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云直上》 001:放水 玄天殿一役,少年铭澈一战成名。 那是个无月之夜,不知是谁开启了玄天殿里神魔之井的封印,魔族所在的幽都去往仙云大陆的唯一通道被打开,幽都王派魔族大军强势来袭。 天阙宫、暮云谷、秋水长风殿,这三个道门翘楚弃了前嫌,联手率仙云大陆上各路宗门数万修士齐聚玄天殿。 天阙宫十三代弟子铭澈,这位十六岁的英俊少年仗着他刚刚筑基成功的修为和掌中法宝流云破甲匕,在紧要关头骑着银色灵猊杀入敌阵,一人斩杀数十名魔修,一举擒获了魔军主帅玄千叶。 众仙门一鼓作气击垮魔族大军,重新封印了神魔之井。 这是有史以来与魔族交锋赢得最利落的一场战役。 这一年,天阙宫的声望远远超过暮云谷和秋水长风殿,当仁不让成为仙云大陆上道门第一大宗,无人望其项背。 这一年,铭澈成了少女们的春闺梦里人。 这一年,洛书十四岁。 ———————— 望君山是天阙宫的门户,初秋时节,望君山迎来二十八位少年男女。 每年这个时候,天阙宫都会派精英寻觅天资聪颖的灵秀之材,用以壮大宗门力量。当然,不是每个被带到望君山的少年都能留下,也不是每个留下的弟子都能像铭澈那样一战成名。被认为不适合修仙问道的会被送回家,即使留下,也有可能只在外门做个杂役弟子,只有少数有慧根天份极高的才能进入内门,接受高阶弟子的口授心传。 当然,这些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们可不会想这么多,他们穿着青色衣衫,心底雀跃着,对眼中所见倍感新鲜。 “你说,我们会见到铭澈吧?今天入门考试他会来吧?”一个少女眼睛四下瞄着,说完这句话脸上一红。 一听这话,大家叽叽喳喳议论起来,有的想看看铭澈的灵猊座驾,有的只想知道他生得什么模样。 “别吵,快站好,来人了。”有人出言提醒,少年们赶忙噤声而立,却又忍不住抬头,好奇地向门口张望。 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宗门十三代弟子莫言仙师,他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清瘦俊雅。莫言知道,面前这些孩子如果有幸通过考核入得天阙宫,应该是十四代的弟子,到时候该叫他一声师叔的。既然是他们未来的师叔,便要有个师叔的样子。于是莫言在新来的弟子面前站定,挨个端详着,他脸上没有半点笑容,让这些少年怕得噤若寒蝉。 莫言身旁是师弟莫闻,这位仙师比莫言矮了一头,笑眯眯地用胖手抓着把扇子哗哗猛摇。 这两个人,一瘦一胖,一冷一热,一静一动,对比得那么鲜明。 莫言把二十八个人挨个看了一遍,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在这些孩子之中,只有两个敢直视自己的眼。 “说说看,你们为了什么而来?”莫言声音沉稳,字字有力。 没有人回答,或者说,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这些少年都怕自己一个不慎直接被送回家,那可实在太丢脸了。 莫言面无表情,倒也并不追问。他把二十几人带到天阙宫五大秘境之一妙音洞天,这里灵力充裕,是修炼的上佳之所。莫言要考校的是这些少年对灵力的感知,对他们的根基做个初步判定。 这些孩子是新鲜血液,是宗门的未来希望,根基如何直接关系到他们日后的成就和天阙宫的强大。 如果在妙音洞天都感觉不到天地灵力的话,回家。 如果谁心猿意马左顾右盼,回家。 如果哪个女孩敢再想着铭澈,回家! 莫言仙师太严肃了,二十八个少年吓得大气不敢出,依次走至清泉边的一块青石前,按照莫言所教,盘膝坐在石上,双手在小腹前结印,闭目垂帘,静心感应身周的灵力。 周围静得可怕,只有簌簌的风声和远处飞瀑水花撞击的声音。 良久,一个少年抬起头,慢慢地说:“仙师,在我识海之中风起云涌,天为清地为浊,我立于清浊之间,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莫言静静看着他,沉默半晌,问道:“你叫什么?” “沧澜。” 莫言唇角勾起一抹浅笑,随后又恢复了严肃表情。刚刚在望君山,这个少年和自己对视的目光坚毅,这,必定是个可塑之材。 莫言轻轻吐出两个字:“通过。” “仙师,”一个少女抬起头,笑得没半点儿心机:“我只觉得脑中浮现一个人,那是我修仙的图腾。” 莫言冷冷道:“那人叫什么?” “当然是铭澈。” 莫言咬牙:“回家!” 大家吓了一跳,这些新来的弟子怎会知道,莫言师兄最讨厌的就是风头正劲的铭澈。同是十三代弟子,那小子行事乖张狂妄傲慢,谁对那臭小子有想法,谁就是动了妄念,谁就难成大器。 这下子,少年们再也不敢胡言乱语,静气凝神感应天地灵气。有感知的老老实实说出体会,没有感知的使劲儿体会,并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过关。 “仙师,我有如坐在温水之中,除去一身浊气,身轻体盈。” “过关。” “仙师,我觉得远处有躁动异象,应该是来自幽都的力量吧?” “过关。” “我仿佛经历了月亏月盈,气息有如潮涨潮落。” “过关。” “我……”一个少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硬着头皮来了句:“我感觉到天阙宫好神气啊。” “回家!” 半个时辰之内,新来的弟子留下了十七人,送回十人。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青石板上的最后一位少女身上,她闭目敛眉,始终坐着不动。 这半个时辰,有人留下,有人因为要被送回家放声大哭,在这个过程中,有镇定自若胜似闲庭信步的,也有想要有最佳表现急出一身汗的。 那么多声音,那么多形态,对石板上的女孩毫无影响。她静静坐着,似乎忘我。 莫言有些激动,这孩子的样子,竟像是无师自通开始炼气了。 一阵凉风袭过,那少女打了个哆嗦,慢慢睁开眼,灵动水眸四下看看,突然冲莫言甜甜一笑。 莫言轻声问:“你叫什么?”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洛书。” “你——感觉怎样?” 洛书笑笑,站起身揉了揉手腕,居然有点儿不好意思:“挺舒服,我睡着了。” “噗嗤”胖子莫闻忍不住笑出声,连扇子都不摇了。 莫言气得七窍生烟,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别人都战战兢兢以求自保,她居然敢睡着了! 刚才看这女孩超然物外的模样,还以为她是个资质过人的奇才,没想到竟是个对仙门无半点儿敬畏的浑人。可惜了,在望君山刚见面的时候,她迎过来的眼神是无欲无畏的,原来只不过是个庸才罢了。 莫言的期待都变成失望,淡淡说道,“一会儿,也送洛书回去吧。” 洛书偏着头眨眨眼睛,竟没半分懊恼,问道:“仙师难道不睡觉的?若是睡着了,也要被师长送回家不?” “你倒是伶牙俐齿。”莫言冷笑:“你说说看,刚才睡着的时候可曾感到天地灵气?” 洛书摇摇头,老老实实说:“没有,我睡得倒是挺香的。” 莫言咬着牙:“回——” “等等等等,”始终笑嘻嘻的莫闻凑到莫言身边,低声道:“师兄,你觉不觉得,这个孩子内心纯良,如果好生雕琢,未必不是块美玉。” 莫言皱了皱眉头,沉吟片刻,也压低声音说:“刚开始我也瞧着不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她怎能睡觉呢?” 莫闻笑嘻嘻扇了几下扇子,“师兄,我瞧她睡觉的时候也像在呼吸吐纳,要真是这样,以后学了正宗仙法岂不是早也练功,晚也练功?” 莫言眼睛一亮,犹豫着又道:“她对灵力毫无感觉,这等资质,让我怎么留?就算留下,下一关恐怕也过不了。” “不如让我试试。”莫闻说完这话,摇着扇子笑眯眯走到洛书面前,道:“洛书,你再坐回石板上去,这次可不许睡觉了。” 这位仙师可真和善,洛书点点头,又坐到青石板上,闭上双目,盘膝坐,手结印。 莫闻笑着引导:“洛书,现在觉得怎样?” “风凉,我有点儿冷。” “呃……”莫闻就不信了,选了好几年的人了,今天还能看走眼?于是他继续引导:“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再看眼前可有云光之类的没有?” 洛书认真“观”了半天,摇头道:“云光没看到,我头晕啦。” 莫闻连叹三口气,早知道这孩子这么不开窍,还不如刚才让师兄送回去呢。现在周围一群人看着,还真有些骑虎难下。他心里着急,直接从怀中拿出一块红色灵石,放到洛书结印的双掌上,“洛书,你静静地体会一下,这灵石让你有感应没?” 洛书睁开眼,使劲点了点头:“有,我感觉到了。” 莫闻笑了,哗哗摇了几下扇子:“快说说看,让他们都听听。” “我觉得吧,这东西有点儿沉。” 洛书笑得可无邪了,莫言摇了摇头,这是笨蛋,还是笨蛋中的笨蛋? 而莫闻已经快要疯掉,这可是一块火灵石,她没觉得热吗?没觉得吗? “你闭上眼睛”莫闻干脆伸出剑指,指着洛书的眉心来回划拉,“现在呢?现在呢?” 洛书咯咯笑出了声:“好痒,有风。” 莫闻怔住,硬着头皮一拍大腿,哈哈了两声:“对,我用的便是风系灵力法术,你居然感应到了,通——过!” 莫言重重叹了口气,师弟就是这死犟的脾气,他觉得这女娃子不错,就生怕别人笑他看走了眼,非要让她过关不可。为宗门选人是大事,有这么放水的吗? ——————我回来了,新书哦,请多多支持!—————— 002:拈花 十八人通过考核,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进入内门修行,一旬之后,将由云华真人亲自筛选定夺。 十八位少年都留在望君山,朝看日出,暮观晚霞。带着对铭澈的仰慕,听胖子莫闻每天讲述天阙宫的规矩和传闻。 当然,还有这位胖仙师不知疲倦的谆谆教导。 “修仙之路艰辛坎坷,根基好的人容易得法上手,日后的成就也不可限量;根基差些的也不要着急,只要勤下苦功,假以时日也不至于没有成就;至于没有根基的嘛……” 所有的眼睛都瞥了眼洛书,大家都觉得,如果不是莫闻仙师高抬贵手,洛书已经打道回府了。这种资质愚钝毫无灵性的人,怎么可以留在这天下第一大宗门?怎么可以? 洛书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她不觉得修者和凡人有什么差别,也不认为外门和内门是两种境界,她只对一件事感兴趣:莫闻仙师说,一旬之后,在玄极殿出题考核的是云华真人,这位老人家是天阙宫掌门真人的师兄,是宗门内除了两位先代长老之外第三个结元婴的人物。云华真人入山修道之前曾经是个读书人,所以他把在天阙主峰玄极殿上的考核称为“殿试”。 殿试啊,是不是也像考状元那样,听起来很有趣呢。 既然曾经是读书人,这位云华真人一定是个雅士,肯定有不同常人的风骨。 每一次洛书这样走神,莫闻都会拿根小棍子敲敲她的小脑袋:“还敢发呆?做好去外门的准备了么?” 洛书点头,莫言和莫闻两位仙师都说了,自己介于笨与不笨之间,呃……好像笨比不笨多了那么一点点,能做个外门弟子就很不错了。 反正天阙宫外门弟子有那么多人呢,一点儿都不丢人。 莫闻对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虽然他很希望自己脑袋抽筋选出来的人在殿试上有上佳表现,可眼前这丫头,真的不像那块料。 唉,这孩子,有时候真是不开窍啊。 他只好继续传道授业:“如今已是第一道门的天阙宫分三支七脉,道场分别坐落在不同的地方。三支为映熙阁、孤峦峰、绛云轩,七脉为清音、清韵、清本、清源、清心、清幽、清雅,其中绛云轩一支有清音、清韵两脉,孤峦峰一支有清本、清源两脉,映熙阁占了清幽、清雅、清心三脉。宗门内共有弟子三千,其中内门八百,外门两千余人。天阙宫屹立数百年不倒,近年来更是日益强盛。” 当莫闻说起这些,十几张稚嫩的脸上都是骄傲自豪。 “提问!”莫闻突然大声说:“谁能给我说说天阙宫的三支七脉?” 大家全都愣了,哪有这样的?刚说一遍就提问,谁记得住啊? 洛书慢悠悠站出来:“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映熙阁、孤峦峰和绛云轩嘛。七脉也简单得很:本源音韵幽雅心,我说得对不对?” 莫闻当时眼睛一亮,“洛书,你能过耳不忘?” 洛书不好意思笑笑:“那到不是,我刚才一直在乱想呢。” 胡思乱想还能对答如流?这不止是骄傲自大,简直没把大家放在眼里! 莫闻拿小棍轻敲洛书脑袋一下,问道:“你刚才都想了些什么?” 洛书灿然一笑:“我只是想,映熙阁会有暖融融的日光吧?孤峦峰真的那么险峻吗?在绛云轩能不能看见映红了天边的灿烂云霞?绛云轩有音韵,孤峦峰有本源,映熙阁有幽雅心,前面都加上个清字,可不就是宗门七脉?” 莫闻忍不住重重拍了大腿,本仙师还是相当有眼光的,这丫头看似一窍不通,其实是七窍玲珑啊! 十天光景一晃即逝,终于盼到“殿试”的日子了。 当殿试结束,这些新募弟子就有了去处。天阙宫各支各脉之间明争暗斗,当然关注这些新鲜血液的归属,所以这一天,三支七脉的精英全都会到场。 殿试的地点在天阙主峰的玄极殿,玄极殿前祥云缭绕,各支各脉的掌门早就列队等候,殿前还聚集了内门的两百多位十三代十四代的弟子,场面实在是热闹的很。 洛书偷眼向孤峦峰清本一脉的方向看了看,暗想:那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铭澈也会来吧?铭澈,你是手眼通天呢,还是看见有名的转身就撤? 噗嗤,洛书把自己逗笑了。 其他人除了希望殿试过关留在内门,也怀着和洛书一样的心思,都想见见铭澈的真容。可是他们很快就失望了,孤峦峰清本一脉十三代首席弟子铭澈,一战成名后便奉了掌门真人之命,游历天下历练道心,根本不在天阙宫。 除了铭澈,在这些新人眼中重要程度稍差那么一点点的天阙宫掌门——胤华真人也没来,他老人家和幽都对战之后就闭关了,什么时候出关谁也不知晓。 辰时一过,天阙峰的执事弟子便喊,“有请云华师祖——” 殿前立时变得鸦鹊无声,几百人敬候师祖到来。 轻盈的脚步声从殿内响起,云华师祖穿着宽大的袍子走出来,他比莫闻仙师还要胖上两圈,笑容比莫闻还要无邪。他大腹便便鹤发童颜,袍子油腻腻,头发乱蓬蓬,说好听点儿是仙风道骨率性不羁,说得难听点儿,这是个多么邋遢的胖老头啊! 见师祖出来,殿前弟子都执礼问讯,毕恭毕敬,连洛书她们也跟着行礼。师祖挥挥手,显得很不耐烦,好像很讨厌这些繁文缛节。 “罢了罢了,别总整这些没用的。大好时光应该勤加用功感悟天心,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下功夫,就失去其本了。行了,赶紧殿试。” 三支七脉的精英弟子连忙回道,“谢真人教诲。” 这时执事弟子清清嗓子,朗声道,“请师祖出题。” “嗯……”师祖点点头,在殿前来回走了几步,若有所思。他突然挥了挥袖子,从袖中取出一根半尺长的花枝,花枝头有一个小小的花骨朵。那是一支尚未开放的月季花,看那小小骨朵,估计怎么也要三日后才开。 三支七脉的弟子哗然,有的摇头,有的扶额,有的用眼神交流之后偷笑。各脉主持站在一处,已经在窃窃私语了。 “师祖怎么又来这一套?” “是啊,年年如此,也不换个花样。” “他老人家不烦,咱们都看烦了。” …… 云华师祖全当没听见,拿了花枝,在掌心捻了几捻,花骨朵眼见着长大,一会儿功夫,居然开出一朵鲜红的月季。 —————— 003:心意相通 十八个殿试弟子齐齐“呀”了一声,真是太神奇了,原来师祖修仙之前不只是读书人,还是街头变戏法的。 “唉,”莫言摇头小声叹气,对莫闻说:“前年是桃花,去年是菊花,今年换成月季,师弟,你说明年是什么。” 莫闻想了想道:“我觉得应该是狗尾巴花。” 云华师祖瞪了他们俩一眼,然后笑嘻嘻走到十八个少年跟前,摇了摇花枝,笑容可掬和蔼可亲,问道:“师祖手里拿的这是什么?” “是花。” 云华师祖呵呵笑着,笑容又扩大些,显得更加平易近人:“我知道是花,师祖是问,你们看到了什么?” 明白了,在妙音洞天考校的是对灵力的感应,在玄极殿考核的是慧根。一个壮壮的少年抢先回答:“师祖,这花通红通红的,像过年时的爆竹,我从你手上看到了普天同庆!” 云华师祖愣住,看了看手里的花,又看看那少年,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好孩子,先去外门历练两年吧。” 一个执事弟子听到师祖发话,把这少年带出队列,让他站到外门一侧。 这就分到外门了,看来真得好好说啊。参加殿试的新募弟子都紧盯着师祖手里的花儿,想猜出师祖心底的答案。 “师祖,我看见这花扎根土壤,有水有肥才能生长。这水嘛,先是涓涓细流,汇成浩瀚大海,在天地轮回中潮涨潮落,看日月盈亏,看星河璀璨,看云卷云舒,看沧海桑田……” 这少年哇啦哇啦说个不停,云华师祖忍住笑:“孩儿啊,你看得太远了,外门!” 队列里站出位英俊少年,他出身官宦大家,身世显赫。他自诩比别人多见了些世面,在妙音洞天初试时表现不俗,因此自信满满。 “师祖,这花开得奔放诱惑,我仿佛看到了热情的少女。” 云华师祖听得直摇头:“你尘缘深厚,情欲骚动,不适合修仙,回家回家。莫言莫闻,你们是怎么选人的!” 莫言莫闻垂下头,师祖啊,俺们只管测灵力感应。情欲骚动?这个真没测出来啊! “殿试”继续进行,师祖手里的月季花一会儿擎到左边,一会儿拿到右边,他对少年们的回答始终不太满意。 “师祖,我看到了花开繁盛,尽为日华月精凝聚。”终于有个少年说得靠了点儿谱。 “嗯,还算有点儿见地,入内门孤峦峰清源一脉,十四代弟子。”师祖笑着点了点头。 “弟子看到了花开花落,世事无常。”有少女这么说。 “好。内门映熙阁十四代弟子,可入清雅一脉。” “弟子见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这是沧澜,第一个通过资质测试的沧澜。 云华师祖仔细打量了沧澜,越看这小子越顺眼,“嗯,格局不小,真像当年的铭澈啊,你也和铭澈一起吧。内门十四代,孤峦峰清本一脉。” 瞧,师祖就喜欢这样的少年。不过沧澜虽与铭澈同门,辈分却低了,以后见了铭澈也要叫声师叔的。 殿试接近尾声,十几个新募弟子都有了着落,大殿前的空地上只剩下洛书了。 莫闻心里这个紧张啊,这丫头可是他选出来的,千万别被赶回家。刚才因为选出“情欲骚动”的已经被师祖训斥一顿,小姑娘可千万别再惹麻烦。 “洛书,花——非——花——”莫闻在远处不停朝洛书做口型。心道:祖宗啊,你有时候笨点儿,可是本仙师还是非常喜欢你的,俺当年就说了一句花非花,被师祖分到内门,你快直接拿答案过关吧! 洛书根本没看莫闻,她偏着头看着师祖,这白发飘飞的胖老头,举着一支月季花瞪着眼睛,笑嘻嘻的样子好不滑稽。 噗嗤,她笑了。 “嘿嘿。”师祖跑到她跟前,眉毛一扬也跟着笑,笑就笑吧,还抖了两下肩膀。 这下可了不得,洛书本来还矜持着,一个没忍住咯咯笑出了声。 “哈哈哈。”师祖根本没个正形,手舞足蹈比洛书笑得还要响。 于是洛书变成了不顾形象的大笑。 “洛书,有什么好笑,太没规矩了!”莫言试图喝止。他真的头疼,这些孩子都入了内门还好,资质不佳进了外门倒也无妨,就怕他们在殿试上出差错,显得自己在初试的时候眼光太差。 之前已经有个骚动到不适合修仙的了,唉,洛书,你笑吧,你就快被当成傻子跟那个骚动的一起回家了。 再看洛书,仍旧和云华师祖面对面笑个不停。 师祖笑够了长舒一口气,捋了捋不怎么顺滑的胡子,将月季花凑在鼻下闻了闻:“你们这些人呐,悟性都及不上这孩子呢。”师祖一挥袖子,手上的月季花消失不见,这才笑道:“道门真法尽在此花之中,心境纯净无染,才能淡然豁达。我以花问了十八年,唯有洛书这孩子深解其中妙意,和我心意相通。哈哈、哈哈,我天阙宫真法必有传人,实在大快我心。洛书当为今日殿试状元,可直接拜入内门做十三代弟子。” 云华师祖顿了顿,又道:“洛书,三门七脉之中,映熙阁女弟子居多,你就去映熙阁清幽一脉,怎么样啊?” 其余弟子心里都忿忿不平,师祖太偏心了,别人或去外门,或是直接分派,洛书不过是瞎笑了几声,师祖居然这么和善地跟她商量去哪一支。 洛书笑着点头,云华师祖道:“静月师妹,洛书交给你们了,要好生调教,我也会适时亲自指导。” 殿试结束,殿前的众弟子刚要散去,“啊!”师祖猛地想起什么,“洛书这一笑,是本宗十八年未有的事情,值得庆贺。洛书,你明天到灵兽苑去一趟,选一头灵兽作为你的奖励。” 众弟子一听哗然,因为在天阙宫有规矩,只有内门弟子修为到了筑基前期,才有资格领到一头灵兽做坐骑。洛书上山不过十天,入门也才一日,居然有这等殊荣。 太没天理了! 人的嫉妒心一起,就会有不平之声,更有弟子说,“早知道这样,当初我殿试时,也要哈哈大笑了。” 师祖人虽已在百步之外,却听得真切,哼了一声道,“活该,谁让你当时不笑!不成器的东西,再啰哩啰唆,罚你上外门烧火劈柴。” 同来殿试的有十八人,其中一人被遣送回家,而洛书只一笑,便成了其余十六人的师叔。 后来有人曾问过洛书:“师祖说你和他心意相通,你是怎么做到的?” 洛书当时是这么说的:“我看师祖好玩儿,师祖看我也好玩儿,这就心意相通了呗。” —————— 004:“小狗” 这一年的新弟子招募终于尘埃落定,洛书被带回映熙阁清幽一脉,在映熙阁主持静月的安排下,拜十二代弟子若弦为师。 映熙阁果然像洛书想得那样,坐落在峰顶云端,随便站在哪里,都能感受到暖融融的日光。洛书便一直笑着,看着浩瀚云海中的巍峨山峦,听着远处若弦师父奏出的悠扬琴音,陶然忘我。 第二日一早,若弦派女弟子素悠带洛书去灵兽苑,出了门没多久,素悠师姐就开始冷言冷语。 “洛书,你长这么大,是不是只会笑啊?” 洛书当然不只会笑,她还知道谁对她友善谁瞧她不起。所以她沉默不语,连话都懒得说一句。 素悠挑了挑眉,斜睨着洛书,又道:“真是不同寻常啊,才进映熙阁一天,都会目中无人了。” 洛书还是不吭声,素悠跺了跺脚,指着前面说:“灵兽苑就在那里,你自己去吧,小心点儿,别没选到坐骑反被咬两口。” 洛书这回笑了:“不怕,莫闻仙师总说我不开窍,没准咬上两口,我还开窍了呢。” 素悠气结,心中更加不平。当年,自己也是个万里挑一的人物,拜入天阙宫时,是十三代弟子中最年轻的。那时候的素悠,要多骄傲就有多骄傲。可第二年秋天,铭澈来了,她不再是十三代弟子中最年轻亮眼的,更不是修为进步最快的,这种情况,任谁都会失落呢。 铭澈倒也罢了,那是师祖口中难得的人才,他入宗门后九日筑基,随后就擒获魔军主帅,就算是素悠,也难免暗地里对铭澈心有牵挂。如今令素悠忿忿不平的是,凭什么洛书这丫头笑两声就和自己齐了辈分?凭什么她刚入宗门就可以选灵兽?最可气的是,凭什么让清幽的人伺候她! 洛书哪里知道师姐在想什么,她走到灵兽苑门口,一眼瞧见匆匆赶来的莫闻。 “仙师。”洛书行了礼,莫闻赶忙摆手,“什么仙师,现在得叫师兄。” 莫闻左右瞧了瞧,将洛书拉到一旁,小声道:“洛书,我特地帮你打听了,今年灵兽苑里最好的灵兽是火麒麟。” “哦。”洛书点点头,对火麒麟没多大兴趣。 莫闻急了:“我是说,你要把火麒麟领出来,知道么?”见洛书点头,这才又说:“灵兽苑里养的都是还没有灵变的坐骑,火麒麟现在也就是只浑身冒火的家伙,体型比别的兽稍微大点儿,你可别选错了啊。” 洛书心里感动,莫闻师兄真好,大早上的赶来,就为了帮自己选一头最好的灵兽。 说起来,如果不是莫闻,洛书早在考核资质的时候就被送回家了。不管洛书殿试时是不是傻笑,莫闻都觉得状元是自己一手栽培的,虽不在同一支脉,他也得指点她,管着她。 只要洛书不选错,那坐骑养到第六次灵变就成了真正的巨型火麒麟,那时候,铭澈也不见得比洛书耀眼。莫闻当年运气不佳,只选了只玄龟,他可不能让洛书错过了好机会。 莫闻一直目送洛书走进灵兽苑,然后摇着扇子在外面焦急等待。他认为,自己回头还得教教这丫头怎么养灵兽,再帮她搞些低阶灵石,一定要把麒麟喂得比铭澈的灵猊还要好。 一刻钟后,洛书从灵兽苑里出来,莫闻一见差点儿没吐血。那丫头根本没带出火麒麟幼崽,而是怀里抱了只脏兮兮的小东西。 实在看不出来它是什么,暂且把它当成小狗吧。 莫闻指着“狗”问:“这是你选的灵兽?” 洛书点头:“它缩在角落里,太可怜了。” 莫闻气急,忍不住咆哮:“这东西是怎么混进灵兽苑的?你要挑的是坐骑!是坐骑!这个能骑吗?” 师兄的声音太大,洛书怀里的小家伙怒了,瞪着眼睛嗷嗷叫了两声。 莫闻立刻捂上耳朵,这是什么声音?这是个什么东西?长得难看不说,叫声还这么难听,鬼哭狼嚎不堪入耳啊。 洛书笑笑,揉揉“小狗”的脑袋,柔声说:“乖,能叫出这种声音,就叫你‘天籁’吧。” 带着天籁回映熙阁,自然少不了众位师姐的挖苦嘲笑。是啊,清幽一脉自诩遗世而独立,清幽女修只要进得灵兽苑,选的都是白鹿灵狐仙鹤之类的仙宠座驾,谁会抱回天籁那种丑东西给清幽丢人? 要知道,清幽的大部分女弟子除了修习道法,最在意的是四个字——仙姿卓绝。 天籁虽丑,却是个忠心护主的家伙,谁要是敢在洛书身边五尺内发出那么一声轻笑,它绝对会扑上去咬烂那人裙角。 它记仇,只要是嘲笑洛书的人它都记得,下次见了还会咬裙子,在那位倒霉师姐旁大吼大叫,用魔音摧人心肝。 师父若弦听说这事只是莞尔一笑,挥手弹五弦,琴音漫入云间。清幽的女弟子听得都快哭了,这琴声才是天籁,那条长相奇怪的臭狗为什么也要叫天籁! 接下来的日子,若弦师父便在映熙阁听风亭传授给洛书初步炼气功夫。天阙宫是正统道门大家,道法大气中正,功夫修为讲究稳重扎实,来不得半点投机取巧。修炼最重基础,初阶修者首先学的是炼气功夫。 炼气分三个阶段:感应、引气、归元。 若弦传了心法《天阙感应篇》,洛书勤加练习,三月后便练得纯熟无碍。 若弦又传《引气归元法》,这一次不知为什么,洛书一练便是一年半光景,始终停滞不前。 时间一晃过去,洛书在映熙阁已经两年了,修为停在练气中期引气阶段。 唉,作为殿试状元,这种修炼速度不是慢,而是非常慢。 这两年,每当莫闻师兄看见其他领了坐骑的弟子骄傲地自空中飞过,总是叹着气帮洛书弄些低阶的灵石喂给天籁,他总盼望着某天清晨,天籁会突然变成一只神气的灵兽。 可是,天籁始终是一只“小狗”。 就在众内门弟子暗笑云华师祖看走眼的时候,那位传说中的天才少年——铭澈回来了。 —————— 005:你的背好看么 天阙宫孤峦峰清本一脉十三代首席弟子铭澈回来了。 众位女弟子心底雀跃,都想看看铭澈那把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流云破甲匕。 听说铭澈出门历练的两年里,用破甲匕挑过九十多条龙筋。 听说阴煞夫人带妖众作乱,铭澈打上门去,破甲匕出手,一道金光穿胸而过,阴煞夫人当场烟消云散。 听说千悲法师去暮云谷生事,挑翻一众弟子,铭澈御剑而来,只一个回合,千悲法师的禅杖就被斩成两段。 对于天阙宫十三代以下的女弟子来说,铭澈是个闪着金光需仰视才见的人物,听说他英俊倜傥,骑着一头银色灵猊,衣袂翩然神采飞扬。 如果有幸和他说句话,摸摸他的流云破甲匕,或是和他一起骑上灵猊,那该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事情! 铭澈一回来,就被刚出关的掌门师祖胤华真人召见,之后居然没回孤峦峰,而是直接进了女弟子居多的映熙阁。 才住了三天,映熙阁下清幽清雅清心三脉的女修就对大名鼎鼎的澈哥哥避犹不及了。 第一天,铭澈的破甲匕割烂了月夕的衣裳,露出雪白美背。 第二天,破甲匕挑开雪霁师姐的肚兜,如玉凝脂一览无遗。 第三天,流云破甲匕金光一闪,云起妹妹准备沐浴后换下的衣服裂成两半,云起惊得从水中跃起,这下全身都让人家看见了。 原来铭澈不只是才俊,更是个流氓;原来破甲匕不止破甲穿胸,它最大的用处是——割破少女的衣裙。 此时,已是铭澈来到映熙阁的第七日下午。 洛书捧着琉璃盏,小心翼翼踏上石阶,再有十几级台阶,便是铭澈师兄居住的雁字小筑。 望着身边缭绕的袅袅云雾,洛书很想流泪,这就叫时运不济啊。琉璃盏内是铭澈要的丹药,师姐师妹都不肯来送,大家猜拳定夺,结果洛书输了。 师姐妹们居然还好意思调笑,洛书,落输,叫这名字,能不输都怪了。 如今,铭澈师兄口碑可不比当初,已然是个恶魔。他怎么可以用那种手段欺负同门呢?如果可以,最好永远都不要看见他。洛书下意识紧了紧领口,硬着头皮走上最后几级台阶,内心祈祷着,师兄最好不在,咱放下丹药马上就走。 “小妞,叫什么?” 这声音来自头顶,洛书吓了一跳,抬头望去,一柄清冽长剑悬在空中,一个少年懒洋洋躺在上面,衣袂荡在流云之中。他清澈的凤眸微微眯着,唇角轻扬,笑着打量着洛书。 天阙宫弟子三千,哪个也不如他笑得生动;洛书见过不少师兄师弟,哪个也不如他狂妄轻佻。 见洛书不说话,他又道:“没见过你,你是我出去这两年进宗门的?” 洛书的心咚地猛跳一下,原来这就是铭澈师兄,原来师兄不止有流云破甲匕,还有柄很神气的长剑。 洛书一个字不敢说,放下琉璃盏,转身撒腿就跑。 蹬蹬蹬,刚跑下三个台阶,只听嗖地一声,一道银光自背后袭来,迅速绕着洛书缠了几圈,瞬间结成了网,最后变作光球将洛书悬在空中,那破球居然还带着电流哔剥作响。 铭澈笑着问:“你干嘛见我就跑?” 洛书硬着头皮道:“怕你脱我衣裳。” “今天已经脱过几件了。” 洛书松了口气,谁知铭澈师兄坏笑道:“虽是脱过了,但没说不接着脱。”他一扬手,困着洛书的光球在风里飘来荡去,他依旧躺在剑上,一手托着脑袋,另一只手牵着线惬意地放风筝。 洛书怒了:“你放我下来!” 铭澈笑道:“来都来了,陪我解闷儿。” 洛书才不会理他,她大喊一声:“天籁,上!” 台阶下冲上来一只小兽,非驴非马非狼非狗,浑身杂毛抖擞飘摇,饶是见多识广的师兄,也没见过这等怪物。 天籁以暴怒姿态狂奔到铭澈跟前,突然后退两步,张开嘴大叫:“嗷——!” 铭澈师兄吓得差点儿没从剑上跌下来,一手捂着耳朵,另一只手对着天籁一指,一道银光袭向天籁,小东西被击中,嗷嗷叫了两声,嗖地跑没影了。 这只小兽,长得不好看,叫得不好听,吃多少灵石都不长个。它只有一个优点——逃跑比谁都快。 铭澈皱眉道:“它叫天籁?怎么叫得跟鬼嚎似的?” 见天籁受了欺负,洛书气道:“你,你像个正儿八经的师兄吗?” 铭澈懒洋洋地笑,很肯定地说:“不像。” “……”洛书气结,他,还真好意思说不像。 