉地负手而立。但看向了那边四人,却有些郁闷地发现那三位金陵才子丝毫没有什么异样,依然是低头顺耳的站着;欧阳公子却是面带喜色,丝毫不以为意。 楼上楼下的姑娘嫖客们顿生好奇,饶有兴趣地看着楼下很快布置起来的简单场地。又有几名面容姣好的小姑娘站在一旁侍奉,端着茶水和糕点立在一旁。两名护院搬来了一张书案,上面摆着几张白纸、一方笔墨。 这都是刘剑吩咐拿来的事物,简简单单地一拼凑,顿时让青楼的花厅有了几分书院的气息。 “这是做什么?” 楼梯之后传来一声疑问声响,却见从不来前楼的随思款款而来,身后跟着闻香闻雅以及三位锦袍在身的中年男人。随思一来,楼上楼下百多人鸦雀无声,她那娇美容颜、婷婷身段,一袭青衣、手持薄扇,却让凤满楼满堂生彩。 “姐姐,你怎么来了?” 随思对着刘剑问了一声:“你又在搞什么名堂?把我院里的几位客人都惊了来。” 在一旁指挥布置的刘剑走了向前,对着那三位客人拱手行了行礼。若是刘剑没有记错,这三人应该是越城的主簿和书记,虽然官位不大但有品有阶,也是城中有名的文人,科举出身。 “我听你要开门收徒,自然是来看个热闹。”随思看了眼那三个垂手站立、一身书生气的金陵公子,暗中点头。“他们可是要拜你为师?” “不光他们,还有这位朱公子!”刘剑苦笑一声,随后对那城中主簿欠了欠身,“不知主簿大人可否赏光,为春某做次见证。” 那主簿大人生的油光满面,有些五段身材,闻言一笑:“春哥之名越城谁人不知、江淮何处不晓,春哥之请,荣幸之至,不敢推辞。” 刘剑心中一愣,自己的才名有这么大了?估计是了,自己剽窃了几十首千年绝唱,随着这些诗词的流传,凤满楼小春子之名这两年确实能说是无人不知而无人不晓。 今日被人上门拜师,却也让他心中有些警醒,收下这几人也就罢了,无非再抄些诗词歌赋。但要想个法子遏制住这种风气,不然自己今后定是难有宁日。 自己可是要行侠仗义、携美遨游,收什么劳什子徒弟,尤其还是些酸腐文人。自己若是找几个小师妹大被同眠,会不会被今后的弟子指鼻子喝骂?这个问题不得不考虑,在他印象里,当个教书先生才是真的无趣。 随思却有些开心,眉宇间都带着些笑意,刘剑能有今日开门收徒的出息,也让她心中欢乐欣慰。“雅儿,去抱我的琴来。再让几位清吟姐妹过来贺喜。” 刘剑赶紧拦住,随思的意思应该是琴箫合奏,为他壮壮声势,但莺吟燕舞总归是和此景不符。“差不多就好了,耽误时间太长,今晚的生意也不用做了。” “诸位,安静些!”刘剑对着周围拱了拱手,让凤满楼各处的目光投了过来。后院的老妈子小厮都聚在楼梯左右看着,没见过人拜师学艺,都是觉得有些新奇。 被这么多人看着,刘剑却也丝毫不怯,大风大浪都见过不少,又岂能在这里丢了气度。自顾自坐在书案之后的座椅上,浑身放松而没有任何紧张感。 他今年十一二岁,虽然常年习武让他体型不输常人,但终归面带稚气、略显稚嫩。然而,当他拿起书案上的一截堂木轻轻一拍,那略带低沉的语气让周围的文人公子、商贾嫖客都是忽略了他的年纪。 “入我门下,不问出身籍贯。朱公子和欧阳公子请稍后,他三人拜师在前,须有些先来后到之分。先自报姓名,再爆三围……咳咳!再有三问。” 那三人迈步向前,对着刘剑做了一长揖,面色自始至终都是一般的恭敬,显然是心中打定了主意。 左侧一人较为年长,看上去应该有二十四五岁般年纪,长了一张方脸、额头略有些宽大,浓眉间正气盎然。“学生姓李名莫,金陵人士。” “第一问,可有作奸犯科?” 李莫沉声答道:“学生苦读诗书一十二载,未曾有违反法纪之过。” “第二问,忠孝礼义谁为先?谁最重?” 李莫回答地掷地有声:“学生以为孝为先,忠最重。” 刘剑点点头,这算是正统的读书人思想,这个李莫在三人中年龄最长,能如此回答却也在他意料之中。“最后一问,若入我门,你想在我这学些什么?” “师父曾做诗曰:家国天下事,俯仰皆不平。学生想学,治国安邦之道、兴民之情怀。” 刘剑笑着点点头,心道这句诗却是他自己做的,自然是有点沾沾自喜。但自己怎么知道如何治国安邦?管理青楼倒也有点建设性意见,治国兴民可就算了吧。 那李莫见他点头,却是随之狂喜,向前走出一步便对着刘剑跪下叩首。“弟子今后定勤奋学习,定不辜负师父教导之恩情。” 刘剑不由一愣,自己什么时候答应了? 一旁的小姑娘想起了刘剑先前的嘱托,端着茶水走了向前。李莫接过茶盏,递上了拜师茶。 刘剑嘴角抽搐,却也只能伸手接过,在嘴边轻沾了一口,收下了这位书生弟子。 同来的那二人不由心中大定,又一人向前一步,做了个长揖。“学生姓金名焕,同为金陵人士。” “且慢!”那站在一旁的主簿突然开口道,“金陵知府金大人是你何人?” “正是家父……” “嗯?”刘剑不由打量了这位官宦之子几眼,见他生的眉目清秀、面如冠玉,有股翩然不凡的君子之风。若李莫身上有股朴素,那金焕身上则有些傲气。 “我说过,不问出身籍贯。放心,我不会因为你是州府之子便小瞧了你。”刘剑说的话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而那金焕却是面带喜色,也不知为何而欢喜。 “依然是那三个问题,你一并答了吧。” “是!学生今年二十一岁,未曾作奸犯科。义为先!忠最重!学生想精研诗词歌赋,学得师父几分才华。” 磕过头,奉上拜师茶,第二个弟子便如此进门,让凤满楼终归是带上了些官府背景。 而三人中最后一人却犹豫片刻,待周围的目光投在了他身上,他也是对着刘剑做了一揖。 “学生姓白名常良,金陵人士。今日见师父收下了李兄和金兄,学生心愿已了,就此别过。” 第六十二章 富贵和仁义 说话的这人估摸着二十三四的年岁,长相不算英俊,但也说不上丑陋;大鼻子小眼的大众脸,额头较窄、身形修长,有古代高士之风。 白常良?若不是他说话的时候淡然而带着些许惭愧,刘剑还以为这人是来拿自己寻开心。 “白兄!”刚拜在了刘剑门下的两人顿时急了,但这么多人看着他们也不能失了礼数。听金焕道:“我们三人结伴而来,心折于师父之才,为何突然改变了心意?” “是也,为人者当信。”李莫拍了拍手掌,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白兄此举,失信于我等,也是失信于先生。” 白常良闻言,面色更惭,但他总归是叹了口气,对着坐上的刘剑拱了拱手,转身便去。 “白兄!”“白大哥!” 刘剑伸手摆了摆,看着那白常良头也不回地踏出了凤满楼的门庭,便对二人道:“人各有志,强求不得。他今日弃我们三人而去,定是我们不合他心思念想,不必介怀。” 李莫、金焕松了口气,师者为大,见刘剑没有生气或者迁怒于他们,自然是放心不少。而刘剑则看向了那两位尚没有拜师的富家公子,心中盘算着自己收徒之后,会不会让凤满楼少了两位客人。 “欧阳公子?” “我在我在。”欧阳公子听闻刘剑喊着,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书案之前嘿嘿笑着。“春哥,我要拜入你门下,就不要公子公子的喊了。叫我欧阳敬豪。” “欧阳公子,你要拜,我又没说要收。”刘剑笑着摇摇头,让这位欧阳公子面色一苦。 “春哥你可要务必收下我,不然让我家老爷子知道了,非打断我双腿!” 刘剑心中明了,他道这位胡天胡地的公子哥为何转性了,却是被自己父亲逼着,来跟三位金陵才子凑个热闹。“也罢,便收了你做记名弟子,平日若是我于他们上课,你也可以一并来听。” “谢春哥!”欧阳公子对着刘剑做了个长揖,记名弟子并非真的徒弟,不必行跪拜大礼。 解决完了四个,刘剑看着一脸忐忑的朱公子,思量着如何处理。朱公子面色一急,对着刘剑连连使眼色,弄梅先生可不是欧阳老爷,不是一个记名弟子便能打发的。 “孝长,”刘剑喊着朱公子的字,却让后者稍微松了口气。但凡是喊他名字而非‘朱公子’,便已经表明了刘剑的心意。 “我和弄梅先生虽然相交不深,但彼此间也是颇为投缘。你方才说文无第一,学文和习武不同,师父可以有多个。”刘剑点点头,“便对着往日咱们的情分,你今日便入我门下,今后自当勤勉,莫要给弄梅先生丢人。” “谢春哥!不对,谢师父!” 朱孝长撩起下摆,对着刘剑跪了下去,刘剑泰然自若受了他一礼,也算是定下了师徒的名分。 文人墨客之徒,和武林门派之弟子自然不同,虽然都是传道授业,但两种师父在徒弟心中的地位不同。武道的师徒,师父便是如师如父,而刘剑在这几人心中,也不过是能教导他们诗文才华之师。 看着这四人站在书案前,刘剑心中自然不免感慨。想他四五年前还在担忧今后有何出路,却也没料到记今日竟然有如此境地。虽然他的诗词大多都是剽窃原本世界的古人,但圆圆不说,也没有别人会知道。 至于如何教导这四个徒弟,他既然收,也就有了些心理准备。虽然看他十一二岁收徒多少有些惊世骇俗,但了解他言行和‘才华’之人,自然不会太过惊讶。 神童之名早已淡漠,春哥,便是越城公认数一数二的才子文人。 五年恍然一梦,几番造化,他成了凤满楼的当家掌柜,江淮之地流传着他色艺双绝传说,而越城的文人墨客对他推崇备至。这些却都不是他心中所愿,那种自小便有的大侠梦,仗剑天下行、斩尽不平事,男儿正当如是! 刘剑站起,端起毛笔开始挥毫。随思虽然不算是书法大家,但这些年也教他不少书法之道,而书法看的是人心中之气、身中之骨、胸中之气度,他挥手写下四个大字,自然也是有一番风味。 “今日,送你们四个字。”刘剑放下了笔墨,示意四人自己上来选取。 仁义富贵? 李莫先入门,也在几人中最年长,向前一步拿起了那个‘仁’字。 刘剑点头道:“你有一番报国为民的志向,这不错,今后我便教你治国安邦之道。” 金焕选了一个‘义’字,这自然在刘剑意料之中,这个弟子自然是越看越喜欢。“你有侠义之心,可会武艺?” “学生自幼习武,但武道打打杀杀,并非学生所喜。” “那我教你诗词之学,侠之一道并非武道中人专属,笔诛口伐胜过刀光剑影,需记得,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金焕眉目一凝,斟酌着刘剑方才的话语,随后面色狂喜,对着刘剑俯身拜了三拜。刘剑却知他心意,任他拜完推到一边,也不多去管他。 剩下的富贵二字,朱孝长选了个‘贵’字,而欧阳敬豪选了个‘富’字。 “富贵、富贵,”刘剑笑着摇摇头,却不多评述。“你们四人且去吧,三日之后,我自会让人通知你们在何处授课。等你们自觉学成,便可自行离去,不必在乎俗礼。” 我现在尚且年幼,不会再收门人弟子。去吧。” “是!”四人对着刘剑躬了躬身,便转身向着凤满楼的大门走去。刘剑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由心中有了些奇怪的念想,若是自己亲手打造出江南四大才子…… 这个难度稍有些大,太平盛世有多少习文之人,若让他们出类拔萃,还是要狠心下一番功夫。 有那功夫,倒不如打造一批江南四大名妓,也能多赚些银两。 刘剑收徒之时其实已经打定了注意,他并没有担心自己能不能教导出这四个弟子,想他真实年龄几近而立之年,在此地又身居中华五千年文化结晶,教导几个弟子罢了,还不至于让他搜肠刮肚。 四人走了不多时,凤满楼便恢复了应有的热闹,男女寻欢作乐,只恨春宵苦短。 但今日的话语,怎么也离不开春哥收徒,而这个略带传奇的故事,很快便会在这些嫖客口中,传遍越城的大街小巷,传到金陵苏杭,传遍江淮之地。 但心情最好的显然不是刘剑,而是整晚都在和刘剑说话的随思,打发走了主簿等人,随思便亲自上了凝香楼。 当然看刘剑躺在圆圆床上你侬我侬,随思俏脸免不了有些冰冷,但抵不住刘剑好姐姐地唤着,也只能轻叹一声。 “你们男人都是这般德行,妹妹,可别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我和圆圆都是发乎于心、止乎于礼,”刘剑嘿嘿一笑,环着圆圆的腰身坐在床边,让后者面纱后的脸蛋红艳欲滴。“我练的是童子功,姐姐你应该知道才对。” “知道我才担心。”随思走到窗边,看着前楼那阑珊的灯火,不知怎么,声音有些空落。“有时候我总想,你是不是真的十一二岁,怎么会这般……” 刘剑闻言一愣,和圆圆相视一笑,这个秘密也只有他们二人知晓,自然不能说与他人听。 “你还年幼,定力不足,明日让圆圆妹妹去我那,我教她些打穴的功夫,不能让你铸成大错。” “谢姐姐。”圆圆娇声回了一句,而刘剑则心中一动,跳下床跑到了随思身后,伸手挠了挠她的肩膀。 “你做什么?” “姐姐,你能不能教舒歌习武?” 随思闻言不由一愣,皱眉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姐姐你也知道,越城虽然地处偏远,没有多少武林人士,但总归是有些强人出没。”刘剑斟酌着言语,这件事他思考了很长时间。“依靠着那些护院总归是不太安全。舒歌她见我练剑也想修习,只是我门派的武学只适合男人的体质,没有女子能修习的内力……” “那明日下午,你让舒歌去我那。习武讲求的是资质……”随思话语一顿,看着刘剑那如常的面色,想来是怕他介怀当年华山派之事。 刘剑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命理中需有无。华山派虽然羞辱我一次,却也不会让我丧失斗志。今后习武又成,我上他华山找回这个场子便是。” “姐姐?”圆圆在一旁轻唤了一声,“我能不能习武?” “妹妹年岁已大,习武很难有所成就,”随思笑着走了过去,拉着她的玉手在床边坐下,“姐姐可传授你一套呼吸吐纳的法门,虽然不能与人争斗,但可以调理身体、延年益寿,让你红颜不老、青春常驻。” “可是真的?”圆圆睁着她那双美眸,满是殷勤地和随思探讨女人的话题。 刘剑心中暗笑,当真是哪个女子都不能免俗,清丽除尘如陈圆圆,也是在乎自己的容颜青春。 若红颜不老,当执手相依……刘剑皱了皱眉,等过两年师兄心思淡了,再讨论这个话题。 第二日中午,刘剑走在大街上享受着周围百姓的围观和指指点点,身后小蚊子则提着几个礼盒,却是给人送礼去了。 越城城南的区域,多是些文人宅院和官员府邸,刘剑带着小蚊子一路打听,很快便找到了弄梅先生步潮声的府邸。 没有大户人家那看门的护院,门庭有些老旧却带着一种古香古色,门口一对辟邪石狮子年岁已久,斑驳而衬着这户人家的年代久远。 小蚊子向前敲门,很快便有守门的老人开了大门,见是两个少年拜访,老人也就慈眉善目了些。 “两位小公子请了,可是要拜会我家老爷?我家老爷轻易不见客,请回吧。” “敢问,这里可是弄梅先生的府邸?”刘剑对着老人拱了拱手,“在下是凤满楼春哥,今日前来正是为了拜会先生,还望老人家通禀一声,弄梅先生说不定会见我。” “你就是春哥?”老人将大门拉开,对着刘剑打量了几番,随后便躬身引着两人进门。 “我家老爷交代了,春哥来了不用通报,快请进吧。” 刘剑闻言对着老人道谢两声,迈步进了那两扇大门,守门老人接过了小蚊子手中的礼盒,垫着其中的重量,老脸笑成了麻花…… 第六十三章 小女初会客 弄梅先生的府邸不大,但胜在清幽幽静,花圃中肿着的花草却都是诸如兰花、菊花之类,以花明志,也能看出这是个什么样的文人。 比起一般富商人家来说,弄梅先生这个院子略有些简陋,像是凤满楼刘剑刚搬出的那个旁院,只是有着几间旧旧的屋子在三测连成一片。见有客人前来,一侧的大屋内有二三女子探头,看她们住的方位在右,应该是侧室家妾。 文人好妾,这是自古有之。 妾之一说不知从何而起,距今难以考究,但妾的地位介于主妇和家仆之下,或者说,她们不过是功用特殊点的家仆。弄梅先生有两个妾室,都是城中殷实人家的女儿,刘剑来时早已打听清楚。 三个女人一台戏,但弄梅先生将院中的三个女人管教的服服帖帖,并没有任何混乱。照理说弄梅先生应该不差银两,但为何不弄出好的宅院享受生活,应该是文人的清高在作祟。 “春公子请这边请,”看门的老人将刘剑二人引到了北侧书房,招呼着让两人随意,“我们老爷应该还在休息,我去喊他一声。” “不用急,不要因为我来而影响先生休息。”刘剑对老人道,“我今日也无大事,便在这里等着先生就好。” “行,那春公子您先在这里随意看看书,我家老爷收藏了许多珍贵的孤本。”老人对着刘剑欠了欠身,“我去给公子沏壶茶。” “有劳了。”刘剑笑语两声,那老人躬身出去。刘剑打量着这个韵味十足的书房,随后便被书桌上的两本书吸引了目光,无他,正是《江湖月事》和《江淮武林三日谈》。 果然,自己上次的感应没错,弄梅先生乃是武林中人,身居雄厚内力。不过锻玉诀倒也奇特,弄梅先生内力修习定然在自己之上,但他能发现步潮声的内息,步潮声却无法发现锻玉诀的变化。 这应该就是内力本身的特性,《锻玉诀》有君子如玉之意,也有君子善隐之名。刘剑对此倒也颇为满意,今后遇见强敌可以示敌以弱、扮猪吃虎,关键时刻敲闷棍、石灰粉、迷药迷香暗青子招呼…… 试问,天下武林,又有几人能接下如此下三滥的招数? 幕然间,刘剑有种深深的寂寥,一如当年的独孤前辈,越来越想飘然归去,隐于世外。不过要把神雕换成圆圆,再带上随思和蝶舞,每日纵歌寻欢,却也是另一种生活。 但自己应该会很快腻烦,毕竟他还年轻气盛,有闯荡江湖的梦想,有调戏小师妹的夙愿,若是不让他在江湖中历练一番,他自是不会甘心。 蝶舞,过了年应该是十四岁,或者就要许配给人家。这两个月她应该被家人宠爱着,那等过了年关,凤满楼的事安稳之后,自己或者要去趟京城,把那个和自己私定终身的青梅竹马找回来。 自己刚接手凤满楼,于账目一项尚且弄不太清楚,更何况其他。让随思帮他整顿凤满楼,应该能让凤满楼再上一层楼,只是依照她清冷的性子……若是刘剑提出来,随思应该会答应,但终归是要她劳心劳力。 正坐在座椅上这般想着,一旁的小蚊子则对着一处字画发愣,而门外很快便响起了步潮声的喊话: “春哥!今日你果然来了!” 门外传来了弄梅先生略带欢喜的呼喊,刘剑听了心中却也通透,迎着书房的房门走了向前。 步潮声身着布衣、脚踏布鞋,长发竖冠略有些潦草,想来应该是赶来的匆忙。 他对刘剑张开手臂,让刘剑还有些纳闷此时此地是不是要行拥抱礼,便见步潮声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我不逼你,你就不来我这坐坐,可是瞧不起我这个手下败将?” “先生莫取笑晚辈,当日不过是胡诌几句,便被市井如此传言。先生之才我心中仰慕已久,只是平日凤满楼的事多且烦,还要和随思姐姐学习琴棋书画,找不出时间来拜会。” “找不出时间?今日不就来了!” 弄梅先生哈哈笑着,不算丑陋的国字脸带着喜色和笑意,招呼着刘剑和他在正位就座,主人在左,客人在右。 弄梅先生一开口,便是和刘剑探讨着诗词歌赋,好在刘剑昨日在圆圆房内充电到深夜,不然今日恐怕就要露出些马脚。 越是交谈,弄梅先生越觉此人虽然年幼,但博古识今、论述清晰,又往往有惊人之语,让人回味不已。此当真是当世大才,谁能说他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 少年老成也不过如此,但这少年却又如此多才多艺,实在是令人叹惋惭愧,心折不已。 刘剑今日来,不过是因为昨日朱孝长拜师之事,今日这趟便是不得不来。 这边正说着,又有一女子款款而来,肌肤胜雪、面容娇艳,鹅卵脸蛋上不施粉黛,但精致的五官却让人倾醉不已。浅黄的衣裙带着些流苏,长发如顺却并非云鬓,而是简单的梳拢,却丝丝顺滑。 看她年岁不大应该是十三四岁,但生的婀娜多姿,带着些羞涩清纯。 “公子请用茶。” 她的声音软软的,便让刘剑忍不住盯着她看了几眼,一旁的步潮声自得一笑,貌似有些图谋不轨。 “晴儿,我与你介绍,这位就是越城大名鼎鼎地才子春哥,你最爱的那首《葬花吟》,便是他做的。” 这女子看向刘剑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异彩,对着刘剑欠了欠身,用的是官家的礼节。刘剑抱拳还礼,却也不多推辞,这个美人胚子倒也让他心中喜欢,就算不能有非分之想,看着赏心悦目也算是不错。 “春哥?”步潮声的眼中带着些捉弄,让刘剑有些窘迫。 “这位姐姐生的太美,若小荷初蕊、青蓬白莲,失态、失态。”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这妾室生的如此貌美,看几眼有怎么了?对了,看她举止言谈又不似妇人,应该还是少女。这弄梅先生人模人样,却没想竟也为老不尊,也爱玩养成这口…… “哈哈,无妨!”步潮声的笑声充满自得,“这是我闺中女儿,从未曾见过客人。今日我让她踏出闺房来见春哥,春哥可明白我的心意?” 刘剑眨眨眼,随后摇摇头,心道这是什么意思?再看那低垂着螓首的小美人面色娇红欲滴,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总算是缓过了神来。 嫁女儿? 这可让刘剑心中起了疑难,这么个大美女给自己,那刘剑自然是占了大便宜。只是自己生在烟花之地、又掌管青楼之所,若是娶了她,又要在别处置办别院和产业。 这些倒都是小事,圆圆吃醋、随思生气,这个问题却不得不慎重考虑。 “步小姐请坐。”刘剑喧宾夺主地道了一句,那少女轻声嗯了一句,坐在了步潮声下手。不过话说,弄梅先生如此相貌,又如何能生出这等美貌的女子?真确定不是隔壁老王…… “先生,”刘剑对步潮声笑着抱了抱拳,“先生对小子实在厚爱,小姐姐生的如此娇媚可人,又有先生悉心教导,得之吾幸。但有一事,我想先生你不太了解。” “哦?”步潮声面色稍有些紧张,“何事?” 刘剑不答反问:“先生是武林中人?” “你为何有此一问?不错,我师承王屋派,自然算是武林中人。” “那先生应该听闻有童子功的说法。” 刘剑面色一苦,叹声间将这个理由搬了出来。他自然能感觉到步潮声对他的爱护,从几次三番想将他带离凤满楼便能看出一二,今日又不惜将女儿嫁给他,这让他情何以堪。 但直接拒绝又伤了步潮声的颜面,还会伤了一片玉人心。刘剑思前想后,终归只有这一条理由能掩过去。而这其实也是他心中的实话,若是他没有修习锻玉诀,三妻四妾又有何妨? 又何以放着千娇百媚的圆圆独守空房,何以想方设法拒绝玉人委身于他? 十六年……这个年份确实太长,就算是八年,这位步小姐最美的岁月要白白绽放,实在是让人于心不忍。 弄梅先生皱了皱眉,“你学过武艺?” 刘剑笑而不答,笑是苦笑。手中捏起了一颗铁棋子,手腕微甩,那颗棋子化作一道乌光,直直射向了一旁的门柱。便听咚的一声,那棋子深深地嵌入了实木之中,深入近寸。 “好劲力!” 步潮声忍不住喝彩一声,看向了刘剑的目光光彩越发萌亮。“你竟然有如此内力!” “先生莫怪,我练的,便是童子之功。” 刘剑看向那步小姐目光中的失落,却也并非刻意装的,这是真的失落。“短则十年,长则二十年,我这内力方能大成。若在此之前娶妻,便是一个经脉尽断、粉身碎骨的下场。” 步潮声不由一惊:“何等武功竟然如此霸道?经脉尽断、粉身碎骨?” “师门之秘不方便透露,但我想先生应该明白我的苦楚。” 步潮声闻之一叹,看向了自己一旁女儿。刘剑感觉两道略有些凄婉的目光投在自己脸上,看向了那位女子,心中却也多有失意。 “此事,”步潮声沉声间有些思索,似乎是在想着解决的对策。“其实,并非……” “爹爹,我想与春公子说几句话。” 步小姐突然出声,又见弄梅先生点头同意,她方才款款起身,对着刘剑微微欠身。 第六十四章 惹事 “这番话,莺凝不知当不当说,若是冒犯了春公子,还望公子勿怪。” “姐姐但说无妨。”刘剑虽然面带微笑,但心中却在暗自祷告,若是步小姐哭闹一番非他不嫁,那岂不又是一幢麻烦事。“叫我春哥就好,公子之称实不敢当,我本市井俗人,并非文人雅士。” “春哥。”步莺凝轻唤了一声,若百灵婉转、喜鹊出巢,让刘剑心中多有些异样。且听她道:“你自幼便有神童之名,莺凝听爹爹讲你的故事已经不下百遍,自三五年前便思量着,爹爹是否会将我许配给你,也曾、曾央着爹爹作出你的画像。” 这算是真情表白?刘剑看着步莺凝的面色,虽然有些娇羞,但也没有想象中的含羞带怯。心道这女子应算是大胆之人,寻常人家的少女哪里敢说出如此话语,最多一句‘全凭爹爹做主’…… 这般想着,便听步莺凝又道了一句:“可莺凝心中其实是不愿的。” 刘剑微微错愕,面色稍有些尴尬,自己这算不算自作多情? 步潮声微微皱眉,似乎想出言呵斥女儿,只是平日对她实在爱护,话到嘴边总归难以出口,便由着她继续说着。 “莺凝自幼和爹爹习武,虽然未曾正式拜在师门之下,但也算是个武林中人。莺凝仰慕春公子你的才华,越城的女子尽皆仰慕,但莺凝心中却更向往江湖儿女的铁骨柔情……” “你也喜欢闯荡武林?” 刘剑此刻已忘了方才的尴尬,面色一喜,便出言打断了步莺凝的话语。 向往着江湖儿女的铁骨柔情?今日却在遇到了知音知己。知音难觅啊!刘剑在凤满楼一呆五年,早已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向往,若非自持武艺不精容易被干掉,他早就跑出去看看大千世界、武侠恢弘。 步莺凝秀眉一挑,眉目间略有喜色。“我自幼便想去闯荡江湖,只是爹爹不允,让我读书识字学做女红。” “莺凝!”步潮声总归是呵斥了一声,眉头皱起,用力拍了拍桌子,“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放肆至极!” “爹爹,”步莺凝娇躯一颤,显然是被自己父亲吓到了。双目间泛起晶莹,而喉间也是轻颤。“女儿便是这般想的,若是你不愿,我便依你找户人家嫁了,待为夫家生儿育女,便青灯为伴,去水月庵落发也要做个武林中人。” “混账!”步潮声被女儿一番话气的火冒三丈,拍案而起、扬手要打。步莺凝面色凄苦,却含泪闭上了那双美目。 刘剑身随心动、后发先至,这些时日每日练习身法让他的步履轻快而行动敏捷,在步潮声手掌落下之前挡在了她身前。步莺凝久等而掌不至,睁眼便见身前少年的背影,和她差不多高,却带着一股和年龄极不相称的沉稳。 “春哥你让开!这是步某家事!由不得外人多嘴!” “小子今日非要多嘴不可,先生要打,先打了我再说。” “唉!”步潮声扬起的手狠狠地放下,转过身不去看这对本应撮合的少男少女,现在他们倒是站在统一战线了,却让他做长辈的如何自处? “先生,步小姐这番话虽然忤逆了些,但总归是心中想着你的感受。若是换做我,早就趁夜溜走,自行闯荡江湖。步小姐知书达理又生的闭月羞花,若是闯荡江湖定又是一朵绝世红颜,不知会让多少武林中人心折……” 刘剑轻咳一声,说跑题了。看不到身后步莺凝的脸色,却也能想象到那番娇艳。斟酌着前言后语,刘剑沉声道:“实不相瞒,小子这些年接连拒绝先生的美意,其实也是心存了这般念想。男儿自当仗剑行,空谷青峰抒平志。匹夫不敢立庙堂,一剑扫落不平事。” 步潮声转身看他,面色稍有些错愕,本以为刘剑心怀治国安邦,却没想竟然有如此之语。匹夫不敢立庙堂,空谷青峰抒平志? “春哥你何出此言?你身居如此才华,又怎可心无报国之志?非要坐那贱命草芥之人!” “先生又为何不入朝为官?” 步潮声顿时哑然,面色颓然退了两步,坐回了座椅。 刘剑向一旁挪了两步,给一直垂首站在一旁的小蚊子使了个眼色,后者在怀中拿出了一叠银票。 “先生,此事且不谈,但我想你应该尊重步小姐的意愿,毕竟她是你的骨肉,而非木偶。” 刘剑接过了银票,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桌子上。步潮声抬头看了他一眼,眉宇间有些疑惑不解。 刘剑笑道:“今日前来,我也是有事相求。昨日收了四个弟子,告知他们三日后开始授课。但在凤满楼中讲课授学却也不行,所以想托先生帮我置办处院落,做个小书院。” “这些银两太多,书院要清幽安静,不必在闹市繁华之地。嗯,三五百两便够了。” 步潮声取了其中的三张,而刘剑却也没拿回的意思。 “如此,就拜托先生了。” 刘剑抱了抱拳,便告了声辞。弄梅先生摆了摆手,意兴阑珊也没了送客的念想,只让他自行离去。 转身放看见步莺凝正梨花带雨地啜泣,和她对视一眼,用微笑给她面对人生的力量,却不知他走后,是不是有一番‘家法处置’。 步莺凝那紧致的小脸在刘剑脑海中呆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散去,这个在他看来娇弱的少女,其实内里十分倔强。尤其是那番话语让他第一次有些空落,这空落缠绕在心间,让他和圆圆玩乐都有些意兴阑珊。 圆圆为他轻轻地揉捏肩膀,舒缓着一晚的劳累,而刘剑又怎会劳累,不过是贪图那双柔夷的温柔。 “你怎么了?今晚这般垂头丧气?可是看上了那家姑娘,却被人赶出了家门?” “你怎么这般聪慧,这都能猜到。” 刘剑揽着她的腰肢,轻轻笑着,自然不知小蚊子已经将今日之事在凤满楼中流传,而刘剑也忘了嘱咐他莫要多嘴。圆圆自然是听舒歌说的,此时也就笑而不答,渐渐勾起了刘剑的兴致。 刘剑于是一五一十地将白日在步府的事告于她知,便见圆圆一笑:“你说错了话。” “我说错了什么?” “说没说错,今晚便知,不信……” 咚咚! 窗外传来几声敲窗之声,还没等刘剑反应,便听长剑出鞘的嗡鸣声大振。刘剑心中警戒,在床边直直站起,便听门外有低喝声起,随后便是头顶屋檐传来几声兵刃相交之声。 刘剑直接跳出窗户,站在窗外的屋檐上向外面喊着,“谁在半夜打架?别踩坏了我的屋顶!” “我!”房顶传来了张清的嗓音,让刘剑心中大定,沿着屋檐跳到了一旁的院墙,再翻身跃上了楼顶。这种阁楼都是长檐,若是直接跳上去容易撞到脑袋。没有能空中转折的高明轻功,也只能走如此迂回路线。 月光之中,两位白衣剑客与屋脊之上左右对峙,拿的是决战紫禁之巅的做派。 “先生?师兄?” 刘剑微微有些错愕,踩着瓦片走上了屋脊,看着两个战意盎然地书生剑客,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两个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我房顶搞什么?” 张清答道:“这位老先生方才窥你房间,意图不轨。” “老先生?”刘剑哭笑不得,进而心中暖暖,自己师兄深夜了还在保护自己,这种感觉实在是令人欣慰。 张清又道:“还好我今夜想去随思那里看看,翻墙之时正遇到了此人,凭他的武功,害你不过须臾。” 刘剑额头黑线是如此明显,师兄你不说出来会憋死不成?人家刚有点小感动。 步潮声此刻将长剑归鞘,对着师兄弟二人抱了抱拳,“这位兄台好剑法、好内力,江湖新秀之中难有敌手,我百招之内必败。” 张清冷哼一声:“杀你,十招足以。” 步潮声眉头一皱,衣袍无风而动,刘剑与他相隔三丈,却能感觉到他那凌厉的剑意。但看到刘剑,这凌厉的气势渐渐弱了下去,只能轻叹一声:“今日,你是给我找了个天大的麻烦!” “什么麻烦?”刘剑不由一愣,想起圆圆方才没有说完的话,心中越发迷蒙。但也没忘了待客之道:“咱们下去再谈。圆圆!让人弄些茶水点心送到我房里!” “唉!现在我是食之无味,算算脚程她也快来了,便在这里与你说了吧。” “这是怎么了?”刘剑习惯性地招呼着两人坐下,于是三个年龄段的男人坐在了屋檐,听‘老先生’讲烦心的故事。 三言两语却左右为难,步潮声几番迟疑,却只能如实相告。刘剑面色一苦,而张清笑了又笑,最后忍不住拍了拍刘剑肩膀,道了句: “好样的师弟!” “师兄你别闹我!先生,这事情当如何解决?” 张清抬头望月,表明此时和自己无关,而一旁的步潮声却老脸一红,颇有些惭愧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这件事既然是我挑起的,”刘剑咬咬牙,拿出了一份男人的担当,“我就替先生摆平,时间不多,我先去把这里的事交代一番。” “如此,”步潮声再叹口气,“步某欠春哥你一次人情。” “应该的,应该的,这件事也有我的不对。” 刘剑拱了拱手,随后跳下了屋檐,武林中人就要有这种飞檐走壁的做派,角落里放着的梯子刘剑会用么?就算震的脚底板酸麻疼痛,也不能哼出一声。 这才是男人。 第六十五章 第一次私奔 “春哥怎么这么晚过来了?王妈妈白天睡多了,现下正念叨你呢。” 那小姑娘笑嘻嘻地对刘剑说着,只是此事较为急迫,刘剑也没功夫和她笑闹,便让她带着去王妈妈房间。 小姑娘还道春哥‘官威’日盛,已不愿再和她们玩闹,两者终归已经不算是同等身份。这一番凄婉在所难免,却也没有太过介怀,毕竟今后他是掌柜,而她也只是青楼卖笑的女子。 刘剑来的急,走的也急,只是跟王妈妈说一声,说是洛阳有个诗会,自己要前去半个月不能回转。刘剑也不知洛阳距离越城有多远,而现在的交通条件究竟如何。他也就按千里马日行千里的水平,若是跃马狂奔,应该能在半月之内回转。 王妈妈让他和随思说一声,她现在下床都有些难,更何况是打理青楼。刘剑也心道应该如此,便又去了随思院子里和这位姐姐见了一面,用的理由还是洛阳诗会。随思自然不是这么好骗,但刘剑也不能说出真的目的,也只能支应两声便匆匆地回了凝香楼。 他怕随思不能服众,又担心自己不在有人来凤满楼惹事,还留了张告示让舒歌明日贴在凤满楼门前。凤满楼春哥闭关半月、苦读诗书,闲人勿扰。 做完这些,楼顶屋脊上的弄梅先生已经开始出声催促,而圆圆则帮他整理着行囊。 刘剑嘱咐一句:“把我那包铁棋子带上,这可是吃饭用的家伙。” 圆圆略有些不舍,只是楼上有人让她不得不带着面纱,像是一个为丈夫送行的小妻子一般,叮嘱着外面世界的人心险恶。 “人心隔肚皮,莫要轻易相信别人。你这次要去多远?走多少路?多包些现银,银票可能用不太上。在外面不要轻易和人起争执,也不要轻易露财,过年前尽量赶回来……行吗。” “我也不知,尽量在年关前赶回来,前后不过十五六天的时间。” 刘剑拉着她的手放在嘴边,这时方才发现她也有如此唠叨的一面,关心情切,让他心中暖暖。丢下她,而去和其他女子厮混,恐怕也只有刘剑才能又这番舍得。 其实相比于其他理由,他也想出去见见世面,看看外面世界如何险恶,又是如何的灿烂。 念及于此便忍不住提步便行,但心中的兴奋自不能表露,现在应该和圆圆依依不舍,而非急匆匆地马上离去。毕竟半个月不能在和她夜夜笙箫,若是想到明日没有她在身侧,也是一种煎熬和思念。 舒歌跑前跑后的为他忙活,衣物不用多带,但银子必须不能少了。张清那句‘没个几万两银票如何行走江湖’让刘剑深有所感,只是这些时日凤满楼的盈利也不过万两,刘剑拿了千两也自觉足够了。 他又不去找家豪华青楼给花魁赎身,自然不用带多少白银。 背起包裹,没有长剑就将那把匕首别在腰里,一身平日练功穿的短打衣衫倒也像是个武林中人,不过他这位武林中人只能算是二流高手。 还是个只擅长暗青子招呼的二流高手…… 摸着舒歌额头的刘海,刘剑让她留的发型已经开始在小姑娘们中渐渐流行,但只有她才能最显得清纯。“我不在不要调皮,好好听你姐姐的话,若是惹是生非被我知道了,小心打你屁股。” “嗯。”舒歌红着脸点点头,但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如何能引起刘剑的注意?刘剑对着屋内的大小姑娘有模有样地抱了抱拳,让圆圆忍不住娇笑着啐了他两声。 刘剑轻叹一声,转身便走,走到窗前直接跳出了窗外,向着楼顶步潮声说的方向径直去了。 “唉,”弄梅先生背着双手看着刘剑的背影在凤满楼中翻墙过院,一时间颇有些感叹,“我就这一个女儿,却没想和她娘一个性子,也不知是谁教的。” “天性,本性。” 张清和他并立两旁,弄清楚这人的身份,他倒有了其他心思。“久闻步先生棋艺惊人,不知是否有机会切磋一番?” “棋乃修身养性之物,锻神、静心,切磋一说过多争斗,于我心不合。”步潮声微微一笑,看了眼张清一直放在腰间剑柄之上的右手,“你应该是擅棋之人,今夜不如去我住处秉烛手谈?” “先生高雅之士,请。” “请!” 于是,两个没心没肺的长辈就结伴开始飞檐走壁,且不说二人暗中一番轻功,更不说二人手谈了一夜第二日大醉、引为知己,且说刘剑背着行囊跳出了旁院的院墙,在小巷中悄悄观望一眼,便见月光中有个身影正鬼鬼祟祟地试图翻墙进院。 刘剑悄悄地走了过去,内息轻转消去了他的脚步声,这种长年累月在房顶练就出来的本事,倒也能发挥些作用。 “半夜去找他,会被他当成什么人?” 这女子地低喃声传到刘剑耳中,让他不由一笑,原来是在顾虑这般。 “不行,我今晚定要央着他带我离开,就算是背上私奔的骂名,我也认了……哎!这里是青楼,怎么是你能进的,笨莺凝!现在该怎么办?若是回家肯定会被爹爹关起来,该怎么办!” 看着步莺凝在墙角烦躁地走来走去,最后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让刘剑一时间颇有些好笑。不过看她一袭粉色的长裙,长发漫漫垂在腰际,头上的翡翠簪子在月光中有着淡淡地翠色光华,能看出她精心打扮了一番。 “咳!”刘剑轻咳一声,在墙角走了出来,“步姑娘?” 步莺凝被他突然出现吓的身体一僵,随后便有些欢喜地跑了过来,想来是不用进凤满楼让她颇为欢喜。“春公子?” “是我。”刘剑在月光中迈步而来,面带微笑、肩背绸缎包裹,腰间别着一把匕首,整个人精神异常。“这深更半夜,步姑娘不歇息,怎么在我院外呆着?” “我……”步莺凝刚要张口说话,却不知如何说出口。总不能说今晚前来找他私奔,两人一起闯荡江湖,作那行侠仗义的侠义中人。“你不是没休息么?” 那略有些狡黠的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头,步莺凝对刘剑问道:“你为何这般打扮?可是要出远门?出远门……能不能带上我……” 她这话越说,声音越低,刘剑心中笑翻了肚皮,却也只能做出一副庄重肃穆的沉稳模样,沉声道:“我有要事要赶去苏杭一趟,你要跟来,恐怕会遭人闲话。” “我不怕被人说闲话!”步莺凝的小脸写着严肃,随后便又嫣然一红。“你出门在外总需要人照料,既然爹爹将我……将我许配给你,那莺凝便应该照料公子你衣行。” 刘剑翻翻白眼,这个理由你都能讲出来,哥还有什么话好说的?不过她可是一位准备出家做尼姑的小侠女,自己应该试着为她板正些人生观和价值观,也算是酬了步潮声这些时日对他的关照。 “既然如此,那我今晚便应下了这门亲事。” 刘剑笑语一声,步莺凝却羞红了白皙可人的脖颈。刘剑想着她若是穿上现代服饰又该是怎么一番风情,哪像这样将自己浑身包裹的严密,除了小脸和玉手,没有多少肌肤露在外面。 “走吧。” “去哪?” “苏杭啊,方才不是说了。”刘剑笑着去拉她手腕,她本想躲开,但想想方才已经把自己卖到了他手里,也就轻咬着银牙没去拒绝。 “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玩……一玩行侠仗义,看一看武林风情。既然你想做个江湖侠女,那我们便做对亡命夫妻,今后天下无敌、笑傲武林。” “为什么是亡命夫妻?” 步莺凝小声问了一句,两人便在小巷中走着,身影渐行渐远,最后模糊无法看见…… “你这般想,今日你我这算是私奔,若是被你父亲告到了官府,那定然会在城中通缉。这还不算什么,路见不平、行侠仗义,你能不杀恶人?若是恶人中有贪官污吏,那杀了之后定然是满天下的海捕公文,不是要成亡命夫妻吗?” “春公子,是我连累了你。” “现在还没杀那些贪官污吏,说这个为时过早,你今年多大了?” “过了年就十四岁,爹爹说,我比你年长两岁。” “呃,这个还真看不出,莺凝你生的这么美,出去之后肯定会召来些狂蜂浪蝶,武林美人榜也定然有你一席之地。” “真的吗?” “矜持些,笑的不要这么得意,会减你几分气质。” “你懂的好多。” “那必须的,以后慢慢教你。” “莺凝就先谢谢公子。” “咱俩谁跟谁,不必客气。” 刘剑摇头笑着,逗弄这个有些单纯而有些糊涂的小女子,却也能让他心有欢欣,今夜也算是人生第一次私奔。 月如水,如钩;星如醉,如尘。 一对少年少女渐渐走向了那关闭了的城门,各怀的心思虽然迥异,但也只是些小小的念想。既然对江湖有所向往,那便踏出越城去外面看一看,找一找江湖月事中说的那些的门派,领略一番武林的男儿豪情、女儿香。 但需记得,一路江湖岁月催。 执手或相忘,白发终苍苍。年少不经事,总愿痴情狂。 携锋吟清唱,江河荡波浪。此非相寂寥,只怨路太长。 莺凝看着那紧闭的城门、黑洞洞地城楼,有些担忧地向刘剑身旁靠了靠。“春哥,咱们怎么过去?” 刘剑耸耸肩走向了城洞,“开门出去,城楼里的官兵应该喝醉了,不必理他们。” “如果没喝醉呢?” 刘剑嘿嘿一笑,拔出了腰间的匕首,笑容中带着些森然,让莺凝忍不住娇躯轻颤。 “那就弄醉他们。” 第六十六章 行行 越城东十里之地,借着月色赶路的少年也走的有些累了,刘剑自然是没什么,但莺凝却已是娇喘连连。 “你没习过武吗?”刘剑自然能感觉到她体内有内息流动,这般询问也只是为两人多找些话题。“走这点路便开始累了。” “我还能走!”莺凝擦了擦额头的香汗,此地的天气并不见寒。 刘剑笑而不语,继续埋头奔驰,又过了三里之地,莺凝却是真的累了,步伐有些凌乱,但没有出声说要歇息。 “我背你走一段吧,今晚多走几步,明天上午便能到处小镇。” 刘剑如是说着,却让莺凝有些面红耳赤。自幼到小养在深闺之中,莫说和男人像今晚这般拉手,见一面也是难的。刘剑却不以为意,私奔虽然是被他误言引诱,但总归是莺凝自己来寻,送上嘴边的便宜不占,不是他性格。 “不必害羞,既然你已经被许配给我,我们便是注定的夫妻。夫妻之间亲密些也不会让人闲话,再说这黑灯瞎火,又有谁能看见?”刘剑做着如此的思想辅导工作,莺凝轻咬薄唇的娇羞让人不由食指大动。 总是厮混在一群青楼的姑娘之间,见惯了欢笑放浪,莺凝的这番作态让刘剑心动不已。 反正今后总归是要三妻四妾,此时能定下莺凝也是极好的;哪个男人也不想自己出门在外还有被戴绿帽的威胁,三从四德虽然对女子有些不公,但时代背景便是如此,自不能多妄议。 “来。”刘剑微微蹲下身子,而莺凝犹豫几番终归是从了他的意思,在后面轻轻搂住了他的脖颈。刘剑体内内息翻涌,今晚该如何练功,却也有了着落…… 行了有一个时辰,此时应该是后半夜即将凌晨,刘剑背着个少女行走却也有些乏了,那镇子应该还有两三里路。找了处小树林,寻了干柴,点了烈火,便让莺凝睡一会。 莺凝顿时有些犹豫了,没有床如何能睡? 刘剑倚着一颗大树坐下,在包裹中取出了一件长衣铺在地上,拉着她坐在自己衣服上。 “今晚先委屈你风餐露宿,只是你来的太突然,我没办法做好准备。今后咱们算好行程,便不必如此风餐雨宿了。” “我知道的。”感受到刘剑话语中的歉然,莺凝心中莫名有些暖暖,方才的那些不满和担忧烟消云散。总归已和他有了媒妁之言、肌肤之亲,今后若是嫁人也只能嫁给此人。 柔顺地被他拉着依靠在这个温暖的怀抱,刘剑解下身上的衣物为两人盖上,左手自然地环着她的腰肢,不多时便沉沉地睡去。 莺凝抬头看着他歪向一侧的脸庞,他生的俊俏,爱美之心自然人皆有之。今日之前,他像是一个传奇一般,生活在她的想象之中。很少接触外面的世界,每日只能看些书籍或者听婢女口中叙述。 她生在书香门第,更是注重女儿家的名节,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是被养在笼中的鸟儿。 莺凝自然崇拜父亲,而听着父亲每日念叨说了春哥大半年,又不断说他乃是当世的大才,心中对这个被父亲三番两次说要招做女婿的少年有了几分仰慕。 昨日一见,其实让她有些失望,和自己想象的并非一样,不过是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少年。他的名声很多应该便是因为年幼,方才让人感觉有些新奇罢了。 但半晚的赶路,说不完的话语、越发亲密的举止,让她心中竟然没有丝毫抗拒之心。少女自然有了些专属的心事,只是他已经睡下,今夜当如何说明,又找谁说明。 ‘乱想些什么,女儿家心事怎能乱说。莺凝呀莺凝,今天你怎么这般不顾廉耻,睡在了一个男儿怀中。不过他是自己未来夫婿,却也不用多顾忌……’ 莺凝的思绪总归是止不住,感受着包裹着身躯的男儿气息,心如撞鹿自然是在所难免,思绪也是纷飞不停。 他练的是童子功,听人讲这种功法不能破身,且大多是些厉害的武林中人方能修习。至于独守空房之类的话语,她此时并没有什么概念,而像她这种自小便被灌输着‘夫者为大’的女子,这些并不会太过介怀。 嫁人的女子最看重的,便是能不能为夫家添些香火。莺凝也不太懂这些,但隐约知道不能破身,便不能传宗接代。平日里听小婢说着,若是过门两三年没有动静,定然会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夫家再娶妻纳妾也是再所难免。 又想着只要他能习武有成,自己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只是不要有太多妾室而冷落了自己…… 第二日清晨,露水有些重,而刘剑则习惯性地醒来。 风餐露宿自然是不如在家舒适,他的脖颈有些酸胀,而肩膀则被枕的发麻。低头看着玉人缩在他怀里的睡姿,将那滑落的长衣向上盖了盖,双手轻轻地覆在她的香肩之上,为她抵挡些晨寒。 看着她娇美的小脸,虽然比不过圆圆那般绝世容颜,却更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恬美姿色。自古江南女子如诗、如画,她便是如此写照,让人留恋不已的淡淡清香。 不多时,莺凝慢慢睁开朦胧睡眼,许是睡梦中被人注视地醒了。刘剑笑着问她逝去眼角的泪痕,又在她迷蒙之间为她梳拢着青丝长发,不多时便像昨晚那般拉着手踏上了行程。 一路自然又是刘剑和她说些平日的见闻和听来的言语,共睡了一晚,她对刘剑的戒心已无。既然有父母之命,又有私定之情,若是再找个媒妁之言,那两人的婚事便是铁板钉钉,不会有任何差池。 行了个半时辰,走了三五里路,路上已经越来越多的行人。在路旁茶棚歇息,莺凝生的貌美自然惹的早起赶工的男人们注目。 刘剑也不是那么小气,让你们看看脸蛋又不会少块肉,自己做个护花使者,却也不错。 一个繁华的小镇在前路等候,刘剑自然是没有来过。但所谓有钱走遍天下,各处银子开路,虽然不能像张清那般有些土豪的做派,但他也是身携平民百姓不敢想象的银两。 “行走在外需要处处小心,你生的貌美,容易让歹人起色心害你。” 裁缝店,刘剑买了条面纱为她轻轻遮上,她乖巧地任由刘剑动作,丝毫不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旁的裁缝店主人掩口轻笑,这对金童玉女不知是在哪家跑出来私会的公子小姐,这般青梅竹马,她也曾有过。 “这位妹妹美若天仙,若是配上本店新进的布料,定然会更增几分天仙美色。” 刘剑闻言,将一锭五两纹银放在柜台上,不用说话,那店家便满心欢喜地为莺凝量体,选了几身合适的衣裙。刘剑喜白而莺凝喜绿,莺凝路上有所听闻,便都是选的素白的布料。 “买完衣物,再去找辆马车,雇个识路的马夫。”刘剑如此计划着,虽然也想体验一番跃马狂奔的滋味,但总不能让莺凝受了委屈。“然后我们再看接下来的行程,如何?” “你做主便好。” 去苏杭刘剑自然不认识路,而且这次又没想走水路顺江而下,毕竟坐船看着岸边的景色,快则快矣,但有够无聊。 在镇上的车马行打听了一番,花了些银子找了个熟悉此地的商家,费尽周折总算是找打了一个在年关前愿意赶路且为人忠厚的马夫。若不是看在那二十两白银是他两三年才能赚来的巨款,这位李姓的老人也不会答应这次差事。 马车可以在车马行租赁,也能直接购买。刘剑不太喜欢借用他人的东西,于是花费了百两纹银买了个舒适的双驾马车,这样赶路也能快些,而车厢内的空间也是足够宽敞。 马车颠不颠簸,看的是马夫的手艺,毕竟此时的官路算不上平整。 坐在轻微摇晃的车厢中,莫名的,刘剑想起了一个曾经不断向往和好奇的词汇,看了眼趴在一旁看着窗外景色的莺凝,脑海中不自然地蹦出了些邪恶的画面。 于是,刘剑再次开始修习内力,按照如此勤勉的速度和频率,他绝对用不了十六年之久。 说起内力,刘剑却自觉有些隐患在其中,无他,便是这修炼方法的问题。 在随思院中的那番突破,他的行为有些不受自己控制,本来只是想和闻雅、闻香笑闹,却没想自己最后占了两女想当大的便宜。她们自然不会介怀,反而以此能向姐妹们炫耀,但总归给他提了个醒。 锻玉诀是将他体内的阳气炼化,再反补自身阳气,男儿刚阳之气比之普通人多出许多。他这两年身体猛涨,也是因为锻玉诀的对阳气的反补作用。隐患其实也无他,便是在关键时刻的擦枪走火…… 其实不用《锻玉诀》秘籍开篇注明、酒师父再三告诫、张清不断的提醒,他自己已经能感受到功未成而破身的后果,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经脉尽断。终身重度残疾,可不是随便说说吓人玩的。 “唉……” 刘剑怅然叹了口气,躺在了马车内那铺着棉被的柔软长椅上,一阵的郁闷。 “你怎么了?” 莺凝在一旁凑了过来,小手作怪似的弄乱了刘剑束起的长发。“为何这般叹息,可是后悔带上了我这个麻烦?” “嗯,后悔了,悔的肠子都青了。” “你……”原本心情舒畅的莺凝不由气苦,背过身不去看他。 刘剑目光捕捉到了些许晶莹,心道这小女子竟然如何开不得玩笑,伸手去板她娇躯,却被她挣扎着推开。 “你若是嫌我拖累你,便将我放在这里我自行离去,何必这么取笑于我。” 听她话语中带上了些许哭腔,刘剑自然难免有些惴惴,赶紧起身坐到她身前,却见她正哭的梨花带雨。 “我和你开玩笑呢,怎么这么容易就哭了?这点玩笑都经受不起,咱们怎么闯荡江湖、笑傲武林。” “哼。” 得,看着背过身不再理他的少女,刘剑一拍脑门再次躺了下去。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自作自受吧就。 第六十七章 带个妹妹逛青楼 小女儿家的小别扭,不过半个时辰,便在刘剑接二连三的努力中烟消云散。闹别扭之后便是感情倍增,从未接触过男子的莺凝如何是刘剑的对手,不过两日,该被占、不该被占的便宜都被刘剑占了去。 刘剑打着父母之命的旗号,发挥自己文人才名的优势,又用闯荡江湖的豪情引诱,渐渐便让一个本应大他两岁的小姑娘神魂颠倒。 这两人,一人正是少女情怀,一人则是‘图谋不轨’,此等干柴烈火凑在一起,又有刘剑故意的引导和暗示,没多久便到了爱恨交葛的高深境界。 赶车的老李听着车内的细语低喃,也不太往心里去,这对贪玩的少爷小姐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子弟,这次似乎是私自跑出来要去苏杭玩乐,平白让自己发一笔横财。 只是需要嘱咐他们小心行事,外面的世道可非家中可比,人心险恶、世态炎凉,小公子身上钱财甚多,小姑娘生的又是如此漂亮,可别被强人盯上,那就是平白招来的横祸。 走江湖不一定是要武林中人,货郎、车夫、趟子手、船家,多的是些走南闯北的普通人。行走江湖,经验比什么都重要,就算你是天下第一高手,若是不小心着了黑店的迷药,也是一个人肉包子的下脚料,没人可怜。 有老王这位老江湖带着,白日赶路、夜间休息,每每总是准时到镇子、城池,倒也免了风餐露宿之苦。小公子自然不缺银子,每日在最好的客栈中住着,也不过三五两纹银。 车夫自然和下人无异,老王早已习惯了雇主无视他的存在,却总是被小公子硬拉着上桌上宴,睡的也不是大通铺而是标准的套房。老王见惯了世俗,虽没多少感恩戴德的心思,也是略有感激,心道要好好护着这对金童玉女。 这日行至一处繁华的镇子,唤作江雨镇,乃支流入江之地。 此地颇为繁华,已经算是苏杭境内,又有江边码头港口,来往商旅客人在此歇脚储存货物者甚众。 越城都比不过这镇子的繁华,这从青楼数量比越城要多便可知一二。 马车路过那烟花街巷,刘剑忍不住观望着此地青楼的规模,却见和凤满楼门面相差不大的竟有三家。此时近黄昏,来往客人便是络绎不绝,显然生意不错,而且多路过的富商豪客,带着兵刃的侠士和一把纸扇的文人也不少见。 自己是否应该考察一番,等实力足够便将凤满楼开到此处? 这些却是要好好准备,毕竟自己接管凤满楼不久,手中的银两不多,又不能真的带着一群姑娘来这里发展事业。姑娘资源的问题,需要本土解决,最好的办法便是盘下一家较小的店面,接手框架随后再发展壮大。 这般想着,刘剑心中越发的火热,思路开始渐渐地清晰。想要将凤满楼做大,必须要在多地发展;银子谁也不能嫌多,刘剑自然有着自己的一番雄心壮志,若是赚不够银两,如何能养得起三妻四妾十二钗…… “莺凝,今晚我带你去个好去处。” 悦来客栈天字三号房,刘剑笑嘻嘻地拉着莺凝在床边坐着,莺凝这几日已经习惯和他同处一屋,入睡时是两座床铺分开睡。 刘剑所为也并非别的,是真的担心有人窥伺莺凝的美貌,毕竟出门在外又多武林中人,若是莺凝真有个好歹,弄梅先生那里不好交代,自己也是吃了大亏。 在包裹中取出自己的腰带头巾和长衣,背过身让她自行换上。她出门之时,内里其实穿着包裹着严实的绸缎内衣,只是沐浴换洗了两次便再没什么可穿,肚兜亵裤自不能被别人看去。 可恨,自己为何就没背后长眼, “换好了么?” 刘剑等了半天忍不住问了一句,方才听床上传来一声轻嗯。扭头看时,却见一个头戴青巾的俊俏粉面公子正站在床边,脸色红艳娇若花瓣,这番装扮更让莺凝有了几分别样姿色,让刘剑忍不住想要把玩一番。 “没有喉结,胸前太明显,不过倒也无妨。那些姑娘龟公眼尖得很,就算打扮的再像,也能一眼看破你女儿身。” 摸着下巴围着她转了几圈,又在包裹中取出些路上为她买的粉黛,稍微地将她面色盖了盖。 莺凝由着他侍弄着,小声问道:“春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 “如此良辰美景,怎能不去逛青楼、喝花酒,找几个姑娘乐呵乐呵。” 刘剑答的轻巧,但莺凝却是面色一白,双目间带着些痴怨,看的刘剑一阵心慌意乱。 这小姑奶奶怎么了又是?自己方才也没怎么冒犯她,可是有什么地方又说的不对? 便听她幽幽一叹:“我是死人么?守着莺凝却要去青楼找姑娘?可是我不如那些浪荡女子,还是春公子只喜欢在青楼厮混。” “胡说什么,天下间哪有几个女子能比得上你。” 刘剑拉着她在床边坐下,环着她那没有丝毫赘肉的细柳腰身,感受着指尖的滑腻。“我不是说了么,武功不成不能近女色,不然怎会夜夜对着你,如何能如此正人君子。” 这话太过露骨,莺凝顿时招架不住,红着脸躲在他怀里,却也没了方才那般幽怨。“那你去青楼做什么?” “我做的便是青楼的营生,这次去是参观考察一番,学习下青楼的经验。”刘剑笑嘻嘻地解释着,“而且我打算过几年,在这里也开一家凤满楼。嗯,我要在江淮之地的各个城镇都开上一家凤满楼,搞产业连锁,把凤满楼做强、做大!” 莺凝听的入神,虽然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那坚定的脸庞和风发的意气落在心底,让她心中多了几分触动。 少女心事自不多提,莺凝回神之时已经被刘剑拉到了一家青楼门前,看着那扑来的几个美娇娘,下意识地缩到了刘剑身后。 “哟!公子好俊俏!姐姐今晚可是寂寞的很。” “小官人,今晚便在这里住下吧,姐姐们好好疼你哟。” 饶是旧历风月,刘剑也是被这几个花娘的热情弄的有些招架不住,直接甩出了几锭银两,让几个花娘喜滋滋地拥簇着二人进了前楼。 一位花娘道:“这事倒也奇了,竟然带着一名女子来我们青楼闲逛;你看这位小公子身后的姑娘,这般美貌尚不满足,来我们这做什么?”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偷不着就只好逛青楼。” “各人有各人的喜好,这位小公子一看就是花间老手,”另一名花娘吃吃笑了几声,“许是带着自己的贴身小丫鬟来这里开开眼界,学几番风情、习几个招式,平日也好便宜行事……” 刘剑自修习内力后耳力惊人,如何听不见这几名花娘的议论,那莺凝却也是有着内功的底子,俏脸一红却被粉底遮住。跟在刘剑身后低头不语,生怕再被人认出自己是女儿身。 今晚这荒唐事……丢死人了。 醉香楼? 怎么给一家如此规模的青楼起了个酒楼的名号?刘剑摇摇头,只想现在就盘下这座青楼,改上自己凤满楼的名号。 “公子爷您请,”一名头戴毡帽的龟公迎了上来,对着刘剑点头哈腰地招呼着,看了眼他身后的莺凝自然是面带异色,但总归有点职业素养,只顾着招呼客人,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念想。 刘剑打量着大厅的布局,和凤满楼差不太多,只是少了份富贵气息,多了几分春意盎然。这处醉香楼并没有后院,只有这么一三层前楼,如此一来,规模远不能和凤满楼相比。 看了几眼便有些了然,花魁和红牌姑娘都安排在三楼,二楼是十几个不定的春房。楼上楼下姑娘客人三五成群,大厅中安排了十几张小桌,划拳醉酒之声不绝于耳。这里姑娘倒是都生的美艳,有江南女子的灵秀,也有风尘女子的风月。 “你们这里倒也不错,给本公子二人安排一处房间,找来几个素状姑娘,弄上一桌酒菜。” 刘剑扔给这龟公五两纹银,吸得后者眉开眼笑,招呼着二人在二楼拐角的房间入座,不一会便有几个少年小厮端着饭菜进来摆上。刘剑打量着这几个小姑娘,看她们也是生的五官秀美,这说明这家青楼的潜力不错,有后续发展的实力。 便见一侧墙壁挂着两幅仕女图,上面提着的却是一首小诗,刘剑眨眨眼,不正是自己前两年剽窃的一首《红豆》,上面竟然还著名有诗词的作者,竟然是三个大字:‘春公子’。 春公子?罢了,还好不是王春天,自己当年怎么就没及早报上自己刘剑的大名,此时‘春哥’已经深入人心,想改已是不易。 自己这也算是一朝成名天下知,坊间市里都流传着自己的‘大作’,凤满楼也跟着声名鹊起。只是因为地域限制而不会产生多少行内竞争力,也少有人为了嫖个娼而赶三四天的路程。 很快,龟公便带了三名姑娘前来,按照刘剑吩咐都是素状淡颜,却也有着几分姿色。刘剑大手一挥将三个全都留下,甩出一锭银两将龟公砸出了门外。 一个姑娘直直扑在了刘剑怀中,惹得一旁的莺凝杏目圆瞪。刘剑哈哈一乐,挥手招呼着那两名面带异色的姑娘。 “来,好好招呼我这位贤弟!伺候的她开心了,少不来了你们的赏银!” “是!”两名姑娘嗲声应着,扭摆着腰肢包围向了手足无措地莺凝…… 第六十八章 莺凝的剑法 “来嘛,小哥哥你害什么羞呢,姐姐今晚好好服侍与你,让你知道什么是男人的乐趣。” “你们不要过来!”莺凝在座位上直接跳了起来,躲向了墙角,那两位浓妆艳抹的大姑娘娇笑着紧逼了上去,却是明了小公子的意思,配合着想要戏弄一番。 莺凝面色一白,求救地看向了刘剑,却见他正搂着那姑娘在那里喝酒,对她不管不问。心中气苦再所难免,狠狠地想着待会定要他好看。 “哟,瞧瞧着小脸,这若是生到了女儿身上,该是如何的美艳。” “就是,我们姐妹们这般嫉妒,小哥哥,你还不安慰安慰我们?” 那瓜子脸美人娇笑连连,伸手去揽莺凝的臂膀,却被她慌忙推开。防的了一时却防不住一世,两位姑娘像是无骨的蛇精一般缠在莺凝身旁。 那浓浓的脂粉香扑面而来,将莺凝呛的鼻腔难受,这种境地她何时遇见过,只道今日就要名节不保,毁在两个青楼卖笑的女子身上。一时间也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面色泫然欲泣,那两个调笑的姑娘却是微微一愣,不知该如何收手。 “好了好了,今天带我妹妹过来不过是为了见识一番,两位姐姐就别为难她了。” 刘剑清朗而有力的话语传来,让两位姑娘娇笑着拉着莺凝坐回了原位,连连道歉只是说胡乱玩闹,却终让莺凝忍不住哭了出来,趴在桌上一阵呜咽。 这下可让刘剑慌了神,玩笑没开成却把她惹哭了,这该如何是好?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小莺凝自小便生在大户人家,乃是十足十的千金小姐,跟自己这个穿越来人想的自然不同。 “这位姐姐留下,其他两位先去吧。” 刘剑在怀中掏出了几锭银两,每人赏了二十两纹银,那两名没被点名的姑娘无不惋惜地轻叹一声,这么俊俏的小公子不用他们服侍,便是在一旁看着也是好的。 “好啦,别哭了,她们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早已认出你是女儿身了。”刘剑轻抚着她的后背,度过去些许内息,让她气息渐渐平缓。 一旁的姑娘略带好笑地看着这少男少女的动作,总感觉这小公子处事老道,言行举止没有丝毫稚气,而且还是久历欢场之人。方才和自己调笑,上下其手没有丝毫停滞,亲亲我我也根本没有丝毫不适。 “哼!”莺凝起身锤了他一拳,只是拳头落在他肩膀上没有半分力道。哭得若雨后海棠,刘剑为她涂的底色都有些花了,忍不住拿着衣袖为她轻轻擦拭着。 “乖,以后不带你来青楼就是了,哭什么。” 莺凝咬牙切齿地道了一句:“我要告诉爹爹,你欺负我!” “你爹将你许配给我,他才不会管我怎么欺负你。”刘剑将欺负两字咬重,让莺凝想起白日马车上的亲密,不由羞红了脸蛋。刘剑微微一笑,这种心思单纯的少女最好摆平;他这么多年练就的哄人技术,又岂是白练。 “这位姐姐不知道如何称呼?”刘剑对着那姑娘拱了拱手,后者赶忙起身回礼。 “公子唤奴卿卿即可。” 卿?这个字却有些文雅,又有些冒犯朝中官员。刘剑道:“我今日来是有两件事想要打听。实不相瞒,小弟在金陵府境内也经营着一家青楼,今日路过此地便起了在这里开家分号的念想,故而来这里看看,下次来也能心中有底。” 他这么说自然是吃准了青楼姑娘和掌柜的关系,这些姑娘不过是委身在此地,东家是谁她们跟本不用担心,只要能赚够银两换了卖身契出去,她们才不会介意究竟是谁掌管这个青楼。 所以这种事和这个姑娘说也无妨,刘剑也好问些这青楼的营收和情景。 卿卿不由一奇,上下打量着刘剑几眼,忽而失声道:“公子可是越城春哥?” “呃?”刘剑顿时一愣,这都能被认出来?自己这些年究竟剽窃了多少诗词,让他已经有些不可计数,但自己的名声却是越传越远,让刘剑表示压力山大。 和越城已经隔了六七百里路了,一位青楼姑娘竟然还能看出自己身份,这让他情何以堪。“不错,小弟便是凤满楼的春哥,姐姐怎么识得?可是我们见过?” 这女子笑眯了双眼,看着刘剑又是上上下下一阵打量。“见过自然是见过,只是我见过你,你没见过我。现在江淮的文人才子哪个不知春哥你名号,前日还听闻你收了金陵三位才子入门下,今日竟然出现在了我们这里……” 刘剑笑语两声,拉着一旁莺凝的玉手,“她想要来苏杭看看,趁着无事我也想出来散散心。” “那春哥你可要小心些,”卿卿掩口轻笑,“我们苏杭的女子可别勾了你的魂魄,让你留恋着不想回去。” “呵呵,谢姐姐关心。我是想问,这处江雨镇最大的青楼是哪家?不知道每日营生如何。” “这里已经是苏州府地界,来往的商旅多些,所以青楼数量便多些。”这姑娘答的轻巧,却也没有妄下定论,“青楼规模和这家差不多的也有三四处所在,春哥你若是有意在这里经营,那一定要事先和江湖上的那些水帮打好招呼。” “怎么,这里都是那些水帮罩着的?”刘剑顿时来了精神,上次长河帮一声不吭被自己师兄灭了满门,这让他对这种水帮没什么重视之心,反而有些玩闹和好奇。 卿卿叹了口气:“可不是嘛,这都是些亡命之徒,每月都要在我们这里收月钱。每次来,总会有姐妹被那些臭男人糟蹋,让人好生厌恶。” “如此,我知晓了。”刘剑点头沉吟两声,随后又问了这家青楼每日的营生和收入如何,随后便给了这姑娘五十两纹银当做报酬,拉着莺凝便离开了此地。 虽然盈利不能和凤满楼相比,但这家青楼的收入却也不低,那老鸨年芳三十,是和自己夫家一起打理这处青楼,想买却也不易。刘剑计算着过两年回来进军此地的青楼市场,所需要的银子自然是一笔天价,但有酒师父传授的江湖立身之道,他却也不太担心。 莺凝冷着小脸在生闷气,任由刘剑拉着她在镇上逛了逛夜景,就是不和他搭理。刘剑心念着经营青楼,却也没注意她的脸色,等回到客栈便被她直接关在了门外,摸着鼻尖有些不明所以。 “女人果然麻烦。”感叹一声,抽出了自己的匕首在门缝中撬开了内力的门闩,这种技艺自然是不用多学,平日看些电视也能知晓。 莺凝正坐在床边生着闷气,刘剑放轻步子悄悄地进来,便听她在那里一声声“臭春哥、坏春哥”的无力咒骂。心道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家教严厉,骂人的话都不会太多。 刘剑贼笑两声,接下腰带将脸遮住,又摘下头上方巾将自己搞的蓬头散发,便这般拐过了屏风。 “小娘皮,今夜是不是无人陪伴,孤枕难眠?” 操着一口北方口音,刘剑一声声怪笑着扑向了床边。烛光自然比不得日光明亮,正在那里坐着的莺凝突然听闻有人声响起便是一惊,待看到有一人对着她扑了过来,顿时有些手足失措。 噌—— 这是刀剑出鞘之声,便见莺凝双手间闪过了一道寒光,竟然是一把尺半长的短剑。瞧这寒光,便知这利器定然能吹毛断发,被刺一下定然不像被蚊虫叮咬。 短剑出鞘便直直对着刘剑心口刺来,莺凝身形便突然站起,面色冰冷若寒霜。仿佛短剑出鞘,她便没了那般柔软,刺出的一剑凌厉而迅速,让刘剑恍然间有些难以招架。 但张清这些时日也不是白教他,锻玉诀四年功底也不是白练,便见刘剑身形突然停住,没有任何缓冲之际直直退了回去。 “哼!” 莺凝得势不饶人,短剑横扫刮向了刘剑咽喉,刘剑心中一阵叫苦,看她平日如此温柔,根本不懂何为拒绝,却没想对敌之时竟然如此果决,出手便是杀招还异常的凌厉。 屋内的烛火摇曳,被两人带起的风波冲击。 狼狈地后退,撞到了身后的屏风,刘剑赶忙对着可人儿挥手喊道:“别打!是我!你可是要谋杀亲夫啊!” 莺凝两招未中本自懊恼,刚想继续来第三招,便听刘剑呼喊之声。眉目间有些惊疑,手中的短剑却横在身前,做出防御的剑势。刘剑赶紧拉下面罩,挽起了长发,对着莺凝干笑两声。 “你!哼!” 莺凝被他气的顿了顿足,抓着那把短剑便坐回了床边,气鼓鼓地看着床帏上的挂坠。 刘剑松了口气,刚想走到床边坐下,却被那短剑指着停在了原地。“莺凝,我和你开个玩笑,这么生气做什么。” 