见洛书赌气不说话,铭澈笑嘻嘻道:“你叫我师兄,那么你也是十三代的弟子了?谁规定做师兄一定要正儿八经?你觉得莫言那木头正经,还是莫闻那胖子正经?就算是云华那老胖子,也不见得有多正经。” “不许说他们的坏话!”洛书真急了,这一句吼得义愤填膺。 铭澈哈哈大笑,凤眸睨着洛书,看上去不怀好意:“你是哪一脉的,叫什么?师父是谁?” 洛书大声说:“我是映熙阁随便哪一脉的,我叫小师妹,我师父是你师叔。” 铭澈开心大笑,随后瞥了眼洛书,坏笑着道:“长得还算清秀,就是不知道后背好不好看。” 洛书吓了一跳,忙道:“不好看!” 铭澈大笑出声,洛书心里这个气啊。这是什么师兄?谁纵容他来映熙阁作恶的?来个十二代的师长赶紧把他带走吧。 “你要是让我看看,我就放了你。” 洛书咬牙:“不给看。” “那我睡觉了。”铭澈懒洋洋的打个哈欠,躺在那柄剑器上,居然真的眯起了眼睛。洛书被困在光球里,就这么悲哀地在风里荡漾着。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铭澈那家伙似乎真的睡着了,他眼帘垂下,呼吸平稳。不,不是呼吸平稳,而是根本听不到他的呼吸。 洛书暗忖,这坏蛋呼吸绵长到几不可闻,比自己强了许多啊。那些关于铭澈师兄的传闻,看起来都是真的。修行一道,大体上有低阶高阶之分,像洛书这样修炼到炼气中期的水准,每日都在为如何引气入丹田而犯愁,自然是低阶中的低阶。而铭澈师兄两年前拜入宗门九日便筑基成功,完成了后天转先天的修炼,进入了高阶修行者的行列。 洛书曾听师父授业讲道时说,筑基成功后便要为结丹做准备,而结丹的基础便是要先进入胎息。听说胎息便脱离了后天肺叶的呼吸,全凭丹田对天地灵气吐纳,自然便听不到呼吸的声音了。 难道这家伙已经进入胎息期了?洛书忍不住看了一眼剑上的少年英俊无邪的脸庞,这家伙确实生的挺好看,若只看他乖乖睡在那里的样子,真想不出他便是那个“劣迹斑斑”的师兄。 不知道是做了什么美梦,铭澈居然在剑上侧过身来,嘴角带笑,一滴晶莹的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滑落,在空中划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被身下长剑的剑气激成了一小团水雾。 这家伙居然真的睡着了。 洛书忍不住笑出声,被这滴飘落的口水逗笑。在别人的传言中铭澈是个神,是个斩妖除魔的道门俊才,但在洛书眼中,至少在他睡着的时候,他,还是个人。 至于醒来么,凭他这些天做的那些事儿,他就不是个好人。 在很多年以后,洛书常常会想起师兄睡在剑上流口水的一幕。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他有多大的成就,在她心里始终是初见时让人哭笑不得的模样。 —————— 006:一巴掌 “笑什么?是不是见我睡了想跑掉?”铭澈醒了,翻身坐起,在剑上摆了个相当刻意的俊逸姿势。 洛书立刻嗤之以鼻:“你看看你,骑着剑也不好好骑。” “骑?!你居然管这么优雅的姿势叫‘骑’,这应该称为‘御’好不好,御剑你懂么?你师父没教过你么?” 洛书抿了嘴笑,能让这家伙气急败坏确实是让人开心的事儿。“御剑我当然懂,那是筑基成功的弟子才能做到的事儿,师父说了,所谓御剑,都是修行者脚踏仙剑,鼓荡罡风,穿云破雾往来如风,斩妖魔首级于千里之外。哪像你这样,将一把破剑悬在半空,自己像个大马猴似的挂在上面摇来荡去的,成什么体统?若说你这叫御剑,鬼才相信。” 铭澈嘿嘿一笑,丝毫不恼,将手里的丝线一扯,洛书立刻像个风筝似的飞了起来,他坏笑道,“我就算是猴子,也是只会放风筝的猴子。我能想出这法子来玩儿,你说我聪明吧。” 虽然这样说,铭澈似乎也很在乎被人家误认为是猴子,居然从剑上跳下来。纤长的手指一弹,那狭长剑器闪着幽冷的光,乖乖的飞回到他背后的剑匣中去,看得洛书好一阵羡慕。 洛书忍不住问:“你那是什么剑,这么神气的?” 铭澈显然有些得意,笑着道:“我这把剑叫焰破长明。” “一把剑罢了,取这么长的名字干嘛。” “那就叫小焰好了。” 洛书奇道:“看名字这把剑应该冒火啊,可你的剑倒像块冰,这是为什么?” 铭澈笑嘻嘻道:“你猜。” 洛书哼了一声,才不去猜呢。她虽表现得不屑一顾,但是对剑仙游历天下快意恩仇的事儿也很是神往,不禁又问:“听说你一剑斩得阴煞夫人烟消云散?” 铭澈剑眉微挑:“小意思,斩妖除魔乃修者份内之事。” “还听说你一剑斩断千悲法师的法宝禅杖?” “是他太废物,当不得焰破一剑。” “传说你用破甲匕挑了九十多根龙筋?” “随便玩玩儿的,那些龙不成气候。” 洛书认真点了点头:“我全都猜对了,阴煞夫人是泥捏的,法师的禅杖是豆腐做的,至于那些龙……师兄,你不会是分不清蚯蚓和龙吧?” 铭澈再度大笑出声,一点没有被气到的样子,他的手微一用力,“风筝”被收了回来。铭澈笑着说:“这是个秘密,你可不许告诉别人。阴煞夫人和千悲法师确实败在我手里,但是这两仗都打得惨烈,没他们说得那么轻松。至于龙筋,我只挑了两条龙的,这次回宗门不知怎的变成九十多条,我还奇怪呢,我干了这么多事儿,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洛书不屑道:“果然是徒有虚名。” “随你怎么说,反正虚名又不是我要的。”铭澈说完,把洛书风筝又拉近些,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这眼神,怎么让人不寒而栗啊。洛书一想到这几日受铭澈欺负的师姐师妹,赶忙说道:“师兄,你好歹是个少年才俊,是宗门的未来希望,你应该勤修道法斩妖除魔是吧?你应该做个堂堂正正的修者是吧?” 洛书说得可苦口婆心了,铭澈却充耳不闻,一双凤眸不住在洛书肩头看来看去,目光像是会穿透衣裳去。洛书面生红晕,只觉得背部热得火辣辣的。 不会是要……洛书吓得大叫:“师兄,你不能不思进取啊师兄!” 铭澈被气笑了:“谁不思进取?我好像是十三代弟子中最思进取的吧?” “你喜欢欺负女孩子,欺负映熙阁的那些师姐妹……” 铭澈忽然哈哈笑起来,脸皮极厚,“哪里是欺负,我是替映熙阁主考校她们功夫呢。” “若是考校功夫,就应该公公平平的打一场,你把我绑在丝网中,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你想跟我打?”铭澈打量着洛书,笑道:“不用看都知道,你练引气呢。唉,真是可怜,通身关窍也就能吸纳那么点儿灵力,还都停滞在胸口,想要往下一寸都是千难万难。你入宗门多久了?” 洛书垂下头,很不好意思地说:“眼看着就两年了。” 铭澈愣住,慢慢说道:“我知道了,你就是和云华师祖对着傻笑的洛书。” 洛书点点头:“原来我在宗门里还是很有名气的。” “嗯,”铭澈坏笑,“从师两年还在引气,这事尽人皆知。难怪师祖喜欢你,他傻,你更傻。好吧,既然你都说了,那就和你公平打一场,就用你们初阶弟子的入门功夫较量。” 铭澈手臂一收,困着洛书的丝网立时消失,扑通,洛书被摔在地上——师兄大人根本就没打算怜香惜玉。 洛书脑子里转了几转,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边揉捏酸痛的手腕,边道:“你站好了,我要出招了。” 铭澈原地站着不动,脸上淡淡笑着,以不变应万变。洛书摆了个姿势,忽然转身,撒丫子就跑。 与铭澈动手过招?那是傻子才干的事儿。那家伙号称天阙宫近百年来最有前途、最被看好的少年俊彦,虽然挑龙筋的事儿有水分,可他毕竟挑过龙筋吧?也真的打败过阴煞夫人吧? 如果真是公公平平打一场,洛书也不在乎输的。但是现在,她是真的很怕传说中的流云破甲匕,因为破甲匕一出,就有衣服被割坏,谁还敢看那破匕首?谁敢? 嗖,一道丝线缠身,缠成网,烦死了!铭澈笑嘻嘻看着洛书,闪动的眸子清澈明亮,他笑道,“洛书,‘天阙感应篇’、‘引气归元法’、‘混元一气诀’,这三样基础法门,你都习练过吧?” 洛书点点头算是承认,这三样基础法门若还没练过,那还算是天阙宫的弟子么? 但马上,她又摇摇头,红着脸,用小的像蚊子的声音说:“‘天阙感应篇’和‘引气归元法’倒是习练了好久,那‘混元一气诀’的口诀背的也很熟了,却没练……” 洛书觉得自己愧对若弦师父和云华师祖,甚至连莫言和莫闻两位师兄都对不住。看着铭澈戏谑的脸,洛书暗下决心,今天若是能活着回去,一定不吃不喝修炼三天三夜,非把“引气”通关了不可。 铭澈把缠着洛书的丝线收走,故作沉思,“嗯,你没练过‘混元一气功’,我若以这法门与你比试,显然是欺负你。‘天阙感应篇’的功夫又太低级,咱们就比比你现在修炼的‘引气归元法’吧。” 洛书皱皱眉,“引气归元法”是一门静坐功夫,一丝不动就好,她实在想不出,与这家伙比拼这个有什么意义? “咱们俩个就这么面对面坐着,比拼归元法的坐功,不准说话不准动,谁先累死就算谁输,如何?” 比坐着不动,洛书还是很有把握赢他的。没想到洛书刚坐好,铭澈突然出招,他右手抓住洛书肩头,用力一捏,洛书肩头剧痛,对应脉络随之一震,有如电击。 洛书额上冒出冷汗,这是仗着修为高欺负人吧?越是这样,越不要叫他得意,她拼命忍着不喊出声,肩头的疼痛微微减轻,铭澈第二招又出手了。 这一下抓在肘部,火烧火燎地疼,整个身体如同遭受了酷刑一般。洛书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却咬紧牙关不哭出声来。 打,是打不过的,想要挣脱也不那么容易,但是绝不能哭,绝不! 第三招捏在手臂,第四招钳住腕部,接着是膝盖、脚踝……每一处都如同针扎,又像是被火烧灼,这种痛楚蔓延到全身每一个毛孔,让洛书痛得几欲昏厥。 难道每个姐妹被看光之前都要受这种虐待吗?铭澈,亏你是清本一脉十三代首席弟子,原来就用这种卑劣手段在师门行走? 身体在经受折磨,心里又怕他拿出流云破甲匕,如果要遭受那种侮辱,还不如一头撞死。 就这样,铭澈把洛书全身的关节摧残一番,这才笑嘻嘻住手。 “干嘛忍着?何不求我轻点儿?” 洛书软趴趴坐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狠狠瞪着铭澈,突然一扬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啪地一声,这一巴掌打得清脆无比。 她紧盯着他的眼睛,咬着牙说:“若有一日我能筑基,必将以同样手段还你,让你感同身受,再不敢胡作非为。” 看着洛书跑走的委屈背影,铭澈笑笑,抚着微痛的脸颊拾起她拿来的琉璃盏,轻轻抚摸着。 这小妞,脾气可真不小。 —————— 007:道歉 洛书一口气跑回自己住处,心中气苦,任凭几位师姐百般询问,对见到铭澈的事坚决不肯吐露半字。她气呼呼关上静室的房门盘膝坐在蒲团上,发誓就是三天三夜不吃不睡,也要把引气练到通关。 功夫不如人家,就只能受人欺负,那还不如坐死算了! 洛书手结了引气指诀放于胸前,想要凝神修炼,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被铭澈捏过的关节愈发疼痛,通身经脉也火辣辣的,一股无名火在胸腹间燃烧,几乎都要炸开。 她闭上双眸,强迫自己调息吐纳,心里难过之极。难道自己真的这么笨么,修炼如此龟速,当初一起入门的少年弟子最差的都到了炼气期第三层,为什么自己迟迟不开窍?难道真像他们说的那样,云华师祖收自己入内门,是看走了眼? 被铭澈作弄了一下午,洛书又累又乏,昏昏沉沉地呼吸吐纳了一会儿,居然打起了瞌睡。算了,既然不是那块料,就算坐到死也是一块朽木。洛书索性卷了蒲团当枕头,就势躺在榻上,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静功修炼一途,着意越重反而进境越慢,洛书放弃了拼死关修炼的念头,身体和意念全部放松,身上的气机反倒活泼起来。洛书在练气期盘亘两年,基础心法早已熟记于心,所以身上气机一动,她在睡梦中下意识运起了“引气归元”的心法。 这次跟以往完全不同! 她调息运念,引灵气入体,灵气凝在胸口处,慢慢汇聚,越积越厚。浑身关节如同泡在了热水中,很是舒服。这热感通连了周身,两掌心劳宫穴两脚心涌泉穴,加上头顶百会穴,五心齐齐吐纳灵力,五股热流顺着经脉涌动,突然冲破胸口阻隔,一气呵成直入下腹丹田! 这引气归元一关,居然就此成了。 榻上的洛书犹在梦中,她翻了个身,睡得更加香甜。 等洛书睁开眼睛,已是第二天清晨,她只感到精神充足百骸爽利,这才发觉境界比往常大有不同。 她狂喜,大声喊:“天籁!快!跟我去见师父!”天籁闻声颠颠儿地跑来,一人一兽欢快地跑到听风亭。若弦见了洛书微觉诧异,笑道:“洛书,怎么一晚上没见就通关了,难不成是云华师祖指点了你?” 洛书摇头:“没有,师祖和师父一样,都叫我不要心急。” “哦?”若弦皱皱眉头,问道:“你昨天遇见谁了?” 洛书不敢撒谎,把在铭澈那里受到羞辱的事儿说了,连打了他一巴掌都没有漏掉。若弦微微一笑:“那就是了,按说修炼该是水到渠成为好,所以我也不急着要你功法速成。而铭澈做事从来不拘常理,肯定是看出你灵气受阻,索性帮你打通经脉。罢了,这也是你的机缘。” 洛书这才明白,原来铭澈是帮了自己,那一巴掌他挨得冤了。 若弦看了看洛书,笑道:“可惜现在绿绮不在身边,不然铭澈替我指点徒弟,我应该以音律谢他。洛书,你既然打了你师兄,今天就再去一趟燕子小筑,向他请罪吧。” 铭澈盘膝而坐,笼罩着映熙阁的金色光影洒下,晕染了他素净的袍子,让这个少年的背影和他的名字一般光芒四射。 突然,铭澈浑身凝出一股凌厉剑气,那剑气化成无数剑光,狂乱地绕身飞舞,他猛地一睁眼,冷冷瞧着石阶上走来的人影。 那也是个少年,和当年的铭澈一样清爽干净,不同的是这少年穿着天阙宫十四代弟子服,眉宇间多了些许阴柔。少年上前行礼,声音清朗动听:“孤峦峰清本十四代弟子沧澜见过铭澈师叔。” 铭澈打量着沧澜,目光停在沧澜藏于袖中的右手,眸子微微眯起,随即浅浅一笑,点了点头。 沧澜又道:“师叔,炼器堂按您的吩咐,以龙筋做灵胚,淬炼了七天七夜,炼成两件仙器,特地差我给师叔带个信。” “知道了。” 沧澜行了礼转身退下,刚走了几步,铭澈师叔的声音慢悠悠从身后飘来:“沧澜,你一个清本十四代弟子,总往清源一脉的炼器堂跑什么?你能修习天阙宫卓然世上的仙法已经是天大的福气,难不成还觊觎炼器堂的淬炼之术?” 沧澜心里一惊,停下脚步道:“沧澜不敢,只因前几天毙了一只熊妖,觉得那爪子可以炼两柄仙锤,这才去麻烦炼器堂的师长。可是师叔回来了,炼器堂自然要先炼制师叔的仙器,我估算着今日差不多炼成了,这才去瞧瞧,看轮到我没有。” 铭澈冷哼,“估算得很准,看来你比别人都要用心。沧澜,炼器堂的华阳子师叔很喜欢你吧?应该不止帮你炼制一两件仙器了。你是不是连用什么火候启炉和需要用哪种灵符,都瞧得一清二楚了?” 此一问,让沧澜如芒在背,忙躬身道:“这段日子确是劳烦了炼器堂,今后万万不敢了。” “不敢就好。炼器堂不忙的时候,让他们帮你炼几件趁手的兵器也是应该,想做剑仙,就别把心思用在别处。你和洛书同年进入宗门,如今已能斩杀熊妖,这两年倒是没浪费。只是——别急功近利才好。” 沧澜正恭恭敬敬听着,谁知铭澈突然伸了个懒腰,笑嘻嘻说道:“不然你进步太快,超过了我可怎么办?” “呃……”沧澜道,“师叔教训得是,沧澜记下了。” 铭澈点点头,“去吧。” 待沧澜走远,铭澈垂了眼帘继续打坐。又过了一会儿,小径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走到离铭澈两丈远便不再向前,停在那里不动。 铭澈唇角浮现一丝笑意,就知道她会再来。 从脚步声就可以听出这丫头心里有多犹豫,她往回走了几步,大概是觉得不妥,又硬着头皮走回来。听声音是跺了跺脚,然后一直走到他面前。 他闻到她身上的兰麝香气,随即想到她发怒时瞪圆的眼睛,唇角不觉勾起一抹浅笑。 只听她小声嘟哝:“师兄又睡着了?睡着了最好。师父要我来请罪,我不敢不来。多谢你帮我打通经脉,我可以练《混元一气诀》了。不过,有你这样的师兄吗?帮人家增进修为也不说一声,我以为你调戏我,自然要打你一巴掌,你那巴掌挨得不冤。还有,你成天惦记着看别人后背,这像个什么样子,你好歹是天阙宫才俊,传出去都让人笑话。” 他想大笑,终又忍住。 —————— 008:金色掉毛弓 洛书说完那些话,似乎松了口气,一招手,天籁撒着欢儿跑过来,嘴里还叼着不知从哪儿捡来的一枝桃花。 低头看看垂眸打坐的铭澈,再看看天籁,洛书噗嗤一声笑了。她食指按在嘴唇上叫天籁不要出声,伸手拿过花枝,从上面摘了一朵下来,小心翼翼别在铭澈发间。 师兄啊,你睡得真甜美,这朵花戴上,真是人比花娇呢。 洛书笑着小声说道:“听说你那年殿试,师祖拿得就是桃花,你在这里好好参详吧。哼,我猜你当时说的是人面桃花相映红,师祖的脸蛋红扑扑的,正好应景,嘻嘻。” 她说完便转身,正要走,手腕猛地被拉住。“不对,我说的是‘不愿老死花酒间,但愿鞠躬车马前’。” 洛书吓了一跳,大声吼道:“干嘛装睡?” 铭澈笑道:“不装睡怎么能听见那么别扭的道歉?” “谁道歉了?是我师父让我来的。”洛书瞪着眼睛,摔开铭澈的手,还使劲儿擦了好几下手背,一看就知道她很嫌弃那只手的温度。 铭澈心里暗恨,却问道:“可以练《混元一气诀》了?” 洛书点点头,虽然很想再唠叨几句,但是人家毕竟帮自己打通了经脉,让久滞不前的修为增进一大步,总要放低姿态才好。她咬咬嘴唇问:“脸还疼不疼?我那一下挺狠的。” 铭澈笑嘻嘻说:“自然疼得要命,我在这调息一夜都没恢复,比龙爪子挠一下都疼。” 洛书小声道:“那怎么办?” 铭澈叹了口气:“有人给揉揉或许会好。” “哦。”洛书犹豫着伸手,纤指正要抚上铭澈脸颊,突然瞥见他眼底得意笑意,猛地将手抽回,大声说:“你骗我是不?你想抓住我看……看后背是不?天籁!” 她喊天籁不是让那小东西挠师兄两下,而是想让它吼一嗓子,当师兄被叫声折磨得肝肠寸断的时候好借势遁了。 天籁冲过来,乌溜溜的小眼睛怯生生看看铭澈,突然讨好地趴在地上打了个滚。 这个没出息的! 铭澈大笑,扬声喊道:“追电,快来看看,这里有你的朋友。” 话音刚落,只听远处传来一声嘶吼,雁字小筑的地面都跟着颤动起来。紧接着,一道银色光雾风驰电掣而来,瞬间停在铭澈身边。 那是一头巨大的银狮,浑身上下皆是银色毛发,连眼睛都是银色的。这大狮子迎风而立,威风凛凛好不霸气。 这就是铭澈的灵猊座驾——追电。 和这巨兽一比,天籁便显得格外单薄。天籁后退两步呜呜两声,突然瞪起眼睛,“嗷——!” 它终于嚎了,在追电面前表现得这么勇敢呢!在那一刻,洛书觉得自己的灵兽一点儿都不跌份。 天籁的声音果真难听,追电大概是皱了皱眉,突然伸出前腿把天籁踹到一边,骨碌骨碌,天籁连滚了两圈。 是的,追电确实是用踹的,它不屑和这么弱的对手纠缠,连拍一爪子都不肯。主人的意思是让它吓唬那小兽,可不是要拍死它。 看吧,连人家的灵兽都这么骄傲。 洛书跺脚:“不许让你的狮子欺负我的狗!” 铭澈哈哈大笑:“长成那样,怎么看都不是一只狗。”他站起身,笑道:“我要回孤峦峰一趟,你想不想跟着去看看?” 孤峦峰?洛书心生向往,来到天阙宫两年了,去过天阙峰灵兽苑之后,还没离开过映熙阁半步,真想到别处看看呢。 可是,怎么能跟这家伙一起? 她小声道:“我可不去,我的天籁又不能骑,到时候可追不上师兄。我又不认得路,走丢了都找不回来……啊——!” 她尖叫一声,因为有人很讨厌地放出个光球,把她罩在里面。那个人扯着风筝的线,一跃跳上灵猊的背,大狮子撒开四蹄在峰峦中穿行。洛书只觉得自己这只风筝在云雾中飘摇荡漾,头晕目眩。 嗷——!这次叫的不是天籁,而是追电。洛书定睛一看,噗嗤又笑了。天籁虽然算是最没用的灵兽,但是对主人忠心耿耿,它怕洛书受了欺负,一口咬住追电的尾巴,追电去哪儿,它就能去哪儿。 —————— 孤峦峰,顾名思义,一座山峰直冲云霄。孤峦峰是天阙宫独立的一支,下有清本清源两脉。清本培养的都是剑仙,清源一脉传承炼器,主要的道场就是炼器堂。 铭澈带着洛书直接到了炼器堂门口,他跳下灵猊,抬腿踢了一脚死咬着追电尾巴不放的天籁,天籁嗷呜一声松了口,嘴上还挂着几根追电的银色尾巴毛。 铭澈抬头对洛书说:“在天上好玩儿么?” 一听这话,洛书马上趴在光球里装死。铭澈哈哈笑着,戴着鬓边一朵娇艳小桃花,牵着光球风筝,领着一狮一“狗”,大摇大摆进了炼器堂。 炼器堂的人一见来得是铭澈,赶忙到里面通报。没多大功夫,炼器堂执事长老华阳子迎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两位弟子手中,捧着两件仙器。 铭澈拿起其中一件,那是把通体放光的金弓。弓背上的光影瑰丽无比,仔细看去,竟像是一片片轻捷的金色羽毛四散开来,在这霸气的肃杀中飘摇成轻灵炫美。 这把弓最夺目的不是这些,而是那熠熠生辉的弓弦,带着摄人心魄的华光,令对手望之胆寒! 华阳子抚须笑道:“师侄带回的两根龙筋,其中一根做弦,炼成这把弓,师侄可还满意?” “多谢师叔。”铭澈执弓在手,抬头望着在光球里托着腮的洛书,笑道:“这弓好看么?” 洛书摇摇头:“师兄,你就像我们镇子上的刘员外。” 铭澈挑了挑眉:“怎么说?” “你的狮子是银色的,又弄把金色的掉毛弓,凑在一起要多俗气有多俗气,不就是刘员外那种土财主么?还好意思问我好不好看。” 说完,她得意地笑,只要能打击到师兄大人,她就觉得特别开心。 谁让他总拿她当风筝放的? 铭澈笑着,倒也不恼,把风筝线绑在追电的爪子上。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手中便多了几枝箭矢,他拉开弓,朝着洛书连放几箭。 嗖嗖嗖,箭矢全部命中困着洛书的光球,那光球瞬间破碎,洛书身体猛然下坠,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 “追电!” 铭澈话音刚落,洛书便跌在一片飘摇的银色长毛中,她抱住大狮子的脑袋再不下来,这狮子真好,速度又快又讲义气。 ———— 009:死也不求饶 华阳子师叔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笑着道:“师侄,再看看另一件仙器如何?” 铭澈笑笑:“先不忙,我听说沧澜拿来两只妖熊的爪子,劳烦师叔把熊爪子拿来看看。” 洛书一听,心里这个惭愧啊,人家沧澜都有了猎取妖熊的本事,自己还在炼气后期磨蹭呢,再这样下去没脸在天阙宫呆下去了。 华阳子师叔面有难色,按说炼器堂里,修士们拿来的灵胚是不好给别人看的,只是这位师侄近年深得掌门胤华真人信任,若是不给他看,他恐怕也会搬出胤华真人来压人。 华阳子挥挥手,立刻有弟子捧了两只黑黝黝的熊掌来。铭澈掂掂分量,坏笑着回头:“洛书,沧澜师侄说要炼双锤,可我觉得他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拿着锤怕是不够俊逸,你又没有个得手的武器,不如我把锤子讨来给你用吧。” 洛书抱着追电脖子,气呼呼说:“他用锤不俊,我拎着锤就好看?我能拎得动么我!”她一翻身从狮子背上跳下,“师兄,你别说空话,哪有把师侄的武器拿来送人的?反正你有秋水剑,还有这俗气的弓,不如你把流云破甲匕送了我罢。” 铭澈笑笑:“破甲匕是短刃,你那么笨,拿在手里怕是把自己都割破了。”他抓起龙筋淬炼的另一件仙器抛给洛书:“这东西送你好了,你闲着没事儿可以把自己系上玩玩儿。” 洛书伸手接住,气道,“谁要这破绳子。” 华阳子一见忙说:“洛书师侄,这可不只是绳子,这是龙筋粹成,可长可短,不止捆妖收魔,还可以绑住修仙的修士,所以又叫缚仙索。” 洛书眼睛一亮:“这绳子除了捆妖,还能绑人?” “自然可以。” “那我试试。”洛书素手扬起,缚仙索自空中划出优美弧线,嗖地缠向铭澈,一转眼捆了个结结实实。 “师兄,绳子你自己留着吧,”洛书笑道,“我才不稀罕你的东西,有朝一日我亲手猎到妖兽,哪怕是炼个锤子,都比被别人施舍的好。” 说完,她朝华阳子施了礼,扭头意气风发地走出炼器堂。 华阳子尴尬地瞧着铭澈,犹豫着问道:“师侄,用不用师叔帮你把鬓边的花拿下来?” 铭澈笑着摇头:“不必,戴着挺好看的。” “呃……师侄,这缚仙索不用解开吗?” “不解,我让小师妹亲手给我解。” “师侄,用不用我派人去追洛书回来?” “不用,她马上就会出现。” 话音刚落,就见洛书从门口气呼呼走进来:“铭澈,我不认得路,我怎么回去?” 铭澈笑嘻嘻望着她,不说话也不动。洛书气鼓鼓过来,噘着嘴解了缚仙索,铭澈笑道:“有两个法子让你回到映熙阁,第一,变成风筝让我牵回去。” “不变。” “那只好用第二个法子了。”铭澈说完,伸手一揽洛书柔软的腰肢,带着她嗖地跳上追电的背,朝着躲在角落的天籁喊道:“过来,追电尾巴给你。” 天籁呼哧呼哧跑来,毫不客气地再一次咬住追电的尾巴。 追电凌空跃起,闪电般穿梭在云雾险峰之中。洛书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满头青丝被吹得向后扬起。她大声问坐在身后的铭澈:“我抓哪儿啊?” “笨死了,在天阙宫就没看见一个骑上灵兽坐不稳的。”虽是这样说,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却收紧了些,还真怕她跌下去。 洛书赌气拨开铭澈的手,依旧使劲儿擦了擦手背,趴在追电身上紧紧搂着大狮子的脖子。 不用你管,就是不用你管。 铭澈这个气啊,从师姐到师妹到那些女师侄,看着他的眼神无不充满崇拜饱含情意,哪有一个像洛书这样嫌弃他的? 他突然吹了声口哨,追电猛地一个左转,接着右转,吓得洛书死死揪着追电的长毛不敢撒手。 洛书大声喊:“你让它慢点儿!” 铭澈坏笑道:“是天阙宫的弟子就不该说怕。” 洛书不吭声了,任凭银色灵猊在空中怎么急转飞驰,都听不到她一声尖叫。 铭澈觉得奇怪,让追电停在半空,伸手拍拍洛书的肩膀。那小妮子趴着不动,身体却在微微发抖。 “洛书?”他轻唤一声,她仍是不动。 他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身体将她拉起,仔细一看,秀美的小脸上委委屈屈地全是泪水。 他笑着问,“你不知道求饶么?” 洛书挣开他的手,趴回去死命抱着追电的脖子,大声说:“死也不求饶!” 铭澈哈哈大笑,拍了拍追电,这灵猊便飞得慢些。飞过孤峦峰的竹林,一直飞到绛云轩的芳草斜阳里。 这一路所见,洛书对天阙宫有了新的认知。三支七脉各领风骚,内门外门各司其职。三千弟子皆在忙碌:正演练阵法的,新启丹炉的,炼制灵符的,淬炼仙器的,骑着灵兽出门办事的…… 洛书暗自叹息,这两年里竟不知宗门浩瀚,倒像是井底之蛙一般。 铭澈坐在灵猊后头,挑起洛书的一缕长发,在指尖绕着,问道:“洛书,你说是孤峦峰的竹林美,还是绛云轩的夕阳美?” 洛书瞪他一眼,将长发拢到一边,没好气地说:“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睡觉,我的床最美!” 铭澈笑着凑近她,看着她耳后白皙的脖颈,又问:“那你再说说,天阙宫里哪个男子最英俊?” 洛书回头,煞有其事地端详着他,“天阙宫的男子,自然是——”她拖个了长音,伸手指着铭澈,笑眯眯地说:“你的云华师祖最英俊。” 铭澈故意板起脸:“你非要和我作对么?” 洛书横了他一眼:“谁让你跑去看女修的后背。” 铭澈轻笑一声:“我爱看。”他突然出手,扯住洛书脑后衣领,“告诉我,你背后有没有刺青?有没有胎记?” “我没有!”洛书吓得大声尖叫,也顾不上会不会掉下去,回过头来拼命打他,拳头捶得毫无章法。铭澈大笑着问:“真没有?” “真没有!” 铭澈松了手,又问:“你知道谁有?就像是……翅膀或者羽毛的图案?” “这我知道。”洛书在追电背上,猛地伸手向前一指:“那只鸟有。” 见铭澈坏笑着又要靠近,洛书大吼:“你就是仗着修为高欺负我,等我比你厉害,我也找把小匕首天天撕你衣服!” 铭澈哈哈大笑,问道:“你是急着筑基了?” 见洛书不理他,他笑嘻嘻地自言自语,声音刚好让洛书听到:“我倒是有个速成的法子,她又不睬我,我怎么告诉她?” 洛书眼睛一亮,“什么法子?” 铭澈坏兮兮凑近洛书,嗅着她的发香,在她耳畔轻轻吐出两个字:“双修。” 洛书扭头,一巴掌挥过来,铭澈笑嘻嘻抓住她的手腕,道:“小心些,别跌下去了。” —————— 010:狗挂东南枝 已经到了戌时,映熙阁听风亭外,若弦正带着徒弟素悠各处巡视,只见空中一道银光闪过,头顶传来女孩子的怒喝声:“你怎么还让狮子转圈?我头晕了,你放我下来!” “不放,你答应收了缚仙索才放。” “我不要那东西,你的破东西我都不要!” 若弦看清楚空中的两个人,忙道:“洛书,不得无礼。” 一听这话,洛书发出一声惨叫:“我师父在呢,臭小子,你赶紧让我下去。” 铭澈笑笑,让追电停在空中,根本没有要落回地面的意思。“若弦师叔,”铭澈道,“我罚洛书陪我出去转转,没耽误她练功吧?” 若弦笑道:“是洛书无理在先,师侄怎么罚她都是应该。” “那就好,”铭澈扬声道:“追电,再转上几圈。” 再转上几圈的结果是洛书踉跄着回到住处,而且这种晕晕乎乎的状况持续到第二天,她出门的时候不是脑袋磕了,就是脚下绊倒。 在她心里不停诅咒铭澈的时候,发现天籁不见了。 天籁这东西,虽然没用,却从没离开过她的视线。难不成它昨天被追电踹了一脚,心里憋着一股气,去大狮子那儿找虐去了? 洛书喊着天籁的名字,沿着清幽峰一路寻找,始终没见到天籁的影子。她一直寻到忘忧崖,见师姐素悠坐在一块大石上,脸上淡淡笑着,像是猜到洛书会来。 素悠笑道:“找你那只狗?” 洛书点点头:“师姐瞧见它没?” 素悠轻笑一声,不答反问:“洛书,你昨天一直和铭澈在一起,你也在他面前宽衣解带了吧?” 洛书一听这话,脸涨得通红,着急说道,“师姐这话从何而来?他虽是宗门翘楚,可行为不端,我可不会让他占了便宜。” “哼,”素悠冷笑,“骗谁呢?你定是和月夕她们一样,一听铭澈要看后背,忙不迭脱了衣裳让人家看。一听铭澈不止看了一人,赶忙又说是铭澈用破甲匕逼迫的,这点儿小心思,你当谁看不出来?” “师姐,我真没……” “我猜你定是脱得彻底,不然他怎么会带你骑上灵猊各处招摇?” 道不同不相为谋,洛书觉得和师姐没什么可聊的,转身就走。 素悠道:“铭澈师弟看女修的后背,是要找什么记号吧?” 