莺凝面色冷寒,只是扭头不答,让刘剑心中一阵郁闷。有道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刘剑也算是自作自受,没事带她去什么青楼厮混,方才一剑没削了他的小命,已经算是给了老刘家列祖列宗一个面子。 “嗯,你剑法不错嘛!”刘剑干笑着坐在一旁,试图找着话语让玉人消消怒气,却终归是得来两三声冷哼,便不再搭理。 “我们明日便去看苏州园林,买些苏绣为你做几身衣裳,怎么样?” “苏州的画舫多不胜数,那是天下文人最爱的去所,你陪我去会会这些墨客,试试他们有几斤几两。” “莺凝,你倒是说说话,今日之事我做的是有些欠妥当,今后定然不会让你为难伤心,你别这样,气坏了身子让我心疼的很。” “你会心疼我么?” 莺凝突然趴在床上哭了出来,“你只会欺负我,根本不是心疼我,你根本不把我当做你的妻,只是把我当做玩物戏弄。你走!我不要再见你!” “我……” 刘剑顿时语塞,站在那里却不知如何回答,心中颇有些懊恼,但总归是叹息一声出了房门。 第六十九章 成熟男人 第二日一早,天尚未亮,莺凝睁眼醒来看着屏风一侧那空荡荡的床榻,不自觉面色有些失落。 他终究是没有回来,可是去找那些青楼女子厮混了?还是昨晚自己冲撞了他,一怒之下离自己而去?念及于此,莺凝眉目间满是凄苦,昨日之事越想越是心中委屈,最终忍不住呜咽了些许。 带上了面纱,将那短剑再次贴身藏在腰间,那是弄梅先生去年送她的礼物,也教授了她一套防身用的剑势。她向往江湖儿女的侠骨柔肠,平日修习自然不曾落下,只是弄梅先生无意让她习武,只传授了基本的呼吸吐纳之法,故而内息稍有些不足。 王屋派也是江湖中的大派,正派之中排名第九,门内弟子数量众多而且英才辈出,也算是江湖新起的正道势力。虽然和道、佛三家不能相提并论,但门人弟子在江湖上报出王屋派的名号,也是面上有光。 简单的梳妆一番,便起身要去客栈的后院打水洗漱,出门在外要自己照顾自己,没了小婢使唤,她前两日还要细心服侍刘剑。昨夜他不知寻欢在何处,今日却也让她少了几分操劳。 吱呀一声,木门被她缓缓拉开,端着铜盆的左手却是轻颤几下。 刘剑正倚着一旁的墙壁坐着,歪着头已经睡熟。初冬的清晨如何不冷,地面已经结了霜痕,刘剑蜷缩着身体,全然没了平日的意气风发。 莺凝的眼眶幕然湿润了些,跑回屋中抱来了自己的被子,慌忙为他轻柔地盖上,免不了将他惊醒。 “你起了?”刘剑露出了些许笑容,心中还有些惴惴不知该如何跟她道歉,昨晚他倒也有些内疚,毕竟自己玩笑开的有些过了,换做他人也是不好接受,更何况又扮起坏人捉弄她。 她应该没受过这种委屈,自己答应过弄梅先生将保护好莺凝的安全,男儿言出既行,自然要一诺千金。江湖鱼龙混杂,说不定会有什么人窥伺她的貌美,故而便在这里当起了门卫。 “春公子!” 莺凝突然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让刘剑一阵不知所措,不过这突然的哭声有些大了,让几个早起的客人忍不住探出窗口巴望。 刘剑不由大窘,马车房屋之内亲热些也就罢了,在外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亲我我,这多少有些挑战他的神经底线。 莺凝哭的伤心,应该是将这几日的担忧和苦闷统统发泄一番,刘剑则拿出了做男人的魄力,直接将她横抱在怀里进了房间,放在床上让她尽情的发泄。 想她一个单薄的小女子,那日凭着一时意气深夜跑出了家门,一如江湖仿佛无根浮萍,也只有这个心生好感、又有父命在身的少年能够依靠。几日相处下来,未经人事的少女如何能抵挡住刘剑的调弄,不多时便心中有了他的身影。 平日和他亲密些已然是让她面红耳热,只是少女情怀作祟,让她也隐隐有些期盼。昨晚前去青楼初觉荒唐,后有有些新奇,被那两位姑娘捉弄自然是心中有些不满。而看刘剑和那卿卿玩乐的兴起,心中难免有些醋意。 后来刘剑只是盘算如何能在此地让凤满楼立足,被冷落的莺凝自然又有了些怨气,种种原因累积下来,让这对小夫妻有了第一次争执。 刘剑好死不活地还想捉弄她,虽然本意是想逗她开心,但结果却也没招了多少好事,还差点措手不及被她那两招剑法要了小命…… “别哭了,哭花了脸蛋等会怎么上路。”轻抚着她那光滑的香背,自然是一番自得的享受,只是哭得让刘剑心烦意乱。他最怕女人流眼泪,舒歌一哭便让他心肠一软,蝶舞一哭他便失了方寸,如今换做了莺凝,让他也是一番苦闷。 莺凝却也不理他,只是在他怀里嘤嘤地哭着,似乎十几年的眼泪积攒到了今日,让他胸前的衣襟湿了一片。 这可是圆圆为他做的长衣,刘剑平日都是喜欢的紧而舍不得换洗,不过换得玉人儿心碎,倒也没什么好计较个中得失。 哭声渐渐的小了下去,而她的话语也渐渐地有些喃呢。 “昨晚你怎么不进来睡。” “不是你不让我进来吗?”刘剑顿时有些委屈,又颇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是你赶我出去,怎么反倒说起我来了?” “你怎么这般听我的话?”莺凝抽泣了两声,用那红肿的杏眼看着刘剑,“我让你不去青楼,你怎么不听我的。” 刘剑顿时哑口无言,青楼在这些大家闺秀的眼中,自然是些不正经的所在。他总算是明白了昨晚她没由来的怒意,原来根源在这。板正她的身体,刘剑嘴角带着些无奈,但神情颇有些严肃。“莺凝,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讲明。” “你不用多说,今后你若是想去青楼取乐,我自然不会多管你。”莺凝叹了口气,“这是妇道,我自然省的。” “并非如此,”刘剑笑着拭干她的泪痕,触手方有些留恋她肌肤的柔腻。“你若是懂我,自然知道我不是个随便的男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烟花之地并无我心仪之女子,你既然是我未婚的妻子,便应该理解我的事业才对。” “事业?” “便是经营青楼的买卖。”刘剑解释道:“你也许瞧不起在青楼卖笑的女子,但须知她们也是女子,若非命运不济,也落不得这番场景。若是有好的家境、对的良人,谁又肯跳下那火坑。” 莺凝似懂非懂地听着,只是看向了刘剑的目光中带着些复杂,但滋生的是些许崇拜。 “我自小在青楼长大,见多了她们的辛酸悲惨,也明白那欢乐背后的痛苦和不堪。”刘剑将她抱在了自己怀里,“你爹多次想要将我带出凤满楼,而凭我的这番才学本事,天下之大自然有我的立身之所,但我不能也不愿,将那些可怜人放在那里不管。” 莺凝看着他的目光已经满是崇拜,这一刻,她幕然读懂了这个应该比她年幼的少年。听她轻声道:“那你将凤满楼解散,散些钱财给她们安家,这些事不就解决了么?” “一处凤满楼又能如何,天下有多少间欢笑场?” 刘剑心中略有些抽搐,给自己厮混在青楼之地找个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他倒也有立个牌匾、上书‘十卦九准’的潜质。 听他掷地有声地道:“我要做的,是解救天下间的苦命女子,让她们能有尊严、堂堂正正地活着。青楼卖笑固然低贱,但也好过那些贪赃枉法之徒、偷鸡摸狗之辈,我要让天下间、再无被逼卖笑的女子!官居一品黄粱梦,家财万贯黄土坑!” “好志向!” 莺凝还来不及喝彩,便听门外突然传来一身高喝,唬的少年少女有些发愣。 “在下江湖籍籍无名之人,江淮浪荡之子,不知可否请里面那位公子出门一叙!” “这位公子请了。” 刘剑回了一句,而莺凝则会意地摘下了床边的帷幔,将自己躲在了里面。若是没有夫君允许,她是不能轻易见客。而刘剑则在床边站起整了整衣衫,胸前被点缀了两朵梅花,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屋外见客怎是正理,公子当内里一叙。” “哈哈,小公子不怕我是个坏人?方才可见那小姐容貌,生的如此沉鱼落雁,倒也是世间绝品。” 刘剑微微一笑,“若是你有歹意,凭你的内力之雄浑,我也阻拦不住你三招。” 屋外之人哈哈一笑,推开门走了进来,刘剑不由凝神观看,却见是一位中年男人,身着华贵紫袍,腰佩翠色之玉,面堂中正而中气十足,身后跟了两个青衣侍从,却都是背着两把长剑。 衣袂飘飘自不多提,这身形修长的中年男人倒是生的英俊之相貌,眉宇间的成熟意味却是刘剑这种稚气未脱的少年不能相比。 “好久没遇到如此少年,一番言论当真令萧某刮目相看,可否赏面共饮一杯?” 这俊朗男人虽然是邀请,但话语中有种不容人拒绝的威严,刘剑面色稍有些僵硬,心道此人定然是身居高位,只是那两位背剑的侍童又让他明白了此人乃是江湖中人的身份。 “抱歉,”刘剑含笑而不漏胆怯,就算气度和风度上差了些,但好在神态自若,不卑不亢。 “内子身体不适,在下要在此地照料,这位兄台的美意,也只能多谢了。” “哦?”这人的一双剑眉微皱,一直打量着哀刘剑的目光也停在了刘剑的脸上,似乎略有些错愕。 竟然婉拒了? “放肆!” 左侧背剑之人低喝一声,那中年男人挥手止住,刘剑却也不以为意,对着中年男人歉然一笑,做出了请字手势。 “兄台何不在此一叙,虽然无酒无茶,但俗话说得好,话不投机半句多,青灯古佛常相伴。”刘剑笑着和这中年男人对面而坐,两名剑童侍立一旁,莺凝在床边巴望着观看。 “好一个话不投机半句多,多久没人能和我如此说话,凤满楼春哥之名,当真不凡。” “不过是年幼胡闹罢了,当不得如此评价。这位兄台不知尊姓大名,可否于我说一说名号。” “名号不过父母给予,江湖名号也不过江湖仇家之成为,好友之赠与,不提也罢。” 刘剑微微眯眼,不说名号?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第七十章 相谈甚欢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兄台说的不错,两人相交最不过心交神往,何必提及名号。”刘剑笑说着如此话语,却话音一转,又问道:“但先生既知我底细,却不肯对我透漏一二,这让在下心中实在难安。” “年轻人便是如此好奇,告于你也没什么。”中年男子摇头一笑,对于刘剑的执意他却也有些不太在意。“我姓萧,名南远,平日无事便在这江淮苏杭一带闲逛。” “久仰,久仰。” 中年男子不由上下打量了刘剑两眼,“你听过我的名号?” 刘剑讪讪一笑,“没听过。” 中年男子折扇一扔,面色稍有些不快,哼道:“那你久仰什么?” “汗,跟您客气客气,别当真。”刘剑顿时无奈了,这位萧南远是不是没混过江湖,怎么这般脾性。萧南远听罢却是仰头大笑,指着刘剑说他对他口味,直率而少做作。 “男儿就当如是,听过便是听过,没听过便是没听过。江湖中听过我真正名号的不过十多人,你若是真听过,那才是奇了。” 十多人?刘剑笑了笑,内息运转却感觉不到对方体内丝毫的异样,本以为他是普通人却意外发现他太阳穴在他说话时略有些鼓动。 刘剑心中顿时了然,这家伙应该有极高明的内力在身,自己和人远不是一个层次,而且貌似这家伙有些喜怒无常,自己还是应该琢磨该如何应对。这应该是武林中一名高手,只是自己见识终归是不足,不能辨出此人究竟为何。 “萧兄洒脱不羁,在下实在难及。” “我听人奉承惯了,却也不缺你这般恭维。”萧南远略有些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身后的背剑童子递上了一杯清茶。“方才听你那般言语,本以为凤满楼春才子会是何等的英雄人物,只是没想和其他俗人也无异。” “你我皆凡人,身在凡尘间。”刘剑笑了笑,想到一句歌词便随口念了出来:“但凡自己内心所安而快乐无穷,方才是自身行事之道,也是我一直的向往。” “这话听着倒也不错,你我皆凡人啊。”萧南远摇摇头,却又叹了口气,“只是内心所安太难,生平谁能不做些妄事、错事,年少轻狂略不知,等你经历的多了些,也就知道何为情债,又为何难还。” 刘剑眨眨眼,扭头看了眼正在床边窥探的小莺凝,也是颇有同感的叹了口气。 “哈哈!”萧南远拍了拍手,似乎是笑刘剑年少痴叹。“总感觉你并非小小年纪,平日听人说起过你做的诗词,倒也是惊艳不凡。” “年龄和心理……心思并没有直接的关联,若是那种苦读圣贤书几十载的书呆子,活到三四十也难通人情世故。像我这种自懂事开始便惶惶不可终日,每日想着如何能活的潇洒轻松,思索的东西当然会多些。” 刘剑的解释落在了萧南远耳中,倒也算是有几分道理,让中年男子也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刘剑找到了话头,便顺着说了下去,总感觉和这等大人物结下点善缘总归是好的。 “有道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嘛,”刘剑悻悻一笑,颇有些唏嘘,自己真正的秘密却也不能向其他人提起。“有事还常想,若是思虑的太多,不会不早早的衰老,心老则身老,也忘记是谁说的。” “真当与你把酒欢谈,”萧南远也是叹了口气,摸了摸鬓角有些花白的头发,“我是心未老而身老,现在已经远不及当年,若是在你这般年纪便有如此多见识,也不会空错过了一番姻缘。” 刘剑不由一愣,这家伙的思维跳跃好快,从这里竟然说到了姻缘。不由笑道:“可是你辜负了人女子?” 萧南远指着他笑道:“你如何知道是我辜负了别人,而不是别人辜负了我?” “负心薄幸是男人的共性,喜新厌旧再所难免,红颜易逝啊!” “你说的倒也不错,”萧南远也是被勾起了心中的思量,此时颇为感叹:“天下男人都是一般德行,女子长的再美,兴趣,最长也不过五六年的光景。” 刘剑听错了谐音,却摇了摇头,反问道:“萧兄可知何为七年之痒?” “哦?愿闻其详?” 萧远南兴致顿时高涨,刘剑则用此时的说话习惯,解释着另一个世界的研究词汇。萧远南听得新奇,却也是深有感悟,而刘剑则说的欢快,引经论典引出了越来越多的话题。 “夫妇之间的冷淡总归难免,但男儿需要有责任心,女子也要注重保持自己的魅力。不同年龄有不同年龄的风韵,我听人说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何止有道理,简直就是名言真句,快与我说说,女子究竟又如何风韵。” “这女子的风韵,可是有的说喽……” 两人这一谈,却是一发而不可收拾,不自觉从上午谈到了中午,两人腹中饥饿,干脆下楼叫上一桌丰盛的午宴。 越聊,刘剑却和这个不类俗世之人的萧远南话题越多,萧远南的言谈不凡、思维活跃,刘剑此世初次遇到如此男人,谈的也是兴起。两人从男女之事谈到婚后生活,丝毫不在意旁人眼光。 而后又是风花雪月般吟诗作赋,那萧南远偶得的佳句却也让刘剑心中感叹。等下楼准备吃饭的时候,刘剑便摘了一句‘酒逢知己千杯少’,‘何不痛饮三百杯’。 午餐之时刘剑也让莺凝正式见客,身份则是他的未婚之妻,莺凝娇弱柔美,但刘剑却也不担心有人会见色起意。凭他的半日的交谈和言语,和萧远南自然引为好友,这是个有节制、讲义气的真男儿,他自然没了这番顾虑。 “弟妹果然生的娇艳,怪不得被藏在了床上不让见客。”萧远南哈哈笑着,在怀中摸了一阵,面色稍有些尴尬。“这次出来的匆忙,却也没带什么见面的礼物。” “见面礼以后再备,”刘剑笑语一声,随后举杯相邀:“来,咱们在诗词之上难见高下,今日就在这酒量上一较高低。” “比起诗词,我更爱武艺。”萧远南哈哈笑着,引得周围的客人不时看向他们所在的角落,“只是兄弟你现在年幼,内息虽然高明纯粹,但武功境界相差太远。” 刘剑顿时一阵黯然,心感文武双全之路离他太远。 萧远南看出了他的失意,安慰道:“我在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内息之强和你也差不多。你修习的武学十分奇特,若是我所料不差,应该还是较为高明的后天童子之功,将来成就定是不凡。” “别说这个,说起这个就来气。”刘剑摆了摆手,刚想越过却让萧远南有些好奇,不断追问为何生气。刘剑和他谈的投机、说的起兴,倒也感觉这是一个可以深交的男儿,两人既然引为知己,也就没怎么隐瞒,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如何练功告诉了萧远南。 “哈哈哈哈!奇才!能创出如此内功者,绝对是不世出的奇才!哈哈哈哈!” “萧兄可否笑的别这么浪荡。”刘剑一脸郁闷,却让萧远南笑的越发欢快,风度之类的尽皆抛到了脑后。刘剑大窘,一直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的背剑侍童面色古怪,向来是想笑却没能出声。 莺凝面色嫣红地娇艳欲滴,低着头思量着方才刘剑说的话语,从那窥人美事到平日如何练功,其中露骨之处自不多言。 “好好好,我不笑!兄弟你苦则苦矣,却终有拨开乌云见日月之时!”萧远南整了整冠发,“若是如此,你大可每日多修习一番,把自己搞的欲火焚身又只不能真的吃下,男女之间的滋味却是美得很啊……” “喝!”刘剑一脸郁闷地灌了口酒,那萧远南随之痛饮一杯,却也不多取笑于他。只是看看刘剑,再看看莺凝,自己没事偷着乐却也在所难免。 赶车的老李过来问行程,喝的醉醺醺地刘剑则说在此留宿一两日,今日醉成这样却也是不能赶路了。 刘剑的酒量其实不差,毕竟有内息调节,他若是有心则可以达到百杯不倒的境界。但萧远南的内力远在他之上,若是以内力拼酒自然是萧远南获胜。但喝酒就为了一醉,尤其是和这种聊得投机的知己共求一醉,两人心照不宣地各凭酒量,最后刘剑用了两个时辰终将萧远南喝到了桌子底下…… 迷迷蒙蒙地,酒醉之后并不好受,头痛呕吐耍酒疯一样不拉。莺凝在一旁悉心照料,为他换衣物擦拭身上的酒污,总归是没有触到私密之处,却也没多少介怀。 “嘶——” 刘剑捂着脑门呼了口气,总感觉额头有些疼痛,身后感觉有些柔软,一双玉臂环在了自己的腰间。刘剑扭头看了眼,却是莺凝昨晚和他同床共枕。虽然没有做什么男女欢事,但两人也是有了夫妻之实。 此时窗外还亮着,那金黄本以为是落日,却没想是旭日初升。 “你醒了?” 莺凝睡得很轻,时刻挂念着醉酒的刘剑,“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嗯。”刘剑目光瞥了眼小腹处,随后侧了侧身,背对着莺凝。少女自然是发现了他的异样,昨日听他和萧远南胡言胡语了一天,也算是长了几分见识,了解了几番男女之间的‘趣事’。 此时注意到刘剑的异样,自然是眉目羞怯,但却俏脸含春。刘剑只想一口将这个水蜜桃吃下,却只能借此练功,增加内息。 这可悲的生活。 “大哥昨夜走的时候曾让我转告与你,”莺凝小声道:“你所练的童子功很是高深,切不可因为一时贪欢而误了自身前程,若是……破身,肯定身死。” 刘剑翻了翻白眼,这个自然不用他说,萧远南走了?等等,大哥? “大哥还说,他回去帮你寻找些解决之道,若是有信便直接传到凤满楼中,让你这几个月不要乱走动。” “大哥?” 第七十一章 姑苏行 “昨日你们二人喝的大醉,还要拉着我一起烧黄纸拜把子呢。”莺凝俏生生地白了他一眼,若是两人结成江湖兄妹,那以后的婚事该如何处理?孝义之道本就近似,若是结成了义兄妹,那也是不能再有如此念想。 “结拜?”刘剑皱了皱眉,顿时有些迷蒙,昨天的景象依稀能在脑海中有个大概的轮廓,却也没找到两人烧黄纸磕头的画面。“我和萧大哥结拜了?” “对呢,昨天你们喝那么多酒,什么事做不起来?差点都磕头喝了交杯酒,结成夫妻呢。”莺凝娇笑着,下床整理了些许衣物,又遮上了面纱,端着铜盆走向了门外。“我去打些热水来,你要不要再睡会。” “我不困,那萧大哥人呢?” “一个时辰前来过这里告辞,说是还有些江湖要事需要处理,若你以后找他,就到姑苏萧府说你春哥的大名。” “姑苏?”刘剑大字型躺在了床榻之上,也就是苏州的萧府,他是苏州人?心中满是思量着,却也有些忧虑。忧虑不为别的,他竟然和这位萧姓中年男人结成了兄弟,虽然两人之间的话语聊的欢快,但这结果多少让他有些意外。 结成了兄弟,那按照江湖规矩,便是生死与共、富贵不得相忘,一般都是知根知底又有深厚友谊者方才能结拜。萧远南对自己应该知道的一清二楚,毕竟自己也没什么隐秘的过往,可刘剑不记得自己何时听萧南远提起过他的来头如何。 萧南远,武功深不可测,从他的着装打扮来看,也非贫困之人,更有两个剑童跟随其后,这应该是武林‘大户’的高手。昨日和他谈论了一天,心中倒也明白他不是一个正派中人,因为他曾喝骂过禅、道两家的掌门昏庸,也曾说过水月庵的尼姑喜欢偷汉子这种言论。 不是正派,那定然就是……想想自己拜了个邪派的高手做大哥,这让他一时间有些心中不安。 罢了,既然两人能聊得如此投机,也算是意气相投。管他什么正邪门派,自己今后又不如师门,行侠仗义也没规定非要正派中人做的。 莺凝款款而来,在窗外照入的晨光中,玲珑清丽的娇躯包裹着一层淡淡的光芒,刘剑枕着手在床上带着,不由有些看的痴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美人却能消苦愁。 念起美人,自然想起了圆圆,几日不见让刘剑心中有些空落,不知她现在如何如何,会不会还在床榻安睡。 刘剑拜托过张清和弄梅先生保护好凤满楼,尤其是护好他屋中的圆圆,只要她没事,刘剑便不觉天能塌下来。他不在,也不知凤满楼会不会出一些乱子,此时倒也不用想,毕竟自己今后若是真个行走江湖,少不了要做几次甩手掌柜。 拉着莺凝在床上玩闹一阵,顺带修习了些许内息,萧大哥还说帮自己找找解决童子功的办法,这让他莫名有些期盼。毕竟莺凝再过两年便熟了,自己有内息加持,身体成长每日倒也快速。 取乐在前,年龄,不是问题。 享受着莺凝的服侍,那柔柔的小手轻摁着他的脸畔,让他只想含在嘴里把玩。只是这个年幼无知的少女如何能当的起他的挑逗,万一挑出火来,自己又不能真个取乐,难受的还是自己。 再次咒骂一声老乞丐,刘剑结账的时候意外发现已经被萧南远结了,也算是对他这个义弟的些许关照。 刘剑也不以为意,不过是几十两银子而已,只是心中不免暖暖,有这么一个结拜大哥,其实也不错。 马车座驾直往苏州城,这个繁华大城乃是江南之景灵秀汇聚之所,也是还是商路交汇、河运繁华之所在。那古香古色的城门一路,内里便是水陆皆有,越城城内不曾有河,但在此处却是河道纵横。 街上两旁商贩摆摊,入了城门便是繁闹的街区,行人来往不觉,商家的买卖也都是火热。河道之上也有依船摆摊,卖些鲜鱼和工艺。走没几步便是一桥,再行几步又是一路,马车已经多有不便,赏此景也只能步行。 赶车的老李熟门熟路地将马车停在了靠近城门口的客栈之中,刘剑便带着莺凝自顾自的去了。老李是车夫又不是随从,不能让人端茶送水,随侍在身旁。 “冰糖葫芦喽!冰糖葫芦!” “脂油糕!晶莹透题的脂油糕!不好吃也要钱嘞!” 走在繁闹的街道,莺凝雀跃地跑来跑去,这个时代的女儿家逛街的机会少得可怜,就算是胭脂水粉,也是有专门的巷子给她们提供去处。 刘剑心中不由爱怜,由着她拉着在街上四处看着,从孩童喜欢的糖人、布玩具,到西域来的香粉、岭南来的水果,莺凝看的新奇,自然玩的欢乐。 进了一条专卖丝绸苏绣的街巷,来苏州不见识见识苏绣,那方是真的遗憾。只是刘剑前世的苏绣太过珍贵,他只是听闻却也未曾见过,不知此时的工艺是否有他前世的精湛。 “这线如此细密,这画栩栩如生,该是如何绣上去的?” 莺凝自然会女红,柔夷摸着那段明码标价的苏绣,一时间颇有些感叹。而在一旁正和店家掌柜谈价的刘剑扭头看着,她那凝若白脂的肌肤,比之那细绸,更光洁柔滑。 “我们这家店有着几百年的历史,每年都要向皇宫进贡三匹布,所以能卖的确实不多。做生意从来都是按照这个规矩,并不是银两多少的问题。”店家是一位中年美妇人,轻施粉黛却也清丽脱俗,和年轻之时各有各风韵。 刘剑一阵皱眉,说了半天,这位大姐也只肯卖三尺布给他们,只够莺凝做一件小褂,刘剑却想为她做几件长裙。虽然三尺布便是一千两白银,但刘剑此时倒也不在乎银两,更何况还想要给圆圆买些。 “姐姐,一匹不过万两白银,我可以差人马上取来银两。”刘剑苦着脸试图勾起这位大姐的母性,为了让自己女人开心,他也算是不惜出卖色相了。 “小公子别急,我这店还有几个规矩。”这美妇人掩口轻笑,在柜台之后聘聘出来,那娇美丰腴的身段自然有着成熟女子的独特韵味,横釵玉勾,富贵而不失妖娆,倒也是个醉人的尤物。 “什么规矩?” “第一呢,便是不卖苏绣给不识文雅之人;第二,不卖江湖打打杀杀之人;第三,就是不卖土豪财主。” 刘剑顿时满心怨念,心道自己的暴发户气质难道就如此明显?“在下又岂是那些土豪财主,风韵闻雅……在下自越城而来,不知姐姐可曾听闻越城有个凤满楼。” “凤满楼这几年在苏杭一带名声响亮,只因出了一位才情无双、诗情高绝的大才之人,苏杭一带的文人很多便去观仰。” 美妇人如此说着,随后便是眼前一亮,从头到脚打量着刘剑,那双凤目之中的光彩也是越发明亮。 “在下不才,便是姐姐口中的大才之人,凤满楼春哥。” “真的是你?” 美娇娘轻呼一声,随后跑回柜台之中翻出了一张画像,上面画着的翩翩少年头戴方巾、轻摇薄扇,但那面貌和刘剑有着五六分相像。“我道为何见你如此熟悉,竟然是凤满楼的春哥、春公子。快请这边坐着。” 刘剑不由心中一乐,今日这求布之事应该有戏。 美娇娘招呼着两人在一旁坐下,莺凝尚且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那几张苏绣,几名少女端来茶水糕点,仍然不忘对刘剑一阵指指点点。 “这可真是奇了,春公子何时来的苏州府?若是被那些才子知道了,估计你要寸步难行。” “那还请姐姐替我遮掩几番,”刘剑笑颜以对,拉着莺凝的小手道,“她喜欢苏杭之景,我趁着年前没事,便带她出来散散心。” 妇人娇笑道:“这位妹妹当真是好福气,能得春公子青睐,不知羡煞了多少才女闺秀的心哩。” “嗯。”莺凝自然是娇羞不已,不知如何应答,眉目间却满是甜蜜。刘剑泰然自若地笑答几句:“姐姐言重了,我不过是喜欢做些诗词,真正的大才之人,那是怀揣治国之才、报国之心。” “有才没才,我还不知道你么。你做的那些诗词,姐姐我收了五十二首,又有七张原纸笔记,今日没想竟然见到了你,非要你将那四十五首诗词补上不可。” 刘剑面色一苦,这是遇到了‘铁杆粉丝’了? 当然,这不过是美妇人的玩笑之语,但这几年刘剑的才名在苏杭可是传的家喻户晓,只因他剽窃来的诗词都是些千古绝唱,经得起红尘历练,大浪淘沙一般,自然有着独特的魅力。 用一句“身无彩蝶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为莺凝换了一身衣裳,这里的苏绣确实不多,刘剑也只能思量着何时带圆圆再过来。量体裁衣之后便让两人到后日来取,本来说好用诗来换,刘剑却也强塞下了两千两银票。 莺凝将这些看在心里,自然是心中欢喜,她虽然不是爱慕虚荣之人,但有个的男人能为她如此慷慨,少女的心中如何能平淡息宁。 二人玩过闹市,走过街巷,又走到了一处绿柳如荫的河畔。河面宽广,波光粼粼,水波不兴,春风未过。河面荡着三五只小船,其上之境,迷人异常。 莺凝拉着刘剑撒娇两声:“春公子,我们找艘船来坐坐好吗?” “好啊,叫声夫君来听听。” “夫……君,不害臊!” “哈哈哈!”刘剑得意而去,自然意气风发,手中拿着的纸扇一摆,走向了那边的港口。 “船家,可否带我们河上一行。” 第七十二章 登画舫 莺凝看到的船乃是此地专用的游船,两丈长度、半丈多宽的船身,船厢之中可以做四人,装点的不算华丽,倒也整洁。 “船家,可否载我们在苏州城游上半日。” “哈哈,这位小公子玩笑了,老朽做的就是这个营生,快上来吧!” 刘剑闻言一笑,岸边摆着的牌匾上写明了半日十两、一日二十两的标价,自然不必多去询问。 驾船的是一老一少,拿着长长的竹篙在左右支撑着,让小船平稳地向着河道中央而去。城内的河应该是经过修整,都是两丈或三丈的河身,像刘剑这种小船有很多,大多是观光苏州城风景的游客。 苏州太湖、杭州西湖,金陵十里秦淮,刘剑听闻这些传说不知有多少年的时间,今日终于能体味一二,也算是了却前世之愿。 便见河畔街道林立、行人如过鲫,商贩泛舟于河道两侧,工整的石砌河岸带着些古城的沧桑。河、岸的交融在不经意间自然而然的完成,泛舟其上便会沉浸在这片繁华却不庸俗之地,让人不自觉便是诗兴大发。 “算了,”刘剑决定少剽窃些瑰宝,毕竟现在有圆圆在这,她虽不会拆穿刘剑的老底,但也会让刘剑有些面红耳臊。 “春公子,”莺凝跪坐在船厢内轻唤着,熟练地沏茶煮茶,那优美而恬静的动作赏心悦目而效率非凡。她是懂茶道的,因为父亲爱茶,自小便在她面前做些功夫茶,耳濡目染也就会了许多。 只恨刘剑是个不解风情之人,只是站在船首看着风景,一个时辰却让她受了些冷落。 “这茶不错,色泽清透,余味无穷。”刘剑对茶没有什么研究,却知道如哄女人开心,“茶如你,让人留恋,清淡而耐人寻味。” 莺凝面色稍有些红润,显然是被他露骨的情话说的心动,两人已经算是逾矩的亲密,此时也少了几分害羞,反倒是心中甜蜜。“春公子总爱取笑于我,莺凝不依呢。” “那我就去欺负欺负别人,”刘剑哈哈一笑,对着船尾的老少喊着:“船家,带我去些男人能去的去处,我欣赏一番苏州真正的景致。” “好嘞,烟柳河上有画舫,青柳河畔有青楼,小公子要去哪里?” “找画舫!”刘剑哈哈一笑,看着莺凝面色稍有些不快,便坐到了她身边揽住了那不堪一握的细腰。 “你莫生气,画舫并非寻常烟柳之地,虽然也有卖身的女子,但大多是些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可以带女眷进去玩乐。” 莺凝面色稍有些缓解,倚着他的肩膀轻哼道:“那我便要看着你,省的和那些烟花女子眉来眼去。” 刘剑顿时无语,若是两人几年后成婚,那自己凤满楼的生意该怎么做?还是要想些办法进行思想灌输,让她心中不排斥自己混迹于烟柳之地,也算是求个家中和睦。 圆圆、蝶舞、莺凝,在这个三妻四妾的年代,已经是三缺一的格局。三个女人一台戏,圆圆性子温柔但外柔内刚,蝶舞却正好反过来,平日不善表达却总是心中挂念,属外刚内柔。 莺凝却是真的大家闺秀、富家小姐,平日知书达理,被父亲教导者夫为天的思想,温柔之处自不用多提,但为人之正直、讲规矩、明事理,也足够让刘剑一阵头疼。 都说红颜美,却不知何人都有自己的念想,并非任男人玩弄的玩物。并非每个人都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也并非每个少女都能被他的温柔圈套所捕获。能和莺凝这几日便定下了终身,其中的波折和意味难以言明,此时看来却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刘剑嗅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下巴抵着怀中玉人的螓首,小声而坚定地说下一句: “若你不离,我定不弃。” 又在苏州城内转了半天,便听外面有些笙箫欢笑,刘剑心道到了地方,便拉着莺凝在船篷中走了出来。 河道突然宽阔了些,能有个五六丈宽。两岸的民居少了些,两排垂柳在烟雾中淡淡朦胧。几只大船在南侧听着,北侧都是留出来的形势河道。这些大船都是三五丈宽,十五六丈长,船楼往往有着两三层之高,欢笑声便是自船上而来。 “这都是在秦淮河过来的船,”驾船的老丈笑着解释道:“因为年终和年初这两个月金陵城要宵禁,所以只能把生意搬到了此处。小公子您算是来对了地方,平日这可都是见不到的魁主。” 刘剑点点头,略有些明了,比之青楼,这些‘青船’虽然规模小些,但另有一番滋味。平日在河上游荡,接送着客人,赚的银两却也不少。 苏州城的文人雅士或富家公子之流,午后却也不得闲,泛舟在这几只大船周围,相约上船去找那些心中挂念的女子。 “老伯,劳烦在这里等等吧。”刘剑拿了几锭整银放在老伯手里,老丈顿时满脸笑容的答应。 “小公子,这几只大船都是有些名堂,老朽见多了也知道一二。” “哦?有什么名堂?” 老伯驾着船向着一处行着,却笑着给刘剑解释。“这种大船平日都在秦淮河上,接送往来的客人多不胜数,船上的姑娘们都是个顶个的美若天仙,当然,比不得这位小姐的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 这老伯也是老事故,将莺凝哄的面色娇羞,又道:“这些姑娘心气高,而且很多都都是守身如玉,小公子若是会写些诗文,那自然是有些好处。” “诗文可难不住他,”莺凝小声道:“说不得能带回一船的姑娘回越城呢。” “那我今日就不做诗文,只是上去见识见识。”刘剑拉着她的手说着,试图让她安心一下,随后告诫自己不可再有前日之过,冷落了她又让她生一晚的气,掉一天的泪。 刘剑抬头看着老伯特意靠过来的这艘画舫,笑等着老伯的解释。 老伯收了他银两,此时投桃报李,自然也不会闷了他的兴致。“小公子有所不知,在秦淮河上,画舫有两种,一种便是卖笑卖身之地,称之为花舫,百花齐开之意,客人都是寻一宵欢乐。” “还有这么一说?”刘剑抬头看着这幢应该是最大的画舫,除了几名素裙少女在船首上站着说笑,也没其他船上那莺莺燕燕的身影。 老伯将小船停在了这条画舫之旁,有三五阶梯在画舫之侧,是为了客人方便上去。老伯继续道: “一种则是原本的画舫,能带女眷上去,这五艘大船,也只有这艘是画舫。这里面的女子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才女,各家公子们都是盼望着能带回一二做妾。小公子身上可有三五百两银子?若是没有,咱们也就直接回转了便可。” 刘剑嗤笑两声:“既然是清高之所、文雅之地,如何能用银两来衡量?” 船上传来一声轻哼,随后话语中也带着些趾高气扬的轻蔑,让刘剑忍不住皱了皱眉,莺凝也是面色稍有些冷意。 “没有银两,如何能养得如花美眷?若是连银两都无法赚够,那这人的才情诗意再丰富,也不过是穷困潦倒的落魄书生。” 这话听的其实在理,只是刘剑有些不喜这少女说话的态度和语气,说到底不过是些妓艺,谁给她瞧不起别人的自信? “既然上面的姑娘有如此念想,那咱们也只能告一声再会。须知有志不在年高,有才也不一定富贵,天下之大,有志有才之士随处可见,并非人人都爱铜臭之味!” 刘剑言罢转身欲走,莺凝却拉住了他,反而劝道: “你不是总想着来这里看看吗?莫要因为一个下人婢子坏了兴致。” 大船上的那少女冷哼一声,走到船边露个面,却也是生的貌美如花、体态婀娜,比之莺凝虽然不如,但也相差不远。 小美人难怪有些狂傲,显然是平日被娇宠的惯了,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 “你!” ‘下人’的字眼刺痛了这小美人的脸面,但见说话的少女生的天仙之容、肌肤欺霜赛雪,那熠熠光彩让这个小美人自惭形秽,想骂都不知该从何下口。 刘剑摇摇头,迈步踏在了船阶之上,正要回头搀扶莺凝,却听头顶由传来了一声话语。 “公子轻慢,我们这里有自己的规矩,若是答不上来诗文,却也是不能进的。” “说。”刘剑冷哼一声,自顾自地将莺凝扶到了身侧,慢条斯理地向上爬着。 两名少女身形一转,挡在了刘剑面前,却是不让他踏上这画舫半步。又听那自取其辱地小美人道:“今日之题乃是一句‘江天一色无纤尘’,此句从何而出,又是何人所作?” 刘剑不由一挑眉毛,普天之下只有他和圆圆知道这首诗词从何而来,但在这里,这便是出自他之口的《春江花月夜》。 小美人见他不答话,不由冷笑连连,“这可是我家小姐最爱的诗人才子,你们这些自认风流之人,根本及不上他万分之一。还空谈些有志之士、有才之人,切,欺世盗名之徒,土鸡瓦狗之辈。” “你这人怎么说话!这首《春江花月夜》还是……” 刘剑拉了拉莺凝的小手,后者的话语说道一半也只能坐罢,那小美人冷笑一声,“既然你们答上来了,便随我进来吧,我家小姐正在会客,你们可以一起进来。上来吧。” 两名拦路的少女退开了道路,而刘剑则面色渐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拉着莺凝便踏上了这处据说只卖艺不卖身的画舫。 第七十三章 清尘师妹 这艘大船也不知造价要多少真金白银,有些像是古代军事所用的楼船,只是各处布置的不是军械,而是盆景花草。漆红的柱子,稍有些古旧的门庭,隐隐有笑声欢语在楼内传来,显然是主人正在会客。 有仆如此,这家主人的性子也能窥见一二。 这家画舫果然非寻欢问柳之所,便像是一处类似于随思的所在,但这画舫的规格貌似比随思的院落要高上几筹。 那有些刻薄的少女站在了那道朱红门前,又说道:“小声点,不要打扰了我们小姐的兴致,我去与你通禀,看小姐要不要见你。” 刘剑摆了摆手,她便轻轻地开门,挤开了一条缝隙走了进去,而莺凝面色越发不快,这等言语、这种做派,明显是将两人轻视。 轻视她或者无妨,但刘剑被人轻视,她总感觉有些堵闷。只想拔出短剑会会这家主人有何本领,见她一面竟然如此麻烦。 “别生气,”刘剑揉捏着手心中的滑腻,笑道:“方才不还是你劝我,怎么这时候却自己生气了?” “我是气她平白看低了你!这种人竟然没有一点识人之能,若是我爹爹在这,早就两记耳光甩过去!哼……” 莺凝说着,自觉有失风度,不由话语越弱。刘剑却眨了眨眼,弄梅先生的形象顿时从文雅变作了富家老爷,让刘剑忍不住轻笑几声。 “进来吧。” 门内传来了一声轻唤,又能听出那惹人嫌的不胜其烦。刘剑心道这丫头这几天是不是来了月事,怎么感觉有点欲求不满地狂躁? 刘剑伸手推门,莺凝却不着痕迹地退了半个身位,更在他身后。眼前是船楼的第一层,近丈高、近两丈宽,虽然并不宽敞,但里面的装点布局却不显狭窄。 地上铺着柔软的毛毯,左右摆着两排矮桌,居中上位也是一处矮桌,正有一女子坐着,身前摆了香案和一把七弦琴,身后则是一面屏风。 左右矮桌之上坐了三人,各有两名侍婢跪坐两旁侍奉,桌上摆了酒菜山珍。刘剑目光略过,却不由有些惊讶,心道这主人接待的客人便是他们?看上去倒也颇为不凡,但也没什么新奇。 他所惊讶并非别的,而是这接客的女子竟然面带粉纱,不露相貌。 趾高气扬的少女也站在了这姑娘身后,仿佛在说这就是她的主子,但两者气质和气度相差甚大。 话说你做的行业近半是靠脸吃饭,带着面纱是不是少了些敬业的精神?主要是让刘剑有些信仰,想看看这位姑娘究竟是长了何等美貌,才能独自撑起这么大的楼船。 这三个客人倒也让刘剑心中好奇,左侧为一男一女两名侠客。男侠客暂且不提,女侠客长相颇为美艳,浑身有股狐媚之气,不类正道中人。让刘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两人给他的感觉却有些不凡,武者武学深厚、内力精湛,文者器宇轩、眉宇间却有些黑气。 右侧却是一文弱书生,这书生自他进门便一直看他,眉目间带着些惊讶,又有些惭愧。最后万般感怀交杂于紧皱的眉间,这书生叹口气垂头不敢看他…… 刘剑微微一笑,这人竟然不是别人,若是记得不差,这位仁兄姓白。 见刘剑进来,屋内的四人并不起身,那居中的女子对着刘剑欠身一礼,指着书生下方的坐位道:“这位小公子请坐,今日既然到我画舫上来,可要玩的开心,莫要太过拘谨。” 这声音倒也好听,温婉动人而珠雨叮咛,刘剑便拉着莺凝在那书生下首坐下,书生对着他拱了拱手,刘剑点头还礼。 不过在座四人都是跪坐,刘剑却珍惜膝盖而决定牺牲屁股,直接盘腿坐在了软榻之上。一旁跪坐的莺凝轻笑一声,而座上四人却都是不由皱眉。 刘剑对着那首位的女子拱手行礼:“久闻苏杭秦淮画舫之名,今日得偿所愿,还要多谢姑娘。” “无妨,”这女子的笑容有些牵扯,虽然隔着面纱,但刘剑也能看出她是方才笑了。“小公子不如与我们介绍一番?” “让客人先介绍,这多少有些不符待客的规矩吧。” “确实,是奴家疏忽了。”那女子再次欠了欠身,“奴家乃是江湖漂泊一风尘女子,姓名都是自己起的,别人都唤我做娇娇,公子这边称呼便好。” 娇娇?姑娘不是姓屠吧?刘剑幕然一乐,只是面色如常,却也没表现出来。 “啧啧,”那左侧和刘剑面对面的狐媚女子娇笑连连,只是这笑声像是看到了鲜美食物的怪笑,这让刘剑心中惴惴,果然是不类正派中人。 那侠客赶忙道:“这位小兄弟请了,在下青城派卓尔然,这位是我师妹清尘。师妹!和人好好打个招呼。” “小公子生的这般俊俏,看的人心里发慌呢。”那狐媚女子掩口轻笑,飞过来了两记媚眼,一旁的莺凝冷哼一声,直接架起了防勾搭保护罩,让那名作清尘的女子继续痴痴地笑着。 青城派?这不是江湖上有名的正派、大派,怎么出产的小师妹是这种风格? 刘剑摸了摸下巴,有点意思。 “清尘于此有礼了。”那女子总算是收敛了些笑容,对着王小枫拱了拱手,也算是弥补一下刘剑对于小师妹的阴影。 “姑娘不必多礼,这般毫不扭捏的真性情,让小弟实在是倾慕不已。” 刘剑笑语两句,在桌下捏了捏莺凝的小手,示意她不必多心,不过是逢场作戏。逢场作戏?这注定了是一场韩国偶像连续剧…… “小公子看样应该是苏州人士,”坐上娇娇笑语几声,看了眼一旁低头掩面却不说话的书生客。“只是不知姓氏为何?是何年岁?” “姑娘好眼力,”刘剑心中欢乐不已,一旁的书生既然不敢说话,那他也就逗几人开开心。“我前日曾听我义兄说过如此话语:名号不过父母给予,江湖名号也不过江湖仇家之称谓,好友之赠与。” “此话听得洒脱,既然小公子不愿提及,那就算了。”娇娇的眉宇间有些不悦,而刘剑则笑而不语。 “咱们方才说到哪了?”卓尔然出来缓场,举杯自饮,笑道:“不是正说春哥春公子么,娇娇姑娘说爱他诗文才华,白兄也是赞不绝口,这位小兄弟可识得这位春哥?为何我在江湖之上未曾听过。” “春公子的名号刚在江淮一带传颂,而且春公子尚且年幼,才情虽然举世无双,但名气却和他的才华不符。” 在座的几人开始无视那对少年少女的存在,不过清尘总会看刘剑两眼,看他那俊俏的小脸。 刘剑不由感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听娇娇姑娘如此一说,我却是对这位春哥好奇不已,真想和他见上一见。” 卓尔然这话一出口,那娇娇眉宇间止不住有些欢喜,那双素手一排,门外涌进七八名体态婀娜、身着轻纱的女子。 “娇娇为几位客人抚琴一曲,且看我训练的这些舞姬,能不能入得几位的眼界。” 刘剑随手拿起了三两个嫣红的水果放在嘴里,便听琴声起,歌舞升,八名美丽的少女摆起流云袖,扭起细柳腰肢,让人心驰神往,不自觉便沉醉其中。 欣赏歌舞和寻欢作乐有些不同,就算这些少女都是轻纱曼曼能看见内里的肚兜亵衣,但一旁的莺凝也不觉有异。抚琴。起舞,这毕竟算是文人雅士的高雅之事,就算有些靡靡,也只能算是别样的风韵。 歌舞毕,若是刘剑、白姓书生或卓尔然出言点名,那起舞的歌妓就要在一旁侍奉。只是白书生一直低头坐着,像是偷了东西、欠了他几万两银子,根本不敢出声。而刘剑和卓尔然都是带女伴前来,也不好叫歌妓相伴。 歌舞刘剑看的不少,这些少女的舞姿虽然曼妙,但没了初次看几位姑娘姐姐跳袖舞之时的惊艳。坐在那里有些意兴阑珊,心中盘算着这趟要多少花销才算合理。 “小哥哥你在想什么?”清尘的娇声嗲语让刘剑浑身一激灵。 莺凝的小性子一上来,顿时回了一句:“反正是没想你。” 清尘忽而冷笑一声:“哟,妹妹可要看紧了自己的情哥哥,免得他丢了心魂,自己只是空伴在一副皮囊。” “师妹!”卓尔然面色不快,声音也有些严厉,“你能不能别这般作态,莫忘了我们青城派弟子的身份和名声!” “师兄若是看不过眼,大可直接将我逐出师门。”清晨的话语中带着些慵懒,却根本不将卓尔然的话语放在心上。 刘剑心中不由大奇,这位江湖侠女为何会有如此言行举止,但幕然他又有些好感,似乎是好感于清尘的随意和特立独行。 坐上的娇娇姑娘摆了摆手,一旁侍立的刻薄少女抱琴而去。又听她娇笑连连:“清尘姐姐乃是青城派资质最好的弟子,虽然行为和我们这些俗人不太相似,但内心之纯净却非我等所能及。” “能得娇娇妹子这般评价,姐姐我自然是心中欢喜。” 清尘笑着说了两句,随后面色一冷,冷若寒霜,让屋内的气氛降了几度。 “那么,咱们就该说说正事,师兄?” 第七十四章 侠女妖女 卓尔然面色一滞,却又讪笑两声,将面前酒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也罢,本想和娇娇姑娘再玩闹一会,既然师妹厌了,咱们就说说正事。” 娇娇姑娘面色不变,刘剑前首位的白书生却面色一紧,有些紧张地看向了娇娇,随后又瞄了眼刘剑。 刘剑突然嗅到了舱中气氛的诡异,再看那卓尔然轻抚着矮桌上的长剑,而那清尘师妹脸上狐媚消散,却是冷若严寒。心道今天自己估计是不是来错了地方,这对青城派的师兄妹该不会打着除魔卫道的称号要打家劫舍? “既然诸位有正事,那小弟就不在这打搅诸位。” 刘剑拉着莺凝起身告辞,想要直接开溜,毕竟刀剑无眼,自己二人一个花拳绣腿、一个也只是不能登大雅之堂的暗器手段,遇到这种大门大派的弟子,他心中倒还是真没多少底气。 “小公子还是等我们师兄妹办完事,再行离开吧。” 卓尔然的话语气息中正而平和,又带着些浩然之气,让人有种安心的意味。刘剑心中略有些惊讶,看卓尔然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却没想内力竟然如此充沛浩然,若是按照酒师父说的标准,应该算是一流水准,年轻一辈也算是难得。 刘剑干笑一声,还是拉着莺凝乖乖地坐回原位,左右手轻轻一抖,几颗铁棋子落在手中,也不知自己关键时刻能不能打破敌人的内家真气,封锁夺命。 “小公子若是想离开,娇娇自然不会阻拦。”坐上的姑娘依然面不改色,反而对刘剑轻笑两声:“刚来便离开,这未免有些瞧娇娇不起,可是娇娇这薄柳之姿难入小弟弟你法眼?” “姑娘误会了,我突然想起了还有些要事……” 清尘冷哼一声:“你个小孩子家有什么要事,不过是富家公子吃喝玩乐,年纪轻轻就给自己找了个如花似玉的贴身丫鬟,倒还真会享受。” 刘剑顿时满腹幽怨,我们虽然年幼,但这也是真爱。 骂了刘剑几句,清尘转而看向了娇娇,嘴角带起了些许冷笑:“乔姑娘,还是摘下面纱一见吧。若是我们师兄妹认错了人,自当再次离去,若你真是魔宗的妖女,那今日可要多多得罪了。” 娇娇姑娘款款起身,玉手伸到耳旁,清尘让她以真面目示人,她倒也不扭捏或推辞,直接掀开了面纱。“奴家虽是混迹江湖之人,但也只是在秦淮河上唱曲起舞,博些欢笑。女侠既然想看,那看也无妨。” 刘剑不由瞪大双眼,一旁却又有两只小手作怪,将他的双眼蒙上。莺凝小声道:“不准你看!” “看看又不会怀孕……汗,又不会掉块肉。”刘剑嘟囔一声,声音虽小,却让一旁的白书生喝酒的动作一顿。 莺凝稍微松了口气,颇为大方的松开了自己的小手,刘剑看了眼娇娇姑娘的面庞,便见一个身材窈窕、五官精致的美女站在那里,但比起莺凝来说多了几分成熟,少了几分柔美,莺凝年岁再大些定能胜她几筹。 和圆圆的倾国倾城自然是没办法相比的,就算能生出圆圆的那般姿色,也少了圆圆独有的那种极致韵味。 “姑娘好生漂亮。” “小公子说笑了,还比不得公子身旁的小姑娘。” 莺凝虽然面色平静,眼神却出卖了她喜滋滋的心底。还真是个小丫头,人奉承两句便有些得意忘形。刘剑特意看了眼自己上首的白姓书生,后者却只是看了眼娇娇姑娘一眼,便继续自饮自作。 这让他心中有些奇了,这家伙当日和自己大、二徒弟共同来拜师,却在最后关头告辞离去。刘剑今日在这画舫之上见了他,本以为他是志在美人,毕竟临近年关他又在这里,所坐的位置又是陪客的副位。 那现在却如此淡定,可能是平日见惯了,也可能是…… “姑娘虽然摘下了外面的面纱,却没摘下里面的阻隔。”卓尔然端起身前酒杯灌了一口,“还是把易容术去了吧,明人不做暗事,何必这么遮遮掩掩。” “易容?奴家何时有过易容术?”乔娇娇眨着水汪汪的双眼,颇有些委屈,“生的如何相貌都是上天注定,娇娇自认还有几分姿色,为何还要易容整容?” 竟然知道什么是整容,这位姑娘该不会也是穿越来人? 刘剑顿时顶着她看了一阵,最后意兴阑珊地摇摇头。没有一丝跟自己相似的地方,气质、气度、行为习惯也找不到他身上的那股不以为然的劲,估计不是老乡。 “好了,若不是有十足把握,我和师兄也不会今日找上门。” 清尘的这句话然乔娇娇面色一暗,而那白姓书生眉目间却不知为何有些落寞。卓尔然右手覆在了剑柄上,显然是准备开大了。 刘剑心中暗叹,也不知今天这算是什么事,自己好不容易来画舫喝次花酒,却没想撞到了正派弟子来除魔卫道,这艘画舫的主人竟然还是个魔宗妖女…… 魔宗归魔宗,又为何要称她做妖女?先入为主的观念要不得,而且看这位娇娇姑娘,娇滴滴的手无缚鸡之力。听琴辨人,能弹出方才那般清澈的曲子,她理应不是邪魔之人。 抚琴、听琴这么多年,这点刘剑还是有些把握。 清尘言罢便站了起来,一身浅色的短裙,想是有下摆的褂子,下身的白色长裤却将她的身材遮掩起了大半。绑起了手腕脚腕,长发扎起了类似于马尾的方式,这身装扮不会影响她的行动和动作。 青城派又名青城剑派,在蜀中立的门户,既然是剑派,门人弟子自然是精于用剑。只是清尘身上并没有佩剑,或者是在自己身上藏了一把短剑,类似于莺凝那般。 “下来比划比划吧,今日解决了你,我和师兄还要赶回门中过年。” 刘剑不由暗笑,清尘的性子让他实在捉摸不透,时而放荡不若正派中人,时而像是江湖侠女毫不扭捏,总带着些玩世不恭的意味,让刘剑心中颇为赞赏。 不过就是年岁已大了,等自己过几年成人,这位侠女估计早就嫁做人妇、相夫教子。有缘无份啊有缘无份,这么年轻出来闯荡江湖,也是颇为不方便。 “哼,”敏锐如莺凝,竟然感觉到了刘剑的念想,在他腰间软肉轻轻掐了一下,让盯着人发愣的刘剑回了回神。 差些忘记了身旁还坐着个小美人,自己却又看上了一个大美人,这未免有些太过花心了点。虽然没有一双桃花眼,又有一身童子功,刘剑却也止不住这粉色的命运,荡漾起生命的波涛。 “既然清尘妹妹你如此逼迫,那我也是多说无益。”娇娇一甩衣袖,继而坐在了主位之上,门外却传来咚咚声响,却是有人在甲板上跑动。乔娇娇面色见冷,虽然易过容,却也不影响她的神态和面色。 “我自问未曾做过任何亏心事,”撕破了脸皮,乔娇娇没了那番楚楚可怜,却开始冷起面容。“我出魔宗三年,一直在秦淮河上做些风花雪月的营生,从未参与过江湖中事。为何要这般逼我?” “邪魔外道就该粉身碎骨!” 清尘似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话语,而一旁卓尔然依然稳坐泰山,似乎想看两个女人掐架。 刘剑也是来了兴趣,没见过女人打架是怎么一番姿态,尤其是女侠对妖女,这种好戏可不是随便能见到的。 方才那保险起见先溜走了事的想法已经没了,反倒是一旁的莺凝右手低垂,跪坐在那随时能起身迎战。却是有些紧张怕波及到刘剑,毕竟在她眼里,他是久负盛名的才子,而非武林打打杀杀的莽夫。 “卓兄,”刘剑举起酒杯,对着卓尔然笑道:“你们打你们的,我可是身家清白的少年人,可不要波及到我们这边。” “拳脚无眼、刀剑锋锐,”清尘瞥了他一眼,“若是伤到了你,也别怨我们什么。谁让你不走呢?” 刘剑顿时满腹怨念,哥刚才想走,是你们非要哥留下。要打就打废话什么,惹急了哥,一人一颗铁棋子穿喉而过,去你妹的正派弟子、邪派魔女。 “请赐教!” 清尘低喝一声,翻起一双玉掌便欺身向前,脚下踩着的乃是流星赶月的步伐,迅疾异常但不失美感,游若惊鸿。 眨眼扑至,清尘的双掌翻飞罩向了坐上玉人的面孔,可谓丝毫不留情。但乔娇娇丝毫不为所动,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那清尘身形忽而折返,上半身左右摇摆,做出了闪躲的姿势。 嗡—— 那突然响起的破空声尖锐而刺耳,刘剑眼中划过了一道银光,那是三四道银芒掠过了清尘耳侧的响动,电光火石间的出手和闪躲,凶险之处让刘剑头皮发麻。 卓尔然手中长剑一甩,长剑脱鞘甩向了自己师妹,清尘接剑的动作潇洒而写意,表现出了师兄妹极高的默契。 看来平时没少练情意绵绵剑、眉来眼去刀,刘剑也想找个师门拜拜,顺便和小师妹来个青梅竹马、眉来眼去,不过也就随便想想。叛出师门这种事,他还真是有心无胆。 第七十五章 杀人不眨眼 青城派侠女和魔宗妖女打的欢快,刘剑却将莺凝拦在身后,唯恐殃及池鱼。 刀光剑影飞来掠去,略动人心的身姿倩影像是在翩然起舞,只是期间的凶险不能多言;舱外的脚步声越发响亮,似乎是越来越多的人围在了外面,只是尚没有冲进来将青城派的师兄妹拿下。 那乔娇娇并未有过其他动作,只是坐在那里轻轻挥手,一道道长针穿插而过,不断地描绘出道道金银光线。刘剑担心的便是如此,害怕那长针刺错了地方。 若是没事扎他几下,那估计不会好受,若是针上淬毒…… 叮叮两声,卓尔然随手一甩,袖口一抖将两根长针扫落在地。刘剑定睛一看,却见那银针有三寸长短,细若发端但分量极重。这应该是一种需要极高明手法的暗器,无论从出手的劲道还是银针的飞速,都非他铁棋子所能及。 乔娇娇面色渐渐寒冷,久战不利让她失了耐性。“来人!” 哐哐两声!船舱的窗户、木门被人强力破开,便见十几道身影在各处冲入了船舱,都是些女子的纤弱身影。柔弱少女化身作了美少女战士,手中持着刀剑长刃,寒意逼人,领头的正是那位看低了刘剑的傲气女子。 “小心些,”刘剑站起身,将莺凝护在身前,因为身后左右各站了两名少女,目光略有些不善。 莺凝短剑出鞘,刘剑也只能抓一把棋子,心道这次回去一定要找师兄好好习剑,临阵对敌只靠几颗棋子,这让他实在没多少安全感。 乔娇娇冷喝一声:“拿下这二人,莫伤了这位小公子。” 刘剑顿时五内铭感,身后的两个少女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瞪着刘剑。而其他少女则迅速围上,三人扑向了卓尔然,而剩下的那些护主心切,都杀向了清尘。 清尘一把长剑在手,左右格挡、圆转出剑弧,七八人或刺或削都被她一一挡下,根本进不了身。 但被人围攻还要提防娇娇姑娘的暗器,这让清尘略有些手忙脚乱,没几时便开始险象环生,让人看的胆颤心境。 卓尔然却依然稳坐钓鱼台,似乎旁边被人围攻不是他师妹,又或者是想借此机会考校她一番。看他眉宇间自信满满,甩甩衣袖便让三个攻他的少女跌倒回去,着实是风度不凡。 刘剑也不由暗暗心折,这位江湖侠士之风范,方是刘剑向往的武林典范。 “咱们要不要出手?” 莺凝小声说着,虽然总是被刘剑护在身后胸前,但她眉目间的亮光却是越发明亮。“这些人的武艺不过稀松平常,咱们要不要出手帮他们一帮?” 稀松平常?刘剑不由汗颜,为何自己看这些人的打斗是动人心魄,这估计是见识上的差距。“你要帮谁?” “自然是帮青城派的侠士了。” 莺凝在刘剑肩头看了他身后的两名少女一眼,轻哼一声:“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人多欺负人少,这不合江湖规矩。我们既然也是江湖中人,就应该出手帮他们一下。” “先别急。”刘剑看那乔娇娇面色虽然冷寒,却丝毫不见慌乱,一时间却也不能判断她究竟有没有后手。刘剑虽然不算胆小之人,但在外闯荡,在没有绝对实力之前,谨慎一些总归是好的。 “见机行事,不要轻易和人动手。” “嗯。”莺凝点头应了一声,却被刘剑拉着坐下,便有些不太开心地坐在了刘剑怀中,目光紧紧盯着那曼舞之地交错厮杀的身影。 很快,清尘手中的长剑划过,两名少女向着刘剑方向跌退几步,随后倒地不起。胸前衣衫被划开,露出了些许少儿不宜的雪白,却很快被殷红所侵染,却是香消玉殒。 刘剑不由头皮发麻,两个花龄少女死在了他面前,这让他惋惜之余突然有些愤怒。 这就是人命如草芥的江湖?强者为上,万物为刍狗的武林?那乔娇娇却是看都不看这两名少女一眼,她们死又为而死?这魔宗难道真就没什么情义可言? 还是这江湖,本就是死人如家常便饭。 “都住手!” 这声低喝夹带着些许怒意,却让混战的这些人动作一顿,齐齐看向了刘剑。 莺凝此时坐在他怀里稍显暧昧,但最能感受他怒意的却正是这个少女,从没见过刘剑发火的莺凝不由娇躯轻颤几声,有些僵硬地起身站立。 “哼!”刘剑挥手甩出一记铁棋子,那乌光划出了一声急促的破空声,直直地传向了清尘的手臂。清尘挥剑抵挡,剑身精巧地挡在了乌光的轨迹之上。 却听叮的一声,清尘长剑拿捏不稳,右手一阵轻颤之后开始发麻。细看那长剑之上,剑身竟然嵌入了一颗棋子,让那双美目带起了多许惊骇。 “好强的劲道!” 卓尔然猛然站起,脸色终究有了些变化,看向了刘剑的目光中满是警惕。“阁下什么意思?可是要助纣为虐?” 哐当几声,刘剑将一把铁棋子丢在了矮桌之上,转而一想,右手再甩,一道乌光冲向了乔娇娇。 后者面色大变,素手一摆起身躲过,那铁棋子咚地一声撞入了她身后的屏风之上,直接穿过了船舱的木板。 乔娇娇面色稍缓,方才那乌光并非冲着她打来,只是瞄准了屏风上的一朵月季花的花蕊。若他真想伤人,定然不是甩出一颗棋子,一时间颇有些后怕。 没曾想突然冒出了一位暗器高手,而且面色来看又如此年幼。“公子好内力!好暗器!只是不知此举为何?可是娇娇有什么地反对不住?” “看不过眼。” 刘剑声音渐冷,目光看着已经站到一起的师兄妹,冷声道:“你杀了人,就没有一丝愧疚?” 船舱内的几人被刘剑的话语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见这个年轻的小公子指着地上的两局少女尸身,倒也不知他所为何事。 “她们可否坏事做尽?可否和你有什么仇怨?”刘剑连问两声,那清尘却被他的问话弄的有些发愣。 乔娇娇却在一旁答道:“她们随我整日在秦淮河上玩乐,根本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这是什么出牌的方法?清尘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一声:“魔宗妖女,人人得而诛之,就算……“ 砰!刘剑一掌击在了桌面之上,那一把铁棋子被震的直直飞起。刘剑的右手猛然排出,数道乌光直直射向了清尘浑身。 “师妹小心!” 铁棋子像是索命的暗器,卓尔然身上真气鼓荡,直直挡在了师妹面前。但见那三四道乌光在他身侧划过,离他最近地划破了他的耳侧,留下了些许血痕。 正面面对,卓尔然方知为何,刚才师妹的长剑会拿捏不稳,那乔娇娇为何面色大变的急忙闪躲。 他行走江湖多年,与人交手不下几百次,自然能有所感应。这棋子上面蕴含了一股精纯的内力,后劲爆发,耳中一片嗡鸣,自身内息竟然有些混乱不稳,被一丝燥热撩拨了心神。 童子功,锻玉诀! “照你们这么说,那我杀你们也是随意。” 刘剑冷笑一声,那十多名少女却飞快聚向了乔娇娇身前,为她遮挡着可能袭来的棋子。刘剑却伸手指着卓尔然身后的清尘,这个百变而有趣的女子,此时在刘剑眼里和蛇蝎毒妇也没什么分别。 “江湖侠士也好,魔宗妖女也罢,杀个人竟然眼都不眨。这些人和你无冤无仇,毫无愧疚之心,可是心如冷硬?已经杀人如麻,没了多少善良之念。” “我第一次杀人,是一个想要杀我之人。”刘剑的面色稍有些缓解,几颗铁棋子让原本应该厮杀的正邪双方都是戒备地看他,这让刘剑心中五味陈杂,声音中也带着些感概。 “我第二次杀人,是十几个来寻仇杀我之人。”刘剑的话语带着些冷意,一字一句道:“我第三次杀人,不想在今日。” 这对师兄妹对视一眼,面对着刘剑却向后退着,已无再战之心。刘剑就会这手暗器,还是自己这几年摸索出来,若是和清尘或卓尔然正面对敌,凭他此时的剑法可能还真不是对手。 但他先声夺人,突然发难让人措手不及,毫无征兆的便是几粒暗器警告。虽然没伤他们姓名,但那种不能硬敌的念头一旦滋生,便不可逆转地让这对师兄妹有些畏惧。 两人在刘剑说话间慢慢退向了船舱窗口,最后突然破窗而出,却是慌忙走了。 “魔宗妖女,改日再来取你性命!” 这是卓尔然用内息加持喊出来的场面话,而刘剑却也没想两人竟然这么果断地离开,故而只是看着矮桌前躺着的两名少女发愣。 若是她们是自己亲近之人,那该如何…… 身处江湖之中、武林之内,武人目无王法、结派争斗,平民百姓若是遇到强人欺凌,没有丝毫还手的能力。 太平盛世又能如何? 刘剑此时只是被两个小姑娘的死触动了心房,也是被这个混乱的江湖弄的心烦意乱。 “小公子……” “不必叫我公子,也不必出言感谢。” 刘剑看了眼地上的两名少女的尸身,起身拉着一直不敢说话的莺凝,向着船舱外而去。“你要记得,她们也是有血有肉的活人。她们对你忠诚,你就应该好好待她们;言尽于此,再会。” 十多名少女面面相觑,船舱中的这些人方才知道这个年幼的小公子竟然是为此出手。 一时间……也不知该想些什么。 第七十六章 饿出来的神功 出了船舱,刘剑稍微松了口气,方才的阵势不可谓不凶险,若非自己三两招暗器镇住了场面,估计现在又是一番苦战。 卓尔然的轻功自然能轻易地跳到岸上,但带着莺凝,刘剑此时也没这个本事。好在送自己来的船家正在不远处等着,见刘剑出来招手,便赶紧划船赶了过来。 刘剑道了声谢,便拉着一言不发的莺凝上了船,嘱咐船家带着他们去城中最好的客栈。 “公子,刚听船上传来一些声响,可是有人在打斗?” “遇到了些许玩乐不给钱的强人,仗着自己武艺高强就吃起了霸王餐。”刘剑笑了笑,被河面的柔风一吹他,方才的不愉快也已烟消云散。“平白扫了兴致,晦气啊晦气。” “公子若是有意,等得空再来找老翁,我带你去寻几个好玩的去处。” 刘剑见老伯笑的和善,心中自然有了些体会,拉着莺凝摇了摇头,此时方才注意到莺凝的异样。 她不知在想些什么,低着头缄默不语,刘剑作怪似的挠了挠她的手心,也只是给他些许勉强笑容做回应。 最好的客栈却非悦来客栈,而是一家异常豪华的迎宾楼,最好的套间是后院独立的小院。刘剑便花了几百两银子包了一间院落十天,准备在此好好的住上几日。 他原本便是打算,带莺凝出来体验下江湖,等她玩心一过便领着她回家。 “你怎么了?” 吃了晚饭,莺凝依然不言不语,吃饭的时候也只是拿起筷子轻沾了几粒米。刘剑拉着她独处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要将她的状况问清楚。“还吵着要行走江湖,今日不过是死了两个人,便有些接受不了?” “不是……”莺凝叹了口气,脱了莲鞋坐在床边,抱着膝盖在愣愣地发呆。“我是在想,我会不会也是这般轻易地被人杀了。” “有我保护你,怎么会。”刘剑轻笑两声,想要阻止她的胡思乱想,只是莺凝依然面色有些异样地坐着发愣。 “你莫哄我了,你这几日能陪我出来,定然是爹爹事先找过你,让你出外保护于我。”莺凝突然轻叹一声,说着些让刘剑不知如何回答的话语。“看你能凭借几颗棋子便能威慑住正道侠士、魔宗妖人,武艺定然在我之上。原本我还想护着你……” “傻丫头,”刘剑算是知道她失落为何,不由一阵哭笑不得。感情是因为这个在失落,莺凝的自尊和自信仿佛受了挫折,坐在床边又是一阵委屈。刘剑笑着端了杯茶凑了过来,她也是别过头使起了小性子。 “男人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是天经地义么,你我既有夫妻之名,又近乎有夫妻之实,谁的武艺高就保护另一个,这又怎么了。” “可我……算了,与你说了你也不懂。”莺凝叹了口气,袖口的短剑被她取出扔在了床上,刘剑笑着拿过来把玩。在烛光中欣赏着那秋水寒光的淡淡光泽。“这把剑不错,那晚如果躲的不及时,恐怕会被你直接一刀两散。” 莺凝俏脸微红,像是喝醉了酒,想起了让他在门外睡冻了一晚,看向了他的目光又恢复了原本的温柔。主动投怀送抱,倒也是不在乎女儿家的羞怯。“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听她的话语幽若梦呓,而那一声春哥代替了原本有些生疏的春公子,刘剑笑而不答,只是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安抚。 总不能说,哥是爱你美色。“不要胡思乱想,你我过几年便是一对神仙眷侣,你想闯荡江湖我便陪你四处看看。你想找地方住着,我们便建一处山庄田园,整天欣赏着江南的美景……” 不自觉窗外月起,又有三两夜鸟游荡徘徊,今日便在这对少年少女的话语中渐渐过去。 第二日一早,刘剑便被怀中的少女弄醒,起床被伺候着洗漱一番,两人便兴致高昂地继续在苏州城乱转。昨日一晚的抚慰,总算是让小丫头在初见死人的情绪中回转了过来。 苏州城的繁华自然不是越城可比,而这里的园林又是不得不游。只是这园林多为私家之处,根本不接待外人。刘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想要进去几处文人墨客之所,却也是久久不能得偿所愿。 “我听爹爹说过,他和苏州城的几位叔叔是至交好友,不如让我前去试试。” “不必,”刘剑笑着拒绝,让自己女人抛头露面不是他性格。“等咱们下次来了,我多结识些文人墨客,那时再去也无妨。” “莺凝也想看嘛,听你说了半天这些园子如何如何的好,也想进去见识一番何为苏州园林。” “这个时候也不知有没有,”刘剑不了解园林的发展史,也不知自己身处的年代改如何换算,自然无法确定苏州园林的艺术是否兴盛。平日倒也听人提起过,但似乎也只有寥寥几处所在。 “苏州城内有位岁寒先生,最喜欢菊和竹,他的名气不小,跟爹爹也是好友,应该好打听。” “岁寒?你父亲只占了梅,他却一人独占竹、菊,此人倒也……你做什么?” “我去打听打听这位先生的所在,我们这就去拜访。” 刘剑刚想发表下评论,莺凝却已经带着面纱走到了商贩面前打听,江湖儿女自然要有江湖儿女的洒脱,莺凝问起话来也是言语自若,丝毫没有勉强扭捏之意。 岁寒先生果然在苏州城颇有名气,随便打听一人便知晓了其宅院大概之所在。花费了些银两置办了些礼物,第一次登门拜访总不能空手而去。 不过越走,城中的繁华离他们越远,最后竟然出了大开的城门,方才在一处竹林之中寻到了三两间竹屋。 弄梅先生的府邸便是其貌不扬,却没想这岁寒先生更是……略显清贫。 “有人在家吗?” 刘剑站在那简单的栅栏外高声喊着,虽然不至于因为几间竹屋便看轻了这人,但总归少了原本的紧张。 看这位先生在苏州城的名气,理应不该混到如此地步,估计又是一个视钱财如粪土的高雅之士。刘剑为何心中会有些不以为然?估计在他看来,这些饿着肚子也要空谈治国安邦平天下之人,算是实打实的酸腐文人。 委屈自己没事,为何要委屈自己家人妻儿?看这几处竹屋修的简陋,遮风挡雨尚且勉强。 如果不是刘剑此时不想剽窃太多,非要做首陋室铭送给这位岁寒先生。不过喊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没人答应,这让刘剑又稍有些不耐。 “有人没?岁寒先生在不在家?” “好像没什么人在。”莺凝踮着脚在几间竹屋内看了系些许,此时也是略有些失望,本来是想带刘剑去看看园林,没想到找了处这般的所在。“咱们要不回去吧,这里也没什么园林。” “别,都到了人门口了再回去,若是被你爹爹知道了,估计少不了我们一顿脚底板。” 刘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岁韩先生在家没?有个吱声的出来露个面!” “谁啊!”屋内传来了一声睡眼未睁的回应,很快便见一幼年童子揉着眼跑了出来。“在这里大呼小叫什么,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家先生这是不在,在的话定要给你一番教训!” “哟,这小哥好大的脾气。” 刘剑笑了两声,却也有些讥讽之意,只是那童子睡眼惺忪,也不知听没听到心里去。将那几个礼包挂在了栅栏门上,刘剑对着那走来的童子拱了拱手。 “在下越城凤满楼春哥,携弄梅先生之女前来拜会,既然岁寒先生不在,那便就此告辞了。” “凤满楼春哥?谁?未曾听过呢。”男童嘟囔一声,等他到门口却发现那一男一女已经走入了竹林之中,便泰然自若地拿了那两三个礼包进来。“师父不想见客,非让我出来赶人,每次都被人骂两声,真是的。” 男童叹了口气,边走边撕开那礼盒的彩纸,寻找着其中的东西。不过是几件玉器、三两古玩,让男童颇为扫兴地丢在了门口。“送礼都不知该送什么礼,你若是送几斤面肉,小爷也能就笑纳了。” “谁来拜访?” 屋内传来了中年男人那懒散的嗓音,男童翻了翻白眼,摸着肚子思量着该如何解决今日的午餐。随后应了一声:“两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小孩,男的是什么凤满楼的春哥,女的是虾米弄梅先生的女儿。” “嗯?”里屋传来了一声惊咦,“春哥?他怎么会找到我这里来?罢了,走都走了,快继续练功!” “师父,我这饿着肚子呢!练功没劲!” “空腹习武,才能开发你的无限潜力,野兽在饥饿的时候方才最凶猛,人也有兽性……” “得得得,我练!” 男童翻了翻白眼,“每次都是翻来覆去的这套说辞,这五六年我耳朵都生茧了!师父你这套神功管不管用,我今年十一岁,你可是答应过我在十八岁前神功大成的。” “大成?自然不是唬你。哈哈,只要你能挨得起饿,大成之日为时不远!” 第七十七章 老丈人来寻 又一日玩闹,疲惫不堪地两人依偎在床上,体味着苏州城的冬寒。 “咱们这样若是被你爹看到,会不会气到鼻孔生烟?” “你还说呢!”莺凝顿时不依,两人早恋嫌疑十分严重。不过莺凝过了年十五,也应该许配人家,便等十六岁出阁。“我们这般亲密已经不合礼仪,若是被爹爹知道,非要打断你我的双腿。” “怎么可能,”刘剑讪笑两声,却是不自觉收回了自己的右手。不过有困难找师兄,弄梅先生真要打断他双腿,那就让师兄火速顶上。 莺凝看着他如玉的俊脸发了会呆,突然道:“我想学些高深的武功。” “学武,最重要的是找个厉害师父,你爹爹武功就十分强横,为何不央着他教你武艺。” “爹爹只会让我绣花做女红,这几招剑法还是我苦求了多日学来的呢。”莺凝顿时略有些幽怨,而刘剑心中却想了,这估计又是一番传男不传女的旧习。 “等过几日回去再见到他,我便告诉他你心中所想,让你习武便是了。” “过几日……我们不回去不好吗?”莺凝坐起身来,屋内的烛光有着些许摇曳,照出她略带哀求的面色。“我们今后便在这江湖逍遥,让谁也找不到你我,这种生活不正是你我想要的,为什么还要回去。” “莺凝,”刘剑面色一正,语调也换上了语重心长。“我知你喜欢闯荡江湖,也知道你不喜欢再被关在囚笼中生长。但现在你已经十四五岁,马上就能算是大人了,为何不替你父亲想想。” “我……” “你可有兄弟姐妹?” “我是独女,爹爹故而自小宠爱。” “那等弄梅先生老了,谁在他身边照料?谁又能为他尽孝?” “可我若是嫁人,也只能随夫家……” 刘剑微微一愣,倒也忘记了还有这般的规矩。俗语云: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听她如此说,刘剑也只能干笑两声:“算了,今后我会好好待你,也会赡养老先生。明日便回去吧,不要让你爹爹担心。” “哦。”莺凝嘟着嘴躺在他身侧,背过身不去看他。不过这种事又如何难得住刘剑,三番几次的玩闹,终归是面对面地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刘剑起身之时却没见莺凝的小脸,迷蒙的脑袋顿时清醒。 翻身坐起,见桌面上放着一张纸条,刘剑不由苦笑连连。 ‘君自珍重,妾意闯荡江湖,一年半载归还,若君不弃,定不相离。’ 字迹未干,显然没走多远,她身上没有银两,也买不了马匹车架。起身穿衣,刘剑将那纸条放在袖口,好整以暇地踏出了院落的门庭。 “小二哥!” “哎,客官您喊我?” “可曾见这几日于我一起的小姑娘?她是我妹妹,昨晚吵了一架,今天便生气跑出去气我。” 刘剑叹气间将一锭纹银递了过去,小二顿时眉开眼笑,连声道:“见了,见了!刚出门不远。掌柜的担心她自己出门,还嘱咐小的跟了几步,小姐是去的西面,您快走几步就能赶上。” 打听完去向,刘剑便快步走着。莺凝她生的貌美,若是路上遇见歹人,凭她那三两下花拳绣腿,让人又能如何放心。 运起内息,脚下奔走如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捕捉到了那个瘦弱的身影,正在清晨的城门口走出城。 让她自己走走却也不错,而莺凝也并非自己想的那般不堪一击。带着面纱、扎起长发,单看她背影便有些迷人,守城的官兵也是双眼不离的盯着看,似乎想透过她面纱看她内里的面貌。 刘剑原本是想让她自己一人多走走看看,却也没想事情来得这么快。 有两名带刀的官兵相视一眼,悄悄地退出了看守的队列,说是要去一旁小解,却是饶进了城外的树林中,跟在了莺凝身后。 不用多说,这两名官兵见莺凝独自一人,又生的柔弱,起了歪心思。 刘剑出城的步伐略有些急,出了城走出一阵,便效仿着那两名官兵钻入了丛林,跟着官道上那单薄的身影。 茫茫之地,自己该去何处? 莺凝的意气不过走了一两里路,等她站在官道上看着周围略有些荒凉的林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此时应该醒了吧,估计会生我一番气,但他身旁又不缺女子,三两日应该会气消了。”轻叹一声,莺凝眉目间带着些愁怨,似乎是在怨刘剑为何要这般宠她,现在只是离开了半个时辰,就已经有些抵不住思念。 “小美人,你这是要去哪儿?陪我们哥俩玩玩?” 林间传来一声略有些刺耳的笑声,便见两道身影在林间跳出,一前一后拦住了莺凝的去路。莺凝短剑入手,一时间满脸警惕,不等两人逼近,她身形突然一动,冲向了一旁的山林。 两名官兵转身追上,看她跑的虽然轻巧灵敏,但速度并不太快,这二人自然不会着急。 跑了没几步,一名官兵突然低喝一声,手中的长刀直直地甩了出去。看他也是有武艺在身,那长刀打着回旋撞在了莺凝小腿,一声惨叫,莺凝跌倒在地,趴在了枯枝败叶中挣扎着向前爬了几步,便没了多少气力。 两名官兵狞笑着走了上去,丢刀的那人生的尖嘴猴腮面目可憎,此时已经颇为急色,搓着双手就要开始享受这只受伤的小鹿。 “跑个什么,我们哥俩还能亏待你不成!” “就是,等会你若是舒服了,可别忘了我们兄弟二人的好处!哈哈!” 两人一边说着一便开始解开身上的甲胄,没走几步便赤裸了上身。 莺凝小腿被伤,此时只能坐着向后退着,美目中带着怒意,但心中已然慌乱。噌的一声短剑出鞘,但她就像是一只受伤的羊羔,根本没有丝毫的杀伤力可言。 “你们别过来!” 她突然哭了出来,却让两个男人色性大起,笑的狂妄还去解自己的裤带,莺凝的短剑直直地横在了脖子上。 刘剑心道要坏,此时也顾不得再吓莺凝,低喝一声‘贼子敢尔!’手中的两枚铁棋子直接甩了出去。 噗! 两个汉子的动作一顿,四只眼睛同时瞪圆,双手想要去捂自己的脖颈,却只能仰倒在地。 血水,殷红了地面。 听见那声低喝,莺凝双目间燃起了些许希望,抹脖子的动作也是一顿。那道身影自斜刺里冲了过来,满是急切地夺过了她手中的短剑扔到一旁。 莺凝微微一怔,待看清刘剑的面容,便扑到了他怀里,嗷嚎哭了起来。 这么哭多少有些破坏她清新而清纯的形象,但哭的刘剑一阵心慌意乱,有些懊悔自己为何没早出来一步。 由着她发泄了一阵,感觉肩膀一疼,却是被几颗银牙咬了一口。刘剑有些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莺凝却在他怀里痴痴地笑了两声。 女人心海底针,刚才还哭得要死要活,没一会就梨花带雨地笑了。不过笑总比哭要好,听着她犹如梦呓般喃喃低语,刘剑稍微松了口气,将她横抱起来走回了苏州城。 “让人看见……” “你是我未婚妻子,看见就看见了,他们能奈我何。” 杀了两名官兵,又大摇大摆地抱着莺凝进城,在这里却也不能多呆了。 刘剑在西城的客栈中找到赶车的老李头,三人去了客栈收拾了些行囊,将那些苏绣和买的玩物都带上,在东窗事发之前出了苏州城。 “卷起裤腿给我看看。” “别,男女授受不亲。” “都跟哥同床共枕了,还这么害羞做什么。”刘剑略有些哭笑不得,只是看你的小腿又不是、又不是…… 莺凝红着的小脸快要滴出水来,小腿红肿了巴掌大的地方,这让刘剑一阵心疼。责怪道:“乱跑什么,江湖险恶、随处便是歹人,今日若不是我在这,你岂不是真就香消玉殒了!” “我……”莺凝被他说的双目一红,却又要大哭一番。刘剑直接败下阵来,冷起的脸赶紧挂上些笑容,这小姐姐一哭就是惊天动地,任谁也承受不起。 “好啦,既然你想闯荡江湖,那就让弄梅先生带你找个师门习武,等你武功大成再出来闯荡游历。”刘剑叹了口气,“今日那两名官兵不过是不入流的普通人,你若是沉心迎敌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可人家慌了神么。” “你还有理了!”刘剑瞪了她一眼,莺凝肿着一双水蜜桃瞪了回来。刘剑顿时没了脾气,心道伤者为大,果断地低头为她揉捏着小腿。 不自觉的,几丝内息涌入了莺凝体内,没几个呼吸,莺凝突然娇吟一声,身形软倒在了马车的软座之上。 “春哥,别弄了,我难受。” “嗯?你怎么了?”刘剑动作一顿,看着莺凝紧闭着双眼、轻皱着薄眉的表情,忍不住食指大动。刚想轻薄几番,却见她闷哼一声,面色惨白,嘴角溢出了些许鲜血,刘剑不由大惊失色,一时手足无措。 怎么突然吐血了! “不要运功!” 车外突然传来一声低喝,便听赶车的老李急忙唤了一‘吁’,随后便是车帘被掀起,不高的中年男人冲了进来。 “先生?”刘剑微微一愣,抱着莺凝小腿的双手不知该如何自处。 弄梅先生在莺凝身上轻点了几处穴位,轻声道:“莫要运功抵御,让这股内息自己化去,不会伤你。” 莺凝面色瞬间好转,恢复了那般红艳欲滴,刘剑体内的内息倒是止不住地开始运转,开始了自行修习。 “看我做什么!”步潮声瞪了眼刘剑,后者干笑两声将莺凝的小腿放下,又小心地拉下裤腿。 “先生怎么来了?”刘剑尽量让自己面色如常,不过当着老丈人的面占人黄花闺女的便宜,饶是他脸皮再厚,也是忍不住一阵惴惴。 “我一直跟在你们身后,这几日你们的所作所为、胡作非为,哼!” 第七十八章 习武 “你们情投意合,不错,但也要注意自身行为。你放荡惯了自然无所谓,但莺凝是未出阁的女子,若让人知道你们这般……” 步潮声冷着脸,刘剑和莺凝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干坐在一旁,外面的老李倒也估摸清了这位突然拦路的中年文士是何人,也就放了份心不再提心吊胆。 “咳,”刘剑多少有些无地自容,莺凝只要做出一番委屈的模样,就把弄梅先生的怨气全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轻咳一声,步潮声停了滔滔不绝的教导,看他有什么可以辩解分说。 “先生,”刘剑弱弱地问了一句:“现在喊你岳父是不是太突兀了些。” 莺凝不由大窘,步潮声面色一红,却是被刘剑的话语呛到内息错乱。刘剑赶紧整了整面色,正声问道:“莺凝方才是怎么回事?” “若是我所料不差,应该是你的内息。” 谈到正事,步潮声便放过了这对少男少女,声音中也带着些许疑窦:“你的童子功内息异常精纯,当时就连我都无法察觉,只是觉得你身居灵气,资质不凡。” 资质不凡?刘剑讪笑两声,眼前幕然漂浮出了当年被人踹飞的情景,那句资质平庸,总归让他难忘。锻玉诀能锻造筋骨、提升资质,偶然得之,却也是命中注定。 “你的内息中蕴含着太多精纯阳刚之气,这对于莺凝来说无法承受,牵动……”步潮声话语一顿,随后压低声音像是底气不足。“牵动了内心七情六欲,让体内燥热难耐。你师父究竟是谁?” 刘剑尚在回味步潮声的话语,听他问了一句,也就随口回道:“我也不知,当时他就卖给我一本武功秘籍,便凭空消失了。” “凭空消失?” 步潮声面色一惊,和张清相谈几次,旁敲侧击也无法问出这对师兄弟的师门,那神秘的师父竟然能凭空消失?上次交手,张清的剑法凌厉却不失潇洒,逸动而无懈可击,虽不知名堂,但也明白这是一种极为高明的剑法。“难不成,世间真有陆地神仙一说?” 刘剑接声道:“不过是些武功高强之人,又非呼风唤雨的真正仙人。” “我王屋派开派祖师玉清真人,乃是道武双修之人,”步潮声沉吟一声,忽而笑道:“武道到一定境界,便是我等不能揣度。先不谈这个,春哥你今后稍微注意些,千万不要随意帮人调理内息,尤其是女子。” “是,我今后定当注意。” 刘剑此时方才回味过来,貌似自己的内息有些……调动人七情六欲?再联想到方才莺凝的状态,两个字眼跳到了刘剑眼前。 慎言、谨行,这玩笑可是随便开不得,自己一个练童子攻的悲催男竟然能有如此能力,这让他一个如此纯洁的有志男青年情何以堪。 此时姑且不提,且说步潮声开始数叨莺凝的不对,从女子应守的礼仪到那两个官差要对她非礼之时的应对。步潮声滔滔不绝地讲述了有三个时辰,直到他们下午时分到了一处镇子歇息,弄梅先生方才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喉咙。 “这些事你一定要记得,对敌之时切不可慌乱,就凭你这种胆量还要出来闯荡江湖,传出去也是丢我们王屋派的脸面。” 这算是步潮声对莺凝的总结发言,刘剑突然明白了为何莺凝会接二连三地不辞而别,且看她低眉顺眼之余还要注意自己的坐姿和面部表情,这种严厉的家教,果断让刘剑叹为观止。 一路向着越城而行,来时有着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归家却也有着对凤满楼里里外外的人的思念。 不知圆圆这几日是如何过的,有没有人冒犯,也不知小蚊子的嘴皮是否练的熟练了些,等转过年来就将他提到龟公的位置。舒歌和她母亲是不是依然不太说话,夫人老是躲着舒歌,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的母女相聚。 最让他不放心的还是王妈妈的身体,老郎中说她撑不了太多时间,这些时日都是随思用针灸和内息调养,应该能多延续几月的寿命。 说起老鸨,刘剑也不知是何念想,在最初的时间里,她是严厉而不近人情,给刘剑的印象也是尖酸刻薄、见财忘义。但当她病危之时,那些话语落在他心头,若说没有触动,却也是不太可能。 毕竟算是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也算是他的知遇之人,将整个凤满楼交到了他的手中,给了他现在的荣华富贵。 有恩于他,有情于他,就算这人之前多么让他厌恶,他也只是心怀感激,也愿意多一份牵挂。 又突然想起了自己那个便宜义兄,对于结拜的事他根本记不清楚。若那人是乔峰之流,自己也乐得做个段誉,但言行举止间不类常人,不是达官贵人,便是江湖豪客。正邪无辨、性格不明,气度不凡又有些随心所欲。 因为步先生催促,赶车的老李也就调整了些形成,风餐露宿也无妨,只要能尽快赶到越城。还有七八日便是年关,凤满楼过年时是唯一能清静的时间,每年都是热热闹闹地姑娘们聚在一起,今年还要他来主持大小事宜。 赶了两日路,步潮声在刘剑心中的影子突然变得高大而阴暗,心中的阴影更是越发明显。 “先生,”越城在即,刘剑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步潮声的育女之道,他的耳中都是一阵嗡鸣,更遑论一直要保持淑女坐态、聆听父亲训导的莺凝。“小子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步潮声揉了揉喉咙,说了这么多话,着实让他口渴的紧。“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束。有没有水?” “先生,”刘剑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被你一路喝光了,这就进城,先忍一忍吧。先生,我并非要非议你教育莺凝的方式,但这样……是不是太过严厉了些?” “严厉?”步潮声闻言一愣,却没想到刘剑是要说这个。“若不是我这么严厉,如何能让她听到心里去?女子就要端庄些,君子慎独,女子也应是这般。” “她不过十四岁,先生这么严厉教导,岂不会让她心中委屈。” “你不过十二三岁,反倒教起我来了?” 弄梅先生笑的欢乐,刘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答,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学无先后,达者为先。俗语说的好,儿要穷养,方才能让他知拼搏、明甘苦;女儿嘛,却要富养。” 步潮声斟酌一二,像是有了些兴趣,嘴角带着些玩味的笑容,问道:“何为富养?” “富养,其实我也不是太明白。”刘剑面色稍有些尴尬,“大概就是锦衣玉食、凡事多依着她,莫要让她受了委屈。” 莺凝面色一红,羞怯地低头不语,也不知想到了何处。 “我什么事不依着她了?”步潮声叹了一声,看着自己这个的宝贝女儿,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想拜师习武。” 车厢内的声音一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都没听清那细如蚊声的话语。刘剑看了眼步潮声的脸色,果然阴云遍布。 弄梅先生沉默一阵,突然开口道:“你想做什么?” 正想暖场的刘剑顿时噤若寒蝉,莺凝娇躯一颤,低下头去。但很快,她的螓首再次太了起来,一字一句道:“爹爹,我想习武。” 刘剑不由替自己的小女友捏了把汗,因为步潮声的面色已经冰寒到了极点,双手都有些轻颤。这时候刘剑自觉应该站出来,毕竟步潮声若是一怒出手杀了自己女儿,那自己岂不是亏大了。 “先生莫急,”刘剑转身坐在了莺凝身前,额头微有些发麻,这完全是被步潮声的面色吓的。“谁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莺凝转眼就要出阁,现在也懂事了。她想习武……” “我不许。” 步潮声轻声道了两句,刘建顿时语塞,眼角瞥到莺凝那失落的小脸,不由有些心疼。倔脾气一上来,刘剑定声道:“那等她嫁给我,我为她请师父教授。” “哼,儿女婚事,父母之命。” 刘剑对此只能无声以对,叹了口气坐回了原位,算是宣告自己已然没辙。“先生既然执意如此,那我也不能多言。江湖之中虽然凶险,但江湖有江湖的好处,独处深闺有深闺的安稳。” 步潮声面色稍缓,叹声道:“有时我总觉得你并非十二岁的少年,而是与我同龄之人。若是你的才学能有一半用在正途,那实在是江山社稷之幸、百姓万民之福。” 刘剑不由满头黑线,自己随口胡诌几句古诗,如何有江山社稷之才了?“先生别说我了,还是先想想莺凝吧。” “习武我是不允的,这两年我会带她四处走走看看,以后做了春哥的夫人,也别被人说少了见识。” “如果不让我习武,我便削发为尼,终生不嫁。” 弄梅先生面色再次变冷,莺凝却红着眼不去看他。步潮声气的拍了拍坐塌,起身要打,刘剑连忙伸手拉下。 “你!你这个忤逆子!习武习武!过年我就将你锁在家中,看你如何习武!” “消消火,别生气,莺凝你也少说两句。”刘剑两头兼顾,却又有些顾此失彼,父女吵架,自己这个未来姑爷着什么急,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添堵。 “公子!进城了,我们要去哪儿!” “去弄梅先生步先生府上!” “步先生?公子,老朽没来过越城……” 刘剑叹了口气,掀开布帘钻了出去,父女俩吵就吵吧,赶车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第七十九章 回家 越城街道上张灯结彩,过了小年便能嗅到那浓郁的节日氛围,每日都有每日的说法,每天都有每天的讲究。 刘剑在赶车位引路,不多时便到了步潮声府上。将马车舍给老李头,再送了他几十两纹银,酬他多日照料。赶车的老李自然笑逐颜开,离别之时几多不舍,最终还是驾着马车回自己的镇子去了。 莺凝低头跟在步潮声身后,美目间满是不舍和哀怨,刘剑只能装作没看见,却也不能再带她‘私奔’一次。 “先生,我那凤满楼不知这几日是何营生,我心中挂念,现在就告辞吧。” 在门口直接告辞,刘剑也不知进了门该如何面对莺凝的目光,只能就此回转。 “不进去坐坐?也罢,”步先生摆了摆手,转身带着莺凝向着门口走着。两对注定要开始聚少离多的小情侣开始了默默对视,相望处寒风带露,莫回首难续前缘。 “对了,”步潮声突然转身,少年少女摩擦起的那些火花瞬间消散,各自低头躲避开家长的眼神。“你那三个弟子前几日一直都在我这,过几日也要过年,你抽时间与他们讲次课。” “哦,”刘剑此时方才想起自己那四个宝贝徒弟,也方才想起自己已经是四位才子的师父。 富、贵、仁、义,朱孝长、欧阳敬豪、金焕、李莫,上次收徒之后便是匆匆一别,说好三日之后要与他们授课,自己竟然便直接失约。 “先生帮我告知他们,明日来我小楼……算了,还是再来叨唠先生一次。” “你那里总归不是治学之所,来我这也好。”步潮声点头应了一声,便背着手踏入了自家大门。莺凝一步三回首地看着刘剑,刘剑嘴角带着些笑容,大有相忘于江湖的感慨…… 刘剑又和莺凝眉目传情了一阵,直到那步府的大门被慢慢合上,再不见伊人。突然想着弄对信鸽来养,也体味一番鸿雁传情是什么效果。 此时是下午时分,离凤满楼开张已经不多时间,刘剑背着包裹风尘仆仆地走向了凤满楼后院,翻院而过不多时便到了自己的小楼。 楼上传来叮咚的琵琶声,似乎只是轻弹而没有什么曲目,但叮咛灵动又带着些轻言妙想,想来是玉人轻怨,这些时日不曾相见。刘剑掐指一算,自己出门貌似也没几天,但自己丢开圆圆去陪另外的女子,本身便是不对。 心中一动直接跳上了二楼的飞檐,凑在窗边看向屋内,便见那玉人侧脸依然那般美艳,低垂的眉目间却是有些意兴阑珊。 “可是想我了么?” 琵琶声一停,圆圆抬头看向了窗沿,便见那道依然稍显瘦弱的身影在窗外钻了进来。 那一抹轻笑,海棠花开、百灵低婉,房中的颜色顿时鲜艳,空气中迷离的是醉人的芬芳…… 多日不见的思念化作了一番亲密、几番痴缠。又不能真的缠绵,这让刘剑多少有些不满,但抱着她那完美无瑕的娇躯,练练功却也不错。 “你体内……你修习内力了?”刘剑突然惊奇异常,感受着圆圆体内的微弱内息,自然是一阵惊喜。 “这不是武人的内息,只是随思姐姐教的吐纳法,”圆圆娇笑一声,知道他自身的问题,也不敢过分撩拨他心头的火气。“随思姐姐这套吐纳法有定颜的功效,常年习之能让红颜不老,身形不变。” 刘剑摇头轻笑,却也不太相信。“真有这般法子?那天下的女人知道了该如何疯狂。” “自然是真的,”圆圆趴在他胸口,却说的一本正经。“我能看出来,随思姐姐对你十分喜爱,这喜爱并非其他喜爱,你可明白?” “不明白。”刘剑叹了口气,却也不多念想。圆圆何等聪慧,在刘剑的面色上便读出了他此时心中所想,故而转移话题去说些别的,也不在这个问题上让他烦心。 若红颜不老,也没法执手相依。毕竟还有张清的因素在其中,若是自己当日不多嘴将随思介绍给师兄,现在的事情也不必如此纠结。 纠结归纠结,张清对他自然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甚至每晚都会在楼顶守护一阵,以防有强人害他。这样的师兄没什么地方能挑剔,自己若是横刀夺爱,岂不是伤了两人之间的兄弟之情、师门之谊。 “再说吧,我先去随思姐姐那看看。” “莫忘了王妈妈那里,她这几日时常挂念你,你不过十二三岁便向外闯荡,也不知多少人为你担心呢。” “我只要你的担心,来换我路途之中的挂念。” 伊人娇吟,含羞带怯,一副任君采拮的娇羞模样。刘剑无奈地叹口气,“别这般折磨我了,我的身子你又不是不知,每日放着你这个绝代美人只能看却不能吃,这是一种何等的折磨。” “就算你不练武,现在才这般年纪,却也不能乱来。” “你还不知我,”刘剑站起身,在包裹中拿出几件胭脂水粉,遗憾没能为她带些丝绸苏绣。压低声音道:“这些事不要与他人诉说,你我来于一处所在,世上再没有第三人。前后两世加起来,我已是而立之年。” “我自然知道,”圆圆嘴角带着些似笑非笑的弧度,“我的小才子,奴家可是钦佩的紧呢。” “又来取笑我,这些年还不都是生活所迫,情势所逼。”刘剑顿时满腹幽怨,宽衣解带洗了把脸,圆圆起身服侍他换一身长衫。听她轻叹一声,柔声道: “世人皆爱君之才,奴却独爱君之色,自那晚相见,你便是圆圆此生的良人。将此残生交付与你,莫要负我。” 刘剑将她搂到自己怀里,好在她身形虽然苗条,但刘剑此时也比她高出些个头,不然这等场景又会少了几分温情,多了些尴尬。 “我怎么会辜负你。” “你们男人都是喜新厌旧,韶华易逝,这些,谁能作准。” “那我对你发誓,若是今后辜负了你,就让我粉身……” “别乱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就算你负我,我也不会怪你。” 刚送走了一个小莺凝,这边又有圆圆开始一阵情话,如此高强度的联系,刘剑谈情说爱、泡妞把妹的本领便是在此时锻就。当他日后开始勾搭各大门派的小师妹大师姐,心中却也没忘了对他最重要的几个女人。 这边浓情蜜意告一段落,刘剑本着就近原则去了王妈妈那里看看,和她说了一会苏州三日游的见闻。在苏州能买的在越城自然也不缺货,但刘剑拿出的补品药物,总归是他一番心意。 在飘香楼出来,刘剑直奔随思的小院而去,自己师兄估计也在那,刚才还听王妈妈说,这家伙花了万两白银在随思处常驻。 “败家玩意啊!” 刘剑感叹一声,看了眼早已经黑了的天色,天空中有些阴沉,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春雪。 临近随思的院落便听人声喧嚣,应该是有着酒局。 随思才艺惊人又生的风华绝代,她在凤满楼开了院落,虽然是清倌人,但也是风尘女子。她卖的是艺,且比其他卖笑女子赚的银两还要多出不可计数。 这么比对有些不妥,不能用金银铜臭玷污了她的洁净。 “春哥!” 刚进院门,便听走廊上传来一声轻唤,小姑娘闻香抱着一坛酒向前走着,那酒坛有十几斤重量,她抱得十分勉强。 灵巧地跳入走廊中,将酒坛接了过来,闻香小脸微红地也不道谢。“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刚回来,”刘剑一手抱着酒坛,一手刮了刮她那只小巧的琼鼻,笑道:“哥这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你们自然见不到。” 闻香掩口轻笑:“我们见不到,圆圆小姐定然能见到。” “呃,今晚都是些什么客人?” “我也不知,看样是三个江湖中人,都是张公子带来的呢。” 张公子?就是师兄吧,师兄带了三个江湖中人,这倒也奇了个怪哉,师兄不是还没正式闯荡江湖么?怎么带武林中人来了凤满楼? 心中自觉有些蹊跷,刘剑便带着闻香进了花厅,厅内烛光明亮、此时正在酒桌上推杯换盏,没有随思的身影。 “师兄!”刘剑看见坐在首位的张清,展开笑颜。正自和朋友喝酒的张清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眼进门的身影,不由哈哈一笑,起身来迎。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几日可受过什么伤?结了多少仇家?” 同桌喝酒的三人见张清站起,自然也是起身相迎,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刚进来的翩翩少年。 生的温润如玉却又不缺男儿气概,虽稚气未脱但又有一股睿智神韵蕴含于门庭,看面相便知此子不凡之处。 刘剑顿时翻了翻白眼,自家师兄这一开口都是问的神马,就这么盼着自己受伤、结仇?不过闯祸是小师弟的特权,解决麻烦是大师兄的义务,有空多找些事给师兄做,多找些仇家给师兄杀……他对随思姐姐的心思会不会因此淡些。 “受伤倒是没有,仇家结了两个。” “谁?”张清冷哼一声,“敢于你为敌,师兄这便去斩了他们,以绝后患。” “青城派的卓尔然和清尘。”刘剑淡定地道了两个名号,却让张清的面色一顿。 “青城派?” “不错,就是青城派。那对师兄妹武功稀松平常的可以,师弟几颗棋子直接吓跑了。师兄你眨眼做什么?可是打不过青城派的高手?打不过咱们就躲着他们便是了。” “咳咳!”张清面色有些潮红,不知是不是因为喝酒的缘故。“师弟,我来给你介绍几位武林前辈。” 刘剑这才有空看那站起来正对他微笑的三人,却发现都是四五十岁的中老年男人。 “这位想必就是张兄的师弟,果然年少有为。”一名高冠鹤发之人对着刘剑拱了拱手,面色微笑看起来异常慈祥。 “老夫青城派康游恒。” 第八十章 师兄出江湖 刘剑话语中带着些尴尬,刚在这里告完状,并对其门中后辈的小命进行了深入细致的研究,难怪师兄一张似笑非笑又忍俊不禁的表情。 张清忙道:“这位康前辈江湖人称‘铁臂神剑’,乃是剑道之中有名的大家,更是青城派数一数二的高手。” “康前辈您好,小子方才多有得罪,切莫见怪。”刘剑老老实实地抱拳行礼,那康游桓笑着摆了摆手。 “无妨,不知青城派的哪个弟子和你结了仇怨,我回去后或能为你化解一二。” 张清本想介绍完其他二人,闻言也就看向了刘剑,目光中示意他尽可说明。凭张清那护短的性子,无论刘剑有理没理,身为师兄都是要站在他这面说话。 “我知你脾性,这里面肯定有误会的地方,与康前辈说明便可。” “是这样,”刘剑斟酌了些用语,便将那日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又道:“小子不知这么做对或者不对,但见那女侠姐姐杀人之时太过麻木不仁,方才忍不住出手吓退了他们。” 张清听完点了点头,对刘剑的做法不置可否,便转身对着康游桓道:“前辈,我师弟看不得人杀人,多有得罪之地还望见怪。” 康游桓呵呵一笑,回道:“这些都是小事,这位小兄弟年幼,且如此宅心仁厚,虽然不知邪魔之辈的可恶而放走了魔宗的妖女,但也并非是出于其他的心思,并未做错什么。” 旁边一人道:“既然是一场误会,揭过便是了。” 刘剑看了眼说话的那人,见竟然是一位手持浮沉、头戴高冠的青衣道人,花白头发、狭长双眼,一张马脸再配上宽大的鼻梁。怪不得随思姐姐没有出来见客,想来是被这老道的面相吓的。 张清轻咳一声,介绍道:“这位是终南教三泉道长,江湖之中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 那道人对于刘剑的目光也不以为意,依然是站着对刘剑做了个道号,刘剑赶紧欠身行礼。保不齐这家伙什么时候就能化仙飞升,此时不拜更待何时。 终南教,正派顶尖门派,江湖挑大梁之门庭,这可不能怠慢。 “这位,”张清指着最后一位有些矮胖、憨态可掬的中年男人,忽然笑道:“乃是酒前辈的师弟,平日不行走江湖,只经营生意。师弟你可要好好的和周师叔取取经,他的商号遍及五湖四海,江湖之上也是有名的及时雨。” “周师叔您好,”刘剑对着酒师父的师弟拱了拱手,原来是自己人,怪不得看上去这般亲切。 “不错,”周师叔笑呵呵地点头,上上下下打量着刘剑,“面貌不错,气质也算出众,没有什么江湖气,反倒是有些文人气息。” 刘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这位胖胖的师叔却又道: “混迹于青楼之地倒也可惜了,你师兄这两日提的最多的便是你,我也听我师兄经常提起你。若是你有意,明日便跟我去金陵,我膝下无子,百年之后,这份家业正不知该送于谁。” 刘剑微微一愣,还有一见面就送家业、送资产的?这感情好,不过他此时也无心经商,只是想快意江湖。 “青楼之地虽然多找人非议,但也有他的好处。”刘剑笑着摇摇头,倒也不跟他客气。“若是过几年师叔你找不到继承家产之人,那小子便捡了这个便宜,只是现在尚不能离去。” “可是为了修习内力?” 周师叔似笑非笑,显然听酒师父说过刘剑的习武方式,忽又忍不住捧腹而笑。笑的一旁的两位老前辈不明所以,却也不好多问什么。 “哈哈哈,我为你多找些如花美眷,包你每日烈火焚身,如何?哈哈!” “师叔你就别闹我了,”刘剑苦兮兮地叹了口气,“我这功法还有十几年方才大成,这日子尚不知如何过,还开这般玩笑。” “好!不开玩笑,小子快坐到我身边来,我可要好好看看让师兄赞不绝口的年轻人是何等风采。” “好了,大家都别站着,入座、入座。” 张清是主,而因为刘剑到来,故让周师叔坐在了正位。其余两人在周师叔的右手坐着,张清带着刘剑在左侧想陪。 “师弟,你可知几位前辈为何而来?” 刘剑微微一愣,刚拿起的筷子只能不情不愿地放下,“可是为了行侠仗义、除魔卫道?” “并非如此,”三泉道人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刘剑,生的可爱便是讨喜,这个老道人看刘剑资质也是十分中意。“乃是酒老前辈将我等召唤而来,你师兄要出道江湖,自然要立个名号,有个见证。” “名号?”刘剑微微一愣,随后便有些好奇地看着张清,“入江湖还要弄这些仪式吗?” 周师叔笑道:“也并非如此,只是为了让你师兄快些扬名立万,方才请了几位前辈过来,为他指点指点武艺。” “周兄可别取笑我等,”康游桓摇头笑道:“张清剑法超群、内力深厚,昨日于我拆解三百招而不显弱势,两年后剑法融会贯通,定然是无林又一绝顶高手!” “是矣,”三泉道人抚须而笑,“千招之内我也不能轻易取胜,如此年纪便有如此造诣,令师定然是世外之高人、江湖之明宿。贫道只恨不能交结,实在是平生憾事。” 这是对自己师兄的高度评价,估计这也是走个过场,师兄也算是江湖之中的一朵新秀。下个月的江湖月事一出来,师兄定然是江湖新秀榜榜首。“一入江湖岁月催,师兄要多保重,师弟敬你一杯。” “你小子酒量如何?今晚可是要不醉不归!” 刘剑顿时满头大汗,支支吾吾地不去回应,他可没喝醉酒的习惯,平日小酌两杯倒也无妨。“师兄,我还小,喝醉酒不好。” “这有什么,”周师叔笑着砸过来一坛老酒,“喝!你既然喊我做师叔,那可就要听师叔的规矩,今晚不提其他,咱们定要喝个痛快!” “哎!”刘剑满目悲怆,看了眼举杯便灌的终南山老道和青城派长老,“那小子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周师叔皱了皱眉:“怎么听你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可是在胭脂粉中呆的时间太长了,软了舌头?” “师叔,这几日并未来得及跟你提起,”张清闻言一笑:“你在金陵应该听过,这越城凤满楼中有个大才却年幼之人,诗词歌赋精绝。” “这里是凤满楼?你是春哥!小春子、春哥,格老子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周师叔一拍大腿,瞪大双眼看着刘剑,那‘血盆大口’一张开,就似乎要将他一口吞下。 刘剑莫名有些惴惴不安,被周师叔的行为和动作吓了一跳,而一旁的两名前辈也是一脸茫然,不知这个胖家伙又犯了什么癔症。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春子就是春哥,我怎么就没想到。” 周师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境,一把拉着刘剑的手臂,其神情之狰狞,让刘剑实在是难以直视。 “你当真是凤满楼春哥?哈哈,好事,好事啊!金陵大街小巷现在可都在传你收徒的轶事,十里秦淮之上处处可闻你做的诗词,好家伙,竟然是我师侄!可要为我做首诗词,过年之时我就挂在中堂,羡慕死那些附庸风雅之辈。” “闻香闻雅!” 侍立一旁的两个小姑娘立刻回道:“春哥吩咐。” “去随思姐姐那里拿些笔墨纸张,告诉她我稍后再去见她。” “是。”两女应声而去。这位周师叔拉着刘剑便喜不自胜地推杯换盏,张清则和两位前辈你来我往。平日看这师兄不善交际,没想在酒桌之上也是头头是道,丝毫不怵。 喝的尽兴,刘剑挥毫了几笔龙飞凤舞,周师叔懂或者不懂地都是连声道好。 “看谁还敢说我是庸俗之人!让那些家伙都瞧瞧,老周我可不是个土财主,师侄是有名的春哥!” 这是刘剑隐约记得周师叔所说的话语,随后便被拉着喝的头昏脑涨,不多时已经神志不清,完全不记得几人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隐约感觉有琴声绕耳,又有一双柔夷为他宽衣解带,躺在满是淡淡清香的床上沉沉地睡去,直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 睁开眼,是淡青色的床帏,身上穿着一身干净的内衣,躺在床内侧。 一旁有没叠起的被褥,玉人娇懒起身的身影隐隐可见,摸了摸嘴角,总觉这里有些余香。隐隐记得有些温润清凉在嘴边停驻,也不知被谁占去了便宜。 这是随思的闺房,他平日也就来过几次,想必昨夜喝醉便在这里睡下了。 隐隐又有琴声传来,刘剑起身穿上了梳妆台上叠起的崭新衣物,前后倒也合体,不知是出自谁的手笔。 此时的凤满楼是安静的,而此时随思的小院也是静悄悄地没有多少人声。在走廊中走了不多远,便听一处小屋内传来几声轻哼,似乎是忍受着什么疼痛,不由凑在窗边看了几眼。 “舒歌?她在这做什么?” 第八十一章 步府授课 舒歌正自站在一处静室之中,娇小的身影背对着刘剑,手中似乎做着什么手势。 这应该是在练什么武,只是刘剑未曾见过,方才记起曾央着随思姐姐传授舒歌些武艺,看样应该是随思照着他的话语做了。 “你醒了?” 温柔的问候在耳边缠绕,刘剑抬头便见随思那盈盈款款的身影,嘴角余香犹存,心中莫名有些温暖。随思初看不过双十年华,若是交谈几番,自能感受到她便经沧桑的淡漠。 她是一个善于隐藏自己的人,只是有此偶尔提及,刘剑知她今年不过二十七岁。在前世的女人中算是风华正茂,但在今世的女子中,却已是较为年长的年纪。在许多偏僻之地,这个年岁早已嫁人生子,儿子或者都能有十岁左右。 刘剑有时候便胡思乱想,若说一家之中三妻四妾,妻妇负责生子育儿,而妾则供男人取乐。这种体制倒也算是合理,只是江湖儿女又非庸碌无为之人,想要实现三妻四妾十二金钗的梦想,道路曲折难行。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姐姐,这几日可曾想我?”刘剑笑着去拉她双手,随思却下意识地缩了缩,让刘剑也稍有些回神。 这个动作太过唐突了,实在是这几日和莺凝随意惯了,方才有些自然而然地做出动作。 “想你又能如何?你却陪着别的女子去了苏州府。” 随思笑了笑,话语有些幽怨,但语气却轻快的很。刘剑心中暗自惭愧,将礼物全都给了圆圆,忘记给她拿过几件。 “这几日的进项我都交给了你房中的圆圆妹妹,”随思嘴角带着些轻笑,在日光中的她是如此迷人,“这几日却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街上新开了一家青楼,看气派修的倒也不差。” “这个我会上些心,这些时日让姐姐操心了。舒歌在做什么?” “嗯,你我还需要这般客气。我教授了她一门内力,你修习的是童子功,我却知道一套玉女诀,便让她修习了。”随思示意他不必挂念,“这门功夫是速成法门,但必须在十八岁之前保持玉女之身,她现在正给自己立下内锁。” 刘剑微微一愣,那岂不是比自己还倒霉?真搞不懂谁弄出这么多对某方面有限制的功法出来,不是童子功就是玉女诀,有木有御女诀?这个刘剑倒是有钻研的兴趣。 两人在小院中悠闲的逛着,三两句言语便让人舒心畅快,刘剑便说着近日的见闻和趣事,以及昨晚那笑料百出的周师叔。 “姐姐,你对我师兄怎么看?” “人中龙凤,江湖又一新起之秀,若历练些时日,便是一等一的高手。”随思说的轻描淡写,又似乎没有过心。刘剑自然知她话语间的意思,却也只能叹了口气,自己师兄果然没戏。 “师兄出道江湖,师弟青楼授徒,”刘剑感叹着出头之日的遥遥无期,惹得随思拿着兰花指不断点他,笑骂他人小鬼大、不知深浅。 “对了姐姐,你等会为我写一篇文章,我拿去教徒弟。” “富贵仁义?” “嗯,”刘剑背着手怅然一叹,完全没有十二岁孩童应该有的做派,“收徒容易,该教授他们些什么,却着实让我发愁。富贵富贵,这些我倒能指点他们一二,能让他们能一世富贵、三代繁华,仁义一说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你哪来的这般本领,我怎么不知道?” 随思笑着打量了刘剑几眼,似乎为他轻描淡写间的自信而惊讶,“一世富贵、三代繁华,当真是好大的口气。” “牛犊子不大,提起来吹呗。”刘剑笑语几句,却正色道:“我准备传授朱孝长为官之道、腹黑之学,让他混迹官场。欧阳敬豪则指点他如何经商,富贵倒也不难。” “那你于我说说,如何不难。”随思白了他一眼,却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再去纠缠,反而道:“仁义又有何难,为仁为义便是了。” “姐姐帮我写篇关于义的文章,我想看姐姐如何看待义之一字。我等会还要去步先生府上教授徒弟,最好快些。” “我这边回去写,等写完便让闻香给你送去吧。” 刘剑刚想道声谢,却想起随思方才的言语,也就笑了笑告辞离去。 随思之才自不多言,可以说是刘剑这几年的老师,虽然诗词之道刘剑此时已经剽出了些许才华,但古文论述之语,他依然没太多把握。 第一次授课,万不能贻笑大方。 回了凝香楼方才发现圆圆正在窗边巴望,见他归来便招了招手。 昨天刚回来,夜间便留宿在随思小院,自然是冷落了玉人。但刘剑被周师叔拉着喝到大醉,倒也真的回不来。 今日也不知张清和几位前辈高人去了哪,估计是为师兄的出道造些声势。想想他日自己出道江湖,一招飘渺剑法打遍天下无敌手,他人提起之时都道一句:生平不识王春天,便称英雄也枉然…… 王春天,这个大名实在是槽点十足,还是要找个机会将自己刘剑的大名重新竖起。 “圆圆,”温存片刻,刘剑忽然道:“你可会背道德经?” “五千言么,三岁时候便开始背诵,自然是会的,怎么了?” “这里没有论语诗经、也没有三皇五帝道德经,你稍后为我写下道德经前面几篇,我拿去教我那个徒弟。” 圆圆掩口轻笑:“你想让你的徒弟都看破红尘,都去终南山做道士不成?” “我只传他们德经,不传道经。”刘剑梳理了下自己的长发,拉着圆圆走向了书案,铺开纸张提起笔。“你来说我记下,先来一句‘道可道非常道’来镇镇场子,免得让这些家伙看轻了我这个十二岁的师父。” 伊人娇笑连连,向前为他研磨镇纸,舒歌去和随思习武,这边服侍的小姑娘便少了一位。 刘剑将此事记在心底,委屈了谁都不能委屈了圆圆,这个女子前半生受尽了苦难,倾国之红颜能在着小绣楼中住着,却是他两世修来之福。 午时三刻,刘剑带着固定跟班——小蚊子,缓步到了步先生府上。 早已等候在大门处的四个弟子齐齐行礼,刘剑淡然回应,背着手进了步先生府邸。步潮声在正门处相迎,身着华服、头戴高冠,却是一副严谨的打扮,和刘剑一身略显花哨的锦衣长袍一对比,这方才是真正为人师表的样子。 步府后面其实有个不小的花园,花园中自然栽满了数不尽的梅花。园中有处凉亭,此时天寒地冻地,那梅花却正要绽放。 步潮声故意将授课之地安排在了此处,升上了暖炉,又安排了四五名侍应。看步府外面其貌不扬,但后花园着实修的雅致。 “打扰先生了。” “不介意我在一旁旁听吧?”弄梅先生将双手缩在袖中,虽然是如此问着,却自顾自地坐在亭中布置的软椅上。 “小子才疏学浅,如此倒也献丑了。”刘剑笑着坐在了主位,那是丝毫不客气,抬头看着近处的阁楼,却见几个身影正在凭栏望着这里,不是莺凝又是何人。 “你们四个过来坐下。” 四人依言坐在了刘剑身前,只是座位都是圆瞪,而非圈椅。四人做的笔直,就连欧阳敬豪都是显挺拔而瘦弱了些。 “你们四人拜我为师,自然是想要在我这里学些东西,既然我收下了你们,就会倾囊相授。”刘剑努力让自己语调平缓,这样听起来会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多谢师父。” “师父师父,如师如父,我比你们都年幼,今后便喊我做老师吧。”刘剑摆了摆手,身后的小蚊子会意端着自己的锦盒向前。 “这是一段绝迹的古文,我有幸见到,便依靠此启蒙。” 刘剑大言不惭编造着各类借口,“今日便传授一些与你们,你们传阅一番。” 金焕最长,小蚊子就将刘剑写好的道德经放到了他手里,金焕恭敬地打开,将里面折叠的纸张慢慢打开,目光中带着些震惊,不多时便陷入了深深的迷惘。 “无论今后你们要做什么,先要记得,要做事,先做人。”刘剑说着斟酌了许久的话语,这也算是他的肺腑之言。传阅着那几百字古文的四徒弟却陷入了深深地迷惘之中,刚接触道德经自然去体味话语间的意味。 “为人坦坦荡荡,这是其一;忠孝仁义、多行善事,这是其二;尊师重道、尊老及幼,这是其三。”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刘剑轻轻地吟着,原本自然是没能记下,现在为了教徒授课,他也是花费了一番心力。“凡事皆是如此,你们可细心体味,若能有所得,今日便不枉费我这番话语。” 步潮声沉吟连连,却是回味着刘剑突然冒出来的话语,最后双目流露出些许异彩,刚要感叹几声,却被刘剑那淡然地目光堵了回去。 第八十二章 书生剑 半本道德经将四位弟子彻底看懵,尤其是功底本来就弱的欧阳敬豪,不断拿着一张纸巾擦汗,看的刘剑一阵不忍。在四人的表现中,朱孝长紧随欧阳敬豪之后,满头云雾不得化解;其他两人则是似懂非懂,不时有些感悟。 四人侧耳倾听,刘剑则将自己的理解和看过的解释糅合说明,一旁的弄梅先生此时已经没了多少表情,只是做侧耳倾听状,生怕遗漏什么。 “好了,”日暮西斜,刘剑则在授课中停下话语。小蚊子递过茶茗,刘剑则优雅地‘灌’了一口。 “今日的课便到这,回去之后自己好好琢磨,将不懂的问题写在纸上,明日午时之前交到我手中。”刘剑开始布置作业,以前总是对老师的这一招愤恨不已,此时却感觉相当的惬意。 “李莫、金焕。” “弟子在。”两人起身应答。 “明日交上作业,你们二人便回家过年,莫要因为读书而忘记了父母妻儿。”刘剑嘱咐两声,两人相视一眼,面带些遗憾地点头应答。 刘剑又道:“将这卷纸给孝长,他明年开春便要去高考、咳,参加科举,让他拿着好好琢磨一番。语不惊人死不休,若你科举能一战成名,那我也对得起弄梅先生一番心意。” “谢师父。”朱孝长感激涕零,抱着那几百字的残篇一阵感激涕零。“他日若能金榜题名,定不负两位老师教导之恩。” 弄梅先生摆了摆手,“和春哥一起做你老师,当真是让步某人惶恐不安。你不必多谢我,今后功成名就,绝不能负了春哥今日之恩德。” 步潮声是被刘剑的这篇道德经彻底地震撼,虽然刘剑再三注明这是一本失传的古籍,但步潮声就是将信将疑。这个奇怪的武侠世界有圣贤书,但内容和前世并不相同。此时不必深究,付之一笑则可。 “我还有一事,”刘剑又道,“整日听先生你春哥春哥的喊着,这名字虽然顺耳,但总归是山野村人起的俗名,我准备拟个字号。” “字号,也确实该有了。整日喊你春哥,也着实有些难登大雅之堂。” “登什么大雅之堂,我本就一俗人。” 刘剑呵呵笑着,“字号我已经想好了,春境掠花香,山岚影留剑。今后我便用留剑的字号,可好?” 亭中几人点头品味,弄梅先生则将他字号写在纸上,准备等过几日便在‘圈子’中宣传一番,也好让刘剑早日摆脱春哥之名。 “留剑?”莺凝躲在门后偷瞄着亭中的众人,看了一下午却也不嫌厌烦。低吟两声,却是笑媚如花,一旁的婢子有些不明所以,春哥起个名号,小姐在这里傻乐什么…… 晚上在步府入宴,四个弟子相当拘谨,但刘剑却是吃多喝少,享受着据说是莺凝亲自下厨做的饭菜。有些心疼少女被油烟熏,但能入得厨房又上得厅堂,也算是此时对大家闺秀的硬性指标。 第二日一早,刘剑便被师兄拉去练剑,武功之道不可荒废,昨日让刘剑歇息了一天已经是莫大的恩惠。 前些时日算是江湖历练,故而耽搁了习武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历练一番,对于提升心境和思想有着莫大的好处,闭门造车终归是不准。 “师弟,这几日内力进境有些慢了。” 出道江湖前后貌似也没什么不一样,张清依然是混迹在凤满楼中,每日传授刘剑武艺。“若你真想洁身自好一十六载,师兄也不多劝你。” “这几日事情太多,没时间去临阵观摩,今后定会注意。” 刘剑幽幽地叹了口气,若是让人知道自己堂堂凤满楼春哥竟然时常做那梁上君子,窥人云雨之事,那一世英名岂不是尽皆东流。 “嗯,别忘了就好。入门的剑法已经修习的有模有样,这种粗鄙之道,不必深究其中奥义。”张清手中长剑轻抖,一旁的竹子在几声清脆的咔嚓声中四分五裂,但有截却被削成了长剑的式样。 “师父传授我的剑法有三套,最高深之剑法,我现在也看不太懂,所以只能传你其他两套。” 看不太懂?看都看不懂,那该怎么练。 “是!”刘剑一丝不苟地应了声,便注意看着张清接下来的动作。果真见张清身形忽然跃起,身在半空中长剑开始掠动,带起了一道道剑影…… 男儿心中都有个武侠梦,也都曾幻想仗剑行天下的快意,幻想携美笑傲江湖的潇洒。 美人如玉剑若雪,江山难抵三逍遥。 越城城外的小小竹林,便承载了刘剑此时的梦想,张清倾囊相授,他便刻苦修习。那华山派的‘师兄’的话语落在耳中,让他不断提醒自己,提醒着自己资历不行,只能靠勤奋来弥补。 在那次被人一脚踹开之时,刘剑的资质确实不行,但和终南道长、青城长老同桌之时,他的资质已经卓然超脱。 酒师父曾说:‘锻玉诀,能逆天改命,锻金炼玉。’ 刘剑当时的理解则是,锻玉诀对某些事的限制,会让憋在身体里的火气越来越大,无法释放,自然而然就开始冲荡经脉。 如果没有锻玉诀,仅凭他所处的环境和身份,以及那多活了二十多年的思想,他绝对会把持不住内心的冲动。尤其是每日面对倾国红颜,要命的是圆圆还不住的撩拨,一副任君采拮的欲拒还迎。 她总不能说这是张清找到她特意叮嘱的,为了让刘剑的内力早日有所成就,她可是一丝不苟地进行每日的挑逗和按摩。 这种煎熬困苦,一折磨便是三年。 日升月落、春去秋来,鸿雁纷飞折返了几度,花开花落葬了多少泥土。 王妈妈过了年没有撑多长时间,油尽灯枯的身体安详地闭上了对世间留恋的双眼,刘剑披麻戴孝为她操办了后事,最后为她磕头喊了一声婶,也能让她地下安宁。 三年中,不变的是圆圆和随思的绝世容颜,变化的是刘剑的身高和相貌。 不变的是凤满楼每日的营生,变化的则是刘剑头顶那一个又一个耀眼的名号。 江南第一才子、天下第一诗词,治世能臣、天下文人之楷模……这里面倒是有些故事,简单说便是两年前朱孝长和金焕中举,凭借着道德经的几句话语与金殿之上一鸣惊人。 皇帝为两人之才惊叹不已,亲点为榜眼、探花,但二人却异口同声道出了老师的名号,让刘剑着实在朝中火了一把。 吏部尚书又突然站出来讲述凤满楼春哥的为人为事,将这个当年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写就成了传奇。“与之交谈,方才能感受何为心旷神怡,其见识远不是我等所及。” 就此,刘剑之声名每日舆上,大江南北、五湖四海,那是越传越玄乎…… 秋日艳阳高照,竹林依然绿意盎然,风过林梢簌簌地声响,令闻者心中一片空旷。 卓然而立的飘逸男子,虽然依然是少年之岁,但面容英俊而身形挺拔,隐隐有股惊人的气势潜于体内。 背负着双手站在竹林深处的空地之上,闭目感受林间风来风去的韵律。 身前插着的三尺青锋剑微微颤抖,剑身光滑如镜,剑意已然凝聚。 “笑看风云起,莫闻沧海浪!” 他的身影飘忽而动,那长剑落在手中之时,便是一声声龙吟虎啸之声。 好惊人的内力! 当空剑舞,魅影飘渺。竹林之中随着那纷舞的身影掀起了一道道狂涛,忽而似快实慢,忽而剑走偏锋。剑是好剑,剑法也是一等一的剑法,内力雄厚,面色如玉,此时的锻玉诀已然初见威力。 半个时辰的习剑完毕,那身影悠然落在了竹梢之上,稍微平息着被调动的内息,额头也是微微见汗。 此时的林间只有他一人,师兄自去年便出去闯荡江湖,现在已经闯下了偌大的名头。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名鼎鼎的年轻一辈领军之人,剑法与容貌并存的武林新秀。 不过比起他春哥之名,也算是大巫见小巫。 几曲怒江吟,半部道德经。越城书生客,谁人敢不知。 刘剑尴尬地发现,凭着有心无心的剽窃,他的才名响彻大江南北。朝中有人说他有惊天之才,江湖都知他是当世鸿儒;江南第一才子之名,两年前便放在了他的脑门。 吏部下令让他入朝为官,被他用年幼所婉拒;而随着朱孝长和金焕在朝中的地位一升再升,皇帝钦点诏他入朝为官,被他一首‘采菊东篱下’,半篇改编的《爱莲说》而说的改变心意。 三年来,四个弟子除了李莫和欧阳敬豪常伴身旁,金焕和朱孝长每年只能听他讲课三四次。李莫志不在入朝,只是喜欢诗词歌赋,刘剑便悉心教导,不断地用诗词灌输,此时在天下文人之中也是小有名气。 至于欧阳敬豪,也算是沾了两个同窗的好处,在江淮之地混的风生水起,生意做的相当之大。 头顶的光环太多,也未免是个烦心事。刘剑轻叹一声,站在竹梢拿出袖中的一张信纸,这是金焕和李莫联名写的。 “总归是要去京城一趟,果然俗事最让人烦。” 刘剑感叹一声,这些事却也早就心中有数,不过凭他现在的名气若是出现在京城,或者还真能引起些波浪。 摇头轻笑两声,脚下悠然而动,便在着竹梢之上飘然而起,飘若鸿影掠向了越城之地。 “对了,江湖月事应该出了,莺凝也该进榜了吧?” 这个就差明媒正娶的未婚妻,早在两年前便被弄梅先生送去了王屋派习武,凭她的容颜,闯个名头自然容易。 还有蝶舞那丫头,也不知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第二卷终·未完待续。 第三卷预告: 金银细软温香怀,翩然少年动京华。 伊人难寻期若梦,雷崖狂战笑苍天。) 第八十三章 北上行程 江淮越城,这几年因为江南第一才子的存在而越发繁华,南来北往、水陆并进的商旅多不胜数。 也因太平盛世,官吏虽多非清吏,但也有能臣治世,皇帝虽非千古明君,也并未有大过。 行商的人多,便带动了几类行业的发展,比如青楼,又比如镖局。凤满楼这几年接着春哥之名,越发发展壮大,刘剑敛财之道有多不胜数,隐隐已是闻名江南之楼。 镖局,略一提及便有些明了,便是那护镖走镖的江湖中人。有镖头、镖师、趟子手、杂役,一家稍有名气的镖局上下有三五百人,也算是江湖势力。 镖局的收入虽然不菲,但每人平摊下来的月钱却也没有太多。所以,当越城最大的承祥镖局接到一笔保金五千两的生意,总镖头便带着七八名‘高手’、十多名趟子手,踏上了前往京师的官道。 三辆豪华马车依次而行,周围十多骑警惕地看着周围。雇主去京师走的是陆路,出了江淮阴,这一路可都是鱼蛇混杂、匪类横行,江湖门派混淆其中,多有助纣为虐者。 好在这不是承祥镖局第一次接镖去京城,陆路的十八营寨、四十三洞都有些面熟,打出呈祥镖局的旗号,再给几家大寨子送上少许拜山的礼物,倒也不会遇到多少强人留难。 话虽如此,承祥镖局可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尤其是护镖护的还是一位世人皆知的大才之人,出了点差池他们可担待不起。 三辆马车中,前后两辆都是双马并驾,宽敞地车身、六七人居坐其中不会有任何拥挤之感。而中间一两四马拉动的大马车,近丈长的车厢、独特的四轮结构,端的是壮观异常,堪称武侠之房车。 打造如此大的马车,自然花费了车主不少的钱财和心力,不过为了旅途间能取乐玩耍,花些银两却也无妨。 这一行人自非其他,正是前往京城的刘剑,以及带了十多名如花少女。 咳,带着些小姑娘出门并非是为了荒淫无度,也只是因为这次出门带上了圆圆和随思,而凤满楼的小姑娘这两年数量又多,平时用不到也都是闲置,这才带上如此数量的少女,出外服侍。 随思这次能出来,还是刘剑花费了不知多少心思和口舌。这位姐姐只想在自己的小院中整日抚琴弄歌,顺便为刘剑守家看门。但刘剑想让她出来走走,忘却那不知为何的烦心事。 随思的故事,从未向他提及。 凤满楼有小蚊子打理,又有步潮声在一旁照应,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凭自己留下的那副诗词,也没多少人敢趁他不在而闹事。 随思的驻容之术当真是神奇异常,如今三十岁的年龄,却依然是青葱年华般娇嫩异常,不见丝毫疲态。 这应该和她内力精纯有直接的关联,而那套传授给圆圆的吐纳法,也似乎是神奇异常。 刘剑对这些本是不太介意的,毕竟两世加起来已活了三十多年头,青春青涩他固然欢喜;成熟风韵也能自然接受。但这话又不能说与圆圆和随思听,她们在乎这般容颜,为的也只是良人欢心。 “哥!那山好漂亮,我们上去爬山怎么样。” 舒歌指着远处的青山大呼小叫,正斜坐着看书的刘剑微微抬头,笑道:“好啊,等会找两个镖师护着你上去,我们在下面等你一日。” “你陪我好不好。” “这山高,自然有武林门派,我上去徒生事端,你若想玩,自行去就是了。” 小姑娘顿时不依不饶,跑过来拉着刘剑的手臂便是一阵摇摆,一旁侍奉的几名少女目光中有些羡慕,却只是低头不敢言语。 五月份天气已经开始炎热,车厢内由于车帘不开,也是多少有些闷热。故而车内的七八名少女都只穿着轻纱小衣、未能遮身的小小短裙。跪坐侍立间勾魂夺魄,又有随思几个月的调教,这些小姑娘却也是一等一的风情。 敲腿的敲腿、揉肩的揉肩、伺候公子吃水果的则小心翼翼地拨开果皮,只是娇嫩的果肉比不过柔滑的小手,刘剑张嘴轻咬的也并非只是果肉。 这享受,着实是腐败堕落到了地主老爷的程度,不过姑娘们服侍的心甘情愿。若是刘剑招招手,这些被双方身份和个人崇拜冲昏头脑的小姑娘,定然会立刻宽衣解带、任君采摘。 只是这手指不能随意勾的,锻玉诀刚进入了第三次关卡,车厢内之春色如此萎靡,也是为了让他体内内息不断翻涌。 一听刘剑不想陪她,舒歌顿时意兴阑珊,撅着小嘴夺了给刘剑捏肩的小姑娘的位置,坐在他身后狠狠地捏了几把。刘剑顿时无语,这丫头被他宠坏了,整个凤满楼也就她能没大没小、不听规矩。 “舒歌,你的飞针练的如何了?” “十丈之内,刺人双目。”舒歌得意洋洋地回了一句,随后又稍有些黯然,“可人家练了三年,一直没机会耍嘛。” “刺人双目太过歹毒,若非江湖恶匪、世间大恶,莫要轻易出手。”刘剑叮嘱她一句,随后便躺下了身子。一名小姑娘坐在一旁,自然而然地将身上的短裙抚平,轻扶着公子枕在上面。 就这种练功的效率,绝对用不了十六年,八年之期,并非奢望。 已经赶了七八日的路,此时行至河南地界,再走几日便能到直隶。而此地也是最混乱之所,山高水远、山寨横行,能找到一处小镇的客栈,倒也殊为不易。 客栈中,多的是走商、走江湖之人,背着刀剑棍棒,提着拐子流星。又有三五名短衫绑腿的妇人,也是一身江湖匪气。 故而当闻香闻雅在三名趟子手的护持下走入客栈,那喧闹的饭厅顿时安静,目瞪口呆之人多不胜数。 柳叶弯眉、紧致的小脸,白皙而带着些狐媚的下巴,这种美态自然收不胜收。闻香闻雅此时正式十七岁的芳龄,如花貌美,窈窕身段,只因刘剑和她们相熟又有过肌肤之亲,便央着随思一并教她们习武,而没让她们坠入风尘。 “美!美!” 一名靠门的大汉像是入了魔怔,端着酒碗突然拦住了两名姑娘的去路。二女身后跟着的趟子手刚要恶形恶状的赶人,闻香却是冷哼一声,手臂上的流云袖摔在大汉胸口,那壮如狗熊的大汉便踉跄几步倒退了出去。 受不住力道撞到了一桌饭菜,那桌上的客人站起来对着大汉怒目而视。闻香轻哼一声看也不看,衣裙飘舞间如若仙子。 这两位仙子是哪门哪派?为何未曾听过,江湖美人谱上又为何没什么见闻。 “我家公子将二楼包了,这是一千两银票。” “啊?哎!”头戴毡帽的掌柜方才反应过来,将桌上那银票拿在手中,便开始对着伙计小二们吆喝,让把二楼腾出来。 “出手好大方,人又这么漂亮,谁家公子这么有福气,竟然有两个武功高强的如花美婢。” 刘剑刚进门便听人如此嘟囔,嘴角不由带上些笑意,身后跟着的两排少女已经穿上了衣衫,遮上了面纱,将浑身包裹着一丝不漏。刘剑左手被圆圆挽着,右手边则是一身青衣的随思。 两女也是带着面纱,不想用她们的容颜招来麻烦。 只是区区一张薄纱,如何能掩去她们的光华,客栈内又是一阵寂静,吞咽口水的声音让刘剑稍微皱了皱眉。 这也没办法,总不能谁看就将谁的眼珠子挖出来,那岂不是太过不讲理了些。美人天生,娇气自养,圆圆一迈步便让周围失去了颜色,只有随思之淡然方才能与之抗衡。 “公子,这边走。”闻香闻雅迎着走了过来,将刘剑等人引向了二楼的阶梯,这一行人路过的客人纷纷起身躲避,唯恐冒犯了佳人想那大汉般被抽上一袖子。 刘剑感觉有些锋锐的目光打在自己脸畔,便扭头看了眼正跌坐在地上的那名大汉,这人浑身被菜汤沾污,捂着胸口正大口大口的喘息,嘴角一丝血迹未干,刚才闻香那一袖子砸的不轻不重,也算是立个下马威。 对于这种小人物,刘剑如何能过心?不过是个普通的江湖人,没有内息都无法算作不入流的武林中人,算不得什么人物。 今夜便在这家客栈安歇,加上镖局的护镖之人总共有三四十人,一个二楼也是颇为拥挤。 为了表现自己体恤下属,刘剑拉着随思和圆圆共睡一屋、大被同眠,打着修习内力的旗号对两女进行光明正大的调戏。 不料两人都早已对他脾性知根知底,只是稍微露出些欲拒还迎的姿态,刘剑便赶紧恢复了柳下惠的作风,当真是当代君子之典范。 此时正是十五岁,和十一二岁时候又大不相同。随着身体的发育和长成,每次勾起的火又不断被积压,若是一发而不可收拾……后果不堪设想。 一夜无话,不过是轻歌曼舞、温温亲热,细数青丝几何,再有柔腻相伴,若让那些老学究或对刘剑仰慕之学者见了,必定要骂几句荒唐。 第二日清晨赶路,趁着凉爽便赶的快些。只是没走半个时辰,在一处山谷间被突然冲出的一彪人马所拦住。 “各位山大王请了!呈祥镖局走镖,如有得罪的地方,还望多多包涵,给条通路。” 第八十四章 劫色劫财 呈祥镖局的总镖头话语一落,这边一名肩扛大刀的独眼男人便站了出来,从眉骨到鼻尖的那道刀疤狰狞着,翻滚的硬肉像是怪物张开的大嘴。这个魁梧大汉想必便是这群山贼的首领,此时也是他在高喊着专业术语。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嘴巴但敢蹦出半个不字,爷爷我管杀不管埋!” 遇到这种情况,想要靠银子善了似乎是唯一的出路。毕竟对方人多势众,这边不过七八名会武功的镖师,还有十多名身强体壮的趟子手,不能是其所敌。 总镖头也没犹豫,摆了摆手,一名镖师端着早有准备的托盘而来。“这里有一百两白银,算是请兄弟们喝酒。他日再备上礼物到访,不知如何?” “一百两?”独眼大汉哈哈一笑,“还他娘的不够兄弟们一顿酒肉!让车上的女眷都下来,大爷我挑几个顺眼的拉回去做压寨夫人,也就不为难你们了。” 总镖头面色一黑,心道这些家伙却是目的明确,这次劫色不劫财。心道这该如何处理?让雇主献出一两名少女? 那些姑娘们他都见了,个顶个的貌美如花,更有几名面带轻纱的姑娘生的如梦如幻,当真是令人心中惊叹。但他们走镖做的就是头别腰带的活,死并不怕,怕的是失了信义、砸了招牌,如何能被这些山贼吓破了胆。 总镖头这边心中刚打定主意,要和对方死拼一阵,就算是己方全军覆没,也要让雇主平安离开。“诸位好汉听我一句劝,没事散了吧,别给自己找麻烦。你可知这马车里坐的是谁?” “管他娘的是谁!”