洛书脚步停住,淡淡答道:“不知道。” “他为什么只看背,不做别的?” “这又不关我的事,师姐要问,找铭澈师兄问好了。” 素悠笑笑:“说不说随你,但是你的丑狗,永远也别想找着了。” 洛书猛地回头,恨恨地望着素悠,素悠露出无辜的表情:“师妹,别那么看着我。你想啊,铭澈这次回来,匆匆见了掌门师祖就跑到映熙阁这边,怎么可能只是为了看你们这些丑陋的后背?必是师祖授意的。至于铭澈要找什么,我猜没准你知道。” 洛书摇头轻声说:“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师姐进天阙宫比铭澈还早,资质也属上乘,却被铭澈远远抛在后头,原来是只顾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师父说过,修炼要心无杂念,内心清澈坦荡,师姐琢磨的这些,怕不是正途吧。” 素悠冷笑一声,“师妹可是殿试状元,又心无杂念,可师妹两年都没筑基,怎么好意思说我?我看啊,再磨蹭一会儿,你没用的狗该咽气了。” “你把天籁怎么了?” “我没把它怎么,只是我知道了想知道的,才会告诉你天籁在哪里。” 洛书气得要命,脑子里突然闪过铭澈的话,也来不及细想,对素悠说道:“别的我不清楚,师兄问过我见没见过谁身上有翅膀羽毛什么的。” 素悠逼近一步:“究竟是翅膀,还是羽毛?” 铭澈说过的话洛书已然记不清楚,但是看师姐的样子,不拿到答案是不会交出天籁的。 “羽毛,就是羽毛。”洛书说得极其肯定。 素悠笑了,“真是的,他怎么不来问我?我刚好有呢。” 洛书暗道:你背上长羽毛也好,长鱼鳍也好,长什么都没关系,只要把天籁还给我就行。 素悠优雅起身,款款而行,走到洛书身边小声道:“我刚才在这边炼气,看见你的丑东西在追一只蚂蚱,我把它挂在下面树枝上了,唉,那东西叫得可真难听,我就把它的嘴堵住了。” “天籁!”洛书一听这话疯了似的跑到悬崖边,大声喊着天籁的名字。 下面的树枝上,空空如也。 “咦?不在的?我明明……”素悠师姐向崖下瞄了一眼,眨眨眼睛说,“刚刚还挂着呢,难不成……掉下去了?” 洛书怒视着素悠,素悠心虚地整整衣裙:“要我说呢,不如由它去吧。反正云华师祖喜欢你,你好好求求他,没准会许你去灵兽苑再领一只,随便什么都比天籁好。都两年了,别说飞起来,连跑都跑不快,还笨得要命,和你一样。”说完,素悠师姐急匆匆走了。 洛书想也不想,握住崖边一根粗壮老藤,顺着崖壁小心下行。她恨自己两年来这么没长进,连只小宠都保护不了。她恨自己,如果能御剑而行,早已飞到崖底,根本不用这样一步一步爬下去。 突然,洛书脚底一空,身体陡然下坠,那老藤经不住这重量断裂开来。慌乱之中洛书拼命抓住崖边斜出的树枝,就那样荡在半空中。 她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死死抓着树枝,心中懊悔着:怎么这样莽撞呢,不会御剑,也没有能飞的仙宠,就算能攀到崖底,天籁也等不到那个时侯了。 现在可怎么好?上不去,下不来。天籁,你叫两声,告诉我你没事好不好? 洛书越想越难过,天籁,别人都当你是笑话,可我在灵兽苑第一眼看到你,就想永远保护你,带着你,可现在,连你掉到崖底都无能为力。 两行泪顺着脸颊流下,洛书咬咬牙,试着靠近崖壁。她要爬上去,找师父或是莫闻师兄借灵兽帮忙。 天籁,你等着,我一定能救你,一定。 —————— 011:摸摸小手 这时,洛书听到崖上有脚步声,刚要呼喊求助,猛然间听见女子咯咯的笑声。 “铭澈师叔,找我来这里做什么?”洛书听得出来,这是去年进宗门的十四代弟子彩依。 “你猜?” 洛书听得真切,这两个字说得要多轻佻有多轻佻。 彩依开始猜了:“难不成师叔想给我看看流云破甲匕?” 铭澈笑道:“破甲匕不行,出刃必见血光,谁看谁死。” 彩依被逗得咯咯直笑:“骗人,好多师姐妹都说看过,她们不都好好的?” 洛书叹了口气,彩依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破甲匕一出来,你是好好的,可你的衣裳就难说了。 果然,铭澈坏兮兮的声音再度响起:“小依,你是不是想让我看看你的背?” 居然有这么问的? 听声音彩依是跺了跺脚,“师叔好坏,怎么可以这样调戏人家。” 铭澈道:“我看过你的背,才知道该不该把你送上天阙峰。” 彩依显然兴奋了:“师叔没骗人?” “自然没骗你。” 洛书叹了口气,什么天阙峰,都是诱人上钩的,这彩依到底有没有脑子!她听到彩依“这……嗯……”地忸怩了两声,接着是窸窸窣窣宽衣解带的声音。 “师叔……”彩依的声音微颤,还有些许期待:“师叔可满意?” 铭澈嘻嘻一笑:“不是很白,不太满意。” 彩依气得声音发颤:“你……你要我今后如何做人?” “做人不必了,你大可用点儿功直接成仙。” 洛书要不是吊在山崖半空,还担心着天籁安危,肯定会大笑三声。不知道师兄看女修的背,是不是每次都这么精彩! 此时,洛书也顾不得那么多,抓紧树枝仰着头大声喊:“铭澈,你看完后背了吧,快把追电借我用用。” “啊,下面有人。”彩依听见声音,吓得披好衣服捂住脸,一溜碎步跑走。 洛书喊完,再没听到动静,铭澈跑去看别的后背了? 她越想越难过,天籁,我想找个人救你,怎么那么难呢? 想到这儿,洛书眼泪扑簌而下,在模糊的视线里,光影蓦地一暗。 “哭得丑死了。”铭澈踩在焰破长明剑上,离她只有半尺距离,清澈的眸子望着她哭得稀里哗啦的小脸,笑得那么讨厌。 他伸手揽过她的腰肢,一把将她拉到长剑上。洛书哽咽着道:“天籁被丢在这儿,不小心摔下去了,我救不了它。” 铭澈笑嘻嘻地说,“我帮你倒是可以,不过你得……” 不等他说完,洛书大吼:“大不了让你看后背!” 铭澈忍俊不禁,打了声呼哨,只见银色灵猊闪电般从山顶飞下,直奔崖底。 而他揽着洛书的腰,踩着焰破长明剑,直接飞上崖顶,稳稳将她放下。 见洛书还在哭,他拉起她的手,扯过她袖子一角,擦着那张满是泪痕的花猫脸。 洛书气得甩开他,谁用他帮着擦眼泪,他都不舍得用他自己的袖子。 正在这个时候,追电回来了。 追电的嘴里,叼着一只看不出什么毛色的东西,轻轻放在地上。追电用舌头舔舔它,它软软的垂着四肢,闭着眼睛,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 “天籁。”洛书奔过去一把抱起天籁,哭得肝肠寸断。就在昨天,它还咬着追电的尾巴跟着他们到处看风景,它还颠颠跑着叼来一枝桃花,它还嗷嗷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任谁听了都会皱眉头…… 天籁,你醒醒啊,我是洛书。 天籁,你睁开眼睛,谁把你丢下去,我们一起讨回来。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拍了拍洛书的肩,铭澈轻声道:“给我看看,或许还有救。” 洛书猛地抬头:“真的?你要是能救活他,让我做什么都行。” 铭澈笑道:“你那么笨,能做什么?”他接过天籁,探了探鼻息,微微沉思,摘下右手食指上的银色指环,开启。这指环虽是个小物事,里面却别有洞天,铭澈的“掉毛弓”、缚仙索、还有叫不出名字的各种新鲜玩意儿整齐罗列其中。铭澈从里面中挑出一颗莹白石头,撬开天籁的嘴塞了进去。 洛书轻声问:“这是什么?” 铭澈道:“死狗当成活狗医。” 天籁眼皮动了动,微微睁开眼瞧了瞧洛书,然后又慢慢闭上。 它彻底没了生气,在最后一刻,眼角轻轻滑下一滴泪。 洛书跌坐在地上,手指微颤着抚摸天籁杂乱的毛。天籁,你说说你,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只什么兽,就连云华师祖都看不出来。 她的视线模糊着,天籁的毛色在泪光中开始变化,那些杂色渐渐散去,成了一只浑身银灰的小兽。 洛书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天籁……天籁!” 铭澈松了口气,说道:“灵变了,总算没浪费我的石头。” 每只灵兽在最终成型之前要经过六次灵变,谁的兽也不像天籁这样,磨蹭了两年没半点动静。 洛书一直不在乎这个,她早就觉得,天籁可能是偶然混进灵兽苑的,她只当着小狗养,从来也没指望它有什么变化。 而今天,天籁大难不死,还误打误撞完成第一次灵变,这就是说,天籁真的是一只灵兽! 天籁翻了个身一骨碌爬起来,它的身体并没长大,也依然看不出这是只什么动物。 它看看惊喜地说不出话的洛书,又看看一脸淡笑的铭澈,突然转头就跑,一直跑到追电旁边,一跃跳上追电的背。 “嗷呜——!”它大叫了一声。 声音和以前一样难听!追电实在受不了这折磨人的叫声,嗖地跳到空中。天籁得意地揪住追电的毛,嗷呜来嗷呜去,用它的“天籁之声”威胁追电带着它飞。 洛书开心地笑了,天籁好像不甘心做只灵兽,它想抢了追电当坐骑。 铭澈不做声,似笑非笑地望着洛书犹带泪痕的如花笑靥。 洛书瞪着眼道:“你想干嘛?” 铭澈笑道:“你挂在树枝上的时候说过……” 洛书猛地站起,瞪着眼大声说:“你还当真啊!你怎么能这样呢,我是你师妹,我有求于你,你就应该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帮我,怎么能索取回报呢?你这样我能景仰你吗?” 铭澈笑出了声:“你原本就没景仰过我。” “知道就好。” “我是说,你挂在树上时说过,有人把天籁丢在那儿,谁干的?” 原来他是问这个,是自己小人之心了。洛书红了脸,轻声道:“没谁……反正天籁也活蹦乱跳的,我也不想提这事儿了。” 她不愿铭澈追问,突然转移话题:“师兄,你那个指环真好看,里面装了好多稀罕物吧?” “你想看?” 洛书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不看了,我自己会有。” 铭澈眸光一闪,笑着拉起洛书两只小手:“让师兄看看,有了储物指环,该戴在哪根手指上。” 洛书这次没有将手抽回,奇道:“戴哪根手指上也有说法的?” 铭澈笑而不语,握着洛书两只白皙小手,反复在手中把玩。他自语道:“不错,小手又白又软,让我摸摸看,哪根手指有灵根。” 洛书着急地问:“哪一根哪一根?” “别急,我得再看看,哪根手指有慧心。” “手指还有慧心的?” “嗯,还得再闻闻……” “师兄,”洛书咬牙道:“你要不要再啃几口,看我哪只手有猪蹄的味道?” 铭澈哈哈大笑,洛书气呼呼抽回手,拼命地,嫌弃地来回擦拭。 —————— 012:讨杯茶喝 最近一段日子,映熙阁上的女修们都在议论一件事:原来十三代弟子素悠的右肩头和别人不一样。 素悠有着白皙秀美的肩,浑圆肩头上错落了几片靛青的羽,这几片羽毛让洛书时不时想起铭澈那把掉毛的金弓。 素悠的肩头可不是有意让铭澈看到的,不就是那日她轻衫上的丝绦系得随意了些,那日的风很不巧地吹得肆意了些,清风吹落薄衫的时候,铭澈又很不巧地路过……真的,这一切都太不巧了,素悠当时可是很脸红的。 从那天以后,铭澈总会在映熙阁女修们练剑阵的时候出现,素悠师姐总会含羞带怯地瞧他,衣衫穿得越发轻盈飘逸,恨不能将蝉翼披在身上。 每一次,铭澈也都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洛书对此嗤之以鼻,也不知道师姐的仙姿究竟在这少年心头撩拨出了什么情怀。 如此又过了几天,若弦师父去天阙峰面见掌门胤华师祖,清幽一脉的十三代弟子们自行练着剑阵,铭澈骑着银色灵猊从远处招摇而来。见他出现,素悠师姐便说巧不巧刺出轻盈一剑,玲珑有致的身体跃到空中,然后曼妙地旋转,转出无数艳丽花瓣,当时在场的师姐妹都闻到四散的花香。 素悠终于落到地面,她见那位名气如日中天的少年俊彦笑了,面上便更添红晕,娇羞地低下头。那满腔的思春之情啊,在眉间荡漾一览无遗。 当时,洛书忿忿地想,师姐肯定是在袖子里藏了花瓣,哼。 和铭澈一起来的有莫言和莫闻两位师兄,他们说奉了掌门师祖之命,带素悠去天阙峰浮云顶修行,因为映熙阁清幽脉十三代弟子素悠是罕有的天资。 众姐妹哗然,素悠是“天资”?要上浮云顶?那可是天阙宫多少修士的梦想!大多数人连都去那边看上一眼的福分都没有。 这个“罕有天资”是不是因肩头的刺青而来,洛书并不知道。她只记得素悠离开映熙阁时得意的眼神,好像她此去就能和铭澈双剑合璧了一般。 那天,铭澈对洛书说:“我走了,以后可不会常来。” 洛书啐了一口:“你早就该走了。” 铭澈倒也不生气,拉过洛书的小手,塞了一本《灵兽神变诀》给她。 这一次铭澈是很满意的,因为洛书欣喜若狂的捧着书,忘了擦她的手背。 —————— 没有师兄打扰,日子就显得格外清静。铭澈素悠他们走后,洛书努力修炼,并用心研读铭澈送她的那本《灵兽神变诀》。 一个月了,她什么法子都试过,天籁却没有新的变化。 现在的天籁酷爱啃东西磨牙,枯藤老树、丹药沉香、衣裙剑穗……只要能啃绝不放过。 洛书为此没少听师姐妹的抱怨,是啊,衣裙被咬坏大不了不穿,可是人家刚拿到手的心法口诀被咬成碎片就太说不过去。于是洛书练功之余便多了好些事做,比方说,给师姐妹补能补的仙衣,抄被咬坏的书籍。 她抄书的时候少不得要踢天籁几脚,她觉得,天籁完全灵变后没准是只大老鼠。 偶尔,洛书也会想起铭澈师兄讨厌的笑容,也会怀疑素悠师姐肩头靛羽的来路。 不过,操心这些又能怎样呢,反正从那以后,没听说过铭澈再看过谁的后背。 这样再好不过,不是吗? —————— 这天,洛书坐在屋前打坐炼气。身边云雾缭绕,清润的空气里夹着芳草香,坐在此间,体内气息运行颇为畅快。 远处突然传来天籁的叫声,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它的声音格外狂野暴躁。在天籁的狂吠中,隐隐约约还有男子的声音。洛书吓了一跳,莫不是来了生人?她赶忙收了功,随手拿起脚边长剑,一眼瞧见天籁正死命咬着一个白衣弟子的衣角。 “天籁!” 听见主人喊它,天籁猛然放脱那白衣弟子,嗖地跃到洛书脚边。洛书踢了它一脚,它便呜呜的低叫着,做出乖顺老实的模样。 被天籁撕咬的白衣弟子整整袍袖,抬起头来,冲着洛书温然一笑。 洛书愣住,“沧澜,怎么是你?” 沧澜施了一礼,温声说道,“有些日子没瞧见师叔,刚才从山下路过,寻思上来讨杯茶喝。没想到还没到门口就被这灵兽拦住,想来是有些日子没见到它,有些认生的缘故吧……” 除了云华师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天籁称作“灵兽”,沧澜被天籁纠缠半天,却没有半点不悦,和往常一样温润有礼。洛书觉得,沧澜能有这等胸襟,将来成就一定不小。 哼,怎么也比会坏笑的师兄强! 既然人家是来讨茶喝的,自然不好怠慢。洛书把沧澜让到院中石桌前,摆了茶盏,笑道:“沧澜,咱们都是一同入门的弟子,你悟性比我好,修为也比我高,叫我师叔我可不敢当,还不如叫洛书听着舒服。” 沧澜笑笑说:“宗门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我怎敢乱了辈分。呃……师叔,最近几日铭澈师叔没过来么?” “他?”洛书哼了一声,“还是不要来的好。”她猛然间瞥见沧澜被天籁扯坏的袍角,心里万般愧疚,轻声道,“你把袍子给我,我缝一下吧,不然你回孤峦峰……你师父该怪我了。” 沧澜赶忙摇头,任凭洛书怎么说,死活不肯脱下袍子让洛书缝补。 瞧瞧,同样是清本弟子,这位师侄礼数周全,行事皆是君子之风。而铭澈除了看美背,不晓得还有多少恶劣行径。 沧澜坚持不脱袍子,洛书只好进屋拿了香茗出来,边煎茶边说:“前些日子跟着师兄去炼器堂,听说你杀了只妖熊,我都羡慕死了,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本事。以后你要是有空,也指点指点我,让我也能杀个妖兽,免得总被人笑话。” 沧澜笑笑说道:“师叔过谦了,师叔是云华师祖亲点的殿试状元,悟性自然比沧澜高,可千万别说什么指点的话。” 洛书噗嗤一笑,“你可真谨慎,难道掌门师祖不让弟子互相请教的?对了,你的妖熊爪子不是拿到炼器堂炼锤了么,都这么久了,也该炼好了,锤子怎样?用起来顺手不?” 沧澜神色忽然黯淡起来,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师叔,你就别提那对锤了。” “怎么了?”洛书一愣,这位向来勤修苦练争当宗门翘楚的少年,竟然如此颓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沧澜左手执杯,低头呷了一口茶,“其实,这事原本没什么,那对锤……唉,铭澈师叔也不是那样的人,不说也罢。” —————— 013:师妹的小破剑 洛书有些不悦,站起来道:“有事情就爽爽快快地说,干嘛吞吞吐吐的?你今天是专程来找铭澈师兄的对不?那锤子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这人霸道惯了,若是他不对,我替你问他去!” 沧澜叹了口气,说道,“本来是无关紧要的事,却让洛书师叔操心,实在是……”他摇摇头,索性说开了去,“事情是这样的,自从拿到华阳子师叔祖给我炼的那对锤,我爱如珍宝,每日里修炼舞动,不曾离手。” 洛书点点头,“那熊掌灵胚得来不易,炼成法器当然爱不释手。双锤虽没有长剑灵动,却自有一番威猛气势,你定然练得好看。” “师叔过奖了,双锤威猛是有的,好看……倒是没看出来。” 洛书噗嗤笑了,沧澜继续说道,“前些日子铭澈师叔找了我去,说是要借那对锤玩玩儿,既然师叔开口,又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弟子当然得借。可这都快半个月了,锤子一直不曾归还。” 洛书暗恨,铭澈这家伙,身上有破甲匕有掉毛弓,却去惦记别人的锤子,是谁说锤子舞起来不够俊逸的?他怎么好意思去要别人的东西? 洛书安慰沧澜道,“你别急,铭澈就是这性子,估计过几天就把锤子还你了。他就是再不拘小节,也不至于贪图师侄的仙器。” “不是这样的,”沧澜涨红了脸,轻声道,“我昨天找师叔讨要,铭澈师叔说,这锤子炼制得不够好,把原胚上的灵气都毁了,已成了废锤。他想拿去重新配料,祭炼一把长剑送给洛书师叔,就不还我了。他还说……洛书师叔用的还是女修们炼剑阵的小破剑,连点光晕都没有,他想给你换柄好的,还说你老早就喜欢这熊掌灵胚,正好拿来逗你开心……” “什么?!”洛书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小脸涨得通红,“我哪里喜欢那熊掌了?熊掌能炼出剑么?他到底想干什么?”她抓起长剑,气道:“这剑有什么不好?我什么时候要换掉了?我找他去!” 沧澜赶忙拦住:“师叔既然不知道这事儿,就别为我和铭澈师叔伤了和气。不过一对灵胚罢了,铭澈师叔不还我也不打紧,我以后再捉几只妖兽就是。” 洛书越想越生气:“谁让他编排我来着。霸占别人的东西,他是怎么当的师叔!” 她拎着长剑就往外走,天籁一见,嗷呜一声屁颠屁颠地跟上。还没走上几步,只听“嗖”地一声,一道光剑从身后射出,没入离洛书脚畔半尺的地面中。洛书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气道:“铭澈,你什么时候来的?跑我屋顶上做什么?” 铭澈懒洋洋地歪在屋顶,笑嘻嘻地说:“乖师妹,谁惹你生气了?怎么直呼师兄名字呢?让师侄瞧着,还以为师妹不懂礼数。” “你下来!” 铭澈摇摇头,笑得更加开心:“在上面多好,能偷偷看我俊俏的小师妹调息练功,还能看狗咬师侄。唉,师妹和师侄不愧是同一年入的宗门,我在房上这么半天,你们竟没发现。是你俩修为都不怎么样呢,还是说我坏话说得太高兴才浑然不觉?” 明明是铭澈偷藏在房顶,却被他挖苦了修为,这上哪儿说理去?他干嘛偷看人家练功,有什么好看的! 洛书越想越气,用剑指着铭澈大声说:“你下来!” 铭澈偏不下来,坏笑着道:“师妹,你好久没生气了,脸气红了真是好看。” “嗖”桌上茶盏带着半盏茶朝铭澈飞去,铭澈哈哈一笑一跃而起,随手一抄,茶盏稳稳拿在手中,半滴茶汤都没洒。他自房上飘然飞落,正好坐到桌前,就着洛书用过的茶盏抿了口茶。 洛书举剑便刺,铭澈笑着闪过。洛书心里气极,唰唰连刺几剑,边刺边说:“谁让你抢师侄的东西?谁让你编排我?谁让你偷看我练功?谁让你偷听我们说话?你受掌门真人器重,就是这样做表率的么?你哪里比得上莫言莫闻几位师兄了?” 铭澈才不生气,哈哈笑着左躲右闪,按说洛书的剑招根本伤不到他分毫,他却偏偏让她的剑锋割到自己的衣角,几剑下来,袍子已经被割坏了几处,看上去颇为狼狈。 他不以为意,施施然坐回石桌前,瞄了眼惴惴不安的沧澜,然后拿着洛书的茶盏,笑嘻嘻地在手中把玩。趴在一旁的天籁见铭澈坐下了,呼哧呼哧跑到他脚边。他也没个坐相,一条腿搭在椅子扶手上晃着,天籁眯着眼睛死死抱着他那条腿,整个身体都贴上去跟着摇摆。 洛书气得扔了剑,果然是小破剑,只能刺破衣服,根本伤不了人。 看他,笑得这么得意这么讨厌啊,再看天籁,抱大腿抱得真幸福真谄媚啊!洛书暗下决心,回头一定要把天籁揍上十次!她气呼呼说道:“不许笑!不许用我的茶盏!” 铭澈笑道:“反正我都用了,你就让我用呗,你问什么我好好答就是了。别在那儿站着,累坏了怎么办,快来坐。” 这地方到底谁的啊?洛书沉着脸坐下,“我问你,你干嘛跑到房上去?” 铭澈笑得好开心:“我闲。” “干嘛用剑气偷袭我?” “你不是要找我算账嘛,我心疼你,怕你跑冤枉路。” 洛书气得踢了脚眯着眼睛一副贱相的天籁,天籁呜呜两声,依旧靠在铭澈腿边。 坐在一旁的沧澜稳稳神,站起来施礼:“师叔来得正好,可否把锤还我?” 铭澈眼光一凛,意味深长的看了沧澜一眼,随即笑道,“师妹,我看那对熊掌灵胚还能用,准备重新祭炼送给你,就先替你做主了。沧澜说了什么,我也懒得计较。反正你又请他吃茶,又要给他缝补衣角,凭这份恩情,他也应该把这对灵胚孝敬你。我说得对不对,沧澜?” 沧澜愣住,沉吟半晌轻声说道:“若是洛书师叔喜欢,一对灵胚倒也没什么舍不得的。只是铭澈师叔说这锤子内里已经毁了,怎么好用这种粗鄙的物事给师叔炼器?若不嫌弃,沧澜日后多杀妖兽,给师叔更好的灵胚可好?” 一个步步相逼,一个陪着小心。洛书气得红了眼圈,现在这情形,倒像是自己真的觊觎了别人心爱的宝贝。她咬着嘴唇,轻声道:“师兄,这东西我不要,你抢来的我更不要。” 铭澈笑笑,问道:“真的不要?你真不想看看那对锤?” “我可不会夺人所爱。还有,既然你赖了人家东西,又何必编故事说是我要的?” 铭澈哈哈干笑两声,站起来说:“今天心情不错,师妹,师侄,你们说我编故事,不如我再讲个故事给你们听?” —————— 014:没有忘记自己 铭澈也不管旁人是否爱听,干咳一声便开始讲,“那一年,秋水长风殿的宗主夏云飞四十一岁,他的新夫人为他生了第三个儿子,秋水长风殿举宗欢庆……” 沧澜脸色猛然一变,下意识退后一步,却被铭澈伸出一掌按住肩头。“师侄,我这故事开局不错吧,来,坐下慢慢听。”他脸上戏谑,手中加了力道,沧澜重重地坐到椅上,沉默不语。 “秋水长风殿以剑立宗,以剑称霸天下,宗内剑道好手如云,众弟子皆视剑如命。夏宗主添了一个男丁,自然十分欢喜,原指望宗内日后又能出一个剑道高手,没曾想这新生的儿子却是先天右手食指残缺,只有两节,无法运剑……” 铭澈说到这里,沧澜的脸变得煞白,毫无血色,他左手死死握着右手掌,身体在微微颤抖。 洛书忍不住问:“难道就不能练左手剑么?”。 铭澈笑笑,眸光一闪,望向沧澜,“练左手剑,说得容易,真做起来要比常人难上十倍。再加上夏宗主这个小儿子虽然聪慧,修剑天分却一般,这左手剑若想练成纯属妄想。” 洛书叹口气,“不练剑又有什么关系,日子岂不更逍遥?” “秋水长风殿一派以剑道立于天地之间,不练剑的弟子……等同废人,就算是宗主的儿子,也一样被人瞧不起。”铭澈瞥了一眼沧澜,又道:“夏宗主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有这么个不能修剑的废物儿子,比杀了他还难受。他把小儿子关入内院,不许与外界接触,对外宣称此子已死!” 洛书倒吸一口气:“哪有这样的爹?父子情分都不如面子重要么?这孩子真可怜……他后来怎样了?一直关着么?” 铭澈轻叹一声,“过了几年,世上的修者渐渐把这件事忘记了。世人忘记了这孩子,也忘记了他的名字,可这孩子没有忘记自己。既然不能修剑,他便选择了另一条路,那就是炼器炼宝,指望日后能一鸣惊人,重新搏得宗门上下的认可。秋水长风殿虽然是世间剑修大家,却于炼器一门没多少建树。这孩子心里有个执念,要日后以炼器的成就弥补宗门这一缺憾。” 洛书不由得感慨,“真了不起,被宗门抛弃,却还想着报效宗门。这样的心胸,比他爹强上百倍!” 铭澈笑笑,轻声问:“洛书,你说若论炼器,这世上以哪家为尊?” 洛书道,“炼器翘楚,自然是咱们天阙宫清源一脉炼器堂。” 铭澈轻笑一声,“说对了,那秋水长风殿的残废少年也是这般想,一晃十几年过去,那孩子也长大成人,炼器功夫日夜见长,却有重要的关头过不去。他思来想去,只有天阙宫的炼器堂能解开这个结。” “你是说……那个孩子拜入了天阙宫?”洛书转过头看着脸色苍白的沧澜,似乎一切都明白了。 铭澈点点头,“虽说秋水长风殿和天阙宫、暮云谷同为正门三大派,彼此也没到互通有无的地步,偷学其他门派的技艺是极为忌讳的事情。这孩子想正大光明的拜入天阙宫炼器堂学艺,简直难如登天。好在世人已忘了他,几乎没人知道他是谁,他只需要在新募弟子的时候刚好被天阙宫的人遇见,被当成有慧根的奇才引入宗门,日后就有了机会。沧澜,你说师叔说得对吗?” 沧澜静静坐在那儿,缓缓地伸出右手,将经常蜷着的手掌伸开,露出只有两个指节的食指。 “我姓夏,夏沧澜。”沧澜低下头,幽幽说道:“我不是不记恨宗门,我只是……怕我娘被人瞧不起。若我学成了炼器,我娘就能抬得起头来……” 虽然刚刚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但真的事实摆在面前,洛书还是震惊不已。谁能想到这么刻苦努力的少年,竟然有这样令人唏嘘的身世。 铭澈伸手从储物戒中取出些碎片,那是被切得四分五裂的法器铁锤。铭澈道,“当初沧澜入山拜师,却从不肯将右手全貌示人,而且不修剑只修法,对炼器一门却有着极大的兴趣。你师父莫问早就起了疑心,我刚从外面回来,莫问师兄就将这事儿偷偷和我说了。沧澜,你为了探查炼器堂的火候用度,用独门的法器将这双锤探查数十遍,虽然外表没什么变化,内里已是一团糟。我若不用剑器切开,哪能发现这些蹊跷。” 夏沧澜笑了,隐藏已久的秘密被看破,反倒轻松了许多。他站起身说道:“其实我一直追着你要锤子,就是怕被发现锤子里的秘密。到时候没人相信我是自己来的,一定会被说成是长风殿觊觎天阙宫的炼器秘诀,派我来偷艺。现在既然被发现了,沧澜愿受惩罚。” 铭澈冷笑一声,“夏沧澜,按当初仙云大陆各大道门联手定下的规矩,偷学他宗技艺的人,该如何处置?!” “轻者斩断双手,重者……灵兽噬尸!” 洛书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急道:“师兄,沧澜不过才入门两年,他才去过几次炼器堂?他能学到些什么啊?” 铭澈不答,反而问道:“沧澜,如果你是我,你会怎样做?” 沧澜身体站得笔直,竟无半分惧色:“如果我是你,一定拿了夏沧澜,既可清理宗门,又可以此羞辱秋水长风殿,何乐不为?上有宗门铁律,下有道门规矩,不必多说了,我和你去见执法长老就是。”他一脸坦然,似乎早就准备好有这么一天。在这世上和命运斗了十几年,如今终于可以解脱,竟觉得无比释然。 “师兄……”洛书声音发颤,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那年,沧澜和她一起通过殿选,他是新弟子中的佼佼者。两年来,虽没见过几次面,但是她知道这位师侄有多努力。如今知道他的过去,怎么能忍心看他去受宗门重刑? 铭澈看了看眼圈发红的洛书,冷着脸问:“你是要为他求情?” 洛书轻轻点头,“师兄就当不知道这事,不好吗?” 铭澈啪地一拍桌子,“夏沧澜!我师妹想偏袒你,我就更不能放过你!” —————— 015:傲娇货 洛书大吃一惊,正要求情,只听铭澈道:“我要罚你前往南海雾凝岛,去找隐世的卓易凡仙师。” 沧澜本已做好去见执法长老,受刑受辱的准备,一听这话猛地抬起头,颤声道:“你是说……卓仙师在雾凝岛?” 铭澈点点头,从戒指中摸出支长笛递给沧澜:“你把这东西给他,他自会替我惩罚你。从此以后,他炼器你守炉,他制丹你拍符,没有他允许,不可离岛半步。他若肯教你,便是你的造化,若不肯教,就是你没有福分。天阙宫你是不能待了,秋水长风殿更是回不去,你也别耽搁了,这就启程吧。” 沧澜深深一揖,“师叔保重,日后沧澜有了建树,一定回来报此大恩。若是师叔能见到我母亲,请替我报个平安。” 铭澈挥挥手:“行了,快走吧。你去妖狐谷猎九尾妖狐,想把尾巴拿回来炼拂尘,结果踪影全无。一个失踪的弟子,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沧澜了然一笑,作揖拜别。 ———— 铭澈了结此事,嗖地坐回石凳上,寒着脸自己斟茶喝。 洛书走过去,轻声说:“师兄,茶凉了。” “我就爱喝凉的。” 洛书站在他身边,小声问:“卓仙师是谁?既然是隐世高人,师兄怎么知道他在哪里?沧澜也是一心想找他学炼器的,是不是?” 铭澈没好气说道:“不想说,不知道。” “那我不问了。”洛书暗自好笑,还从没见过师兄这个样子,这是生气了么? “师兄,你原本没打算为难沧澜,对不对?” “我捉了他有什么意思?他又打不过我,我何必用他去羞辱长风殿?再说,我要是带他去执法长老那儿,你还得记恨我。” “师兄,对不住,我以为……” “我知道,你以为我是坏蛋。” “师兄……” “不必叫师兄,你不是直呼我名字的么?” 洛书噗嗤一声笑了,“我错怪你了,你罚我吧。” “罚你有什么意思?你肯让我看后背么?哼,想来也不会好看。” 师兄好大的脾气,好可怕好可怕。 洛书小心地问:“师兄,你算准了沧澜今天会来这里么?” 铭澈故意冷了脸,“谁知道他要来,我是有别的事情找你,见你正打坐,不想打扰你才跳到房顶上。哼,天籁见了我都高兴,你倒好,拎着剑刺我,还刺得那么难看。” 