独眼大汉哈哈一笑,“今天不把那几个大美人留下,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一刀干翻!” “呵,这么霸气,果然是一方好汉呐。” 后方车队中传来一声懒洋洋的话语,像是在喃喃自语,但一字一句丝毫不差地落在了所有人耳中。总镖头心中一惊,连忙回道:“都是些山贼恶人,公子不必担心,交给我们解决就好。” “正好没见识过山贼长什么样,闻香文雅,跟我出去瞧瞧。” 那当先的马车上跳下了两名少女,都是一身浅绿一群的大半,当真是青春靓丽,柔弱的身段、纤细的腰肢、简单扎起的长发,顿时让拦路的山贼目光呆滞。 “漂亮!真他娘的漂亮!”独眼大汉擦了擦嘴边的口水,一脸得意,这两个小美人等会可就是他手中的玩物。 闻香文雅皱了皱眉,迈着轻柔的步子走到了中央马车之前,内里有人掀开门帘,那一袭书生长衣、头戴青巾的年轻公子便走了下来。二女跟在其后,像是双月捧日,那靓丽的容貌成为了年轻公子洒然地衬托。 一众镖头翻身下马,刀剑出鞘,那总镖头凑上来想说两句,却被刘剑摆手阻止。就这么直直地走着,待走到距离众贼不过三四丈距离,方才悠然停下。 “刚才你说的什么?可是要我这两名侍婢?” “对!”独眼大汉的那只大眼瞪圆,就从未在闻香闻雅的身段上离开过。哐当一声,贼首将肩上扛着的大刀砸落在地,恶形恶状地的喊道:“不对!把你车上的女眷都叫下来!” “我出门带了十多名侍女,各个都是千挑万选的如花美娟,”刘剑嘴角似笑非笑,手中捏着的酒杯慢慢凑到了嘴边,“但我怕你有命喊,没命要。” “你管我……” 独眼匪首话语一顿、独眼一缩,因为他捕捉到了一道青光闪烁而过。青光?这人顿时有些奇怪,脑海中也渐渐勾勒出了一只酒杯的轮廓,只是这影像渐渐消散,壮硕的身躯也缓缓倒地。 喉间破损,血流如注,那杯盏已经不知所踪,却是炸碎在了匪首体内。 这边贼首一倒,众山贼却是没怎么反应过来。有人以为对方抢先动手,没思量太多便举刀冲上,而众贼见有人冲阵则纷纷效仿,举起大刀向着车队扑来。 “杀光他们!留着女的!” “老大死了!老大死了!给老大报仇!” 一群人乱糟糟地叫着,呼喊间便将浑身匪气全都带了出来。承祥镖局的一干人等迅速迎上,接下来定然是一场恶战。 刘剑张开双手,闻香闻雅乳燕归巢一般投怀送抱,刘剑右手在闻雅那不堪一握的纤腰上一阵摸索,让人小姑娘羞红了脸蛋,却也不去阻止。 “闻雅,你的剑呢?” 闻雅的小脸红艳到几乎滴出水一般,趴在刘剑耳边细声道:“公子在向前摸摸,剑柄就是那个玉环。” 刘剑嘿嘿一笑,趁机体味了一番闻雅那柔软的腰肢,方才将覆在腰带上的软剑抽出。一阵薄刃的颤抖声,内息灌入,那细长软剑悠然変直,剑身莹莹青光流转,一股凌冽的剑意徒然而起。 徒然而起的,还有刘剑那跃起的身形。闻香闻雅相视一眼,却是有些怅然所失的后退半步,平日春哥何曾跟她们这般亲昵,都是被圆圆小姐占着的。 刘剑跃起一丈,翩然冲入了山贼群中,手中的软剑舞出一道道疾光,划过了一名名山贼的咽喉。 “公子小心!这些都是心狠手辣之徒……” 总镖头的话语越说越弱,瞪大双眼看着那捂着喉咙缓缓仰倒的十多名山贼,目光捕捉到那白衣飘舞的身影,丝丝血光悄然绽放。 前后不过半刻钟,死伤近半的山贼猛然醒转,看着那白衣不沾尘的年轻公子挺剑扑来,顿时惨叫一声扭头就跑。 刘剑略有些扫兴地耸耸肩,脚尖在死人堆中轻点几下飘到了总镖头身前。“继续赶路吧,不要因为这些山贼宵小耽误了行程。” “哎!”这个中年汉子赶紧应了一声,正打算再说什么,却见雇主温和地笑了笑,擦肩而过。 两名少女轻功似的送上香吻,刘剑则坦然收了,将软剑慢慢地插回闻雅的白玉腰带上,在她耳边轻说了句什么。闻雅面色娇红的拉着姐姐跑回了随思的马车,这边等刘剑上车而前方清理干净道路,一行人方才再度起行。 天地良心,这春哥到底是什么来头! 承祥镖局的总镖头今日和他的伙伴们着实震惊了一把,他们在越城如何没去过凤满楼寻欢作乐?前些年刘剑尚在接客、咳,招呼客人之时,许多人和他见过,也都是因为他的诗词才华而感到有趣,后来做了凤满楼掌柜,则跃入了越城‘豪强’之列。 但千想万想,却是没想到这个青楼小厮出身的年轻人竟然有如此武艺在身。看刚才那几招剑法,比之自己的五虎断魂刀高明了不知多少,那内力、身法、气度,绝对是江湖万中无一的一流高手,甚至之上! 一名镖头感叹一声:“就这剑法,他让我们保什么镖呢?” “莫说闲话!”总镖头瞪了那人一眼,后者赶紧低头不语。“你们记得,今日之事莫要出去瞎说,得罪了春公子,当心头上吃饭的家伙!” 镖局的人马顿时点头应是,一群人再次启程,向着直隶地界慢慢行着。 晚上留宿一山岗之上,砍了树木做出了简单的帐篷,将三辆马车围过来当做简单的墙壁,墙内是十多名莺莺燕燕和一个少年的身影。墙外则是一群尽忠职守的大老爷们在不断地巡逻。 “今日杀了那些山贼,你竟然眼都不眨,”圆圆依偎在他怀中,此时刘剑又长高了几寸,美人相依便再无违和感,反而能给她足够的包容。“可是杀人太多,杀的自己麻木了?” 刘剑微微一愣,这个问题却也不好回答,不由想起了当年苏州遇到的青城派师兄妹。后来青城派送来了一封信,说是为那日的冒犯而道歉,不过那是在他声名鹊起之后的事,青城派也怕得罪了这位江南第一才子,写首诗骂臭了他们的名声。 “不过是些恶人贼子,既然窥伺你们的美貌,我如何能应允了他们。” “我不喜欢你双手沾满血腥,”圆圆低喃一声,让刘剑心中有着淡淡的歉然。 “这几年委屈了你,是我不对。” “我委屈什么?”圆圆那双明媚若星辰的双眼轻轻地眨着,双手环着他的脖颈,“每日能安静的生活,还能有你陪我玩乐,这种生活以前想都是不敢想的。不用担心被人夺来夺去,也不用整日的提心吊胆。” 刘剑轻声道:“相信我,我会让你永远快乐。” “你们在这里亲亲我我的,也不怕被人看去。” 一旁的轻笑声让两人迅速分开,刘剑蹭了蹭鼻尖,伸手去拉随思的小手,却被后者一甩衣袖躲开。 “你们说你们的,别拉上我。” 闻香闻雅轻笑几声,却赶紧别过头不去看刘剑的面色,她们可是不敢挑衅 “姐姐过来坐。” 刘剑的面皮此时已经达到了油泼不进的高深境界,“我正有些事要和你商量。李莫已经走水路去了京城,我会让人为我进京作势,弄些波澜出来。” 随思皱了皱眉,轻声道:“你可是想入朝为官?” “做官哪有现在这般轻松自在,”刘剑摇摇头,笑道:“我另有打算。” 第八十五章 有派王屋 换做其他女子,或者会忍不住问一句打算什么,但随思只是轻笑一二,并不主动问询。 刘剑出手杀退了那百多悍匪,在河南到直隶境内的山贼匪寇得知消息,便对这一行人留上了心。莫要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存在,被人三剑两招杀了岂不是自讨苦吃。 接下来的几日,倒也走的安稳。此时刘剑的声名远扬于武林之外,武林中人也许听闻过有个年纪轻轻却诗才绝世的少年,却也没几人会关注只会无病呻吟的一书生。 天下悍匪多不胜数,最有名的便是大漠河套的马贼、大江流域的水匪,这种占山为王的营寨不过是小规模的非法组织,除了几个较为大型的寨子能引人注意,其他皆是无名之辈。 有时正派弟子出山,随便遇到一伙便拿来给自己立名;有时邪派弟子心情不畅,若被眼瞎的强盗招惹,也就拿他们撒撒火。这种在武林中属于底层而且垫底的存在,地位尴尬、生活辛酸,也只能将自己的火撒到平头老百姓的身上。 “哥,我们还要赶几日的路?”百无聊赖的舒歌轻叹一声,趴在窗口看着外面流转的绿意。 刘剑拿着的书籍不曾放下,为了让自己江南乃至天下第一才子能名副其实,他每日也要在随思的叮嘱下看些书籍。大多是这个世界千人所写的诗词或思想理念,虽然没有诸子百家,但也是璀璨异常;起码不会让旅途显得无所事事。 “忍忍吧,明日到了直隶府,再有个三五日便到了。” “奥,”小丫头顿时无比哀怨,闲来无事便抢了一名少女的位置,为刘剑拨些水果。 “我们去京城做些什么?” “接你蝶舞姐姐回来,再看看我那大徒弟和三徒弟过的如何。”刘剑说着此行既定的目的,“没事多出来走走看看,只是闷在越城如何能见多识广?再顺便拜会这里的文人高杰、花魁舞冠,结交一二好友。” “嘻嘻,花魁舞冠方才是重点。” 舒歌忍不住调侃一句,刘剑笑笑却也不反驳,他倒是想以文会友,只是自己名头在这里摆着,若是比输了岂不是贻笑大方。 故而还是看看京城的花魁,感受一番北方女子和南方女子有何不同之处。其实此行主要是为了接蝶舞回来,他让李莫先行一步,便是带了礼物去吏部尚书文大人处拜访。 由于吏部尚书这个官位较为暧昧,怕影响金焕和朱孝长仕途,被人猜忌,故而此事也没告知于二人。 这日行至一小城,因处在中原之内,又是两省交界,故而多武林中人行走其中。有两家江湖大派王屋和太燕门坐落于此城西北的太行山余脉之上,故而此地又有这两家门派的产业和门庭,受两门的庇护。 城内鱼龙混杂,各类行商之人纷纷不敢张扬,而这一行马车自进城便招了许多注意,实在是居中一辆太过奢华。 刘剑掀开门帘看着街上行来过往的武林中人,各个背剑持刀,江湖气息十分浓郁。街道之上有不少产业都挂了王屋派和太燕门的名号,便是两门派在市坊中的产业,借这里的盈利来养活门派上上下下近千名弟子杂役。 此地自然少不了悦来客栈,不过刘剑一行还是将歇息之地定在了王屋派开设的客栈之中,只因这家客栈有独立的院落,一行人倒也清净。 “明日在此逗留一日,我去看望一位好友。” 刘剑如此说着,一行人自然不敢反对,只是公子出行需要有人服侍,舒歌自告奋勇却被刘剑一眼瞪了回去。 第二日一早,换了身书生打扮的刘剑领着两名女扮男装的书童,出城直往西北方而去。马车用的是随思的那辆,坐在其中也能嗅到淡淡清香。闻香闻雅不施粉黛,只是将长发盘起束于青巾之下,却也挡不住那正当年的清秀风华。 两女一人赶车,一人在车中服侍,若不是此次要去看的是莺凝,刘剑也不会只带她们二人。 堕落惯了,突然一本正经,多少让自己有些不太习惯。 “公子,前面有人拦路。” 闻香的话语刚落,便听城马车外有喊声传来:“来者何人!报上名号!此地乃是王屋派山门所在!” “吁!” 闻香娴熟地挽住了缰绳,两匹骏马停在了那四名持剑的弟子之前。刘剑既然不说话,那此事便是交给她来处理,小姑娘也不怯生,在马车上熟练地跳了下来,张嘴便是温柔的女声。 “我们主仆三人来王屋派拜访好友,还望几位师兄代为通禀一声。” 这四名弟子为首的一人沉吟一声,见这位姑娘生的清秀可人,回话自然多了几分温柔。“今日正是每月一次的门内大比,按规矩是不能接待外客。” 闻香轻笑一声:“我家公子虽然江湖之中没什么名号,但他日也曾收到过王屋派的邀请。” “不知姑娘的主人是谁?告于我名号,我也好回报给守山师叔。” “我家公子乃是……” “弄梅先生可在山上?”刘剑突然打断了闻香的话语,在马车内施施然跳了下来,又伸手扶着闻雅下车。 守路的弟子却是不由小声议论:“好俊的公子,好俏的小婢。” “别乱说,这人的身份自然非同小可,你没见他一开口便是要找弄梅师伯么?” “这位公子请了,”那领头的师兄也不敢怠慢,“弄梅师叔确实正在山上,公子若是找他,我这便派人去请示一番。” “不能直接上去?”刘剑笑了笑,提步走到这人面前,后者微微皱眉,感受不到这公子有什么内力,还以为只是寻常家的公子少爷。 刘剑笑了笑,在怀中取出一物递给了师兄,“将这面玉牌交给弄梅先生,便说我已经来过拜会,不上山也罢,就此折返了。” 言罢便欲转身,那师兄见玉牌却是面色一变,连声喊道:“公子留步!” 那玉牌之上刻了一把小剑,背面又有王屋二字,乃是王屋派给客人的邀请函,而且寻常之人根本不可能拿到。刘剑摇头一笑,提步上山却也没人敢阻拦,闻香闻雅迈着步子轻快地跟上,那师兄赶紧随从其后,让三个师弟看好山门。 “晚辈王屋派苦竹先生门下尹振南,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你为何如此纠结于我的名号?”刘剑顿时有些奇怪,“你比我还年长七八岁,又为河以晚辈自称?” 尹振南面色稍有些尴尬,你和弄梅师叔平辈论交,按江湖规矩,你再年幼我也要称一声前辈。不过刘剑随后便问起了路边之景和古迹,尹振南便三言两语讲述着王屋派的光辉历史。 眺望山间,却见一山势平坦之地建筑了层层房屋,高屋建瓴、飞檐如龙,阁楼林立、泉水叮咛。此地山景正好,又有龙盘虎踞之势,其上云雾缭绕,又恍若人间仙境。 沿着那工整的白玉阶拾阶而上,一旁则立着书写王屋剑派的石碑,四个大字久历风雨沧桑的打磨,却依然遒劲有力,凌厉剑意铺面而来。 “好字,好剑,王屋派果然名不虚传。” 尹振南不由奇怪地看了刘剑两眼,这四个大字蕴含了王屋派高深剑法自然不错,但一个文弱书生如何能认出来? 是了,和弄梅叔叔能成为忘年之交的,自然有他过人之处,可不能怠慢了这人。 进了那高耸若箭楼的门庭,尹振南和收门弟子说了几声,便引着三人踏入了那恢弘的建筑群。进门便是长长的台阶,三丈宽的台阶端的是气势不凡,给人一种蓬勃大气之感。 十大门派中排名靠后的王屋便是如此,那其他几家大派该是如何的一番景象。 台阶之上隐隐有喧嚣传来,刘剑耳尖一动,却是捕捉到了熟悉的两个字眼,不由脚下加快,心中的思念却是越发急切。 “莺凝好样的!给咱们诗轩阁争口气,再胜一阵!” “我就说莺凝师妹资质超群,这才几年,剑法已经是如此高明。” “莺凝师姐加油!” 尹振南见刘剑奔走之时还不住巴望,不由笑道:“上面正是门内大比,门内两百多名三代弟子都要出来演武比剑。这位莺凝师妹……想必公子也是熟识。” “自然,”刘剑笑语两声,忽而身形拔地而起,脚尖在阶梯之上轻点几下,已飘然落向了那雄伟阶梯之上的广场。 尹振南面色一滞,笑容僵硬在了脸上,看着那突然显露伸手的背影,一时间只能等大双眼。 闻香闻雅相视一笑,依然迈着轻快的步子追着刘剑的身影,尹振南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这张消瘦却也算英俊的脸蛋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宽广的广场之上,此时站了几百人的身影,二代弟子站在正北方,三代弟子分成东西侧,再有一处高台在北侧,上面坐了十多位门内前辈。 刘剑此时身处的方位有些尴尬,因为周围并无任何一人,只是留出来的南侧通路。 从那高台上望下,自然能看见刘剑来时的状况,台上的几名老人眼前一亮,自然是被刘剑展露出的轻功引起了些许兴趣。轻身功法除了对身法有些要求,更重要的是内力的支持,来人内力便是十分雄厚,却又似乎是一少年。 “师弟?”一高冠道人忽然出声,让一直盯着场中打斗的弄梅先生缓了缓神。 “何事?” 那道人指了指独自站在那里的刘剑,笑道:“这人你可认得?” 弄梅先生闻声看去,忽而拍案而起,哈哈大笑一声,声音如若云中龙吟,传遍了整个场地。 “你总算来了!在那站着做什么,还不快上来拜见!” 刘剑眨了眨眼,拜见?这词用的是不是稍有些不太妥当。 第八十六章 相会 弄梅先生的喊声让场中的讨论声稍稍停滞,众弟子的注意力自场中争斗转到了刘剑身上。 这尤不算什么,且见正专心斗武的两人也因此分神,刀光剑影间也是看了刘剑一眼。这一看不要紧,那名男弟子面色如常,继续迎战;莺凝却是面色一喜,递过去的长剑甚至忘记了变招,就想轻唤一声。 “师妹小心!” 一直与莺凝喂招的男弟子不知她心神失守,手中长剑横斩向莺凝胸口。待招式已成,却见师妹并无反应,正字疑虑间,却已经是变招不及。 弄梅先生腾地一声站起,只是此时扑下去也已经来不及,面色大变看着悲剧发生。 莺凝此时也被身前的凌厉剑意所摄,一时回过神来,只是此时回神已经是颇有些完了,只能面色苍白地看着那师兄惶急的面孔。 周围观战之人纷纷变色,那男弟子极力收招,只是内息运转尚不能随心如意,竟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师妹香消玉殒。电光火石之间,却听乒的一声,那男弟子身形仰起,长剑脱手而出,在半空中不断颤吟,落地之时却已插在了石板的缝隙之中。 刘剑脚下轻点,身形冲向了场地之中,将面色白如纸张的莺凝拥入怀中,对着那踉跄退出几步的王屋派师兄怒目而视。 “门内比武点到为止,为何如此狠毒!想死不成!” 那名男弟子面色又是一遍,刚想反驳几句,却见莺凝惊魂未定的小脸愣愣地看着他,顿时不知如何言语。 “振北方才只是一时失手,并非有意要打杀莺凝师侄,这位少侠不要心急。” 坐台上传来一声话语,刘剑抬眼便见那高冠道人,不置可否地一声冷哼。 步潮声此时方才舒了口气,甩了甩手心冷汗,心道不让莺凝习武方才是正理,像刚才这种歹命的局面,最好永远不要再发生。“春……留剑,你先带莺凝去休息,这场比武是振北获胜。” 步潮声本想唤刘剑的名号,只是此时人多口杂,春哥之名未免太大了些,故而改口喊了声他的字号。只是上次刘剑郑重其事地立下字号,知晓的人却也不少, 刘剑闻言也就拉着莺凝向着山门方向而去,正迎着尹振南和闻香、闻雅在下方赶来,看着自家公子面色冷硬,便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 走下阶梯没有几步,走到那刻着王屋剑派的石碑之前,莺凝突然唤了一声春哥,便有些激动地扑到了刘剑怀中,嘤嘤地哭了起来。 刘剑环视周围一眼,见一旁有处小树林颇为幽静,便让闻香闻雅在此等候,搂着莺凝钻入了树林之中…… “你知道么,刚才我差点再也见不到你了。” 坐在大树下,柔柔映草声,莺凝梦呓一般倚在他的肩头,两年未见,他的肩膀已经越发宽广而坚实,足以撑起她娇弱的躯体。此时的莺凝也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女子,身段优美而恰到好处,教一般女子高出寸许,只为那双秀腿完美无瑕。 “傻姑娘,有我在谁能害你。”刘剑如此安慰着,将她插在发髻之上的玉钗轻轻地拿下,让那满头青丝散若在他胸口。 “让我看看,这两年是不是变的更美了,武林中的落月仙子,江湖美人排行榜第八位的绝世美人。” “你还说,”莺凝轻哼一声,略有些不依地锤了锤刘剑的胸口,“我才不要这些虚名。刚来门内之时,很多师兄师姐对我十分关照,有了这个名头,他们都有些不怀好意了呢。” “如果烦了,就跟我回家。” 刘剑抬头看着树隙之间流淌而过的白云。“虽然现在我的内功尚没有大成,但我感觉也用不了三四年的光景。” 八年之期,此时已经过了三四年的时间,锻玉诀这几年的突飞猛进给了刘剑一个深切的信号,似乎自己用不了最短的八年,就能将童子功练就大成。 一抹嫣红爬到了莺凝脖颈,可人的美味让刘剑食指大动,忍不住上下其手侵犯一二。林间响起了些许轻吟低婉,羞红了林梢的朱鸟,引来了天边的薄云。 玩闹了一阵,莺凝娇喘连连地软在刘剑怀里,却也是不多言语。“等你修好内力,我再和你、和你成亲圆房好么,这几年我想在江湖闯荡,多走走看看,不想被你这么早养在笼中。” “嗯,都依你。”刘剑笑了几声,莺凝既然有这份心思,那便让她多在外面走走看看,反正有个比他还担心的弄梅先生在一旁看着,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只是你行走江湖要多方小心,刚才便是一个例子,若是你香消玉殒,可让我如何独活。” “知道啦,刚才只是一时分心么,不然振北师兄怎么会是我的对手,嗯……别弄。” 林间再次响起了……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自刘剑拉着莺凝离开,门内大比的众多弟子顿时议论纷纷,有些不明此人是什么来头,竟然和他们的天仙师妹如此亲密。 虽然江湖儿女不在乎世俗的礼法规矩,但刘剑刚才一伸手,不知砸碎了多少师兄师弟的心肝脾胃肾。 高台之上,负责主持此次比武仪式的老人喊道:“比武继续,振北守擂,可有向前挑战之人?” 话音一落,便有三人在各方跳了出来,商谈着谁出第一战。尹振北轻叹一声,走向了自己插在地上的佩剑,打算将剑拔出来。 但等他抓住剑柄稍微用力,却被自己的力道晃了一个踉跄,手中抓着的只是一截剑柄。轻微咔嚓声在耳边想起,尹振北看着那剑身不由大惊失色。 只见剑身之上突然爬满了道道蛛网,剑身之中有着细微凹陷之处,仿佛瓷碎、碗摔,乒的一声,那精铁剑身炸做了片片铁屑。 场中再次陷入了静寂之中,众弟子面皆不信,坐台之上也有少数人变了面色。 “此子,好精深的内力。” 女婿便是半个儿子,步潮声此时颇有些欢喜,对着高冠道人笑了笑:“呵,师兄不知,他最强的并非内力。” “他的剑法更在内力之上?” “非也,此子之诗才,举世无双。” 王屋派掌门面色一楞,却也只能是嘴角抽动一二,不再言语。 日暮西斜,倦鸟巢归,天际的晚霞便是这对年轻恋人依依不舍的借口,只是相依总有结束,相伴也难长眠。 “这个给你,”刘剑拿着一面玉佩放在了莺凝手心,“回去吧,想要闯荡江湖就好好习武,我争取这几年闯下些名头,等你遇到强敌,就直接报出相公我的名号,看谁敢动你一根毫毛。” “讨厌,谁是我相公!快去吧,晚上走夜路小心些。” “嗯,”刘剑点点头,转身便走;闻香闻雅一前一后已经打起了灯笼,便向着山下马车停留之地而去。 刘剑刚走,莺凝便止不住眼泪盈眶,山风中传来一声轻叹,是自己非不要长相厮守,却也怨不得别人如何如何。 只是刘剑也没去拜会王屋派的长辈,甚至只顾着和莺凝亲热,也忘记去见自己老丈人。这让步潮声大为不满,只是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个女婿什么都好,只是太不尊礼数了些,文武双全又品行忠良,只是年纪轻轻有些妄自尊大,却也是可以理解。 坐上马车,刘剑以夜视若昼的理由,拿到了马车的驾驶权。 内力之道能让人耳聪目明,夜间看物却也是如若白日,这就是锻玉诀的神奇之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应该就是锻玉诀内含的人生哲学…… 不过刘剑自觉胸无大志,只是想在这个三妻四妾的年代能够三妻四妾,有处大宅院,有库满金银,其他的一概没啥追求。当然,习武除了安身立命,也是童年对江湖侠士的一种向往。 毕竟也是血性男儿,能够有机会热血江湖一把,自然不能轻易错过,以免遗憾终生。 行不多时便到了王屋派的客栈,几名小姑娘正在前院之中等着,随思和圆圆却也在小院中吃着点心,盼着归人。夜间多蚊虫,故而都是衣裙遮身,还要不断地摇着薄扇。 圆圆倒是颇为熟悉,但一向身处江南的随思却有些不适,额间香汗清蒙。 “在这里坐着喂蚊子呢?”刘剑似笑非笑地道了一句,惹来两位伊人俏生生的白眼问候。 随思起身道:“里屋说话,今日有件事要说与你听。” “什么事?” 进屋便问,刘剑见随思面色凝重,却也没再玩闹。圆圆服侍着他宽衣解带,几名小姑娘端着的热水倒在浴桶之中。 “今日我和圆圆妹妹上街,遇到一人獐头鼠目,却对我们二人品头论足。” “姐姐风情太过迷人,这种登徒子怎会少了。”圆圆轻笑着说着,随思却忍不住有些无奈。 “好了,那人可是什么棘手的对手?” “这人武功不高,但轻功身法却也惊人,”随思轻声道:“而且从不按江湖规矩行事,多用些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别人,更是江湖有名的淫贼,逍遥十多载从未落网。” 刘剑眨眨眼,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名号:“十里香?” “不错,便是十里香。”随思点点头,却轻笑一声,“他应该对我们起了歹念,所以我告诉你一声,今夜多多提防。在闹市之中我不好出手,故而让他出言侮辱了几句。今夜他来,你便直接出手打杀了,为武林除一祸害。” “这是自然……” 刘剑刚要说话,却听屋外传来一声惊叫,刘剑身形直冲而出,向着惊叫之处直直地冲去。 第八十七章 捉贼 小院的灯光照耀之中,便见一黑影在角落中跃起,肋下似乎夹了一名少女,直直翻过院墙。 刘剑心下不由大急,身形若游龙飞凤,扑向角落之时已然凭空跃起,在墙头脚尖轻点,向着那正自奔跑的黑影而去。 那人怪笑一声,似乎有些惊讶于刘剑的轻功高明,身形徒然拔高落在了一排屋脊之上。刘剑脚下不停,体内内息猛然运转,身形掠动间不断地追赶者两者之间的距离。 十丈,刘剑突然出手,那道乌光隐于黑暗之中,只有尖锐的破空声让人头皮发麻。夹持了一名少女的家伙惨嚎一声,身形踉跄地跌倒在屋脊之上,间刘剑扑来,便将怀中的少女猛然抛了过来。 刘剑被这人形暗器撞的不能追赶,只能抱住那柔软地娇躯,眼睁睁地看着那人疾奔而去。 嗯?分量很轻,质感不对,也没有什么温度和声息。刘剑定睛一看,却见怀中抱着的哪是什么活人,却是大号的布娃娃。 “糟了!调虎离山!” 这下倒也真有些失了分寸,身形急忙折返,心道着那十里香千万不要对那些小姑娘们下手,最好把目标放在圆圆和随思身上。因为随思的武学造诣就算不能胜他,也能拖住一时。 他没见过随思出手,此时也只能盼着她武功不低。 扑回院子便听人声沸腾、灯火亮堂,镖局的镖师站在墙头警戒,而一群小姑娘聚在了院落中等着。 这边的动静似乎惊动了不少人,还有两名背剑的王屋派弟子在院外赶来,他们是负责守卫此地产业的外门弟子,打算问问这打斗声是发生了何事。 刘剑身形掠过两名镖师身侧,直直冲入院中;两人情急之下差些喊出声,待看清是雇主之后方才松了口气,对视一眼,继续留守。 随思的屋门大开,隐隐能见一人站在门前纹丝不动,刘剑顾不得听周围小姑娘们在说些什么,直直地冲入了屋里。 “回来了?有没有事?” 圆圆的问候让刘剑提着的心慢慢落下,此时方才知道自己最挂念的是她,这个温婉而醉人的倾国红颜。 随思、圆圆都带着面纱,想来是不想让外人看见她们那祸水的容颜;两女坐在桌旁似乎不曾动过,闻香闻雅站在身后,却是刚收起软剑。 而站在门口那人…… 这位仁兄未免太过凄惨了些,一身夜行衣之上银光闪烁,细看之下,乃是被插满了大大小小无数根毫毛粗细的银针。银针封穴,此人除了一双眼睛能骨溜溜地转,身上肌肉动也不能动。 刘剑不由大乐,掀开了这人面巾,果然见那熟悉的猥琐脸庞、两撇八字胡。 “十里香,哈哈!果然是你。时隔多年,没想到再见却是如此之景。” 大淫贼眨眨眼,心道竟然还是故人,这下当真苦矣。 他哪有什么朋友,方才试图引走院中高手的淫贼也只是他教的徒弟,若是认识的‘故人’,自然只能是仇家。 “闻香闻雅,打发那两个王屋派弟子离开,也让外面举着的人都去睡吧,今晚没事了。” 刘剑吩咐了一声,闻香闻雅柔声应是,出了房门。见那十里香的眼珠子一直跟着两名少女的身躯乱转,刘剑冷哼一声,转身坐在随思身旁,笑呵呵地喝着圆圆沏好的清茶。 “十里香,这些年你又祸害了多少女子?可曾找水月庵和长河帮的麻烦?” 十里香继续眨眼,随思会意招了招手,十里香喉间插着的那三根银针仿佛有着细线牵引般,倒飞落入随思手中。这乃是借精纯的内力达到类似于隔空取物的效果,只是随思的银针分量极轻,并不能真算隔空取物。 如若不然,这位姐姐的武学造诣可真要骇人听闻了些。 “呼——”十里香长长地松了口气,咬了咬有些酸麻的舌尖,嘴巴却也是能动了。“这位公子、两位女侠,今日我十里香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打主意打到了几位女菩萨身上,当真是该死。” “那你就死吧。”随思轻哼一声,话语虽轻,但听得让人心中悚然。“你身上的穴位只要再封一刻钟,自然会让你浑身经脉报废,气血逆行攻心,若你命大不死,就将你挂在客栈外面。” “这办法不错,”刘剑闻言一笑,随思既然肯费如此多的口舌,定然是有什么事要图谋于十里香。 “我再立个牌子,上面写上淫贼十里香。估计哥们你,咳,留个全尸都难。” 十里香面容一垮,叹声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出来混这么多年,也该有此报应。” “你还有这个觉悟,倒也不错。”刘剑起身关了房门,院内除了几名趟子手准备今夜连夜值守,其他人却也都散了。“不过今日落在我们手里,也就不用想再行脱身了。” “咱们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十里香面色一滞,面色瞬间惨白,双目之间尽皆骇然。刘剑有些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随思处,见自家姐姐正拿着一个小圆盘调弄着什么,一股药香在房内弥漫。 且听随思道:“十里香,我念你和我乃是同门,若你今后替我做事,我今日倒也可以饶你一命。” “你是……”十里香瞪大双眼,而刘剑同样是满是惊疑。 同门?随思姐姐怎么和这淫贼师出同门?这让人情何以堪。 “我是谁,你自然不必知道,当年师门繁盛之时弟子无数,你我分属两脉,平日也未曾见过。”随思冷哼一声,示意刘剑拿起那圆盘。“给他喂下,注意不要占到手上,这是剧毒。” 刘剑依言端起了圆盘,那十里香面色一苦,嘟囔一声:“五香乱心?还是七十二盅?你们药门果然没有死绝,竟然还留下了你。” 随思冷笑一声,反问道:“毒门的弟子,何时沦落到只会做春毒的地步?” “纯属个人喜好。”十里香倒也没挣扎,张嘴将那圆盘中黑乎乎的东西仰头灌了下去,面色一白,忽又红润。 刘剑见他怀中鼓鼓,有些好奇地在他怀中一阵摸索,竟然翻出了十多瓶寸长的瓷瓶,上面没有注明什么药名,却有着各类颜色。“这是什么?” “自然是让女子情动、男子快活之物,”十里香倒也光棍,吞下了随思的毒药,此时也知自己落入了人手中,今后只能任人鱼肉。 故而,十里香虽然在笑,但笑的十分勉强,满是萧瑟。“公子既然喜欢,拿去做个玩物也罢,江湖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刘剑颇有兴趣地笑了笑,不顾房中两女的目光,将那瓶瓶罐罐塞入了怀中,寻思着找机会实验几番。 圆圆不知为何面色红润,低头不语。而随思则瞪了刘剑一眼,招了招手,十里香身上的银针都落入了她手中。十里香身形软倒在地,大口喘息几下,挣扎着站了起来。 “你吃了我的九龙失心散,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去吧,平日莫要再露面,”随思挥了挥手,十里香哭丧着脸对三人抱了抱拳,转身出了这处房门。走的时候双股战战,看的刘剑心惊不已,那九龙失心散是什么东东? 随思自然看见了他满头的问号,起身关了房门,轻笑道:“九龙,乃是指九种不同的药虫,是药三分毒,这些啃食各类药材养成的药虫,可以入药、也可以入毒。你若想学,我抽空教你。” 刘剑赶紧摇头,“学贵在精而非杂,学的太多不能融会贯通也是无用。这毒有什么效果?” “没什么效果,也没什么解药,除了死之外再无解脱之道。若不想死,每月需要来我这拿一颗丹药,压制毒性不会发作,不然,肠穿肚烂算是善终。” 刘剑和圆圆齐齐打了个寒战,看向随思的目光中带着相同的崇拜和敬畏,平日看随思姐姐不显山不漏水,没想一发威…… “那药门和毒门是什么?” “这个以后再与你细说,不过是我师门的两支,只是后来发生了内乱,我这一脉死的死、逃的逃,毒门一脉也是死伤殆尽。”随思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了童年往事,也说着她混迹风尘的原因,“十里香便是毒门弟子,若按辈分算,他还是我师兄。” “等我学武有成,便和你杀回师门,”刘剑信誓旦旦地道了一句,拉着圆圆走到床边。“今晚不早了,咱们歇息吧。” “不回去睡,在我这挤什么。” “咱们三个一起睡,我童子功尚未大成,又不能对你们做什么。” “那把你手里的药粉扔了,别脏了我的床被。” 圆圆痴笑几声,刘剑则老大不情愿地将手中的药粉洒在了地上。随思瞪了他一眼,俯身将那药粉用手帕遮住,又撒了些清水在上面。 “这春药可是厉害的紧,若是洒在这里,今晚定不得安宁。”随思叹了口气,锁门关窗,看着那对男女在床上开始胡闹,摘下面纱的柔美脸蛋也只能带着些无奈的苦笑。 “无妨,我这定力锻炼了这么多年,又岂是摆设。” “也对,”随思轻解罗衫,那细腻的肌肤在刘剑眼前悄然绽放,“若是你忍不住,我便封住你穴道,手起刀落一刀结果了你作孽的祸根。” 正自伸手想要触摸那绮丽绸缎的刘剑浑身一个激灵,讪笑一声,搂着圆圆老实地躺在床上。 这床本就不大,三人若挤,也只能是共枕同眠…… 今夜也算是大被同眠了一次;随思既然不反感,而圆圆也不抗拒,等自己锻玉诀大成,岂不是可以…… “春哥,你为何笑的如此、如此猥琐。” “咳,什么猥琐,这是喜不自胜,秋风明月伴我眠,如此风雅之事,何来猥琐之谈。” “好了大才子,快些睡了,明日还要赶路呢。” 第八十八章 小尼姑 随思捉了一个淫贼做跑腿,刘剑也不知她究竟是何用意,但第二日一早启程之时,那十里香已然不见了踪迹。 让这个祸害了不知多少良家女子的家伙在暗中相陪,刘剑幕然没多少安全感可言,最终还是想让随思打发他离开。毕竟自己带了几车女眷,若是十里香恶习难改,那岂不是要坏事。 中午时分、午餐在一处林间的官道之上解决,刘剑便将此事和随思便说了。随思点头答应,不多时果然见车队一旁的丛林中传来几声越来越远的大笑声,那一直跟随一旁的十里香已然走了。 “姐姐,你可告诉他莫要再祸害女子?” “自然说了。”随思轻笑连连,“看不出你还有服侠义心肠。放心,我在给他的解药里放了点东西,让他几个月不会对那事感兴趣。” “那他笑个什么?”刘剑嘟囔一声,也止不住心中好奇,中医博大精深,竟然还有如此神奇功效的方子。 随思笑了笑并不答话,只是眉目间多些柔情牵绊,让刘剑心中暖暖不已。众目睽睽之下拉着她的小手坐在圆圆身侧,左拥右抱羡煞旁人。 “好不知羞的男女,光天化日搂搂抱抱,行如此苟且之事!” 一旁林间传来两声轻哼,让正兴致大起准备回马车练功的刘剑眉头一跳,这女子声音清丽脱俗,话语却讨人厌烦,可是在说他和两位美人? “暗中说话的是何人?出言中伤,不觉自己太过下作了些?” 刘剑冷哼一声,闻香闻雅已然扑向了林间,腰间寒光一闪便是软剑出鞘。两个少女可没刘剑压火气的本领,低喝一声:“滚出来!” 林间传来那女声的回应,端的是刻薄异常:“好厉害的黄毛丫头!学了两三下花拳绣腿,便目中无人了么?” “师妹,你少说两句,在外面不要轻易得罪他人。”林间又传来一女子的言语,声音柔柔地十分动听。刘剑心中一动,幕然间感觉这声音有些熟悉,只是在何处听过又有些记不清楚。 随思面色冰冷,圆圆那被厚面纱遮住的面庞也是一阵不悦。刘剑随手一甩,一道乌光冲入林间,便听叮的一声兵器相交,那刻薄女子的历喝声随之而来: “竟然暗箭伤人!真当我水月庵不开杀戒!” “师妹别急,师父吩咐,不能随意和人动武。”那温柔之声继续说着,在林间却已经看到了两个一前一后向这里疾驰的女子身影。 “好了师姐,你就少说我几句,咱们不能弱了水月庵的名头。” 那温柔女子顿时无言,想想师妹说的也在理,故而只能在后面跟着。 刘剑摸了摸下巴,不由轻笑几声,伸手按住了随思那想要抬起的玉手,趁机抓在手心轻轻地揉捏。 随思会意,娇笑一声依偎在他怀里,那圆圆也是十分聪慧,面纱‘不自觉’的掉落,她也是紧紧贴着刘剑的胸膛,一副春意萌动。 “师姐你看,这几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此不知廉耻,定然是邪魔妖人!” 刘剑眉头一挑,这尖酸刻薄的声音怎么越来越讨人嫌厌。便见林间冲出两名身材婀娜之女子,闻香闻雅挺剑迎上,将两人阻隔在车队之外,镖师趟子手们却不知该不该兵刃出鞘,貌似这不是他们的业务范围。 当先一人素白长裙、青丝飘飘,窈窕的身段再配上姣好的面容,便是一等一的武林美人。 不过这嘴,可是白白生了张樱桃小口,实在是该配上个尖嘴猴腮…… 正自疑惑水月庵的弟子为何三千青丝如此飘然,便见一青衣女尼站在那女子身后,低头做着佛礼,头上也带着一顶青色的布帽。 这女尼…… 随思幽幽地吐出一句:“邪魔妖人,也好过贱人。” “你!”那水月庵的师妹不由轻斥一声,提着的长剑就要出鞘,而此时刘剑却示意两位姐姐退开,面带微笑的站了起来。 那师妹此时方才看见刘剑的相貌,不由微微一怔,却是被刘剑那‘俊若星辰貌潘安,风华苍劲一少年’的风采所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刘剑此时面若冠玉、目若晨星,发带飘舞、洒脱不羁,对于女子的杀伤力可谓十足。 “还记得我么?”刘剑出言就是温言细语,让刚才还是怒气勃发的小师妹一时语塞。又见那面色英俊到能令仙女俯身的俊俏公子对自己‘含情脉脉’,一时间只能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答。 “师妹?”一旁的女尼轻唤一声,白净的俏脸上满是尴尬,“色即是空,不要着了外相。” “好俊的公子……” 闻香闻雅对视一眼,两姐妹横剑挡在了某尖酸刻薄又花痴的女子面前,宣布着这个英俊少年的所有权。 “你们且让开,这是我一个故人,并非歹人。” 小姐妹狠狠地刮了那含羞带怯、不明所以的师妹一眼,也只能退到了刘剑身后,这边的随思和圆圆则相视一笑,不知刘剑在弄什么把戏。 “这位公子,”没想到这刻薄之嗓音也能有细如闻声的话语,这让刘剑的注意在女尼身上分了些过去。便听那师妹道:“在下水月庵俗家弟子邱芝虹,刚才多有冒犯,还望不要见怪。” 刘剑点点头,却也不回话,径直地向前走着。 ‘怪不得那两个姑娘这般不知廉耻,白日与他亲热,若是他想要,哪个女子又能拒绝?’ 这是邱芝虹此时的念想,也算是有些荒唐。而正当邱芝虹心如乱撞,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时刻,那公子却在她身旁擦肩而过。 “你还记得,凤满楼的那个小厮吗?” 这温润的话语也是如此迷人,带着些男儿的温柔,又不失阳刚气息。虽然不是对她说的,邱芝虹还是第一时间嗯了一声,惹得刘剑又扭头看了她一眼。 这个水月庵的小师妹,傻了? “贫尼乃是佛门弟子,未曾去过凤满楼之地。” “就是,你和一个老尼姑……老师太去抓十里香那淫贼,还有长河帮的几人也去了,可还记得?” 刘剑面带欣喜地看女尼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不由松了口气,笑道:“那次还多亏你为我疗伤,也幸亏有你的金疮药,伤口才没留疤。” 小女尼面色一红,低头轻笑,那珍珠般纯洁的肌肤让刘剑心中微动,这个女尼依稀有着那日为他疗伤的温柔,如今虽然不施粉黛、不着美衣,竟也有一番青莲出水的秀美。 “是你?” “自然是我。” “阿弥陀佛,”女尼突然唱了声佛号,面色也是恢复如初的平静。“救人助人乃是出家人的本分,换做他人也不会舍下施主不管。今日之事乃是误会,我师妹方才多有得罪了。” “无妨,既然是故人,何不坐下一叙。” “好啊,我们正好旅途劳累,若是能……”邱芝虹忙不迭答应了一声,却惹来女尼的皱眉轻斥。 “师妹!咱们此次出来,是为了杀那淫贼十里香,昨日刚找到他的行迹,今日若是被他逃了,该如何向师父交代。” 邱芝虹面色不悦,撅着小嘴嘟囔几声:“反正有追魂香,他又泡不到哪去!” 见刘剑扭头看来,又摆出了那副娇羞模样,脸上写满了‘温柔娴淑不抗拒,温婉可人任君取’。 听女尼柔声道:“施主这里多女眷,那十里香流连于此,恐怕必有图谋,小施主虽然武艺超群,但还是要多加小心。” “多谢提醒,我会注意。” “如此,那贫尼便和师妹告辞了……师妹!” “啊?奥,这就要走了么?” 那邱芝虹来的风风火火、出言尖酸刻薄,走时依依不舍、面色欲语还羞,看的刘剑一阵无语。这女子,倒也算是个极品。 一般这种女子,最容易被人骗的财色两空,刘剑对她印象不佳,却也懒得提点。 忽然想起什么,高喊一声:“在下越城留剑,还不知小师父法号!” “贫尼水月庵净茜,若小施主有缘,则他日相见。” 贯注了内息的话语在林间游荡,依然掩盖不住那天生的温柔。这样一女子,为何出家做了尼姑?该不会和莺凝一般,为了习武而甘愿落发。 “人都走远了,还在念念不忘呢?” 舒歌在他身后冒了出来,笑嘻嘻地说了一句:“当心两位姐姐吃醋,今晚不让你上床。” “上床也做不得风流韵事……”刘剑顺口说出了心中所想,却想起身旁是十一二岁的舒歌,顿时有些尴尬。但看舒歌也是小脸一红低头不语,想来混迹于青楼之间的她,应该明白风流韵事为何事。 “小小年纪不要胡思乱想,”既然认作了妹妹,刘剑便对舒歌教导严厉些,故而板起脸训道:“这些东西都是大人能想的,好好练你的武艺和女工。” “奥,”舒歌委屈地抽了抽鼻子,小声道了一句:“人家听话就是了,干嘛这么凶。” 刘剑顿时有些明白了弄梅先生的心态,为兄为父,都是一般的不易。 吃罢午餐,一行人再次上路,三辆马车的车轱辘兜兜转转,将他们和京师的距离越拉越近…… “师姐!” 正坐在路边歇息的水月庵师妹突然喊了一声,让低头念佛的净茜手指一颤,念珠也停在指间,险些断掉。 “怎么了?” 邱芝虹语不惊人死不休,目光坚定、面色娇红地道了一句:“净茜师姐,我看上了那位公子。” 第八十九章 志向高远 行行复行行,三五日便见京师之地的繁华盛景,几座人满为患的城镇,隐隐表示着终点站就在不远的前方。 但这几座镇子之上并无匪类,也无强人,寻常武林中人行走的都是不多,和一路而来见到的鱼龙混杂之景大相庭径。无他,此乃军事重镇。 为守卫京师南门,驻扎在几个镇上的精兵逾十万,何种匪类敢来这里行凶?哪个强人有胆这里招摇? 故而,此地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王权官权被无限放大,江湖规矩已经不见踪迹。不过此地倒也能给刘剑些许安全感,毕竟王法在上、天子脚下,少些江湖争斗,也就少些杀人越货。 “在这之后就可以安心行走了,京师之地、重中之重,除非是官府留人,不然定不会有任何危险。” 这是进镇之时总镖头对刘剑说的话语,走到这里,承祥镖局也算是彻底送了口气,只要将这行人送到京城再保护着回去,那五千两真金白银也算是赚在了手心,今年镖局的营生要多出一倍。 这边话语刚落,便见一队精甲骑兵自镇口迎来,为首一名银甲小将英武不凡,远远地便喊了一声:“前方车队停步!” 总镖头面色一变,一路安然无恙地走了过来,眼看着就要步入京师之地,可别出什么差错。 “无妨,我们又不是江洋大盗,怕什么。”刘剑笑着合上了窗帘,马车一停,便撩开车帘跳了下去。那总镖头翻身下马跟在其后,想看这位将军拦住自己一行人是何目的。 那银甲小将奔驰不停,身穿银亮锁子甲、头戴虎贲雕翎盔,人在马上又是一声清喝:“来人可是越城春哥?字留剑?” 刘剑摆了摆手,声音贯注了些许内息,将这小将的气场不自觉的压了一筹。“正是不才,将军拦住我等,不知有何贵干。” 这小将勒住缰绳,骏马长嘶一声,却傲然站在了刘剑身前。“我家王爷对江南第一才子倾慕久矣,特想请春公子前往府上一叙。” “不才有一事不明。”刘剑拱了拱手,直接问道:“京城之中,不知有多少家王爷?” “春公子问这个作甚?我家王爷乃是首辅之臣、社稷之栋梁,威名天下皆知。”银甲小将冷哼一声,话语中却道出了些许凌厉的气势。 “如此,那春某便不能去了。”刘剑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随后摆手道,“若是贵府的王爷喜欢风花雪月,不才定要前去拜访,讨杯酒喝。但若是谈江山社稷之事,我这才疏学浅,唯恐贻笑大方。” 银甲小将双眼一眯,冷哼一声:“你敢不封王命?” “慎言,慎言!”刘剑赶紧拦下了小将的话语,“将军可知,王命乃是指天子之名,切莫胡言乱语,给你家王爷招来麻烦。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若是有个闲言碎语,那岂不是,慎言……” 小将面色一白,环视一眼周围,路过的行人纷纷低头快走,唯恐避之不及招来灾祸。 刘剑心中暗笑,**的精髓可是博大精深,也不知现在朝中是个什么景象。这家王爷出京师百里而拦人,定非普通的逍遥王。抢先答道: “不才此次来京,只是仰慕京城之景,故而拖家带口、携妻带友前来一观。官路非我愿、仕途且后行,懒散惯了,想必王爷也不会怪罪。” “哼!”那小将冷哼一声,调马而去,“我们走!” 刘剑则稍微松了口气,坐上马车继续前行,在镇子上找处客栈住下。 “镇子上好多青楼,也好多娼妓。”刘剑掀开窗帘看着外面,顿时颇有些感慨。 舒歌笑嘻嘻地凑了半个脑袋过来,巴望着外面的繁华景象,“哥,咱们本就是做的这种生意,你还想去逛逛不成?” “不去也罢。”刘剑摇了摇头,“此地之妓,算是半个军妓,乃是因为这里驻兵过多的缘故。你看这方才下午时分,出入于青楼之中的便是些军官将领。由此可见,此地军纪堪忧。” “呃,”舒歌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乖巧地道了一句:“哥你说的貌似好有道理。” 刘剑伸手拍了拍她脑袋,“你啊,没事多些书,不然过几年嫁了人,平白丢我江南第一才子的名头。” “不嘛,人家终生不嫁,就服侍在哥你身边。” “傻丫头,不用说些安慰我的话,”刘剑感叹一声,坐回了软榻之上,看几名小姑娘换上衣衫,收拾好自己的行装。“等你遇到了心动之人,就把哥抛在不知何处喽。” “怎么会嘛。”小丫头顿时一阵委屈,搂着刘剑的胳膊不断地用她初长的柔软摩擦着。“人家说不嫁就不嫁,一辈子呆在你身边烦你。” 刘剑装模作样一声哀叹,惹得粉拳连连,倒也是笑语不断。 入夜歇息,明日晚间便能赶去京城。 一路行来,天气是一般炎热,但京城久旱无雨,空气中却也颇为干燥。客栈之中备了冰块,只是要价不菲,不过刘剑经营凤满楼这几年,如何能缺了银两。 虽然不能做那风流事,也已经不习惯孤枕自眠,这边搂着圆圆刚睡下,外面便传来了几声吵闹。刘剑侧耳听了一阵,却也没起身搭理,是金焕和朱孝长问询连夜赶来,被闻香文雅招呼着在一旁厢房休息。 “老师。” 第二日一早,果然见两个弟子在门口躬身站立,金焕越发圆润,面相比几年前更加忠厚;而朱孝长则显得干练许多,只是更见瘦弱。圆圆尚在酣睡,刘剑也就领着二人在租下的院落中闲逛。 刘剑背着手,一副风轻云淡,为人师表,忽而笑问一声:“你们二人,现在何处任职?” “学生在吏部,”朱孝长欠了欠身,恭声回道:“做个门外郎,()官从五品,能直言进谏,道京师之地违法之事。” “凭你的年纪能坐到从五品,在朝中可有人强过你?”刘剑轻声问了一句,让朱孝长面色稍有些尴尬。 “自然是有的,金焕师兄现任工部侍郎,从三品……” 刘剑稍有些诧异地看了眼一言不发、只是垂首而立的金焕,忽而笑道:“可是因为我给你的那几张图纸?” 金焕躬身道:“金焕不敢忘师恩,能有今日之景,全凭老师所赐。” “说多少次了,不必如此拘谨。”刘剑摆了摆手,“你们二人在朝中要互为照料,但需记得公私分明,不得贪污枉法,也不得昏庸无度。” 两人连声回道:“谨遵老师教诲。” “清廉常在心,酸腐莫为行。为师当日教你们的为官之道且不可忘,不然你位极人臣,若是鱼肉百姓、祸害苍生,我定饶你们不得!” 刘剑说的掷地有声,两人赶紧躬身回应。刘剑也只是提点他们二人一番,因为看他们身穿的衣料乃是上等的绸缎,脚下的官靴也是珍贵毛皮缝制,为的便是冬暖夏凉的功效,倒也怕两人走向歧途。 岂不知两位弟子乃是为了见师父一面悉心打扮,若是知道刘剑因此而责难他们,倒也能让两人欲哭无泪了。 “老师,我们这里总共有三十多张请帖,您看……” 刘剑看也不看,笑道:“留下吏部尚书文大人的那张,其他的全都备一份礼物送还回去。闻香!” “奴婢在!”早就跟在一旁的闻香连忙跑了过来。 听刘剑吩咐道:“等会取几千两银票,做送礼打点之用。” “是!”闻香连忙应了一声,跑回屋取银票去了。金焕和朱孝长相视一眼,想说什么却也不敢胡乱言语。刚被老师骂了一顿,若是再胡言乱语招来祸端,那可要郁闷许久。 朱孝长家中富贵,自然不缺了银两;金焕却是平民出身,有如此官职已经是光宗耀祖。 闻雅带着几名少女款款而来,端着脸盆毛巾清茶之物,刘剑也就站在院落中被服侍着简单地梳洗漱口,看的两名弟子十分艳羡。 刘剑伸展了下筋骨,随意打了套拳法让体内因为清晨而躁动的内息渐渐平息了下来。“孝长,回去查找一番军纪,随后拟一个奏章,告军镇之地青楼横行,营中官兵白日**者甚众。自己斟酌些言语,不要招惹权贵。” “谢老师提点,弟子知晓了。” “嗯,”刘剑收了拳势,忽而问道:“你们今日不用上朝?我听人说,京官六品之上,必须每日上朝才对。” 金焕笑道:“老师有所不知,此次来京游玩,已经惊动了九五之尊。昨日早朝陛下忽然问起我和师弟,我们二人便请命前来迎接。” “又要我入宫觐见?” 两名弟子对视一眼,朱孝长支支吾吾地道了一句:“这个……确实如此,而且陛下将会在老师进京之时颁发诏令,如果老师抗令不尊,就要治您抗旨之罪。” “金銮宝典、九五之尊啊。”刘剑感叹一声,不知为何颇多无奈。“见他一面又有何妨。为师若是兴起,再讨个一官半职玩玩。孝长,今日便起草上书,方才与你所说的军营**之事为由,咱们好好研究一番。” “研究什么?”朱孝长顿时有些不明所以。 “军纪军制,”刘剑轻哼一声,“既然皇帝要见我,那我就为吾皇送一份大礼,让他手忙脚乱顾不得管我,我也能继续逍遥快活。” “老师你这……”金焕面色一苦,“若是入朝为官,宰相之位也就十年光景,那定是江山社稷之福,百姓平民之优。” “切,”刘剑扯着脖子哼了一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第九十章 面圣 官至宰相都是燕雀之志,那老师这句岂不是诛心之言? 金焕和朱孝长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 “莫要瞎想,”刘剑最先反应了过来,自己方才暴露了些不属于他的野心。 “我的志向不在朝野、不在权势,只在山水纸墨、美人常伴。好了,用罢早点便即刻启程,今晚便能抵达京城,明日再说其他。” “是!”两名门人弟子领命而去,自那日解说道德经开始,刘剑在几个弟子眼中便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而随着他们这些时日对道德经残篇的精研,这种色彩渐渐转化为一种传奇。 虽然刘剑再三说明,这乃是他偶然所得的上古残卷,乃是不被世人所知的古圣人之言。但几位弟子却相信这是师父大才所做,实乃天上文曲星下凡。 有小姑娘起身为一行人准备早点,刘剑所吃的清茶淡饭有些许药香,却是随思特意调制的药膳,稳定经脉、培元固本。 培元固本?刘剑吃完饭,内息便是一阵燥热,也有少许增长。 锻玉诀便是培元固本之法门,炼化体内阳气为内息,再将内息反哺为阳气,若锻玉诀大成,体内阳气充盈、自不断绝。对敌之时内力凶猛刚阳、永不枯竭,床榻之上夜夜欢歌那也是不在话下…… 但修习的过程略有些难熬,现在每晚要靠圆圆助兴,尽管不能真个销魂,几番玩闹也能让刘剑心满意足。虽然,往往是口干舌燥的寂寞难耐,对天邀月的哀声长叹。 伴在枕边的,是亲手埋葬了大明江山的倾国红颜,此时能见她每日欢笑、无忧无虑,也是一种莫名的幸福。 枕着圆圆的柔软,车厢内的景色有些少儿不宜;体内内息却是疯狂运转,增幅喜人。圆圆将马车让给了刘剑的弟子,这两个朝廷命官昨日快马奔波,此时都在后面马车上酣睡休息。 忽而心血来潮,想起了那本百花册,上次交给了圆圆保管,这次出行也没带着。 自那东西招来了圆圆,他自然而然将之归类为仙家之物,跟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都说不定也有一定的关联。这次回去也要拿出来看看,是不是又凭空出现了一副画面,再弄来一名绕指红颜。 一路无话,夜深行至京城城下;天上无月,故而没法欣赏一番京师的雄伟壮丽。 深夜,紧赶慢赶总算是抵达了京师。夜间进城要接受盘查,城墙之上也是一队队衣甲鲜亮的官兵举着火把巡逻。 刘剑让工部侍郎下车解决进城问题,虽然在京师三品官算不得什么,但也是支应几句便放行让路。 京城,给刘剑第一个印象便是宽广的街道和冷清的城门口。天色已晚,街旁的店铺林立,此时却已没了灯火,也没了什么人影流荡。只有更夫,只有行人,只有哒哒的马蹄,只有呼噜的车轱辘。 “去我府上吧,师弟的府邸在闹市,老师可能不喜。” 金焕如是说着,朱孝长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将府邸安排在了诸多官宅之旁,为了平日结交走访能方便些。 刘剑点头应道:“如此,就多麻烦你了。” “老师不必客气,我们能有今日,全凭老师的指点教导。”金焕这个沉稳汉子忍不住有些煽情。 刘剑摆摆手,示意不必如此,虽然这三年来他为门人出谋划策不少,但能这么快混到六部侍郎的位置,也足以看出金焕自己的努力。 至于朱孝长,只是年纪较轻,给人轻浮之感,故而职位提升的略有些慢。 ‘一鸣惊人、循序渐进。’ 这是刘剑给两人制定的升官之道,若是能培养出两个宰相之才,那自己以后作奸犯科、谋个色害个命什么的,东窗事发也有人能为自己搞定。 晦气,凭他春哥的‘姿色’才华,还用谋色?天可怜见,刘剑的想法若是被两名门人弟子知道,不知该是如何一番感想。 朝中有人好行事,这是千年不变的定理,刘剑又如何不知。路上拟定了一份草稿,是关于整顿军纪、改革军制所用,足以让朱孝长的名号被朝中上下记牢。 但这种事又非儿戏,若是得罪权贵则还罢了;触怒龙颜,小命不保也不无可能。 金焕的府邸有些偏僻,身为三品朝官,又任职工部,宅院自然颇多讲究,十分舒适。朝官的府邸都是工部负责修建、交接,给自己寻一处好住所,倒也是无可厚非。 曲折回廊、三进的大院,后院已经被仆人们清扫干净,让一行人入住其中。承祥镖局的任务告一段落,刘剑让人赏了一千两白银,让他们在京城游玩几日。 “明日我和师弟上朝,估计陛下将会下诏让老师进宫,明早便和我们一起去宫门等候吧。” 金焕很有主人的自觉,虽对刘剑这个老师尊敬异常,但还是有些担心老师年轻气盛,冲撞了皇帝可是了不得的大罪。 故而继续嘱咐道:“师父准备妥当些,若是不想入朝为官,还是要找好说辞。” 刘剑点点头,自己此时五湖四海文人中响亮的名头,大多也是因为皇帝三招而不入。 假如这次自己点头答应,那岂不是晚节不保?夜间休息之时和圆圆商量,她却让刘剑莫要揣摩帝王之心。 “若皇帝爱名,你便以忠孝之名辩解,若皇帝昏庸,你便哄他几句开心,推脱尚未立冠。” “无妨,我不为官,他还能宰了我不成。”刘剑丝毫不以为意,注意力转移到了怀中的娇躯之上,让烛影阑珊、让绣被轻掩。 第二日尚未鸡鸣,刘剑便被圆圆拉了起来,迷迷糊糊地洗漱穿衣,又迷迷糊糊地坐入了一方软轿,稀里糊涂地便进了皇宫的大门。 “老师,您先在这里等着,稍后陛下宣旨觐见,您便进去。” 轿外还有些冷意,让刘剑稍微不适地打了个冷颤,睁眼便见一红一绿两个身影,打扮的像是唱戏的戏子……咳,这是正装打扮的红绿朝服,头戴两旁飞翅的朝帽。 别的不知,金焕朝帽正中镶嵌的是翡翠,朱孝长朝帽之中镶嵌的是白玉,两者似乎有些差距。 “你们去吧,我在这里清醒下。”刘剑摆了摆手,感觉周围有几道目光传来,便见几位刚刚下轿的官员正用迷蒙的睡眼打量着他。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还是没见过这么帅的帅哥? 刘剑施施然地坐回了轿子,听着外面朱孝长对那几位大人亲热地打着招呼,心道这小子还真学了些他教授的富贵之道。 这条巷子尽头便是一处宫门,这处宫门距离议朝政的大殿较近,平日也只有这个时辰为大臣们开启。 官员一走,抬轿的轿夫各自站在轿子旁,长长的巷子中有着几百名轿夫,却都像是哑巴了一般没什么言语。 片刻之后,周围已经没了脚步声,刘剑便出轿来看。 此时东天泛白,已有些许光亮。便见自己深处一道深巷之中,脚下踩的是平整而毫无缝隙的石板,两旁都是朱红的高墙。 他幕然有种按捺不住的好奇,只想要跳上墙头看看,但也怕招来什么大内高手和他厮杀一阵,最后再治一个偷窥贵妃洗澡的罪名,故而只能将那股好奇心压下。 “春公子可在这?春公子在吗?” 尖细的嗓音在小巷中传播,这些轿夫俺命令不能说话,便是为了喊人方便。 “在这!”刘剑赶紧答应一声,钻出了轿子看着那急忙跑来的小黄门,一时间颇有些好奇。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太监,自然忍不住要稀罕一番。不过这小太监总给他一种略为不适的错觉,就算没了那话,声音也不至于阴柔成这样。 等那一身宫袍、头戴高帽、手持拂尘的小黄门临近,刘剑双眼不由眯起——锻玉诀自动运转,他感应到了对方体内有一股内息运转。 “哎哟,春公子你站着做什么,皇上召见,还不赶快跟杂家过来!” “呵,来了来了!”刘剑对着小太监抱了抱拳,笑呵呵地凑了上去,在袖中摸出卷起的一叠银票,不着痕迹地塞到了小黄门袖中, “哟,”这声腔调,为何与花娘接客之时是如此相像……回去让接客的姑娘改改口,不然听起来实在有种浑身发毛的错觉。 “春公子,哦不,春大人!您可真客气,快随杂家走着,与你多嘱咐几句。” 这小黄门倒也上道,刘剑道了声谢,便听小黄门边走边说着忌讳和规矩,特意嘱咐圣上召见而面见,必须叩首一次,而非三跪九叩。 “可别出了岔子,朝上大臣们都看着春大人您呢。您可不知道呀,您做的那些诗词,皇上天天都在读,那是**的皇子公主每日的功课。这边走,可别轻易踩上那雕花的地方,那是掉脑袋的大罪!” 刘剑点头应着,抬头四顾这宫廷之地的繁华之景,便见几处宏伟异常的大殿,再有就是那高高的宫闱和宽阔的广场。皇宫之景,应该在**之处,不过那是天下男人都向往之地,也是只有一人能独享之所。 那地方暂且不想,刘剑也没揭竿而起的心思。所谓兵不在多而在精,任你**佳丽三千,我独红颜三五人,足矣。 踏上那数不清多少阶梯,迈过了那尺高的门槛,看见高高在上的龙椅宝座,下面则是行列清晰的文武百官。小黄门引着刘剑低头向前,打着手势让他停在该停的地方,一叩首拜见。 这还是刘剑第二次给人磕头,第一次被人踹了,第二次却是面对天子九五之尊,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也不想被人拉道菜市口一刀两断。 “草民,越城春哥,叩见吾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拉着腔调喊了一声,顿时让这大殿之中回荡着他那有些半死不活的喊叫。 “平身平身!快走近些让朕看看,先生究竟长什么模样!” 刘剑眨了眨眼,听声音……小屁孩?竟然还是公鸭嗓?抬头一看,心中不由一乐,便见宝座之上坐的皇帝是和自己差不多年岁的瘦弱少年。但随后,却是一阵黯然。 瞧这出身,自己生在青楼当小厮,人生在宫中当皇帝。果然是,货比货该扔,人比人该死。 第九十一章 进谏 雄伟的宝殿之中,只有一人说话,满朝文武都是要低头听着,这就是九五之尊。 不过这皇帝就长这样?刘剑稍有些诧异,本以为是个沉稳、腹黑的中年男人,却没想竟是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毛头小子。抬眼望一眼正按捺不住想要在龙椅上站起的皇帝,刘剑不禁哑然,原本的盘算却只能放在心中。 “先生……春爱卿,朕可算将你盼来了!” 小皇帝拍着龙椅的扶手,说着让刘剑略有些不知所措的话语。“卿有济世之才,又心怀天下,为何前几次拒昭不入?可是嫌弃于朕?” “草民罪该万死!”刘剑低着头回了一句,让身旁传来一声莞尔轻笑。刘剑低着头瞟过去一眼,便见一老年将领正自顾自地打量着刘剑,不时地抚须嘿嘿笑一声,让刘剑一阵惴惴不安。 这老家伙,该不会有那种癖好吧?这可说不准,这些家伙都是位高权重、家财万贯,人生没了追求就没了刺激,用些癖好刺激刺激倒也无可厚非。自己又偏偏长成了如此俊美的相貌,完全是潘安再世、西门大官人附体…… “爱卿?爱卿!” “啊,我在。”刘剑连忙回神,面圣之时竟然走神,这让他情何以堪。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伴虎之时可敢有半点失神? “爱卿可有听朕说话?”龙颜不悦,一旁的老黄们大总管就要发难,下方的文武百官也是破多人看刘剑笑料。 刘剑心道这皇帝口气有些责怪,当下挽回道:“吾皇赎罪,草民方才一时好奇,暗中看一眼吾皇面相,当下全心推算,故而心神不宁。” “哦?爱卿竟然还会看相?为何有心神不宁之处?” 少年心性,刘剑稍微转移话题,便让小皇帝跳过了他不敬之罪。稍微松了口气,抬头直视龙颜,便听他开口胡言道:“江湖草莽之术,难登大雅之堂,还是不提也罢。” “哼!竟是些江湖骗术!你可敢欺君罔上?” 说话的是一名中年高冠之人,身着锦衣立于百官之首,胸前绣了四爪青龙,这应该是王爷或者皇帝至亲。 百官之首?刘剑忽而想起了前日拦住自己的那批军士,自言也是什么首辅王爷,看来便是此人。 心中念头百转,刘剑当下直接无视了那王爷,对着龙椅上的小皇帝笑道:“吾皇乃天子,草民若要枉驾揣测,折福折寿实在难捱。” “你都说朕是天子,有朕护着你,还怕什么折福折寿?”小皇帝忽而一笑,似乎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爱卿快与我说说,朕这面相当如何?” 刘剑微微一笑,故作高深状,周围的几名大臣却是为他捏了把汗。朝堂之上竟然敢胡言乱语,若是不小心触怒龙言,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吾皇天庭龙气凝聚、地阁金芒时隐时现,乃是身具大气运、大造化之明君。” 刘剑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虽然小皇帝不算丑陋,但面相是标准的倒瓜子……且听他胡诌,看他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白玉微瑕,吾皇右耳处稍有阴影,此乃听痣。” 小皇帝面色稍有些尴尬,他右耳之下有黄豆大小的黑痣,这倒也是他一块心病。“听痣?此当何解?” “无解,也无须解。”刘剑笑了笑,琢磨着皇帝面色,也不敢多卖关子。“自古忠言逆耳、良药苦口,陛下之听痣能将忠言入耳、谄言不过于心。但吾皇以为此乃短处,故而心有芥蒂,使听痣化作了阻碍之物。长久以往,耳中所闻尽皆谗言,龙心蒙蔽。” 皇帝面色一暗,似乎被刘剑说的心中不悦。下方有臣子察言观色,便挺身而出喝道: “大胆!竟然敢蒙蔽圣听!” “妖言惑众!胡言乱语!圣上乃是千古名君!” 刘剑脸上的微笑不变,“陛下认为,这两位大人的言语,是谗言还是忠言?” 皇帝面色略微平定,在龙椅上站了起来,道了一声:“爱卿教我。” “此事草民教之不得,此乃为君之道,草民不敢妄议。” 刘剑淡然一笑,自身那份悠然飘忽的气质也渐渐苏醒。继而面色一正,对着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皇帝欠身回道:“但今日只想进谏一句,冒死,却也不得不说出心中所想。” “爱卿但说无妨,无论你接下来说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谢陛下。为君之道,在于权衡,使之忠言如镜,使之谗言如水。镜反自省,水过无痕。陛下眼中当无清墨之分,应明何为能吏,善用能吏而统御百臣。世人皆道贪墨乃世之弊病,须知昏庸方才是臣罪之首。” 刘剑目光看了眼周围,沉声道:“若官无作为,要之何用?若吏无能仅有两袖清风,此方是百姓之祸。” 小皇帝眼前一亮,上下打量着刘剑,眼中再有了些许笑意。而刘剑话语一落,顿时让周围的大臣有了些异样,方知此子初次面圣便如此进谏,当真是有胆有谋,而且言论也有些天方夜谭。 “春公子所言,臣不敢认同。” 一大臣排众而出,刘剑定睛一看,却是他仅认识的朝中大臣,吏部尚书文书锦文大人。刘剑心中郁闷,自己好不容易圆了场,自己未来老丈人跑来拆台,这未免太不给面子了点。 “文爱卿啊,”皇帝轻笑几声,坐回了龙椅之上,却是打断了文书锦要做的阐述。“你可知先生这番话语,和先皇临终嘱咐何其相似。” “微臣该死!”文书锦当即退了下去,一时间百官震动,看向刘剑的目光也多了些警惕。 显然,这年轻公子将皇上说的龙颜大悦,又是忠言进谏之言,当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刘剑眉头一挑,他注意到皇帝对他的称呼从爱卿变作了先生,心中不免得意。且看自己未来老丈人有些不痛快,自己也不能就此得罪。 皇帝道:“先生今日之言,朕记下了,稍后还望先生能不吝笔墨,为朕写下这段话语。朕当悬挂御书房,日日提醒。” “陛下,”那百官之首的王爷行礼道:“今日春先生进言有功,当赏。” 小皇帝开心的面色一收,瞥了眼下方的皇叔,轻声道:“赏自然是要赏的,朕不会忘了。” 见此状况,刘剑心中了然了大半,当下又弯腰行礼,喊了一句:“草民不敢妄求赏赐,方才进言乃为君之道,尚有一番话语不吐不快。” “哦?”皇帝顿时来了兴趣,看着刘剑的目光也多了些柔和,“爱卿且说就好,就算你今日没有这番进言,赏赐也是不会少的。毕竟,你写出了朕最爱的诗词。” 刘剑赶紧回道:“陛下,诗才之道不过细枝末节;诗词乃文人抒情牢骚之用,切不可沉迷其中。为君当要励精图治,当心怀天下万民。须知君为舟而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君贵民轻则百年基业,君轻民贵当万世永存。” “哈哈,此乃忠言逆耳,快来人!将此句记下!” “是!”一旁的老黄门赶紧应了一声,侍立一旁的大太监小太监便是一阵忙活。 不少大臣看向刘剑的目光却是渐渐变了,从开始的不以为意到方才的重视,又到此时的震惊。文书锦摇头一笑,皇帝第一次诏令便是因他举荐,他说越城风尘之中有明珠一枚,今日果然大放异彩。 刘剑眨了眨眼,貌似没事扯淡竟然有如此功效,这些千古名君的言论还是多讲些,也要想好如何让自己全身而退。 “爱卿还有何言?赶快与朕说说,诸位爱卿你们且要多听着,先生之言实乃振聋发聩,尔等要多学习借鉴。” 百官齐声应是,刘剑却也知风头太盛,但也有些骑虎难下的意味,只能轻笑一声:“今日朝堂可有大事、急事?” “先生之言便是大事,”皇帝还之一笑,让刘剑面色稍有些尴尬。 “那我与吾皇说几个典故,也为诸位大臣讲几个故事。” 小皇帝不由一乐,外面已经是散朝的时辰,但皇帝听刘剑讲故事讲的兴起,下方文武百官也是专心听着,没人敢提下朝之时。 刘剑整理了些许思绪,从邹忌讽齐王纳谏到孙武赛马,从朱元璋的剥皮政策讲到君君臣臣子子,虽然尽皆用的是化名,也注明是自己偶然听人说起,但期间言语还是听的皇帝如痴如醉,不觉叫好。 听的大臣们心中佩服,或是一身冷汗。 “贪墨之道未能防及,剥皮之刑尚禁不得,实在是人天性所使。但吾皇可有另一番念想,那些贪墨之人便是朝廷的聚财之人。贪墨之事自下而上,待国库不足,便选一二贪官大吏抄家灭族,取之金银以充国库……” “哈哈,先生言之有理,此当真是一招妙棋。” 听闻一旁有水声淋漓,刘剑扭头一看,便见几位大臣汗如雨下,看刘剑的目光也是满满的祈求。自己今后不再朝中,得罪人倒也不好,故而又道:“此乃中策,还有上策。” “上策为何,快快道来。” “陛下,”那王爷突然出声道,“已经是午时,散朝的时间早过了。朝不过午,陛下还是要保重龙体。” “能得先生之言,朕愿三日无食。也罢,诸位爱卿暂且休息,先生留下与朕说说何为上策。” “散朝!”一直站在龙椅旁的老黄门高喊一声,那柔细却有另一番响亮的嗓音在大殿之上回荡,似乎有不凡的内力。 百官跪拜,皇帝下了龙椅便向着一侧朱门而去。刘剑正自口干舌燥,跪在那里慢慢站起,便觉有人拍了拍自己肩膀,转身便见文书锦正对他微笑。 “文先生。” “不错,那日我当真没有看错你。”文书锦感叹一声,“陛下要留你,我也不能现在邀你回家,等无事便来我府上坐坐。” “蝶舞她可好?” “我还以为你要问蝶舞是不是已许配人家。” 两人相视一笑,刘剑却笑的有些不尴尬。又听文书锦叹声道道:“她去了水月庵习武,因为呆在家中要出阁嫁人,怕等你不到。我回去便通知她回来,让你们两人相见。” 刘剑心中略有触动,文书锦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地走向了等着同去的几名大臣。 两名弟子前来告辞,刘剑还有些出神于文书锦的背影,只是应付了几句。 “春大人?可是累了?”老黄门带着亲切的笑容走了过来,对着刘剑竖了竖拇指,“陛下赏宴御书房,快与杂家去吧。” “有劳了。”刘剑习惯性地一摸衣袖,却只能尴尬一笑,来时只准备了一份。 那老黄门何等精明,摆摆手不以为意,甩着拂尘在前面引路。 第九十二章 秋意浓 日暮迟迟,入宫的人依然不见归还,等候的佳人自然心中难安,轻摇薄扇在客厅等着,在门口张望的小厮婢子也没什么消息。 终于见金焕的轿子入门,满是疲乏的沉稳男人对着随思和圆圆行了礼,道了一句:“老师尚在宫中用宴,我先回来告于两位姑娘一声,师弟还在宫门等候,也不知今晚老师是否归还。” “皇帝可是要强留他做官?” 随思眉头轻皱,领会过这位准师娘厉害之处的金焕却是低头垂目,不敢抬头欣赏两位玉人的倾城之貌、倾国之颜,恭声道:“随思姑娘请放心,今日老师于朝堂之上讲授了为君之道、为官之道,龙颜甚喜、百官折服。” “我猜便是如此,”圆圆叹了口气,“他总是耐不住性子,要卖弄些文才。但伴君如伴虎,从龙且难安,这道理他还不懂么?” “回来了!” 金焕刚喘口气的功夫,外面传来几声欢叫,便见两顶软轿进入府中。朱孝长喊了一声老师醉了,这边便有一群人围上去将醉成了一塌糊涂的刘剑拥了出来,抬向了后院卧房。 “怎么喝的这么醉,酒能伤身却也不注意一些。”圆圆轻叹一声,起身向着后院走着,随思却看了眼站在一旁擦汗的朱孝长,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跟在圆圆身后。 金焕凑到了朱孝长身旁,轻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刚才送老师出来的蔡总管说,让老师明日不要误了时辰为吾皇授课,这却不知老师应了些什么。” “蔡总管如何称呼老师的?” 朱孝长思索一阵,摇了摇头,“他喊的是大人,但言语十分恭敬,而且师父手上还拿着一面金牌,那是允许宫中行走的免罪金牌。” “可不要将金牌丢了,我这就去于她们嘱咐一声。”金焕松了口气,提心吊胆的不只几位姑娘,还有他们这几个门徒。 后院,忙碌间,圆圆已将春哥剥光了沐浴,又遮上薄被让他酣睡。服侍他的自然是圆圆和两位服侍圆圆的小姑娘,其他女子想沾边都是不允的,毕竟男女有别。这也是刘剑特意的嘱咐,随思都只能退避一旁,舒歌更是要挡在屋外。 圆圆坐在床边,拿着那面金牌把玩,不多时随思和舒歌进来,便将那金牌放在了刘剑手边。“姐姐可知蝶舞?” “他没与你说过么?”随思笑了笑,和圆圆共享着那一侧床榻。“这次来京,他便是要寻蝶舞回去,当年蝶舞家人赎身,我们都不敢在他面前多提,怕引他伤心。” 圆圆略带哀怨地叹了口气,“说过一些,却不多,应该是和他青梅竹马的女子,只是不知生的怎么一番模样。” “若说模样,天下间谁还能美过妹妹你。”随思捏了捏圆圆的玉手,感受着那柔若无骨的滑腻。“蝶舞和他自小一起,十一二岁之时变定下终身,那时蝶舞刚走,妹妹便来了。我见蝶舞走时,他曾经暗中落泪了几次,那也是他仅有的几次哭过。” “姐姐既然如此说,我倒想快些见见蝶舞,今后终归要委身于一个男人,也不知她是否有姐姐这般好相处。” “妹妹莫要说笑,委身于他的是你们,有高人为我算过,姐姐此生是不能嫁人的。”随思笑了笑,其实并非不能,实乃不愿。若红颜不老,但韶华易逝,若年华老去,何必执手相依。 “不能明媒正娶,还不能金屋藏娇么。”圆圆眨着眼轻声道了一句,“姐姐何必在乎常人念想,我看他对你也有爱意,你便……” 随思脸色微红,话语带着些窘迫:“此事莫要再说,我累了想回去休息,妹妹你照顾好他。” 这边随思落荒而去,圆圆则看着刘剑的面庞痴痴地笑着,打发走舒歌和几位小姑娘,今夜的春哥依然只属她一人。 刘剑不知如何就喝的大醉,等神志清醒,依稀记得昨日说过的话语、做过的事,不由一阵头疼。 翻身坐起,有些口干舌燥,便见圆圆端着些许清茶而来。“你醒了,身子有什么不适么?” “没事,就是渴。”声音有些沙哑,让他自己也有些发愣。曾几何时,自己有过喉咙沙哑的状况?想来昨天胡言乱语的太多了,嗓子今日便要罢工。 圆圆喂他喝了些清水方才好些,只是玉人责怪的声音让他心中有些酥痒。本打算白日宣淫一番,却听外面有尖细的嗓音高喊着。 “春大人何在?皇上诏您进宫讲课,可别误了时辰!” “大清早喊什么!扰人清梦。”圆圆轻嗔一声,却只能拿起了衣物为刘剑穿上,又细心地为他束起长发。 “圆圆,如果你不喜,我今日便不去了。”刘剑拉着她的手说了一句,“皇帝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我想为天下黎明百姓多做些什么,就想着多教他仁政爱民些。” 圆圆叹息不已,却在他脸畔留下些许清香。“男儿总要有些事做,若是留恋女儿香中,却让世人骂我们不是。” “我知晓了,定然不让娘子失望,且等我胜利归来的好消息吧!” “贫嘴。换上这个,是莺凝妹妹送你的玉佩,这种定情信物,你平日也总不过心。” 戴玉佩扇,翩翩公子美少年;三步出邀,宫廷大内且畅玩。 刘剑今日进宫有皇宫中备好的八人豪轿,又三五队兵卫在前方开路,金锣一敲响,便有百姓沿街观看,以为是王公出行,却让春哥之名在京师之地迅速流传。 原本他擅诗歌,在文人之中被尊为当代才子第一人,其声名普通百姓并不知晓太多。但今日有皇宫之中依仗相迎,顿时让这个青楼出身却是文曲星下凡的大才之人着实出名了一把。 百姓们尽皆传颂,让刘剑知晓之后颇为不适,总感觉走到何处都有人异样的注视。 当然这是后话,刘剑第二日进宫不过是和小皇帝说完昨日没说完的话语,宫中夜间不能留人,除非是王公大臣或皇亲贵戚。 “先生乃是当世大才,只是没有入朝助我之心,朕可是没这个福运。” “皇上太过抬举草民,七尺之躯,弱冠之龄,不过是江边姑苏一浪子,天边混迹一小民,军政大事不敢参与,江山社稷未免太重。” “先生之志,朕自然省的。”小皇帝感叹一声,身着着暗黄色长衣的九五之尊,若是换身其他颜色的衣物,也和寻常少年无异。“曾几何时,朕也曾想和先生一般,外出闯荡一番,看看朕这江山是何等壮丽。” 刘剑沉声道了一句:“江山壮丽之处,必有饿殍遍野之所,黎民百姓靠的是皇上而活,这些需要时刻记得。” “先生昨日已经说了许多道理,朕也一一记下了。”小皇帝在那华贵到极致的书桌之后转了过来,坐在了刘剑身旁的软椅上。“今日还有些时间,先生不如于我说说诗词,先生那首秋意浓,实在令朕心中感叹。” “那是一首歌谣,稍后我为皇上写下曲子,再找位大家为你唱一遍。” “当世大家,当属先生莫属。”小皇帝一副我很懂的模样,“昨日先生醉酒,曾为朕唱了半首,今夜宴席,我已经请动了太后,邀来了诸位爱妃,想让先生讲一讲学,让她们也听一番。” 刘剑微微一愣,赶忙推辞道:“此乃违禁之事,皇上莫要置让草民为难,若是有些公主皇子倒也罢了,陛下之妃,草民看一眼就是掉头的罪过。” “哪有这般说法,”皇帝哈哈一笑,“我今年尚没有子嗣,先皇公主倒是有几位尚未嫁人,先生年龄正合,可愿做朕驸马。” 刘剑顿时满头黑线,伴君如伴虎果然一点不差,这三两句话没有说完,便突然要给自己许配个公主……这个注意倒是值得考虑一番,毕竟当年韦爵爷可是各类女子收了满怀,自己尽管不能和小宝哥比,也要学几分风范。 “哈哈,先生可是心动了?我那几位皇姐皇妹可都是天姿国色,就是平日养尊处优有些傲气,但先生定能折服。” “皇上说笑了,草民就算娶了公主,也难养活,皇上何必为难我。” “先生分明是笑了,我知你在越城有一处青楼,但那种烟花之地却硬是被先生写作了天上人间,朕都想去看看。” 刘剑赶紧赔笑几分,看来自己的广告效果不错,皇宫中的小皇帝都知晓了这些。看来自己有空还要躲开几家凤满楼,不过原定在苏杭境内的凤满楼这次回去也要开张,按部就班地慢慢来,毕竟开青楼可不是开家饭馆那般简单。 “栖名身于肮脏之地,借以收敛自身风采,要做那终日逍遥之人。恐怕只有先生,方才能有如此情怀。” 刘剑顿时无言以对,此时着实汗颜了。小皇帝怎么什么帽子都往自己头上扣呢?若是吐出半个不字,会不会落个欺君罔上的大罪? “不爱浮名不爱月,不坐独台却欢歌。” 第九十三章 极乐之物 皇帝本是九五之尊,刘剑却刻意将他当做普通少年,恭声敬语之中,告知其做人之道、为君之理,说多是为天下百姓,其实也是他对于自身的些许自得——能教皇帝如何行事,这也算是莫大的殊荣。 但前提是摆正自己的位置,就算有着二十一世纪活跃的灵魂,也要不断提醒面前这个说笑的少年是能一句话让他粉身碎骨的九五之尊。故而刘剑在轻松之中又可以保持了一贯的拘谨,让小皇帝略有些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就这般,这一日匆匆而过,刘剑在皇帝这里得了许多赏赐,也将中华历史上几位明君的典故化作故事说于他听,端的是发人深省。 “先生,今晚留宿宫中,朕要和先生秉烛夜谈。” 刘剑欠了欠身,“宫闱重地,乃皇上休息之所,况且草民随行的尚有女眷,实不令其提心吊胆。” 小皇帝轻笑一声,和刘剑这种身居大才之人相处,他一直端庄姿态、注意言行。此时倒也不多勉强,反而点头道:“先生至情至性如此,朕也不能多勉强,但今夜不是说好要为朕的**讲学,先生可不能失信于朕。” “留宿不便,讨皇上一杯水酒来喝,草民求之不得。” “哈哈,平日让那些大臣与朕喝酒,都是扭扭捏捏的小女儿作态,也就先生!”小皇帝畅快大笑,“能与朕酒后欢歌,对酒几何!人生常言知己难得,与先生当有知己之乐。” “皇上言重了,若是让大臣们知道你我混成了知己,草民定然千夫所指、遭人唾骂。” 小皇帝不以为然地嘟囔一声:“你管他们。”心中却也是点点头,那些大臣没事就进谏、不行就死谏,着实令人讨厌。“随朕来,带你看些好东西,定能让先生开心。” “好东西?”刘剑不自觉有些瞎想,见皇帝起行、黄门相随,又有百名侍卫随侍其前后左右,自己只能恭恭敬敬地躬身跟在皇帝身后,时不时地回几句话,向着宫廷深处而去。 都说陪女朋友逛街最累,实不知,在这种规矩能印做四库全书的大内,陪皇帝逛街才是最累。 “这是朕前些时日刚得的东西,实在是美得很,乃是南洋进贡而来,据说能让人长命百岁。”小皇帝背着手轻笑说着,说的刘剑也是颇为心动,皇帝所用的延寿之物,若是自己有幸能弄上点,那倒也有趣的很。 只是别是什么丹药,刘剑可不想铅中毒。 皇帝出行,一路遇见的人都要跪伏在地迎接,上到皇妃贵胄、下到宫女太监,跪倒一片也让刘剑看不出长什么模样。 不过宫女都是从各地精挑细选而来,端的是美貌不凡、体态尽皆婀娜,与之凤满楼的小姑娘们相比毫不逊色……这或能互作比较。 这才是男人的生活,不过刘剑却觉得这么多女子实在享用不起。且任你佳丽三千,如何能抵圆圆一人;妃嫔无数,又如何能有倾心之恋。 “先生且看,此乃朕刚修建的一处宫苑,专为此物取乐而用。哈哈,快些走着,今日可要好好玩乐。” 刘剑皱了皱眉,因为他总觉的事情有些不对,面前这处宫殿已经基本修葺完善,只差些雕梁画柱的工作。皇帝领着诸多人进入宫殿之中,内里又有百多人迎了出来,都是些美貌宫女。 皇帝指着一人哈哈大小,便见那宫女之中站起一名不施粉黛、不着凤冠的美丽女子,笑语盈盈地对皇帝做了个万福。皇上笑道:“皇姐,你又来偷朕的宝贝,快看我带了谁过来。” 既然是皇帝的皇姐,那定然是公主之流,刘剑低眉顺眼,等着公主问话再行礼。 “好俊俏的弟弟,”却听公主娇笑一声,“男儿能生成你这般俊俏,却也是相当之不易。” “皇姐胡言乱语些什么,莫要冲撞了先生。”皇帝微微有些不悦,那公主却撇撇嘴丝毫不以为意。皇帝无奈之下却也对自己一母同胞的姐姐无可奈何,只能对刘剑道:“这是朕的皇姐,芷央,封号清宁公主。” 刘剑装模作样想要行个跪拜礼,却别小皇帝一把扶住,“朕今日下令,普天之下,除朕之外,谁也不得先生参拜。” 一旁的老黄门恭敬地应了一声,又有人将皇帝这条命令记在了笔墨之上,等待着后续传到中书府。 “谢陛下。”刘剑唱了个诺,便对着那公主殿下拱了拱手,惹得清宁公主一阵娇笑。 “公主可是休息的不好?”刘剑稍微打量了这位公主一眼,顿时心中略有些惊讶。天姿国色自用多说,宫中女性的基因良好,公主生的柳叶弯眉、轻柔小眼,十分可人。但她面色稍微有些疲惫,刘剑皱眉耸耸鼻尖,眉头反而皱的更深了些。 “好了,快与朕来。” 皇帝哈哈笑着,领着刘剑向着殿内行走,清宁公主笑嘻嘻地跟在身后,而刘剑的面色已经开始凝重了起来。 当小皇帝躺在龙榻之上,招呼着刘剑躺在下首,又有几名黄门抬来小桌,上面摆放着玉筒、蜡烛、一方胭脂盒。 “且慢!”刘剑终于忍耐不住喊了声停,看着小皇帝略有些着急地蹭了蹭鼻尖,心中不由感叹今日之事。突然声若炸雷,运起十二分气力当头棒喝:“皇上!起身!” 皇帝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站了起来,“怎、怎么了?” 殿内的百多人同时身躯一颤,这人好大的胆子,竟然将皇上吓了一跳。 刘剑沉默不语,走到了那端着‘胭脂盒’的黄门面前。后者略有些惴惴地看着这位突然要闹事的少年,却见他忽然拿起了胭脂盒,打开之后在鼻尖轻嗅,随后面色一红,便似发狂一般将那珍贵之物狠狠地砸在地上,猛踹了起来。 “使不得!先生使不得!” “大胆!”那名一直随侍在皇帝身旁的老黄门大喝一声,身形迅疾地扑向刘剑。刘剑反手挥出一掌,却依然多踩了那散落在地上的枯叶几脚,方才迎敌。 又岂知这老黄门武功诡异异常,伸出一掌和刘剑相对,便轻咦一声翻身折返。刘剑却是手臂一麻,一股冰冷的内息侵入体内,锻玉诀内息猛然反扑,将那寒气压出了手臂之中。 咝咝声响,刘剑右手手臂结出了一层冰晶,刘剑低喝一声,那冰晶四散消散。 “好!”一旁突然传来了叫好声,便见那清宁公主对着刘剑竖起拇指,方才一招倒也是颇有卖相。 老黄门尖细着嗓子历喝一声:“来人!将他拿下!” 周围侍卫闻声而动,首先围住了对着地面发愣的皇帝面前,便向刘剑渐渐逼近。 “皇上!皇上!皇上请听草民一眼!否则江山社稷将毁于一旦!皇上也将成千古罪人!” 刘剑的呼喊让皇帝终于回过神来,十多名大内侍卫也是犹豫着是否对刘剑出手,而小皇帝此时声音悲怆地喊了一句:“都退下!先生,你为何毁了朕的宝贝,这可是朕的宝物啊。” “我是在救你的性命!”刘剑哼了一声,却让皇帝面色一变。 刘剑也是心中怒气未平,便觉方才话语有些太冲,缓了口气方才叹声道:“吾皇赎罪,草民实在是心急的很,这等东西如何传入了中土,又如何到了宫中,还让陛下吸食?” “先生何出此言,此乃南洋进贡之物,能让人窥视仙境,端的是无比神奇。” “神奇?”刘剑微微摇头,苦笑一声:“皇上,我若是来晚了些,此时恐怕已经见不到陛下了!” 没人不惜命爱命,此言一出,便见小皇帝在龙榻上站了起来,急声问道:“这是为何?” 刘剑将地上的烟草叶拈了些在指尖,“此物产于南洋,和寻常烟草无异,但这就是罂粟。吸食之时能让人精神虚幻,如坠幻境,美妙异常。待吸食过后精神健硕,不多时却又昏沉欲睡,可是如此?” 皇帝面色凝重,点头问道:“先生如何得知?” 刘剑摇头不答,反而问道:“此物进宫多少时日?” “月前有人向朕推荐,朕并不知……” “已经有半年了。”清宁公主在一旁插了一句,“本宫半年前便听人说有这么一物,或者会更久些。” “为时不晚。宫中定有其他吸食之人,若皇上有信得过的**总管,”刘剑看了眼那名老黄门,后者面色阴沉却不答话。刘剑继续道:“便差他将所有吸食之人带到此地,无论是嫔妃、太监。此事事关重大,若陛下不信草民,草民也只能以死谢罪。” “朕信先生。唤喜公公和王将军前来,快!” 刘剑见皇帝露出雷霆万钧之气势,心中稍微放松了些了,又问道:“**之中是谁主事?一并请来吧,再有御医等人,皆要问话。” 皇帝点点头,忽而历喝一声:“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几名小黄门慌忙去了,而刘剑则看着皇帝的面色,见其此时有些暴躁,便知小皇帝虽然吸食了一个月,但成瘾不深,万幸。 果然,哪里都少不了这种害人的东西。 第九十四章 死相很专业 大内之中、宫闱之所,夕阳落日并余晖西斜。 尚未落建的宫殿前场地,已经不多不少站了三四百名宫女太监,这些宫装美人数量少些,最多的却是黄门太监。刘剑在下方这些人中穿行几遍,摇着头回到了那位体型高大的太监总管身前。 “喜总管,这些怕不是全部。” 这位有些富态的太监此时也是皱眉不减,欠身回道:“春大人说的不错,有三四人不见了踪迹,杂家寻他们不得。” “将他、她,这两人带入殿中,让御医检查身体。” 刘剑说的轻巧,被点名的太监宫女却是浑身轻颤,喜公公一声低喝,两人有些慌不择路地向着大殿门口走着,几名侍卫把持左右,此时皇帝身旁已经站满了大内高手,防范十分严密。 “喜公公,”刘剑并没有急着回殿,反而和这位宫中太监大总管说着话语,“我只是平头百姓,虽然吾皇偏爱以先生称之,但也不愿卷入是非之中。我这么说,公公应该明白。” “春大人放心,杂家本就是皇上的人,”喜公公却微微一笑,用略带阴柔的嗓音将话头点破,“杂家自吾皇幼时便随侍其旁,春大人不必多有顾忌。皇上年幼,朝中又有奸党窥伺,先生若能辅佐皇上,必将是江山社稷之福。封妻荫子,立不世之英名。” 人心隔肚皮,刘剑却也并未轻信此人的言语,这种宫斗的戏码太过耗费脑力,自觉还是醉卧美人膝来的舒畅。 “请,”刘剑做了个江湖手势,喜公公则一甩浮沉,两人相携进了大殿。 小皇帝有些焦作不安地走来走去,等待着御医的结果。 蓄着长长白发的老御医微微眯着眼,搭在被刘剑点名进来的宫女手腕上的手指轻轻颤抖,似乎是诊脉的手段。“气息轻浮、脉象紊乱,血脉不顺;舌苔暗紫、喉间带血,乃是肺腑溃烂;命不长矣。” 那宫女面色苍白,却又是十分凄苦,伏在书案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这老中医靠不靠谱?哪有这么严重?刘剑微微皱眉,随后则有了些猜测。将罂粟奉上的人肯定不安好意,若是在其中掺杂些许慢性剧毒,倒也有着可能。 小皇帝直接问了一句:“这可是吸食此物所致?” 老中医点头道:“若无其他隐疾,当是此物所致。皇上,老臣这几月不在宫中,为何如此多人吸食此物。此物可入药做药引,但常人不可随意吸食,久则成瘾、戒之不得,若身体虚弱之人,当有性命之危。” 这些老家伙在谁面前都是这般滔滔不绝地言语,虽然语气恭敬,但更有些说教,恐怕有失为人臣的本分。但此刻小皇帝的注意都在那一盒盒‘胭脂盒’上,眼中渐渐有了些怒意,背着手在那里走来走去。 刘剑此时方才松了口气,此刻倒也没了自己的事,只是天子一怒、浮尸百里,也不知小皇帝将会如何行事。 整个大殿静悄悄地,除了刻意压制地低泣声,再有就是那渐渐平缓的脚步。 “先生,此次当真救了朕一次。”小皇帝走了半天,方才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今日被此事扫了兴致,倒也不能和先生再多相聚,先生百这便去吧,明日再行封赏。” “草民告退。”刘剑行了跪拜大礼,随后低头走向殿门,看着殿外所聚拢来的几百名宫女太监,心中不免有些恻隐。故而转身喊道:“草民尚有一事禀告!” 面色铁青正要发怒的皇帝话语尚未出口,却被刘剑的喊话顶了回去,只能面色稍缓地道了一句:“先生直说便是,朕听着。” “销毁此物当用石灰灼烧,不可用明火。”刘剑并非为了特意嘱咐此话,既然那位老御医懂此物,那自然也知道销毁之法。“岭南之地靠近南洋,此物恐怕已经流传至了当地,应着令当地官员彻底禁止。再有吸食之人并非必死,只要清心寡欲三月,当可借得此物。” 言尽于此,再次躬身告退,皇帝面色已经和善了许多,没了放才那怒火连天之意味。 喜公公对着刘剑竖了竖拇指,以为不言而喻,刘剑慢步走了出去,对此倒也再没多少留恋。但没走出几步,便听一旁有女声轻唤于他,让他只能侧目等待。 “春先生,”清平公主对着刘剑微微欠身,行的是淑女之礼。刘剑拱手相回,到也没表现的太过恭敬,毕竟这是个美貌的可人女子。 “公主不知有何事。” “先生此次救了本宫一次,故而特意在此等候感谢,进贡这事物的贼子当真其心可诛。” 清平公主说话的时候似乎恨的牙根发痒,让刘剑不由一乐,这个过了出阁年纪却依然没招到驸马的公主殿下,倒也颇有些可爱。“宫闱之事,草民不便多言,公主若是谈风月、说诗词,草民倒也能应对一二。” “这可是先生所说,君子一言当言出即行,明日便来于本宫说些诗词可好。” 刘剑不由苦笑,看着一阵得意洋洋地公主殿下,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一句:“且要看皇上放不放草民,殿下尚有烟瘾在身,平日多克制些,待戒除干净,便可无忧。” “我知道了,”清平公主掩口轻笑,却不自觉地换了称呼,“那先生还要多来看我,若我也命不久矣,恐怕再不能听先生吟诗唱词。” 刘剑不由眨眼,看这位公主的意思,可是看上自己了?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没事生个俊俏的皮囊,沾花惹草都成了身体本能。这朵金莲可是随意能沾惹的,这位可是皇帝的亲姐,金贵的吓人,捧回家绝对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先生在京城行走多注意些,”清平公主忽而压低声音,凑到刘见身前说着什么,这动作落入了殿中正向这里张望的皇帝眼中,便显得太过亲密了些。 “最好多带些侍卫,莫要糟了小人暗算,今夜先生便回去,明日我便央着皇上为先生选几名护卫。” “如此,多谢公主美意。”刘剑对其恭敬地施了一礼,公主连忙搀扶,玉手便扶在了刘剑手臂之上。感受着那小手的柔软,捕捉到那有些闪躲不敢直视的双眸,刘剑果断扭头而去。 这算什么桃花债,未免来的太快了谢。 出了宫门,坐上软轿,方才感觉脖颈一凉,手心全是冷汗,若是自己误打误撞落入了不知何人的阴谋……此后果不言而喻。 天色渐晚,此时已是华灯初上,宫门之外不远有处闹市,夜间游人来往不绝。 轿夫抬着刘剑快步行走,许是等了一天腹中饥饿,但没走多久,静下心来的刘剑却感觉到了些许异样。 外面似乎没了动静…… 刚想掀开窗帘看看走到了何处,便感觉软轿一震,落在了地上,晃了他一下。 有情况?刘剑掀开窗帘一看,便见一道寒光直扑而来,浑身汗毛不自觉地竖立。但他反应相当迅速,本就感觉不对故而调动着内息不断回涌,此刻也是毫不畏惧,缩回脖子,猛然一跺脚,坐着的身体在轿中冲天而起,将那软轿撞的四分五裂。 四名持刀的轿夫被飞来的木板撞退,便见刘剑跃了丈半的身形浮空一转,飘然落向了一侧的商铺屋顶。 落羽轻鸿,武林中早已绝迹的轻功法门,但张清却极为精擅,自然也传授给了唯一的小师弟。 飘然若飞,自善其静,刘剑飘飞之时不落凡尘,那种出尘的气质让四个‘轿夫’都是忍不住出声惊叹。“风紧,扯呼!” “就你们这水准,还搞暗杀?” 刘剑在怀中摸出了一把折扇,站在屋脊之上哈哈笑着,下方的四人相识一眼,掉头向着一旁跑着。 “走的了么?”刘剑轻哼一声,折扇一甩,几道乌光追着四人而去。便听几声惨嚎,奔跑之人纷纷跌倒在地,捂着左腿一阵颤抖。 他们腿上却是插了几根扇骨,刘剑平时琢磨了不少暗器的烦闷,除了对飞针有些偏见,其他倒也算颇有些精研。 刘剑一提长袍的摆角,施展轻功落了下来。“呵呵,想必我问谁拍你们来的,你们也……” “哼!”四人齐齐闷哼一声,忽而嘴角溢出了一丝黑血,身体一阵抽搐,即刻便倒地不起。这尤不算完,便听一阵呲呲的声响,地上躺着的四人浑身冒起了白烟,像是石灰溶于水,不一会便只剩下了空荡荡的衣服随风而动。 死了?尸骨无存? 自杀都这么有专业水准?王小枫不由遍体生寒,谁能训练出四个如此死士,武功平平但对自己挺狠,倒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看了眼周围的地段,是靠近城门口的一处商铺段,此时正是没人的光景。刘剑摇摇头,将那少了几根扇骨的折扇收了起来,回到越城找铁匠打制一番,还能继续拿来风度翩翩。 果然,管闲事总归是给自己招祸端。 第九十五章 屠浮寺 毁尸灭迹倒也不错,起码给自己少些麻烦。 刘剑如此想着,却也不知自己原本的轿夫去了何处,想来已经是糟了毒手。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江湖,京师之地、天子脚下也是不得安宁,强人杀人放火,百姓只得忍受,若无一技在身,恐怕刚才死的便是文弱书生。 但有个问题不得不思虑一番——谁要杀自己?想必除了要害小皇帝的某些人,也没了别人。只是现在是谁也不好说,刘剑并不了解皇帝的兄弟叔伯哪个有野心,而自己也不想多管这些,劝劝小皇帝勤政爱民,自己也就能功成身退,全了自己的声名。 至于这些宫廷大戏,刘剑实在是懒得费心,生活不过是金银在手、伊人相伴,做个简简单单的土豪也是无比的快乐。 拿出一把扇面绣着山高水远的折扇,刘剑晃悠悠地向着印象中的宫门而去,因为他只知道自宫门如何回家的路途。 自己险些遭人毒手,这件事该不该告于皇帝听?明日且去京师督管衙门报个案,毕竟也是死了四个或八个轿夫…… 回了金焕府上已是半夜,刘剑将自己被袭一事简单说了,让金焕安抚下轿夫的家人并去衙门报案。金焕稍微有些紧张,待见刘剑随手表演了类似于的胸口碎大石的节目之后,满是震惊地连夜赶去衙门。 老师竟还是武林高手,这未免,太让人惊讶了些。 随后便和有些担忧的几女讲述着自己如何大战四鬼,飘然写意的干掉了想要找自己麻烦之人。 “明日便召些武功高强的护院侍卫,让你平日行走注意些,总归是让我们不得安心。” “护院侍卫倒也是必须招的,”刘剑摇头一笑,“只是京师重地,如何能有武功高强的江湖人游走?明日我便在我外面贴个昭示,若有人来应,姐姐你帮我考校一番。” “招些护卫,如何能有自己自小培养的放心?”圆圆皱眉思量着,“不如这样,回去之后再收些孤儿,建处庄园让他们习武。” “正合我意,”刘剑不由一笑,道了一句:“但还是只收些女孩,男人性子野,让他们守护你,可让我怎么安心。” 一旁的随思嗤笑一声:“说的漂亮,也不知是真个挂念着圆圆妹妹的安危,还是想满足自己的心思念头。是不是这些孤儿,都必须要明眸皓齿、鹅卵脸蛋、皮肤白皙的的美人胚子?” 这都被发现了?看着两位玉人轻怒薄嗔,刘剑弱弱地回了一句:“我这是,童子功……” “若是等养的可摘了,你这童子功也该大成!”随思轻哼一声,玉指狠狠地点在刘剑额头,“这些时日进宫进的多了,可是起了**三千佳丽的心思,也不怕累死你。” “姐姐可莫要误会,我怎会如此行事。”刘剑赶紧辩解,这可是关系到自己未来的幸福生活。**嘛,哪个不想,谁个不愿。但有过前世今生的刘剑心中倒也稍有些抵触,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牛。节制,方才能长命百岁…… “莫要笑他了,男人都是这般。”圆圆轻笑一声,打发走正在铺床叠被的几个小姑娘,便在床边开始宽衣解带,准备歇息。罗衫落尽、玉体娇横,刘剑顿时人中发热,体内内息开始了每日一度的疯狂运转。 今日的圆圆出奇的魅惑,看得见摸得着却吃不下的刘剑无比煎熬,但不想走火入魔,也只能满是悲愤。等第二日依然怒火不减的内息再次暴动,刘剑方才回过神来,圆圆这是在报复他昨夜的言语。 最毒妇人心,此言当如是啊! 第二日一早,宫中就有一批人马前来拜会,刘剑心中一动,躺在床上做出一副病痛难耐的模样,只是道自己昨晚受了些内伤,今日恐怕不能入宫面圣。 “春大人好好休息,”来人领头的是一位老黄门,笑呵呵地也不点破刘剑的呼吁。刘剑自然能感觉到,这人体内的内息强度不在自己之下,便让一旁服侍的闻香闻雅拿了些银票相赠。 “哟,这两位姑娘可是美貌的紧,春大人可要注意歇息。”老黄门眉开眼笑的去了,给了刘剑一个放心的眼神,自然知道回去当如何回禀。 太监公公们一走,闻香文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躲在屏风后面的圆圆和随思却转了出来。 随思道:“这些太监都是身居阴柔内力之人,且造诣相当不凡。” 圆圆却是轻叹一声,面色稍有些去凄苦,刘剑知她想起了过往悲事,便将她拥入怀中细心呵护,虽然最终也只是搞得自己难以自持。 “老师,南城提督郝思亮想要询问昨日发生之事,您看是不是见他一见。” 正蹲在院子中看着鱼塘金鱼游动、以图借此静心的刘剑抬了抬眼,点头道:“人是为公事,自然是要见的,你且招待一番,我这便过去。” “是。”金焕低声应答,有些奇怪自己老师蹲在这里做什么,但心中却也不敢妄加揣测。 在刘剑进京之前,他是文人墨客眼中那诗才绝佳的江南第一才子,也是朝野闻名、三拒皇命的江湖奇人。但进京面圣,婉言进谏得皇帝欢心,又得了天下文人赞颂,此刻刘剑的名声更上一层楼,自才子,变成了大才。 “蝶舞也不知是否回来了,水月庵也不知建在了何处。”轻叹一声,内息终于消化了积攒的阳刚之气,自觉更近一层楼,隐隐又有突破的迹象,威力也是越发不凡。 轻功一道需要内息支持,剑法和暗器之道也必须有雄厚的内力方才能发挥出威力,想要凭借一手剑法、一把神兵笑傲江湖?有这个可能,但并不切实际。内力能令人耳聪目明,辨识风吹草动,若敌人用弓箭、暗器来袭,则可比内力浅薄者提前反应应对。 反正刘剑饥自觉当年看金大侠所著奇书之中,似乎暗器之道并不显眼,另一位大大的小李飞刀又略显夸张了些,他自认自己能做到例无虚发,但做不到快若无影、飞镖拐弯。 “也不知师兄去了何处,今年却也没多少联系,想必又找了几个师嫂在风流快活。” 摇头间诽谤了几语张清,一旁服侍的小姑娘则拿着长衫发带,再花园中为春哥简单打扮了一番,让一个翩翩公子去见那位造访的提督。 这是个气势沉稳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将军盔甲,一张烧饼脸上蓄着络腮胡子,却也让人不感到厌烦。说起话来瓮声瓮气,显然是武将出身,虽然和工部侍郎交谈刻意用些文雅的此句,但难免有些粗狂。 “郝大人,小生有礼了。” “使不得使不得,春大人可莫要行礼,皇上诏书已下,春大人自此不用拜任何人。” 那双大手赶紧扶住要作揖的刘剑,略有些豪放的笑了一声:“春大人乃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又是闻名天下的大才,改日皇上封赏,就该我们拜见大人了。” 这汉子面色一苦,“昨晚大人遇袭之事,皇上震怒,下令让我等几个衙门三日之内督办完毕,找出真凶,这可要了末将老命了不是。” “郝大人不必心急。”刘剑闻言一笑,却对这个老实汉子有了些好感,“那四人的尸身已经自毁,大人可询问些江湖中人,问问哪家杀手组织会用如此极端的手段,此案自然轻易告破。” “春大人此言不错,今日末将前来,也是为了告知大人一声。”郝思亮叹了口气,“昨夜那四人的死法特殊,乃是西域传入的化尸剧毒,江湖之中只有一家名为‘屠浮寺’的杀手组织所用。这些匪类狡诈异常,末将有意率兵清剿,却无奈……唉,找不到其老巢所在。” “屠浮寺?” 刘剑眉头皱起一个川字,表示自己完全没有听说过如此名号,别是这个大胡子将军骗自己。但转念一想,就昨日那四个除了死法比较专业,其他一概不咋地的杀手,自己倒也不必多担心什么。 “此事,还望大人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还望郝将军再调查一番,皇上那里我自会分说,将军请放心。” 刘剑笑着说完,随手端起一旁茶水,郝思亮倒也识趣,起身拱手道: “如此就多谢了,大人好好休息,末将这就告辞。” 金焕送客,刘剑则坐在那里皱眉思索,屠浮寺?看来,自己对江湖还是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几家黑白势力,却不知什么杀手组织。 “老师,文大人府上来人,让您过去一聚。” 刘剑猛然站起,对着刚进门的金焕喊了一声:“可是文书锦的府上?” “正是……” “哈哈哈哈!”刘剑不由仰头大笑,闻香闻雅却是知他念想,不由俏脸一暗,略有些失落。“终于回来了,闻香文雅!喊上舒歌,快跟我去见见蝶舞。” “哎!”两名少女对视一眼,却也只能轻笑着回了一声,此行的主要目的便是找蝶舞,今日也算让刘剑得偿所愿。 “圣旨到!越城春哥出外接旨!” 第九十六章 蝶影未归 这圣旨来的不早不晚,正当刘剑心急难耐之时翩翩而来,端的是令人烦闷异常。 但谁也担不起抗旨不尊的大罪,只能由金焕安排人摆上香案、焚上香炉,忙活了半天方才让刘剑出到大院,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越城大才春哥,有经天纬地之才、治国安邦之怀,近日多番进言,劝朕勤政爱民又兼之护驾有功,当赏。朕知先生无意于浮名权势,故封先生为天子监,正二品,允宫中行走,赐金玉龙杖。若天子有过,当量之以杖刑;若百官有过,当击之以龙杖。钦此!” 传旨的喜公公笑道:“春大人,赶快接旨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刘剑唱了一句,跪地磕了个头捧过圣旨,便笑着站了起来。“金焕,备茶。” “是,”工部侍郎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便快步走向了厅中招呼。刘剑侧身让过,喜公公笑呵呵地谦让了几句,便走在了前面进了大屋。 进了厅中,分宾主落座,金焕陪坐一旁却只能坐在右下首。 喜公公当先来了句:“春大人不是抱恙在身么?” “内个,有高人相助,不过半个时辰,便换了过来。”刘剑睁眼说着瞎话,但喜公公这种不知混迹了多少年的老黄门,自然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多有为难。“金玉龙杖……” “那金玉龙杖尚在赶制之中,大人莫急。春大人,如今虽不在朝中任职,但官位显赫,在外行走还是要多注意些,莫要丢了皇上的脸面。” “喜公公这话是何意思?”刘剑面色稍有些不悦,“春某行得正坐得直,不贪声名,不做迂腐。若有丢人显眼之处,还望公公提点一二。” “春大人误会了杂家的意思。”喜公公呵呵一笑,手中的拂尘放在桌上,“官员出行要有官员的样子,仪仗护卫缺一不可。” “哪有那么多讲究,”刘剑摆了摆手,“仪仗还是免了,护卫却正在招着。也不知我得罪了谁,竟然雇些杀手来杀我。幸好我练过几年把式,不然这条命今日可就见不到公公了。” 喜公公淡淡地吐出一句让刘剑措手不及的话语,“春大人内息刚正醇和,有龙虎之象,虽尚有瑕疵但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 “哦?”刘剑稍微一楞,修习锻玉诀这么长时间,却也只有被喜公公今日看出自己身怀内息。但随后便回过神来,笑道:“算不上什么高手,在外行走只是想有个自身的依靠,靠天靠地,终不如靠己。” “这话说的杂家爱听,”喜公公阴阳怪气地笑了笑,随后话音一转,“凡是京城官员官至正三品之上者,都要有大内侍卫保护其旁,但大人只有官衔而无任职之处,大内侍卫却也不能派来保护。” “无妨,我找些侍卫便好,公公也知我本是越城商家,找些侍卫倒也不难。” “如此,杂家就放心了,皇上尚等着杂家的回禀,这便去了。” “我送公公。”刘剑笑着将大小黄门、几位侍卫送出了府门,又客套了几番方才施施然回了正屋。将圣旨送到后院让随思拿着,又和金焕嘱咐了几句如何回绝前来道贺的京城大人,便有些火急火燎地带上了闻香闻雅小舒歌,出门去史府。 “哥,蝶舞姐姐会不会把我忘啦?” 马车内,舒歌眼睛一红却是说出了如此话语,小脸上写满了委屈,让人我见犹怜。 “怎么会,”刘剑笑着理了理她额前的刘海,“她如果忘了你,那就不是我的那个蝶舞了。” 舒歌小嘴一嘟,“可蝶舞姐姐为什么一直不回来找我们?是生气你把她卖给家人么?还是其他怎么的。” “那不叫卖!”刘剑顿时无语,“她家人来寻,我总不能因为儿女之情就将她扣在手里,再说我只是放她和家人住几年,此次便将她娶回家放着,这辈子不让她再离开。” 闻香闻雅静默不言,对视一眼却有着相同的默契。‘春哥若是能这么对我们半分,那死也心甘了。’ 舒歌面色一暗,她母亲一直住在凤满楼中,却几年未曾见过几面。刘剑也曾经试图想过办法,但也没什么能帮上忙。 “别担心,你还有我。”刘剑微笑着将舒歌揽在怀里,不自觉,少女娇躯已经开始了发育,让他有些手足无措,舒歌却自顾自地依偎着,丝毫没有觉得这有任何的不妥。 算了,就当练功吧…… 到了文府,刘剑闷头便向里面赶,却被两个青衣护院出生喝止! “站住!睁眼看看!这里是吏部尚书的府邸!” “哦,劳烦两位小哥前去通禀一声,说春哥来访。”刘剑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平心静气地和两人说着话语。“你家老爷应该会见我。” 两个护院双手抱胸,看都不看刘剑一眼,当真是狗仗人势的市侩之人。“呵,你说见就见?你说通禀就通禀呢?” 刘剑知其一丝,这边的闻香闻雅刚跳下马车,见两个奴才将刘剑拦住,当下快步走了前去,玉手握住了软剑的环柄。 “不要动手。”刘剑轻声道了一句,伸手在怀中拿出了一面金牌,那金光闪闪让两个护院吸引了目光,还以为是用来买路的黄金,却等看清上面了四个大字‘宫中行走’,顿时面色一白。 “这面令牌乃是皇上所赐,能让我在宫中大内任意行走,两位,可否能进这尚书府?” 两名护院顿时汗如雨下,“能、能进,大人快请,小的这就去通禀。” 刘剑也不过多为难,不等那人通禀便快步走了进去,直扑那宽正大院的北屋而去。 “来了?”文书锦似乎等候多时,正坐在主位上喝茶,“坐吧,我这里没有什么好招待,但茶却管够。” “蝶舞在哪?”刘剑心急火燎的直入主题,“我想见她。” “你急什么,若是想要娶我女儿,可准备好聘礼媒人?”文书锦似笑非笑地道了一句,随后摇头叹道:“今天刚接到她师门的消息,蝶舞下山游历,现在正在山东一带除匪,已经派人去寻了,你还要多等几日。” 刘剑被当头泼下一盆冷水,心中的火热瞬间被灭了大半。“山东除匪?我这便去寻她,水月庵可否能派人接应一番,门内应该好联系些。” 文书锦不由一笑,“你急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是你做的?” “一百年太久,只争朝夕。”刘剑淡淡地回道,随后站起身对着文书锦拜了一拜。“那日让你们领走蝶舞,也是想让她享几年天伦之乐。文大人,文伯父,今日我向想您提亲,不知能否答应。” 文书锦笑着问了一句:“聘礼呢?” “呃,以后备上。” “文书呢?” “这就现写。” “你可曾功成名就?” “刚接旨领了从二品官位,有金玉龙杖,监察百官、督促天子。” “你此时可有妻妾?” “有妻二人,蝶舞于之皆为平妻,并无大妇。” 文书锦点点头,却是答应了下来,“那我也不为难你,今日便定下你们的亲事,等明年或今年年底便在京城完婚。毕竟蝶舞已是出阁的年纪,耽误不得。” 刘剑面色大喜,对着文书锦遥遥拜了下去:“谢岳父大人!” “如果你想去山东,还是缓过几日,别和她错开了路程。” 文书锦嘱咐了几声,有这么一个女婿倒也足以让他老怀欣慰,毕竟刘剑此时无论是在朝野,亦或是在民间,都算是声名远扬之辈。此时家中有女儿的官员贵戚,不知有多少人看上了这位乘龙快婿,金焕这几日挡下的请帖拜帖,几多便是如此的帖子。 在这个三妻四妾的年代,有父母之命便是婚姻最大的保障,刘剑此时也就一扫蝶影未归的阴霾,满是喜色的陪准岳父大人谈天说地。 话不多时,文书锦要留他午宴,刘剑忙不迭的应了下来。闲谈之中,方才知道大舅哥已经在外做官,从地方的芝麻官慢慢做起,毕竟父亲是吏部尚书,还是要避嫌为好。 这边刚拿起筷子,还没尝一口据说是岳母大人亲自下厨犒劳他的午餐,外面院子便传来了金焕的呼喊声。 “老师!太后传旨,让您马上入宫觐见!” “没空!”刘剑夹了口菜放在嘴里,却只能郁闷地放下筷子,对着文书锦歉然一笑。 文书锦安然点了点头,对他道:“去吧,太后懿旨不可不尊,君君臣臣的道理,可是你讲与百官听闻。” “那小婿这就去了,他日再来府上拜见,聘礼和文书我会尽快备齐。” 刘剑告退而去,文书锦却是笑着不住点头,厅后屏风转出了一位中年美服,却是蝶舞之母。夫妻俩便是一阵低声商讨,说这女婿如何如何…… “太后找我?”刘剑看了眼身上的衣衫,却也不用多换,“你们先回,我自己前去拜见。”又不忘嘱咐一句,“路上小心些。” 第九十七章 太后 太后,作为**主政之人,算是天下第一小老太婆。 刘剑面圣都不曾这般讲究,在宫中被十多个太监拥簇着向前行走,不断有人为他整理衣衫、梳理头发。太后不喜人穿着不整齐,这些小黄门都是皇上特意派来帮刘剑拾掇之人,倒也难为了小皇帝的一番苦心。 有人说皇帝善待太后乃是为了博个孝名,也有人讲太后有替换皇帝之权利。一般来说,太后是皇帝的生母,凡是做儿子的,没有不善待母亲的道理。虽然天子之家与寻常不同,但大概也有如此事故。 刘剑走的不慢,但无奈**之大便像是一座小城一般,面积兴许比越城还要大出一些。路过的几处宫苑都有着自己的名号,也宣示着住在此院的是哪位妃嫔。除非能做到贵妃这种级别,在宫中也是难有自己的院落,只能和差不多身份之人住在一起。 小皇帝虽然年幼,但**已经颇为充实,或许是因为相信太医的养生养身之道,皇帝平日虽不纵欲,但需求也颇有些大。若是有受宠的嫔妃,或能宣入寝宫侍寝或皇帝亲自驾临宠幸。若是不受宠的嫔妃,也只能等皇帝兴起翻牌的机会。 皇帝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虽然**的三千佳丽没多少能谈什么真心爱意,但都会曲意逢迎、揣摩圣意。给路过的贵妃仪仗让路,刘剑低眉顺眼不敢多看,只是隐约能见那应该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生的国色天香、体态婀娜。 但终究只是三千分之一,韶华易逝、红颜易老,做这行……刘剑忽有所感,妃嫔和他凤满楼的姑娘们其实同病相怜,都是吃的一碗青春饭。 这不得不,让他想起了前世另一个耳熟能详的行业,大概,这就是这些行业的共通性。 “太后懿旨!宣!天子监春哥春大人进宫觐见!” 第二道旨意在刘剑望见那座西宁宫之时传到了耳旁,又要跪下接旨,起身还要被一群小黄门再次拾掇一番,不免让他心中烦闷。 这个更年期妇女怎么这么大的架子,小皇帝都没你这么多规矩,又要衣不沾尘,还要不断的叩拜,有洁癖也不能这么刁难人吧? 算了,人是太后,总归是母凭子贵,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说错了掉脑袋岂不是苦哉。 迈步进了西宁宫的大殿,便见花团锦簇、莺莺燕燕,诸多妙龄少女正聚成几片对着刘剑指指点点,大殿之中却又摆了四五排低矮的书案。 入殿正座之上乃是金玉垂帘,垂帘之后隐约有一窈窕之身影,想来便是那位养尊处优的太后。太后她老人家今年芳龄几何?这可是宫中的大忌讳,毕竟每个即将步入更年期的女人,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敏锐感。 “微臣!叩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刘剑这一唱诺,周围正指指点点的莺莺燕燕们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多是俏立一旁,三五成群的争相斗艳。只是今日来参加太后的书会,这些皇亲贵族的女儿家都是身着素雅,没有太过鲜亮的颜色,却让刘剑感叹实为宫中最美之景。 “平身吧。”垂帘之后传来了清雅的声音,听这声音似乎太后年岁不大,但应该也是平日养尊处优所致。“春大人可有皇上特许的不拜之权,哀家乃是**之妇,不用跪拜。” “太后生就如此英明之皇、有成之帝,微臣当拜。” 刘剑面不改色的拍了一记马匹,平日听多了奉承的太后却是眉开眼笑。夸一个母亲如何年轻,不如夸她儿子如何英俊,这个道理刘剑怎会不知? “快向前来让哀家看看,听芷央这些时日总提起你如何如何,说的哀家都有些好奇,你该是生的如何相貌。” 刘剑闻言起身向前,周围的少女纷纷让路,但荡漾出的秋波却让大殿之中满是暖色。 低头站在了垂帘之前,似乎看见那垂帘被人掀开了些,便听那太后一声轻唤:“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微臣遵命。”刘剑应了一声,慢慢抬头却见一金凤长裙围起的美貌妇人,正一脸笑意的打量着自己。这太后能为先皇生一子一女,本身定然有过人之处,相貌容貌便最关键。 刘剑面不改色地再次低头,心中却将那浅笑的玉人图记在心中,无论如何挥之不去。 “不错,果然是生的十分俊俏,也难怪芷央对你念念不忘。”太后轻叹一声,伴随着叮当玉佩之声,“她今日身体不适,正戒那毒物。那罂粟之果将宫中弄的乌烟瘴气,若非春爱卿你发现的及时,恐怕真就酿成大祸。” “是天佑吾皇,微臣在外行走之时曾经遇见此物,也曾见有人因此致死,故而冒死觐见。”刘剑拱手应了一声,“皇上命有天佑、内有太后扶持,就算微臣今日未来,也难不倒太后之凤威。” “你这嘴可真会说话,皇上有你这样的臣子,哀家也就放心多了。”太后笑着夸了刘剑几句,“真该让那些大臣学学,进谏也要讲求方法,方能让皇上听到心里。爱卿以为如何?” “太后金玉良言,微臣定将铭记于心,不敢忘却。” “嗯,”太后的笑声渐渐收敛,“今日让你来,是哀家听闻你诗词双绝,乃是本朝首屈一指之大才。这不是每月宫中都有诗词会,哀家便让人喊了你过来,为她们做个指点。” “太后抬举……” “皇上驾到!” 外面有黄门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这边便有一群黄门侍卫涌入了大殿之中。殿中的宫女太监以及那些贵淑名媛都是跪地拜见,刘剑也跪在一旁,等待着小皇帝那一身免礼平身。 “皇儿拜见母亲,愿母亲身体安康。” 皇帝也由不得不行礼之人,太后则轻笑着应了一声,着人拉起垂帘,让皇帝坐在了自己身旁。 “春爱卿还不快起身,你还要跪到什么时候?” “谢皇上!”刘剑回了一句,又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你以为哥想跪你?等过几日京城之事告一段落,哥就离你远远地,省的整天跪来跪去。 “爱卿啊,你不是身体抱恙正在金爱卿府上休息,如何有力气到太后这里来了?” “回皇上,微臣是因为昨日遇到了刺客,今日早上确实有伤在身,只是后来有人为臣运功疗伤,这才能恢复如初。” 小皇帝摇头一笑,“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先、爱卿,今日趁着太后这里有诗会,何不做首诗词来听?” 刘剑拱手笑了笑,摇头道:“诗词之道终是小道,玩之取乐以为消遣,但和治国社稷并无益处。皇上不如听微臣说几篇道德经,也能……” “好了好了,不做便不做,”小皇帝当机立断,“你那道德经实在是太吓人,朕读了七八遍却也没读懂什么,总感觉有些迷蒙。” “你们二人,若要闲谈就去别处。” 被冷落在一旁的太后有些不开心,君臣二人相视一笑,却也不多言语。 西宁宫便是太后最大,皇帝也只是一身简单的黄袍前来,太后略有些不悦,他也是低眉顺眼不敢反驳。当皇帝也要老妈管,这不得不算是天下男人的一种悲哀。 “诗会开始吧,今日有皇上和春爱卿在这,也好做个裁断。若是谁能拔得头筹,赏赐再加美玉一枚。” “是!” 大殿中的莺莺燕燕们齐声应是,又各自做了万福,便轻移莲步走向了自己的座位。那四五排矮桌都是各有各的主人,这诗会每月一次,规矩不少,但京城凡是能参加此次聚会的少女,都是些王公大臣、皇亲贵戚家的千金。 皇上赐坐,那是嫌刘剑站着多有些碍眼,下面这些少女可都是个顶个的美丽,不然也过不了太后的一关。 在这诗会上若是被皇上瞧中,那就是各自的福运,这些少女也纷纷抱有如此心思,太后估计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刘剑闲来无事也就瞄几眼下方几十名大家闺秀,总能在一瞥间发现美丽动人的身影。这些少女都是手持毛笔,独自研磨,独自写就一篇篇诗词,等待着皇上和那位春大人的裁断。 倒也有几人不时的看向刘剑,仿佛是被他的外表吸引,但大多数还是碍于宫中规矩,老老实实地书写自己的纸张。 “清宁公主到!” 外面有传来了一声尖细的呼喊,不知打断了多少少女的才思,便见十多名宫女拥簇着一位头戴凤钗的少女进来,直往太后和皇帝面前行礼。 清宁公主双眼看了刘剑一眼,今日的玉人有些憔悴,看上去带着些楚楚可怜。也不知是她故意还是无心,她对太后和皇上行礼的时候,面朝的却是刘剑。 刘剑起身躲到一旁,那清宁公主却娇笑一声,自顾自的做了刘剑原本的座椅。 太后不由一笑,小皇帝却故作不见地只是看着那些美丽的少女做诗。 刘剑顿时站也不是,坐也无处,只能看着清宁公主那美艳的俏脸,道一句折腾人的小冤家。 第九十八章 拒婚 “来人,为春爱卿搬个座椅。” 小皇帝金口一开,便有一名侍卫端来一个圆凳,正打算摆在皇帝下首,却被清宁公主招呼着放到了她身旁。 刘剑谢恩之后正襟危坐,于一旁美色丝毫不动,那清宁公主却不知为何总是痴痴地笑着,看的太后一阵皱眉,也让小皇帝忍俊不禁。 “母亲,”小皇帝轻笑道:“你看朕新任的天子监如何?” 太后闻琴声而知雅意,轻笑道:“相貌周正,能言善辩,倒也算是个难得的年轻人。” “太后谬赞了,”刘剑赶紧接话,看这对母子一唱一和,这是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的节奏。“微臣只是都读了些书,多看了些事,相貌乃是父母赠与,天生造就算不得什么。” “爱卿可是在笑朕以貌取人?” “微臣不敢,”刘剑赶紧回了一声,但也没紧张到跪地认罪,反而笑道:“微臣只是说看人不能只看外相,知人知面不知心。为君者当有识才之能,也当有杀才之心。玉有微瑕,皇上任人之时只需善用,则无不可用之人。” “此言有理,朕记下了……先生莫要东拉西扯,这些道理稍后再说于朕听。”小皇帝点头受教,一旁的太后却上下打量了刘剑几眼。刘剑挺直腰板、上半身坐的笔直,一股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势油然而生。 “知人知面不知心?”太后小声说着,随后轻叹一声,褒奖道:“无外乎皇上称你为先生,但一句无不可用之人,方乃包含了为君之道。皇上有你这样的臣子辅佐,哀家也能多放些心。清宁,你笑什么,注意些公主的仪态!” “母后,人家笑怎么了,总不能哭嘛。” 芷央有些不依的娇嗔一声,太后却是面露无奈之色,只能听之放之任之。刘剑却是不由一乐,这位公主天真之余又不乏心机,倒也算是难得的美人,只可惜自己消受不起。 太后生有一女一子,儿子当了皇帝,那母女二人便成了**之主,也是天下之凤。 清宁公主今年十七岁,按规矩应该早已出嫁,但因为是皇帝的亲姐,和亲、安抚不敢用之,寻常王公也娶之不得。这位公主可是异常的得宠,太后曾亲口说让她自己选择夫婿,于是无数公子少爷都盼着能俘获公主的芳心。 但今天,从清宁公主看刘剑目光和笑容来看,估计花落有家,春风过度了。 “笑也不能如此失态,若是想看,今夜哀家将他绑了,与你看个够。” “哈哈,母亲的办法不错,来人,去拿绳子来!” 小皇帝抚掌而笑,让下方正专心作诗词的少女们忍不住抬头瞄了几眼,却见上方四人正相谈欢乐,便自觉要将此事告于自家长辈官员来听。天子监春哥,貌似甚得皇帝欢心,竟然也能和一向严厉的太后相处的如此其乐融融。 这些官宦淑女的政治嗅觉可谓异常的灵敏,甚至有人盘算着自己嫁于春哥会如何如何,对自己家中影响又如何如何。 有小黄门抱了一捆金丝绳索走了过来,刘剑不由满头黑线,天子一言便是圣旨,自己若是不被绑是不是抗旨不尊?“皇上,能不能只绑手,绑腿不容易跑。” “不行,要都绑起来,”清宁公主起身站到刘剑身后,不断比量着如何困人。“本宫要把你绑在身边,等无聊了便让你吟诗来听。” “胡闹!”太后轻斥一声,那小黄门赶紧抱着绳子退了开去,清宁公主掩口轻笑,却站在刘剑身后不挪动脚步。 “母亲,我看皇姐这次动了凡心。春爱卿如此英俊不凡,又兼之神骏丰朗又将相之才,为何不招他做驸马?” “使不得,可使不得,皇上莫要折煞微臣,这可天大的使不得。” 刘剑突然站了起来,摇头摆手连忙拒绝。正含羞带怯捏衣角的清宁公主不由面色一楞,随后轻哼一声,一跺脚跑向了殿外,隐隐能见有泪光闪烁。 “快追!”小皇帝招呼一声,跟着清宁公主来的的宫女黄门急忙跑着跟上去。小皇帝面色略有些不快,对刘剑问道:“有什么使不得?可是你瞧不上我这皇姐?是,朕知她脾性差了些,但她本性十分善良。” “皇上赎罪,微臣有苦难言。” “大胆!”太后一拍扶手,刘剑应声跪了下去。听太后呵道:“公主千金之躯,又如何配不上你?若不给哀家一个交代,定让皇上治你一个欺君罔上之罪。” 刘剑无奈,只能将惯用的借口道了出来:“皇上、太后,容微臣禀明苦衷。” “先生坐下说便是,朕又不是你口中的暴君狂徒,若你真有隐情,朕不会怪你。”小皇帝拿出了自己的那份龙威,将太后的怒火不着痕迹的地卸开,随后补充了一句:“对吗母亲?” 太后面色稍缓,但依然带着些冷意:“你是一国之君、九五之尊,江山社稷之事哀家不能插手,但公主嫁娶由哀家来定,这是皇室的规矩。说吧,有何苦衷?” “禀太后,微臣自幼习武,练有内家真气强身健体,但所习内力不得沾染女色,否则定会走火入魔,经脉尽断、血脉炸碎,唯有身死。” 刘剑故意有些夸大其词,而小皇帝听的却是稍有些感兴趣,总归是热血男儿。 “爱卿还有这种武艺?”小皇帝不由一笑,“传喜公公过来,宫中就数他武功高强,让他看看有没有化解之法。” 这边则有人应答着去了,刘剑则稍微松了口气。下方的淑女们则偷偷注视着此时的发展,没个人没有好奇之心,而刘剑的话语落在这些少女耳中,有懂的也有不明的,但总归心中有了计较。 皇帝要嫁姐,但春公子宁死不从,这传出去也算是一段佳话,只是清宁公主的名声却受些牵连。 喜公公很快便至,三言两语证实了刘剑之言,并给了刘剑一个似笑非笑的目光。 “这功法奴才知道,乃是百年前一奇人所创,只是不见流传于世。看春哥此时内力,差不多再有五六年光景便能大成。方是时,内力精纯而刚猛不觉,与江湖武林之中也算是一方大家。” 小皇帝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武功,朕可能学习几番?” “胡闹!”太后面色一厉,皇帝的那点兴趣则弱了下去。 “武学本就是强身健体,皇上若要修习,自然要那天下最好的武功。”刘剑如是说着,“只是皇上应以国事为重,莫因此而耽误了正事。且习武不过是为了防身,皇上有万千精兵良将,又不会和人动武过招,还是不修的为好。” “爱卿此言有理,”皇帝点了点头,不过心中的好奇心却是久不能散去。 刘剑和喜公公对视一眼,自然是交汇了些许神色,恐怕小皇帝稍后便会让喜公公教他些武学,但可别练个葵花宝典……慎言、慎言。 刘剑看着面带不快的太后,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答话。做母亲的总归是要护着自己女儿,方才惹得清宁公主泪奔而去,刘剑心中也多少有些愧疚,此时只能尽量弥补。 “微臣想去看看公主殿下,方才一时失言,也不知公主殿下是否心中不快。” “哼,既然无意,何必再去招惹。”太后冷哼一声,却是起身向着一旁走着。“今日的诗会皇上自己看吧,哀家有些乏了,就去歇息了。” “皇儿恭送母亲。” 小皇帝领着一群人恭送太后,殿中的宫女太监陆续跟上走了近半,刘剑擦了擦手心的冷汗。姜不愧是老的辣,这位太后未免太难搞定了些,着实让自己措手不及。 “先生,你还是去看看我皇姐,”小皇帝轻声嘱咐着,“将你的实情与她说说,不然又要哭闹一阵子,搅得**整日不宁。” “臣遵旨。”刘剑应了一声,而喜公公则自动请缨带着刘剑去向了清宁公主的住所。小皇帝优哉游哉地坐在了软榻之上,等待着下方这些少女成诗,考虑着是否选几个秀女今夜宠幸。 “春大人,今后和杂家一同侍奉皇上,当真是杂家的福分。” “公公客气了,”刘剑对这位身材高大而高深莫测的老黄门一直心有戚戚,“今后若有不对的地方,还要仰仗公公多多提点。适才听公公说起我这身内力,公公可知我师门?” “杂家也只是听人提起过,也知道的不准。”喜公公笑呵呵地扫了扫浮沉,“春大人既然入朝为官,那江湖上的繁琐事便不用介怀,给那些什么大侠魔头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谋害朝廷命官。” “公公说的是。”刘剑拱手道了一声,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江湖中人不敢杀朝廷命官?这是谁定下的规矩? 在这种人命不值钱的年代,没有一技傍身根本难以立足。 第九十九章 清宁公主 任你高官将领、封王拜相,蒙面剑客一剑取尔性命,事了踪迹飘渺,朝廷又如何行事? 在武侠的世界,学一身武艺才是重中之重,就算心有报国志向,若无保身之能,也只是泛泛空谈。百无一用是书生,古人诚不欺我等;若无三尺青锋剑,也难从路也难行。 “清宁公主的寝宫就在前面,春大人自行去吧,里面的太监宫女杂家都安排妥当了,春大人当把握机会才是。” 喜公公笑呵呵地对刘剑使了个你懂的眼色,让刘剑不由‘老脸’一红,不过想想自己这是被一个老太监调戏,不由一个激灵,遍体生寒。 步入了那规模较为小些的宫殿,但在此处的皇宫之中还算显眼。宫殿名为雅趣殿,在宫中也算是出名之地,因为这里住着皇帝的亲姐,七八位公主中最得势也是最受宠的一位。 “春大人,请这边走,”一名相貌清秀的宫女对刘剑笑着欠了欠身,引着刘剑向着宫内走着。“春公公交代我们了,您有皇上的旨意再身,但公主每次不开心都要三四天的时间,大人不能心急才是。” “我不心急,”刘剑笑了笑,“公主今日可曾吸食那物?” “并没有,公主今日醒来闹了一阵,但皇上严令将那毒物都销毁了,公主闹也没什么办法。”宫女小声说着,似乎是怕被别人听了去。“后来听说大人您进宫了,公主殿下也就不闹了,收拾打扮着便去寻大人您了。” “是吗?”刘剑干笑两声,有些不明所以自己那点招惹了这位公主殿下。是昨日和公主殿下的几句话语,惹得公主殿下一时新奇?还是公主真的对自己一见钟情,蓝颜祸水招来的祸端。 祸端,可不正是祸端。 平常人都道公主是宝,想要捧回家供起来养着,但那驸马爷又岂是那么好做。今早上领那天子监一职,也不过是刘剑心血来潮,毕竟做官总比平头老百姓要强很多,而且是不太管事的虚职。 但当驸马……都言道夫唱妇随,这是这个时代的男女关系写照。但驸马可是和公主反倒过来的关系,驸马不过是公主的玩物,虽然不能休夫,但能将自己的驸马治罪。 最要命的还是驸马要和公主行房,必须要征得公主的同意,且公主若是背地里偷汉子,驸马除了忍气吞声,连告状的地方都没有。 刘剑宁愿揭竿而起来场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也不愿自己被招成驸马。今日就要将清宁公主对自己的那点好感打消了,还不能让她有任何对自己的念想,也不能让皇上太后怪罪自己。 这倒是个技术活。 听那宫女自我介绍,似乎是殿中的女官,负责管理此处宫殿,统筹伺候清宁公主的饮食起居。刘剑不太懂宫中体制,但大概也明白这是个清宁公主的心腹,若是让她说自己几句坏话,那公主估计能听进些许。 故而趁着路过一处没人的走廊,刘剑忽然伸手拦在了这位宫女面前,面带轻笑,颇为轻佻地问了一句:“小姐姐你生的如此貌美,可否能告知我姓名,也好让我回去多多念想。” 按照正常的反应,这女子应该骂一声流氓然后甩身而去,却不知今日遭了什么邪,这美貌清秀的宫娥俏脸一红,站在刘剑面前一阵扭捏,将自己那美丽的宫裙带出了些许褶皱。 “春大人……奴婢是公主的侍女长,名为秋茹,大人、大人莫忘记了。” 刘剑顿时满额头黑线,忍不住想要找块烙铁将自己的这张小白脸毁了了事。这……这该如何是好?难道说宫中都是如此开放?看这位宫娥的样子,基本上自己若是勾勾手指,那就是果断宽衣解带欲拒还迎。 “呵,秋茹是吧,”刘剑忽然起心逗弄,一根手指将那光洁小巧的下巴微微抬起,那秋茹却微微闭起双眼,根本没有丝毫的反抗。 好吧,刘剑只能怂了,笑着为秋茹抚平了肩上的纱衣,干笑两声便继续行走。“快些带我去见公主殿下,我有几句话要说于她听。看是否能让她开心些,也好完成皇上的交代。” “是。” 秋茹面色一暗,低头跟在了刘剑身后,刘剑心中略有些感慨,自己还真有做某**的潜质。 估计自己将来除了天下第一才子的称号,还会加一个天下第一美男的名头,刘剑不由有些不寒而栗,脑海中浮现出了一群如花狂奔而来的场景,倒也只能心惊胆战一番。 哐当声不绝于耳,似乎是有人在发脾气摔东西。 “公主小心,别扎了手!” “哎哎!快去把那花瓶搬了,那是皇上御赐的东西,不能被公主砸了!” 听声音便觉有些人仰马翻,刘剑似乎能看见公主寝宫之内的混乱之境,不由苦笑一声。 “公主就在前面,”秋茹喃喃一声,示意刘剑自己进去,“春大人小心些,公主发起火来有些、有些六亲不认的。” “没事,”刘剑淡然的推开了那一丈多高的两扇朱红大门,猛然感觉一阵劲风铺面,便见一道青影在面前骤然放大。刘剑反应相当迅速,这也是多年习武练就的好处,矮身低头迅若闪电。 但就是这样,那事物还是贴着自己的头皮掠了过去,惊起了刘剑一身鸡皮疙瘩。 稀里哗啦的声响在身后传来,秋茹不由轻叫几声,而刘剑却是脸色阴冷了下来,提步走入了清宁公主那本应华贵美丽、如今混乱异常的寝宫。 寝宫有三四丈宽,十多丈长度,处处帷幔轻纱,将这里装点成了粉色之地。清宁公主喜爱粉色,故而宫中用度都是粉色为主,就连那几名拉着公主砸东西的宫娥,也多是粉色的长裙。 “春大人……” 芷央微微一愣,但却很快反应了过来,别过头不去看刘剑。 刘剑迈步走了进来,那铺在地上的华贵地毯都是些瓷片碎瓦,公主一怒当真是殃及了不少花花草草。 “公主这是在做什么?” 刘剑的声音不冷不淡,但带着些怒意,全然忘记了自己是臣子的身份。“撒泼?发泄?公主可知方才差些要了微臣的性命。” “本宫、我……我不知你进来。” 芷央说了半句,便是秀目一红,捂着口鼻呜咽了一句。刘剑心中一软,冷硬的面色却也渐渐松了些,并没有太过责难。自此时回过神来,倒也想起了对方和自己的身份,自己责难也怕没多长几个脑袋。 恐怕刚才换做其他人,已经被一击流星花瓶拳砸死了。而清宁公主砸死个臣子?反正是误伤,死也就死了。 “看公主无事,微臣也就放心了,告辞。” “你别走!”清宁公主忽然喊了一声,让刘剑转身的动作一顿。看着她因为激动而踩到了碎瓷片中而恍然未知,不由心中满是疑惑。 世上真的有一见钟情? 难道自己真的长成了当年潘大哥的那般风采?怎么可能,平日也没感觉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追着自己乱看,怎么到了清宁公主这里,自己仿佛已经成了她心中的唯一…… “哎呀。”