洛书笑笑:“我知道我剑招使得丑,师兄以后多教教我,就不会丑了。” “还有,你刚才不让我用你的茶盏。” “哎呀,师兄,”洛书一把抓起铭澈的手,学着他的样子打开储物戒指,拿起茶盏就往里放:“给你了给你了,连茶壶都给你。” “你还用茶杯扔我。” 洛书站起来,素手一扬,她的剑被抛得老远,“我再也不拿东西扔师兄,看,我把小破剑扔了,就等师兄送我把好的!” 铭澈仍然板着脸:“你刚才说了,我不算宗门十三代弟子的表率,也比不得莫闻和莫言两位师兄。” “呃……师兄啊,你确实不如莫言师兄严谨……” “哼。” “也不如莫闻师兄厚到。” 这次,铭澈连哼都不哼了。 “可是,你修为涨得最快啊,你少年英雄意气风发,又俊秀飘逸得无人可比,你就别抢‘严谨’、‘厚到’这样的词了,求师兄给我这种笨人留条活路。” 铭澈忍俊不禁,洛书立刻开心起来:“不生我气了是不是?” 她伸手扯了他的袖子,摇着他胳膊:“师兄,你衣裳被我割破了,这样出去丑死了,你脱下来,我给你缝缝好不好?” 铭澈抬头瞧了眼洛书,突然也笑了,三下两下脱了袍子丢过去,“缝得不好你试试看!” 洛书吐了吐舌头,取了针线缝起衣裳来。铭澈板着脸瞧着她忙活,她低着头穿针引线,纤指翻飞极为灵巧。 他脸上便笑意渐浓,师妹认真缝衣服的样子真是好看。 “洛书,一会儿跟我走吧。” “去哪里?” “去天阙峰。说起来,这件事和沧澜他们家秋水长风殿也有关系呢。” —————— 谁也没想到,在素悠离开映熙阁后,洛书也去了天阙主峰。 有宗门弟子从山下回报,神魔之井的封印有了松动,妖魔得以从裂缝中来袭。 幽都大将飞廉带着麾下魔众,在秋水长风殿方圆五百里一带四处作恶,伤人无数,就连道宗修者也被杀了数百人,气焰极为嚣张。 秋水长风殿夏宗主派得意弟子墨亦甄出山围杀,带了足有五百弟子。不过这飞廉阴险狡诈,居然不肯与长风殿的人正面交锋,每做一件大案就迅速退走,藏于隐秘之处,寻找机会出手伤人。短短几个月,墨亦甄他们只见过飞廉两次,而长风殿的人马反被击杀大半。秋水长风殿束手无策,便修书一封,请求天阙宫派些弟子下山支援。 胤华和云华两位真人经过商议,派十三代十四代弟子中佼佼者前往长风殿支援,其中就有铭澈、素悠和洛书的名字。 以洛书的修为,是没资格出山的,但是云华师祖说了,这孩子需要历练,在磨难中方可破茧。 不仅如此,云华师祖还让铭澈把洛书也接到天阙峰浮云顶,和素悠住在一处,让她们准备停当,七日后动身。 等见了素悠,洛书才发现师姐这些天过得是暴殄天物的日子,无数珍稀古籍堆在案头,每天换一位师长为她解惑。师姐倒还算用功,可她总惦记着铭澈什么时候来,还奇怪为什么莫闻和莫言总来,她觉得那两个人可能是喜欢她。 素悠很不屑地跟洛书说:“如今我可不比从前,除了铭澈和几位师祖,我谁也不见。” 洛书不合时宜地问:“连你爹也不见么?” 素悠当然气得火冒三丈,讥讽道:“师祖虽让我们带着你,你也该有些自知之明。我好歹也到了筑基前期,你那点儿修为,小心被飞廉魔头捉了去。若是被妖魔擒了,一旦受不得苦,做了背叛宗门的事儿出来,天阙宫可就因你蒙羞了。” 洛书只是淡淡地说:“师姐放心,我若失手被妖魔擒住,横剑自刎就是,绝不给师门蒙羞。” 素悠更加气恼,便抓来天籁出气,天籁这家伙才不肯吃亏,执着地扑腾着咬烂素悠的衣裙。 —————— 016:与魔交易 到天阙峰的第三天,云华师祖招来铭澈、素悠和洛书,看样子是要面授机宜。三人恭敬而立,听云华师祖的教诲。 师祖的袍子依旧油腻邋遢,他这次没有变出一朵花,而是拎了一根嫩绿的柳枝,手指不停拨弄翠绿的叶子。师祖笑眯眯道:“你们三个,一个是宗门年轻弟子的翘楚,一个是被掌门师兄认定的罕有天资,一个是我钦点的殿试状元。嗯,怎么瞧怎么顺眼。” 柳条拿在师祖手里没个消停,一会儿冒出来一股烟,一会儿又洒下几滴雨。素悠赶忙拍手,对师祖的无聊举动表示景仰,洛书却笑着问:“师祖,这柳条比月季花好玩儿吗?” 云华师祖摇头:“一点儿都不好玩儿,我拿这个偷着下山问了几个人,看有没有对着我笑的。结果有个笨蛋说,柳枝编好戴头上,就成了绿帽子,我老人家差点儿被气得去轮回了。” 洛书噗嗤一声笑了,云华真人一见她笑,就高兴地手舞足蹈,不知从哪儿翻出些闪亮亮的晶石,非要洛书收着。 送完洛书东西,师祖堂而皇之坐下,“嗯,铭澈和素悠是师兄师姐,就不跟小孩子争了,反正我也没什么可给你们。现在说正事,我掌门师兄说,要你们这次出门前,一起去后山镇魂台见个人。好了,正事说完了,我再去给洛书找点儿好玩儿的。” 师祖言罢起身要走,素悠忙问:“师祖,我们去见什么人?” “哦,这个真忘了,回来重说。”云华师祖坐回到座位上,“确切地说,他不是个人。”师祖面色凝重起来,“他是幽都王的三军主帅——玄千叶!” 素悠不屑地哼了一声:“那不是两年前铭澈师弟的手下败将?师弟单枪匹马就把他擒了,他还能有什么用处?让我们见他做什么?” 云华师祖一圈一圈甩着柳枝,“那魔头被擒住后,一直被锁在后山天牢‘镇魂台’上。按说上次对抗魔军是天下修者联手的,这魔头的结果应该由三大宗门共同定夺才是。我师兄不顾暮云谷和秋水长风殿反对,执意要将玄千叶封锁在天阙峰内,你们可知是为了什么?” 素悠抢先说道,“因为暮云谷、秋水长风殿两家实力不够,玄千叶如果交给他们两家,恐怕会给看丢了。” 云华真人笑着摇头:“非也。” 洛书想了想说,“是想用这魔头牵制幽都魔军吧。” 云华师祖点点头,“有点意思。” 铭澈眸光一闪:“弟子明白了,天下道门最大的敌人便是幽都魔军,师祖留玄千叶性命锁在宗门,是想逼他将幽都的情况尽数说出来,天阙宫掌握这些,在与魔军对垒时就能占据主动。” 云华师祖长叹三声,忍不住用柳枝敲敲铭澈脑袋:“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铭澈想了想又问:“师祖,在当年大战之后,天阙宫接连清剿了六路妖魔邪派,一跃成为天下第一的道宗。再算上弟子斩杀阴煞夫人和千悲法师,在邪龙谷大展宗门威风,这些消息的来源,都是从玄千叶口中迫出来的吧?” “呃——”云华师祖面色颇为尴尬:“玄千叶这种大妖魔,若以强迫手段,是逼不出什么来的。他之所以肯开口,是因为……他和咱们宗门之间,有个……交易。” 交易?! 正派道宗和幽都魔头有交易?! 云华师祖又在摇柳枝:“哼,反正这都是你们掌门真人干得好事。玄千叶每隔三月要一批宗门珍藏的字画观赏,拿到了就给咱们一条有用的消息,那消息非常准确。” 素悠抢着说道:“区区字画没什么大用,还能用来修炼心性,若是玄千叶因此痛改前非,放下屠刀,倒也是件好事。” 云华师祖瞧了瞧歪着头出神的洛书,问道:“洛书啊,你怎么想呢?” 洛书笑着说:“师祖,这一定是个雅魔。” 云华师祖先是一愣,接着大笑:“你这孩子,哈哈哈,被锁在镇魂台还有心思鉴赏字画,的确是雅魔!”云华师祖话锋一转,“我师兄,也就是你们掌门真人说了,你们几个既是要出去历练,不妨走之前都去见见那魔头。这次幽都飞廉作恶,形势紧迫,我天阙宫绝不能损兵折将,只有先从玄千叶那里得到确实消息,你们才可以出山。” 云华师祖站起身,啪地在铭澈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臭小子,你皱着眉做什么?这些破交易又不是我说了算,你如果心里不舒服,大可问我师兄去。” 说完又踢了一脚:“我说话的时候你瞧了你师妹好几眼,别以为我没看见!” —————— 次日清晨,铭澈带着洛书和素悠到了天阙峰后山,走下观风亭,顺着悬崖小径向深渊下的天牢走去。 天牢重地,不可骑乘。这是天阙宫的规矩,就算你有稀世奇兽,也不能在这里大肆招摇。 大约走了十丈距离,崖边出现一个小平台,台子上有一道雕满符图的石门,构成个禁制法阵,道道电流封锁了石门,将他们三人阻隔在门外。 门前有两个宗门弟子站得笔直,见铭澈他们过来,忙出言阻止:“铭澈师兄有礼,这里是宗门禁地,没有宗门印信,不得前行半步。” 铭澈取出云华真人给的灵符印信,展开来说道,“师祖有令,要我们审问大魔头玄千叶,请师弟行个方便。” 那弟子看了灵符印信,笑着拱拱手道,“确认无疑,小弟这边开了禁制放师兄进去。过了这道石门,还有四道禁制,师兄请吧。” 铭澈也是第一次来镇魂台,此处守卫如此森严,让他也觉得意外。他带着洛书和素悠接连过了几道石门,最后一道禁制刚被解开,猛烈罡风就呼啸着扑来,凛冽如刀,竟如数九寒冬一般。阴沉沉的雷云中电流隐隐闪烁,蒙着一股血煞之气,令人心生颤栗。 在视线尽头是一团不断翻滚的黑色煞雾,一声声嚎叫合着怪笑,从黑雾里传出,让人毛骨悚然。洛书情不自禁的打个寒颤,偷偷向一旁望去,发现素悠也是面带恐惧,眉头紧皱。 而铭澈背后剑匣中的焰破长明剑不住嗡嗡铮鸣,像是迫不及待要跳出来斩杀妖魔一般。 守护的弟子向着煞雾处一指,“铭澈师兄,流云飞石的停靠处就在那边,有怀远、明志两位师兄接应。” “好。”铭澈点头,带着洛书她们谨慎前行。 这时,黑色煞雾向四周散开,一个青衣弟子倒持剑器,领着七八个弟子向这边急匆匆跑来,那几个弟子擎了一副简单担架抬着一人,那人浑身是血,不断的惨嚎着。 —————— 017:出大事了 等来得近了,铭澈发现领头的青衣弟子便是怀远,怀远和明志比铭澈早一年进入宗门,原本也在孤峦峰修行,所以是认得的。没想到这几年他们被调派到镇魂台来了。 怀远脸色惨白,身上溅满了鲜血,也不知道是谁的。再看担架上的人,却是明志,他浑身是血,一条腿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不住痛苦呻吟:“我的腿……我的腿……” “啊——”素悠大叫一声抱住铭澈的胳膊,铭澈沉着脸,拉住同样脸色惨白的洛书的手。 怀远先吩咐弟子将明志抬回宗门救治,这才与铭澈见礼,“师弟怎么来了?” 铭澈说明来意,怀远不住摇头,“不行,不能去,眼下镇魂台十分危险,你们还是不要去见那魔头了,等我禀明了云华师祖再做定夺吧。” 铭澈问道:“师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怀远稳了稳心神,声音微微发颤:“师弟,这镇魂台上一共锁了九大妖魔,玄千叶被关在最深处。昨天晚上,我和明志师弟巡视了一番,这些个魔头都规规矩矩的镇在台上安稳无事。可今天一早,从里面传出一阵阵嚎叫声,里面……里面出了大事!” 素悠颤声问道:“难道……有魔头从里面逃走了?” “镇魂台周围禁制重重,连只鸟都飞不出去,逃出去是万万不能的。”怀远稍作镇定,接着说道,“当时那声声嚎叫凄惨无比,让人听了几乎要疯掉。我和明志师弟带人前去查看,发现前六个大妖魔都惊惧不安,躁动不止,直到我们穿过煞雾,快到最深处时才看见可怕的一幕……” 说到这里,怀远犹豫地看了看洛书和素悠。洛书定了定神说,“师兄,我不怕,你说吧。” 见素悠也点点头,怀远才道,“当时我们就见玄千叶站在锁着他的那座魂台之上,正笑吟吟的看着前方,举止优雅之极,仿佛在赏月观花。 他……前面两座台子上,一边锁着俱留魔王,一边锁着阴鬼老祖。俱留魔王是个异魔,整个脑袋除了乱蓬蓬的毛发之外,便只有一目一鼻,他那张獠牙丛生的巨口却是长在胸口上。 他……他当时在玄千叶注视之下,竟然将自己的脑袋扯了下来,一口口的吃掉了,那场面实在血腥诡异,令人作呕!俱留魔王虽然为祸不小,但终归是血肉之躯,他就这样将自己的脑袋吃完,血流满地,便倒在台子上死了。” 洛书和素悠齐齐打个寒颤,想着那可怖的一幕,两人忍不住想吐。 怀远的声音不住发抖:“之后……玄千叶又笑眯眯看向阴鬼老祖……” “阴鬼老祖是厉鬼怨魂所化的妖孽,总不会也把自己脑袋吃了吧?”铭澈双眸中神光闪烁,暗道:只看一眼便让魔头自食头颅,这玄千叶果然诡异非常。 “阴鬼老祖倒是没吃自己。”怀远眼中俱是惊恐,“不过那鬼头被玄千叶瞧了几眼,居然吓得鬼哭狼嚎一阵,拼命的想向外挣脱出去。禁锢他的九条锁魂链上有三昧真火的禁制,我和明志师弟还没来得及阻拦,阴鬼老祖已经被三昧真火烧成了灰烬。我真想不通了,难道被玄千叶看上几眼,便比魂飞魄散还要可怕么?” “明志师兄的腿是怎么回事?”铭澈沉着脸问道。 怀远痛心疾首,流泪道,“我见俱留魔王和阴鬼老祖两个都在玄千叶注视之下自行了断,心中害怕,便和明志上前质问他倒底做了什么手脚。玄千叶那厮居然笑着看着自己双手,慢条斯理地说: ‘我只跟俱留老魔说,你的样子太难看了,不该给魔界抹黑丢脸。他想必是心生惭愧无地自容,痛哭一场便自己吃了自己。至于那小鬼,想来是感同身受,才自寻短见,这可与我无干。’ 铭澈师弟,他这不是胡说八道么,两个打都打不死的鬼魔,会自行短见么?明志师弟觉得失职,一时气恼冲上去辱骂他,没想到离着近了,竟然被这魔头一下扯了一条腿下来……这明志以后可怎么修行啊……” 铭澈黯然,从指环中取了丸丹药交给怀远:“师兄,这是我出去历练时,暮云谷的一位师长送我的丹药,能助气脉运行,增长功力,你帮我拿给明志师兄吧。” 怀远流泪说道:“多谢师弟。” 铭澈点点头说,“师兄快去向云华师祖禀告,我去会会玄千叶,看看他倒底使了什么诡计!” “师弟,现在去太危险了。” 铭澈朗声道:“玄千叶是我手下败将,有什么好怕?我倒是要看看,敢扯下我师兄一条腿的魔头,在天牢可还寂寞。” 铭澈道别怀远,转身穿过煞雾,走近平台边缘。脚下是万丈深渊,头顶雷云盘旋,黑煞弥漫,阵阵低吼和锁链滑动的声音从雾中传出,令人胆战心惊。 铭澈回头看看面色发白的洛书,笑道:“怕什么,我护着你就是了。” 洛书小声说:“多谢师兄。”谁知铭澈坏笑着又道:“我总不能让你被玄千叶捉了去,那魔头不解风情,怎么知道我师妹的小手有多可爱。” 若不是前面阴森恐怖,若不是有让人切齿痛恨的大妖魔等在前面,洛书真想一脚把铭澈踢到悬崖下面去。 铭澈望了望前方,敛了笑意,正色说道,“你们若是真怕,就不用跟我过去了。” 洛书咬咬嘴唇,执拗地站在铭澈身边。素悠也硬着头皮站过来,就连她都知道,作为掌门真人看中的弟子,断然没有退缩的道理。 通往九座镇魂台的流云飞石就停在不远处,铭澈念了一个禁咒,伸手一招,流云飞石便从空中缓缓飞来,停在三人脚前,飞石顶部齐整光滑,面积不大,只能容下六七人站立。铭澈他们依次飞身跃上,飞石便缓缓向雾气深处滑去,居然平稳的很。 就这样前进了十几丈,忽然左侧雾中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在这诡异恐怖的雾气里,令人闻之胆寒。素悠吓得几乎要哭出来,心里后悔跟着来。洛书紧紧咬了下嘴唇,背后已全是冷汗。 ———————— 018:好久不见 雾气变得淡了些,在第一座镇魂台边上,出现了一头巨大的怪兽,这兽足有三丈长两丈高,蛇身九头,四爪踏地,背有双翼,通身黑色鳞甲闪着幽幽光芒。九只怪头在雾中扭动着,碧色的三角眼中透出凶残光芒,虎视眈眈的看着洛书他们。 就是从这怪兽口中,不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婴儿啼哭! 洛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种兽从未见过,它的哭声比天籁的叫声还要让人难以忍受。飞石缓缓向前滑动,离第一座镇魂台越来越近。突然,怪兽猛然狂吼一声,仿佛是几十个婴儿一起尖叫,同时身子向外一挣,九只怪头便向着洛书铭澈他们扑来。 “啊——” 洛书惊叫一声,下意识向后躲闪,被铭澈一把拉住手腕。素悠吓得跌坐在流云飞石上,拼命抱住洛书的腿,大气都不敢出。 怪兽的身体尚未扑近,忽然“哗啦”一声脆响,九条细细的玄铁链从镇魂台飞出,将怪兽死死拉住,九道火线顺着铁链烧出,一下将巨兽烧炼起来。巨兽吃痛不已,怪叫着缩了回去,九条玄铁链便自动隐去,三昧真火也跟着消退了。 流云飞石此时刚好载着洛书他们从镇魂台旁滑过,竟然是虚惊一场。 洛书心有余悸,问:“这是什么兽?难不成叫九头蛇?” 铭澈瞧了眼洛书,眼神里写了三个字——没见识。 洛书知道被小瞧了,嘟了嘴不吭声。铭澈说:“这凶兽叫‘九婴’,是几年前掌门真人和云华师祖联手在南蛮凶泽中擒获的,有九条锁魂链封禁,它伤不到我们。” 原来这兽是九婴,洛书回头望望第一座镇魂台,这才惊觉小手还握在师兄掌中,忙不迭地挣开。接着,洛书又依次见到了被封禁的其他五个穷凶极恶的妖魔,因为有了之前的经历,都没有刚见“九婴”时那么害怕了。 这一路上洛书不住在想,镇魂台上锁了九大妖魔,一个比一个凶恶可怕,大魔头玄千叶被关在最深处,显然是最危险凶狠的魔物,他应该是狰狞到极致了吧? 再向前行,飞石载着洛书三人滑过两座巨大镇魂台,台上都是空空如也。左侧台上的斑斑血迹已经开始发黑,右侧的石台依然有黑色的浓烟盘绕。不用问,这正是两位鬼魔无故自尽的地方。 洛书心里没来由地紧张,再往前一些,就是锁着玄千叶的镇魂台了! 这时,一阵弦鸣从前方传来,紧接着,琤崆之音流泻,犹如珠玉落盘。这琴音仿若天籁,悠远绵长,让人心底生出平和,再无一丝恐惧。 在最后一座镇魂台上,那抚琴的身影优雅从容。他踞石而坐,着一袭缁色轻袍,银发倾泻而下,白皙的脸庞毫无血色,却自有一抹淡定。他浅浅笑着,冰蓝色的眸子悠然瞥来,只一眼便足够摄人心魄。 这便是玄千叶? 玄千叶垂眸而观,让修长手指在古琴上拨弄,在悠扬的节律中,闻者心境澄明。 这,便是幽都大军的统帅——玄千叶?! 若不是在镇魂台上,此情此景放在世上任何一处,只怕也没人认为玄千叶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大魔头。除了他间或一闪的冰蓝色眸子略显妖异,他绝对是超然物外的绝世谪仙。 流云飞石距镇魂台两丈远便停住不动,玄千叶手势一停,琴声骤止,余音萦绕久久不绝。 他抬眸轻笑,声音温润动听:“铭澈,好久不见。” 铭澈也笑着说:“还以为你灰飞烟灭了,想不到竟在这里快活。” 玄千叶笑笑:“你也一样,身边都有女孩子了。” 这不像是死对头见面,竟像是老友重逢在叙旧一般。 玄千叶眸光流转,望向素悠,微微摇了摇头——素悠始终保持抱着洛书双腿的姿势,正瞪大眼睛望着他。 玄千叶笑着问洛书:“姑娘可从我的琴音里听到什么?” 洛书抬起头,目光纯净无染,轻声说:“百年不过指尖轻弹,你如此执着浮华,又为了什么呢?” 玄千叶微微一笑,温声说道,“我手上的绿绮年代悠远,音色醇美,实在是让人难以释手。此琴是若弦仙师心爱之物,六月前蒙她垂爱,将此琴借与在下,没想到半载时光就这么悠悠渡过,这琴就要还回去了,可惜,可惜啊。” 他说一句可惜,洛书便觉得自己是强行要夺走古琴一般,心里也跟着可惜起来。 怪不得前些日子师父说,绿绮琴不在身边,原来被拿到镇魂台陪着这雅魔了。 素悠颇觉无趣,大概是觉得玄千叶并不像自己想得那样可怕,她放开洛书的腿,站起来抢着说道:“这是我师父的琴,什么时候被你抢了来?我要帮师父拿回去!” 玄千叶并不理会,他唇角勾起,抬手将一卷轴轻轻抛了来,铭澈随手接过。只听玄千叶道,“这是贵派掌门胤华真人的墨宝‘斩魔贴’,在下借过来揣摩数月,这便原物奉还,多谢了。” “不用客气。”铭澈笑笑,抬手将书卷收入怀中。 玄千叶眸光闪动,笑道:“这‘斩魔贴’笔画遒劲有力,气势飞扬,雄霸之气是有了,杀伐之心却嫌太过,不是一代道门领袖该有的从容气度。卑陋浅评,望几位代为转告。” 铭澈但笑不语,负手而立。几年的历练让他知道,越是难缠的对手,越不能自乱方寸。 素悠忍不住了,大声质问:“你一介魔头,也配品评我们掌门师祖的字?斩妖除魔当然要杀伐果决斩草除根,难道还要对妖魔留一丝恻隐之心么!” 玄千叶站起身,任银色长发在风中漫舞,“心狠手辣,滥杀无辜,虽入道门,又与妖魔何异?”说完,冰蓝眸子定定望着素悠,轻声问道:“姑娘方才几次冲我喊,是真的讨厌我么?” 素悠睁大眼睛,全身被定住了似的望着玄千叶,脸色突然变得潮红,喃喃道:“我……我……” 铭澈突然伸出手,挡住素悠的眼睛,喝到:“你别看他,当心被他摄去心神。” 玄千叶朗声大笑,洛书瞪他一眼,回身扶住眼睛发直的素悠,生怕一个不慎,师姐会跳下飞石自尽而亡。 素悠直勾勾地看看洛书,突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魔头出场,大家鼓掌~ 019:没有权力 铭澈冷哼一声说:“玄千叶,品字抚琴读书赏花,你这日子过得比我逍遥。” 玄千叶笑道:“这不都是拜你所赐么?远离了喧嚣的幽都,远离了血雨腥风的生死征杀,远离了权势名望,我才能静心下来与琴音相伴。” 铭澈剑眉微挑:“无论你做得如何从容淡定,如何与世无争,在我眼中都是惺惺作态。在你心中,何尝不是时刻想着从这重重禁制中逃脱,重回幽都执掌权柄,再提百万魔兵,杀得人间界血流成河?” 玄千叶身子微微一震,眼中精光闪动,却始终静听,未发一言。 铭澈伸手指向玄千叶身后的书卷古琴,又道,“所以,无论你怎样用这些东西粉饰自己,终归是自欺欺人。” 玄千叶笑笑,话题陡转:“倒下一代魔头,便崛起一代道门翘楚。铭澈,这两年如日中天的名声威望,可让你过得潇洒惬意?” 铭澈冷笑,“除魔未尽,如何潇洒惬意?” 玄千叶轻轻摇头:“要知道,水至清则无鱼。没了幽都,要你们这些道宗做什么?” 铭澈反问:“世间本清朗,要你们魔宗做什么?”他望着那两处空荡荡的锁魂台,又问:“俱留魔王和阴鬼老祖是你同类,你却能狠了心肠做下手脚让他们自尽而亡,这就是你们魔宗之道?” 玄千叶轻叹一声,“他们两个每日里大呼小叫,满口污言秽语,怎会是我的同类?我只随便说了两句,他们便羞愧难当自尽而亡,和我是半点关系没有。还有那位明志仙师,我不拉他一把,难不成看着他坠下万丈深渊?唉,他生得那般不结实,居然一下就拉掉了一条腿去。” 铭澈剑眉挑起,身后焰破长明剑感应到他的怒气,铮铮鸣叫着想要挣出剑匣。这时,玄千叶突然又笑了:“铭澈,你今天来应该是另有要事吧?” 铭澈骄傲地立在飞石上,朗声道:“我天阙宫是堂堂道门领袖,怎么会有事情找你?你就安心在这儿写字弹琴吧。明志师兄的帐,我回来再跟你算。”他说着转身,准备催动飞石离开。 对于铭澈来说,这两年宗门和玄千叶之间的合作无异于奇耻大辱。玄千叶要的字画看上去无碍,天知道他从中悟出了什么?铭澈怎么能相信,自己在外拼死博回的威名,竟都建立在宗门与这魔头互惠的基础上? 那些关于幽都的消息,不要,就不能在世上立足么? 玄千叶笑笑,轻声说道;“难道说……幽都又有谁来了?铭澈,照老规矩,这次我要一幅画。” 铭澈猛地回身,冷冷地说,“人魔之间不共戴天,从今日起,天阙宫和你之间,不会再有什么交易。” “那可惜了,我看不看画不当紧,只怕——天阙宫道门的领袖地位不保。” 铭澈傲然一笑,“玄千叶,我今日便在这锁魂台上斩了你,看看天阙宫的数百年基业是否会有半分动摇。”他话音刚落,一股凌厉杀气溢出体外,雪白袍衫随之鼓荡,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剑一般。 “杀我?随你。上一次你就想杀我,还不是被你师祖拦下了?”玄千叶淡淡一笑,却慢慢转过身去,负手而立。 铭澈平时虽嬉皮笑脸,却是个极骄傲的家伙,他当然不肯从背后出剑,一时火大,又无可奈何。 他识海中灵光一闪,弯下腰随手脱掉洛书一只鞋,抬手打了过去。玄千叶听得飞来的东西没什么力道,所以并不闪避,啪,那鞋子在玄千叶背上印了个清晰的鞋印。 “让你用后背对着我,我用臭鞋子拍死你!”铭澈说完,还有脸笑嘻嘻瞥了眼洛书,洛书瞪眼小声道:“你说谁鞋子臭?” 被鞋子打了后背,玄千叶也颇觉恼怒,他突然优雅转身,并指一点,一道碧火从他指尖发出,去如急电,利如刀锋,带起一股罡风朝铭澈呼啸而来。 “来得正好。”铭澈转身出剑一气呵成,剑做龙吟,一泓如月冷光迎着碧火斩去,“噗”地一声将碧火劈为两段。接着他足尖一点,身子轻灵飞起,长剑荡出三尺白色剑芒,破空呼啸,直斩玄千叶右颈。 流云飞石距离锁魂台两丈,底下是万丈深渊。铭澈直飞过去,身体犹在半空,就见玄千叶淡然一笑,左掌斜拍出一道碧火,将剑芒挡住,右掌碧火成刀,直劈空中的铭澈。 瞬间,周围数丈都是一片碧光刀影。偏偏玄千叶将招法使得那般飘逸,泼墨挥毫般洒脱自如。 洛书大惊,大声喊道:“师兄小心!” 铭澈临危不乱,提一口灵脉真气上来,身子轻灵飞起,竟然轻飘飘飞升五尺,天风荡起衣襟,如同翱翔云端的白鹤。 这一黑一白,一正一邪,在镇魂台上静静对峙。 玄千叶笑道:“不错,居然将御剑心法用到了身法上。” 铭澈也笑:“总强过你的破鬼火!” “是么?”玄千叶笑着,“轰”的一声,远处的流云飞石被斩去三分之一,飞石受灵力激荡,直直向后飘出两丈才稳住。 铭澈急了,吼道:“洛书,你们没事吧?” 洛书抬起头,慢慢从石头上站起,朝着镇魂台方向倔强地说:“师兄,我没事,你记得把我的鞋拿回来。” 这时候,玄千叶衣袍飞荡,一道碧光自他脚下绕身盘旋,周围的书卷画轴连同洛书的鞋子随之飞起,统统悬在空中,静止。 嘭,万道碧火喷出,那些书卷画轴燃成一团团火焰,被碧火推着轰然击向空中的铭澈。 铭澈不退反进,手指轻弹,长剑飞入掌中,在身前舞出无数朵剑花,空中热度徒然升高,朵朵剑花飞出,变成了一团团炽热火焰。 焰破长明! 化为烈焰的剑花击碎团团碧火,击散了残卷裂画,点点炽光在空中散开,有如一簇簇盛放的烟花。这时,剑芒似火的焰破长明又激出两片红色光芒,如同火翼,向着玄千叶扑去。 玄千叶身子猛然荡起,有如黑色的鹰隼扑击长空,十指裂空,居高而击,势如奔雷。他身子尚在半空,却已扑至锁魂台边缘,哗哗数声响起,九条锁在他身上的玄铁链被拉动,炽热的三昧真火从铁链尽头激射而出,向着他的身上烧来。 玄千叶身体突然兜转飞回原位,身后五道铁链随之缩回。他手臂一抖,身前的四条玄铁链受强力反激,竟然绷成弓形,彼此交织翻搅着着向铭澈袭来。 铭澈身子猛然后仰,避过铁链攻击。接着他左足倒踢就势钩住一道锁链,身子一荡便扑近了锁魂台,掌中长剑上撩,直直刺向玄千叶眉宇之间! 玄千叶并不闪避,淡淡笑着,问道:“你要杀我,禀明你胤华师祖了么?” 铭澈身子一滞,手中剑气划过,一道细细血线在玄千叶白皙的脸颊上渗出,一缕银发随之飞落,慢慢飘散空中。 铭澈冷着脸,御剑飞回洛书身边,一言不发催动流云飞石缓缓离开。 在未禀明掌门真人之前,他的确没有权力除掉玄千叶,没有。 ———————— 020:等你回来 流云飞石循着来路滑行,铭澈站在飞石一角,沉着脸不做声。洛书从没见过这样子的师兄,他敛去平时的嬉皮笑脸,没有表情便成了此时最复杂的表情。 她的一只鞋子被玄千叶的碧火烧成了灰,此时只好在飞石上坐着,素悠师姐还在昏迷中。那些锁在镇魂台上的妖魔止住叫声,似乎都被刚才那场斗法所震慑,这一路,静得可怕。 好不容易到了飞石停靠处,有几个青衣弟子一直等在那里,见铭澈他们回来都松了口气。 “师叔,你们没事吧?” 铭澈沉声道:“去拿担架。” 几个弟子赶忙跑走,眨眼的功夫便抬来两个担架。 铭澈怒喝,“谁说要两个了?你们是盼着多个人出事么?把素悠师姐抬走,送到浮云顶。” 青衣弟子吓得赶忙撤走一副担架,又将昏迷的素悠抬了,全都一溜小跑消失不见。洛书站起来轻声说:“师兄,我刚才坐在那里,他们就以为我受了伤,你别乱发脾气。” 铭澈看了她一眼,突然弯下腰,一把将洛书抱起,大步走向四道禁制石门。 洛书吓了一跳,红着脸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他不说话。 “少一只鞋也能走,真的。“ 他还是沉着脸不吭声。 “师兄……” 他停下脚步,低着头看她,她挣扎着想要下来。突然,他一扬手,她的另一只鞋子也被脱掉了。 洛书沉默了,不再说话。铭澈抱着她,穿过所有禁制石门,穿过所有守卫弟子的目光。 洛书突然明白了师兄的情绪,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突然知道这几年之所以能出色地完成宗门任务,都是妖魔所赐,而这魔头,偏偏是他亲手擒回来的。 偏偏,举剑却不能杀。 她正想得出神,突然听到铭澈沉声说:“对不住,鞋子没能拿回来。” 洛书展颜笑道,“师兄居然跟我道歉了,今天师兄果真和平时不一样。” “今天怎样?平时又怎样?” “平时的师兄嬉皮笑脸只知道欺负人,我还以为那些名气都是吹牛的。可是今天师兄对阵玄千叶,身姿洒脱,剑气凛然,没有半分惧色,那妖魔再厉害也是师兄手下败将。 还有师兄的剑,和魔头斗法的时候比烟花绚烂,比闪电凌厉,那火焰照得天牢如同白昼,其余的妖魔都吓得不敢出声。师兄的剑叫焰破长明,真是好名字!还有,以前我没景仰过师兄,今天就景仰了呢。” 铭澈被逗笑了,“你是吃了蜜糖么?” “嗯,师兄若是嫌我马屁拍得不够好,我再重拍。” 铭澈笑笑,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 “师兄,”洛书轻声道,“你的袖子被魔头的碧火烧了几个窟窿,都不好看了,一会儿回去我给你补袍子好不好?” “好。” 眼前蓦地一亮,已经出了天牢。灵猊追电站在山口,一见主人现身,瞬间奔到铭澈身边。铭澈将洛书放在狮子背上,自己也跳了上去,追电带着他们一直飞到浮云顶。 到了洛书的住处,素悠已经被安顿好,静静地躺着。除了昏迷不醒,看上去没什么大碍。 铭澈将洛书放到凳子上,找了双她的鞋,蹲下身帮她穿上。洛书涨红了脸,小声道:“师兄……我们要去师祖那里复命吧?” 铭澈不答,看着鞋子,恢复了以前笑嘻嘻的模样,“我先前说错了,师妹的鞋是香的。” 洛书气也不是笑也不是,铭澈站起身道:“你歇着,我去见掌门真人。我想清楚了,若是从玄千叶那里得了消息再去清剿魔军,我是不肯的,我不信凭着道家真传灭不了魔都喽啰!堂堂道门大宗,不必用交易来抬高声望,更不用留着那魔头。我这就去真人那里请命,回来我就让他化成灰!” 洛书点点头:“师兄,我等你回来给你缝袍子。” 铭澈又笑了,本来从镇魂台出来时心里极气恼,此时被洛书几句话说得心情大好。正要调笑几句,突然,隔壁素悠的屋里传来了歌声。 素悠醒了?两个人对望一眼,立刻推开素悠的房门,接着都呆住。 只见素悠坐在榻上,一边哼着歌,一边扯自己的头发,一见铭澈他们进来,忙停了手端正坐好。 “师姐……” 素悠伸出食指,“嘘,别出声,我要找东西。” 她皱着眉,拿起床边梳子开始慢慢地梳头,动作和神态都极为诡异。她梳着梳着,咯咯笑出了声:“洛书,你的天籁命真大,我那天才没把它挂在树枝上,我直接扔下山崖的。讨厌死了,这样都没摔死。” 洛书恨道:“那还要多谢师姐,天籁因祸得福,还灵变了呢。” 素悠好似没听到一般,歪着头说道:“那玄千叶气度不凡,幽都的魔也不是都长得难看,是不是?” 她梳头的手停了停,噗嗤笑出声来:“洛书,一个天籁就让你什么都说了,师弟不就是在找女修后背的羽毛么。嘻嘻,你们知道吗?