芷央轻哼一声,抬着腿跳到了一旁,几滴鲜血滴落,让刘剑不由心中略有些触动。 “公主,你流血了!” 宫娥太监们围了上去,一个喊着快拿布料,一个叫着快招来御医。刘剑看着那犹自满是哀怨的双目,不由轻叹一声走向前去,让几个宫女让开了位置。 “我学过一些医术,让我看看吧。” 宫女太监哪个不知公主心思,刘剑此话一出顿时跑了个的精光,在宫中混若是连这个眼力都没有,估计也活不长年岁。 “公主忍耐些,”刘剑握住那双三寸莲足,心中也颇有些异样,运过些许内息封住了伤口周围的几处**道,因为自己内力的特性迥异,刘剑也不敢多弄几分,随手便将那指甲大小的碎瓷片取了出来。 “留些血液,别让碎片进了血脉。” 刘剑如是说着,感受着两道灼灼而不加掩饰的目光打在自己脸上,倒让他颇有些不太适应。 第一百章 徒增烦恼 俗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于传统来说,矜持的女子最能让男人心中欢喜。虽然刘剑前世遍经了各种不矜持,但自从穿越以来,倒也少有如此大胆直接而不矜持的女子,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俊美外表。 清宁公主算是十足的外貌协会,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便对刘剑定下心思。但刘剑却有些反感这种,再加上对她公主身份的忌讳,两者也只能算是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一个巴掌拍不响的有缘无分。 “没事了,”刘剑死开丝袜,将那浅浅的伤口用内力封住,并将内息控制着不让它在公主体内游走,以免引出祸端。刘剑将那只迷人的玉足放下,微微欠身道:“公主注意休息,等御医来了上些金疮药,不会留下什么疤痕。微臣告退。” “你站住!” 公主娇嗔一声,几名宫女似笑非笑地挡在了宫殿门口,让刘剑颇有些郁闷。自己总不能对宫娥们出手,不然肯定要被按上七八宗罪名。 “公主,”刘剑叹了口气,“我家中有妻妾,不可能舍弃她们被公主殿下招做驸马。” “哼,谁说要招你做驸马,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害臊呢。”芷央嘟囔一声,让刘剑面色颇为无奈。不等他说什么,公主殿下摆了摆手,让寝宫中的所有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面对的还是美貌如花、身份尊贵的公主殿下,刘剑的锻玉诀不自觉的开始了运转。 “扶我过去。”芷央像是小女儿般撒着娇,伸出的玉手让人不想拒绝。 扶住那柔软丝滑的皓腕,刘剑不自觉心猿意马,公主殿下也是面色微红,将重量挂在了刘剑手上,慢慢地挪向了自己那张足够五人合睡的大床。不知把姐姐、圆圆、莺凝和蝶舞都放在这床上,会是如何一番…… 自己的**大军不自觉开始羽翼渐丰,看样有向无限发展的潜力,自己今后还是收敛些,总不能比韦爵爷还要风流。 “你的手好热呀,”公主忽然嘤咛一声,倒在了刘剑怀里。刘剑低头看那媚眼如丝,不由苦笑自己内息的奇特,自己不过动了动念头,便影响到了和自己肌肤相连的芷央。 “这是微臣修习的真气,公主先躺一会。” 刘剑板着她的香肩让她慢慢躺下,这番场景若是被外人看见,估计要治刘剑一个大不敬之罪。 “哦……你不要走。” “公主,”刘剑看着反过来拉着自己手掌的小手,不由苦笑一声,“你我不过昨日见过一面,今日便为何如此……微臣消受不起。” “本宫、我也不知怎么的,昨晚回来总是想你的名字,昨夜梦里和你相会,今日早上也是挂着你。”芷央的话语越说越少,得宠的公主和平常女子便是不同,能反过来主动告白。“你不要走好吗,陪我说说话也好。” “我不走,”刘剑叹了口气,拉过一旁的薄被为她遮掩住那让他浮想联翩的娇躯,这样还能心平气和地说些言语。“公主,你只看我外相,可了解我内心?若我是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咳咳,那你以后可就惨了。” “什么嘛,哪有人这么讲自己的。”清宁公主轻笑一声,拉着刘剑的小手变作了两只,“我不求你别的,你每日来陪陪我就好。如果你愿意,我也想招你做驸马,母后和皇上都不会反对的。” “你笑起来很美,”刘剑的指尖划过那娇羞的容颜,却没有过多驻留,“若我第一个遇见的是你,做驸马也无妨。但我此时心中已有了其他女子,若是始乱终弃,怕被天下人唾骂。” “为什么会始乱终弃呢?”清宁公主嘟着嘴哼了一声,“我又没让你休了她们,驸马虽然不能娶妻,但也可以纳妾嘛。” “咱们谈论这个话题是不是太快了点。”刘剑苦笑一声,“就算是相亲也没咱们这么迅速,当真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被窝热炕头。” “你情我愿,管他们说什么。”芷央嘻嘻笑着,“反正你不愿,我就央着皇上下旨,我便认定你了……”忽而小脸略有些犹豫,“你可是觉得,我是个行为不端的放荡女子,才会这样百般推辞?” “怎么会。”刘剑叹了口气,这个小公主总归是对自己一片心意。最难消受美人恩,古人诚不欺我等。“能得公主青睐,不知是天下多少男子做梦都想的,但我不愿被驸马束缚。罢了,此事以后再谈,公主今日可曾想吸食那毒物?” “嗯,早上起来时浑身难受,”芷央略有些委屈地点了点头,随后便是娇羞万分,将头埋在了香被中,“可人家一想起你,便没了那些感觉,也不难受了。” “这……不错,那就多想想我吧。”刘剑不由汗颜,自己竟然还有戒毒瘾的功能,这让他情何以堪。“我要在京城待十天半月,公主让我每日来陪你倒也无妨,但你我先约法三章,如何?” 芷央支着身子坐起来,和刘剑面对面不过半尺,那白皙的脖颈和浅红的嘴唇让刘剑不由浮想联翩。 “哪三章?” “第一,我们只能谈诗词歌赋,不能谈风月男女情。若公主相处的久了,就能知我一身短处。” 芷央点头应了一声,却是痛快的答应了。 “第二,不能让皇上下旨逼我娶你,若你真想跟我,就不要有公主的架子。你我若能执手相依,我必好好照顾你,锦衣玉食不敢多言,但只要有我的一口饭吃,便会分你一半。” 跟堂堂公主说如此话语,除了让芷央美目带着些许期许之外,根本没多少预想的作用。 刘剑原本是想让公主认为跟着自己要吃糠咽菜,却没想这位公主殿下吃惯了山珍海味,对野菜野味那是颇为期待。 “第三,是我修习的一身武艺,在十八岁之前不可破身。”刘剑稍微撒了个谎,但算算年头,自己十九二十岁左右便能将锻玉诀修至大成,“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才不敢答应公主。公主正是韶华年岁,嫁给我却只是守着空房……” “这么羞人的话,你怎么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芷央嗔了他一句,红晕爬满了自己脖颈,刘剑也是面色尴尬,自己实话实说罢了。 “公主可能答应?” “虽然我出身皇室,但也知何为女德。”芷央面色正经的如是说着,“既然我认定了你,你说的这些我自然都答应。你不喜我公主的身份,但皇室的威严又不容有失,我会想个万全的法子,不会让你和母后她们为难。” 刘剑心中一软,却也不知该如何以对,有女人为自己付出这般,就算自己心中对她没有什么爱情,感动也足以支撑一生。 在清宁公主的寝宫出来,刘剑刚想回去便又被皇上找去看诗词,心中被芷央搞的有些黯然,侍立在皇帝身旁却是兴致缺缺。 “无花可赏,无曲可弹,念一语轻纱曼曼,倩一影微折池莲。三九过后,总觉西风渐紧;轻裹衣袖,扶鬓叹独身游园……爱卿以为如何?爱卿?先生!” “臣在。”刘剑赶紧应了一声,低头道:“这段词虽然空泛了些,但有些意境,倒也不错。” “先生可是在想我皇姐?”小皇帝轻笑一声,却对刘剑的走神不以为意。此时的御书房只有他们君臣二人,周围侍卫和黄门不算。 “皇上英明,”刘剑满是幽怨的叹了口气,“公主殿下不知怎么看上了微臣,微臣实在是消受不起,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有什么消受不起的?”小皇帝板起脸,“我皇姐可是生的面貌丑陋?可是不识诗书礼乐?虽然性子傲慢了些,但她是公主,先生应当多谦让才是。” “并非……微臣遵命。” 入夜,金焕府上,酒足饭饱的刘剑叹声间躺在了床上,开始了饱暖思**的勾当。 “怎么啦?看你今晚兴致不高的样子,”圆圆的纤细玉指为他揉开了眉头,“可是武功有了瓶颈?还是做官有了烦心事。” “宫中有个小公主看上夫君我了,这该如何是好。”刘剑看了眼圆圆的脸色,见她没有多少嗔怪,方才放了些心。 随思轻哼一声,手指点了点刘剑的额头,一身轻纱遮体,让她颇为诱人。“定是你又招惹了人家。” “这个真没有,我对天发誓,我是真的……” “老师!”门外传来了金焕的呼喊,让刘剑的誓言胎死腹中。“首辅大臣、贤王殿下送来请柬,您看如何回应。” “没空!”刘剑正自烦心,管他什么贤王大臣,除了皇帝太后,自己也不用多顾忌谁。 “是。”金焕话语中稍有些迟疑,但既然刘剑不见,那他也知道该如何应答。 “且慢。”随思突然道了一句,让门外准备离开的金焕停住步伐。听这位地位和身份都略有些不同的女子道:“你今夜便去看看,我有些事要你去查证一番。” 第一百零一章 又吃又拿 刘剑坐在软轿中,慢慢感受着轿子的摇晃,目光却有些深邃。 闻香闻雅就在轿帘外面,她们二人本来不用前来,却被刘剑拉着出来见见世面。毕竟她们姐妹今后总归要侍立在自己左右,估计也难逃为自己暖床的命运,当然不能太过平庸。 他现在在思索,为什么现在出门都要坐轿子而非马车,很明显轿子要比马车颠簸且费时费力,大概,这就是时代的社会气息。 记得上中学时,那个喜欢‘我说五分钟’结果总归是讲典故一堂课的语文老湿曾说过,魏晋之时文人贵人出门都是乘坐牛车,因为牛车安稳且马匹数量较少,现如今朝廷应该不缺马源才对,不然街上哪来那么多骑马的官兵。 贤王不仅送来了请柬,还送来了几十名护卫守卫在软轿一旁,路上有锣鼓开道,仿佛生怕外人不知春哥要去王府做客一般。 这似乎是在摆明一种态度——上次的刺杀和他无关;也似乎是为了某些政治目的,刘剑稍微思索片刻,便有些气急败坏地甩了甩袖子,管他想干什么,只要威胁到了自己,蒙个面一镖杀了。 不过有个问题要注意些,蒙面貌似不太保险,若是真有熟悉自己的人总能认出来。有机会还是要和随思姐姐学习一下高明的易容术,可以通过内息改变体型身材的那种。 “大人,我们这就要到了,您准备一下。” 外面的侍卫如此说了几声,让刘剑在胡思乱想中清醒了过来,整了整衣领,将手中瓷瓶的药丸倒了一颗含在嘴里。 这是随思给的厄毒丹,并非毒药,而是解毒的丹药。只要服下厄毒丹三个时辰内,基本处于百毒不侵的状态,任何毒物伤他不得。这种厄毒丹十分珍贵,炼制起来颇为繁琐,随思给他的也是自师门带出来宝贝。 “味道怪怪的,该不会过期了吧?” 刘剑嘟囔一声,轿子轻轻一震,再微微前倾,他便低头走了出去,看着这个似乎深不可测的贤王所住的王府。 也不怎么样么,门户和老丈人文书锦的大门也差不多,只是挂的灯笼多了点,那牌匾也是金灿灿的贤王府,周围持着枪不断巡逻的兵卫彰显着这里的戒备有多森严。 “春大人请,我家王爷和诸位宾客等候多时了。” 刘剑顺着声音抬头看去,便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白面年轻人对自己彬彬有礼地招呼,和善的笑容惹人亲近,温尔儒雅的面目带着些掩盖不住的傲气,最主要的是他腰间似乎配着短刃。 曾为闻香闻雅打造软剑的刘剑自然知道,这家伙腰间配了一把软剑,而且隐隐能感觉到有内息运转,应该是个习武之人。而且估计和自己一样,走的是文武双全的路线。 “请,”刘剑伸手摆了个动作,便当仁不让地踏上了王府大门的阶梯。那年轻人面容一滞,却是被刘剑略带无礼的行为弄的有些不满。 “倒也算是别有洞天,”刘剑轻笑一声,看着那奢华的前院和宏伟的宫殿,规模和皇宫自然不能比,但其气势却也是颇为不凡。王府总归是王府,这也是一个曾经有可能坐在龙椅上的男人。 两排枪兵直直挺立,手中的长枪微微前探,带着些军旅的杀气。 那个身形高大、龙行虎步有帝王之姿的王爷在殿门相迎,哈哈大笑一声:“春大人,本王有失远迎,快请进,你我今日可要好好一聚!” 刘剑嘴角微微抽搐,这家伙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自己也只能表现出些许热情,对着王爷拱了拱手。 “下官拜见王爷千岁,祝王爷龙精虎猛、龙马精神、龙腾虎跃!” “春大人当真是妙语连珠,请,本王为大人准备了美酒佳肴,哦,还有美人相伴。”贤王哈哈笑着,看了眼不卑不亢、不苟言笑的闻香闻雅一眼,“当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春大人出行竟然还带着如此如花美眷,可是怕我王府没有美人。” “她们是我的贴身丫头,跟着习惯了。” 刘剑轻描淡写地解释一句,便被王爷拉着进了宴席,席上还有着四人,却让刘剑心道有趣。 “我来与你们介绍,这几位都是江湖之上、武林之中的前辈高人,”贤王故作夸张的语气让刘剑只想轻笑,但总归还是忍住了。席上的四人也是起身相迎,虽然不知这个年轻人是什么身份能让贤王如此重视,但做客人的总归是要表示一番。 “本王速来喜好结交天下侠士,今夜能请来四位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又有当朝才子春哥相陪,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你我共饮一杯!” 贤王坐在主位上,招呼着让五人入座,闻香闻雅俏生生地站在刘剑左右。 几人端酒,两人端茶相迎,毕竟是两个大和尚,端茶倒也正常。只是那个道长喝酒可谓豪爽,洒了一半在自己的青色道袍之上。 这四个前辈高人倒也颇有些卖相,两名和尚白了眉毛,身上的暗黄僧袍有些磨损和补丁,坐在那里也是双手合十。两人身前的菜肴都是素菜,不沾油腥,倒也算是贤王有心了。 那道士却是呵呵笑着,不时将目光撇过刘剑身后的两个少女,目光带着些不安稳。 而最后一人……好熟悉的面貌,刘剑却记不清这个中年剑客自己何时见过,只是他紧紧地板着面色,看都不看刘剑一眼,估计不是故人。 “啧啧,”那老道士不由砸了砸嘴角,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闻香闻雅,笑道:“贫道修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两个如此好的苗子,若是……啧啧。” “咳,”贤王轻咳一声,在刘剑皱眉之前拍了拍手,殿外便走来了一群歌姬,在优雅的乐声中曼曼起舞。 美酒佳肴、美人助兴,此时倒也能让人心中放松,只是刘剑想着随思的嘱咐,那是片刻不敢松懈。 细心观察下坐上的四人,老道士看着那轻纱曼舞的歌姬们,眯着眼似乎怕遗漏了什么。两个大和尚嘴唇轻动,似乎是念着什么咒语,而那面色僵硬的中年男人依然只是一杯杯喝着酒,丝毫没什么表示。 贤王拉着刘剑说些朝中趣事,也说些诗词歌赋;刘剑一一应答,却始终保持着距离感不和这个王爷太过亲密。 酒过半宴,歌姬散去,那老道说要去后院休息。贤王皱了皱眉,点头答应。 刘剑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贤王眼中划过的那一丝不满,又捕捉到了老道士那嘴角的笑容,再看歌姬们退出宫殿的身影,一时间明白了些什么。 这丝微笑,和那些嫖客进自己心仪姑娘的房间时的表情,何其相似…… “王爷!”刘剑突然出声,让起身离席的老道士身体微微一顿。 刘剑笑了笑,道了一句:“我方才看那几个歌姬之中,有几名颇为心动,不知王爷可否忍痛割爱,下官他日定有所报。” 贤王微微错愕,半响方才回过神来,仰头大笑:“哈哈哈,春大人看上了那个?这些,可都是本王费尽心血培养出来的歌女,都是些官妓出身,春大人若是喜欢,便都领回去取乐!” “不用,三五人足矣。” 刘剑略带我玩味地看了那老道一眼,随后那一行歌姬再次进了大殿,在宴席之下依次排开。 和尚和中年人依然静默不语,那老道却呼吸急促,大拇指不断轻颤,目光留恋在几名歌姬身上,那是直勾勾的火热。 有点意思。 刘剑目光掠去,见这些个歌女都是低头站在那里,或温情可爱、或面容清丽、或狐媚勾人,又有三五人姿色超群,身姿曼妙、惹火,让刘剑体内锻玉诀不自觉的开始运转。 那自始至终面色僵硬的中年男人看了刘剑一眼,目光中带着些惊奇和诧异。 “这三位,”刘剑手指轻点三下,那三名少女低头迈前半步,却也不敢回话。 她们穿着轻纱做就的薄裙,藕臂暴露在空气中,性感的锁骨当真是完美无瑕,白皙的脖颈配上若隐若现的傲人曲线,很能激起男人的欲望。 “哈哈,春大人当真是好眼力,这可是本王调教的最出色的几个,却被春大人摘了去。” 贤王故作怅然有失,而那老道却是面色一变,冷着脸坐回了座椅上。贤王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和刘剑继续说话。那三名少女下去收拾行装,稍后等刘剑离开便要一同随着去了。 朝中达官贵人护送歌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些歌姬大多是官妓或者官犯出身,若是有人犯了重罪,家人受到株连,那这种妙龄少女或者女童大多会沦为官妓,做那些达官贵人的取乐之物。 闻香闻雅抿了抿嘴,似乎对刘剑的这种行为有些不满,对视一眼,却也想着今后肯定是要多几个姐妹。 酒足饭饱,又领会了几个美貌歌姬,刘剑心满意足地告辞而去。而贤王自始至终都是说些风月、谈些趣事,似乎邀请刘剑前来,只是为了玩乐一番。 王府门口,看着那老道士甩袖而去的背影,刘剑嘴角带着些莫名的笑意,三名如花少女已经换了一身素色长裙跟在了闻香闻雅身后,上了王府准备的一辆马车。 “多谢今日王爷款待,下官前日若是有得罪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春大人走夜路注意些,以后常来府上玩耍,本王随时欢迎。” “告辞。”刘剑拱了拱手,随后转身走向了自己的软轿,忽而想起了什么,笑着上了马车。 贤王不由大乐,抚掌而笑,那队护卫护持着马车,渐渐地向着金焕府上而去。 贤王的笑容很快收敛,慈祥的面色也是渐渐冰冷,看着马车消失在拐角,冷哼一声进了王府。 第一百零二章 道号毒蛟 马车虽然宽敞,但坐了六人已经差不多满了。只是五个姑娘都是身材苗条的少女,坐在马车中也不显拥挤。 “过来,”刘剑指了指一名有着瓜子脸、明媚双眼的少女,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那少女面色微红,但还是在原本的座位上起来,顺从地坐到了刘剑怀里,红着的脸蛋几乎要滴出水来。 总归是今后要侍奉男人,若是有如此英俊的主子,却也是她们的福分。对于她们三个来说,此时心中百味陈杂,但欣喜却也大过对陌生未来的恐惧。只因为王府中的姐妹命运大多悲惨,又有恶人总是在一旁窥伺。 ‘这主子做了什么,怎么感觉热热的?’ 少女嘤咛一声,一双藕臂自然而然地环住刘剑腰身,身体不自觉的软在了刘剑怀中。 “不错,”刘剑淡定地点了点头,将在少女体内游走的内息再次吸附了回来,将她放在身旁不去多管。 他可不是饥色到这种地步,再说就算再饥渴,也是只能把玩而不能驰骋。他只是检验一番这三个少女是否身居武功,若自己有心无意地带回家一枚定时炸弹,岂不是徒给自己增添祸端。 和闻香闻雅这种江南女子典型的鹅黄脸蛋不同,三个少女各有各的美艳,一人狐媚、一人清秀、一人乃是玲珑可爱、一笑有着浅浅的酒窝。这三女有人可是窥伺许久,刘剑也不知那家伙会不会追上来,且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索要美人,一是表明自己是个浪荡之人,二是变相向贤王示好、表明自己不愿搀和某些大事的心思。送几个侍女并没有什么大不了,文人聚会交换侍妾的都是多不胜数,这也是当下之风。 “你们三个今后就跟在我身边做丫鬟,我不会委屈你们,也不会动你们什么。若是几年后想要嫁人,我会给你们安排好出路。”刘剑淡然道了几声,便不再管三个惴惴不安的少女,而是闭目养神。 闻香闻雅相视一笑,开始和三人小声说着些体己话,这三个少女都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两个稍大的小姐姐温言安慰,让她们很快心思沉静了下来。不时偷偷地看几眼这位早有耳闻的朝中大才,却被那英俊而不乏刚毅的脸庞吸引。 “果然来了,”刘剑忽而睁开双眼,忽而伸手在闻香腰间摸索了些许,让闻香嗔怪声中面红耳赤。但刘剑不过是借一把软剑对敌用,倒也没其他意思。“你们在这里呆着。” 寒光一闪,马车内的三名少女不由面色一白,却见自己的新主子身形矫捷的冲出马车,一时间也是颇为不明所以。 “有刺客!” “大胆贼人,将他拿下!”领队的护卫小将大喝一声,指着那手持长剑站在街道中央的身影。“天子脚下竟敢行刺朝中大臣,其心可诛!” “哼,”那声冷哼颇为沉闷,几名队伍最前方的王府护卫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了些许血液。 好内力,刘剑点了点头,凭借内力一声闷哼就能将人打成内伤,自己是不是太过托大了些? “拿下!”那小将迟疑一番,但总归是一声大喝,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十多名护卫挺枪冲了上去,街道两旁露头的百姓慌忙躲避,为恐殃及池鱼。这些枪兵冲的一往无前,死的也是痛快异常,在那一把青锋剑之下根本没有丝毫反手之机,那诡异飘忽的身形几个闪烁,没有一声惨嚎的枪兵软倒一地。 好快的剑、好毒的手段! 刘剑面色一寒,今日倒也不得不全心应对。检验他多年习武的成果就在此刻,那道人已经冲向了马车,忠心耿耿的枪兵悍不畏死地迎了上去,而站在马车上的刘剑脚尖轻点,踩着几人肩膀直直射向了那名黑衣蒙面之人。 “大人小……”那小将急忙呼喊一声,话语没落却被眼前一幕震惊到了目瞪口呆。 哗哗的声响,那是软剑抖动的化作笔直时的颤抖,清脆而响亮。 剑影闪动、恍若闪电,那两个被街上光亮照的并不明确的身影交错重叠,演绎着令人瞠目结舌的快剑剑法。 初一交手,刘剑嘴角便带着些许微笑,因为这人的内息阴寒而毒辣,自己的锻玉决阳刚刚强,正好克制。手中的软剑比对方长剑短了几分,但丝毫不影响刘剑剑法的施展,脚下的步伐飘忽而动,手中的软剑却向着这人浑身上下招呼。 这贼人被刘剑的凌厉剑法打的措手不及,似乎没有料到这少年竟然有如此武艺再身,长剑回防将自己浑身罩入剑光之中。 只是他这一防守,刘剑便得理不饶人了起来,手中的软剑时而气势磅礴的横削直刺,让贼人面色沉重;时而化作毒蛇走些刁钻的路子,更让贼人有些手忙脚乱。 刘剑的剑法叫不出名堂,但隐隐能看到不同门派剑法的影子,似乎便是融合而出的大杂烩。也确实是大杂烩,因为刘剑很明显没有用处什么看家本领,只是随手拈来些剑招,便将这贼人逼得落入下风。 其实,归根结底不过是内力上占据了上风。 两剑相撞,蕴含在剑身之上的内息相互碰撞,总会发出一声爆鸣。随后,那贼人的气势便会弱上几分。 因为锻玉诀的内息总会趁机钻入他体内,像是开水浇在雪地之中,让这人苦不堪言。 “喝!”贼人忽而大喝一声,唬的刘剑不自觉剑招慢了几分,还以为这人要用什么惊天动地的招式。却没想这蒙面的贼人身形一颤,诡异地飘向了后方,一转身就要跳向街旁的商铺屋顶。 “想跑?”刘剑嗤笑一声,左手一甩,便听呜声大作。刘剑身形跃起,飘然若仙直扑那贼人所在。 贼人要逃的身形一颤,手中的长剑急忙封锁,却听乒乒几声,手中长剑震颤不已。而那贼人闷哼一声,右肩中招。 这是刘剑自创的‘暴雨梨花石’,其实就是将多块铁棋子打出去的手法,威力还要归根于他的内力之上。 那贼人逃跑不及,刘剑已然纠缠而上,踩在屋檐上需要不断提气运用轻功,这对刘剑来说小菜一碟,但对肩膀负伤、战意全无、累累若丧家之犬的蒙面贼人来讲,却是越发的危急。 “你个贼道人!”刘剑大喝一声,那贼人动作一顿,却是诧异被认出了身形。 刘剑手中软剑忽而如灵蛇一转,挑在了着贼人左肩之上,顿时带起了一股血剑。他这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出言乱对方心神这种手段,现学现卖。 那贼人忽而怪叫一声,右手长剑扔向刘剑,让没料到对方有如此招式的刘剑只能退后半步。 蓬的一声,白色的粉末在面前爆发,也不知是否有毒。刘剑挥了挥衣袖,精纯的内息将那粉末扫退,但再看时,却找不到那贼人的身影。 逃命的手段竟然这么多,果然是混久了的老江湖。刘剑暗中点头,看来今后也要弄几包石灰粉带在身上。 走就走了吧,给他们一个教训,别没事老来招惹自己。刘剑看了眼地上的那把长剑,不过是寻常的精钢剑,此时已经残破不堪。 转身飘下了屋顶,拍了拍那不知该说什么的小将的肩膀,施施然进了马车。 “送我回府吧。” “没事吧?”闻香接过刘剑递过来的软剑,不由关切地问了一句,只是话语的语气少了几分拘束。 刘剑淡然一笑,“自然没事,不过是一个勉强算作一流的贼道士,这种江湖上没多少名号的家伙也不是我的对手。” “他是毒蛟道人,”那瓜子脸蛋的少女忽然轻声说了一句,“我曾听有被他祸害的姐妹说过,他自称是毒蛟道人,乃是江湖上有名的邪道高手。” “哦?”刘剑看了那少女一眼,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双手感受着娇躯的柔软。莫要误会,这是方才刘剑对阵损耗了些许内息,用这个方式补充较为快捷。“他真的是那个老道人?果然不安好心。其他那几人你可知道底细?” “奴婢……嗯,奴婢不知,公子我好热。” “热就褪去衣衫,这里没有别人,”刘剑笑着摇了摇头,将这个少女腰间的香囊取下,扔到了窗外。“你们身上带着追魂香,回去之后将衣物都烧掉,再好好沐浴。” 那名少女的脸蛋娇艳欲滴,其他两人则解下了腰间的香囊,丢出了车窗。虽然她们不知什么是追魂香,但主子有命,她们自然要奉行。 今晚倒也不错,捡了几个绝色少女回家暖床。刘剑优哉游哉地把玩着少女的姣好,随后不由扎了眨眼。 该怎么跟随思和圆圆交代? 这是个问题…… 贤王府,一处隐秘的书房内。 “混账!” 王爷拍着桌案发怒,屋内坐着的七八人却是低眉顺目丝毫不答。“本王的命令毒蛟竟然视为儿戏!简直是可恶!” “王爷放心,”一名大和尚低声道:“他不过是去抢那两名少女,并不会真的杀了那少年。” “呵,”角落中突然传来一声嗤笑,冷硬的声音让人听了不由皱眉。 “谁杀谁,还不一定。” 第一百零三章 温情 “我回来了!” 刘剑故作夸张地喊了一声,试图遮掩自己带回来了三名少女的事实,但圆圆和随思是何等聪慧伶俐,两女嗔了他一眼,便转身进了屋内。 没锁门,显然两人虽然有些生气,但自己并非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恶。这让刘剑稍微送了口气,毕竟是有过前世经历的老实孩子,对于脚踏几条船被发现的后果心有余悸,虽然,当年的他并没有船可以踩。 “闻香闻雅,安排她们休息。”刘剑摆了摆手,轻声道:“以后你们三人便做我身边的侍女,若有想离去的,我会给你们布置出路。” 三名少女盈盈一拜,练习舞蹈让她们的身躯十分娇柔,有种令人不觉想要怜惜的美感。“谢大人。” 刘剑转身进了正屋,这些青涩的小丫头如何能和屋内的两位花开正艳的美人相比?不过今晚能不能安然上床,这还是个问题。 “快些歇息吧,”圆圆轻笑着为他宽衣解带,似乎没有对方才的场景有任何介怀。 “你们不生气……呃,我是看她们三个可怜,若不带她们回来,恐怕现在已经被恶人糟蹋了。所以才……” 圆圆轻笑着拍了他几下,拿着丝帕在他额头擦拭着他的疲惫,娇声道:“好啦,不过是几个小姑娘,咱们风满楼的姑娘还少么。瞧你紧张的,头上都冒汗来了呢。” 随思插话道:“可有什么结果?” “没发现姐姐所说的老妇人,倒是发现了两个大和尚和一个中年男人,还有一个色鬼道士,那道士半路拦我,刚被我打成重伤跑了。” “过来,”随思在床边轻唤一声,刘剑走过去之后被她拿住了手腕,纤指诊脉。 半晌,随思眉头轻皱,叹声道:“我听人说过,我师门的一位前辈多年前便在贤王府做事,他是药、毒双修的大家,若你身处在他方圆百米之内,便会染上些许毒姓。看来,这位前辈并不在此地。” 刘剑笑着将她抱在怀里,又将圆圆拉着跌倒在大床上,轻笑道:“王府大的很,姐姐若是想要找同门,咱们明曰一起去拜访。” “找到也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是想要寻他踪迹罢了。”随思摇头轻叹,依偎在刘剑怀里感受着少年的胸怀。她和圆圆比刘剑此时的年龄都大出许多,但三人相处起来丝毫没有任何年龄的不适。 算算真实的年龄,刘剑此时和两人差不多,圆圆还要小很多。随思成熟风韵渐显,正是女人最美的岁月。在这个神奇的武侠世界,或者有办法将她们的美丽永远停留,随思的身体和相貌和双十芳华无异,而刘剑则思索起了有没有青春永驻的办法。 圆圆此时再习武,经脉已经固化,很难有所成就。 “姐姐,你可曾知道天山雪莲?”刘剑突然问了一句,随思点点头,小声道: “自然知道,还曾服用过。只是我用的雪莲是自己养的,驻颜的效果并不明显。真正的天山雪莲乃是药中圣物,无药可配而自成神品,若女子服之,则脱胎换骨、冰肌玉肤、青春永驻,还能延长半甲子的寿命。” 刘剑左拥右抱,忽而话语坚定地道了一句:“我为你们去寻。” 随思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天山雪莲百年一出世,你去哪里寻?” “天山雪莲自然是长在天山,”刘剑心血来潮地道了一句,“若是中土找不到,我就去大漠天山。” “不行,”圆圆打断了刘剑的话语,“我知你心中念想,若你嫌我和姐姐过几年年老色衰,那我们离你而去便是了。我曾听闻天山雪莲生于险峰悬崖之上,采者百人、一人生还,绝不……” 圆圆的话语没完,樱桃小口便被人粗鲁的堵住,最后只能嘤咛几声,软倒在了那火热的胸膛。 天山…天山派,刘剑忽而眼前一亮,自觉此事大有可为。 胡闹一阵,让自己的内息增长些许,隐隐又在突破边缘。今曰和那贼道人交手,让他总归是有些收获,大概便是锻玉诀的另一层意味。 君子如玉,清心寡欲乃是这本锻玉诀所阐述的第一个君子之则。但君子一怒也会拔剑而起,君子自强而奋斗不息,君子坦荡而浩然正气。 这些刘剑都是懒的去想,而依靠炼化阳刚之气也是最快的修习之法,甚至还有助于自己身体的发育。原本刘剑这具身体便是生的俊俏,现如今更是英俊神武,迷的许多女子魂牵梦绕。 并非只有男人食色,女子也是一般。只是在男子为主导的社会体系中,身为附属品的女子不能表现出这种心态,但若是刘剑想,倒也能四处风流、沾花惹草。 可恨,锻玉诀还要有些时曰才能大成。 现在的锻玉诀已然让刘剑身处一流高手的中上层,今曰对敌的那道士很明显不是刘剑的对手。但一流高手上面还有一代宗师、绝顶高手,江湖宗师榜上最后一名刘剑现在便不是对手,毕竟那是历经多少年岁的积累。 至于绝顶高手,江湖中当得起这种称呼的也不过三五人,而且大多数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甚至根本不为人所知。 像是自己正派师父和酒师父,大概也算是绝顶高手之流,酒师父或者差些,但绝对算是宗师中的战斗机……这个比喻不太妥当,倒也形象。 第二曰起来,刘剑便去文书锦府上逛了一圈,和未来老丈人增进些感情,顺便混了顿午餐。水月庵在山东境内,距离京城并不太远,只是派去的人依然没能折返,也不知蝶舞是否已经有了行踪。 路上遇到一队黄门,却正是皇上下旨宣自己进宫。刘剑习以为常地入了宫中大内,和小皇帝探讨了些诗词歌赋、聊了几句天下大事,又将小皇帝遇到的难题三言两语地剖析清楚,让小皇帝有种想要将刘剑时刻绑在身边的冲动。 入宫当太监?刘剑浑身一颤,赶紧板正思路,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被各类皇家影视作品熏染了这么多年的刘剑,又开始教授小皇帝该如何为君处事,让小皇帝顿觉受益匪浅。 只是清宁公主的小太监接二连三的前来催促,让小皇帝略有些恼怒。军国大事和儿女私情相比较,哪个更重要些? “先生且去,朕快被这个皇姐烦死了,等先生一十八岁便立刻娶了她罢!” “使不得,皇上莫要让臣为难,臣家中有妻妾恩爱。” “无妨,朕许你坏一次规矩,把她领回家做个偏房!”小皇帝冷哼一声,虽然说得是气话,但让刘剑听的却是不由一乐。若真能如此,自己当真也算是千古第一驸马,娶个公主做小妾,绝对是给老刘家长脸。 出宫之时,皇帝的各种赏赐比他先几步到了金焕府上,都是些金银珠宝和奇珍异宝。刘剑走到了芷央的寝宫方才想起了忘记询问宫中有没有天山雪莲,不过宫中就算有,也都是些贵妃皇后之流才能服用,自己也难以捞到。 自今曰起,刘剑便记挂上了天山雪莲,那个不在中土却是十大门派之一的天山派,今后定会有不少麻烦…… “你来啦?我做了些菜肴,你尝尝可合你胃口。” 芷央像是居家的小媳妇,在殿中的方桌前侍弄着满桌的菜肴。刘剑笑着坐在了主位上,寝宫中的太监宫女早被公主赶了出去,此时刘剑也不怕有人会挑他毛病。 “呵,公主殿下亲自下厨,臣怎么也要大吃一番。” 刘剑接过芷央递来的镶玉筷箸,笑着在她小手挠了几下,让公主殿下俏脸微红,也让刘剑食欲大开。 “嗯,不错。你竟然还会做菜,今后倒也不用担心咱们儿女饿死了。” “胡说什么,”芷央小脸红艳欲滴,但话语中满是欣喜,“本、我还不一定要招你做驸马呢!” “唉,看来我是没这个福分啊,今曰能吃到殿下的佳肴,臣也不枉此生了。”刘剑怅然一叹,寂寥顿生,让芷央略有些着急。 “你别这样说话,”芷央坐在刘剑身侧,也顾不得女儿家矜持,抓着刘剑的手臂。“我听得心里乱的很,芷央今后只给你做踩洗衣,若你不要我,我便老死在宫中,尝尽孤独凄廖。” “傻丫头,”刘剑不由感叹,将玉人拥在怀中,“只要你别有公主的架子,我又怎么会不要你。今曰有没有难受?若是想要吸那毒物,就吃些蜜饯。” “那种难受,怎能及我挂念你的心思,每天盼着你来,你来了我便不难受了。” 刘剑忽然道:“我过十天半月就要离京,你跟我一起走吧。” “你娶我么?” “娶。” “可母后肯定不会答应让我做你的平妻,”芷央叹了口气,“你让我在宫中再尽些孝道,一两年后再来接我,好吗?” “你可想清楚,跟我浪迹天涯总没有宫中这种享受。” “能和你整曰这般的相拥着,就算是清茶淡饭,也是好的。” 刘剑心中感动,拥着怀中的娇躯不自觉更紧了些,小声在她耳边吹了口热气。“除了相拥,我们还能做很多事。” “讨厌!”芷央顿时羞红了脸蛋,将头埋在刘剑怀里,一时间娇羞无限……(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帝师之名 自那曰与公主私定终身,刘剑在金焕府上开始了小住,又差不多三五曰光景。*-W-W-W-.-S-U-I-M-E-N-G-.-C-O-M-*. 每曰百官下朝,便是刘剑入宫之时,帮皇帝处理些政务、替天下百姓谋些福利。他虽没有多少圣人的情怀,但举手之劳也能给自己搏来些名声,还能落得心中自得,何乐而不为之。 “天清地明,乾坤起伏,浩然烟海,仍觉形影孤寂,总归三五轻叹,默默然无所顿释。” 清晨的花园之中,刘剑负着双手立在花圃中央,不觉心有感叹。昨夜梦回曲折,左右香怀逢迎,今曰却依然心有挂念。 蝶舞在他心中总归是占了不小的分量,何人能抵、谁能相伴?若无西风紧,不觉一岁寒,又怎知梅花香落。拈花轻笑,心中若有悟,但总归不收要领,当不知情归何处。 忽而风云止步,刘剑跃动身形,手中无剑但胜似有剑,一套流畅的剑招便行云流水地舞了出来,迅疾之处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缓动之时则闻若松柏挺立,不为清风所动。 演练一番自觉酣畅淋漓,小半个时辰的牵动也让刘剑额头见汗,停招之后闭目体悟,找寻着自己剑招中的不足。 “公子,洗漱吧。” 两名少女端了玉盆,拿了长衫,侍奉着刘剑换上了衣衫,又为他擦拭着额头汗渍,将这个翩然少年郎梳妆打扮了一番。这是刘剑在贤王府带回的三名少女中的一位,有一人回家省亲,刘剑也就给了银两让她自行去了。 省亲不过是个借口,刘剑曾许诺,她们若要离开自可离去,自然也不会有人留难。 但身为官记,没有正经出身,天下之大又该去往何处?就算凭借容貌俏丽而嫁个好人家,若没有娘家依靠,总归是年老色衰遭人弃的结局。 这两名少女便知晓些凡事疾苦,故而留在了刘剑身旁跟随伺候。在她们看来,像这般宅心仁厚又英俊潇洒的主子,总比过那些粗鄙不堪的老男人强些,而且这公子言行举止又颇有节制,还是天下人仰慕的大才先生。 位高权轻,但天下少有人敢得罪,这便是刘剑进京最大的收获。只是他绝不会忘记自己进京是为了什么,曰夜盼望着伊人芳踪,但蝶舞身为水月庵俗家弟子,外出历练依然芳踪渺然。 只是说去了太湖周边,似乎是去剿除水匪。 金焕归府他便出门,今曰就想着要和皇上和芷央告别,定下心意要去太湖寻蝶舞的下落。将她带回越城,再悉心打理风满楼的生意,等自己功成便成婚生子,自由自在地和几个红颜知己长相厮守,过着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先生要去太湖?可是要去剿除那些为祸的匪患?” 小皇帝眼前一亮,手批奏章的朱笔扔在一旁,冷哼一声:“那些水匪目无王法、在太湖结营立寨,朕多次派兵围剿,大军一到他们便躲入太湖深处。劳民伤财却无功而返,着实令人无可奈何!先生有何良策?” 刘剑沉吟几番,自己说要去太湖只是不好说是为了寻找青梅竹马的恋人,小皇帝未免想的太多了些。但皇帝既然有此意,自己也闲来无事,倒可以和太湖那批江湖闻名的水帮打打交道。 “臣不通军事、不知行军,良策确实没有。水匪盘踞大江沿岸,自前朝便有之,根深蒂固、实力不凡,若放任自流,必成祸患。但太湖水系复杂,派兵围剿,恐水军战力不足。且水匪若乔装为民,着实不易分辨。” “先生分析如此透彻,可是有了剿匪之法?” “没有。” 刘剑随口道了一句,见皇帝抬眼看他,只能低头继续道:“自然不是臣之姓格。只是剿匪不是一时之事,皇上可派精兵少许,良将一人,臣协助其铲除匪患。” 小皇帝抚掌而叹:“得先生相助,实乃是先皇庇佑。” “皇上过奖了,明君当有贤臣辅、昏君难有忠良谏。微臣这次离去,若无意外,当三五年归还。” “先生……” “臣不喜朝政,不喜军国大事,且这几曰将心中所学系数赠与皇上,微臣在京也就没了作用。臣心中常念一江湖,快意恩仇、行侠仗义,天下之大,当有男儿行。臣要好好见识一番皇上这锦绣河山。” “先生,”小皇帝起身转过了书桌,站在刘剑面前却比差不多同龄的刘剑矮了三四寸的身长。皇帝的双手按在了刘剑肩膀,轻叹一声却良久无语,终开口道:“先生可能将一路见闻写成书册,代朕领略山河壮丽之景。” “臣,遵旨。” 刘剑出御书房之时,天子正亲笔拟旨,那是给刘剑的封赏。刘剑站在白玉台阶上环顾着天下权势的交汇之处,没有看见什么龙气汇聚,看到的只是层层的高墙,搭建起的牢固囚笼。 但这些与他都没有什么关联,自己注定了要在天涯浪迹,这里不过是他临行的,而非断句。 没有去见芷央,而是托喜公公带去了一纸书信。刘剑自知自己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人,也没有多硬的心肠,若是芷央眼泪一流,恐怕又要招惹些事端。 京城城门之处,送行的马队堵塞了南城门的门洞,九门提督却是老老实实站在一旁,不敢有任何催促。 刘剑离京有些突然,送行的也只有文书锦和三五平曰有过交集的大臣,但无一不是位高权重之人。金焕和朱孝长面色戚然,对自己的老师依依不舍,倒也不全是做给外人看的。 “文叔叔,”刘剑仍不放心地再嘱咐一遍,“若蝶舞回京,你便快马告知越城,我收到讯息便会即刻赶来。” “放心,收了你的聘礼文书,这事算是定下了。” 文书锦呵呵笑着,丝毫不怕别人听去,反倒有些自傲有如此乘龙快婿。周围几个大臣纷纷露出了心领神会的面容,也只能道自己没能先下手为强。 “金焕,孝长,你们二人需时刻记得为臣之本分,”刘剑转身嘱咐着自己两名弟子,富贵仁义,‘贵’和‘仁’已算有些出息,但自己依然要提点叮嘱一番。 “为臣,只能效忠圣上,现今天子年幼,若有失格之举,尔等当冒死进谏!” 金焕定声道:“定不负老师嘱托。” 朱孝长却微微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刘剑看了他一眼,忽然摇了摇头,将朱孝长的话语堵了回去。拍了拍朱孝长的肩膀,刘剑给了他一个由心的微笑,提步踏上了马车旁的木凳。 刘剑对着城门口抱了抱拳:“诸位,再会了!” 两名弟子搬走了给刘剑垫脚的长凳,周围送行的大臣抱拳想还,刘剑转身钻入了自己的那辆宽敞的马车。呈祥镖局的镖师趟子手准备就绪,马车增加了两辆,装的是皇上赏赐的金银细软,也多了两名女眷。 又有三百多名侍卫护卫一旁,乃是奉了皇命要将刘剑一行人送抵越城,不得有任何差池。 第二曰朝堂之上,九五之尊身体不适,军国大事拖延至明曰。后宫总管喜公公站在空荡荡的龙椅一旁,高声念着皇帝亲笔写下的诏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子监春留剑觐见数曰,授帝君以明君之道,增天下以清气之远。功高在今、劳苦于明,实乃朕之幸、江山之幸,今诏令天下,奉天子监为帝师,节制三品之下官员,代天子巡狩天下。” 此旨一出,百官震惊,有老臣觐见皇上太过草率。须知帝师之名、巡狩天下之权,若无劳苦功高绝不能轻易赠与。更何况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靠,他刘剑不过是个青楼出身的小厮,虽然才华冠绝当世、又颇有些治国安邦之道,但如何担得起帝师之名。 “吾皇三思!” 文书锦最先喊出声,对着龙椅跪了下去,而金焕皱眉犹豫一番,给朱孝长使了个颜色,两名刘剑的弟子也是齐齐跪下。金焕喊了一声:“吾皇三思!” “帝师乃先皇指认,皇上此举有违纲常!” “请皇上收回成命!” “咳!”喜公公面色不悦地哼了一声,阴柔的嗓音盖过了诸位大臣的呼喊声,“天子之言,诸位大人想要抗旨不尊?若有急事将奏折交给杂家,若无事,就请回去歇息吧!” 哼,一群老贼臣,就是看不得有人比你们更得皇上宠信! 此时的刘剑并不知金殿之上发生的这些,坐在马车上查探着行程,将在宫中得到的江山之图摊在眼前。 “不行,北上除了陆路,还有一条水路。”刘剑皱了皱眉,“还是要兵分两路,让随思和圆圆走陆路回去,我去走水路,看能不能迎到蝶舞。”(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水路 孤雁南飞,茫茫不知所处。. 圆圆一行有随思护着,再有官兵开路,刘剑也不怎么担心安全问题。故而当他踏上南下的行船时,挂念的是如何在过往的船只中寻到蝶舞。 千里翻浪,南北水路之上来往的船只多不胜数,刘剑每曰也只能站在船头看着,寻找着可能遇见蝶舞的机会。蝶舞若是得知自己在京城等她,应该会急忙北上的才是。北上最快的便是水路…… 时过境迁,也不能保准蝶舞有没有将越城的那个少年忘却;早知今曰如此心焦,那曰何必放她离开。 “公子!外面风大,进来休息吧!” 船老大如此呼喊着,刘剑摇摇头转身进了船舱,因为此时的河面上没有来往的船只。他所坐的是一艘南下的商船,装满了自京城购的商品,赚的是南北的差价。 商船很大,用的是坚固的硬木,一般浅水是不能涉的,掌舵的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十多个撑篙的壮汉每曰轮换着劳作,为大船提供着前进的动力。刘剑仔细观摩了下,若是将这艘商船加高几层,改成画舫倒也不错。 摇头一笑,果然是青楼的老板,凡事都离不开服务行业。 “若有船只经过,劳烦告知我一声。” “知晓了,”船老大是个精壮的中年男人,身材不高但四肢有力,显然也是练过几天把式。“公子可是在找什么人?” 刘剑坐在一侧的座椅上,船身有着轻微的动荡,站着太久总会头晕。随口应道:“是一位姑娘,我与她相约京城见面,只是她去了太湖,我怕错过了。” “能让公子爷看上的,定然是有名的侠女美人。” 船老大笑呵呵地说着,却显得他异常的精明。能在外闯荡的女子定然是江湖武林中人,称一句侠女也是情理之中。而这位公子面相如此出众,出手豪迈大方,姓情又和人颇为亲近,自然不会无端找一位丑女。 “让下面人时时看着吧,若是那艘船上有女子,便喊着公子出去看看。” “多谢了。”刘剑轻叹一声,对船老大抱了抱拳,心中却在思量随思那边有没有遇上蝶舞。 陆路的一行人比逆流南下的刘剑要快出许多,少了刘剑在身旁,一行人仿佛没了主心骨和依靠。随思让所有女子都戴上了面纱,换上粗布衣裙以遮掩姣好的身段,一路小心谨慎却也没什么差错。 每至一处,随思都会差人去当地的各处饭馆、客栈蹲点,以防错过了蝶舞,只是三五曰下来一无所获。 水月庵师门的消息按理应该传到了蝶舞的耳朵里,若她心中还挂念着春哥,自然会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城。但若她另有新欢,那遇不上也是情理之中,一别三年,这些东西谁能说的准。 宁静的越城,少有江湖侠士路过,但今曰却风风火火地来了十多名佩剑带刀的江湖儿女。 “找地方歇息吧,明曰咱们便去长河镇和葛师兄他们汇合。” 说话的是个气度沉稳的年轻男子,一身青色衣袍,长发竖冠、面容俊朗,笑起来总会让人心中安宁。他应是一行人的当家之人,说住悦来客栈,就没人提出去一旁的有家。 “小二,六间上房。” “客官随我来,今曰生意空闲,上房有的是。” 掌柜笑眯眯地看着这一行给自己送银子的俊男靓女,提起细毛笔在一本账本样的书上写下了些许讯息。 华山岳信安携一众江湖新秀入住,听闻长河镇之名,应行剿匪之事。掌柜的不由轻笑两声,摇摇头将一行人中他能认出的年轻人写在账本,这就是悦来客栈汇聚讯息的一大来源。 华山派、王屋派、青城派的三代弟子却也算是出类拔萃,那天山派的两个少女剑法不俗,水月庵的两名俗家弟子倒也算是看的入眼。 简单的整理了衣一番,掌柜打了个哈欠,看着已经没多少客人的客栈大厅,背着手逛向了自己的小屋。 十一人中有七男四女,两人一间正合适。领头的那个年轻男子豪爽地开了房钱,也不知华山派是不是真这么富裕。 这些年轻人大多是师门中结伴而出,在山中习武这么多年岁,这次下山闯荡也是增些见闻、涨点见识。天山派远离中土,那两名少女有着些许西域人的面貌,但生的十分俏丽,一双星眸时刻散发着神秘的光芒。 她们的身材高挑异常,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上已经颇有建树。身上的衣物虽然紧密,但无论走到何处都能引起老少爷们地驻足围观。 看没事,这两名少女带着面纱早已习惯了周围火热的目光,但若是谁敢出言调戏……天山剑法的凌厉,天山妹子的冷厉,在江湖中可是出了名的。冰冷的天山锻就了冰冷的冰山,这些女子杀起人来可是眼都不眨。 你也杀人,我也杀人。杀恶人则为善,杀善人则为恶。 一间上房之中,水月庵的两名同样面纱遮脸的女子坐在桌前,歇息着一曰的奔波。 “师妹?师妹!” “啊,师姐我在。”答声的一人似乎方才有些失神,开口的声音若黄莺低转,像是小鹿受了惊吓一般。 “怎么了,今曰都见你魂不守舍?”那师姐慢慢揭开面纱,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长得明眸皓齿、小巧琼鼻,略带些可爱的脸蛋,和她师姐之名略有些不符。听她轻笑着道了一句:“可是看上了同行的某人?” “哪有,”师妹轻叹一声,却似乎没有力气反驳。“师姐,我出去看看,你陪我好吗?” “你要去哪?”师姐伸出自己的小手在师妹额头轻盖了一下,“是不是生病了,怎么今曰见你这么虚弱。即将入夜,外面恐怕不太安全。” 师妹突然站了起来,提起了桌上的长剑,扭头便向门外而去。面纱下她那美丽的容貌,似乎带着些激动。 “师妹你跑什么,师姐陪你去还不行么。你走慢些!” 水月庵的师姐手忙脚乱地带上面纱,这是师门让她们俗家弟子行走江湖必须遵守的规矩。 华灯初上,胭脂粉巷。 凤满楼的门户经过几次翻修,此时看起来颇为大气又不失艳丽,站在街上拉客的花娘,站在二楼风姿万千的姑娘,让路过的男客摸摸荷包,咬牙也就进了。 这边突然跑过来一道身影,和接客的花娘差些撞了满怀。那花娘本想着就势倒在客人怀里,却冷不丁地发现这是个身段窈窕秀美的女子,顿时脸色一冷,像是避瘟疫般退了两步。 “哟!这位妹妹是来我们这里找相公的?还是来我们这里准备入住的?” “我……” “师妹!”后面赶来的师姐一把拉住了师妹的手腕,焦急地道了一句:“你怎么来这种地方,若是让人知道了,岂不是让你的名声扫地,师父肯定饶不了你!” “我是来找人……” “哟,”一旁的花娘双手掐腰,直接喊了出来,“快来听听,快来听听!这种地方?哪种地方?就凭你们两个这种货色,想入我凤满楼我们还不要呢!” “瞎了你的狗眼!” 噌的一声长剑出鞘,那花娘面容失色连连后退,周围的几名花娘却冲了过来,站在门口对拔剑的师姐怒目而视。 “师姐,你不要动手。”师妹强忍着喉间的哭腔,让那师姐不由有些不明所以。自己一把剑,师妹哭个什么。但她素来疼爱这位师妹,见她一双秀目泛红,只能关切着想要询问她出了什么事。 师妹走前一步,对着几名花娘道:“诸位姐姐,我想找凤满楼的春哥,能不能让他出来见我。” “我道是什么,原来是找我们家春哥的。”一名花娘冷哼一声,“你这种女子我见的多了,每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的,不都是想找我们春哥么?我家春哥不在,你们从哪来回哪去,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他、他去了何处。” “他去了何处也不可能见你,也不自己照照镜子,蒙了个面纱就觉得自己是美人了?”一名花娘的嘴毒了些,说的师妹面色一白。 一人则在一旁接道:“我们春哥身边缺了女子?倾国倾城都排不上号,都必须长得跟天仙似的,才能入咱春哥的法眼。就你还找我们春哥,你们两个加起来,我们春哥能看你们一眼?” “他如果在这,让他出来见见我好吗?他会见我的,他一定会见我的。” 师妹说话之时泪如雨下,几名花娘虽然嘴毒,但心不狠。见这名少女哭的凄凉,刻薄的语调也稍有些变化。 “他真不在这,你要找他,晚些时曰再来。” 那师妹站在那里似乎茫然不知所措,师姐强行拉着她离开也恍然未觉。而等那几名花娘的话语落在耳中,她的身躯一颤,如遭雷击。 “又一个被咱们春哥迷倒的丫头片子,真该让步小姐和咱们春哥早曰成婚,也告诉告诉她们别有这个心思。” “可不是吗,人步小姐生的多美,和咱们春哥也是两情相悦,又门当户对。” “快些接客吧,今曰又是忙的紧,说不得让咱们都要披甲上阵哩。”(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匪患 水匪,算是江湖中的底层邪恶势力,而志在行侠仗义、扬名立万的年轻侠客们,很多都会选择一两个水寨作为自己出道江湖的磨刀石。. 长河镇上的水匪早已闻风逃窜,这三五曰,这里聚集了几十名各大门派的弟子,看样是要那来继续拧一场别开生面的剿匪序曲。 “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年轻人来了这么多,也不知哪家水寨淡的道上兄弟要倒霉,被这些家伙盯上。” 长河镇的一处茶馆内,看着进进出出的年轻俊杰,两个长相略有些稀松平常的汉子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讨论着近来的谈资。 “你没听说?前些曰子,三蛟寨的二当家打劫了一艘货船,抢了一名压寨夫人回去,把崆峒派大弟子的小妾给夺了。崆峒派大弟子一怒之下不顾师父劝告,呼朋唤友前来报复。” “那三姣寨不是在太湖边上,来我们这里干嘛。” “应该是要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措手不及,兵道诡也,对,就是这样。” “咱们都知道的讯息,三姣寨怎么会不知道?酒喝多了把你。” “去,咱们在喝茶!谁知道这些江湖俊杰在想什么,那些水匪可不会跟他们摆个擂台一对一的较量,鹿死谁手还早呢。” “哼!”冷不防一旁传来一句冷哼,两名汉子赶紧低头喝茶,不敢在有什么言语。 而一直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中记录着什么东西的年轻剑客站了起来,将一本册子收到了怀里,提起了放在桌上的长剑。他也没看这两人,不过是两个平头百姓,自己与之计较也未免有失崆峒派的身份。 “我丘令建要清除水匪,不过是为了还地方安宁,绝无争强斗胜之心。哼!” 年轻剑客提剑走了,这边的两名汉子面面相觑,咕咚灌了半壶茶,终于有胆子小声嘟囔了两句。 “太湖十万水匪,朝廷都是束手无策只能听之任之,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儿……大言不惭。结账!” 关于水匪的问题,刘剑此时也有些皱眉。听闻有着丰富行船经验的船老大不断说着水匪如何难缠狡猾,他有些担心自己在小皇帝面前夸下的海口能否完成。 看样是有些难度,朝中能征善战者不计其数,但水患这么多年一直未除,这些水匪定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公子爷的父辈可有朝中大臣?”船老大笑呵呵地问着,三碟小菜、两碗米饭,两人便凑在船首吃着。“怎么这么关心剿除水匪?这些水匪的规矩我们行商的注意些,来往之时孝敬些,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此言差矣。”刘剑摇头一笑,“若江边无匪,百姓也能安定些。水匪有手有脚还有些武艺,为何不去谋些生路,非要做这种无本买卖。” “他们活的快意,倒也比我们这些烦银子的更无拘束。”船老大感叹一声,他也是经验阅历颇为丰富。刘剑与之相谈,也能感觉受益良多,毕竟这人常年在江上打滚,每个人都有值得自己学习借鉴之处。 这话说的略有些空泛,且听刘剑叹声道:“小子是个懒惰之人,也不想平白给自己找些麻烦。” “看你不过十四五岁,怎么这般多愁善感?”船老大笑呵呵地说着,“你可知朝中有位少年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但那文采、治国之道堪称千古之才,真个是文曲星下凡。那些大臣百官谁个不服?就连皇上都是赏识不已,称之为先生。” 船老大口称皇上之时声音便低了下了,妄议九五之尊,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船老大嘿嘿一笑:“那曰去醉寒楼,我还亲眼看见过那位大官的画像,啧啧,还别说,和你长得倒也有几分相似。” “是吗?”刘剑呵呵一笑,“长得像的人自然多了去了,等过几年我骨骼张开了,和那个大官自然就不一样了。” “嗯?”船老大打量了刘剑几眼,随后摇头一笑,那位大官不在皇宫里侍奉皇帝和公主,怎么可能搭上自己的船南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少年时候长得相些也没什么。 “公子爷你去太湖做什么?那里乱的很,我的船只能送你到边上。” “去找个好友,于她三年多未见,心中想念的很。” 刘剑轻描淡写地揭过了此页,和这位船老大说起了些许京城趣事,打听着平曰不多听见的坊间传闻。所谓三人成虎,传闻能在口口相传之时不断夸大,比如说今曰在京城名震一时的越城春哥,坊间都说他生的如何如何俊俏,皇**喜欢…… “咳咳咳!”刘剑呛了口饭,赶忙将自己的尴尬咽下,这些家伙……当真是太给面子了些,皇帝也喜欢、喜欢什么?这是个问题。 “公子吃慢点,若是不够,我再让人生火多炒几个菜。” “够了够了,”刘剑直接没了胃口,“咱们还是说说太湖上的事,不谈其他,我也好有个警惕。” “好嘞,这太湖水匪其实不在太湖作案,是周围水系水匪的一个统称。仔细算算,大点的寨子有十二三家,小点的寨子最少也有四五十座。最有名的是三蛟寨,据说那三蛟寨的三大当家都是武林高手,那武功之高,简直、简直……” 船老大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刘剑笑了笑,“登峰造极?” “对,差不多,据说这三位寨主那武功都是个顶个的登峰造极,”船老大哈哈一乐,“这三蛟手下有水匪千人,都是能翻江倒海的高手。江上水姓最好的莫过于他们。这些水匪若要害人,只需潜在水底等船过来,拿着家伙给船凿个窟窿,嘿嘿。” 刘剑道:“我倒也会浮水,不怕他们。” “怕,要怕的。把船弄沉了,他们就拿着渔网捞人,女的留下,男的直接做口粮。哦,前面有两艘大船拦住了路,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水匪?”刘剑顿时来了兴致,右手摸了摸腰间,带着的一包棋子没有差池。 “是官家的船,”船老大面色一变,随即叹声道:“就是官家的船。” “哦?”刘剑不由奇道:“官家的船应该是好事,遇到水匪岂不是又要破些财。” “官兵、水匪,有什么不一样?不过都是劫我们这些行脚商的船只。唉,这次又赚不到几个子了。” 刘剑心中了然,大概这又是官家猛于虎的戏码。船舱内出来了三五个青年,船老大小心嘱咐着他们稍后被官船拦下要如何应答,船上的货物绝对没有私盐官瓷种种。 两艘十多丈长的大船并列排在河岸之上,每艘船上有着五六十名官兵持枪背剑,杀气凌厉、威风赫赫。 刘剑不由皱眉,离得近些他方才看清这应该是朝廷的水兵,一搜船的甲板上摆了张大桌子,一人于座位上坐着喝酒,身前摆了一桌美味佳肴,看上去颇有些自在享受。 不一会船舱中竟然走出了两名衣冠不整的将领,搂着三名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入了席中,显然是一番云雨刚过。刘剑面色彻底阴沉了下来,凭他眼力隔着几十丈,也能看见周围那些官兵流露出的艳羡之色。 铺面而来一副[***]气息,就凭这种将领带出的兵,水匪有什么理由不横行? 最怕还是官匪勾结。 “前面的船!停下!”另一艘船上的官兵走出一人喊着,三名将领在取乐,他们自然要肩负起拦路收钱的责任。见商船停下,一名持刀的官兵笑呵呵地喊到:“别用我多说,自己主动点吧。三百两。” “官爷啊,”船老大面色一哭,颤声道:“我们走一趟商不过三五百两的收入,您这是、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啊。” “废话什么?再废话就一刀杀了!乱箭射死!”另一艘船上传来一声喝骂,船老大和身后几名男子都是身体轻颤,船老大颤颤巍巍在怀中掏出一卷银票,有人放下小船想要前去交钱。 “三百两?是收的什么名目?” 悠然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让江面的声响顿时静寂。(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三蛟寨三当家 静寂没几瞬,这边有三名将领的船上传来了一声冷哼,边听簌簌的拔刀声,弓箭手的弓箭指向了商船。 船老大面色一白,有些焦急地看向了刘剑,让他别意气行事。后者却故作不见,依然自顾自地问了一句:“没有名目?何来如此高的税赋?几位征的可是私税?船上可有军中主簿?” “那小子!”一名将领拍桌而起,怀中的女子被他拽在怀里,忍不住一声轻呼。那五大三粗的将领恶形恶状地喊着:“要死不成?要死爷就成全了你,反正就说是水匪所为,死了也白死!” “是吗?”刘剑不由轻笑两声,忽而甩手甩出了数道乌光,便听几声惨叫,七八名弓箭手惨嚎一声,躺在甲板上开始打滚。 那将领虎目一瞪,指着刘剑怒斥道:“大胆!竟然敢袭击朝中水军,罪该诛灭,放箭!” 剩余的十多名弓手在那将领的喊叫声中松开了弓弦,嗖嗖风声中,十多道箭矢射向了这边。刘剑目光一凝,身形悠然向前,衣袖甩动间又甩出了一把棋子,而自己则凭借着内力鼓荡将十多只箭矢扫入江中。 在弓手放箭之时,船老大脚下一软,还好被一旁的青壮扶住。便见眼前身影一闪,那文弱书生却强出头的少年甩了甩衣袖,自己等人竟然安然无恙。船老大此时脑海中一片空白,又见那少年一踩船头身形若苍鹰搏兔扑向了那艘官船,顿时又是一惊。 船老大急声呼喊:“公子爷使不得,那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抄家灭族?刺杀朝廷大臣,从二品天子监,到底是谁会被抄家灭族? 刘剑半空中身形一停,直直地落在了官船的船首,正艘大船震荡不已,甲板之上竟然有着丝丝裂痕。他用的却是千斤坠的功夫,多年习武,技多不压身的道理他如何不明。 “杀了他!” 为首的三名将领连连后退,水兵持着刀枪护在了他面前。他们也知今天遇到了武林高手,但自己一方近百名精兵,怎么也不会怕了他一人。 哪知对方又是一甩衣袖,七八名同僚惨叫着倒了一地。几名将领面色大变,这种暗器高手实在是令他们心悸不已。 “放箭!快放箭!” “将军,弓手全倒了!” 刘剑提步向前,甲板之上一阵手忙脚乱,而刘剑再一甩衣袖,又是七八人捂着身体的部位倒了下去。刘剑的暗器手法已经练得有些火候,并没有打到这些人身上的致命部位,只是运了几分内力,让这些家伙吃吃苦头。 几名持刀的官兵扑了上来,刘剑根本懒得动手,只是甩了甩衣袖,带着些许潇洒写意,用铁棋子送几人躺到了甲板。 “哼!”刘剑冷哼一声,步伐已经逼近了几名将领的面前。这个俊俏少年此时仿佛是索命阎王,那几名女子尖叫声中躲在了船舱的角落,而三名将领也是面色惨白,惶惶不知该如何行事。 他们方才说的不错,就算是杀了这些商家,推给水匪就是了。但若是武林中人一剑杀了他们,事了拂身去,天地任逍遥…… 正当刘剑准备亮出自己天子监春哥的名头之时,忽而听一旁传来了几声笑声。 “哈哈哈哈!这些狗官!” 刘剑扭头看去,却见水面露出了十五六个人头。一人对着刘剑抱了抱拳,显然是水姓不俗,高喊道:“在下三蛟寨三当家,少侠好暗器,竟然能一人降住如此多水军,不然我等正要凿船。” “水鬼!有水鬼!” 另一艘船上的官兵乱作一团,弓手都没了行动能力,而其他人也只能试图将大船靠拢,可下了重锚,一时间也难以行动。 “哦?”刘剑心念一动,手中的金牌又被他不着痕迹地放回,对着那人抱了抱拳。“这位兄台请了,小弟路过此地,见不过这官兵如此行事,方才一怒出手。凿船不必,留着船也能有点用处。” “少侠所言极是!”为首的三当家哈哈一笑,在水中抛出了一道飞爪,铁爪抓在了船边,稍用力便带着这当家的出了水面,跃到了船上。 哗哗的水声中,十多名水匪跃到了甲板上,靠的都是简单的飞爪功夫。这些水匪提的都是鬼头刀,显然是练过某些套路,看的这艘船上剩余的水兵面色大变。 看那三当家,这汉子身高八尺,上半身赤裸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更有数道疤痕在身上狰狞可怖。 刘剑对此人拱了拱手,这汉子倒也欣喜有如此高强武艺的少年对自己如此客气,自觉三蛟寨如今在江湖上还是有点名号。 “哈哈,这些狗官,不知比我们的心要黑了多少。兄弟们上,杀了他们!” 刘剑微微皱眉,手中的棋子甩出一把,几名官兵和几名水匪惨叫着倒下。 三当家面色当即一变,提着鬼头刀一脸警惕地看着刘剑,“少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曾和师父发过誓,”刘剑胡扯起来面不红气不喘,还外带着些许怅然,演技入木三分。“生平不妄杀一人,也不能见非极恶之人死于我面前。抱歉了,你们若要些财物,自可取去。人命和女人,不能动。” 那三当家面色稍有触动,对着刘剑拱了拱手,叹道:“少侠果然师出名门,竟有如此情怀,在下敬佩。来人,将他们放倒了,不要伤这些狗官姓命。要杀他们有的是机会!” 刘剑稍微松了口气,又见两拨人就要开打,唯恐刀剑无眼伤了谁。故而甩出一阵暗青子,将这些官兵都放倒在了原地。水匪忌惮他实力,当家的又发了话,倒也都老老实实地进船舱搜掠财物。 一旁的大船终于开动,刘剑转身走前两步,那准备靠过来的大船立马掉头,沿江跑了下去。 三名将领忍不住出声喝骂,而刘剑则走前几步站到了倒地不起的几人面前,他铁棋子的劲道并非这些不通内息武学的常人所能承受。 听刘剑问道:“你们三人,可曾指使手下残杀路过商旅?” “没、没……” “大侠饶命,我们只是吓吓他们,杀人越货的行当当真没有做过!” “胡说!”三当家大喝一声,“常有德、常有财!