我本来生在江南刺绣大家,从小女红就好,给自己肩头刺几片羽毛出来,简直易如反掌。” 说完,她开心地唱起歌来,哼得都是江南小调。若是平时,洛书也会觉得那调子柔婉妩媚,可此时,竟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洛书扭头看看铭澈,“师兄,师姐早上喝多了?” 铭澈蹙着眉头道:“她是中邪了。” 就在这时,唱着歌的素悠突然一头栽到,又晕了过去。 洛书急道:“师兄,这怎么办?”铭澈想了想,从指环中拿出颗丹药,让洛书喂素悠吃了。又找了几位女弟子,让她们轮番值守,不离素悠床榻。 安排完这些,铭澈才带着洛书出来,嘱咐她说:“吃了这丹,师姐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洛书,我这就去师祖那儿,师姐若有异常,你马上派人禀告。” 洛书点点头,铭澈走了,她坐在自己房里想着今天的事。 素悠再讨厌,也是师姐。那魔头用了什么招数,搞得师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难道看了魔头的眼睛就会被迷了心智?师姐会不会像镇魂台上的魔头那样,自己让自己灰飞烟灭? 想到这里,洛书不由得一抖。 —————— 021:流云破甲匕 洛书等着铭澈回来,一直坐立不安。这会儿师兄该见到掌门真人了吧?胤华师祖会同意除去玄千叶吗?若是答应,是不是还要师兄去动手? 她想起镇魂台上幽幽碧火和焰破长明的剑芒,总觉得哪里不对。那魔头被师兄打败过,按说除掉他,只是师兄举手之劳。可心里怎么就这么乱,怎么就如此担心。 还有素悠师姐,被玄千叶看几眼就迷了心智,那些被师姐藏在心底的阴暗往事都被她自己一股脑说出来了。若非如此,谁又知道师姐的刺青从哪里来?谁又知道天籁是被扔下山崖的?难道每个被玄千叶目光震慑的人,都必须直视内心的丑恶? 把隐藏的东西揭开来给别人看,心里是痛苦的吧?而承认丑陋和邪恶,是不是会像俱留魔王和阴鬼老祖那么绝望?绝望到,恨不得自己烟消云散? 洛书胡思乱想地等到晚上,铭澈一直没回来,天籁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她实在乏得不行,迷迷糊糊倒在榻上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额头挨了一下爆栗,生疼生疼的。她睁开眼睛,看见铭澈正笑嘻嘻地坐在床边。 洛书一骨碌爬起,“师兄,你回来啦,师祖怎么说的?” 铭澈笑着不答,把洛书拉到凳子上坐下,他站在她身后,指尖挑起几绺她的秀发。 “师兄做什么?” “别动。”他给她结了个细细的小辫子,笑笑说道:“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师妹?别人巴不得让我送件仙器,求我多少遍我都不见得答应,你倒好,硬给都不要。好了,缚仙索结在发辫里,谁也看不出来。你这么笨,遇上敌手一个都打不过,用缚仙索还能救个急,捆完就跑你总会吧?” 洛书被逗笑了,摸着那条编得不怎么样的发辫,问道:“师兄,师祖怎么说的?要怎么处置那玄千叶?” 铭澈不答,反而从指环里翻出些灵石,堆了一桌子。“这些喂给天籁,没出息的东西,到现在只灵变了一次,什么时候才能赶得上追电。” 接着,铭澈把一只狭长的盒子放在床边,“这里面是些丹药,你练功前吃上些,总强过你瞎练。”说完自己都笑了:“东西有点儿多,你连个储物戒都没有,回头我帮你弄上一个。” 洛书走到他面前,抬起头盯着他看。 铭澈笑笑:“看什么?我太英俊了是不是?” 她板着脸:“你坐下。” 铭澈便坐下。 “师兄有什么话就直说,送我这些东西,是怕我生气怎么着?” 铭澈望着洛书,敛了脸上笑意,轻声问:“师妹,你说说,我为什么去看女修的背?” 洛书想了想,道:“我以前猜过的,是师祖派你找什么人,对么?可是为什么不让若弦师父做这件事呢,都是女子,也方便些。” “洛书,这是宗门最大的秘密,我不能说。”见洛书点点头,铭澈继续说道,“素悠是因为肩上的标记才被送到浮云顶。可她今天说,那是她自己刺在肩头的。你……明白么?” 洛书茫然摇头:“师兄,我听不懂。” 铭澈望着她,慢慢说道:“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如果素悠不是掌门真人要找的人,那就只有重新找过。洛书,你可知道映熙阁十三代十四代二十岁以下的女修中,还有谁的背我没有看?” “我……明白了。”洛书低下头,鼻子一酸,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怪不得师兄一进门就送我东西,其实大可不必,师兄可以像以前一样,想看谁的背就看,不听话就拿出破甲匕好了。” 铭澈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泪滴,“你别急,我只问你一句,你有没有那种标记?” 洛书道:“你以前问过我的。师兄,我背上没有刺青,没有翅膀或是羽毛的图案,你……信我吗?” 铭澈点点头,“你说没有,我就信。” “真的,我的背什么都没有,连颗痣都没有。” 铭澈忍俊不禁,坏笑道:“那一定好看得很。”他似乎松了口气,大摇大摆坐在椅子上,从指环里翻出件新的袍子穿上,把身上那件扔给洛书。 “那我可不看了。衣服给你,我下次来,袖子没缝好你试试看。” 洛书破涕为笑,心里一暖。“师兄,你真的不看了?” 铭澈笑道:“失望了?” “才没有。” 铭澈伸手捏捏洛书的脸,转身拉开门,突然停住脚步,轻声问:“洛书,我若不靠玄千叶的消息,能不能杀退飞廉?” 洛书望着铭澈的背影,认真说道:“我是个笨人,什么都没做好。可师兄一回来,我的引气就通了关;天籁是被大家瞧不起的灵兽,吃了师兄的灵石就灵变了;夏宗主嫌弃的沧澜,师兄能给找个好去处;连俱留魔王都怕的玄千叶,师兄不仅把他抓回来,还敢往他身上扔鞋子。我不知道有什么事是师兄做不了的,我知道我的师兄是个大英雄,能杀尽天下妖魔的英雄。” 铭澈大笑,突然回头,“洛书,你这话我听得高兴,过来,让师兄亲下。” 洛书吓了一跳,砰地关上门,铭澈在外面哈哈大笑,骑上追电飞走了。 洛书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看着一桌灵石,不知该放到哪里好。这本来是追电吃的灵石吧?这些东西都喂给天籁的话,连她都觉得暴殄天物。 还有这盒丹药,师兄对自己的练功进度是有多嫌弃啊! 洛书坐到床边,拿起铭澈放在上面的盒子,慢慢打开。 耀眼流光自盒中倾泻而出,炫目光华瞬间溢满整间屋子。 这不是丹药,这是—— 流云破甲匕! 洛书突然明白了什么,慌忙拉开门追出去,可外面哪有师兄的影子? 师兄,你去找飞廉了是不是? 师兄,你不想和玄千叶交易,你想自己为宗门除掉飞廉,你不知道能否全身而退,才留了好些东西给洛书,是不是? 师兄,破甲匕是你最得手的利器,你留给我,自己用什么呢? —————— 022:狗尾巴草 铭澈从镇魂台回来后,见过胤华云华两位真人,据理力争一番,随后便率了一队人马下山。 玄千叶是魔,飞廉也是魔,依仗玄千叶击退飞廉,无异于饮鸩止渴。铭澈觉得,天阙宫傲立道宗之巅,更要爱惜名誉,如果其他道门知道这件事,岂不滑天下之大稽? 这种以妖魔制妖魔的事情,想想都觉可笑。 靠天阙宫自己的力量除去幽都魔众,就算过程艰难些,又有什么不可以?离了那银发蓝瞳的魔头,天阙宫照样是道修领袖。 铭澈少年意气,傲骨铮铮,天阙宫宗门与魔头玄千叶之间的秘密,在他的心上蒙了一层阴影。对于他来说,这是奇耻大辱,他想用自己的力量除掉飞廉,以证明天阙宫领袖地位实至名归。 铭澈和胤华、云华两位真人约定的时间是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内拿不下飞廉,铭澈愿意回宗门负荆请罪,日后一切行动将听从宗门调遣。若是击败飞廉,玄千叶将会在斩妖台伏法。 一个月,足以发生很多事了。 幽都魔众似乎知晓了铭澈的打算和部署。飞廉率领的魔众始终不与道宗修士正面冲突,而是避实就虚,各个击破。被击杀的修士人数不断增加,却连飞廉的行踪都找不到。 不仅如此,飞廉还故意躲开天阙宫人马,专门袭击秋水长风殿和暮云谷的修者,并放出口风:“幽都会救出魔帅玄千叶,打击目标只在长风殿和暮云谷两家的弟子,至于天阙宫,我们绝不会触其锋芒。” 这样一来,长风殿和暮云谷便有了怨言:玄千叶是天阙宫弟子铭澈捉的,传说他还在你们天阙宫关着,要寻仇,那也该首选天阙宫,哪有寻我们晦气的道理?再说捉拿飞廉应该道门携手,可天阙宫数千弟子,只让铭澈带一小队人来是什么意思? 莫非,天阙宫和幽都勾结到一起了? 想来想去,长风殿和暮云谷两家得到共识:因玄千叶在天阙宫手中,所以飞廉率领的魔众投鼠忌器不敢向天阙宫弟子下手,这才 出现眼下这种局面。 千里飞信如雪片般飞往天阙宫,有求助亦有谴责,也有催促天阙宫交出玄千叶的。胤华和云华两位真人权衡利弊,决定还是用之前的法子——和玄千叶交涉,让他说出飞廉可能藏身的地点。 这一仗,务必速战速决。 他们心中何尝不想铭澈马到成功?可是与道门玄宗此消彼长了数千年的幽都,又岂是简简单单就能剿灭的?想将魔族彻底铲除,那可不是说说那么容易。 玄千叶如同捏在掌中一团烈火,有能量却会被灼伤,但为了天阙宫的盟主地位,玄千叶这团火,就是再烈再危险,眼下也得担待着。 两位真人商榷后决定,宁可多付出些代价,也要从玄千叶那里换来剿杀魔众的准确情报。之后派出清幽一脉主管弟子若弦,带上精英弟子奔往秋水长风殿一带,与其他宗门联手诛杀飞廉。 至于铭澈表现出来的锐气,云华师祖是十分欣赏的,但铭澈的不妥协,却是不利于眼下这一战。所以,云华师祖决定在若弦出发的同时以灵信将其召回。 如此一来,天阙宫不必损兵折将便会再立奇功,拿了飞廉,也堵住长风殿和暮云谷等宗门的口。 主意已定,云华真人便亲自去了镇魂台。 真人还是笑眯眯的模样,只是这次手里不是花枝,也不是柳条,而是一根狗尾巴草。 “小玄,你长得还是这么嫩啊。”这是云华真人的第一句话,说这话的时候,还用狗尾巴草挠了挠发隙。 玄千叶轻笑:“云华,你的袍子还是这么油腻。” 云华哈哈笑了声,道:“不跟你绕弯子,你,告诉我飞廉性情喜好,习惯和弱点,再告诉我他带的是魔军哪一路兵马。你想要临什么帖,弹什么琴,我回头上我师兄那儿给你要来。” 玄千叶微微一笑,剑眉微挑,戏谑道:“你问我飞廉?” 云华真人瞪起眼睛:“赶紧说!” 玄千叶唇角微微勾起,“我见过的。” 云华师祖有些不耐烦:“你自然见过,别磨蹭,你说完我赶紧交差。” 玄千叶道:“有一年,螳妖部上万螳妖作乱,被我逼得现了原型,之后心智迷乱,纷纷自残前臂。那时,空中无数镰刀似的前臂飞舞,可不就是飞镰?” “混账!”云华真人很生气:“胡说八道!” 玄千叶无辜极了:“那你问什么?” 云华道:“你就是被我师兄惯的!跟我在这儿装糊涂。” 玄千叶叹气:“你也别怪我,关在这里这些日子,我的记性越来越差了。” 真人一听这话,不生气了,“你装啥呀?要啥直说。” 玄千叶继续叹气:“连要什么我都忘了呢。” 总之,玄千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云华师祖最后气道:“得了,不说拉倒,我老人家回去睡觉。” 当真人催动流云飞石离开时,玄千叶突然问:“云华,你有什么愿望么?我刚刚惹你生气,很过意不去,或许可以帮你实现个愿望弥补心中的遗憾。” 拉倒吧,云华真人心里飘过这三个字,然后笑嘻嘻道:“我想把你打趴下,在你最狼狈的时候,用这根狗尾巴草挠挠你脚心。” 云华真人无功而返,回来和胤华讨论一番,都觉得奇怪。这几年天阙宫与玄千叶的交易悄悄进行,从来没出过什么纰漏,那魔头也没有过份的要求,可这一次有些不一样啊。 在这之后,天阙宫先后又派了两名可靠的高阶修士去镇魂台见那魔头,竟无一生还。这两人都是被玄千叶看过一眼便疯掉,最后坠崖自尽而死。 天阙宫了解内情的几位师祖都纳闷了,纷纷议论起来:这魔头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一直静静坐在镇魂台上,有人来便笑笑,要些风花雪月的物事。他用眼神摄人心魄,就是从飞廉出现开始,从上次铭澈他们去镇魂台开始。 想到这些,师祖们忍不住拍大腿,对啊,铭澈他们三个都毫发无损,虽然素悠时而疯癫时而清醒,那也保住了一条命啊。 玄千叶不伤他们几个,这里面必有玄机。也就是说,他们三人或许能再和那魔头一谈。 眼下铭澈不在宗门,素悠的疯癫状况时好时坏,只有派洛书去一趟了。 当几位天阙宫师祖说出这个决定,云华真人不由摇摇头叹了口气,洛书这修为,都不够玄千叶拍一下的啊。 云华对洛书极不放心,可掌门胤华却说,让洛书去见玄千叶虽然危险,可对她未尝不是一个历练的好机会。道门修者,从来都是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洛书当然不例外。 ———————— 023:又见玄千叶 洛书正要出门,就见窗前悬着几片银闪闪的东西,居然是千里飞信。 洛书伸出手,飞信自己落到她手上,一共有四封。 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写的,她咬着嘴唇笑笑,随手拆开一封。 “师妹,我昨个遇上了暮云谷的人,有个叫拂幽的妞非要跟我切磋,你猜我赢她几次?” 一封信,就这么点儿事。 洛书笑着回复:“打几次赢几次。” 写完一扬手,飞信自行飞走了。 再拆开一封,内容是这样的:“最近遇上的妖兽灵核都不够好,没有适合炼长剑的。我想了想,戒指里倒是存着几只不错的比翼爪子,凑一凑给你炼个九尺钉耙,怎样?” 洛书咬着嘴唇,回道:师兄,我不喜欢九齿钉耙,我想要个方天画戟。 再拆开一封,“对了师妹,那个拂幽非要送我一套灵兽的辔头,上面镶满了晶石,我想着以后给天籁用。你要喜欢,我就收了。” 洛书回:不稀罕,你想收姑娘的东西就收,别扯上我。 最后一封内容最短,只有七个字:“千万别去镇魂台。” 洛书叹口气,写下一句话:师兄,我这就要去了呢。 她再度扬手,那封回信嗖地飞进云雾中。洛书知道,没多久,师兄就会看到这些回信,也会再派飞信过来。有时一下子就好几封,好像这些千里飞信不需要耗费灵符似的。 信的内容都是些琐碎小事,好像他这次出去只是赏花观月一般。洛书知道,这是师兄不愿意跟自己提遇到的凶险, 整整裙裾,喊了声天籁,那小东西颠颠地跑过来,欢实地跟在洛书身后。外面早有人等得不耐烦,见洛书出来,着急地催促着。这位师兄也是孤峦峰的,因为洛书没有能飞的灵宠,被师祖派来送她去镇魂台。 到了镇魂台那边,师兄骑着座驾头也不回地飞走。洛书蹲下来摸摸天籁的头,说道:“这里面不许你进哦,上次连追电都被拦在外面呢,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啊。” 天籁急躁地呜呜几声,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洛书眼眶微微红了,又道:“我跟你说,我要是出不来,你就回去等着师兄回来。以后你跟着他,没准会变成一只神气的灵兽。” 天籁忙不迭点头,把洛书气笑了,站起身抬腿踢了它一脚。这狗东西,还挺精明的呢。 转过头,头也不回走向镇魂台。 经过重重关卡,洛书站在流云飞石上慢慢向镇魂台深处行进。当洛书知晓宗门的安排,并没有感到意外。这一个多月以来,每日都盼着铭澈发回的飞信,又怕收到飞信。若是师兄捉了飞廉还好,就怕传回的是师兄受伤的消息。现在去见玄千叶,虽然危险重重,但至少,她和师兄做的是同一件事情。 她摸摸头上的发辫,缚仙索就在发间,袖中是藏好的流云破甲匕。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她见过被扯下一条腿的守台师兄,也常常听到师姐半夜唱的歌声。她知道,只要那魔头高兴,随时可以让人疯狂。 上一次有师兄挡在前面,而这次,她抵得过玄千叶一眼么? 如果自己也疯掉,流云破甲匕岂不成了自尽的利器? 流云飞石载着洛书向锁魂台深处飞去,周围依然黑雾弥漫阴风瑟瑟,除去玄千叶之外的六大妖魔怪吼声此起彼伏。种种怪叫声中,夹杂着婴儿的哭声,让人心惊胆战。 洛书很害怕,如果有人陪着,也许会好一些。只是,镇魂台的事情早已传出去,宗门内也没几个人敢来这里,她也不愿连累别人。 妖魔的叫声越来越近,洛书的裙摆突然动了动,钻出个小脑袋。 天籁?它怎么进来的?外面几重禁制,居然没被发现?! 天籁今天格外异常,它瞪大眼睛浑身戒备,两只耳朵立起,嘴咧着,露出尖利的牙齿。 它浑身的毛抖开,根根飘摇着,在魔怪的吼叫声中毫无惧色,两只眼睛神光熠熠。 前面,婴儿的哭声更响了,天籁突然弓起身子大声咆哮。那声音尖利霸道,冲破煞雾盖过了妖魔声音,震得洛书都捂住了耳朵。天籁吼了几声之后,周围居然安静了。 妖兽九婴就在前方,洛书生怕天籁一头冲出去,便抱紧了它。出乎意料的是,此时的九婴不再啼哭,也没有任何示威,只是摇动着张牙舞爪的九只怪头,十八只碧色的三角眼盯着天籁,目光疑惑迷茫,还有许多莫名的情绪。 这眼神让洛书心中一凛,能表达出这么复杂的情感,九婴所拥有的智慧绝对不在任何一个人间修士之下。 最深处的镇魂台,玄千叶静立台上。银色发丝,白皙容颜,冰蓝色的眸子若有所思。洛书一时间有些恍惚,似乎上次跟着师兄离开这里时,玄千叶就是这个姿势,竟似从来没有动过。 见洛书出现,玄千叶淡淡一笑,那优雅的姿态,让洛书宁愿相信他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家贵胄。 “天阙宫越来越不成器了,竟然派你来送死。”玄千叶眸光轻然一瞥,笑望着飞石上的洛书。 洛书的心安定下来,也笑笑:“说的也是,既然师祖跟你谈都没什么结果,也只好派我这没用的初阶弟子来,这样才衬你的身份。” 玄千叶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目光直视洛书:“看似胆子很大,其实心里害怕得紧,不然,头发里为何藏着根龙筋防身?你袖子里溢出的流光,应该是铭澈的流云破甲匕吧?他舍得把这东西给你,是怕他自己没有命回来么?” “铭澈师兄一定会斩了飞廉,平安回来的。”洛书说。 玄千叶笑笑:“既然他会回来,你又何必到这里来?” 洛书语塞。 玄千叶敛了笑意,抬手拂出星星点点的碧光,在黑洞洞的镇魂台周围,这些碧光微微闪动着,让这周围多了些不太真实的美感。 玄千叶道:“你不觉得奇怪么?我只是没理云华那个邋遢胖子,只是处理掉两个不成器的弟子,天阙宫那几个老家伙就不肯再派人来,也不愿亲自到这里瞧瞧老朋友,反倒让你踏上飞石。他们不知道你修为尚浅?不知道你随时会死在这里?还是,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死活?云华胖子办不成的事儿,你就能办成?” 玄千叶顿了一下,森然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洛书心里一惊,旋即稳稳心神说道:“你何必跟我说这些,身为人间修士,为除魔卫道而死,那是荣耀。” 玄千叶轻笑一声,又道“堂堂道门,这样不在乎低阶弟子的性命?你若在这里灰飞烟灭,怕是除了你的铭澈师兄,没人会记得。难道你没想过,在宗门里那些师祖们的眼中,你们不过是一枚弃子罢了。他们要的,只是天阙宫领袖群伦的地位。” “才不是。” “看清楚吧,你和铭澈一样,被宗门抛弃了。” “胡说!我从未怀疑过师门。” 玄千叶笑笑:“你,只是不怀疑铭澈而已。” —————— 024:你是主人 洛书的脸微微一红,咬了咬嘴唇,说道:“我就是信他。” 玄千叶笑笑:“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对铭澈毫无缘由的崇拜?” “那又怎样?”洛书的脸更红,争辩道:“你口口声声说宗门会抛弃我们,我看纯属无稽之谈。其实,你才是被抛弃的那个——你被困在镇魂台上多年,也没见有魔都的人来救你,死亡一日一日临近,你就不害怕?” 玄千叶哈哈大笑,银发飞舞意气张扬,“让我死?胤华和云华,他们敢么?” “怎么就不敢?我们天阙宫怎么就杀不得一个魔?” 玄千叶笑着,朝空中碧火并指一点,荧荧火光分作两堆燃起,火光中分别出现幻象,其中一处是云雾中的天阙宫,庄严气派,正气凛然。 而另一处,则是隐藏在阳光下的世界,楼阁悬浮黑暗之中,点点碧火影影绰绰,那点光亮仅能照亮脚下。这个空间,望不到远方,望不见未来。 “这是幽都的入口。”玄千叶道:“幽都和道门正教,就好比是黑夜与白昼,对立又并存着。有了幽都,天阙宫为首的三大宗才能号令天下,斩妖除魔。有了玄千叶,才有铭澈惊艳天下的一战。你说是么?” 洛书想辩驳,竟无从辩起。是啊,没了幽都,哪有妖魔可斩杀?没有玄千叶,师兄跟谁斗法?原来没了这些,天阙宫只是个栖身之所而已。 玄千叶静立风中,银色发丝漫舞着,俊美面容始终挂着一丝浅笑。他声音充满诱惑,让人不由自主去信服:“这道理,胤华那个老家伙懂,秋水长风殿和暮云谷懂,我懂。所谓的博弈不过是场游戏,彼此心照不宣又乐在其中。只可惜,你和铭澈却不懂。” 洛书有些茫然,所谓斩妖除魔,捍卫道义,这是道修们心中神圣的使命。可在这些高高在上的道修与魔头眼中,竟是不值一哂的空泛口号吗? 她困惑了,令人仰止的天阙宫在她心里似乎没那么高大了。自己代表宗门来与玄千叶交易情报,这不是说明了一切么。 她愣在那儿,纠结在自己的情绪里,突然听得玄千叶一声轻笑:“管好你的宠物,别让它惹我。” 洛书一听,赶忙低头看天籁,那小家伙身体绷紧,浑身毛发炸起,眼睛瞪得溜圆,好像随时都能扑到镇魂台上咬玄千叶一口。她赶忙把天籁抱在怀里,生怕它冲出去。 玄千叶唇角勾起抹浅笑,淡淡说道:“这畜生不怕我,但是有些胆色。可惜了,本来是不错的资质,却再难灵变,成不了气候,只能当个宠物养着。” 他话音刚落,九婴的叫声随即响起,凄厉的婴儿哭声萦绕耳畔,让人再不想多待片刻。可惜,天籁是不会被吓到的,九婴哭得响亮,它便叫得更大声,根本就是一副非要把你喊崩溃的架势。 洛书实在受不了折磨,两只手捂住耳朵。玄千叶道:“何必逞强,既然互相看不顺眼,以后若有机会,你们两个决斗便是。” 他只是轻声说了一句,远在七处魂台之外的九婴当即住了嘴,天籁才不管那套,嗷嗷又叫了几声,觉得是自己气势压倒了那魔兽才肯罢休。 洛书稳了稳心神,道:“玄千叶,不管怎样,师祖派我来是跟你谈交换条件的。宗门的事我也管不了,只要我师兄平安无事就好。飞廉的事,你早就想好怎样交易了是么?云华师祖来过一次,为什么不直接提出来?” “和他谈?没兴趣。” “你不和师祖谈,又害我两位师兄,莫非是等我来?” 玄千叶笑了,眸光悠然瞥来,带着动人心魄的流光。他薄唇轻启,语气中满是戏谑:“说说看,我有什么理由等你来?” “我不知道,但是我和你说了这么多话,你都没杀我。如果你还没打算用眼神弄死我,那不妨说说你想要什么作为交换条件?” “若我说让你天天来这镇魂台陪我呢?” 洛书吓了一跳,正不知如何回答,玄千叶笑道:“玩笑罢了,一个小女修,捏死都觉没意思。” 他转过身背对洛书,淡淡说道:“回去吧,告诉云华,这一次我只想看看胤华手中的《万里河山图》。等你拿来,我看一眼再交给你拿走就是。这一眼,换得封印裂缝所在,换得飞廉等魔众的栖身之所,胤华不会舍不得吧?” 洛书点点头不说话,抱紧了天籁催动流云飞石。飞石缓缓移动,玄千叶突然说:“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洛书回头:“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杀我?” 玄千叶突然笑了,望向洛书的目光突然变得炽烈,眸中有摄魂夺魄的力量,让人情不自禁相信他,依赖他。 那张魅惑众生的脸庞仿佛就在眼前,双眼深情凝望着。他唇角勾起浅笑,喑哑的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告诉我,谁是主人?” 似乎,这身体由不得自己了,洛书伸出手,只想跟着他走。只觉得那完美俊颜离得那么近,让人忍不住靠上去耳厮鬓摩一番。 她心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只想追着那人大声喊:“你是主人!” 突然,灵台中银光一闪,洛书猛然警醒。她艰难地闭上眼,再睁开眼时,目光已恢复清明。 只差一点儿,就被这魔给迷惑了呢。 原来自己和师姐不一样,原来自己可以化解这魔头目光的诱杀! “现在知道了?就因为这个不杀你。”玄千叶慢慢地说,“本性纯良,固执坚定。天阙宫选人的本事,倒还真没让我失望。” 洛书不敢再说话,生怕再被玄千叶摄了心魄,她赶忙催动灵石离开,那魔头的声音继续飘来,“黑与白,实在没必要分得太清,或许有一天,我可以帮到你。” 洛书咬牙道:“正邪不两立,我应该没什么让你帮的。” “希望如此。” 玄千叶笑笑,慢慢闭上眼睛,在星星点点的飘摇碧火中,一如初见的模样。 ———————— 025:小师妹的长兵 从镇魂台出来,洛书将玄千叶的交换条件禀告了云华师祖,云华看着洛书的小样心疼极了,不停念叨掌门胤华的不是。 师祖又觉得洛书好能干,连他都没完成的任务,小丫头居然完成了。于是又是一顿夸奖,还说等飞廉捉到以后,再奖励给洛书一头威风的灵兽。 疼爱洛书的云华最后当然会找些好玩儿的东西,拿来哄洛书高兴,他这次用一些柳枝花枝编了个提篮,拎起天籁丢到里面。还非要用天籁脑袋上最长的一撮毛编根小辫。天籁当然不愿意,嗷嗷乱叫,云华师祖一巴掌拍它屁股上,教训道:“乖洛书头上就有根小辫,多可爱,你是她的宠物,得跟主人一个样才好。” 天籁可委屈了,编完辫子又不让出来,只能蹲在提篮里呜呜乱叫。 洛书被逗得咯咯笑,心里一扫镇魂台的阴霾。她提着装天籁的篮子回到住处,远远就瞧见自己门外亮闪闪的千里飞信,那些飞信大概是等得无聊,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 又来了,师兄这个败家的,这得浪费多少灵符啊。 第一封飞信朝这边飞来,绕过洛书,直奔提篮里的天籁。天籁探出头,伸出爪子一拍,飞信居然打开了。 飞信这东西,是带着收信人名字的,非本人不得开启。洛书有些讶异,这么说,这封千里飞信居然是给天籁的? 信打开,没有一个字,从心里飘出几根银色长毛。 天籁叼起那几根毛,欢快地在地上乱跑,然后朝着飞信嗷嗷吼了几声,又跑进屋子里,把洛书放灵石的匣子打开,把银色的毛好好放进去,又叼出一块灵石塞进飞信里。 然后,那货围着洛书乱叫,直到洛书给了它一张传信符,它用爪子一拍,飞信自己飞走了。 洛书惊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追电给天籁报平安的飞信,瞧把天籁高兴的。 之后的信都是洛书的了,师兄连着发了若干封“回来没,回来没,回来没。” 好像,师兄可担心洛书了。 洛书赶忙回信:“回来啦,我好着呢,魔头用眼神控制不了我,快表扬我。” 将近申时,飞信又来了,铭澈这次的信沉甸甸的,一打开,只听当啷一声,一件长兵掉到地上,银光闪闪的好不耀眼。 信里是这样写的:“师妹啊,我就知道玄千叶的伎俩对你没用。为了奖励你,特地为你铸了兵器,我总不能让你再用小破剑了。上次你说想要方天画戟,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适合你,我按照我自己的心意给你炼了这件长兵,满意吧?特别霸气是不是?你若是嫌它太大,就对着这兵器说句‘师兄我想你’它就变小了,好用得很。其实沧澜根本不必去找什么卓仙师,找我学炼器就成,你说呢?” 洛书望着流光溢彩的长兵哭笑不得,一柄粗犷豪放的九齿钉耙,用得着镶上这么多闪亮的晶石吗?多浪费啊,难道镶上东西,拿在手中就有美感了么? 洛书咬咬牙,拎起九齿钉耙就去找师父若弦。一路上遇见诸位师姐师侄,个个睁大了眼睛,嬉笑着议论,声音刚好让洛书听得到。 “哎呦,师妹这武器好威猛呀。可惜拿武器的姿势不太洒脱。” 洒脱?咱会!洛书拿起九齿钉耙,从拎着改成扛着。 “啊呀,果然是去过后山镇魂台的女修,真真超凡脱俗啊,这武器,咱们清幽一脉没个敢拿的。嘻嘻,不知道铭澈师叔看过会觉得怎样,他也一定会说威武呢。”说这话的是师侄彩依。 “废话,”洛书没好气地对彩依说,“这耙子就是铭澈送我的,我准备寻个地方开小片荒,种些你师祖喜欢的珍惜花卉,你觉得呢?” 彩依面色极不自然,讪讪道:“挺好,挺好。” 洛书一直跑到若弦那儿,把若弦吓了一跳。洛书嘟着嘴跟师父说,想要个九齿钉耙的“耙谱”,一定要练得有模有样,把若弦逗得直笑。 “耙谱”自然是没有,若弦和洛书说,这是你师兄逗你的,要是喜欢呢,随便舞两下就好。 洛书回去时,又改成拖着耙子了,因为她实在扛不动了呀。 门口居然又有飞信,洛书生气地想,师兄很闲么?他不用去找飞廉么? 信特短,六个字:“耙子变小了吗?” 啥?什么变小?这东西怎么变小,早知道能变小,何必抗那么久累成小狗? 洛书气呼呼抡起耙子,朝着门口大石击去,九齿钉耙舞出绚烂流光,砰地一声,石头丝毫无损。 什么破玩意儿,根本不好使! 洛书哪知道自己门口那块石头是有来历的,只当师兄给自己送了块废铁。她正要去歇着,猛然间想起师兄之前的那封信。 真的假的? 洛书脸红了红,朝着耙子说:“师兄……师兄……” 实在是,说不出口。 她转身想走,又不甘心地看了看那柄长兵,于是又蹲下身,脸更红了。 “师兄……我……想你。” 飞快地说完,恨不得把头埋在腿里。 “叮”九齿钉耙居然真的变小了,居然是一只很好看的簪子。 洛书咬着嘴唇傻笑,轻轻把簪子捡起来,插在头发上。 她脸上笑眯眯的,心想,这脑袋上有一根缚仙索,还藏着个九齿钉耙,都快成武器库了呢。 这时,师兄的那封飞信不耐烦地在洛书周围乱晃,看意思想表达的是:你回不回信给个痛快话,老子很忙。 洛书赶忙拍了道灵符回信,“师兄,钉耙变小了呢,真的。” 到了夜里,飞信又来,“乖,再不要去镇魂台,如果那些老家伙逼着你去,你就学学素悠的样子,装疯卖傻会不会?” 素悠师姐?啊呀,回来这么久,忘了去看她一眼,今天好奇怪,这个时辰师姐一般都在唱歌的,今天怎么不唱了? 洛书赶忙去看素悠,推开素悠房门,师姐正在写字。她抬头瞧了眼洛书,说道:“师妹,我病好了。” “真好了?” “是啊,以前总觉得脑子里有个人命令我,让我讨厌自己,让我听他的命令。我和那个声音斗了几天,总算把他赶走了。” 咦?原来师姐也可以抵抗玄千叶的眼神呢,只不过师姐的过程要久一些,而且看起来还是有危险的呢。 师姐安好,洛书就放心了。可是师姐都无恙了,这让洛书跟谁学疯癫? —————— 026:被遗弃的 第二天一早,有弟子来报,掌门师祖有令,让洛书带一件东西到镇魂台去。 洛书很是纠结,她不想再去镇魂台,可师兄说的装疯卖傻,她实在是学不会。她只好应了下来,说自己稍后就去。 那弟子走远了,素悠推门出来,冷冷瞥了洛书一眼,坐下问:“师妹,有件事问你,我肩头刺青的事,是我自己说的么?” 洛书点点头。 素悠皱着眉想了一会儿,道:“我看啊,清幽的女弟子再没有更出色的了,师祖找的这个人,除了我就是你。你说是不是?” 洛书老老实实说:“我不知道师祖要找什么人,也不可能是我。” 素悠使劲儿摇头,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我看跑不了你,这样吧,等你这次从镇魂台回来,我给你肩头也刺上点儿东西。你要是不好意思给别人看,大不了等铭澈回来,我当着他面跟你切磋,不小心划烂衣裳不就行了?到时候,咱们姐妹叱咤宗门,谁敢不高看一眼?” 洛书吓得给素悠鞠了个躬:“不行啊师姐,你千万别给我刺东西,我怕疼。” 素悠平时最不喜欢开玩笑,可这次居然也给洛书鞠了一躬:“师妹,求你了,你就让我刺一个吧。” 洛书赶忙摆手:“师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要是实在想刺点啥,我给你弄块布,剪成个后背随你刺绣。” 素悠哼了一声,嗔怪道:“瞧你这出息,这么点儿疼都忍不了,还能干啥?” 说完,一扭一扭回屋了。 洛书望着师姐的背影,总觉得有些蹊跷,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清楚。这时有弟子在远处催促,洛书才赶忙前往镇魂台。 流云飞石前,云华师祖捧着卷轴等在那里。他手里的就是玄千叶要的《万里河山图》。 这次,云华师祖再不肯让洛书独自前去,他陪着洛书踏上流云飞石。一见到玄千叶,师祖不免要讥讽几句,说什么:你个臭魔,想要什么不跟我说,非要我们小洛书来,你当她愿意看见你啊? 玄千叶也只是笑笑说,她叫洛书么?这小姑娘至少比你好看。 他果真没有食言,接过《万里河山图》扫看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还给洛书。但是他非要云华师祖在远处等着,才肯把飞廉有可能出没的地点告诉洛书。 云华当然不让,可玄千叶说,秘密嘛,当然要说给看得顺眼的人。云华大为不耻,抬杠说我们洛书知道了秘密会不告诉师祖吗? 最后,还得云华妥协,他退出好远,跟怪兽九婴小眼对小眼深情凝望。 玄千叶告诉洛书,封印裂缝的位置,在距离神魔之井一百里的落花谷。不管幽都派谁来,都应该在落花谷附近驻扎。以魔宗的狡猾自然要留着退路,万一遇上强敌可以直接顺裂缝遁回幽都。 原来是落花谷! 最重要的信息到手,第二天,若弦带一百名弟子出山,与秋水长风殿和暮云谷两家汇合,赶赴落花谷剿杀飞廉。 而洛书从玄千叶那里拿到情报的事儿在宗门传开,洛书从此也成为和铭澈一样很神气的人物。 宗门弟子也经常凑在一起议论: “你看你看,云华师祖眼光就是独到,当年的殿试状元果然不同凡响。要知道那镇魂台几乎没人敢去,前些天还有修为高的师叔去跟魔头交涉,结果不幸身亡。再看人家,轻而易举就拿到消息,了不起啊!” “听说那幽都魔帅长得青面獠牙,那牙长得七长八短,要多寒碜有多寒碜,洛书师叔毫不畏惧,几句话就逼迫玄千叶说出绝密情报,还令魔头羞愧不已,就差跪下来给洛书师叔磕头了……” 洛书无意间听到这些话,觉得自己才应该羞愧不已。她只能躲在屋里,因为只要出门,无论被谁看见都得被拉住聊上一会儿,硬着头皮听那些滥美之词。 现在的洛书在宗门可有威信了,谁都想和她成为知己好友。 千里之外,除魔志在必得。掌门师祖派出若弦后,改了主意不召回铭澈,他给铭澈发了千里灵信告知详情,让他不可意气用事,要么策应若弦除魔,要么自行返回宗门,不得擅自行动。 谁知道,铭澈就此没了消息,没回山却也没了踪迹。 就连洛书都没再收到师兄的飞信,她天天趴在窗口盼着飞信来,师兄却一连数日音讯全无。 宗门里有些人早就看铭澈不顺眼,于是偷偷嚼舌头:铭澈应该是因为宗门派了别人去追剿飞廉,不服气才不回来的。 洛书觉得好无力,难道这些人都忘了,当初是谁为宗门立下汗马功劳?师兄为了天阙宫,不肯向玄千叶妥协,这也不对么? 天阙宫上下都在等着飞廉伏诛的好消息,谁知半个月之后,若弦全身带伤返回天阙宫。 一百名弟子,只剩下几个人。 都以为万事俱备,却不想黄雀在后。三大宗在落花谷布局,反而落入幽都魔军的圈套,几乎全军覆没,若弦也被飞廉围住。危急时刻,一直隐藏于暗处的铭澈出现,以一己之力奋力搏杀,救出若弦,自身却陷入重围被困。 至今,生死未卜。 这一次道门损失惨重,秋水长风殿死了三名大弟子,暮云谷两大长老战死,其余弟子死伤无数。天阙宫也不能幸免,九十多名弟子折损,主将若弦重伤。 这是擒获玄千叶以来对抗幽都最惨烈的一次。魔军就此在落花谷站稳脚跟,后援也开始跟进补充,大有与仙云大陆道门决战一场的架势。 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明白过来——玄千叶给的情报是假的! 天下道门在秋水长风殿和暮云谷的策动下,向天阙宫质疑的声音甚嚣尘上,甚至施加压力,让天阙宫交出玄千叶和传了假情报的洛书。 尽管云华师祖一再为洛书出头,却因玄千叶说出情报时他并不在场被驳回。天阙宫内风向急转,宗内弟子一边倒的指责洛书,说她办事不力的都算是客气,更多的是说她坏了道心投靠幽都,和玄千叶设计陷害道门同修。 清幽一脉的同门更是对洛书冷眼有加,师父若弦也对洛书冷了心,对此,云华师祖只是叹气,早知如此,当初真不该让洛书去冒险啊。 生死不明的铭澈似乎在这场风波中被人遗忘,所有的矛头,在一瞬间都指向了洛书和锁在镇魂台的玄千叶。 洛书再度疑惑了,铭澈和自己,真的就这样被遗弃了么? —————— 感谢大家的票票,中秋节快乐! —————— 027:不是不救 洛书给铭澈发了十几道千里飞信,都石沉大海。她心急如焚坐卧难安,一闭上眼便梦到铭澈落入魔军手中,不是被飞廉杀害了,就是在受酷刑。她心惊肉跳,几天下来,人瘦了几圈。 这些天,再没有“回来没,回来没”这样的啰嗦飞信,再没有让人哭笑不得的礼物。她担心再看不到那张笑嘻嘻什么都不在乎的脸,担心再没有人牵着光球放风筝。 她什么都不能做,现在铭澈没了消息,宗门里便有些人说他是个沽名钓誉的家伙。洛书去和人家争论,反被讥讽一番。说铭澈失踪是建立在她无用的基础上,气得她只想哭。 她虽然还住在天阙峰,但是境遇和以往完全不同。十三代弟子中,也就莫闻偶尔来看看她。更多的时候,她抱着焦躁的天籁坐在窗口,盼着远方出现千里飞信的银色光点。 这天一早,洛书练完功,胖子莫闻匆匆赶来,说是要去主峰无极殿。落花谷一战,众道门损失不小,掌门师祖在那里召集众位主事,商讨怎样善后。 洛书眼睛一亮:“师兄,你说说看,掌门师祖会商议怎样救出铭澈师兄吧?” 莫闻叹了口气,扇子哗哗地摇得没个章法:“铭澈师弟啊,唉,可惜了。我也不知道会不会说到他的事啊,师妹,我说句话你别在意,都这么多天了,铭澈师弟在不在都是两句话呢。” 洛书当即红了眼眶,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莫闻忙劝:“别难过,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你得心里有准备,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对你不利,你万事小心。” 莫闻说完,赶忙到主峰议事去。洛书越想越难过,当初掌门师祖那样器重铭澈,如今他生死未卜,宗门里就没人过问了么? 你们不是议事么?好,我就去问问,还有没有人记挂着铭澈,有没有人想过救他! 她住的地方就在天阙峰,带着天籁走不多远,就到了无极殿门口。 “师祖有令,无掌门印信者不得入内!”两名内门弟子拦住洛书,神情很是倨傲。 洛书冷笑,以前又不是没见过,让我去镇魂台谈判的时候怎么不是这个态度? 不管怎样,今天这大殿进定了! 洛书道:“知道我是谁么?” 两位弟子对视一眼,道:“自然知道。” “玄千叶关于落花谷的消息,就是我带回来的。我拿到的消息害了这么多人,总得来领罪吧?你不放我进去,说不定我就带着玄千叶逃出天阙宫了呢!” 两位弟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位结结巴巴道:“你……你……口出狂言。” “狂怎么了?你们敢不让我进去,我就敢说你们是幽都的卧底,信不信?” 这俩人傻了,退后一步道:“放你进去,你好自为之。” 洛书整整衣裙,举步进入大殿。殿内正中座上,坐着位神仙似的老者,头发长髯全白了,一身素白道袍,颇有道骨仙风。 偌大的无极殿内,有三支七脉的主事人,更有秋水长风殿、暮云谷及其他宗门的代表,见洛书进来,都是一愣。 这是洛书第一次见到天阙宫掌门。她恭恭敬敬行礼,然后抬起头,目光中无惧无畏。 “师祖,我来就是想问问,我师兄有消息么?” 见她这样,若弦有些着急,呵斥道:“洛书,怎么这样没规矩。掌门和各宗门主事都在,这些事不用你操心。慧琰,快带她出去。” 胤华师祖略微沉吟,笑着制止要带洛书出去的慧琰,和善笑道:“洛书,我们也很着急,正在商量。” “哼!”云华师祖小声鄙视,手上不停绕弄柳枝玩儿。 这回答,真的好敷衍。洛书大着胆子说道,“好像,已经商量了些日子,铭澈师兄若落在魔军手上,不就晚了?” 若弦真急了,“放肆!洛书,你一个十三代弟子,哪个允许你在这大肆喧哗了?!慧琰,你还在等什么,难道让我连你也赶出去么?” 洛书站着不动,倔强说道:“铭澈师兄是因为救同门才深陷重围的,同门怎可不救?!” 清幽一脉的主事静月脸色铁青,“洛书,若不是因为你拿来的消息有误,我们何至于大败于飞廉之手?” 几位道宗代表一听这便是洛书,纷纷拿出一副要审问的架势。若弦厉声道:“慧琰,把她拖出去关石牢禁闭静思,没我的命令不得放出!” 慧琰走上几步,抓住洛书手臂向殿外拉,低声道“师妹,快走吧,不然师父师姐都帮不了你,更别说救人了。” 洛书倔强地挺直脊梁,还想据理力争。胤华摆摆手,皱眉道,“不要吵,怎么都没了规矩,慧琰,放开她。” 慧琰松了手,洛书抬起头,清澈眸光望向掌门,无半分惧色。 胤华沉声道,“在落花谷,咱们中了飞廉埋伏,损伤很多弟子,铭澈陷入敌阵,生死未卜,其实……我比你们还着急啊,都是天阙宫的弟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本座各个心疼。洛书,铭澈一定是要救的,可是怎么救却要有个说道。飞廉率领魔军在落花谷布下天罗地网,正是希望咱们名门正道自乱阵脚,咱们若是就这样冒冒失失冲去救铭澈,岂不是正中了魔军的诡计?洛书啊,要救铭澈是一定要救的,可是却要先布置个万全之策,要和其他宗门联手行动。” 洛书咬咬嘴唇,问道:“那还要等多久?” 洛书这么问掌门胤华,已是犯了大不敬,三支七脉的主持都对她怒目而视,清幽一脉主事静月更是眼中冒火,恨不得立时便毙了这个忤逆的弟子。 胤华笑笑,“快,少则七八日,多则半月,各门派的弟子们就能会合向落花谷进发了。洛书,你先下去休息,等待宗门的安排。” 洛书心彻底凉了,等道门修者杀到落花谷,便是有一百个铭澈也不够魔军杀的。 她低声说道,“是。” 转过身,正要走出大殿,就听有人说:“等一等!” ______________ 028:少年,你有点儿冲动 洛书回头,就见一位墨衫少年站起身,对胤华说道:“在下秋水长风殿墨亦甄,觉得这位姑娘颇为眼熟,似是一位故人。有些话,想私下里问问。” 墨亦甄,秋水长风殿精英弟子,在长风殿的名气相当于天阙宫的铭澈,都是道宗不可多得的少年天才。和铭澈不同的是,这少年不苟言笑,手段狠辣,虽有少女暗自仰慕,却没人敢靠近。 他自小在长风殿长大,每日苦练剑道,对姑娘的秋波视而不见。如今,居然当众说天阙宫的一位女弟子是故人? 怎么可能? 谁信啊?这种似曾相识,明摆着就是一见钟情嘛。 满座会意轻笑,长风殿一位师长取笑道:“亦甄,这女娃还算漂亮,既然你一见如故,师叔做主,带回长风殿如何?” 若弦立刻冷了脸:“这位师兄,洛书是我徒弟,她去哪里我们说了算,不劳师兄操心。长风殿固然不错,那也要我徒儿愿意才行。” 那位长风殿主事脸微微一红,道:“玩笑而已,师妹何必认真。” “那师兄何必开这不合时宜的玩笑?” 长风殿这位仁兄被若弦噎得说不出话,胤华师祖挥挥手,“孩子们既然要私下里说话,我们这些老人家也别拦着了,亦甄,洛书,你们外面去说罢。” 墨亦甄谢过胤华,跟着洛书出了大殿。洛书四下里望望,找不见天籁的影子。这小家伙,又跑哪儿去了?可千万别闯祸。 洛书担心着天籁,一回头,见墨亦甄没有谈话的意思,皱皱眉问道:“要找个没人的地方么?” 墨亦甄面无表情:“好。” 走到大殿外围墙下,洛书四处看看,道:“行了,这里没人了,师兄,你……” 唰,眼前寒光一闪,一柄长剑直指洛书胸口,墨亦甄冷声问道:“你说实话,天阙宫是不是暗地里囚禁了我们长风殿的弟子?” 洛书心里一惊,面上倒也不动声色,她连镇魂台上那些丑陋魔怪都见过,这点儿惊吓还算什么?她想了想,笑着点点头。 墨亦甄俊脸更冷,追问道:“囚禁那人叫什么?关在哪里?” 洛书笑着说:“墨师兄,你怎么想不明白呢,你说有话问我,又说我像你的故人。结果出来用剑指着我,摆着臭脸吓唬我。我只要喊起来,天阙宫自然不会算完,出剑袭击道宗同盟,关你个十天八天也不为过吧?这个被关的人就是你呀,关在哪里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你——别给我耍花样。”墨亦甄剑眉微挑,眸子眯起,剑尖又向前送了半寸。 “墨师兄,你说你又不能真杀我,何必呢,举着剑还怪累的。”洛书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地推推墨亦甄的长剑,墨亦甄寒着脸哼了一声,却还是不肯将剑移开。 真是个倔人。洛书只好说道:“天阙宫囚禁了什么人,师兄似乎不该问我。我一个小女修,到现在都没筑基,在宗门是名副其实的低阶弟子,我能知道什么?” 墨亦甄冷声道:“我得到消息,他最后去了你那里,从此消失了。传说他去了妖狐谷,我是决计不信的。如果你们捉了他,大不了通知长风殿,夏宗主来请个罪就是。就这么不声不响把人囚禁,是留着日后作为筹码对付长风殿么?” 洛书一听这话,心里明白了几分,笑道:“墨师兄,你刚才问我这些话,是夏宗主让你问的,还是你自己想问的?恐怕你说的这事,连夏宗主都不知道吧?不然你们为什么不在殿上问,却来找我这小女修的麻烦?莫非墨师兄擅长持强凌弱?” 墨亦甄俊脸微微一红,“才不是,夏宗主才没工夫管这些,这是我要问的。” “墨师兄,你敢说出你找的人的名字么?” “有什么不敢?”墨亦甄咬咬牙,剑尖又向前送了少许,“你既然心里清楚,我有必要说出来么?你们对他做了什么?若他有三长两短,我必搅得天阙宫鸡犬不宁!” 洛书噗嗤笑了:“师兄,你怎么这么不冷静?你说你吓唬吓唬我也就得了,小打小闹的我也不能跟你计较。你要真在天阙宫闹,你还得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事情都挑明之后,是对长风殿有利?还是对你要找的人有利?师兄别闹了啊,你把剑撤了,我跟你好好说。” 墨亦甄心里这个窝火啊,什么叫吓唬吓唬?这是追查同门失踪案好么?怎么就小打小闹了? 洛书心里暗笑,嘴上仍然没完没了:“墨师兄,说实话,你在我们宗门也是很有名气的,可你今天这一出有点儿冲动,真的。这也就是我,换了别人才不算完呢。” 墨亦甄实在受不了,收了长剑怒道:“你赶紧说!” “你要找的这个人呢,我就不说名字罢,我们心照不宣。”她想了想,又道,“为了不造成误解,我们说个特征吧,他右手食指和别人不一样,对不?” 墨亦甄眸光一闪,“对,只有两个指节。” 洛书暗笑,瞧瞧墨师兄,杀是十妖魔也不见得这么激动。 她笑着说道:“他没事,真的。铭澈师兄拿到他偷偷分解的锤,没为难他,让他去找炼器大家莫仙师了。这事只有我和我师兄知道,妖狐谷的传言,也是我师兄怕好事的人找他麻烦,随口杜撰的。” 墨亦甄长出一口气,突然朝着洛书深深一揖。 “别别,墨师兄,你这样我可担不起。” 墨亦甄低声道:“今天多有得罪,以后自会谢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洛书轻声道:“别这么说,我看得出来,你们是好兄弟,不然不会这么着急找他。我和你一样,也牵挂着一个人的安危,我也想知道他在哪里,如果他有事,我也会拼命救他。” “你说的是铭澈吧,我上个月见过他,一起和魔军打过一场。”墨亦甄抬头,目光坚毅:“你刚才跑上大殿,求里面那些人救他。别人我不知道,但如果我再去落花谷,定全力救他出来!” 洛书眼眶红了,“你都能这样,我就更加不明白,他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换来的是同门的冷漠?” 墨亦甄苦笑:“想知道为什么?” 洛书轻轻点头。 墨亦甄拍了拍她的头:“因为,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为你的努力鼓掌,我是这样,铭澈更是如此。” —————— 029:真相 洛书心情复杂回到住处,远远瞧见天籁在追着素悠咬裙角,素悠大呼小叫拎着根棍子和天籁“搏斗”,天籁大声嚎叫毫不退让。 洛书头疼啊,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修,如果和一只暂且叫做“狗”的宠物较上了劲,那是真不在意形象了啊。 素悠和天籁混战在一起,洛书怎么喊怎么拉也分不开,后来一人一兽干脆翻滚在地,素悠披头散发,天籁龇牙咧嘴。 最后,这俩货总算停了手,素悠从地上爬起来,跟没事人似的整整衣裙,笑眯眯打招呼:“师妹回来了啊,我跟天籁切磋呢。” 切磋! 堂堂道门大宗,切磋能别这么难看么,跟小地痞打架似的。再说,她跟一只宠物有什么好切磋的! 素悠理完衣裙理头发,歪着头问:“听说你去大殿了?没用的,你去找他们,都不如去找玄千叶。假消息是他传出来的,自然要找他算账,再说,万一运气好问出真消息,那大家不都皆大欢喜了?” 洛书眼睛一亮,要去吗? 天籁从地上爬起来冲素悠大吼,素悠咯咯笑道:“臭狗,你当我我要害洛书啊?我告诉你吧,她去镇魂台比谁都安全,玄千叶才不会伤她。” “师姐,这话从何而来?” “哈哈,我说着玩儿的。你用胳膊肘都能想明白啊,他要想伤你,早就下手了啊。”素悠甩甩头,一扭一扭地回房了。 素悠的话,洛书还真放在了心上。 或许,再去一次镇魂台,就真有收获了呢? 师兄,你再忍忍,不管这办法是否行得通,我总要试试。 她看了看天色,决定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去。于是随手喂了天籁几颗灵石,便坐在桌前托腮凝思。 师兄一定还活着!他那种嬉皮笑脸的人,一定长命百岁! 等他回来,再不让他瞎逞强了。 洛书摘下头上的簪子,小小声地说:“师兄,我想你了呢。” “当”!簪子突然变成九齿钉耙,由于是瞬间变大,洛书毫无准备,九齿钉耙一下把桌子砸掉一个角。 还可以这样?!好讨厌!人家忘记那是咒语,只是说了句真心话好不好! 洛书一直等到亥时,趁着夜色独自去了镇魂台。她手上有以前的掌门印信,又几次来过这里,守卫弟子也没太为难她,只是简单盘问了几句。 这种地方,除非活腻味了,否则谁愿意来啊?守卫弟子其实也挺同情洛书,挺好的小姑娘,总要来这里受惊吓,不用说别的,光里面的声音就够吓人的了。 洛书熟练操纵着流云飞石前进,路过九婴的时候,发现九婴今天有点萎靡不振。九个头全都软趴趴地垂在台子上,听到有动静,仅是用几只碧绿的小眼睛扫了一下,又闭上眼歇着了。 洛书觉得,这一出像极了吃坏肚子,可九婴在这里这么多年啥都没吃过好吗,它这种样子还蛮奇怪的。 很快,洛书见到了玄千叶。他盘膝打坐,银发在风中居然舞得曼妙。洛书想了想,让飞石停好,也盘膝坐下。 玄千叶睁开眼,唇角轻然勾起,居然笑得很开心。 洛书冷哼一声:“用假消息骗我,好玩儿么?” “这话你该去问你的胤华师祖。”玄千叶随手点出些碧光,让它们在洛书周围闪烁着。黑漆漆的镇魂台深处,坐在飞石上的女孩子显得格外干净美好。 玄千叶笑了笑,声音像往常一样温润:“洛书姑娘,你拿来的《万里河山图》是赝品,我给的情报自然也是假的。” “什么?!图是假的?”洛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图是假的么?图如果真是假的,凭什么要求玄千叶给真实的情报? “知道我为什么要那张图看么?” 洛书咬咬嘴唇:“不知道,但一定是阴谋。” 玄千叶笑出了声,朗声说道:“我在这里写字画画弹琴自娱,无非是做个样子给胤华看看罢了,我的目的只是这《万里河山图》,这图里藏着大陆上唯一一条先天灵脉的秘密,无论是人间修士还是我幽都魔军,只要得了这条灵脉,胜负的天平必然倾斜。你想想看,胤华这老家伙又不是傻子,真有这图藏还来不及,怎么肯将真图拿来给我看?” “你要看这幅图的时候,就知道我会拿来假的?”洛书问。 “当然,”玄千叶微微一笑,“《万里河山图》的秘密没几个人知道,在几大道宗里,这是只传给掌门的宗门绝密。他知道这图的分量,一定会用假图敷衍我。” “既然这是秘密,你又干嘛告诉我?” “我是你们修者的敌人,我又不必维护胤华。若不告诉你,你怎么会相信,你和铭澈根本就是被当成了弃子?” “图……是假的,掌门师祖一定能猜到你给的消息也是假的……”洛书说着,只感觉一团黑云慢慢笼罩了自己,被压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可师祖为什么还要派若弦师父率门下弟子与其他宗门联手杀往落花谷,那不是摆明了自投罗网么?因为你给的假消息,玄门修者损失惨重,掌门师祖为什么要这么做?明知道是陷阱还要向下跳?” “你不懂,他这是在赌,无论胜负,天阙宫得到的都会比失去的多。”玄千叶说道,“我给的消息若是真,天阙宫率领暮云谷和长风殿联手斩杀飞廉,天阙宫的领袖地位无可动摇。消息若是假,则可借飞廉之手打击暮云谷和长风殿的实力,天阙宫的地位反倒是更加稳固。我问你,天阙宫十二代领袖中,你师父若弦是最强的么?” 洛书摇头:“不是的。” “胤华给她多少人?” “一百人。” “其他宗门往落花谷派了多少?” 洛书声音发颤:“少则三百,多则五百。” “天阙宫只派一百人,其他道宗没有诟病?” “师祖说,还有后援。” “后援呢?” “……” 洛书无法再说什么,后援?道宗大批人马中了埋伏,死伤无数,铩羽而归,各自休整还来不及,谁曾记起本来该有后援? 玄千叶摇摇头:“派一名精通音律的弟子下山,仅配了一百人,打得一手好算盘。若赢了,坐收利益,就算全军覆没,损失也是最小。若弦和铭澈,他们的安危只怕早不在胤华的考虑之内了。” “你胡说……这不是真的……”洛书简直不敢相信玄千叶所说的话。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件事也太可怕了! ———————— 这两天更得太晚了,以后争取早点儿。票票什么的都砸过来吧~~ 030:无法魔变 玄千叶静静坐着,微风撩起他的发丝,他明白,此刻不需要再说什么。面前少女心目中的高山已轰然崩塌,这对她来说有些残酷,可有些时候,打击可以让人更快成长。 他是魔,一个小女修的内心痛楚影响不了他的初衷,他来做他想做的,争取他想得到的。 仅此而已。 洛书沉默了好久,突然问:“魔头,你知不知道,我师兄现在怎样了?” 玄千叶淡淡说道:“大概是在飞廉那里吧。” “你的部下会伤害我师兄么?” “你说呢?” 洛书咬咬嘴唇,不再说话。和这魔头聊了半天,有什么用呢,除了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事实,也不会有更多的收获了。 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这时,玄千叶突然道:“有个法子,或许可以救你师兄。” 洛书眼睛一亮:“什么法子?” “用我去换铭澈。” 洛书一声不吭站起身,催动飞石准备离开。玄千叶的话,她连考虑都不会考虑,这种放虎归山的事,就算天阙宫会同意,其他道门也决不允许。 她宁可请墨亦甄帮忙,去找飞廉拼个你死我活。 玄千叶的声音,自身后悠悠响起:“落花谷一战,我恶名昭著,人神共愤。长风殿暮云谷必会向天阙宫施压,斩杀玄千叶以谢天下。我灰飞烟灭之日,就是天下大乱之时,人间修士会结为同盟杀向神魔之井,幽都飞廉会先以铭澈之血祭我,然后和道宗血战。到时候,怕是又要生灵涂炭。” 他叹了口气,好像这种事情想想都极为痛心,好像他从来都是善良的、容易触景生情的文人雅士,而绝非杀人不眨眼的幽都之魔。 “到时候,天阙宫恐怕难以自保,胤华弃你和铭澈如敝履,未免令精英弟子心寒。这道门第一大宗,怕是风光不再了。” 洛书颤声道:“……我不想师兄死……” 玄千叶轻笑一声:“洛书姑娘,能不能帮我做件事?” 洛书摇头:“我不会为你做任何事。” 玄千叶仍旧笑着,眸光飘向流云飞石的来处:“你放心吧,这里我的确待够了,但我不会让你想办法放我出去,你没那个本事。” “嗯,”洛书道:“知道就好,我今天不该来的,这就要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姑娘来的时候看见九婴了吧,它怕是再撑不住,活不了多久。它来自云梦雷泽,那里的生灵都受过诅咒,生在雷泽,死也要在雷泽,否则永世不入轮回,不得超生。”说着,玄千叶右手抬起,一道碧光嗖地飞来,停在洛书身畔,他接着说道:“九婴在镇魂台上受尽折磨,现在已经不能动了,你要是可怜它,就把这道符咒贴在它中间头颅的顶门上,它肉身是回不去了,如果魂魄能回去,也是好的。” 洛书咬咬嘴唇,直视玄千叶:“你应该看得出,我今天来是想问出魔军的部署,换我师兄的平安。可我现在知道了,你不会告诉我任何事,我也不会帮妖魔做事情,九婴入不入轮回和我没半点关系。” 说完,她转过头,再也不看玄千叶。流云飞石开始行进,两边魂台上的妖魔突然大声嘶吼,除了九婴个个都那么亢奋。 在第六个魂台上的岩魔妖疯了似的向前扑,想要挣脱锁链捉住洛书。洛书吓得缩在流云飞石一角,手里紧紧握着破甲匕。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是妖是魔,只要过来,她就一匕首扎过去! “过来!过来!”岩魔妖大喊着,刚扑了一下,就被三味真火困住。岩魔妖气得大叫,张嘴喷了口岩浆,轰地一声,炽热的气浪把洛书的飞石融去一块,然后飞进无尽的深渊里。 远处传来玄千叶的笑声,那声音是有魔力的,镇魂台上的妖魔全都安静下来,纷纷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只听玄千叶厉声说道:“幽都魔众,无不听我号令。想和我共进退,也得够资格。这女修我决意不伤,你们哪个敢动?!” 周围突然安静了,岩魔妖伏在魂台上痛哭流涕。洛书稳了稳心神,说了声谢谢,赶忙继续前进。 路过第一个魂台,她又看了眼九婴,九婴所有的脑袋都垂下,十八只眼睛都闭着,看起来无精打采。 玄千叶的声音自远处传来,“我刚才好歹救你一次,你也帮帮这畜生吧。它看着凶,其实和你的天籁差不多,也就是个无法魔变的魔宠。” 洛书心里一动—— 天籁,灵宠,无法灵变。 九婴,魔宠,无法魔变。 在魔界,九婴的境遇其实和天籁差不多吧?它只是个丑陋的怪兽而已,虽然很凶,但它回不去雷泽的家,心里也很难过吧?洛书扭头看了看身后,那道碧色符咒绕着飞石飞舞,想看不到都不行。 洛书想了想,一跃跳到九婴的台子上。 帮它的魂魄回到雷泽,就当做了件善事。 洛书低头寻找着,九婴九个脑袋长得都一样,全都耷拉着。洛书看了半天,说道:“哪个是你中间的头,你倒是晃晃啊。” 九婴没动,突然,某两只眼睛眨了几下。洛书伸手就把符咒拍了上去,一刻不敢停留,跳上飞石就走。 回到住处已是深夜,第二天,镇魂台传来消息,岩魔妖把自己变成一块大石头,死了。 天阙峰无极殿关于落花谷战役的讨论终于有了结果:玄千叶罪大恶极,几大宗门将在天阙宫斩妖台齐聚,用玄千叶的头颅祭旗,向幽都展开讨伐之战! 洛书得到云华等人力保,这才没被扣上“幽都同谋”的帽子。虽是无意,但也犯下大错,祭旗之后,禁闭三年。 而铭澈的安危,已成为不合时宜的话题。哪有精力去救他?道宗的主力,要在神魔之井周围剿杀更多的魔军。谁能重要过讨伐幽都的大业?谁能抵得上天阙宫千百年称霸道门的雄图霸业? 几年前因为捉到玄千叶而熄灭的战火,因为要用他的头颅祭旗,将再度燃起! —————— 再有几章这部分就结束了,女主要离开宗门喽~ —————— 031:祭旗 仙云大陆的修士,终于盼来祭旗的那一天。 天阙宫天阙峰下,聚集了十几个道宗的数千名弟子。对于祥云缭绕气势恢宏的道门第一大宗,长风殿暮云谷的修士除了嫉妒之外,心里还有一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也不比谁差,咱们走着瞧”的心理。而无尘山,天璇岛这些小宗门的弟子,只恨自己没机会在此修仙,恨不得今天有妖魔捣乱,自己表现不俗,然后被天阙宫的仙师看上。 天阙宫三支七脉的内门弟子,当然都是一脸骄傲。好多人心里在想:看,也就我们家敢锁大妖魔,也就我们家镇得住,你们看什么看,嫉妒吧,羡慕吧,不服你来打我呀! 洛书站在师姐素悠身边,排在清幽一脉的队伍中。她和玄千叶打过几次交道,此刻要站在下面看着他被斩首,也觉得有些可惜。魔,能风雅淡定如此,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呢。 