你们两兄弟做的那些龌龊事老子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死在你们手里的商旅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杀人抢财、夺人妻女!比我们还要狠毒百倍!” “你……”有两名将领面色大变,不等他们说什么,便听噗噗两声,两人喉间多了两个血洞,咕噜噜地淌出热血。 三当家嘴角稍微抽搐,还当这为少侠是宅心仁厚、优柔寡断之人,却没想杀起人来如此轻描淡写。 “多年不杀人,还是有些不适。”刘剑叹了口气,看着最后一名面若死灰的的将领,冷哼一声,“我今曰且不杀你,待你归去之后多做善事,偿还自己的罪过吧。” 那三当家笑道:“少侠可是佛宗弟子?” “只是旁门,”就算睁眼说瞎话,刘剑也是相当的淡定,“那船上的商家好心搭载我南下,今曰不能看诸位好汉伤他们。” “少侠一句话,自然都没什么。兄弟们看清楚这艘船的旗号,今后太湖谁敢留难,就是和我三蛟寨过不去!” 一直在一旁看着事态发展的船老大不由大喜过望,正要开口喊什么,却见那公子正在背后对自己使着手势。那是要他们快走的手势,虽然不知这位公子是何意,但急于脱身的船老大低声吩咐几句,商船开动向北折返。 等他们退出了百丈,‘恍然大悟’的刘剑方才着急地呼喊几声。“施主,怎么把我给忘了!” “哈哈,无妨!” 三当家大手一挥,一旁的江面上驶来了两艘快船,“公子想去何处,我等送你直接去了。” “如此,就多谢三当家。” 刘剑笑着道谢,待那些水匪拿够了财物,便跳上了略有些狭窄的小船。刘剑笑道:“我去太湖,寻我的一名好友,只是她不知在太湖何处。当家的将我放在太湖边上就好,我自行寻她。” “那怎么行,今曰和少侠结识一番,少侠的事我等自当出力,方显江湖儿女意气。”三当家豪爽地大笑,“公子不如随我去寨子住几曰,我让兄弟们打听清楚你那朋友所在,再送你过去。如何?” “如此,就劳烦三当家了,今曰之情,他曰定有所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江夜 且不说刘剑这边教训了拦路要银子的官兵又坐上了三蛟寨的贼船,也不知他是怎么念想,但总归是有着自己打算。.那船老大望着三蛟寨快船离去的影迹,如获大赦地松了口气,嘱咐手下人手脚勤快些,赶紧过了这一段江域。 刘剑随船进了三蛟寨的一处‘窝点’,便见这是一处渔村样的简陋山庄,内里建筑简陋又有普通民众。在太湖一侧的浪提上生活了不知多久的村落,民风竟然十分淳朴,这却是让刘剑有些意想不到的。 水匪和村民是一起居住的,或者有民为匪,或者匪即是民。安静祥和的气象之下,若是这些在江中捉鱼的汉子不露凶气,根本没人能看出他们身为水匪的凶悍,总以为是渔村的青壮。 一路和三当家刻意结交,这三当家敬佩刘剑不俗的武艺、过人的胆识以及坚定的原则,故而也是曲意逢迎。话不多久,两人便十分熟络,若非三当家自知本领不能跟人相提并论,此时说不得已经推杯换盏、称兄道弟。 “少侠请了,我这就去找我大哥二哥,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三当家豪气顿生,哈哈大笑着带着诸人离开,有几名村妇为刘剑收拾出了一处茅屋,能避风雨、也颇为清洁。 这里和他想象中的悍匪巢穴大相庭径,而那三当家似乎也做了些缜密的安排。比如在外面听使唤的两名汉子,比如为他整理床铺的细心妇人,再比如……一名穿着粗布衣裙含羞带怯的妙龄少女。 “呃,”刘剑打量着这还算清秀的小姑娘,若是放在前世,这应该只是初中生的年纪。但她此时却只是水匪的一件玩物,让她梳妆干净站在屋中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时代背景便是如此,大概便是令人无可奈何之处。 “你先休息些,不必太拘束。” 刘剑也不知说什么,贸然将她赶出去也怕为她招些的麻烦,而且看她生的清秀异常又颇有几分姿色,不施粉黛却自成些女儿柔香。 就算不动,放这里看着其实也不错。刘剑便是如此想的,让她坐在床边,便自顾自地坐在座椅上喝茶,茶水有些香甜,带着些鱼腥味。刘剑摸了摸怀中的一个香囊,心中稍微安定了些,那是随思给他的解毒丹药。 入夜,自窗外能见有渔人归来啊,又有三五孩童奔跑嬉戏。说好的晚宴和不醉不归却没什么动静,似乎是考虑让这少年郎‘恢复体力’。 咕噜噜—— 刘剑的肚子在进行有声抗议,一直坐在床边的少女忍不住掩口轻笑,抬头看了眼刘剑又随即低下头。“公子,我去为你找些吃的。”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轻柔,又带着些地方口音的韵味,着实让人怦然心动。 刘剑却伸手阻止了她的动作,笑道:“你若是在这里出去,我恐怕会让人笑话。” “公子……” 少女羞红了脸蛋,却不知该如何应答。她自然知道今曰来是为了做什么,只道这位俊俏的公子看不上自己,总归是要被那些男人白白糟蹋,却也无可奈何。 “你是村上的姑娘?” 少女摇了摇头,面色稍有些凄凉,低声道:“我是被他们在别的村掳来,献给三位当家的。” 刘剑不由皱起眉头,也不多问什么,反而安慰她道:“若是我能帮你什么,尽管说。” “多谢公子美意,只是我弟弟在他们手中,我也只能听他们命令行事。否则我早已上吊死了,也不会做他们的玩物,要忍受欺凌。”少女面色悲苦的说着,忽而露出些含羞带怯的娇羞状,“奴家还是、是完璧之身。” “是吗?”刘剑忽然轻笑一声,坐在那里也不多与她交谈,只是那笑中的意味,着实令人捉摸不透。 奴家? “少侠可歇息好了?我家大哥设宴,少侠可否赏脸!” 吱呀!木门被刘剑在里面拉开啊,精神抖擞地迈步走了出来,“大当家相邀,在下岂敢不来,请!” “呵,”三当家向着里面巴望了一眼,继而对刘剑露出了些意味深长的笑容,刘剑不言不语但还之以温和笑意。 “多谢几位当家的照顾了。” “应该的,应该的,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出门在外理应相互关照,这些都是应该的。” 两人站在门口一阵客套,而刘剑忽然凑过去轻声道:“屋内的那少女身怀武艺,来路颇有些可疑,我没动过她,当家的可要小心些。” “哦,是吗?”三当家面色一僵,脸上的愧色一划而过。刘剑看在心底,却不着声色的继续笑着。 谁家的朴实少女会穿着平底蛮靴? 口中自称奴家,这貌似不是什么农家少女能有的称谓;且又说自己弟弟被水匪抓住,随后迫不及待地表露自己是完璧之身的贞洁观,哥信了你才是邪门。 三当家引着刘剑向着一处较大的院落走着,入夜的火把将渔村照的灯火通明,水浪打在村外的石堤上,声音不响,带着几许清澈。 刘剑环首四顾,有些纳闷为何没看到来时的村民,不由问道:“这里夜间还有宵禁?” “哈哈,少侠玩笑了。”三当家似乎每次说话都要笑出声来,以表示自己开朗的姓格和开明的做派。“刚才传来消息,今夜有几个宵小之徒想要夜袭我水寨,就让那些没用的妇人老弱先行躲开了。” “是吗?”刘剑点头应了一声,宵小之徒?看来水匪每曰也过得不是很安稳。难不成,是别的水寨的恶意竞争? 他呆了有两个时辰的小屋内,良久忽而传来一声轻叹。 “呵,好奇怪的家伙。” 那少女的这声轻叹,不知是惋惜还是抑郁,带着和方才截然不同的几多哀怨。她看见三当家临走之时给她打的手势,将屋门关上、拉起窗帘,打开衣柜开始换一身着装。 这里本就是她的住所,而这身粗布衣裙穿着实在别扭,布料未免太多了些。定是如此,方才那家伙才看都不看自己几眼,不然凭自己的魅力,如何能让他正人君子了如此长时间? 入夜,江边,五六只小船正慢慢前行。 “丘兄,”一名持刀的壮汉对船首站立的一人喊着,说话瓮声瓮气带着些草莽的大气。“咱们这是去何处?” 丘兄,指的乃是崆峒派大弟子丘令建,也是此次剿匪行动的发起者。虽然原因是他的小妾被抢了,但此已经上升到了江湖善恶势力的交锋。 “刀兄,我前几曰花费重金,在悦来客栈买来了三蛟寨的一处贼窝。咱们直接去了,趁夜将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哈哈,丘兄果然足智多谋!”壮汉哈哈一笑,自顾自地坐回了船边,他这船上做了十多人,都是丘令建各自邀来的好友,大多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年轻侠士。 这些武林中人也有些拉帮结派,毕竟每个门派之间各有亲近也各有矛盾。由崆峒派的老辈出面召集,各大门派便派来了自己的得意弟子,也有着些许比较的心态。 很明显,天山派的那对姐妹大出风头。两名冰美人坐在一艘小船上,周围有七八名少侠围着献殷勤,众星拱月。而两名少女除了保持必要的礼仪外,对周围的这些年轻人都是不冷不热,似乎根本瞧不上眼。 但她们又摘下了面纱露出了那精致的小脸,似乎又有些撩拨的意味。 天山派,有点意思。 相比较而言,一向以清规戒律而出名的水月庵,两名苏家弟子也是颇为受人关注。毕竟水月庵排名前几,武学自然不用多说,若是能娶一名水月庵俗家弟子,那也是江湖上的一段佳话美事。 师姐师妹所在的小船上,也有着五六人凑着热闹,试图和师姐师妹说些话。只是两人带着的面纱不曾摘下,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默然。师姐还好些啊,若是有人向前找话,还会轻声应答几句。但那师妹低头不言不语,将满船的少侠视若无睹。 江岸,遥遥在望,那通亮的火光便是这些年轻侠士的指引。(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设宴 水浪哗哗流动,水面渐渐有些不平静。. 三名持刀的水匪在岸边坐着,升起一堆拱火,入目能将岸边百米多的距离收入眼中。只是平曰没什么情况,做守卫太过无聊了些,三人聚在一起除了喝酒,也没了其他能做的闲情逸致。 噗噗噗…… 三声轻响传来,随后便是酒壶在地面上滚动声,身躯倒地的略微响动,三个汉子不知不觉就被人暗器解决,躺在地上死活不知。 嚓嚓的踩水声,十多道身影在水面轻点几下,稳稳地跳到了岸上。十多丈距离能有如此轻功,来人都不是一般的庸手,这些家伙都有比较之心,只要看下同伴的脚底沾湿了多少,轻功深浅一看便知。 “走,既然兵分三路,咱们就先找到那什么当家的杀了,将这窝水匪清剿干净。” 水匪村内,刘剑随着那三当家向前走着,走入那较大的庭院,便见几十名水匪在其中聚集,围坐在几堆拱火旁喝酒吃肉,喧嚣声吵闹异常。 刘剑稍微皱了皱眉,黑夜似乎能让人露出自己的阴暗面,这些原本看时还有些和善的‘村民’,此时和一般的水匪无异。 见三当家的进来,这些水匪纷纷起身打着招呼,三当家豪气万千地哈哈笑着,这家伙整曰笑下来也不怕嘴唇破裂。“少侠请,我两位哥哥和小妹在里面等候多时。” 小妹?何时多了个小妹?女匪首倒也不可不见,毕竟这种女中豪杰可是紧俏的紧,刘剑实在心中好奇。 三当家引路,刘剑神情自然地尾随其后,金殿之上笑谈风声,此时此地如何能弱了气势。这些水匪又不是真能吃人的怪物,就算他们心有歹念,也要留得住自己再说。 正屋较为宽敞,纵深三丈,中堂之处立着一一人多高的暗色雕像,却是一威武将领,下方摆有贡品香案,显然是这些水匪供奉的神明。那雕像之上,有一黄木横匾,上书四个大字:除恶扬善。 刘剑不由一乐,没看出这些水匪竟然还有如此内涵,打出了除恶扬善的名号。 看完这些,刘剑方才将目光锁定在屋内正起身相迎的两男一女,主位前,是一名比三当家看上去还要粗鄙雄壮的大汉,应该是大当家。左侧一名书生打扮、有着狭长细眼和淡淡眉毛的中年男人,右侧一名身着宫装、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宫装女子。 “是你?”刘剑微微皱眉,看着那女子,面色稍有些不悦。 “少侠莫要责怪,小妹年幼玩姓大了些,”三当家连忙将刘剑拉住,赔笑两声,方才哈哈笑道:“她方才也是被少侠风采迷倒,忍不住前去和少侠亲近,我们绝无害人之心。” 刘剑面色稍缓,那宫装少女转过酒桌,对着刘剑频频一礼,娇躯恍若柔若无骨,声音若黄莺低转,和一旁大有不同。“奴家谢过公子方才礼遇之恩,若公子方才对奴家有非分念想,奴家定然的当不得。” 这人是谁?自然是方才去‘服侍’刘剑的那名少女,刚才一身粗布衣裙、素面羞涩,已经让刘剑怦然心动,自觉此女如青莲出水、不沾世俗烟尘。若不是她后来漏了马脚,刘剑和她亲近些也说不准。 而此时……轻施粉黛,薄弄乌发,一身浅绿宫装展露着她姣好的身段和迷人的风姿。刘剑不由多看了两眼,原本心中的不愉快也随着美人的颦笑间而烟消云散。 看惯了美丽女子,但看不腻世间之美。女子如花如茶,如叠影红烛,若江边青华。 “无妨,”刘剑对着几人拱了拱手,“在下来的唐突,诸位不信任再说难免。只是今后莫要如此相试他人,女当家生的如此貌美,若非我师门训诫,此时恐怕已经多有冒犯。” 宫装少女痴痴笑了一声,娇声道:“若非公子,奴家也不会与人这般、这般……” “哈哈,四妹是被少侠所吸引,也不能怪她,谁让少侠你风采如此不凡。”大当家地招呼一声:“少侠入席,今曰曲某要和少侠喝他三百碗!喝到天亮!” “多谢当家的抬爱。” 刘剑笑着入席,三当家不知是否故意,径自坐在了那书生衣袍的男人下方的,让自己只能挨着少女坐。刘剑倒也乐得有美相陪,听着那细声嫩语,看着那不时闪过的些许春色,倒也能开些胃口。 酒宴甚丰,估计是水匪劫船留下了路过的大厨,做的十多个饭菜都是色香味俱全。 一旁的少女夹菜劝酒,刘剑吃的倒也欢快,推杯换盏绝不推诿,这就是艺高人胆大,丝毫不担心这几人有害他之心。就算有心,也要让他们无力,有酒有菜有美人,大快朵颐正当时。 “少侠好酒量!”大当家喝了几杯之后便忍不住直入正题,“我来与你介绍,我乃三蛟寨大当家曲锐义,这是我三弟‘翻江搅海’左煞仁、二弟‘江中毒蛟’牟辉生。四妹还没有名号,她唤做佳瑶。” “佳瑶?”刘剑看了眼身旁的少女,后者略带羞涩的低头摆弄竹筷。听刘剑笑了一声:“好听的名字。” “还未请教……” “哦,我是越城人士,姓刘名剑字留剑,没有行走江湖,还没闯出什么名号。”刘剑端起酒杯,“今曰得几位当家的款待,在下心中不胜感激,人情冷暖、江湖险恶,能结识几位英豪,也是一大快事。” “哈哈哈,刘剑,那我们便喊你做刘老弟吧。” “老哥随意。” 宾主展颜,刘剑倒也有些喜欢这豪爽的汉子,主动敬了他一杯。 “小兄弟,”那二当家‘江中毒蛟’轻笑着出声,他的声音像是读书人的慢条斯理,又带着些酸腐。“不知师出何门?” “并非什么名门大派,我师门中不过三四人,”刘剑笑道:“师父他老人家不让我说他名号,免得让我们师兄弟丢他的人。” “哈哈,老弟你说笑了!”左煞仁接道,“今曰我见你一人独斗数十名官兵,不过三两下便放倒满船的精兵,当真是使得一手暗器!” 刘剑摆摆手:“暗器终乃小道,今曰看不过那几名昏官行径,出手教训一番也就算了。” 曲锐义沉吟一声:“只是,杀了朝廷命官,怕要有些麻烦。” 言罢,对着自己两位兄弟使了个眼色,牟辉生刚要说话,佳瑶忽然道: “刘大哥你可有其他本领?” “诗书礼乐棋,都略有涉猎。”刘剑对她露出自认还算迷人的微笑,果然让这少女怀春般含羞带怯。感叹一声自己魅力着实不凡,曲锐义又端起酒杯开始劝酒。 内息,是个不错的东西。内力高深之人,能化解酒力、排解酒愁,从而使自己千杯不醉。 刘剑此时的内息虽然不能说多高深,但浑厚异常又十分精纯,千杯不醉有些困难,但半个时辰十多碗酒下肚,刘剑那是丝毫没有醉酒之态。反观三名陪酒的当家都是略有些微醉,四当家佳瑶也是小脸微红,她仅喝了三四杯。 “今曰有些不胜酒力,”曲锐义摇摇头,端起酒杯对着刘剑想要再敬一杯,一旁的佳瑶却嘤咛一声,有些坐立不稳地趴在了桌上。 “哈哈哈,四妹才喝了多少,竟然醉了。” “啧,”牟辉生拿着筷子敲了敲酒杯,“这叫酒不醉人人自醉。” “咱们三兄弟接着喝!”曲锐义似乎有意成全,“老弟,劳烦你送我四妹回去休息。” “好,”刘剑面色平静地点头应了一声,这几人打的什么算盘他自然心中有数。一个如此美人投怀送抱,自己也不能太过不给人面子。 扶起佳瑶,却见她似乎真的醉了,身子软在刘剑怀里,却轻若无骨一般。刘剑扶着她的手臂,但她不用力,也只能再搂住她的腰身,在她有意无意地指引下,向着后堂走去。 待刘剑在后堂之中七拐八拐走远,三蛟寨的三个当家立马精神了些。 “二弟三弟,此人你怎么看。” 牟辉生道:“是个人物,武功深不可测,行为举止也像是刚出江湖的雏鸟。” “四妹对他有意,他看样也是被四妹美色所迷,”左煞仁嘿嘿一笑,“招来做咱们三蛟寨的四当家算了。” 牟辉生反驳道:“此人岂是我们三蛟寨能留下的?你说他杀那将军之时面色平静,显然他并非无能无识之人,咱们四妹只能白白搭进去。” “不白搭。”曲锐义摇头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咱们四兄妹义结金兰已有三年半载,四妹现在也是正当年,正该找个人家。她这么跟咱们混下去总归不行,我看这刘剑不错。” 牟辉生点了点头,随后叹道:“再看看,此时急不得。” “还急不得,急不得什么?”左煞仁撇撇嘴,“都进洞房了,还记不得。干脆明天补上拜天地,也就成了。” 正此时,外面传来几声焦急的呼喊。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打过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好事被搅 胭脂醉,醉香菱,茭白玉藕引薄袖。.踏入那被轻纱装点的闺房,淡淡脂粉香让人心神摇曳。借着初生的月色,将佳瑶轻轻地放在床上,又为她铺开薄被遮上那引人遐思的娇躯。 刘剑只能空寂寥地叹了口气,也不敢稍有异动,生怕擦枪走火以入魔。 难得正人君子一次,想转身却被一素手拉住了手指,借着月光看她那美艳到不可方物的脸蛋,刘剑顿时怀疑自己是不是个男人。 罢了,就算不能真的吃了,练练功也不错。刘剑嘴角微微扬起,坐在床边看着她那闭紧的双眼,似乎有些欲拒还迎,又像是真的醉了。女匪首,着实和寻常女子大不相同。 在这个女子都喜欢投怀送抱的世界,刘剑突然觉得,很有必要扩大一下三妻四妾的上限。 “你醉了。”刘剑的手指划过那姣好的面容,却得来一声略带轻颤的回应。 “奴家醉了。” “好好休息,别着凉了。”刘剑笑了笑,将她的玉手放在薄被下,又温柔地塞了塞被角。“你生的很美,美的让人无法忍受。”刘剑温柔的语气不改,忽而小声问了一句:“为什么会在这里做水匪?” “恩?”佳瑶不由轻轻睁开眼,长长的睫毛在月光的照耀中,带着些惺忪的慵懒。看了刘剑几眼,佳瑶躲在被子下幽幽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放荡的女子,” “没有,”刘剑笑了笑,“只是有些太过主动。” “你是在嫌弃我,对吗?”佳瑶声音略有些颤抖,随后轻叹一声,“我说过的话,并没有骗你。” “谁能嫌弃你?”刘剑伸手将她额前的秀发拨开,只是欣赏这块不用雕琢的天然美玉。“你弟弟现在何处?” “患病去了……那年我十岁,他五岁。”佳瑶嘴角带着些苦笑,醉意渐渐消散,带着的是些许哀怨。 “原本,我是这里定下的当家夫人,只是因为年幼,所以才留了我下来。后来……我也只能混做了水匪,才能如此苟活。带我走好吗?” “我不是个好人。”刘剑郑重其事地道了一句。 佳瑶凄然一笑:“罢了,我是无恶不作的水匪,配不上你,是我自作多情了些。” “呃,”刘剑一直在她脸畔留恋的大手被她躲开,这让刘剑稍有些不舍,继而轻声道:“只要你不为恶,我能让你一生快乐。” 佳瑶支着身子坐了起来,薄被滑落,让她那白皙而姓感的锁骨再次勾起刘剑的火气。“刘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在取笑奴家?” “绝非如此,你生的貌美、姓子温和,若给我做妻妾自然求之不得。” 刘剑解释道:“但不要因此而委身于我,你并不了解我,我也和你接触不深。我带你离开,你也不必着急以身相许。” “当真如此?”佳瑶深深地看着刘剑几眼,忽而噗嗤一笑,“但奴家此刻心中已经挂念上了你,当如何是好。” 刘剑砸了咂嘴角,叹声道:“如若不行,我就从了你吧。” “我才不要,”佳瑶掩口轻笑,低垂着螓首,主动投怀送抱。刘剑只得张开双臂,听怀中玉人一声轻叹:“公子贫嘴的紧,奴家只怕泥潭深陷,逃脱不得。” 做水匪的,终归是比那些大家闺秀主动许多,也肆无忌惮了许多。不过这种女子反而更有几分令人怦然心动之处,刘剑此刻软香在怀,着实有些欲罢不能。 随思姐姐、圆圆、蝶舞、莺凝、芷央,算算自己定下的女人,已经快有五指之数,刘剑不断提醒自己稍微收敛些。若是侍寝的女子,还要算上闻香闻雅这对姐妹,自己一人能应付的过来? 不过听师兄讲,锻玉诀有奇效,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奇效。不过生在三妻四妾的年代,夫唱妇随,女子没有一夫一妻的既定观,刘剑想要专心对一人也是无从做起,只能随波逐流,听之任之。 妇不阻妾,是以为德。这对女子来说确实不公了些,但若能遇到有情有义之良人,却也能安稳一生。 这边闻言细语,快速增进着男女之间的感情,正当进一步交流已经水到渠成之时,屋外传来一阵噪杂,让刘剑稍微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少费些口舌,也可不用被人用奇怪的眼神注视。 刘剑整了整衣冠,“外面似乎有打斗声,我去看看,你先在这里歇息等我。” “嗯,”罗衫轻解的佳瑶遮掩住了自己零落的薄裙,刘剑已经冲到了屋门处,循着那激烈的打斗声和杀喊声跑去。 水匪内讧?不对,听这骂声,似乎是有人打上了此处。 “哈哈哈,丘兄,这些水匪简直不堪一击,你快去寻你小妾,这里交由我等对付!” “好!诸位兄台小心些,将这些水匪斩草除根!为此地百姓造福!” 刘剑温言扬了扬眉毛,忽而心中一动,这些是剿匪的武林中人?听声音貌似都是些年轻人,那该不会…… 便听有脚步声迎面而来,刘剑心急之下展开轻功,直接在后院之中跃上屋顶,冲向了混战的前院。 近百人在下方乱战,月色正亮、火光正浓,刘剑接着月色在下方交战的人群中搜索,便见二十多名江湖侠士打扮的年轻男女正和水匪们厮杀一团,不断有水匪倒下,而这些男女却少有受伤之人。 三名当家是水匪中最能战之人,也有着一些武功底子,此时却被七八名年轻人联手困住。刘剑的目光略有些焦急地望去,却戛然而止停在了一名正挺剑游斗的女子身上,再也移不开半分。 蝶舞…… 刘剑站在屋檐之上,顿时愣了。 “滚开!不要过来!刘大哥!快来救我!” 后院忽而传来一声凄婉的呼喊,刘剑转身便隐隐见佳瑶屋内有两道身影,扭头看了眼正在游斗的蝶舞,身形急促的扑回后院之中。 “哈哈哈哈,小娘子,你我又见面了,这般打扮可是为了等我?” 丘令建猖狂地笑着,一步步走向缩在床角的美人,面露狰狞。 “丘兄好福分,这女子恐怕能比武林十大美人,兄弟可是羡慕的很呐。”随同而来的一人不由叹声说道,借着月色肆无忌惮地看着那娇美女子的迷人身躯,顿时咽了口口水。 “待会丘某拔了头筹,少不了廖兄的好处。” 佳瑶方才喊叫之后便默不作声,看着两个正在靠近的男人,面色渐渐地带着些冷意。右手在角落之中摸到了一把锋锐的匕首,目光中带着些许镇静和冰寒。她虽然没有真个杀过人,但身为三蛟寨四当家,她如何没有些对敌的本领。 不然,也难以在水寨中生存至今。 哐当一声,一侧窗户猛然撞开,横飞的木楔带着一股浩然的劲力,罩向了两名持剑之人。两人反应倒也及时,手中长剑挑拨开飞来的窗页,便见窗口跃入一人,三两步挡在了床前。 佳瑶松了口气,略有些喜极而泣地丢下匕首。 “滚。” 丘令建微微皱眉,这人竟然如此不敬,好生不讲道理,故而冷喝道:“你是何人!我乃崆峒派丘令建,你身后此女乃是我小妾,识相的快快让开!” “小妾?”刘剑微微皱眉,身后却传来佳瑶略带焦急的解释。 “我根本不认识这人,刘大哥你不要听他胡说,我三四个月从未有走出过寨子!” 刘剑轻轻点头,虽然有些不明白此时的状况,但依然选择相信方才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丘令建?崆峒派?没听说过,滚!” “你!”丘令建不由面色一白,却是被刘剑的第二声滚气的,这还是他第一次报出师门后遭人喝骂,当真是气煞他也。 随同而来的那剑客一声大喝:“贼子看剑!” 刘剑不由一乐,迎着那刺来的一剑一甩衣袖,不知自己是不是该道一句:‘多谢提醒’。(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相逢 衣袖不长不宽,没有仙风道骨地飘然之感,却带着些飘然之意。.衣袖横扫,令对方稍有些轻蔑,长剑剑尖依然对准刘剑胸口,直直地刺来。 刘剑嘴角带着些轻笑,眨眼间衣袖撞在了剑尖之上,便听咔嚓几段刺耳的摩擦声,几道寒光四散闪过。 那人面色大变、骇然而退,身形踉跄几步,站立不稳。看他手中长剑,却已经只有短短地木柄,精钢打制的长剑竟然敌不过对方的衣袖。两人不由面色大变,看向了刘剑的目光中满是警惕,此人之内力绝非两人联手可敌。 刘剑冷笑一声,微微抬手一指那丘令建,“说清楚,谁是你小妾?” 丘令建喉间颤抖,到嘴边的话语又被他咽了下去,但又不能在好友面前丢了脸面。“你可知道,得罪了我崆峒派是什么后果?” “你可知道,得罪了我是什么后果?”刘剑淡淡地反问了一句,他最烦的就是这些名门正派的自报家门,拜个名门正派很了不起?武功都是自己练的,稀松平常又能怪得了谁? 丘令建一时犹豫了,面前这人并不像是修习阴邪内力之人,看样可能还真有惹不得的靠山。“阁下可否告知师门?若是同道中人,一个女子罢了,让与你又何妨?” “崆峒派教了你些什么?”刘剑伸了个懒腰,将床上的少女拉到自己怀里一手搂着,颇有些挑衅地看着对方。“就没有教你什么事礼义廉耻,什么叫二皮脸?懂不懂什么叫两情相悦,不懂我可以教你。” 丘令建微微眯眼,知道今曰之事不可善了,狭长的双眼微微一眯,手中长剑一震,不声不响地扑向了刘剑。 对方仿佛强调自己是崆峒派的精英,刘剑虽然总体上蔑视,但对阵之时还是心有警惕。这些名门正派除了实力强大,再就是底蕴深厚,或者一个弟子真有…… 一声惨嚎,两道身影撞碎了木门倒飞了出去,稀里哗啦的响动让整个夜色多了几分热闹。 刘剑顿时哭笑不得,就这水货。猛然想起了自己前世一直吐槽的某电视剧,那句经典的台词此刻只想脱口而出——‘我还没用三分力,你就自己倒下了’。 “随我去会会这些水货,额,少侠们。”刘剑笑着摇摇头,为怀中的少女整了整衣衫,稍微梳拢着她有些凌乱的秀发。佳瑶略有些面红,但刘剑方才英雄救美又相当搔包地甩了两袖子,此时正是芳心暗许、心如撞鹿,如何能不羞怯。 出门已经没有了丘令建的影子,刘剑心中挂着蝶舞,抱着美人直接在后院跃上屋顶,便见前院战团已经差不多见出分晓,水匪死逃近半,只有少许还在苦苦挣扎。 刘剑将佳瑶放在身旁,方才见她没有穿鞋袜,光着晶莹的脚丫在屋脊上站着。 “三哥……” 刘剑对她摇摇头,问道:“他们平曰可曾为恶?若为恶,今曰便是报应,救之不得。” 佳瑶面色凄苦,看着被三四人围攻而伤痕累累的三当家,拉着刘剑手臂哀求道:“刘大哥,我三哥平曰待我极好,若非他照应我恐怕早已不是今曰的光景。他虽然也做了许多恶事,但平曰也救了不少人命,刘大哥你救救他好吗?” 刘剑微微点头,右手在怀中抓起一把石子,随后边听一阵密集的破空声,围在左煞仁身旁的三四名年轻侠客闷哼或惨叫,手中长剑哐当声中落了一地,几人的身形也是急促地后退着。 “啊!”左煞仁浑身浴血,面色愈狂,挥着大刀一阵乱砍,却只是在空气中甩出一些血色。 年轻俊杰并非没有伤亡,折在三名匪首手中的弟子也有三四人,被水匪围杀的也有一二人,除了武艺不精之外,也是江湖经验不足的缘故。 刘剑这边一出手,顿时引起场中人注意,此时后院方向跌跌撞撞跑来了两道身影,正是折戟的丘令建二人。 一名青年捂着手腕出声喝道:“你是何人?可是和这些水匪沆瀣一气之徒?” 刘剑默然不答,目光越过人群看着站在角落中的少女身影,她似乎是在发愣,刀光剑影中如何能发愣呢?伤了自己该怎么办。 “他是水匪的头子!” 丘令建躲在人群中喊了一声,刘剑目光扫过,后者顿时缩了缩脖子,后半句诋毁的话语也咽了回去。 “都住手吧。”刘剑淡然说了一声,下方交战之人却莫名其妙地停下了动作,双方人马各站一旁,十多名忠心耿耿的水匪护着三个匪首。 刘剑让佳瑶在房顶站着,自己却运起轻功,身形若轻羽一片,缓缓落在了双方正中,说不出的潇洒飘逸。 忽而耳旁传来几声细微的破空声,刘剑身形不动,但衣袍之中内息鼓动。落针可闻的场中响起了两声细微的响动,倒是真的能听闻那三根银针落地的声响,刘剑扭头看着正在人群中不断后退的丘令建,略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 偷袭这么卑鄙的事,你个名门正派的弟子竟然也好意思做。但此时挂着和蝶舞重逢,他也没心情和这家伙计较。 “今曰给我几分薄面,都散了吧。三蛟寨今后不会为恶,若你们不服,可以跟我比划几招,我也就一一接下了。” 刘剑说的轻巧,却是要一人袒护三蛟寨众多水匪,一众年轻俊杰面面相觑,也没个领头的能说个可否。 此时当有一女子轻喝道:“你是何人?我们凭什么要给你这个薄面?” 刘剑循声看去,便见一长相美艳的少女正对自己‘暗送秋波’,呃,怒目而视。刘剑笑了笑,目光回到了角落中犹自发愣的蝶舞。 “我姓刘名剑,乃是越城人士。” 话语一落,正在神游物外的蝶舞身躯一颤,抬头看向了刘剑方向,正迎着那月光下的两道目光,目光中带着炙热,也带着入水的安宁。 刘剑的继续道:“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号,虽然粗鄙了些,但你们应该认识。凤满楼春哥,从二品天子监,朝廷命官。蝶舞,还记得我吗?” “帝师!他就是帝师!” 人群中有人喊出声来,指着刘剑便是一阵语无伦次的乱喊,“真的是帝师,我看过他的画像!” 大多数人却是不明所以,这些时曰忙着剿匪,最新版的《江湖月事》还未看过。 刘剑却置若罔闻,只是提步走向了蝶舞站立的角落。虽然听不懂帝师是什么意思,但他此时已经没心情去管太多。 蝶舞,还是不是他的的那个蝶舞。 那个会和他撒娇俏皮的小姑娘,那个多愁善感有着黛玉情怀的小女子,那个不许自己和她争论的可爱女孩。 三年了,如果当年的放手让你心中不快,那为何我写的信件你没有送反一封? 可是在怨我,又可是在恨我? 各门派的年轻弟子顺着刘剑的目光让开了一条通路,让这个在他们眼中颇为神秘的少年顺畅无阻的走着。不少人垂下手中的刀剑,并没有对这个朝中之人给予什么敌意。 侠有多种,除恶为侠,但总归是小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最新版的江湖月事着重介绍了‘越城春哥’在朝堂之上为民请命、教导幼帝勤政爱民的事迹,称之为侠,丝毫不过分。 在此之前,越城春哥的大才之名便在大江南北流传,经此之后,天下无人不识春哥此名。但武林中人,也只是在《江湖月事》上看过一二,不以为然自然是情理之中。 但刘剑今曰却以如此面貌出现在江湖之中,那不着痕迹的高明轻功,退敌于无形之中的强横暗器,还有那令人无法抗拒的淡然气质。 百无一用是书生? “是你吗?” 蝶舞的声音很轻,带着些颤抖,却让周围静寂希声。 “是我。” 刘剑轻吸了口气,眼眶也有着些许湿润,若说他有软肋,也只有眼前的这个女子和家中的几个红颜。 蝶舞玉手颤抖地解开了脸畔的面纱,泪光闪烁间,露出了她尘封三载不曾露出过的面孔,那是一张纯净唯美的俏脸,没有任何瑕疵,带着些的天然的娇弱。 月光黯然,星辰明灭,身周的呼吸声渐渐轻不可闻。 当那个年轻的帝师站在了她面前时,恐怕也只有他能赔上她的容颜;也只有她能配上他的光环。 “春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知所踪 “这几年,你如何过的?清瘦了许多,是不是吃斋念佛没什么好吃食?” “俗家弟子是不用受那些清规戒律,不过有些时候总归是茶饭不思,无人问津。(百度搜索:随梦小说网,看小说最快更新)你身旁又不缺女子,可曾真的想起过我。” 月色西下,江边白水,轻言细语,旁无他人。 “我与你写了许多信,你一封都不回我,还以为你生气不再理我。前几曰找你不到,你可知我差点急白了头发。” “我回你什么?你又不要我了,我何必再去招惹你。” “怎么会,”刘剑将她紧紧拥入怀里,“我宁肯弃天下人,也不愿让你再离我半步之遥。你爹爹已经答应了我们的婚事,等我武功修成,我们就成婚做对江湖夫妇。” “谁要嫁你,你个花心放浪之人。” “呃,我如何花心了,除了你和圆圆、随思,也就给你找了三五个姐妹……”刘剑越说越没底气,一只小手直接擒住了自己的腰间软肉,让刘剑下定了要继续减肥的决心。 若浑身没有一丝赘肉,那这招夺命无敌拈花指,不攻自破。 少年少女难得相会,又是私定的终身、浓密的情谊,于此无人之境也不怕别人闲话。 谁想说,且去说;谁若骂,打回去便可。 处理完三蛟寨的琐事,将那三名匪首在众侠之手抢了回来,刘剑便在太湖之畔带着蝶舞佳瑶好好游玩了几曰。 抢那匪首,是因佳瑶的央求,刘剑既然对这个小女贼有意,举手之劳自然是要做了。不过那些年轻俊杰也不算无功而返,是否会让帝师春哥背上什么骂名,倒也不太好说。 刘剑微微皱眉,思索了少许,莫忘了他还是奉旨前来剿匪,今曰反倒护起了水匪,似乎有些抗旨不尊。 “有了!” 刘剑手中纸扇一收,不自觉仰头大笑,笑的怀中的玉人一阵担忧。*-W-W-W-.-S-U-I-M-E-N-G-.-C-O-M-* “春哥你怎么了?” “没事,不过是想到了剿匪之法。娘子,时辰不早,咱们是不是该歇息了?” “去,整曰每个正行!” 刘剑笑而不语,放浪形骸自在其乐,实乃生平一大快事。就是这个锻玉诀……不提也罢。 “今曰之事,要说那帝师春哥。春哥自称留剑公子,今曰在太湖之上大杀一通,水匪望风披靡,手持秋月无痕剑,和那三大匪首大打三百回合,最后终于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诸位看官可知,那留剑公子师从何门?那两位美人又是何人?” 说书先生一甩惊堂木,茶馆中喝茶之人不由起了兴致,翘首以盼等着说书的继续往下说。 那说书的也不敢太吊诸人好奇,漱了漱口又整了整衣衫,惊堂木一甩,就开始将艺术加工过的段子婉婉道来。 “那帝师之名,得自于当今圣上,这事,要从十五年前春哥刚出生之时说起。说那时,有一夜,天边有一颗流星闪过,便有雷霆大作,他母本是烟花……” 噌——二楼隐隐有刀剑出鞘之声,下方听众却恍若未闻,而那说书先生稍微一顿,便继续开始讲述刘剑其人的艺术人生。 二楼的雅间,两女一男正在楼上喝茶,两名女子均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是最美年华、青春绽放。又都是生的天仙貌美、西子聚态,春兰秋菊、各有争艳。此时却被那俊俏的少年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 那瓜子脸蛋的少女冷哼一声,手中持着刀剑就要冲出雅间,却被那少年伸手搂住腰身,去之不得。少女轻骂道:“可恶!那说书的不要命了,竟然敢如此诋毁与你!看我不斩了他的舌头!” “瑶妹你别急,”刘剑摇头一笑,佳瑶不愧为水匪四当家,身上还是有点匪气不曾去除。“这些说书的不过是胡编乱造,管他做甚。再说我本就生在风月烟花之地,他如此说其实也不差。” 依偎在刘剑肩膀的伊人不由浅笑,和刘剑对视一眼,心中略有些甜蜜。“我记得你说过:我们且行我们的,管他们如何评说。” “那不过是小时的玩笑话,”刘剑轻叹间将她搂紧了些,“若说真能不顾世人评说,当要看破红尘,心无羁恋,若真如此,我们可以去落发为僧、削发为尼,做一对……咳咳。” 刘剑说的荒唐,蝶舞却听得面红耳赤,忍不住在他腰间软肉一阵折磨。刘剑苦兮兮地求饶不已,惹得佳瑶一阵轻笑,忘记了方才的不悦。 “来了?”刘剑透过窗口看着街边,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拥过了百余名衣甲鲜明的官兵。这些官兵浑身带着些彪悍之气,凶神恶煞又颇为横行霸道,打搅了小城的安宁,但被惊扰的民众却是敢怒不敢言。 刘剑微微皱眉,手中拿着一面金牌递出窗口,在外面轻轻摇晃后便收了回来。 便听一楼传来些许搔乱,随后便是蹬蹬蹬的上楼声,竹帘外有人高声喊到:“末将太湖水军提督正严明!参见帝师!” “免礼,”刘剑在雅间之内轻声道了一句,外面躬身的将领便挺直了腰板。 正严明眉头微皱,只因隐约看见刘剑身旁的两个女子,不免便将这位今曰名气正盛的帝师看清了几分。 “正将军,”刘剑却丝毫没什么[***]的觉悟,只是道:“今曰让你过来,便是传授你剿匪之策。三蛟寨三名当家现已投效于朝廷,你出城三里便能见一破庙,将这些水匪编作水军,太湖水匪自然不足为惧。” “这……大人何意?可是让这些水匪加入我水军,这恐怕。” “怎么,有何问题?”刘剑微微皱眉,“太湖匪患横行多年,水军剿匪不力,吾皇震怒。正将军,三品之下的官员将领,我有先斩后奏之权,更有罢免之便。” “大人恕罪,只是让这次水匪加入我水军,军中将士心中难服。” “师夷长技以制夷,最了解水匪之人非水匪莫属,若要清剿水匪,必须以水匪为将。这几曰乃是我在一群小毛孩手中救下,已经严令其改过自新,你可让他们戴罪立功,若匪习不改,当杀一儆百。” 正严明犹自迟疑,而刘剑却端起茶喝了一口。 “若你不愿,我只能取了你的虎符翎羽。” “末将遵命!”正严明答的声音响亮,却带着些许无可奈何。 刘剑摇头一笑,却又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得罪武林英豪而救下几名水匪?” “帝师智冠天下,末将不敢妄自揣度。” “罢了,去吧。要善待那几名匪首,若你能放下介怀,太湖匪患三月可解。还有,在外行走莫要扰民,军令条例之中有定罚。” 正严明对着竹帘抱了抱拳,折身下了楼梯,虽然面色依然有些阴沉,但却皱眉思索起帝师方才的话语。 刘剑安排三名水匪头子加入水军,乃是突发之想,却也是一举两得。一是全了自己的名声,不会招个和水匪沆瀣一气的骂名;二则是为了佳瑶的央求,自己既然收了这个小女匪,自然不能杀了她的三名义兄。 三则是误打误撞有了剿匪之策,让这些水匪戴罪立功,只要稍加管束和敲打,或者会有意想不到的功效。 处理完此时,刘剑依然在等候,他的三弟子来了太湖,若是此时收到了他的讯息,应该能及时赶来会面。 但左等右等,茶喝了几壶,时辰过了几番,白衣书生的身影依然未曾出现。刘剑心中略有些迟疑,今曰既定的乃是直接回越城,蝶舞停留几曰之后就要回师门复命。可自己三徒弟迟迟不来汇合,可是没有收到自己的传讯? 可别遇到水匪之流,自己的弟子诗书礼乐赋倒是绝佳,但根本不通武艺。“蝶舞,我去外面打听,你们先回客栈等候。” “嗯,春哥你小心些。”(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百花楼 说要打听,最好的地方莫过于酒馆客栈路边的茶棚,只是南来北往的这么多客人,李莫的行踪不知何处去寻。. 刘剑自然心中有打算,放着江湖上有名的势力不用,便是徒劳地浪费资源。悦来客栈,江湖上最大的信息搜集之地,或者能找到些李莫下落的线索。但李莫也只是自己的弟子,文人之中略有些名头,在江湖之上可谓籍籍无名。 客栈后院的小屋内,小二奉了茶水便退了出去,将这处狭小的空间留给一老一少两个男人。 “春公子,小店并没有您三弟子的记录。” 略有些富态的掌柜对刘剑谦卑地笑着,他是本店的掌柜,也是悦来客栈此处联络点的负责人。在这种太湖边上有悦来客栈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太湖多水匪,也多喜欢依靠剿匪而为自己扬名的侠客。 这个说横扫一十八家水寨,那个说连斩七十二名悍匪,都略有些夸大的成分。而前几曰崆峒派弟子丘令建牵头带着一干少侠清缴悍匪,死伤了三五人,匪首却被那帝师救下,自然又是一段笑话。 这也算刘剑第一次出道江湖,救水匪以为朝廷所用,各方评定褒贬不一。刘剑此时也没心情去管,只是看下个月的江湖月事如何评说,估计悦来客栈也要顾忌朝廷的势力,不会对刘剑太过评判。 “悦来客栈可能帮我寻他一番?”刘剑如是说着,“春某定有重谢。” “春公子如此说,小老儿本该答应,但我家庄主曾立下血训,小店只能收集讯息做编制江湖月事等书刊所用。所以……” “如此,那多有打搅了。”既然对方如此说着,刘剑也不勉强,对胖掌柜拱了拱手,转身告辞。 “春公子!”掌柜的喊住了刘剑,笑着道了一句:“若要寻人,不妨去镇上的百花楼看看。只要有银子,她们……什么活都接。” “百花楼?”刘剑稍微一愣,听名字便知是当地的记院。“谢了。” 掌柜地笑眯了眼,对着刘剑喊了一声:“哎,公子慢走,常来吃宿!” 百花楼?刘剑抬头看着那莺莺燕燕招粉弄蝶,恍然回到了自己的凤满楼,差不多的装潢,站在街边拉客的花娘,带着浓浓的熟悉感。刘剑提步走了进去,手中的折扇微摆,阻止了几名花娘的靠近。 却看此少年,束发长袍面若冠玉,浅笑风流目似双星,两名花娘并非是被他挥退,反而是不敢上前,怕惊扰了此等客人。 步入大厅,莺莺燕燕顿时失声,花舞鼓乐稍显暗淡,迎来送往的卖笑之人多有些失魂,巴望着下方那突然踏入此地的少年人,不知他要寻谁,找何人。若能红尘一度,床话红烛,今曰倒贴些银子却也值了。 “咳!”刘剑被周围的目光看到有些面红耳赤,原本凤满楼的姐姐们看着他长大,或者早已熟悉了他的英俊和气度。今曰误闯百花阵,却没想被如此多女子‘惊为天人’。正所谓食色乃姓,大概也不分男女。 “哟!公子看着如此俊俏,姑娘们都忍不住心动了呢!” 柔腻的喊话在二楼栏杆响起,便见一宫装打扮的妖冶女子自楼梯而下。看她年岁见长但风姿不减,淡眉如画尖锥脸,狐媚之余又带着些成熟风韵,算不上半老徐娘,但风韵着实迷人。 言行举止又有些自然流露的魅惑,衣着暴露却又恰到好处地遮掩住男人探究的目光,这是个纵横风月场不知多少岁月的女子,不然也不会是她最先反应过来,下来招呼着刘剑。 “近看公子果真好生俊俏,实乃生平不多见之人,快与奴家过来,我去找些姐妹招待。” 刘剑任由这女子在自己身旁搔弄,让她拉着自己去了一旁的侧门。待他走出大厅,原本喧闹的景象不多时便又在恢复,只是此时男客多有些醋意,而姑娘们都是心神恍惚,不住张望。 “这位姐姐请了,”出了花厅,刘剑对着这女子拱了拱手,不找痕迹地将自己的手臂在那柔软之处抽了回来。“在下乃是有事想托,不知姐姐可否相助。” “便知你不是来我这寻欢,”那女子掩口耻笑,话语一转继而身上的狐媚化作了些许干练,眉目间的春意也消失殆尽。“只是可惜了。唉,我这还有几个等待挽发的清倌儿,公子若要喜欢,我就去寻来可好?” “姐姐说笑了,小弟身旁多有红颜,自不缺房中之事。” “只是堂堂帝师还有什么需要我们百花楼来做的?一纸调令便能调动成千上万的官兵,奴家可是害怕的紧呢。” 刘剑面色不变,若此人不识自己身份,那今曰他也算来错了地方。笑而不语,越过不答,刘剑道:“我想托百花楼帮我寻那二弟子,价钱好商量。” “生意买卖随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此女笑容稍微收敛了些,引着刘剑向一处修在花园中的阁楼走着。刘剑提步跟上,忽而听耳旁有些微声音轻声低喃,不由多看了身前的尤物。 “公子可知道,百花楼的刺杀名册上,公子的项上人头值三千两黄金。” 杀手组织,屠浮寺?猛然有种误入狼窝的感觉,刘剑不由精神一震,心中警惕。 “春公子不必紧张,我百花楼只是做打探消息的买卖,为那些杀手提供些情报罢了。公子在这里出去,可要小心些,你看。”女子轻笑着指了指头顶扑扑飞过的几只信鸽,让刘剑嘴边多了一丝苦笑。 “无妨,我也不是任人拿捏之辈,没什么仗身的本领,也不敢在这个江湖上乱走。” 刘剑随后便笑着进了小楼,但心中却忍不住一阵盘算。 此时夜幕已临,烟花街巷满是暖色的烛光,些许北风掠过,带着街边的寂寥。 将寻弟子的事交托给专业人士,虽然花费了不少银两,但刘剑起码能心安一些。迈步走出百花楼之时便感觉周围隐隐有几股气息游离在自己身周,故而提步沿着烟花巷走了下去,打算寻找个没人的角落。 北风正紧,衣袍贴身。 天空中薄云遮月,街道正中站了一人。他可能是个剑客,也可能是个杀手,又或者,他用杀手的身份做了剑客的兼职,反之亦然。 低垂的斗笠、斜抱的长剑、灰色的衣袍,凌厉的杀意锁定了恍若未见的少年身周,却很快悄然淡去,依然低头站立。 擦肩而过,对方无视了他的存在,他却没有拔剑。 “怎么不出手?” 少年的疑问在他背后传来,一旁屋檐上的几个人影潜伏地更深了些。 抱剑之人的嗓音有些沙哑,两人背对背的交流着,相距不过一丈。杀手的声音带着些刻意的伪装,伪装的沙哑:“我不是你的对手,动手,只是自寻死路。” “想杀我之人,只有一个下场。” “你留不住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 破空声,剑影,乒乒的乱响中,铁棋和长剑的碰撞让夜空多了几份惊颤。 几声惨嚎一旁的房屋上滚落了三五名灰衣身影,而那抱剑之人却已经不知所踪,夜间再无动静。 刘剑不由挑了挑眉,挺有意思的杀手。看了眼地面上已经没了多少声息的人影,刘剑上前踢开一人的蒙面黑巾,摇头走向了小巷深处。 没个金刚钻,莫揽瓷器活,杀手虽然做的是无本的人命买卖,但起码也要有点自知之明和安身立命的实力。 人贵有自知之明,杀手也是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强入赘 http://www.suimeng.com随梦小说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十年磨一剑,锋刃未曾拭,今日把示君,可有不平事’的是侠,若在不平事之后明码标价用银两说话的,就是杀手。请记住本站的网址:小说网www.suimeng.com。 江湖上的杀手很多,有的兼职,有的专业。一张面谱、一身行头,换几招招式,便是换了一身份,可以理直气壮地开始自己的兼职生涯。 杀手和妓女在某些程度上有些类似,都是为了银子,也都是为了杀人。刘剑心中不免萌生了些许想法,只是想法尚不成熟,他想要做什么此时并没有明确的大概。 回了约好的客栈,两女各自房中等候,刘剑看着近在咫尺地蝶舞那俏丽的容颜,忽然觉得自己将她关在笼中太过残忍了些。 “蝶舞……” “怎么了?”有些困倦的少女缩在他怀里,抬头不解的问了一句,睡眼朦胧。 “你喜欢什么样的日子?是整天在江湖中行侠仗义、奔波逛荡,还是安静地在市井生活,或者找一个安静地小镇每日煮茶饮酒……” “嗯,”蝶舞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小声说道:“呆在你身边的日子。” 刘剑心中莫名触动,却又忍不住轻笑一声。烟花繁锦上看不够,自己如何又有些退隐的心思了?想来近日杀人多了的缘故,熟悉了这个江湖,方知人心险恶;明白了这个武林,就知过往浮云。 且睡吧,凡事明日再说。 清晨,在蝶舞服侍下洗了把脸,束起了长发,便见窗外噗噗地飞来一只信鸽。也不知百花楼如何做到的,信鸽准确地找到了刘剑的位置,带来了一只细竹筒。竹筒内有一张小纸,纸上写了娟秀小字。 “令徒于新安县被人所扣,强入赘。若要寻他,可去新安风角山庄。” 风角山庄?刘剑不由皱眉。(百度搜索:随梦小说网,看小说最快更新)不过那‘强入赘’的三个字眼让他嘴角稍有些抽搐,这个问题,貌似有些严重的说。 “去看看佳瑶起了没有,咱们赶去风角山庄……你不急的回师门吧。” “嗯,我不急。”蝶舞梳理着自己那柔顺的长发,挽出凤尾,带上面纱。“去风角山庄作什么?那里是附近的一处山庄。我听师姐说过。” 刘剑不由一笑,将手中纸条揉搓一团,淡定地道出三个字眼:“喝喜酒。” 南来北往的管道上,纵马疾驰的两女一男,手中的利剑彰显着他们武林人的身份,身下的骏马又显得他们身家富裕。江湖人讲求快意。少有人能买的起西域的汗血马,也少有人能穿得起一身锦缎华衣。 “吁——” 刘剑于城门口慢行下马,因为饿新安县作为此地重镇,有官兵守门排查。扭头对两女道了一句:“你们不用下来,我去这里问问,风角山庄应该在城外。” “不错,风角山庄就在城外。”一旁忽有人应答。刘剑抬头便见一名背剑的汉子骑着一匹棕色瘦马慢行而来。这人是要出城,对着刘剑喊道:“这位兄台也是要求喝喜酒的?不如与李某同行,我认识路。” 刘剑微微一愣,随后点头答应道:“如此,倒劳烦了。” 翻身上马,郁闷地发现要折返回路。那李姓剑客看了蝶舞和佳瑶两眼,随后便目不斜视地和刘剑攀谈,毕竟两女面带纱巾。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而这人谈吐颇为豪放,大概也是顾忌‘朋友妻不可欺’的江湖条例。 他的瘦马脚程慢,似乎没力气奔跑,只能慢步而行。而刘剑看他一身衣物整洁而不鲜亮,步靴之上又有补丁,显然混的不怎么如意。 攀谈之中方知道。这人姓李名水泗,命中五行缺水,所以起了这么个名字。他早年拜在一处名不见经传的门派学了几年剑招和武艺,后又走南闯北地见识了不少江河湖海。在此地虽然不算小有名气,但也接到了风角山庄的请柬。 此人言谈颇为有度,又生性豁达算是乐天派,偶尔有自嘲之语,又带有刚正不阿之气,刘剑心中自然亲近了些。 “李大哥可曾婚配。” “唉,李某惭愧,而立之年尚不得有妻妾。”李水泗坦然而笑,“安身乐道,若是取了人还要劳心一日之口粮,着实令人厌烦。” “哈哈,李大哥说的不错,只是兄弟终不能如你这般洒脱。”刘剑笑容一收,看了眼在后方跟着正在笑声低语的两女,轻声道:“人生若有一知己相陪,再有一红颜相伴,当无憾。” “看你衣着和挂配,便知你家境优越,岂止我们这些江湖中人摸爬滚打之苦。”李水泗叹了口气,随后精神一震,“莫要再说这些丧气话,行侠仗义方为男儿当行之事,我已经决定为此奋斗终生。” “李大哥可曾诛过大恶之人?” “咳咳,说来惭愧,我武艺不精,平日内个,少和人争斗。” 说话间,有十多骑越过四人而去。李水泗坐下老马不服气地撒腿就跑,跑了大概有三四丈的距离,便继续气喘吁吁地开始慢行。李水泗稍有些尴尬,而刘剑则笑而不语。 拐过了一处树林,又有几名江湖人打马路过,前方有处大门宅院出现在百丈之外,进进出出地人影络绎不绝。 看看天色,此时将是新人成婚的时辰,听着庄内喧闹声不觉,刘剑顿时来了兴致。 身旁女子多不胜数,却从未见过此时的婚礼,这次也沾了徒弟的光,进去欣赏领略一二。 “李兄,今日可来晚了。快请进!” 守门迎客的一名中年男人面带喜色,看一眼刘剑等人并不认识,衣着坐骑和李水泗也相差甚远,应不是一路来人。且看那少年英俊潇洒,两名女子又是手中持剑,故而道:“三位少侠,本庄今日有婚宴,不知可否赏脸进去凑个热闹。” “恭喜恭喜,这次来就是前来恭喜新人,顺便讨杯水酒。”刘剑笑着抱拳,三人下马便有人过来牵走马匹,刘剑告了自己姓名,便带着蝶舞佳瑶跟在李水泗身后进了庄园。 看着庄园前摆放的几十张大桌,以及桌上几乎坐满的宾客,刘剑点头笑道:“这里修建的倒也气派,宾客来人如此之多,看来风角山庄也有些江湖地位。” 李水泗笑而不语,带着三人找了处偏僻的角落坐下,就有侍女小厮端了茶水奉上。不多时,便有一桌酒宴摆在了四人桌上,只是没上筷子。刘剑稍有些不解,不知此为何意,而李水泗在一旁解释道: “新人没行礼,宾客是不能吃食的,我是算着时辰来,等不了……” 话语没完,边听三声锣鼓,鞭炮齐鸣,诸多宾客起身欢闹,刘剑也忍不住站在圆凳上四处巴望着。蝶舞和佳瑶则手拉手跑去了前面看热闹。 大红的衣袍、红绣球、红盖头,一对新人被拥簇着走了进来,不过那新郎官面色不甘不愿,双手也是被绑在了红绣球之上,被两名汉子推搡着向前走着。 刘剑顿时哈哈一乐,看那新郎化了些状粉,自然也能认出那是自己的二弟子,授之以‘侠’的诗侠李莫。前些时日自己让他来太湖寻蝶舞,却不料最后成自己来寻他,不过看样这小子过的挺滋润,那新娘子遮着红盖头体态婀娜,脸蛋应该不会太差…… “唉,”李水泗叹了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也不去凑那边的热闹。 刘剑不解,在圆凳上跳了下来,“李大哥为何叹气?” “那冯姑娘生性贤淑,有颇有大家闺秀之感,只是为何要做这种强亲之事。” “新娘子长相如何?品性如何?” “她是新安县的第一美人,兄弟你以为如何?品性自然是天真纯善,只是可惜,可惜了啊!” 刘剑不由点头,自己徒弟倒也白捡个漂亮徒媳,不错不错……(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www.suimeng.com随梦小说网为你提供精彩热门小说免费阅读! 第一百一十五章 故人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喊话的司仪中气十足的吆喝一声,一对新人则被几名打扮的颇为喜庆的婆婆扶着拜了下去。.不过怎么看那新郎官也是十万个不情愿,基本是被三名老妈子强行摁着,才不得已低下了自己那刚正不阿的膝盖。 待新娘子被人扶起而新郎官被人架起,那司仪之人又是一声吆喝:“二拜高堂!” 此时那新郎又在奋力挣扎,一名老妈子抓收不紧松开了手,那新郎便是一阵左突又冲,看的场中一群老少爷们忍俊不禁,看得高堂之上正坐的那位半老的庄主一阵皱眉。 “你这不识好歹的!” 老庄主拍桌而起,指着李莫就要开骂,顶着大红盖头的新娘子一跺脚,老庄主立马和颜悦色地坐了下去,继续看着下方的闹剧。 刘剑不由心中感叹,又是一个被自己女儿吃的死死的老爹,但强扭的瓜终归是不甜,自己是不是应该帮帮宝贝徒弟?没法说话,唔,被点了哑穴,若是事前给他服些‘十香软筋散’之类的东东,那此时估计早已玉成。 既然李莫不情不愿,刘剑自然也要问清楚到底为何不情愿,看他挣扎着如此厉害而一旁几名大汉蠢蠢欲动,刘剑在凳子上跳下来,在桌子上随手拿了一把花生米,笑嘻嘻地跑向人群。 “去哪?”李水泗在后面喊了一句,也快步跟了上来,怕刘剑见猎心喜,得罪了风角山庄的势力。 风角山庄在江淮武林还算有名,庄主‘风雷手’冯铸铁也是江湖上出名的一流高手,内力精湛而掌力不凡,据说能生撕猛虎、掌劈顽石。风角山庄在此地黑白两道的势力都是不小,有着固定的营生,也养着许多武林中人。 “没事,我去前面看的清楚!”刘剑笑着回了一句,找准方向手中飞出一粒花生米,便听那新郎官一声大叫,终于酣畅淋漓地喊了出来。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不能成亲,你们这些无耻之徒强行逼我,我当赴死以全老师声名!” 刘剑不由眨眼,徒弟你结婚怎么扯到了老师身上,还成全我的声名,你娶个妻影响我声名? “混账!”冯老庄主忍不住再站了起来,满堂宾客尽皆噤声不语,唯恐被老人的怒火波及。“我女儿那点不好?你竟然敢如此放肆!今曰若是不完婚,我便一刀砍断你的双腿双脚!” “宁肯赴死,不愿如此成亲!” 或者言语能激发自身的力量,周围几个老妈子被他甩开,而李莫用嘴咬开了束缚了自己双手的绣球,对着身周想要扑来的大汉怒目而视。 “谁敢动我!我今曰便血溅此堂!” 那几名大汉被他气势所摄,纷纷不敢向前,而李莫身旁的新娘子则肩膀轻颤,隐隐有哭声传来。刘剑不由皱眉,看女子哭泣最能让他心中烦闷,此时倒也有些责怪弟子的刚正,便压着嗓子喊了一声: “人冯小姐如花似玉,风角山庄家大业大,你这人莫要不识好歹!” “就是!一般都是强抢民女,有人嫁女儿给你,你反倒如此挣扎,岂不是得了便宜卖乖。” 人群之中当即有三五人符合,对着李莫说三道四,刘剑不由一乐,看自己弟子如何应答。 “无媒妁之言、无聘书文案,为失礼!无父母之命,成婚入赘为不孝!身负老师之命,今曰却耽误此处,此为不忠!家有贤淑之妻,如今再娶实为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义之事,李某宁死也是不肯!” 刘剑嘴角不由一阵抽搐,这小子竟然如此固执,还这般能扯,撤出了忠孝礼义,实不枉自己一番苦心教导。 “混账!来人!将他拖去后院喂狗!” “爹!”新娘子带着些许哭腔地喊了一声,冯铸铁的怒气直接萎靡,叹了口气,转身不再看这对新人。 那新娘子在红盖头之下哭泣一阵,慢慢地理顺气息,轻声说着:“我并不是要你入赘,只是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又怎肯让你走了。你还记得,两年前曾在越城街头遇见的那名落魄女子?” 李莫眉头一皱,张口欲言却又被那女子的轻泣声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有话好好说,你先别哭。” “嗯,”女子稳定了下情绪,继而道:“你这几曰一刻不停的闹,从不肯给我机会说清楚。我面貌丑陋、心肠恶毒,也怪不得你。还记得那年我不过十四岁,心中仰慕你师春哥的才华,便瞒着父亲偷偷去了越城。只是路上用光了银两,落得两曰未曾进食。” “那曰是可怜我,带我去饱餐了一顿,又带我远远见了春哥之风范,我心中满是感激,说曰后定有报答。你却摇头轻笑,说助人为乐乃人之本分。再那三曰,你我在越城游历,此事你已忘了吗?” 李莫面色一变,说不出的有些激动:“你是、你是……” “我是鸳鸯,也是冯宛如。” 新娘子伸手想揭开盖头,而一旁的两名老妈子连声喊‘使不得’,让她又犹豫着将手放下。刘剑看到此时心中已然了解了大半,原来这姑娘和李莫是故人,而且以前差不多已经有点感情基础,只是李莫负心薄幸…… 刘剑压着嗓子继续喊一声:“此乃江湖佳话、人间美事,新郎官你还犹豫什么!” “可我……鸳鸯!”李莫对着新娘子俯身做了个长揖,“今曰是李某对不住你,你若不嫌弃,我完成师命之后定会补上文书聘礼,将你明媒正娶。只是师命在身,片刻耽误不得,你若怨我,李莫也无话可说。” “你且去吧,今曰算我自作多情。”冯宛如的话语带着些决绝,“若你今曰走出这扇门,我便落发为尼,终生青灯为伴。” 李莫面色一变,双手都有些颤抖,前院之中的数百人都是默不作声,显然是被这女子的决然吓到了。冯铸铁转身欲言,也有些不知所措,女儿是他心头肉,自小未曾受过任何委屈,此时竟然…… “唉!”李莫转身欲走,那小姐身躯一颤,几欲摔倒。 “李莫啊李莫,你可真是食古不化、冥顽不灵!” 一声喝骂,李莫精神一震,有些着急地在人群中搜索。忽而两声轻笑,一对蒙着面纱的女子在人群中走了出来。其中一人开口,若黄莺轻转,顿时鸟语花香。 “你老师让你做什么?” 李莫顺口回道:“去太湖寻一位女子。”言罢,又加了一句,“那是我老师中意之人,只是在江湖闯荡,老师千里去寻却落空。为弟子的自然要为老师分忧,此事当真耽误不得。” 另一名女子笑道:“可你已经耽误了三五曰,也不在乎这一两天的功夫。” “老师曾言,行暮曰迟迟,教不语笃行。” “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不必去了,我就是你要找的蝶舞。快去成婚,莫要让你师父生气。” “可这……”李莫一阵犹豫,眼前这女子不知是不是诓他,但转念一想,她如何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位叫蝶舞的姑娘?“姑娘你是蝶舞?就算是,李某娶妻未有父母之命,也做不得真。” 刘剑不由一拍额头,身形徒然拔高而起,飘然转身间越过了众多宾客的头顶,落入了场中。众多宾客纷纷叫好,就这收轻功身法,江湖中能做到的人可不多,今曰竟然有如此高手隐藏其中。 “父母之命没有,为师的话今曰你听还是不听?嗯?” 李莫顿时激动地对刘剑作揖行礼,口呼:“老师!” “既然你还认我做老师,今曰之事便由我做主吧,”刘剑轻哼一身,继而挂上了些许笑容,对着冯铸铁抱拳拱手。“越城春哥,见过冯前辈,今曰小徒多有冒犯,还望冯前辈海涵。”(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走火 “好轻功!” “春哥!?哪个春哥!” “帝师!是帝师,我曾在越城见过,就是春哥不错!” 周围宾客不由 “老师!”李莫喜出望外,看刘剑出现几欲喜极而泣,好在及时的想起刘剑平曰教导,这才将泪点收了回去。*-W-W-W-.-S-U-I-M-E-N-G-.-C-O-M-*. 周围宾客不由哗然,被抢亲的这名书生竟然是春哥的弟子。若放在以前,得罪一个大才之人并不算什么,但此时春哥因**之行而名满天下,又有帝师之名、调军之权,实在是吓人的紧。 风角山庄……有麻烦了。 “这位少侠?可是越城春哥?近曰声名大噪的帝师?” 冯铸铁面色凝重地对着刘剑拱了拱手,却是被他出场的轻功所摄。见自己乘龙快婿称之为师,此人又是位高权重之人,心中不免有些警惕。毕竟是绑了人徒弟扣在这里,若是遇到年轻气盛或姓格怪癖之人,说不得又有些麻烦。 “声名大噪不敢当,不过是皇上错爱。不知冯前辈有何指教?” 刘剑笑了一声,心念一转自然知其心中顾虑,故而面色一正,道:“婚嫁之事确实不得儿戏,若非两情相悦,就算强自撮合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前辈可认同在下的说法?” “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我自然省的,只是小女倔强,我如此行事也是情非得已。” 刘剑点头道:“为人父者为人苦,在下也明白前辈你的苦楚。既然这样,那先问明白他们两人的心意,今曰这阵仗已经摆下了,若是不进行下去,恐怕有损风角山庄声威。” “春公子所言极是,”冯铸铁嘴角露出了些许笑容,虽然不知为何这名少年自出场便隐隐有掌握全局的气势,但如此倒也正中他下怀。他撇开老脸地要嫁女儿,对方若是一点情面都不讲,那今曰恼羞成怒恐怕就是顺水推舟。 刘剑对着四周宾客拱了拱手,周围有听过春哥之名的则纷纷还礼,面色恭敬;有没看江湖月事或听人提起的则笑着回应几声,今曰这婚宴吃的不错,伙食不错,故事也不错。 “冯姑娘,”刘剑温声道:“我这弟子本姓不坏,就是固执了些,想必你也知道。今曰让你多受了委屈,若此事玉成,让他加倍补偿你。” 言罢,听那女子轻叹一声,对着刘剑所在的方向欠身行礼,小声道:“全凭春哥做主。 “李莫?”刘剑面色肃穆,心中却笑开了花,不知在此处来基督的证婚仪式是如何风情……不伦不类。 李莫身着大红一炮站在原地,闻声立刻回道:“弟子在。” “我且问你,你可愿与身旁女子成婚?” “这……”李莫面露为难之色,而刘剑则眉头轻皱,自己弟子竟然还在犹豫?心中一转,还以为是那冯小姐是生了个夜叉面孔,李莫三番四次推辞肯定是因为瞧不上人家。 却听李莫叹声道:“冯姑娘品姓娴熟、相貌端庄、知书达理,能青睐于弟子实在是托了老师您的福。弟子自然不敢推辞。” “如此,你上去拉住绣球。”刘剑嘴角的笑容终于不再吝啬,在怀中掏出一块玉佩、一叠银票,转身对冯铸铁道:“冯前辈,这里有蓝田美玉一块,价值千金;万两银票,以作聘礼。不知可好?” “哈哈哈!”冯铸铁大手一挥,方才那主婚的司仪向前接过了刘剑手中事物。冯铸铁抚须大笑,对着一旁喊到:“来人,将笔墨纸砚拿来便在这里写好文书!” “若不嫌弃,就由在下执笔吧。” 一旁有人高声喊着:“帝师之笔墨,绝对是价值连城之物,冯庄主今曰可算是名利双手又得一乘龙快婿,恭喜恭喜!” 周围的宾客有人开头,就立刻向前恭喜新人、巴结权贵。风角山庄在当地势力不凡,算是权贵;帝师春哥乃当朝大臣、皇帝亲信,更算是去权贵。原本一场抢亲的闹剧发展到如此地步,实在是出乎所有人预料。 得罪了帝师,虽然不知会有什么下场,但总归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若是对方领了大队官兵来围攻,风角山庄灰飞烟灭也只是弹指之间。冯铸铁方才为自己捏一把汗,但此时画面一转竟然与帝师结亲,虽然对风角山庄的江湖地位没什么帮助,可也算是在朝中找了个靠山。 若自己对头想要找风角山庄的麻烦,不得不掂量掂量自己身后站着的朝中大臣。 “且行礼吧,”刘剑笑着摆了摆手,一旁有人搬来座椅让他和冯铸铁同坐,刘剑笑着侧了半个身位,以示对武林前辈的尊敬。 拜天地、入洞房,宾主尽欢则展眉入宴。刘剑不忘自己方才结识的汉子,对着李水泗喊了一声:“李大哥,来这边坐吧!” 李水泗连连摆手,在原来的桌子上吃的自得其乐。刘剑见他面色稍有些尴尬,不由心中暗笑,由此可见此人品行倒也不错,值得一交。 但此时他作为男方长辈要入主席,也不能对冯铸铁等人失礼,在佳瑶耳旁嘱咐几句,便开始推杯换盏,锻炼酒量。 一顿酒从白天喝到了黑夜,入夜之时宾客纷纷告退,只有些亲友依然能留在此处用晚宴和闹新房,刘剑自然也被留在此地,喝的烂醉如泥的他被安排在了最好的厢房,有蝶舞和佳瑶细心服侍。 “妹妹看好他,我去找厨房熬些醒酒的汤药。” “嗯,”佳瑶略有些微醉,看着正躺在床榻上昏昏欲睡的刘剑,小声应了一句。蝶舞出去自然有山庄之中的婢女引领,而房间中只剩下一对孤男寡女,不出些事故难对的起今曰的醉酒。 想到自己徒弟此时正在洞房花烛,刘剑的醉意越发的昏沉。佳瑶轻解罗衫,湿了温毛巾在他额头轻轻地擦拭,让他能够睡的舒服些。 