天阙宫掌门胤华,此时正站在广场中央平台上,白发白髯白袍白拂尘,仙风道骨受尽天下修者仰视。胤华朗声说道:“我辈修士,当以斩妖除魔匡扶正义为己任,如今妖魔横行生灵涂炭,更应团结一致共讨魔军。幽都为虐,伤我修者无数,今日,斩幽都魔帅玄千叶头颅祭奠战旗,明日,我辈杀往幽都以报血仇!” 全场群情激奋,这时,只见一位高阶修士匆匆走到胤华身边,轻声耳语几句。 胤华淡淡一笑,说道:“还未祭旗,妖魔就有了动静。镇魂台上的恶兽九婴,一连萎靡数日,今天突然厉声嚎叫,想要逃出天牢。莫言莫闻,你们两个去镇魂台,用三昧真火将几个孽障炼成飞灰!妖魔毕竟是妖魔,必将臣服于正气!” 此言一出,众修者齐声欢呼。洛书却有些心慌,九婴不是就快死了?怎么突然狂暴起来?那道符咒不会有问题吧? 再看胤华,只是点点头,场下便立刻安静。有弟子高呼:“提玄千叶!” 轰地一声,广场中的平台向两侧分开,刑台从地下缓缓升起。玄千叶坐在台子上,九根锁魂链在斩妖台四周缠绕,看样子插翅难飞。 马上就到了午时,日光正刺眼。按说幽都之魔是畏惧阳光的,他却没半点不适。只见他银色长发如瀑,日光倾泻在上面,光泽如同锦缎。他垂眸而坐,唇角挂一抹浅笑,似乎不是来送死,而是在坐看花开,静听蝉鸣。 来祭旗的绝大多数没见过幽都魔帅,此时一见都颇觉讶异。好多女修已经在窃窃私语,这俊雅男子怎么会是恶魔,是不是抓错了? 好些做师父的已经在正色警告:能成为最难缠的妖魔,必定有蛊惑人心的本事,只有没见识的人才会认为,在幽都都是其丑无比的怪物。 场下乱哄哄的,玄千叶皱了皱眉,终于睁开了眼睛。冰蓝的眸子轻然一扫,周围传出无数倒吸口气的声音,接着又传出女修哭天抢地的哀嚎。 就这么一眼,阵脚就乱了。 各宗主事纷纷咒骂,连忙喊人把被蛊惑的女修拉走。高阶的师长暗自感慨,这眸光如此妖冶魅惑,不是妖魔是什么?当年就该立刻除掉他,天阙宫也不知道怀了什么心思,居然养了这么多年。 “玄千叶,”胤华道:“你有什么话说?” 玄千叶笑着问:“你想听我说什么?” “你害得众多修者凄惨死去,如今,我道宗以你祭旗,你可有不服?” 玄千叶唇角一勾,斜睨胤华:“换做是你,你会服么?” 胤华哼了一声:“你若转世,愿你别再落入幽都。” 玄千叶笑意更浓:“这个不劳你费心,我若投胎,必定挑个姑娘多的所在。” 嗤!下面居然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胤华毕竟是大家风范,居然也不恼,只是环视了下四周,众修立刻敛眉屏气,不敢造次了。 玄千叶挑挑眉毛:“胤华,铭澈应该在飞廉手上吧,你此刻杀了我,飞廉便会立刻斩杀铭澈,你不心疼?” 胤华道:“大义面前必有牺牲,能杀你时,绝不手软!” 玄千叶大笑,朗声道;“胤华,你别忘了,你已手软了好几年。” 场上众修议论纷纷,素悠悄悄在洛书耳畔说:“师妹,我怎么总感觉不对劲啊,我觉得我们会有危险。” “啊?”洛书吓了一跳,师姐最近晚上不唱歌了,可还是不太正常的样子,她说的是胡话不? 素悠正色道:“真的,我昨晚梦见妖魔挣脱锁链,直奔清幽这边。师妹,你有没有什么得手的法器,我们好互相照应?” 洛书想了想道:“师兄的破甲匕在我这里,你放心,我护着你。” “可是我的长剑没带来呢,我怎么保护你呢?对了师妹,你辫子里闪啊闪的丝带好漂亮,是铭澈拿回来的龙筋吧?听说炼器堂给炼成了缚仙索,是这个么?” 洛书点点头。 素悠笑靥如花,“那师妹到时候别忘了拉我一把。” 洛书又点了点头。 其实她的脑子里乱着呢,早在几天前,她曾想偷偷下山打听师兄的消息,可还没出天阙峰,就被人拦了回去,说是祭旗之前,任何人不得外出,避免有奸细给幽都报信。 她从没像现在这样恨过自己的修为,如果能像师兄那样神气,那就能跟他一起下山,就不会没了他的音信。 她望着斩妖台,望着台上缁衣银发谈笑自若的玄千叶,突然平静下来。别人都只看到这优雅倜傥的皮相,她可是亲眼见到看守镇魂台的师兄没了腿,她知道玄千叶的杀戮,有时候只需要一眼。 这是魔,非杀不可。 师兄,我没能力救你,也不能阻止这场祭旗。你若平安归来,洛书便天天陪你抚琴赏花,你若遭不幸,洛书拼尽一生也要给你报仇! 正想到这儿,只听一声轰响,天阙峰后山有数道红光闪烁,有弟子大声宣布,妖兽九婴已及其余几只妖魔,已被三昧真火祭炼成了灰。 胤华微微一笑,轻轻说出掷地有声的两个字: “斩魔!” —————— 032:九首魔龙 若弦走出清幽一脉的队伍,她是落花谷一战的幸存者,今天要替死去的修士手刃妖魔。 有弟子捧上法宝“冰魄斩魔刀”,若弦恭恭敬敬双手接过。斩魔刀锋芒冷冽刺骨,曾斩杀万千魔躯,斩断无数魂魄。妖魔避之,鬼神怕之。 若弦缓缓走向斩妖台,与玄千叶离得越近,斩魔刀上的灵力波动就越强烈,银色的弧光闪动跳跃着,若弦整个人都被罩在这纷飞缭乱的光影中。 突然,从后山镇魂台方向传出一声怪叫,那里烧灼妖魔的烟雾越聚越浓,凝成一团黑云从天阙峰后涌了上来,缓缓遮住炽烈的骄阳。山风骤起,呼啸着扑向斩妖台。 也就是短短一瞬,浓重的黑云遮住了天阙峰,破空的炸雷声不断传来,空中隐隐有电光闪耀。有不少人注意到这天空异象,纷纷抬起头望着。 若弦擎刀向天上望了望,刚才还是艳阳高照,怎么突然就乌云蔽日了? 难道说,有妖魔进犯? 在场修士大都想到这一节,天阙宫胤华云华、秋水长风殿宗主夏长青、暮云谷谷主云深处……他们目光紧盯着若弦和玄千叶,手都按在自己的法宝上。 “斩魔!”胤华大声命令。 管他来了多少妖魔,先斩了玄千叶再说!若弦将心一横,斩魔刀高举过头。 “轰!”震耳的雷声响起,数道黑色闪电撕开云雾,劈斩在天阙峰上,天阙宫一角数座楼阁顿时倾塌,同时,一个庞然大物张牙舞爪从黑云中压了下来。 “那是什么?!”无数人惊呼,有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宗门道修跌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他们内心不再盼望被天阙宫仙师看上,但求从没来过这里。 洛书望着如墨的天空,这怪物从没见过,为什么又觉得如此熟悉? 斩妖台上的若弦不为异象所动,手中冰魄斩魔刀狠狠斩下。 就在这时,洛书头上一疼,紧接着,一道虹光从清幽的队伍飞出,缠住正挥刀斩下的若弦。接着一拽一带,若弦不由自主向后飞来,冰魄斩魔刀放出的银弧光芒刚刚触到玄千叶后颈,在空中留下一道华丽的光影和几缕银色发丝。 斩魔刀脱手,跳动着银光跌落在胤华脚边。 烈风鼓荡,雷电闪烁。黑云中潜藏的东西显露峥嵘,十余丈的身子在黑云中盘旋,不见首尾。黑色的鳞甲披满全身,九只巨大的龙头上碧色的瞳孔闪着妖异的光芒。龙首狰狞的舞动着,一道道黑色的闪电便一路劈落。 洛书心里一紧,这怪兽有九首!为什么有九首! 而天阙宫广场上人声躁动,刚刚斩妖台台上发生了什么?! 空中的怪兽又是什么?! 炼器堂华阳子几步上前,扶起跌倒的若弦,查看了她身上缠着的法宝,大声禀告:“师祖,这是缚仙索,出自咱们孤峦峰炼器堂!” “胡闹!”胤华问道:“谁的缚仙索?” 洛书脸色惨白,死死盯着素悠,“师姐,刚才是怎么回事?” 素悠嘻嘻笑着,小声道“你说呢?” 然后,她仰起头,对着胤华大声说:“这缚仙索是铭澈送给洛书的,我也是刚刚知道!” 洛书的手紧握着,这真是,百口莫辩啊! 所有的目光都盯着洛书,秋水长风殿夏宗主唰地抽出长剑,问道:“胤华,你们是自己清理门户,还是我来动手?” 胤华刚要回答,空中一连劈过几道闪电,将天阙峰下犁出一道道深沟。空中的恶龙俯冲而下,修为差些的修士只要被闪电粘身立刻焦黑。 快跑啊!喊声此起彼伏,天阙峰前乱作一团。 暮云谷谷主云深处大喊:“这是九首魔龙,是九婴妖兽完成终极魔变才有的状态……九婴,九婴不是已经被烧成灰了?!” 一听此话,道修们极度震惊,面对穷凶极恶的魔龙,手足无措。 “不要放走了玄千叶。”胤华低吼一声,抓起斩魔刀,唤出灵兽骑上,向着斩魔台上冲去。各宗门的掌门长老都纷纷召唤灵兽,亮出法宝,召集徒众,准备与九首魔龙恶战。 “陪你们这么久,我也该走了。”玄千叶淡淡的说着,就像跟一帮老朋友在告别。胤华斩魔刀扑近,玄千叶双臂用力,九条锁魂链翻腾着三昧真火向他自己烧灼而来,玄千叶胸口闪出一团碧色火焰,猛然向着四周爆开。 轰! 灵力激荡,气浪翻滚,九条锁魂链齐齐被碧火崩碎。正冲过来的胤华掌门等几人被劲浪弹开,纷纷摔落斩妖台下。 一声激昂啸音划破长空,是玄千叶在召唤九首魔龙。魔龙飞落斩妖台,匍匐着龙身,玄千叶缓步走上。 九首魔龙的气势太过震撼,斩妖台前千百道修的灵兽竟然无一头能与之抗衡。玄千叶站在龙背之上,没有立时发难的意思。胤华等人慑于他和恶龙的气势,一时间围住斩妖台,不敢轻举妄动。 “九首魔龙,传说中幽都王才有资格拥有的座驾,玄千叶……你是谁?”胤华指着玄千叶,声音有些颤抖。这些年来与魔军战斗交锋,互有胜负,可是他从没遇到这样的情形。 这样的场面,谁都有些承受不起。 “我是玄千叶,一个有资格拥有九首魔龙的魔。”玄千叶淡淡笑着,突然一招手,缚仙索如灵蛇般跳起,反缚了洛书,被他一下抓到身前。 这…… 各宗掌门对胤华怒目而视,天阙宫是怎么用的人?这小女修刚才阻止若弦斩杀玄千叶,现在连魔头都想带她走,她果真和妖魔是一伙的,那么,天阙宫是不是也和幽都是一伙的? 云华紧跑几步,大声喊着:“孩子,别受了妖魔蛊惑!” 洛书死死咬着嘴唇,刚才的缚仙索不是她放的,可是,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她回头恨恨望着玄千叶,那魔却勾起唇角,低低在她耳畔邪魅笑道:“没有你帮我拍那道符咒,就没有今日的九首魔龙,多谢。” 胤华拔出剑,大声道:“今日,我道宗与魔头拼个你死我活,叛我宗者,格杀勿论!” 玄千叶朗声大笑:“幽都等了我这么久,我要找的都已找到,不陪你们玩儿了!” 说罢清啸一声,九首魔龙在众目睽睽之下,腾空而起! ———————— 目前墨亦甄支持率最高,他只露了一小面啊,难道你们知道我后面要写啥? ———————— 033:好机会 洛书被缚仙索捆着,和玄千叶一起坐在九首魔龙正中那颗脑袋上,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夹杂着电闪雷鸣。 洛书想起那日和师兄从炼器堂出来,两个人骑着追电在天阙宫各处闲逛,那一幕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如今,自己竟然和玄千叶坐在九首魔龙上,这上哪儿说理去? 向下望,天阙峰已经变成个小点,玄千叶在洛书身后轻声一笑,贴着她耳朵暧昧说道:“离开那地方,感觉怎样?” “不怎么样!”洛书翻了他一眼:“被陷害了,利用了,感觉能好得了吗?” “可是,我又没逼你。” 洛书恨道:“我师姐怎么抢我的绳子救你?” “因为我是她主人啊。” 洛书指了指九首魔龙:“这臭龙是怎么回事?” “想个办法让你帮我拍上符咒,它不变,我怎么走?” 九首魔龙大概听到主人在说它,一边飞着,一边腾出几只头来回头望,洛书气得踢了脚九首魔龙中间的脑袋:“你倒是哭啊,你不是就会学小孩儿哭么?变了身你怎么不哭了?” 魔龙几个头突然凑近,碧绿的眼睛望着洛书,突然张嘴在她头顶喷了几团火。 洛书吓了一跳,魔龙还是九婴的时候就挺可怕,现在更凶了,这大概还是给了它主人面子,不然这火喷身上,哪还有命在了? 玄千叶则笑出了声:“小九,你是斗士,别跟姑娘置气。” 小……九…… 它一点儿都不小好吗?会喷火的! 洛书咬牙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小九’捏死。” 玄千叶笑笑不语,洛书突然想起件事,问道:“该利用的都利用了,你还捉我干嘛?” 玄千叶挑了挑眉:“当然是有更大的用处。” 这时,身后传来呼喊声,洛书回头望去,只见各路修士骑座驾追赶而来。洛书在宗门几年,从没见过这么多种灵兽和法宝,在追来的队伍中,有胤华的绝地兽,有云华的翻影,有莫闻的玄龟,若弦的天鹿……还有些熊啊、狐狸啊、鱼啊,更有趣的,是一些非兽类座驾,有人举着一把伞,有人骑着一杆笔,还有脚踩风火轮的,坐在一幅画卷上的……真是无奇不有。 九首魔龙嗜血凶恶,一见有追兵,碧色眼睛放着光,毫不客气地吼出雷声,劈出闪电,喷出烈火,带着藐视一切的姿态,要把眼前这些修士化成灰烬。 追来的这些修士,高阶的排在前列,低阶的不敢太靠前,可又不甘心被落下,就远远地跟在后头。经过刚才天阙峰的一场变故,众修是忌惮恶龙的,只是,他们更不肯就这样放跑玄千叶。 胤华道:“玄千叶,挣扎无用,束手就擒吧!” 玄千叶笑笑:“你看我挣扎了么?” 云华则喊:“洛书,你得想办法逃啊。” 魔龙毫不客气地朝云华喷出一团火,洛书惊叫:“师祖小心!” 秋水长风殿宗主夏长青,骑一头毛色黝黑的霸气驺吾,他一摆手,长风殿的修者一起对魔龙围攻。 玄千叶真的没挣扎,他只是端坐在龙首上,看着“小九”发威而已,几道闪电劈过,修士的人数又少了一些。 很明显,修士们还没找到对付九首魔龙的有效办法,他们只是在自保的前提下试图对妖魔做最大伤害,只是,魔龙的攻击力远在他们意料之上,大概是觉得这实在不是一场划算的交换,各掌门在竭尽全力之后,最终选择放弃。 洛书眼睁睁看着那些灵兽们掉头,渐行渐远。 就在这时,雷电与黑云之中,出现一道白色,在浓重的墨色之间,这抹白显得格外醒目。九首魔龙飞得不慢,这道白光跟得也紧,丝毫不见放松。 近了,玄千叶笑笑:“我当是谁,原来是他。” 洛书定睛一看,天哪,那不是秋水长风殿的墨师兄! 只见墨亦甄骑着一只白色灵鹤,灵巧地在雷电之间穿行,那白鹤远不如驺吾和绝地那种仙宠霸气,但是却有一种出尘的轻盈,面对九首魔龙的攻击,竟然可以轻巧避过。 长风殿主修剑道,墨亦甄瞅准机会,出手便是一道剑光。眼见着九首魔龙电光劈下,灵鹤嗖地避过。然后,墨亦甄手中剑光舞成剑雨,朝着魔龙劈头盖脸飞去。 玄千叶冷笑:“螳臂当车,又是何苦。” 果然,魔龙九头齐动,那些剑芒有的被躲过了,有的虽刺在它长长的脖颈上,却丝毫不起作用。 洛书喊道:“墨师兄,这破龙皮糙肉厚,打不动!” 墨亦甄不吭声,自顾自舞着他的长剑,第二波剑芒又到,魔龙压根没放在眼里,随便躲了几下,张开嘴开始喷火。 灵鹤在火光中嗖地飞起,只见银光一闪,剑刃直奔玄千叶眉心! 玄千叶伸出两指,轻轻将那道光夹住,与此同时,墨亦甄第三波剑芒来了。 “看你怎么折腾。” 是的,墨亦甄确实是在折腾,他一边忙着躲闪,一边抽空攻击,稍有差池,就会和他的灵鹤一起烟消云散。 洛书咬着嘴唇,追杀玄千叶,这种连掌门宗主都放弃了的事,他还这么拼命,何必呢。 不过,墨亦甄到底也牵扯了魔龙和玄千叶的注意力,都抱着游戏的态度陪着墨亦甄过招。 但,这绝不是愉快地玩耍。 洛书看不下去了,大声喊:“墨师兄,你快走吧!” 墨亦甄根本不听。 毕竟魔龙的攻势凶猛,在一片剑光之后,墨亦甄突然掉头,飞得远了些。 玄千叶笑笑,好整以暇地望着,见墨亦甄不再追来,说道:“小九,别理他,我们继续赶路。” 九首魔龙飞起,玄千叶笑着对洛书说:“看到远处那几重云了么?幽都的兵马正赶过来接我们呢。”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顿了顿,因为那抹该死的白色又出现了。 这次,连玄千叶都觉得不耐烦,他从魔龙头上站起,手中凝了一道碧火,和着“小九”劈出的电光,一起朝墨亦甄击去。 好机会! 我解不开这绳索,我打不过这妖魔,我被利用,成了魔头逃走的帮凶。 可是,我不想去幽都,与魔为伍。 于是,在玄千叶攻击墨亦甄的时候,洛书从魔龙上一跃而下! —————— 其实我真的想写:在乌云和闪电之间,墨亦甄像一只海燕…… 034:小勇敢 洛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大石上。 她只记得自己从魔龙上跳下,后来发生了什么?现在自己在哪里? 在她头顶是一片清朗日空,身下石头被日光晒得热乎乎的,耳边是潺潺的流水声。洛书松了口气,这里应该不是幽都呢。 她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都在疼。她硬撑着支起身体,想看清这是什么地方。一转头,洛书吓了一跳,坐在石头另一边抚摸白鹤羽毛的,可不就是墨亦甄? “墨……墨师兄。” 墨亦甄瞥了她一眼,继续摸灵宠的羽毛,看样子没打算和洛书说话。 “是墨师兄救了我,对吧?” 墨亦甄板着脸,“我总不能看你摔成肉饼。” 洛书笑笑,“谢谢师兄啦。” 她说完,两个人又陷入冷场,洛书一眼瞧见,铭澈送的缚仙索就搭在大石上,是已经缩短的状态。这东西还是不要常用的好,不留神的话,连主人也会被别人捆上呢。她摸摸脑袋,还好,一头青丝还在,九首魔龙喷的火没把头发烧去,很是万幸呢。再摸摸,簪子也在! 她挑了一绺秀发,把缚仙索结在发辫里,像以前师兄给编的那样。 “墨师兄,”洛书问,“玄千叶的魔龙那么厉害,连夏宗主他们都回去了,你怎么还追呢?有好几次差点儿被雷劈到,我都吓死了。” 墨亦甄淡淡道:“我又不是去救你,我只是想试试,当年铭澈能抓回来的魔,我能不能捉住。交过手才知道,如果没有那恶龙,或许还能一试。” 洛书幽幽道:”是啊,如果九婴没魔变,玄千叶未必走得了呢。” 墨亦甄冷冷瞥她一眼:“如果你不用缚仙索捆了你师父,玄千叶早就死在斩魔刀下了。” 洛书不想解释了,缚仙索是自己的,当时那么乱,没人注意到是谁出的手。再说,从素悠被玄千叶看了一眼后疯疯癫癫,到素悠趁乱抢了缚仙索阻止斩杀玄千叶,这故事别人听了也不会信的。 对了!素悠!洛书心里咯噔一下,素悠其实一直都没好,有时候貌似正常,其实都是假象。素悠的内心早就魔化了,那天她来提醒自己去镇魂台,玄千叶才有机会给了自己符咒,九婴才有机会魔变! 这一切,是早就设计好的! 洛书的心沉到谷底,默默站起身,然后轻声道:“墨师兄,多谢你救我,我要走了。” 墨亦甄头也没抬,淡淡道:“你能去哪儿?” “我去落花谷,看看有没有师兄的消息。我想过,玄千叶当初是我师兄抓的,现在玄千叶从天阙宫跑掉,飞廉肯定会把师兄交给他处置。所以,师兄暂时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墨亦甄道:“就算你有了铭澈消息,你能做什么?你去送死?” 洛书愣住,是啊,她能做什么? 墨亦甄站起身:“你入天阙宫时的长剑呢?” “忘在天阙宫了。” 墨亦甄问:“那你现在有可用的武器么?” 洛书点头,摘下头上发簪。 “这个?” 洛书涨红了脸:“这个……这个是师兄给我的,它会变……但是需要咒语。” 墨亦甄不说话了,他的沉默让洛书觉得好难堪,他分明就是在表达:一个咒语而已,说不说随便! 可是,那咒语…… 洛书咬咬嘴唇,拿着发簪跑远,没过一会儿又回来,手上费力地拖着个九尺钉耙。 墨亦甄惊呆了。 铭澈兄,你送你师妹这个东西,真的不是开玩笑吗? 虽然惊讶,墨亦甄却还是淡淡的,问道:“因为有了这个,你就觉得长剑不重要了么?” “不是的,师兄说,以后会送我把好的。” “你,只知道依赖你师兄吗?” 洛书被说得满脸通红,想摇头,最终又点头。 “在天阙宫,云华师祖、我师父、莫闻师兄待我都特别好,铭澈师兄和他们又不一样。我误会他,打了他,他也不恼;我在他鬓边插桃花,他戴了一路逗我开心;我看着他为沧澜找好去处,我看着他在镇魂台决不妥协……他有什么好东西都先想到我,他说什么我都信!” 说到这里,洛书已经满眼是泪:“这就是墨师兄说的依赖吧?不管我修为有多低,我总得为师兄做点儿什么。” 墨亦甄沉默片刻,从白鹤翅膀下取下一件东西,扬手抛到远处,那东西忽地变大,竟是九个木桩。 木桩们并不老实,走位飘忽一刻不停,墨亦甄道:“拎着你的钉耙对着木桩练,你得先有力气把武器拿起来。” 洛书笑了,道了声谢谢师兄,便拖着钉耙直奔木桩。最开始还担心别把木桩劈坏了,后来发现那东西比她门口那块石头还抗揍,反弹的力度震得她手腕生疼。 墨亦甄摇头,死马当活马医吧,这修为,基本上没救了。 练到没了力气,洛书收了木桩和钉耙,走到墨亦甄身边问道:“墨师兄,我连个藏戒都没有,要不,木桩先放你藏戒里?” 墨亦甄叹气:“我打定主意追杀玄千叶,怕一个不慎被烧成灰,就事先把藏戒放在天阙宫斩妖台下了。如果平安无事,去找回来就是。只是一转眼,我骑上灵鹤出发时,发现那个藏戒不见了。” 洛书先是怔住,然后指着墨亦甄大笑:“墨师兄,原来你现在和我一样,也是个穷鬼!” “嗯。”墨亦甄瞪了洛书一眼,又不说话了。 洛书笑了一会儿,指着墨亦甄的仙宠问:“墨师兄,它怎么一动不动?” “累的。” “是啊,当时飞得那么卖力,辛苦它了。对了,它叫什么名字?” 墨亦甄愣住,想了好一会儿,慢慢吐出两个字:“灵鹤。” 这次轮到洛书惊呆了,“墨师兄,不会吧,它就叫灵鹤?” “嗯。” 洛书不高兴了:“你对得起它么?哪怕叫小白也比叫灵鹤强,你根本就没给它取过名字,你……你真是它主人么?” 墨亦甄:“……” 洛书一把抱起灵鹤,轻轻抚摸它,翅膀上羽毛应该是被火燎到,都不漂亮了。洛书气呼呼地说:“你最棒了,而且,那么多灵兽仙宠,哪个都没你飞得快,你面对九首魔龙一点儿都不怕,真勇敢呢!小勇敢,以后我就叫你小勇敢!” 她抬起头:“墨师兄,你记住了么?” 墨亦甄点点头:“嗯。” “嗯什么!” “……小勇敢。” —————— 035:得而诛之 从远处飞来一个白点儿,在阳光下闪啊闪的。洛书瞧得清楚,欢呼一声,放下小勇敢就朝那个方向跑,心里激动极了。千里飞信!这可是好久没接到的千里飞信! 跑到跟前,那飞信在洛书头上打了个转儿,绕过她直接朝着墨亦甄飞去。 洛书失望地站在那儿,泪花在眼里打转转。 刚才还以为,是师兄顺利脱险了,给她报信了呢。 墨亦甄展开飞信扫了一眼,一张俊脸沉下来。他一扬手,飞信扔给洛书,“跟你有关,自己看。” 洛书接过信,只见上面写着:亦甄爱徒,除魔大业非单枪匹马可为,宗门可为你调遣人手。另附道宗缉杀令:天阙宫逆徒洛书,叛出宗门与魔为伍,凡我修者,人人得而诛之! 洛书苦笑,前些天,自己还是宗门的代表,被派去和玄千叶谈判。那时候,好像整个天阙宫除了自己没人能和魔头交涉。如今呢,反倒落得人人得而诛之了…… 墨亦甄静静站着,那身墨色道袍也和白鹤一样,被火燎到些袍角。他站得那么直,就算衣服看上去有些狼狈,也减不去半分傲骨仙姿。 洛书默默把飞信还给墨亦甄,这个时候不需要说什么了,任何对宗门忠心耿耿的弟子,都不会违逆师长的命令,更何况是道宗的缉杀令? 果然,墨亦甄接过飞信,用手指在上面写了四个字:“谨遵师命。” 洛书笑了:“真干脆,那师兄赶紧动手吧,还等什么。” 墨亦甄淡淡道:“动什么手?” “缉杀令啊,我都站在这儿了,赶紧立功啊!” “我又没有武器。” “咦?墨师兄,你的长剑呢?” “没了。” “怎么没的?” “你跳下来被我接住,魔龙在后面紧追不舍,我把剑抛出去,扎到它一只眼睛。” “然后呢?墨师兄,你就不能主动多说两句?!” “它疼,带着剑跑了。” 洛书恍然大悟:“怪不得玄千叶没来追我们,原来给小九治眼睛去了。墨师兄,你确定,你是因为没有武器,‘诛’不了我是不是?” “嗯,我打不过你。” 洛书噗嗤笑了:“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厉害。” “嗯,你有钉耙。” 洛书眨眨眼睛:“师兄知道我在这里,不给师门报个信吗?” 墨亦甄剑眉微蹙,有些不耐烦:“藏戒丢了,没有灵符,传不了飞信!” “可你刚才回信的时候就应该说了呀。” “懒!不爱写字。” “这样算不算欺骗师长啊?” “……” 洛书咯咯笑起来,好开心的样子,“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压根就没打算‘诛’了我,你是因为沧澜的事,想还我个人情,但又不想承认,我没说错吧?” 墨亦甄愣住,沉吟半晌才说:“还有,你宁可摔死也不去幽都,不可能是魔头同谋。” 洛书抬起头,眼睛晶晶亮:“墨师兄,我发现了,你真是深明大义、正义凛然、顾全大局、大公无私、一身浩然气啊!” 墨亦甄:“……” 这时,小勇敢大概是休息够了,拍拍翅膀飞起来,姿态极其优雅,令洛书羡慕不已。小勇敢飞了一圈,突然用嘴抛出木桩把它变大了。 接着,引颈叫了一声。 洛书笑道:“墨师兄,那九个木桩子怎么放得这么古怪?没听说谁把练功用的东西放在宠物身上,不过这样也好,不然就跟你的藏戒一起丢了。” 墨亦甄瞥了洛书一眼,淡淡道:“那只是灵鹤的玩具。” 啥?洛书望过去,可不是,小勇敢扑着翅膀在木桩里面,木桩动得飞快,就是伤不到它。 原来这小东西闪电般的速度,就是这么玩儿出来的! 洛书好惭愧,刚才对着木桩挥汗如雨练了大半天,被木桩撞得连北都找不着,感情这只是小勇敢的玩具! 看人家小勇敢,多精神多漂亮啊!洛书想起远在天阙宫的天籁,如今自己都人人得而诛之了,天籁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照顾它,想到这些,洛书不免又伤感了一会儿。 先是被宗门抛弃,背负上错传消息的骂名,如今被整个道宗缉杀,这些,真是令人心寒呢。 墨亦甄伸手揉了揉洛书的头发,“不早了,先歇着吧,这里离落花谷不远,我们明日天亮动身。” “墨师兄,你也要去落花谷?” 墨亦甄点点头。 “不用的不用的,我一个人可以,我有钉耙,遇上魔军打不过可以跑呀。” “我才不是去帮你找铭澈!” “哦。”洛书小声应了一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墨亦甄大概也觉得自己说得太生硬,有点儿伤人,于是又说:“我是替我们秋水长风殿找一件东西。” 洛书道:“我知道,你们都在找先天灵脉,这关乎整个仙云大陆的格局。幽都先拿到,魔族就称霸,道宗抢到,就可以赶走魔军。” 墨亦甄不置可否,洛书好无奈,要是师兄在这儿,绝对不会让话接不下去的! 于是洛书故意逗墨亦甄:“墨师兄,给我讲讲你和沧澜呗?你为了他都要和我拼命了,你们两个绝不是普通的朋友。沧澜不是被夏宗主关起来了么?你们怎么认识的?” 墨亦甄倚在石上闭目养神,好像没听到一样。 洛书气道:“我明白夏宗主喜欢派你办事的原因了,万一你被魔军抓了,你真是一个字都不会说呀!” —————— 前面该填的小坑都差不多了,明天新进展哦~~艾玛,你们的留言都可萌可萌~~ —————— 036:好基友 墨亦甄望着落日出神,依然没有理会洛书的揶揄。 洛书叹了口气,“我猜,你是被吓傻了。” 见墨亦甄还不理人,洛书只好为自己刚才那句话做注解:“我在天阙宫都听说了,墨师兄和飞廉几次交手,都没占什么便宜。师兄刚才说,这里离落花谷不远,一定是因为快遇到飞廉,害怕了。所以我问你什么,你都跟没听到似的。” 墨亦甄淡淡瞥过来一眼,还是不吭声。 洛书觉得好有挫败感,确实,墨亦甄根本不需要辩解,人家都追着玄千叶打了半天,九首魔龙都被他扎了眼睛,会惧怕飞廉么? 不说算了,他和沧澜之间什么关系,猜也猜得到。 她不问了,墨亦甄反倒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一直觉得,沧澜如果不是生在夏家,可能会快乐些。” “可我觉得,沧澜是快乐的呀。”洛书笑道,“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从来都没放弃自己,有目标的人,绝不会活得庸庸碌碌。不能修成剑道高手又能怎样?他有自己的目标呀!我就不信,秋水长风殿没有自己的炼器堂,夏宗主就不着急?等沧澜学成归来,夏宗主就不高兴?” 墨亦甄难得地笑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样也好。” 洛书笑着点头,又道,“真奇怪,沧澜是夏宗主的小儿子,可没见夏家的人有多关心他。” 墨亦甄不屑道:“其实,沧澜自己也不爱理那些叔伯。” 洛书咬咬嘴唇,她能想象得到,沧澜在宗门是受人白眼的。如果能受到礼遇,沧澜何必偷偷跑出来学艺? “我觉得,墨师兄对沧澜真不错,为了他差点儿要了我的小命。” “嗯。” 洛书叹气,这人几句话里必然有个“嗯”,会不会接话题啊,会不会啊! 她只好说:“墨师兄,你和沧澜是什么关系?求你给我讲讲吧。” 墨亦甄这次没拒绝,洛书便听到了关于两个小伙伴的故事。 当沧澜还在夏夫人肚子里的时候,无论他是男是女,都已确定是内门弟子,而且日后会在剑修上被宗门重点培养。沧澜还没出生,夏宗主便早早为他选好了一名剑侍,这名剑侍就是墨亦甄。 谁知道,沧澜天生右手残疾,无法修炼上乘剑道,小剑侍墨亦甄便和他一起被关进内院。他陪着沧澜读书,陪着他玩耍,陪着他一起遭受白眼。夏夫人是个要强的女人,平时教导他们不要轻视了自己,有时也会带着两个孩子舞弄几下剑法。 某一天,夏宗主到内院,看见了天资聪颖的正在练剑的墨亦甄。 从那天起,墨亦甄搬出了内院,拜了师,成了正宗的内门弟子。他常常偷着跑去看沧澜,给他表演新学的招式,和他分享受到的褒奖。十年后,墨亦甄成为新一代弟子中最出色的人物,可沧澜却不得不离开宗门内院远走江湖。 而在江湖上,早已有了墨亦甄的传说,而沧澜,连姓名都被人忘记。 甚至,他以沧澜的名字拜入天阙宫时,都没人知道这就是夏宗主儿子的名字! 说到这里,墨亦甄便沉默了,洛书明白。墨师兄是觉得自己抢了本该属于沧澜的位置,而心有愧疚。 可是,沧澜是不需要他愧疚的呀。 “墨师兄,你越出色,沧澜就会越高兴呢。” “嗯。” “墨师兄,你出门在外,想念沧澜多一些,还是想念夏宗主多一些?” 墨亦甄没好气道:“我想念我娘多一些。” “墨师兄,在一些故事里,很多要好的兄弟都会喜欢上同一个女孩子,你和沧澜是这样的么?” 墨亦甄冷冷飘过来的那一眼,让洛书觉得自己确实很无聊。 “墨师兄,你给沧澜发过千里飞信吗?” “他偷着离开长风殿之后发过一次,后来知道他进了天阙宫,怕他被发现,就不再发了。” 洛书想了想,突然笑了:“我知道了,你一定在我们天阙宫安排了人,不然怎么会知道沧澜不见了,还知道他最后去了我那儿。哼,这事我回头得告诉我师祖!” 墨亦甄瞥她一眼:“你觉得你回得去么?再说,你们天阙宫就没在长风殿安排眼线?” 洛书哑口无言。 墨亦甄沉默半晌,慢慢说道:“你想好了么?我们要去的是落花谷,飞廉杀人嗜血,穷凶极恶,你确定要去?” 洛书使劲儿点头:“沧澜不见了,你会找我拼命,我师兄不见了,我也会找飞廉拼命!” 墨亦甄冷哼一声:“一百个你,都不够飞廉塞牙缝的。” 洛书挥了挥拳头:“他敢用我塞牙缝,我就敢用九齿钉耙敲下他满嘴牙!” 