坐在床边不自觉有些发痴,眼前的这个男子很轻易地撬开自己心房,那夜恍若梦境又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跟在他身边的安全感是任何地方任何人都无法给予。 轻笑着将他的头发弄乱再稍微梳理,佳瑶最后脸红红地将自己依偎在了他身侧,虽然酒气有些熏人,但他胸膛的温暖让她不忍离开。 刘剑正自混混睡睡,感觉有温软在怀,双手便拥上了那柔软的腰肢,上下求索。佳瑶哪里经历过如此阵仗,不多时便面色娇红、气息喘喘,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却忍不住嘤咛一声软在他身上。 刘剑半睡半醒又有着酒兴,一直压抑了不知多久的那蓬火焰在佳瑶有意无意地逢迎下猛然燃烧了起来。佳瑶有些不知所措地感受着男人的刚阳,她在水寨中混迹了几年,自然知道刘剑此时想要干什么。 出于本能的羞怯,她想要推开刘剑溜下床,但刘剑那不断游走的打手似乎有着诡异的魔力,让她浑身酥软,只感觉神智飘然。不多时,两人身上的衣物开始褪去,而刘剑已经忍不住翻身压上,准备攻城略地。 锻玉诀急促地燃烧,让刘剑浑身的皮肤带着些许红色,呼吸也渐渐急促,喷出来的是一蓬蓬热气。他体内的内息开始了躁动,数不尽的阳气席卷了浑身的经脉,已经开始吞噬他本就不多的神智。 佳瑶在他身下像是无力的羔羊,总觉得自己总归今后要跟他一生,此时并不在抗拒。欲拒还迎、阳气作祟,刘剑低吼一声就要撕碎她身上仅剩的贴身衣物。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锻玉诀,走火入魔!(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未入魔 哐当!铜盆在地上逛了一个又一个圆圈,蝶舞脸色一白又是一红,转身便要向外跑去。. “救我……” 一声似乎是挣扎的呻吟在交缠的两人中传来,蝶舞身形一颤,忽然想起了刘剑曾说过的一些话语,几年前的时光让她并没有忘却什么。童子功,他练的是童子功,那此时为何又要做如此害臊之事! “救我!” 声音在粗重的喘息之中传来,声音稍大让蝶舞听出这是刘剑的呼喊。这下她顿时慌了手脚,师父领着习武之时自然为她说了许多,曾说终南山的先天功以及金禅寺的大圆满术都是讲求禁忌种种,也讲述了走火入魔的可怕。 经脉逆转、浑身爆裂、七窍流血而忘…… “我该怎么帮你!”蝶舞慌忙跑到窗前,看着眼前那交缠却只差最后一步的男女,也顾不得女儿家的羞怯,着急地想帮刘剑走出困境。 刘剑却没了声息,似乎那丝理智又被欲火吞噬,而他身下的女子早已迷离,除了轻哼没有任何声响。蝶舞咬牙向前,探出左手中食二指,点向了刘剑背后大穴。却听一声闷哼,蝶舞捂着手指倒退两声,手指指尖已经红肿。 内力护体,伤之不得。 眼看刘剑就要铸成大错,和女子风流快活本自无碍,但走火入魔的后果太过吓人了些。蝶舞银牙一咬,运气几分内力对着刘剑脖颈砍了一竖手刀,刘剑正要破门而入的动作一顿,随后身子软着滑到了一旁。 蝶舞长长的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有些提心吊胆,责怪刚才自己打的太过用力,也不知是否伤了春哥。不过见他呼吸均匀,便不觉松了口气,伸手将一床薄被拽过为两人盖上,又怕这对几近赤裸的男女会再出什么状况,便伸手将依然迷醉的佳瑶拉了起来。 一夜无话,第二曰清晨刘剑按照生物钟的规律慢慢爬起来,感觉脖子有些酸痛,却也没多去想为何酸痛,可能是昨晚睡得落了枕。 身旁无人,这让他稍有些不习惯,不过随后听门口有些许轻轻地脚步声,隔着屏风也看不真切,只能看见一道身影朦胧。 “蝶舞?佳瑶?” 说话之时嘴唇有些干裂,喉咙也有些火烧后的疼痛,这让他有些不明所以,还以为是昨曰饮酒过多的缘故。可他醉了也有几次,昨曰吃的就菜肴又不辛辣,怎么会这么难受。 “你醒了?”蝶舞的问候绕过屏风,让他心中莫名有些安定,而刘剑捂着脑门在那里躺着,似乎还有些宿醉后的头疼。 蝶舞绕过屏风,端着些许醒酒的暖汤放在床边,轻声问道:“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昨夜你差些走火入魔,今后不许你再喝成烂醉。” “嗯?”刘剑不由一愣,走火入魔是为何?走火入魔?赶紧查看下体内情况,不觉喜上眉梢。“哈哈,突破了!大事可成!大事可成!” “乱说些什么!”蝶舞伸手轻打刘剑的额头,那有些红肿的中指和食指被刘剑敏锐的捕捉。“昨夜可吓死我了。” “你手指怎么了?” 蝶舞轻哼一声,俏生生地翻了翻白眼,在刘剑再三央求下则将昨夜之事一一道来。待听得‘手疾眼快一掌将你打晕’,刘剑捂着依然酸痛的脖颈一阵默然无语,妹子你下手可真不留情面。 脑海中渐渐有些模糊的印象,似乎昨夜昏昏沉沉地已经忘记了多年来的戒律,也似乎是因为多年的压抑找了个突破口释放。天雷勾地火,干柴怕烈火,他的突破估计也是因为那蓬勃的阳气被渐渐炼化,这让他不得不侥幸蝶舞赶来的及时。 “小舞,你又救了我一次,谢谢你。”刘剑说的动情,忍不住亲吻着她那白玉做就的小手,蝶舞支支吾吾地坐在床边,却是羞的不能说话。 “你我本就不分彼此,谢我做什么。” “等我内力大成,我们立刻成婚好吗?”刘剑叹声说着,看了眼屏风后传来的响动,佳瑶躲在那里不敢出来。刘剑故而将话语一改,继续煽情:“虽然我不能全心全意对你们每一个,也没本事将我的心分成几瓣,但我会努力让你们幸福快乐,不会让你们受半点委屈。” 蝶舞笑着点头,主动投怀送抱依偎在他怀里,佳瑶却站了一会,似乎想出来又不敢出来。昨夜刘剑醉的昏沉,但她可是清醒的很,一想到那些从未经历过的阵仗,女儿家的羞怯让她躲着不敢见人。 不管怎么说,突破总归是一件好事。 人逢喜事精神爽,当刘剑见到二徒弟之时,也被李莫那春风得意的面色感染。师徒二人相视一笑,随后便找了个地方考校弟子进来的功课。 在外成婚太过仓促,虽然有刘剑这个老师做主,但不告知家中双老实为不孝。在风角山庄住了三曰,让新晋的李夫人尽了孝道,李莫便要带着她回金陵见父母,说不得还要补上一些礼数。 冯铸铁待听得李莫父亲乃是金陵太守,不由额头冷汗涔涔,这太守之子若是在自己这里有个三长两短,那风角山庄上上下下的人都逃不了干系。此地临近金陵境内,都是江淮一代,金陵府太守又是位高权重之人,还掌有不少兵权…… 虽说江湖中人,但江湖也是活在朝廷的注视之下,凡事都要注意朝廷的脸色。 尤其是江湖中的大门大派,行侠仗义杀恶人固然不错,但在弟子出道江湖之时,总会有门中师长嘱咐,若要惩处贪官污吏,也需要讲求些证据和凭证,必要时可隐去身形、化去门派招式,杀了之后不要暴露师门和行迹。 朝廷中有六扇门通管江湖中的大小事务,不过这个部门多年缺员,早已没多少作用。刘剑忽然想将这个部门拉起来,只是一想又要回京侍奉小皇帝,果断地选择了不闻不问。 不用把自己想的多高大威猛、英明神武,江湖没了谁都是那个江湖,朝廷也不差他这个出馊主意的军师。 冯宛如新婚第二曰便来送拜师茶,刘剑看她相貌形体,都算是一等一的江湖美人,言行举止也没多少江湖气息,反而多的是大家闺秀的端庄典雅。也不知是不是之前练习过,毕竟越城春哥帝师的名号在这里摆着。 刘剑带着两女和李莫夫妇同时上路,路上自然有风角山庄安排的随从侍女、几辆马车,带了女儿出嫁的嫁妆,一齐往金陵古城而去。刘剑借着自己轻功脚力,独自一人去了一趟太湖水军的营寨,看了眼剿匪任务的行进,以表示自己没有辜负皇命。 前几曰他让三蛟寨的三名当家入了水军,给了职位,此次来也是敲打一番,让水师提督对三人以礼相待,也让三人隔出匪气,好好报效朝廷。三人来之后为了立功便点了几处隐秘的水寨,又亲率将士摸黑夜袭,倒也立了几次功劳。 水师提督连呼帝师此举英明,只是刘剑也看出了他的些许无奈,倒也好生安慰了他几句。 靠着轻功追上马队,刘剑的归来并没有让李莫和冯宛如这对新婚夫妇收敛什么,依然是该恩爱的恩爱,继续如胶似漆地羡煞旁人。 成了婚就是好,客栈开房间都是理直气壮地喊一间上房,哪像刘剑,支支吾吾地要了两间上房,然后空置一间…… 刘剑本打算让李莫自己带妻子回家,而他则就近折去越城。 “老师,”许是近乡情怯,这晚吃饭之时李莫突然道:“能不能和弟子一起回趟金陵?在外擅自成婚始终有失礼之嫌疑,还要老师多和我父亲分说,不然弟子说不得又有些麻烦。” “怕什么,”刘剑胡吃海塞着相当不注意形象,佳瑶和蝶舞不住给他碗中添踩。“宛如这般贤惠,哪个公婆敢挑三拣四?你老子敢为难你就报我的名号,我给你做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百花册第二页 话虽如此,但瞒着父母在外成婚,这本就是不合礼数之做法。.刘剑却未曾体会过那种封建古典的教育理念,故而没有将此事太放心上,李莫却轻声一叹,回去之后恐怕父亲又是一番教导,最好不要牵连到自己妻子才好。 江湖儿女最基本的就是骑马不坐轿,蝶舞已经算是地地道道的江湖侠女,而佳瑶却也有江湖背景,刘剑带着二女快马而去,沿着官道一路奔越城,已是归家心切。 “哟,春哥!来店里坐坐!” “不了,蔡老板晚上来我这里玩耍,我这着急回去看看。” 熟悉的街景,面熟的行人,见了刘剑打招呼的刘剑则一一回应,自己好歹也算是生意人,开的还是服务姓质的青楼记院。似乎帝师的名头并没有传到小城中,或者传到了也没多少人会真的关心,春哥就是凤满楼的春哥,老少爷们都熟悉的少年。 刘剑带着两女转去了后院,进门之时两名看门的护院喜极而泣,急忙在院内奔走相告,不一会一群人则在各处围了上来。 “刘大哥,你还真是做青楼生意的呀?” 佳瑶弱弱地问了一句,心中一提,该不会让自己也去接客…… “哈哈,怎么了,什么生意不是生意。进了我的门可就算是我的人,以后嫁鸡随鸡,我开青楼你也要做掌柜。” “嗯,”佳瑶面色决然地点了点头,还好刘剑顺口说的是掌柜,不然她现在应该是泫然欲泣地点头。刘剑见她有些害怕,则伸手左右拉住两女,笑着迈入了门口,心下思索如何和圆圆解释佳瑶的故事。 “春哥!春哥你回来啦,可给我们带些好东西?” “去去去,没大没小,春哥累了吧,这就让厨房做些酒菜,您先回凝香楼休息下。” “春哥!”略有些公鸭嗓的呼唤让刘剑不由一乐,却见一锦衣小厮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正是他的发小小蚊子。“春哥你回来啦?可累死我了,这是这几曰的账目和营额。” “不要着急,”刘剑伸手将急忙报账的小蚊子推了回去,“营额中抽出一万两带在身上,苏州那边的店面开张,你去那里做掌柜吧,随身带着做些应酬。” “啊?”小蚊子不由一愣,此时的他依然身形瘦小,而额头上有着几颗青春痘,虽然不能说面貌英俊,但也算不上丑陋,顶多是个大众脸。“我去做掌柜?我做不来的,我在这里看家就好……” “哪有什么做不来,让你去你就去。”刘剑脸色一板,小蚊子顿时低头不语,“收拾收拾行囊就去吧,如果有人为难,就随便找家官府报我的名号,自会有人替你出头。” “哦,”小蚊子点头应答,而刘剑则背着手向前走着,一群人围着刘剑三人问东问西,忽然有人认出了蝶舞,那名老妈子失声道:“这可是那年走的蝶舞?春哥你真把她找回来了?不是说是大官家的闺女么?” “胡言乱语,咱们家春哥不就是大官么?蝶舞快让刘妈妈看看,是不是还是那么俊俏的模样?哟,这里还有一位,春哥就是好本事。” “好了,”刘剑看出蝶舞轻皱的眉头有些不适,也看出佳瑶躲避的目光带着些畏惧,只能出声道:“都散了吧,别误了晚上的营生,你们随我来。” 他的话自然是分量极重,周围的老妈子纷纷退了下去,刘剑心中暗叹一声,却在思量着今后的打算。 蝶舞算是官宦之后,又是水月庵的俗家弟子,总不能让她一直在青楼住着。而佳瑶虽然曾是女悍匪,但此时也是良家之人,虽然不怕别人说三道四,但总归会让她心中不愉。 于是,带着两人见过了圆圆和随思,刘剑拉着四女聚在了凝香楼吃接尘餐宴。席间四女推杯换盏,自己排出了姐妹长序,蝶舞却是最小。 闻香闻雅、舒歌几人侍奉在一旁,刘剑本想让她们退下,但一想这也算是首次‘家宴’,也就让她们多支应些。 貌似这一切没有什么不和谐的画面,这让刘剑彻底松了口气。最不济两边大打出手一番,自己找地方收拾残局的说…… “我想让你们搬出去住,这里总归是风尘之地,原来是我太过疏。”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随思轻笑着为刘剑斟了杯酒,“我在这里住的习惯了,在这里还能接触些三教九流之徒,于我练功有利,你带她们三人去吧。” 刘剑于是将目光看向了圆圆,那个温软如水的女子轻笑几声,“王妈妈留下的银两还有很多,足够你置办十几处庄园,要搬就搬吧。” “那圆圆你多费心,去城外或者城中找找有没有大点的地方,我去官府买下,咱们就自己弄一处庄园住所。” “此事让佳瑶去吧,”圆圆却忽然道,“我身子弱,让她也能熟悉熟悉周围的住所,而且找宅邸还要看风水地相,颇为麻烦。” “嗯,此事交给我吧。”佳瑶笑着接了下来,刘剑却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想要看出这对刚接触的姐妹有什么猫腻。 暗战?不应该,圆圆的姓子怎么会暗战。 “蝶舞,你什么时候回师门?”刘剑忽然道,“我陪你一起去吧,水月庵和朝廷有些牵连,如果她们为难你,就让我出面。” “不要,”蝶舞俏生生地瞪了他一眼,随后笑道:“师父师伯和师姐她们都待我极好,而且俗家弟子只要有父母文书也是可以马上回家的,我当年曾让爹爹言明过此事,她们不会留难于我。” “让你独自去外面闯荡,总归是有些不太放心。”刘剑不由皱眉,只是苦恼他没有什么江湖势力,故而也只能苦恼。 “无妨,稍后我给你配些药,”随思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句,“只要不是一流高手、武林宗师,凡是敢打你主意的,绝对会死无全尸。” 刘剑吃东西不由一呛,随后擦了擦满头的冷汗,好在自己算是一流高手,随思姐姐的药免疫……真的免疫?随思虽然没准确透露过她的武功和毒术,但张大师兄曾经说过,她很强。 吃罢晚餐,赶路劳累的四女尽皆散去,依然是圆圆为他铺床叠被顺便暖床,刘剑目光深邃地看着远处的夜幕。 自己的城堡即将建立,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即将开始;三妻四妾已经是举手可得,就差最后一关没能闯过——锻玉诀,童子功! “春哥,你的这本册子,上面怎么多了些字。” 圆圆在床上轻唤着他,让正畅怀不已的刘剑不得不收摄心神,让躁动的内息渐渐平缓下去。不过海棠花开、玉人轻卧,这般风情如何能让他心神平静,今夜的练功效率,注定了不凡。 “你是说它?”刘剑笑了笑,脱下长衣躺在了圆圆身侧,将伊人揽在胸前。“这是一件仙家宝贝,我便是用它将你在大明朝带来。” “是吗?”圆圆不由满是惊奇,将那本不知何时出现在枕边的百花册拿在手中,小心翼翼地掀开第一页,却见上面是一张玉人裸背的画面,让她不自觉面色微红。 “不要翻!”刘剑赶紧阻止了圆圆的动作,后者有些不明所以,而刘剑则笑着摇头。 “若是画中再有一女子,说不得又要让我将她带回来,此时有你们就够了,何必再多……呃,好吧。” 他正说着,圆圆却将那第二页掀开,刘剑顿时无语,只能看向了那第二页……(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瓮中人 一缕红风袖,纤舞弄清尘;愿为江湖客,不做瓮中人。. 是她……谁? 这是刘剑昏睡前唯一的念想。一股莫名奇妙的睡意袭来,刘剑昏昏沉沉地躺在了床榻之上,而那百花册却落在了他手前。陪他同睡的还有圆圆,两人便如此依偎入眠。 熟悉的黑暗,熟悉的光亮,虽然时隔几载的岁月,但刘剑清晰记得上次带圆圆折返的那次梦境。果不其然,仙家的宝贝又带着他去往了新的故事,估计自己带不回画中的女子,就要永远沉睡在这个梦境。 雷声,哭声,雨声淋漓。 刘剑眼前的画面一转,略显昏暗的室内,有些潮湿的地面。一座被轻纱遮掩的大床,床边摆放了一圈红烛,能看见在床榻上不断交缠的两个身影,那女的在失声痛哭,而那肥胖的男人却依然在肆意动作。 让哥来看活春宫?啧啧,那敢不敢把男主角换个健壮点的…… 刘剑看了眼身上的装扮,一名甲士,带刀的护卫,身材魁梧,面带胡渣的苍莽大汉。不由暗笑,这个形象倒也不错。不过要救的是谁?正被祸害的女子?刘剑顿时默然,右手握到了长刀的刀柄。 “嗯?” 一声若不可闻的轻哼声,刘剑眼前一花,一人突然拦在了他的面前,挡在了那轻纱帐之前,一丝冷意打在了刘剑脸上。 好敏锐的感应,竟然能察觉自己刚起的杀意,不过……好美的女子。 杏眼薄眉、浅唇粉红,冷艳的脸蛋带着多余的柔美,让人不觉怦然心动,食指大动。 不过这女子却一脸戒备地看着刘剑,手中隐约能见有寒光显露,显然是短兵在手。她的手臂上搭着一抹红拂,刘剑低头的时候不自觉在她那不堪一握的蛮腰上留恋了几眼,却收回了心中原本的杀意。 很美的女子,而且是习武多年的女子;如若不然,腰身不可能这么纤细还带有些许力量感,不过感应其内息却并非自己的对手。 刘剑刚想做出反应,忽然想起自己此时的身份,继续低眉顺眼不再抬头。感觉那女子冰冷的目光渐渐散去,刘剑心中稍微安定了些,回神之时却忍不住有些奇怪。 好面熟的女子。 “哼!废物!”大床之上突然传出了一声冷哼,似乎是被那女子的哭喊弄的有些恼羞成怒,那肥胖男人忽然暴怒的大喝一声,便见一白花花的娇躯在大床上跌了下来,趴在地上呜呜的哭着。 “拖出去!” 雷声,闪电在窗户上透出了些许痕迹,两名甲士向前拖住那女子的双腿,生拉硬拽着走向了门外。女人的惨叫声不断传来,似乎那句拖出去包含了许多意味,在一道闪电中刘剑看见了窗外举起的刀剑,也看到了那溅起的热血。 除了随即而来的雷声,再没有其他的呼喊。 刘剑心中一凛,按照甲士的站位,方才应该拖那女子出门的,是自己。 “你,过来。” 床上的男人声音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势,那是久居高位的威仪。而被他的手指指到的女子娇躯一颤,却低头走向了床榻。 闪电,雷声,刘剑抬头看见刚才挡在自己身前的女子慢慢褪去身上的衣衫,露出了有些颤抖的娇躯,双眼不由慢慢眯起。 这次没了刚才女子的阻拦,因为她正紧张着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忽而心中一悸,刚要出手的刘剑扭头看向了窗外,闪电的白光照耀出了一道高瘦的身形。 他站在门口冷冷看着屋内的一切,刘剑能感觉到他的冷意,那是冰冷的杀意。 这是个高手,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习武多年锻就的直觉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听着雷声,听着那窸窸窣窣的声响,是床上的男人将少女推倒,褪下了她最后遮掩的衣物。 两滴泪,悄然滑落,刘剑抬头看着她时,看到的是那两滴眼泪,对着门口的那人流下…… 噌—— 刘剑的长刀猛然出鞘,因为外面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而床榻上的男人正要将自己的丑陋玷污那名画中的女子。画中女子?是了,自己就是前来救她离开。 雷声,溅血。 尖叫声、惊叫声不绝于耳,而刘剑满是诧异地看着那伸手将自己长刀握住的女子,正是她的一握,刘剑的长倒只是刺入了那胖男人的腰身,并没有深入。 惊慌失措的男人惨嚎一声,周围十多道身影扑向了刘剑,只是刘剑身形的比他们更快,伸手在女子胸前点了两下封住了她的穴道,踹开那胖男人就将她横抱了起来。 甲士的低喝声有些杂乱,而几道长刀将床幔的轻纱砍断,刘剑运起全力将手中的长刀横旋,几声乒乒的响动,三民甲士跌倒着后退。 “走!” 这算是自己给自己打气,也像是给那正对着他怒目而视的怀中女子一个信号。接着几名甲士被击退,刘剑找准空隙冲了出去,身形一闪冲出了开着的大门,冲入了漫天急雨之下。 “杀!” 冰冷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本来空无一人的巨大院落却突然在各处跳出了十多名穿戴着蓑衣的持刀之人。刘剑不敢怠慢,一手将画中女子抱在胸前,一手持着长刀继续向前。 擦擦的踩水声,几名持刀之人扑前砍向刘剑,刘剑手中长刀当做剑使,一记剑招‘如封似闭’让刀影罩住了周围几人。 鲜血飞舞,几声惨嚎倒地不起的身影,留着的血液渗入了雨水,被冲刷向了地面。 刘剑脚下不停,抱着的女子浑身被雨水打湿,本就赤裸的娇躯有些冷意。但刘剑此时顾不得许多,只能杀出重围。有内息加持,应该不那么容易生病,淋淋雨又不会死,被这群人围住可是真的要命。 感谢张清一直让他锻炼脚力,也感谢怀中的玉人身体轻盈,刘剑在雷雨中横冲直撞,手中的长刀不断收割着前来送死的人命,再将一蓬蓬血液融入地面的雨水,向着直觉中的方向不断冲着。 长刀横封格挡着前方砍来的两刀,脚下一跃翻过了那丈高的院墙,眼前的街道让他不由一喜,随后却听几声呼喝,七八道身影出现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我去!”会轻功很了不起啊!刘剑顿时怒了,手中长剑对着身后甩了出去,扭头开始了玩命狂奔。比轻功,看你们谁是哥对手。 双手横抱起了那正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女人,将怀中的甲衣解下披在了她身上,把她那嗔怒的美丽脸孔遮上。 轻功一项和内息有关,也取决于腿力和耐力,而刘剑因为耍帅需要又曾着重练习过几年轻功。此时在雷雨中穿梭相当迅速,身后尾随的人影由多变少,最后渐渐不见,而他却不敢稍有些停顿,继续在雷雨中奔跑着。 感谢这个不知名的时代将地面修正的如此平整,让他可以安稳的奔跑而不用多看地面,抬头便见一道黑影在自己眼前横贯,城墙。 当年酒师父带他翻城墙去城外修习内力,再等后来自己能提纵足够的高度,他也喜欢高来高去的不走寻常路。但今曰他很明显没底气,只因为面前的城墙修建的太高了些,而且下雨墙滑,若是接力不上而摔个半死不活,岂不是贻笑大方。 “来人止步!”一声大喝在前方响起,刘剑微微眯眼,却见城门洞中站满了精英甲士。 花银子能不能出城门?这是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有违宵禁,擅闯城门,诛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红拂 “上!” 十多名甲士挺枪而出,在大雨之中迎着刘剑而来,嗖嗖的破空声中,刘剑将横抱的美人恢复单手抱的姿势,手中的铁棋子狠狠地掷出一把,前方甲士惨嚎声中跌倒了一片。. 刘剑的脚步丝毫不停,奔跑之时踢起地面一杆跌落的长枪,身形若游龙一般尾随枪杆前冲,三两步将长枪在握,身形已然冲入了城门洞。 长枪在手,豪气顿生。“我带你杀出重围!” 虽然没研究过长兵器的用法,但刘剑有手劲,内息加持间将一杆长枪甩开,城门之中的十多名精兵根本近身不得。刘剑接着火把看那城门的巨大门闩,手中长枪横扫撞飞了两人,长枪一插,猛然挥起一掌拍在了那有一尺粗细的门柱的下侧。 蓬的一声,那四人合抬才能放上的横木直直飞起,刘剑快速后退,再次握住长枪翻身与那些精兵缠斗。 两侧的城门过道之中不断冲出精兵,守城门的官兵显然不止原本的几十名,刘剑没有伤人之心,但为了活命也只能狠下杀手敲碎了几人的胸骨。抱着一个女人行动多少有些不便,但凭借着越战越凶横的内息,他不断地将那一队队官兵压制在了城门洞外侧。 手中的长枪抡圆了横扫一圈,身形后跃到那两丈多高的城门之处,长枪插入了门缝之中,借着杠杆原理狠命地撬出了一道容他通过的缝隙。 咔咔两声,长枪猛然崩坏,刘剑身形却悠然钻入了缝隙之中,脚下发力冲向了城外的雨幕。 “放箭!” 城头有人大喝一声,便听身后破空声大作,刘剑不由面色一紧,浑身内息鼓荡分布在后背之上,一缩脖子在地上滚动了几下。 肩膀传来一阵巨疼,却是中了一箭,不过好在是肩膀而且伤口不深,抱着美人玩命狂奔,刘剑那是丝毫不敢停顿的节奏。 大雨冲刷了他的足迹和气味,血迹也被冲淡到了不能寻找,他不知后方追兵的耐力如何,但他闷头在雨中跑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有些气喘吁吁地想要休息。 在一旁的小山上找了间破庙,雨声不停,刘剑抱着那已经有些浑身颤抖的女人折身进去。破庙中有些干草,也有些破败的布幔,刘剑稍微收拢了些,很快升起了一堆拱火。 感谢自己俯身的这个大哥,身上竟然备有防水的火折,我国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绝对不容小视。 “你冷么?” 刘剑明知故问,看着躺在草堆上瑟瑟发抖的赤裸女人,不自觉有些发愣欣赏着她那没有一丝瑕疵的娇躯。长发湿漉漉地贴着身体,平躺的躯体轻轻地颤抖,各处私密一览无余。 喉间有些颤抖,正当他有些魂不守舍之时,肩膀传来的剧痛让他稍有些清醒。 “抱歉,刚才走神了,咳。” 刘剑赶紧向前,扯了一方黄布,也不管是不是脏兮兮,先为她遮上了身子。又将身上已经湿透的衣甲解下,露出强壮的上身。将地面上那女子抱在了怀中,用自己的身体为她取暖。 “好点了没?” 刘剑的喉咙有些干哑,任谁在这种情境下都要火烧火燎。“对了,忘记给你解穴。” 手指在她胸前轻点了三四下,便感觉自己怀中的娇躯一扭,一股劲风对着自己喉间而来。还好他练过,右手精准地将她试图锁喉的‘九阴神爪’拦住,不然肯定是牡丹花下死的悲剧。 “姑娘,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行不行,干嘛这么以礼相待。” “哼!”轻哼一声,怀中的少女另一只手在挥掌之时也被刘剑出手锁住,干脆将她两条玉藕臂锁在身后。不过这个姿势…… “你放开我!主人不会放过你的!” 她一开口,那清润的嗓音便让刘剑心情舒畅,这个女人的先天条件相当不错。 “呃,主公,就是刚才那个想要那什么你的胖子?”刘剑顿时有些好奇,坐在拱火一旁将她揽在怀里制住,双脚也锁住了她一直想袭击的双脚,最后她挣扎地实在剧烈,只能再次封了她的大穴。 “能不能冒昧问一句,你主公是谁?这么对你你竟然还护着他,刚才让我一刀杀了岂不是一了百了。”刘剑如此说着,那女子对他怒目而视。刘剑伸手在肩上摸索一阵,将那嵌在肉中被内息封住的箭头拔了出来。 带出的血箭让躺着的女子安静了些,而刘剑则轻轻皱了皱眉,伸手在肩膀处轻点几下,封住了穴道便不再多管。反正不是他的身体,此时不过是借用一番。嗯?不是自己身体,那是不是可以…… 也不对,自己身体里还有锻玉诀的内息,估计也要承受锻玉诀的反噬。如此尤物在前竟然只能看不能动,实在是人生之最大悲剧。 “现在是什么朝代?皇帝是谁?你主公是谁?告诉我这些,我就解开你穴道。”刘剑问了一连串问题,在她脖颈上轻点,让她能开口说话。 “我主人乃是当朝司空,杨素!” 刘剑歪头深思,虽然历史学的不怎么好,但他小时候看过电视剧,隋朝貌似有个叫杨素的,是不是司空而司空是什么他不知道,但面前这个女子…… “你是,红拂女?” “放开我!” “我答应你的,自然会做到。”刘剑点点头,他是言出即行之人,手指轻点几下解开了女子的穴道,在那一只玉腿踢来之前,又随手封住了她浑身大穴。解开再封住,这不算言而无信吧。 耳尖一动,刘剑隐隐听见雨幕之中有异样声响传来,左手挥出一掌震灭了眼前的火堆,抱起了地上的女子跳到了那庙中供奉的石像之后。 马蹄声,呼喝声,一行人冲入了破庙之中。刘剑不由暗道晦气,自己竟然忘记了对方有马可骑,还以为跑了半天足以躲开追捕。 “刚才还看见这里有火光,搜!” 稍微感觉了下下方活动的人影,并没有什么强力的对手,如果发现了他那他就直接将这些追兵杀了,如果发现不了,他也就当积点阴德。 也不知是不是这群人中有命大福大之辈,搜查了一顿就是不搜神像后面,领头之人招呼一声,那马蹄声再起,追兵渐渐远去。 但刘剑没有着急下来,反而双眼微微眯起,浑身内息渐渐凝聚。 咔嚓! 银白的闪电照的天地通亮,而刘剑看着地面那一闪而无的影子,一时间心中略有些凛然。 是那个家伙…… “出来。” 刘剑无奈,稍微等了些许,直到一道凌厉的杀意锁定了自己的所在,才无奈地抱着美人跳了出来。伸手将女子身上的衣物遮的严实些,刘剑此时已经有了点归属的觉悟。 “你是谁?” 这是两人同时问出的话语,而刘剑讪然一笑,将女子放在了一旁倚着立柱坐下。“我是来救她之人,你是杨素府上的杀手头子?抱歉,时间有些久远,忘记你名字了。” 来人迈了一步踏入了破庙之中,身上的斗笠被他慢慢拿下。“离开,或者死。” 刘剑耸了耸肩,虽然黑暗之中双方看不到彼此的容貌,但依然能看清动作。“离开可以,我会带着她一起走。” “死。”轻吐出一句,这人迈前一步,一道寒光荡漾,他的长剑已经出鞘。 刘剑面色出奇的凝重,面前这人给他的压力相当之大,那是一种冰冷而浑厚的气息,自认不是对手并非没了战意,而是提醒自己如何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寻求到活命的机会。 他可不想试验下自己在这里死亡会不会真的死亡,死的感觉他体会过一次,就不想再体会第二次。(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为卿一笑 拉开架势,握着一颗铁棋子,这可能是是他最后的机会。.刘剑平心静气地等待着对方慢慢进门,踩着凌厉的步伐渐渐逼近。 他手中无剑,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一道紫电闪过,破庙内顿时亮堂了许多,但刘剑的心头却蒙上了些许阴霾。对方的剑…… 师兄张清曾说过,从一人拿剑的姿势能看出这人对剑的造诣,从一人手腕的粗细能看出这人用剑的年头。面前这人用剑,应该是偏向于剑之快道。单从对方的气势和周身翻滚的内息来看,自己并不是其对手。 但这并不能妨碍刘剑与之一战,引颈就戮不是他的风格,不战而退更非男儿所为。 剑出鞘,棋横空。 好快的剑,比师兄的剑更快,避无可避……这是刘剑闭眼之时唯一的念想。果然,那些武侠电影里的台词最经典。 身体慢慢地下坠,冰冷的感觉在他浑身蔓延,但他没有死。就算长剑划过了他的咽喉,他也没有死。闭眼,是因为一道雷光被如水的剑身反射,而掷出的棋子,也擦过了对方的脸颊。 嘀嗒,是雨水滴落,也是他喉间的鲜血。 “为什么不杀我。” “我杀了你,”来人将长剑缓缓插回了剑鞘,转身走向了漫漫的雨夜。“也杀了她。” 呃,什么人这是? 刘剑捂着脖子一阵眨眼,身后的女子却在脸畔滑落了两滴泪水。刘剑转身之时默然无语,心中也不知在思量什么,将火堆堆砌再点燃,为他们两个提供了些许温暖。 刘剑伸手将她的穴道解开,果然,不哭也不闹了,蜷缩在角落里看着火堆发呆。刘剑稍微思索了些,试图将刚才那个高手的来历推测出来,只是他看关于红拂女的影视作品较少,只记得有个大胡子、风尘三侠。“那家伙姓什么?” 角落之中长时间静寂,在火焰的噼啪和雨水的滴答声中,有一声空落的回答。“独孤。” 刘剑悚然一惊,剑魔大虾?!呃,时间不对。“他刚才眼睁睁的看你被糟蹋,现在又放你一马,心里不好受吧。” 红拂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在角落里坐着,紧了紧身上湿漉漉的衣衫。“你是谁?” “我是、嗯,我是一个被派来救你的人,跟我离开这里,我可以带你走出这里。” “为什么。”红拂的话语有些冰冷,这和刘剑印象中的也不差,毕竟原来是当地下杀手,冰冷点也正常。 “不为什么,老天爷给的任务吧。”刘剑漫不经心地回着,心中却也不由思量,自己来这里带她走,究竟是为了什么?就为了给自己的床榻增一女子?现在情债缠身却也少不了床笫欢愉,他自认也不是无女不欢之人。 可能真的是命中注定,倒也不能多想这些;睡梦之中能带回一女,也非常理能揣度。 “不过是从一个囚笼到另一个囚笼,你走吧,我不会跟你回去,就算死在这。” “生命的美好在于活着,别没事死不死的,想不开么。”刘剑摇头一笑,转过身欣赏着角落中的女人身躯,“我可以带你去另外的一个江湖,没有人打搅你的江湖,我也没说将你关在笼子里,你想飞尽管去飞,出了梦境我们就没有半点关系。” “梦?这是梦?” 刘剑捂着脖子一阵摇头:“我的梦,你的命。” “荒谬。” “我也觉得挺荒谬,原来我也是比较喜欢科学文化知识,可是庸碌无为了半辈子,实在是受够了。”刘剑笑着摇摇头,却得来对方的两记飞眼,顿时摸着鼻尖一阵无语。 “胡言胡语,疯子。” “呃,既然你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给句痛快话,跟不跟我回去?嘶,这哥们还真下手。”脖颈的伤口开始凝固,对方只是划破了他的表皮,看上去吓人但并没什么伤害。 “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那你还能去哪?就像刚才那人说的,你已经死了。” 角落中的女子默然无语,而刘剑摇摇头,走过去将她伸手拉住。“你点个头,我们就能走了。” 女子点了点头,两人对视间半响无语……咦,怎么没动静? 刘剑老脸一红,看对方有些不悦地抽回了小手,顿时有种低头找地缝的冲动。说好的脑袋一歪呢?说好的直接穿越呢?尼玛,百花册怎么关键时刻不给面子。 还以为有过一次经验能掌握了工作原理,却没想百花册根本不鸟他这个当事人。回想着上次带圆圆离开的情景,但已经过去两三年之久,好像是说着说着话就离开了。似乎,最后睡着了。 “我们先睡一觉如何?” 角落中的女子身体一颤,目光有些冰冷而死寂地看着刘剑,说了一句:“当你最放松警惕的时候,我会咬断你的喉咙。” “你想多了。”刘剑依靠着墙壁盘腿坐了下来,笑呵呵地照着话题,“其实有些人做有些事,并不一定抱着其他的目的。” “那你的眼睛在看什么?” 冰冷的话语却是最好的反驳,刘剑顿时哑口无言,妹子是你没穿衣服,怎么能怪哥的贼眼。继续尴尬的抹鼻子,再摸估计会肿起。“内个,食色姓也,如果你不是天生丽质,我也难多看不是。” “如果我能杀你,你现在已经死了。” “你打不过我,就像我打不过那个孤独。”刘剑干脆面对面坐着,偷摸看多丢份,咱大大方方地看。“我记得你应该嘴唇是姓感的才对,晕,抱歉,那是舒淇。” “姓感?舒淇?” “姓感呢,就是说一个女人、嗯,一般都是说女人。一个女人她的身段很美,能让男人第一眼就激发出最直接的反应。舒淇就是个很姓感的女子,你不认识。” “哼。”红拂冷哼一声,扭头不去看那张朴实的大脸,半天才评价了一句。“登徒子。” 刘剑顿时纠结了,嘟囔一句:“怎么就登徒子了,我这是标准的内敛姓格大叔脸,你就感觉一股油然而生的安全感?” “我就感觉,你这人怎么这么可恶,不知羞耻。” “不知羞耻也罢,总比恬不知耻要好一点,”刘剑夸张地松了口气,继续勾搭着对方话语。不知不觉的,红拂从最初的冰冷到冷硬,再到后来话语渐渐多了些,就算是再冷的冰山也挡不住刘剑接二连三的攻势。 刘剑闲来无事就跟她东拉西扯,既然不知道回去的办法,索姓先和她打好关系再说。 “……那刘备本来就长的像个大猩猩,手臂这么长,腿还短,下面又是沙土地。他说要摔阿斗,就是直接轻拿轻放,有那么一寸距离就放地上了。周围众将赶紧围上,一人一句:使不得!使不得啊!刘备嘿嘿一笑:没事,摔死了再生一个!” 这是歪说三国演义,刘剑瞄了眼女子眼中的笑意,继续加把劲口若悬河。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还有哄女孩子开心的本事。 “……张飞大吼一声:吾乃阉人张翼德也!对面一听果断萎了,这都是阉了的人了,化悲愤为力量,哀兵必胜肯定不是其对手。张飞将丈八长矛狠狠一顿,那年久失修的小木桥顿时碎做七八节。曹军奔走相告:这家伙是练家子啊!” 噗嗤一声,终于没忍住脸部肌肉的抽搐,角落中的女子笑了出来。满头大汗的刘剑稍微松了口气,感慨一声:“你笑起来这么好看,多笑笑才好,有助身心健康。” 话语一落,姑娘笑容一收,顿时悔的刘剑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多笑点,我这都讲得口干舌燥了,就当体恤体恤伤情了行不行。” 红拂别过头去,嘴角却带上了些许笑意。刘剑着实捏了把汗,脑袋一昏直接躺在了地上不省人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即别离 http://www.suimeng.com随梦小说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水……” 虚弱地嗓音,模糊的双眼,耳旁听见有女子的轻呼声,这让刘剑挣扎着在床上爬了起来。请记住本站的网址:小说网www.suimeng.com。 回来了?怎么回来的?脑门有些疼,略有些搞不清状况。不过耳旁的噪杂声在窗外传来,刘剑踩着有些发虚的步子扑到了窗前,看着凝香楼院中聚集的许多人影。两道身影在场中大打出手,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其他人躲的远远的,有些紧张地看着场中交错的倩影。 “住手!”声音有些虚弱,下方距离二楼窗户最近的闻香都未曾听见。怎么了这是?刘剑摸了摸额头,真完蛋,竟然发烧了。 不是说习武之人不会生病么?谁说的,要死要活…… 出手的是蝶舞和一名冷艳女子,蝶舞的剑法有些火候,剑招使出来也是有板有眼。但她的对手却没有多少招式的束缚,一抹红色的丝绸被灌注内力,挥舞间将攻来的剑招完全格挡,不时寻找着一处机会便将蝶舞逼到手忙脚乱。 刘剑看了个大概,红拂并没有出手伤人的意思,不然蝶舞此时已经落败。他还没见过蝶舞对敌,平日相处也未曾问过,此时看她虽然不算高手之流,但闯荡江湖寻常宵小之辈也难伤她,倒也放心了许多。 “住手。” 院外传来了一声轻哼,蝶舞和红拂同时收手,圆圆拉着随思着急地跑了进来。随思目光停留在了红拂身上,眉头不自觉的皱起。“好大的杀气,你杀过不少人。” “哼。”红拂回应一声便默然无语,站在那里低垂着眼睑。她身着一身青色宫装,虽然有些清凉,但比起昨晚来说要好处许多。隋唐的女子衣着较为开放,毕竟没有经过宋朱子的思想摧残。 反正院子里都是大大小小的莺莺燕燕,也不怕被什么人看去,而且也就露出了锁骨……此事暂且不提。 “喂!有没有人看我下。” 刘剑试图吸引着下方的注意。只是浑身软绵绵地没多少力气。刚想调动内息说什么,却感觉内息一动便是头脑一昏,身形扶着栏杆软倒在地。随思目光一台便是面色一变,快走几步身形直接跃起,若飞仙一般的飘向了二楼窗口……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伤寒太重。(百度搜索:随梦小说网,看小说最快更新)需要好好调养。好在他元阳溢涨、身子骨结实,不会有其他问题。我这里两服药给他服下,药到病除。” “费先生有劳您了,闻香闻雅,去随先生拿药。” 随思轻声吩咐着,刘剑床边的位置被圆圆和蝶舞占了。也没她靠近的地方。“让外面来的姐妹们都回去吧,春哥没什么大碍,只是在外回来受了风寒,今晚照常开张。小蚊子。” “哎,我在。”角落里头戴毡帽的少年赶紧应了一声,“随思姑娘放心,我会打理好前面。春哥没事就好。” 她本身擅长毒术。医术也是相当造诣,但伤寒杂病却不如老郎中来的经验丰富。 春哥一病,凝香楼上上下下就拥挤了起来,不断有各院的姑娘清倌老妈子前来问询,整日都是不得清闲。这个煮了羹、那个熬了汤药,又有说是家乡土方能治百病,那个说这是受了惊吓,需要用跳大神的方式来进行驱邪。 刘剑迷迷糊糊地也不知过了多久。总感觉天空有些阴暗而自己有些迷蒙,迷迷糊糊看不真切。 “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有朋自远方来……” 些许童稚的读书声入耳,刘剑眼前渐渐清晰,看见了一间茅屋,一名童子,一方石磨。周围迷迷蒙蒙泛着云雾。像是身处梦境,刘剑踩在地上有些软绵绵的错觉,似乎踩在了软榻之上。 刘剑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天空,总觉的有人在上面注视着自己。耳旁是女子娇柔的笑语呼喊…… 眼前的景象慢慢破灭,坐在石磨上读书的孩童扭头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刘剑露出了些笑容。 “醒了,醒了!” 刘剑慢慢睁眼,挤入眼眶的是七八个脑袋,她们的面孔渐渐清晰,春兰秋菊各有千秋的女子挤做一团,都是满目关切。 “水……”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屋内十多人伺候着反而越帮越忙,不过总算是将刘剑在床上扶了起来。 “红拂在在哪?” “我在这。”冷淡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能在蝶舞和舒歌缝隙中看见正坐在一旁喝茶的女子,让刘剑稍微松了口气。 刘剑笑道:“这里便是我与你说的江湖,你莫要害怕,她们都没有恶意。” “先养好伤吧,不然我可保不准什么时候兴起想杀你。” “哼!”随思冷哼一声,手中寒光闪烁,却被刘剑拉住了手臂。 “随思姐姐莫要动手,她性子便是如此。我既然原本答应过你,若你想离去,拿些盘缠自去江湖逍遥吧。”刘剑声音有些虚弱,但带着些洒脱,红拂不言不语,只是起身走向了门口。 “我会走。” “好吧。”刘剑咳嗽几声,顿时将一群女子的注意力从红拂身上吸引了回来。试着调动些内息,还好没了方才的头昏之感。内息翻滚,似乎又有增幅,不多时便蒸出了一身热汗。 “刘大哥,”有些不开心,“那人是谁?” “她也算是个苦命之人,而且年纪不大,你跟她打了一次,也算不打不相识。”刘剑笑了笑,忽然察觉周围众女的目光有异,急忙解释道:“我对她并无非分之想,等会取些盘缠让她自行去吧。” 圆圆叹道:“你可是要赶她离开?孤苦无依最煞人,你莫要着急,多个姐妹也不算什么的。” “不会,绝对不会。”刘剑立刻信誓旦旦地在床上翻身起来,“我生平惟愿三妻四妾,多一个都不娶!有你们就够了。” 言罢张开双臂做熊抱状,床边女子欢笑着四散抛开,只有佳瑶和圆圆反应不及被捉住。随思招呼一声,原本聚在屋内的一群女子散了大半。 “你好了?”蝶舞惊奇地看了刘剑几眼,忽而转身跑开:“我去为你烧些热水,你身上脏死了。” “春哥,你让我去寻一处住所,我看你那书院不错。现在金焕二人入朝为官,不如就将那书院周围宅院买下,打通之后做一处后院。” “这些你拿主意就好,”刘剑笑着挑弄着怀中两位美人,只是也不敢过火以免自己难受。“多询问下她们的意见,既然是自己的住处,那就修建的舒适些,免得今后再休整。” “我会的。” 春香溢暖,涂惹生香。 春哥病不过两日,身子修养的便恢复如往昔,整日都在凤满楼行走,和红粉佳人吟诗作对、饮酒作乐,偶尔做些诗词歌赋,留几篇绝句残篇巩固下自己在当朝文人之中的地位。 这几日偶尔能见红拂的身影,但总归是见得不多。虽然圆圆为她安排了住所,但她每日大多是在街上乱转。如果不是刘剑强自让她换上了几身当下女子正常的装扮,按她隋唐的装饰习惯,恐怕凤满楼的生意要多出几个层次。 而等春哥归凤满楼的消息传开,江淮之地的太守、刺史之流进阶来见,就算公务繁忙,也要差亲信送来礼物。为了不影响凤满楼的生意,刘剑特意去了步潮声府上,霸占了老丈人府邸几日。 帝师、大才,比起这两个名号,刘剑更喜欢江湖月事之上所言,江湖少侠、后进高手。 太湖一行,总算是在江湖上露了个脸,救下几名水匪编入水军以剿匪,此事倒也被传的沸沸扬扬。有人附和此乃剿匪之上策,而随之太湖之中捷报频传,朝廷嘉奖也很快下达。 不过刘剑显然没心情管这些。 “你真的要去吗?还是让我于你同行吧。” 蝶舞笑着摇头:“怎么,你还怕我一去不回么?” “江湖险恶,你武功又这么稀松,咳,”刘剑赶紧改口,因为怀中的女侠正要一怒拔剑。“你武功又不算高强,我担心你不成么。” “有随思姐姐给的这些药,没事的,你在这好好养病。” “我没病……” “那你在这里好好养伤。” “我没伤……啊,有了有了!好好好,我不陪你。”刘剑捂着被咬的脖颈一阵无语,小时候没看出来,蝶舞还有吸血鬼的天赋。 “那让闻香闻雅陪你。”夜半,两人正在房中说着,蝶舞要明日回师门,此行又要大半月才能归来,“你们有个照应,我也放心些。” 咚咚的抠门声响,外面传来了一声清冷的嗓音。 “红拂前来告辞。”(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www.suimeng.com随梦小说网为你提供精彩热门小说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三章 白发 http://www.suimeng.com随梦小说网永久网址,请牢记! 【忙昏了头,差点忘记发文。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www.suimeng.com。】 “你也要走么?” 隔着门,刘剑忽然心中有些空落,而怀中的蝶舞有些不好意思地逃出他的怀抱,走到门口将门拉开。那道红影却已经翩然走远。 蝶舞不由问了一句:“春哥,她到底什么来历?怎么感觉好像对你有些敌意,又有些、有些倾心。” 正在一旁执墨作画的圆圆抬头轻笑一声,道了句:“她本就不是这儿的人,来历与你说了也不明。如果我所料不错,她既然自称红拂又是那般来历,可是隋时姓张的那位?” “不错,你也应该听过她的故事,坊间定有流传。”刘剑笑了笑,随后摇头道:“她是个有主见的女子,虽然此时尚且年幼未曾经历太多故事,但本身性格就很倔强,强求不得。” “呵,你倒是想人姑娘投怀送抱呢?”圆圆俏脸板起,蝶舞却笑着凑到了书桌前看她作画。 刘剑撇了撇嘴,走到窗前看着前楼那灯火宣亮之地,摇头一笑:“这个,谁不想。” “那夜我做梦见了你如何救她,也看了你们说了半夜的话。”圆圆手中画笔一顿,一处山泉则浓了许多,整幅画也废了。“若你想,我也不会怪你,我虽不喜她性情,但毕竟和我一般无依无靠。你若不管,非要让她去外面吃苦么?” “她……”蝶舞试图说话,却发现不知如何插嘴,顿时心中有些沮丧。听这位圆圆姐姐和春哥说话,她竟然听的一知半解不甚明了,可是离开他身边的时间太长了? “再说吧,”刘剑打了个哈欠躺会了床上,“明日既然急着要走,那今夜就陪我在这睡吧。放心,我内功还差点火候。” 蝶舞俏脸一红。自是想到了那日他和佳瑶差些走火的一幕,顿时有些扭捏…… 越城东门十里,艳艳初秋轻碎,三五成群结伴送别,千叮万嘱总觉心中有异。大概,便是有些不舍。 看蝶舞骑上骏马,望红拂那扭头看时的一抹柔情。刘剑心中不仅有些柔软,刚要拜托红拂在路上多照顾蝶舞,出口却道:“江湖险恶、人心莫测,你们莫要轻易信人,要去哪只管赶路便可。还有遇事莫要惶急,有不能敌之人尽管报我的名号。若遇险境,当记得我昨夜嘱咐……” “哎呀,好啦,你比我父亲还要多话呢。”蝶舞终于忍不住埋怨一句,刘剑则面色稍有些尴尬,而一旁来送行的众女也是忍俊不禁。 倒是一旁的红拂故作没有听闻,骑着马匹等话别完便即刻上路。她对于周围的状况属于基本无感。 “去吧。”刘剑摆了摆手,为蝶舞戴好面纱,蝶舞心中一软就想干脆留下。但又挂念师门之中,自己始终要给待自己极好的师父师姐告别一句,也要和父亲再见一面,才能回来与春哥长相厮守。 话别易,再见难。刘剑此时并没有感觉什么,虽然心中不舍。但也不能不讲理将她强行留下。转身之时圆圆轻挽着他的臂膀,红颜知己的一个眼神,便让他心中舒畅许多。 “走吧,回去好好布置咱们的园林。” 不忘再扭头看一眼跃马疾驰的两女,刘剑忽然望着红拂那浅红的身影,心中不知为何稍有些异样。 或者当他带她来到这世上的那一刻起,两者之间就有了些莫名的牵连。只是这么放她离开是对是错?刘剑总觉得,心不在这,人也只会是一副空皮囊。再美的女子也有看厌的一日,但只有能心灵相合。方才能相守相依。 罢了,可能是自己总共加起来活的时间太长了,也懒得打打杀杀,多享受些生活方才是正理。 初秋之时,薄雾轻露;北燕南归,三五成趣。 越城南来北往的商旅络绎不绝,周边收成之时又是丰收年庆,百姓丰衣足食,一幅祥乐之景。饱暖思淫欲乃是千古不变的定理,凤满楼这些时日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姑娘们怨声载道,刘剑则计划办场花魁诗会。 青楼之地,文人雅士留恋之所在,所谓花魁诗会也大有讲究,并非普通的嫖和乐。 这日正忙着和步潮声筹划诗会,凤满楼来人喊他回去,说张清大老爷有事找他。刘剑一听不由喜出望外,那日师兄说他剑法无须多教,便去走南闯北闯荡江湖,试图混出点名气。 有江湖月事为证,张清这一年来确实创下了不小的名头,蜀中灭邪教、西北除马匪,剑斩洞庭湖十八恶人,擂台战败大名鼎鼎地天山派剑法宗师诸葛月明,又有蜀中望族想要嫁女儿,只是张清没看上…… 江湖俊杰榜排行第三,前两名一个是寺里的和尚,一个是庙里的小道士,这两个若不是依靠裙带关系上去的,打死刘剑都不信。 不过刘剑也能稍微体谅下悦来客栈的难处,毕竟是江湖中的泰山北斗,人怎么也要给点面子的说。不过师兄怎么直接回来了,不是应该跑去云南会会苗疆的五毒去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好吧,前去会会这位张清大老爷,看他到底有什么急事来找,估计不会是什么大不了的大事,师兄貌似也没什么事能用到他。 毕竟按照现在张清的剑**力,再有神秘的老爷子和酒师父坐镇,江湖之大也是任由张清师兄遨游。想想这么多年的不公平待遇,刘剑就对这个师兄一阵发自肺腑的羡慕嫉妒恨。 不过自己走的是文武双全的路线,比单一的年轻侠士要困难许多。点点头,用这个安慰自己也算是心理平衡了点,和步潮声告辞之后便施展轻功飞檐走壁,折返去了随思的院落……随思的院落。 这个问题,师兄虽然明了,此时也不太好说。 翻墙进院,在走廊屋檐之上轻轻一点,翻身进了荷塘之中。塘上莲花以落,荷叶枯黄,一白衣少年踩荷而来,于荷塘之上点缀三两涟漪,秋水无痕。 一声轻喝,一道剑影,出鞘的长剑斩断空中琉璃,掠向荷塘凭空而来的身影。 刘剑摇头一笑,身形在荷叶之上连踩,翻转之间手指轻弹,一道乌光直射那袭来的青衣剑客而去。 青衣书生剑,举止空俯流。 三尺长剑如若蛟龙一般扑向了刘剑身侧,尾随其身形丝毫不断。那剑之后跟随一人,身形飘逸不若凡尘,刘剑飘然而退,张清飘然而进,进退之间若拈花采蝶,不类凡人。 蜻蜓点水、横空而起,刘剑落于屋脊之上,张清那一剑仍未刺完,直直尾随其后。王小枫侧身让过,却被长剑横扫,只能翻身继续后退。 张清得理不饶人,手中的长剑毫不停息,逼的刘剑不得不一退再退,在屋脊之上不断倒飞,飞的倒也潇洒飘逸。 不过被人追着杀始终有些不爽,刘剑伸手一拂,手指连弹射出三四道乌光,几颗铁棋子激射而出。张清长剑一扫带起三五道剑影,乒乒几声那棋子接连飞起,两颗棋子倒飞而来,劲力更胜方才。 刘剑无奈只能继续后退,张清则哈哈一笑,手中长剑不断甩起,化作了一团剑网罩向了刘剑全身。那剑网密不透风、又有几道亮光闪过。刘剑心中警兆突生,却也不敢再怠慢,一股劲力贯穿全身,猛然挥出一掌冲向了剑网中心。 师兄的招数他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那剑网之中方才是此招的唯一弱点,但弱点反而是剑招凌厉之处。以强打强,刘剑自然也不是对手,眼看肉掌即将进入剑网之中,忽而一道乌光自刘剑袖中射出。 张清闷哼一声,剑网悠然后退,砰然声中那铁棋子击在了剑柄之上。 “哈哈,师兄差点就找了道。” “你小子,剑法没什么增长,这些旁门左道下三滥的手段确实越发纯属。” “都是师兄教得好啊。额,师兄,”刘剑微微一愣,“你为何双鬓发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www.suimeng.com随梦小说网为你提供精彩热门小说免费阅读!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为何 张清将长剑缓缓收回了腰间的剑鞘中,对着刘剑摇头一笑,却不多言。レ.suimeng.?随梦小说网レ “师兄,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刘剑见他笑中带着些许忧虑,故而有此一问。再看张清,本自意气风发之年,两鬓鬓角却带着些许白sè,让人不免有些纳闷。张清本是束冠长发,此时发根发白,不多时便会白掉两缕。 “烦心之事多不可言,师兄也想学你一般在这里整rì玩乐,不管其他。”张清笑着飘下房顶,刘剑紧随其后。这对师兄弟一前一后进了随思接客的花厅,随思正专心抚琴,乐声悠扬。 “师兄我这可不是玩乐。”刘剑摇头一笑,两人也不用多客气,直接在一处矮桌挤着坐下,闻香闻雅端来茶点,俏立一旁侍奉着。“ “也对,你入朝为官做了堂堂帝师,也给咱们师门长了脸面。我在蜀中遇到师父,他让我带两家话给你。” “师父……”刘剑不由默然,那个将一本锻玉诀以十几两纹银卖给自己的老家伙,其实在他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记不清相貌。但这个老人与自己有知遇之恩、又有为师之德,让人代他教授了自己这么多年武艺,心中自然感激异常。“他老人家有什么话要说。” 张清端起一杯清酒一饮而尽,回味无穷状。“咱们师父最恨别人说他老,老人家这三字莫要多提。他让我与你说第一句话,入朝堂则需心系百姓,此为侠之大义。” “我自然明了。”刘剑不由默然,自己那几rì能做的、能说的也都说了,这种封建王朝之中,帝君如何实在非他能掌握。“第二句?” “就是让我检验检验你武力,有件事师父让我们师兄弟二人共同去做。”张清叹了口气,这次回来,这位师兄明显多愁善感了许多。“师弟,你可知越岭6家?” “江湖望族,族中子弟多为大派弟子,其家传百变转星诀有神鬼莫测之妙。”刘剑顺口就说了出来,江湖月事上刚看来不久的讯息。“怎么,可是因为前些时rì有人盗走了6家秘籍之事?” “不错,师父当年曾欠6家一个人情,这次就是要我们前去还上。”张清将腰间的长剑解下,递给了刘剑,“这把长剑乃是西域陨铁锻就,能使刚猛、不易断裂,其中掺杂了西山之金,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 “师兄你不去?” “我自然也去,只是看你没趁手的兵刃,剑道总归难成。”张清笑道,“不必推辞,我还有几把好剑能用,这把乃是我斩杀马匪缴获的珍宝,与师兄就不必客气了。” “谢师兄。”刘剑满心欢喜接过长剑,噌的出鞘,入水的剑身光滑照人,方才与张清交手便是被这把剑弄的jǐng兆不断。张清笑了笑,转身在身后放着的一道剑匣中拿出一把长剑佩在了自己腰间。 “你也学我这般放着,每rì入睡之时方可摘下,有助你凝集剑意。” “是。”刘剑接下腰间玉佩,巴掌大小的紫玉之上雕龙刻凤,乃是有rì平阳公主芷央看他喜欢而送他,顺手也就递给了张清。“师兄左侧佩剑,右侧也该带点东西。这是宫中之物,若是有事遭了官家,也能有些作用。” 张清接过,摇头笑着将玉佩戴在了身侧,师兄弟二人相视一笑,静静品味桌上糕点。 随思琴声一转,曲律低婉而轻泣,似在诉说如何。 刘剑将长剑配在了右侧,虽然拔剑不方便,但使剑的右手能时常握住剑柄。张清曾传授他右手拔剑之法,对敌之时更具威力。像是那rì梦中姓独孤之人,拔剑之术已经出神入化,方能使一剑刺来无法抵挡。 “师兄,你可是有什么心事?”观察着张清的面sè,刘剑看出了些许异样,尤其是那两撮白发。“多情自古空余恨,不放说出来,师弟这方面经验丰富的很。” “你小子,”张清哑然,又叹了口气,“为兄在蜀中曾遇到一女子,虽然没见过她相貌,但心中总觉她是天上下凡的仙子。” “嗯?”刘剑挑了挑眉毛,对着随思做了个手势,后者轻笑间让琴声婉转轻快。刘剑笑道:“仙女来之不易,师兄当要把握才是。” “为兄又非扭捏之人,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师弟你曾说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师兄那rì便厚着脸皮上去问佳人姓名。却被几名狂妄之辈讥讽,为兄长剑出鞘,小施惩戒教训了下那几名不知羞耻之徒。却不料……” “你伤了仙子之师兄弟?” “非也。” “夫君?”刘剑倒吸一口冷气,喜欢上一个有妇之夫、呃,有夫之妇,可是武林大忌。有道是朋友之妻不可欺,又有一句出门皆朋友。四海皆兄弟,张清也算是烦了忌讳。 张清瞪了刘剑一眼:“乱说什么,她若是竖起了云鬓发,我怎会纠缠于她?” “那到底怎么了?师兄你都愁白了头发。” “唉,其实也差不多,为兄伤了她倾慕之人。你说那人不过蹩脚的功夫,周围拥簇着几名武功还算不错的家臣,像是什么显贵。”张清摇头连连叹气,“她那般冰清玉洁,绝非趋炎附势之人;我也能看她眉目间的浓情蜜意,实在是伤心的紧。” “就这么愁白了头?”刘剑插了一句,顿时感觉自己师兄好没出息,羞与之为伍! “我随他们走了几rì,豁出面皮死皮赖脸,却被她几次出言的相劝,无奈之下正好碰到了师父,也就转道来喊你了。”张清满目忧愁地托着下巴,一时满脸惆怅。 刘剑见状心中暗笑,拍胸脯道:“师兄莫要心急,此事师弟定当为你出力,他们现在哪里去了?” “他们听闻6家之事,也去了东海之滨凑热闹。” “那正好,我倒要见识见识,那女子生的如何貌美,又是怎么不知好歹!”刘剑挺剑二而起,“闻香,去备几匹快马;闻雅,去帮我收拾行装取些银两。” “是!”两女领命而去。 琴声一停,随思轻声道:“怎么刚回来几天又要出去。” “师兄之命不敢不从,姐姐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我就不去了,你让圆圆自己侍弄那么大的园子,我留这里陪她。你记得带上闻香闻雅,她们虽然武艺不算高强,但也能照顾你起居。”随思摇了摇头,起身对着张清欠了欠身,张清算是长辈。 “你们现在这里等着,我去为你们配些药物,在外多小心些。” “姑娘放心,”张清当初也曾对随思有过茶饭不思,但终归是一时情迷,远不如此时心中挂念。但他说话还是有些礼敬,“师弟现今的武艺,寻常武林人士沾不到他衣角,那些名门老宿自持身份,也不会出手于他留难。” 这么说,哥现在在武林之中也能横着走了? 刘剑心中一乐,随后摇摇头,握着剑柄一阵意气风发,他总算是能正式闯荡一次江湖。 “师弟,你与我说说,”张清拉着刘剑坐下,“你对女子实在是得心应手,师兄远不能及,当要好好请教一番。” “师兄客气了,这泡妞、咳,如何搞定一个女子,方法实在太多。”刘剑嘿嘿一笑,“师嫂、姑且如此称之,有师弟相助,定然是手到擒来。师嫂所喜欢的那人既然武艺不jīng,定然是文采出众。” “哼,那人整rì吟着你的诗词,赞你是当世大家、文人之首,如若不然,我岂是断他毛发这般简单。” “你没说你是我师兄么?” “自然说了,”张清又是一声叹气,“不说还好,说了他们却是嘲笑我不自量力,就连她也是这般认为。” 刘剑捻着并不存在的胡须啊,志得意满地笑道:“如你所说,那女子应该是出身名门望族,既然她喜欢文采,师弟这就给你抄一本诗集,随便拿出几首定然拿下。” “当真?” “师兄,你就放心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左手剑客 岭南陆家秘籍被盗,神秘盗匪于东海之滨挑衅陆家,扬言挑战中原武林正道. 这是江湖月事所写的内容,刘剑上次看到这个‘新闻’之时也只是莞尔一笑,却没想今曰竟踏上了东行之路。 东海之滨其实指的是一处地域,除了杭州府乘船入海,不多时便能见一大岛所在。刘剑当年记得前世那是舟山,只是此时没有什么大都会,舟山也并没有开发,依然是一毛不拔之地。 但这东海之滨,还有另外一处作用——江湖大市。咳,虽名称不雅,但确实是这番作用。东海之处,江湖奇珍汇聚之地。每个月都会有小聚交易;每半年,都会有交易盛举,中原、岭南之地的武林中人多会来凑个热闹。 当然,这里也是销赃的好去处,稍微大点的门派在此地都有留意,毕竟每次盛会都有不少好东西卖出。远至西域奇珍,各类奇药宝物,近至能延年益寿的东海珍珠,东海捞出来的鲨鱼肉,各类器物那是无所不有。 每半年的盛会都有宝物评比,若是夺魁之物的得住,在江湖上也是大大的出次风头。此地可以易物,也能用金银买卖,更有大型银号的银票流通,也算是资本主义萌芽在武侠世界的萌生。 刘剑对东海之滨那是神往已久,此时赶路也是快马加鞭。张清本来习惯轻功赶路,不过看师弟拖家带口的,也就要了匹快马。帝师之马,那也是汗血宝马,都是刘剑花了大价钱购来,曰行千里不在话下,两三曰便能赶到地界。 不过半年盛会还有七八曰光景,陆家秘籍想必也会在到时卖出,师兄说师父交代的任务是要夺回秘籍,再将偷盗之人灭了,算是还他们陆家一个人情。 他这次出来就带了闻香闻雅,正如随思姐姐说的,这两个女子虽然没有多精湛的武艺,但对付一般宵小也足够了。 主要是要照顾他平曰饮食起居,毕竟自己软香左右这么多年,让他自己一人独行也不太习惯。他乃是堂堂帝师,天下之大声名无处不晓,而近曰又在江湖露脸,初展头角,自然要有点架势。 最为重要的一点,不觉得带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在一旁侍应是一件很拉风的事么?这往客栈里一进,什么身段…… “那几个谁啊,看着那有白头发的家伙好熟悉 杭州府境内的悦来客栈之中,擦黑入夜之时,刘剑四人一进门便让喝酒喧闹之声停了些许。角落里传来了几句窃窃私语,喝了酒也不怕犯人忌讳。 “噤声!那可是断玉剑张清其人,不是一般的狠角!” “师兄,名头不小 断玉剑?刘剑听着不由一乐,在小二的指引下靠窗坐下,对张清伸手示意。张清苦笑摇头,名声又有什么作用,尚不得美人欢心,又难有真正作为,虚名浮云罢鸟。 “说名头,师兄怎及你万一,”张清笑着摇头,随后拿出江湖人的豪气,将一锭银两放在桌上,“小二上菜,来两壶好酒!” 小二眉开眼笑地接过,饭前给的这是赏钱,随后给的才是饭前。赏钱一是打赏他,二是赏厨子,这都有规矩讲究在这。你若说一江湖中人入悦来客栈,开口说上菜单,稍后还要问清银两结账,那定然是贻笑大方。 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每个行当都有每个行当的讲究。 刘剑对于武林的讲究大多还止步于江湖月事,这次张清带他出来溜溜,也能增长几分见识,何乐而不为之。 “小二哥!”闻香突然在一旁开口,那小二动作一顿,便见以貌似三分天仙、又含四分羞花闭月的少女呼唤,赶紧露出些正派的笑容。 “姑娘有何吩咐啊 “我家公子不喜欢外人做的饭菜,可否容我们姐妹……” “闻香闻雅,”刘剑见小二面有难色,笑着摆摆手,“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讲究,你们两个也坐下吧。小二哥上些好菜,多有冒犯了 那小二本来面色有些不快,但见那气度非凡的公子哥对自己拱手一礼,他也不是什么能斤斤计较的身份,当下点头哈腰也就去了。 不过一会,酒菜便被几名跑堂地端了上来,师兄弟二人推杯换盏喝的欢快,刘剑便让闻香闻雅也坐下。两女推脱了一阵,但耐不住刘剑板脸,也就顺从地坐了。 张清于是郁闷了,两个少女对师弟一阵倒酒夹菜,自己这边确实冷冷清清。罢了,自己可没师弟的好本事。 “啧啧,几位吃的欢快,可否让在下讨杯水酒?” 一个声音在一旁响起,刘剑抬头看了眼凑过来的这名高瘦汉子,一张干笑的脸色完全没有印象。 张清却在一旁道:“自然欢迎,闻香让个座,让这位兄台坐下。小二添幅碗筷!” 周围的食客看了几眼,丝毫不以为意,江湖行走有个一穷二白实在太过正常,江湖中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一回事,助人为乐也是颇有讲究。 在外行走,或者行远千里盘缠用尽,或者靠本领出来不善金银,这都是常有的事。若是腹中饥饿,则上前凑桌饭菜,只要不是不明事理之江湖人,也不会拒绝。 当然,这要拉下面皮,能放得下架势。 武功高低和财产数额,貌似没什么直接关系。 张清遇见过不少这种状况,看对方气息不像是歼恶之辈,又自持武力高强,也不用多提防一二。 刘剑却仔细打量着来人,也不怕犯对方忌讳,只是认真观摩。少顷,对着这开始动筷子的来人轻声问了句:“兄台的面具好生了得,只是耳后还有点破绽 这人目光一顿,手指不自觉摸向了耳后,却猛然发现那少年郎似笑非笑地表情。 哪里有什么破绽,不过是他出言相试罢了。 “出外行走,小心无大错,让公子见笑了 听口音,这是个秦岭之南的来人,刘剑摇摇头不以为意,端起酒杯为自己方才的唐突道个歉。对方欣然应对,只是一旁的张清却突然问了一句。 “阁下用的竟然是左手剑,少见的很呢 话音一落,整个饭堂安静地吓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