墨亦甄又笑了,哪怕这是不自量力的宣言,也是蛮可爱的。 第二天一早,洛书放出小勇敢的玩具,对着木桩又练了一会儿钉耙。墨亦甄带着她骑上白鹤,朝落花谷方向飞了三个时辰,来到方寸山。 翻过这道山梁,向西走,就是秋水长风殿。向南,就是落花谷。 墨亦甄极熟悉这里,带着洛书找到一个山洞休整。这一带已在飞廉控制范围内,被巡逻的妖魔发现就麻烦了。 毕竟,他们只有两个人,其中那个拿钉耙的,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另一个实力比较强的剑修,却连长剑都没有。 洛书很肯定地说:“墨师兄,我觉得你会被拖累的。” 墨亦甄特别干脆地回答了一个字:“嗯。” 洛书早就习惯了他的反应,“唉,我师兄在就好了,你们可以双剑合璧,一定横扫一切妖魔!” 墨亦甄一点儿没客气:“我才不和他双剑合璧。” 他们随意聊着,洛书屡被讥讽却毫不气馁,执着地找话题逗墨亦甄说话。 终于等到晚上,墨亦甄带着洛书一起出了山洞,小心地向南行进。晚上容易隐藏形迹,但妖魔的反应却更敏锐,所以要更加小心。 “等等,前面有火光。” 洛书朝前面望去,果然,在丛林之前,隐隐有火光闪现,还有阵阵喧哗声。 “跟着我,我们过去看看。” 两个人极其小心地在林间穿行,离那火光越来越近了,墨亦甄带着洛书躲到一棵大树后,洛书悄悄探出头看了一眼,吓了一跳,差点儿叫出声来! —————— 居然码到了这个点儿…… —————— 037:藏我真形 前方是一处密林环绕的小山坳,树木影影绰绰,妖雾四下弥漫。 有七八道人影,不,是魔影,正围着中央一团碧色火焰正叽叽喳喳说着话。这几只穿着奇装异服,面目狰狞,老长的獠牙呲出唇外,一看就知道非我族类。 洛书在镇魂台见到的妖魔比这恐怖一百倍,她吓了一跳不是因为这几只的样子,而是因为其中的某一只,正啃着人的脚丫子。 这几个家伙围坐成一圈,一个比较壮硕的魔怪道,“巡视了这么久,连一个人类修士的毛都没见到,估计是上次在落花谷被飞廉将军打怕了,这会儿都猫在山上不敢再来了。”说着一阵刺耳尖笑,其他那些家伙也陪着大声怪笑,笑声太过恐怖,惊起了林中栖息的鸟群。 看样子说话的家伙是头领,他笑了一阵,又道,“刚才那点儿东西不够塞牙缝的,铁苍背,上次要你存放的食物呢,拿出来大家分分。” 一个黑黝黝的家伙应了一声站起身,他赤着上身,虎背熊腰身上生满了黑毛。青森森一张脸,下巴尖长,耳朵倒竖,两颗尖利的牙齿从唇边倒生出来,闪着冷光,他猛一转头下意识向着洛书和墨亦甄藏身之处望了一眼,眼放绿光,令人头皮发麻。 洛书怕被他看见,连忙缩回头,暗道这家伙长得跟狼似的,不是一般难看。墨亦甄低声道,“这是铁背苍狼,已经炼出两三分人形,有些道行了。” 洛书点点头,小心翼翼探头再看。 铁苍背嗅嗅鼻子,呜呜叫了一声,从腰间解下一个皮囊,就着火堆一倒,一个白衣修士便被倒了出来,脸色惨白手足僵硬,显然已死去多时。 洛书看不清那人眉眼,心头一热,不管不顾就要冲出去。墨亦甄伸手按住她肩头,“不是铭澈,别乱动。” 洛书小脸一红,连忙又转头去看那些妖魔。那些家伙一见铁苍背拿出“食物”,迫不及待扑上来,一阵撕扯就将那修士身体分成数段,几个家伙各抓一块,狼吞虎咽大嚼起来。看得洛书脸色煞白,几欲呕吐,连忙转过身,身体靠着树干,冷汗涔涔。 这位师兄,只恨洛书修为太低,不能救出你的尸体。 但是,我一定为你报仇! 墨亦甄眼中杀意透出,冷声道,“幽都妖魔,啖我同族,不斩尽杀绝,誓不罢休。” 洛书使劲儿点点头,墨亦甄道:“洛书,钉耙借我用一下。” 见洛书犹豫,墨亦甄低声道:“看样子,这是落花谷妖魔的斥候小队,数目不多,正好顺手除去。我手上没有武器,勉强用下你的钉耙吧,你躲在树后不要出声就是了。” “我的钉耙你肯定不顺手。”洛书小声道,“墨师兄,你看看这个!” 墨亦甄定睛一看,洛书手上拿着一柄冷色流光的匕首,他以前没少和铭澈切磋,这东西他怎么会不认识。 他笑笑,接过匕首擎在手中,说道:“流云破甲匕,他真舍得。” 洛书道:“墨师兄,破甲匕我都借你了,诛杀妖魔,也得算我一个。” 墨亦甄点点头,这时,那群妖魔又说话了:“还是不过瘾,上次遇到几个暮云谷的女弟子,细皮嫩肉可真好吃。以后再打起来,咱们得先抢女修士,别的不管,一定要先饱口福。” 其中有个长相憨厚的说:“可不能都吃了,好看的要给飞廉将军送去。” 铁苍背不屑一顾:“人类有好看的么?一个个其丑无比!” 一听说他们喜欢吃女修,洛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听铁苍背说人类难看,洛书哭笑不得。 不管了,用钉耙拍死一个算一个! 墨亦甄从袖中取了两道闪着黄光的符纸,递了一张给洛书,“这是隐身灵符,能收敛修者身上的气息。咱们借着这两道灵符,悄悄摸过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洛书接过那张灵符,很是兴奋,隐身灵符她可听说过,能隐藏行迹,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易被人发觉。 隐身灵符在修真界较为珍贵,因炼制材料的稀少,灵符价值不菲,而这东西的实际用处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大,真到了修为高深的高手面前,即便用灵符隐了身,也会被发现。 好在,眼前这些只是些低阶妖魔而已。 天阙宫不是专长炼制符箓的宗门,隐身灵符这种东西倒是有,但没到随便给低阶弟子分发的程度,所以洛书是头一回用这东西。她想也没想,欣欣然拿过灵符,“吧唧”一下贴到了自己的脑门上,只觉得眼前黄澄澄的一片模糊,于是问墨亦甄,“墨师兄,看不到我了吗,看不到我了吧?” 墨亦甄被气笑了,从她脸上扯下那道符又塞进她手中,“这东西要念个咒诀。” 墨亦甄将那道符按在自己胸口,左手捏了一道剑指,向自己胸口一点,低声念道,“天地日月,藏我真形,隐!” 洛书只觉得眼前一花,墨亦甄便凭空消失了,她四处拍拍,小声说:“喂,喂,墨师兄,你真的没了呀,你还在么?” 墨亦甄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日月光明,现!” 洛书回头看看,墨亦甄一下又出现了。洛书忙在心里背了几遍咒诀,这才把灵符贴在自己胸前,“我来试试,天地日月,藏我真形,隐!” 本来洛书的视线中能看到自己的双手,当她念完咒诀,她发觉她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和四肢了,她忙伸出手在眼前晃,什么都看不到,仔细辨认,能发现手臂的浅浅轮廓,随着身体晃动,象流动的透明液体。 墨亦甄道,“说到底,隐身灵符是有破绽的,对手若是细心些,还是能察觉到蛛丝马迹。但对付眼前几个小妖魔,倒是绰绰有余了。” 洛书这个感激啊,“墨师兄,原来你不是不爱说话,你教我东西的时候,说得比平时多多了。” 墨亦甄不再理她,念了咒诀又隐了身,手擎流云破甲匕,带着举着钉耙的洛书,两个人一前一后,悄悄地向着山坳中的妖魔摸去。 —————— 大家国庆节快乐~~ —————— 038:小妖精 墨亦甄和洛书虽用了隐身灵符,但是怕打草惊蛇,还是小心翼翼前行。两人一边悄悄向几头妖魔靠近,一边警觉地观察周围情况。 洛书紧张极了,两手心都是汗,她死死地攥着钉耙,生怕一个不慎发出响声。 七八个妖魔大嚼了一阵,那外表壮硕长相凶恶的头领打个饱嗝,伸出指甲剔了剔呲在唇外的獠牙,道,“也赏块骨头给那家伙吃,可别饿死了它。” 铁苍背“呸”了一声,“饿死那个吃里扒外的畜生才好,上次若不是因为它走漏了消息给那个丑八怪小子,何至于连累我们跟着一起被飞廉将军责罚?若不是与道门决战人手不够,咱们几个早就被飞廉将军斩了!不给,有东西也不给它吃。” 一听铁背苍狼说到丑八怪,洛书不由得想笑,要知道铁苍背的审美另类无比,所谓的丑八怪小子,应该长得还不错。 铁苍背说完,伸手在草丛中一划拉,抓起一人,狠狠地扔在火堆旁。那人呜呜叫了两声,翻身便坐了起来。洛书此时已离着不远,看得清楚,那是个十一二岁女孩,双手被绑缚在身后,头顶总角,眉清目秀,一双眼睛灵动异常,只是口中被塞了一团布,身上脸上都是灰土草屑,看上去很狼狈。 铁苍背搡了下女孩的头,“老实点儿,不然连你一起啃了。” 女孩抬腿对着铁苍背连踹几脚,一点儿没客气。 铁苍背气得抬手要打,那女孩突然对着洛书的方向呜呜乱叫,样子很是慌乱。 “乱喊什么,喊也不给你吃!” 斥候小队的头领摇摇头道,“差不多行了,别饿死了她,还指望着靠她多领点儿赏呢。” 铁苍背冷哼一声,“便宜她了,还要管饭。”说着抓起那女孩丢到其余妖魔面前,问道:“你们谁喂她?” 一听这话,七八个妖魔齐齐向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小女孩的距离,几个凶残狠辣的家伙或转头、或望天、或看脚面,竟然好似有意避开这个话题,样子很是奇怪。 头领伸脚将一块还挂着肉丝的骨头踢给铁苍背,指指还在呜呜乱叫女孩,对铁苍背道,“你,喂给她吃。” 铁苍背直皱眉头,“我……我……”忽然捂着肚子蹲到地上,不停叫疼,“哎呀不好,刚那个修士可能死的时间长了,肉有些坏,吃坏了肚子,哎呀,好疼……” 洛书的钉耙差点儿没掉到地上,长成那样的铁苍背,居然在装肚子疼,而且表演得如此拙劣。 其他几个妖魔有样学样,没等头领点名,便纷纷捂着肚子喊疼,有两个甚至翻倒在地,可就是没一个愿意靠近那女孩。头领气得大骂,“一群废物,区区一个小妖精,就把你们吓成这样,都说谁跟她说话谁倒霉,老子看来都是些无稽之谈,铁苍背你说对不?” 铁苍背捂着肚子点头,“对,无稽之谈!头,我确……确实肚子疼。” “没用的家伙!”头领踢了脚铁苍背,道:“都是传闻而已,咱们抓这妖精的时候,也没见她有多厉害。什么铁嘴钢牙,她长牙了么?咱们魔帅以眼摄魄,她还能比玄大人厉害么?”说着,指了一名面相憨厚的手下:“你去,把骨头塞她嘴里,带远点儿啊。” 头领大人也是有小算盘的,万一这女娃真像传说中那样有奇异之处,还是带远点儿喂食的好。 那妖魔不敢违逆,拎着小妖精去林边,边走边嘟哝,“一个个好像挺厉害,一个小妖精都把你们吓成那样,这出息也就能当个小斥候。” 那女孩望着他身后大声地叫,因为嘴被堵着,也不知道她到底要表达什么。 “别叫了,再叫打你!”那妖魔正要取出女孩嘴里的布团,突然,他觉得后心一凉,接着口鼻涌血,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 墨亦甄用流云破甲匕取了那妖魔性命,对洛书道,“先清理了剩下的,再回来审问这小妖。” 墨亦甄抓了妖魔尸体,与洛书一前一后从林中冲出,妖魔头领听得声音有异,却看不到贴了隐身符的洛书两人,便随口问道,“可办妥了?” 墨亦甄含糊应道,“嗯。”抖手将妖魔尸身扔向妖魔头领,头领看见一坨东西飞来,愣道,“干什么?”一掌横拍,便将那妖魔尸身拍飞了出去,正好砸在一个手下头上,顿时将那货砸晕了。 洛书几步冲到那头领面前,这可是头一回真刀真枪和妖魔动手啊!她激动地一钉耙砸下,当地一声,钉耙刨到头领脑门上,顿时魔血长流。 妖魔头领被打得头破血流眼冒金星,头晕目眩两脚直晃,却找不到攻击来自何处,拔出腰间大刀胡乱地向着四周砍来砍去,嘴里大喊:“臭不要脸的,哪个打老子?” 那边墨亦甄出手如电,掌中流云破甲匕冷光闪闪,顷刻间已经在铁背苍狼身上刺了三五个透明窟窿,狼精虽然凶悍,却摸不到头脑,气得哇哇直叫,向后便逃,几个妖魔顿时乱作一团。 洛书有了隐身符,挥舞钉耙如入无人之境,大钉耙不停地落在妖魔们的头上身上,打得他们鬼哭狼嚎,哭爹喊娘。洛书毕竟修为浅薄,出手力度不足,钉耙虽是“神兵”,却不过让那几个妖魔受些轻伤罢了。 就算是这样,洛书都打得可开心了。这一阵子,她心中憋了一口气,今天总算能尽情发泄。 墨亦甄身如游龙,掌中破甲匕势不可挡,没一会儿便将妖魔小队斩杀殆尽,妖魔队长和铁背苍狼两个家伙带伤而逃。洛书还没打够呢,拖着钉耙就要去追,墨亦甄道,“别追了,咱们去找那个妖精。” 两人转身进入树林,找到小女娃,墨亦甄将她仔细绑了结实,这才提在手上,和洛书两人离开山坳,远道绕走,免得铁背苍狼他们喊了同伙再来寻晦气。 到了一处僻静之处,墨亦甄将小妖精扔到地上,小妖精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地望着洛书,把洛书看得心都软了。 洛书给她擦擦眼泪,说道:“长得这么可爱,怎么是个妖精?”说完,随手取了她嘴上布团…… —————— 039:高贵的妖 小妖精嘴里的布团被拿掉,又听见洛书说她可爱,马上不哭了。她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大声地说:“真棒真棒,你们把臭狼精都赶跑了。我刚才都看见你们了,你们用的符不是最好的,最好的那种隐身灵符我瞧不见的。我当时不停地喊‘揍死他!揍死他!’你们听清了吗?听不清也没关系,懂我意思就行。哎呀,墨墨,你手里拿的是流云破甲匕吗?给我行不行,你要不给我,哼,我就不停跟你说话折磨死你!” 好家伙,不张嘴则已,一张嘴就是一大串。 墨亦甄面无表情,冷声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小妖精嘻嘻笑道:“我叫你墨墨啊,别告诉我你不是墨亦甄。你猜我怎么知道你身份的?你看啊,你穿的道袍上有长风殿标志,长风殿这个年纪喜欢穿黑的,功夫不错长得又好的,不是墨墨是谁啊?” 墨亦甄脸更黑了,洛书忙问:“我呢,你知道我是谁不?” 小妖精瞥了洛书几眼,摇摇头:“不知道,没名气的我怎么会知道。” 洛书真想一头撞死! 墨亦甄淡淡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我才不说,我还没看出来墨墨是好人还是坏人。别跟我说你打跑那些臭狼救了我,谁都想把我抢到手,那些臭狼带着我,就是挨打的命嘛。” 洛书朝墨亦甄使了个颜色,蹲下来解了那女娃绳子,拉着她到河边给她洗了脸,又帮她梳理了头发。 看着梳洗完的小妖精,洛书只想说四个字:美人胚子! 小妖精的一双眼睛灵动非常,白皙的小脸水嫩嫩的,让人总想上去掐一把。她笑嘻嘻地望着洛书,问道:“姐姐是天阙宫的?” “是啊,你看出来啦?” “你看见臭狼吃的修士了吧?死得够惨吧?那些人修为比你高,你还来这儿干嘛呀?谁给你灌了迷魂汤,让你这么无畏啊?” 洛书脸一红,“没谁,是我自己要来找我师兄的。” 小妖精嘻嘻地笑:“别找啦,回去吧,你师兄死啦,天阙宫十四代弟子一个都不剩。” 她说前半句时,洛书心里一紧,一听后半句,鼻子一酸,开始为师侄们难过。 十四代弟子,一个都不剩。 看着洛书不停落泪,小妖精道:“你别伤心了,墨墨他们长风殿也很惨的。” 墨亦甄冷冷瞥过来一眼,洛书也觉汗颜,这算什么安慰? 洛书轻声道:“我师兄……不是十四代弟子,是十三代。” “啥?你也是十三代弟子?怎么可能?”小妖精上上下下打量了洛书,又道:“我知道了,你能混进十三代,也算有些天赋,可你这修为啊,唉!” 洛书小声问:“我的修为有救吗?” 小妖精摇摇头;“这事我可不好意思说,以后你问墨墨他们。” “那……十三代弟子中……“ “别问这个!”洛书没等说完就被打断,小妖精眨眨眼睛,狡黠笑道:“谁想问我澈澈的事我都不会说,是生是死我不知道,嘻嘻。” 澈澈?! 洛书的心狂跳,但是小妖精什么都不肯说,真让人着急。 墨亦甄问:“你知道这么多事情,你是什么妖?” 小妖精道:“我爹爹是一只白泽,我娘亲是一只白狐,你说我应该是什么妖?” 洛书道:“我不知道你该算什么妖,但我觉得白泽和白狐的女儿应该叫白白,或者……二白。” 小妖精不高兴了:“我叫知知,就是什么都知道的意思。可是我有时候脑子不灵光,不像我爹博学多闻。唉,我爹的事情我可不能说,我得管住我的嘴!” 洛书想了想,说:“知知啊,知道很多秘密不能说,可难受了是不是?” “是啊是啊,我都要被秘密憋死了,可我要是说了,可能就会闯大祸。我要是告诉你幽都派出好多人手在抓我爹,你们不就一下子好奇了吗?你们传个飞信,往宗门一汇报,不就有更多的人出来找我爹了吗?你万一和玄千叶大人想到一起,抓我作个人质,逼我爹出来,我爹不就被我害了吗?啊——!” 知知大叫一声,捂住自己的嘴。 洛书很严肃地说:“我什么都没听到。” 知知又瞧了瞧墨亦甄,墨亦甄耸耸肩:“我没有千里飞信的灵符,没法传信给宗门。” 知知老惆怅了,“我刚才傻了,没收住。要是那些臭狼,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就算飞廉审我也没用,我把他家谱背一遍,他就得赶紧让我滚出去。都是你,给我梳什么头,我是小孩子,对我好点儿我就没戒备心了,你,你骗小孩!” 洛书哭笑不得:“我今后一定不随便给你梳头了。” 知知又不高兴了:“那不行,该梳还得梳。” 洛书叹气,白泽的女儿果然不是等闲之辈,简直太难缠了! 她蹲下来,看着知知的眼睛,笑道:“好啊,但我不一定有你娘梳得好,你别嫌弃。” 知知一听这话,立刻啪嗒啪嗒掉眼泪:“我娘是最漂亮的妖精。” “哦,我知道。” “我爹是最有智慧的妖,玄千叶大人都未必有我爹知道得多。” “嗯嗯,你爹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知知充满期待地仰起小脸:“那你不会害我吧?” 洛书赶忙摇头:“不会不会,墨墨也不会。” 那边,墨亦甄冷冷地飘过来一眼。 知知可怜巴巴看着墨亦甄,“破甲匕,我想要破甲匕,你给我防身好不?就当给我买糖了。” 墨亦甄道:“没要你的命就不错了,还要什么破甲匕?” 知知嘟起嘴:“我说了这么多,你好意思杀我么?” “我想知道的你都不说,你好意思让我留着你么?” 知知开始撒娇:“你就带着我呗,我好歹有一半是白泽,我能辟邪。” “你自己就是妖,你还辟什么邪。” “我不是普通的妖好吗?我比那些臭妖魔高贵好多好吗?” —————— 白天忙了一整天啊,这个时间你们都睡了吧?好梦~ —————— 040:破甲匕的个性 “别吵,”墨亦甄四下里看看,突然压低声音,“我觉得,有东西跟着我们。” 知知和洛书立刻紧张起来,不自觉朝墨亦甄靠近了些。 墨亦甄低声道:“总觉得附近有异样的气息,若即若离的。应该不是狼精搬来的救兵,不然早就该出手了。” 洛书问:“会不会是我师兄?” 墨亦甄摇头:“如果是道宗同门,应该出来跟我们汇合才是。” 知知说:“近几天落花谷一带灵力涌动频繁,附近的花精草精什么的也都爱出来活动,没准儿是它们呢。” 墨亦甄略微沉吟,说道:“不管是什么,甩开它再说。” 墨亦甄召唤灵鹤,带着洛书她们向北走出十里,觉得身后没有那气息跟着了,这才在山里找了一处避风所在。墨亦甄生了堆火御寒,又打了两只野兔烤来充饥,看着穿在树杈上的兔子肉被烤得吱吱冒油,知知馋得直流口水。 兔子刚烤好,知知抢过一条兔腿狼吞虎咽吃起来。洛书看着篝火,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问,“墨师兄,这样烧火,就不怕幽都妖魔找了来?” 知知嚼着兔肉,含糊不清说道:“我植傲!” 她把嘴里的肉使劲儿咽下去,口齿总算清楚了:“我知道,长风殿有一种阵法叫‘灵隐阵’,这阵法施放出来,周围的气息就隐藏起来啦。” 墨亦甄哼了一声,“你还知道什么?” 知知嘻嘻笑笑:“我还知道这个阵和隐身灵符差不多,没什么大作用,碰到修为高的,一下子就识破啦。这阵法又不能挪动,还不如隐身灵符呢!” 墨亦甄冷声道:“觉得没用,你到阵外呆着去。” 知知吓得吐了吐舌头,再不敢说什么了。 洛书手上拿着兔子肉,却又不吃,想事情想得出神。“知知啊,”她问,“有件事情不太明白呢。” “问。”知知咬着兔肉含糊不清回了一个字。 “幽都的妖魔不是都听从幽都王号令么?为什么幽都找你爹爹要这么费事?” 知知擦了擦嘴,“谁告诉你全仙云的妖魔都要听幽都王号令的?幽都的的魔规繁琐之极,烦都烦死了。再说,妖魔的世界,一样有党争倾轧,很多天性平和向往自由的妖魔是不愿臣服幽都的。嗯,这些都是我爹爹说的。” 洛书奇道:“还有向往和平自由的妖魔?” “对啊,我们家就向往和平,躲着幽都的说客呢。” “哦,原来你爹是妖魔中的隐士。” 吃着食物,和知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倒也开心。折腾一晚也累了,两人一妖和衣靠着树休息。知知睡得真香,梦里还在嘟哝着吃兔肉。洛书眼帘垂下,又不敢睡得太熟。 墨亦甄睁开眼,他盘膝坐好,把流云破甲匕取出来翻看了一会儿,又用左手托住,右掌心虚合,好像在感应着什么。洛书被惊动,好奇地睁大眼睛想要看个仔细。 突然,眼前白影一闪,“墨墨,匕首拿来!”知知闪电般朝墨亦甄扑去,两只小手抓向流云破甲匕。 知知虽快,墨亦甄更快,身子一动便横移三尺,知知没抢到破甲匕,反被墨亦甄缚住两只手,疼得眼泪直流。 “不知羞,我不就想抢个玩具么?你就这么欺负我,破甲匕在你手里有什么用,你迟早得被臭狼精吃了!” 洛书忍不住笑了:“墨墨,快松手吧,不然知知再骂你两句,你都能变成狼粪了。” 墨亦甄瞥了洛书一眼,依旧扣着知知的手腕:“你说实话,刚才和铁背苍狼是不是在演戏?你接近我们什么目的?为什么要抢破甲匕?” 知知一听哭得更凶:“是你们抓我走的,又不是我跟着你们的,我说错了么?以你胎息期的修为,那些狼精早该解决了,你倒好,还放跑了两个!破甲匕还不如在我手里拿着。” 墨亦甄松了手,轻声道:“这倒是真的,确实不该放跑两个。” 知知擦了擦眼泪,瞧着墨亦甄,忍不住又说话了:“你自己承认是废物?” 看着墨亦甄的脸又黑下来,洛书连忙打圆场:“这里的原因,我也知道一些。墨师兄修为足以驾驭飞剑,可是也得是自己熟悉的武器才行,墨师兄和这把破甲匕的器灵还没沟通好呢。” 知知哼了一声:“姐姐不用给他找理由。” 墨亦甄不语,犹自盘膝坐好,知知瞪大了眼睛,也饶有兴趣地和洛书一起看墨亦甄调试匕首。 墨亦甄将破甲匕横放在身前,闭目静思了一会儿,双掌结了个掌诀,只见破甲匕上升起一层银白色光晕,与此同时,墨亦甄眉间也有淡淡的白色辉光发出,渐渐与匕首的光融到一起。 破甲匕居然慢慢地浮到空中。 这是秋水长风殿的“长风御剑诀”,墨亦甄正用此诀和器灵沟通。 能被炼器师选中,炼制神兵的都是天材地宝,里面蕴藏了很多灵气精华,再加上炼器师和主人不断弄些符咒阵诀上去,日子久了,这些神兵都具备了独有的灵性,这就是所谓的器灵。 跟随主人的时间越长,神兵的个性就越强,其余的修者想使用这兵器,就必须和器灵沟通。 只见墨亦甄运念调神,破甲匕几度腾空悬浮,他右手呈剑指向着远处一指,“去!” “嗖”一声,匕首电射而出,如同流星划过长空,十余丈距离瞬间便过,“噗”将远处的一株大树齐腰斩为两半。 墨亦甄手指一勾,“回”,破甲匕滴溜溜转个圈子,又飞回了他的掌心。墨亦甄悬空托着它,它便呜呜转个不停,冷光流动,煞是好看。 如此操作几次,流云破甲匕在墨亦甄手中更加灵动自如,契合度也越来越好。到了后来,墨亦甄望向哪儿,破甲匕就扎向哪儿。 洛书叹了口气:“我现在算明白了,破甲匕在我手里,基本上是废铁啊,还是墨师兄用得好。” 墨亦甄收了匕首,摇摇头说道:“我看未必,这武器个性极强,它仅仅是不排斥我,助我们渡过难关而已,如果你召唤一声,它随时都会回你身边去。” 041:小哥哥 墨亦甄收了破甲匕,三人无话,各自闭目休息。空中除了篝火噼噼啪啪的声音,还有夜鸣的虫儿在叫。 子时刚过,山里忽地起了一阵冷风,这股冷风席地而来,打到人身上,有一股透骨的寒意,洛书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知知早蜷缩在她怀中,冷得直打哆嗦。 随着这股冷风,还有一股腥臭的气味传来,令人作呕。洛书下意识向墨亦甄望去,只见他早已清醒,冷眸正警觉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好像有妖魔找上门来了,不要轻举妄动。” 洛书点点头,墨亦甄将破甲匕握在掌中,站起身来,缓缓走了几步,伸脚将残火踩灭,林中顿时黑了下来。洛书也拉着知知站起,取了钉耙握在手中。她和墨亦甄都是大宗门弟子,入门便练习感应,五感还是比较灵敏,虽没火光,近处的景物也能看的清楚。 一道黑雾从山谷外东南方向升起,奔着这边飞来,墨亦甄做个手势,洛书拉着知知学着他的样子,悄声隐在一颗巨树上的浓密树叶之中。 墨亦甄凝神运念,与破甲匕上的器灵沟通,准备御剑拒敌。 洛书心里直打鼓,这妖魔的架势来势汹汹,好像不太寻常,只怕躲不过。知知这回挺乖巧,只忽闪着大眼睛东看西看,没有说话。 那股妖风很快飞抵三人藏身山谷上空,呼啸着往来鼓荡,整座山谷都被黑雾给弥漫笼罩了。 知知道:“这次来的东西有臭味!” 果然,一股臭气弥漫而来,没过多一会儿就变得刺鼻。洛书低声道:“墨师兄,我有点儿晕,那妖雾好像有毒。” “清心咒会么?” “会,不过我仅能坚持一刻钟。” 咒诀一念,神清气爽。三人敛神静气,躲在灵隐阵里。那股妖风飞来荡去,忽然停在头顶。 一阵女人的笑声从空中传来,那声音娇媚温柔,好听极了:“小哥哥,你藏在哪儿呢?你弄个阵法出来,让本座找的好辛苦。你那里冷不冷,出来一起烤烤火嘛。” 这话让她说得这个动人啊,好像藏在阵里的人不出来就对不住她似的。 墨亦甄悄声道,“还好,只来了一个,看她操弄法力的手段,不过等同人间修士蟾光境界,还没有结妖丹呢,应该对付得了。” 他运起长风御剑诀,流云破甲匕开始绕着他身周盘旋,伺机出击。 “小哥哥,我闻到你的味道了,很新鲜呢。唉,你周身都是剑气,我不敢过去,我猜,你定是个衣带当风俊俏倜傥的人物,你出来让我瞧瞧,好不好?” 话音刚落,一团黑烟卷裹着一个火红的身影从空中飞落下来,正好落在“灵隐阵”内。洛书三人看得清楚,团团妖雾之中,悬空站着一个女人。 这女人一身闪着红色粼光的紧身丝甲,惹火的身材玲珑毕现,肌肤雪白,赤发赤瞳,浑身透着一股妖冶煞气。 是的,声音那么温柔的女子,却带着逼人的杀气! “师兄,这妖魔厉害么?”洛书忍不住问。 墨亦甄道:“这妖魔没见过,怕是幽都又向人间界增兵了。” 只听那女子轻叹一声,“小哥哥,那几头蠢狼我早就想杀了,还要谢谢你替我省了些力气。你怕我不知道这事,还故意留了两头狼通知我,想得太周到了,唉,我感动得都要流泪了呢。你快出来呀,我有好多谢礼要送你呢。” 说着,那女子手臂一挥,一道黑烟滚滚散开,腥臭味越发浓烈,林中簌簌响声不断,无数毒虫从林中土里而出,四下里乱爬,花花绿绿,让人毛骨悚然。 毒虫在洛书他们藏身的树下围了一圈,然后静待命令。 知知忍不住道:“火舞,飞廉四大将之一,原形毒蜘蛛。啊呀,蜘蛛那些毛毛的腿最可怕了!” 决定来落花谷,就有不断遇上妖魔的心理准备,洛书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镇定,拿出钉耙小声念了咒语,然后冷静问道:“知知,这蜘蛛什么弱点?怎么对付?” 知知捂住脸:“这个你去问我爹,我没记住。” 洛书握紧了钉耙,道:“对付幽都的魔将,有一种办法最有效。” 知知忙问:“什么办法?” “揍死他!” 那只叫火舞的女妖笑着又说话了:“小哥哥,我都找到你了,你还躲着呀?快来快来,看我带来了什么!” 说完,突然张嘴吐息,一股黑汁液向着洛书三人喷来。那汁液遇风成形,竟然是极为坚韧的蛛丝。 “找死!”墨亦甄身子猛然从林中拔起,飞上半空,破甲匕也化一道白光飞向火舞,那女妖后背猛然化出一只黑黝黝螯足,前端锋利闪亮有如钢刀,“当啷”一声挡住了破甲匕的攻击。破甲匕反弹回旋,决计没半分退让。 女妖与墨亦甄周旋,嘴里吐出的蛛丝却向洛书迎头裹来,笑道:“小哥哥果然俊俏,刚才你不出来见我,是因为这个小女修么?我先吃了她,你可别心疼。” 洛书大声道:“死女人,看钉耙。” 火舞和墨亦甄酣战,这边咯咯笑出声来:“哎呦,好可怕的武器,我先收了玩儿几天。” 说着,蛛丝猛地缠住了钉耙,洛书咬咬嘴唇,大声道:“师兄,我想你了!” 嗖,钉耙突然变小,从蛛丝里脱出,落到洛书手里。紧接着又一声:“师兄,我想你啦!”钉耙突然变大,洛书拎起来照着女妖脑袋就是一耙! 女妖一偏头避开,这边一分神,墨亦甄偷袭得手,破甲匕嗖地削去了她的螯足。 女妖火舞惨叫一声,几股蛛丝同时缠向洛书和知知,冷笑道:“知知小东西,你原来躲在这儿啊,快跟姐姐回去,玄千叶大人会好好奖赏你的。” 蛛丝闪电般袭来,知知被缠成个粽子拖到女妖身边,她哇哇大哭,“我怕蜘蛛……” 洛书这边,铺天盖地的丝线迎头罩下,思绪一下子变得空白,忽然灵念一动,一股意识冲出,自发操御头发上绑着的缚仙索。 只见光芒闪动,缚仙索化了几道光环飞出,噗嗤数声绞断了蛛丝。 “哎哟,小女修还有件宝贝呢,好可怕。”女妖笑着,弹出蛛丝将知知牢牢绑在一棵树上,开始全力抵御墨亦甄和洛书的联合攻击。 —————— 师兄就快来了~ —————— 042:翻倍 缚仙索绞断蛛丝后便自动收回,盘在洛书发上。 墨亦甄御使流云破甲匕,寒光闪闪,不停攻向毒蜘蛛火舞,将火舞大半的攻势吸引过去。 洛书修为还在练气后期,不是一般的低。但在天阙宫几年,与所有的内门弟子一样,她每天除了打坐修炼仙法丹诀之外,还要习武练功打熬筋骨,天阙宫的各种武技涉猎不少。虽没有现成的钉耙武技,但却学过长兵的技能,洛书将钉耙当做棍来使,也一样舞得虎虎生威。 九个钉耙钢齿放出九道寒芒,攻击者火舞的间隙,还不停拍着地上的毒虫。 拍得兴起,洛书还自创招式编了口诀: “我锄地来我耕田。”钉耙拍在地上,死了一片毒蛙毒蛇。 “一翻翻个底朝天!”钉耙朝上挥出,直接打向火舞下巴…… 知知大叫:“姐姐,你居然不怕那些恶心的东西!” 洛书一边配合着墨亦甄的攻击一边答道:“镇魂台上的,个个比这恶心!” 火舞一听不高兴了,躲过一耙后说道:“镇魂台上有玄千叶大人,你敢说玄千叶大人恶心?” 洛书才不理她,钉耙又到,大喊:“脸上耙出九道沟!” 火舞气疯了,一个修为这么低的小女修,敢用这种恶心的武器打脸?这简直是一种羞辱! 墨亦甄打斗之余瞥了洛书几眼,也颇觉意外。原本以为还得分神保护这姑娘,没想到她自保能力还不弱。 修为不高,悟性不低,有条不紊。这是墨亦甄暗地里对洛书的评价。 火舞这边一肚子气,她怕洛书吗?根本就不怕呀,要不是墨亦甄难缠,拍死这小女修还不是秒秒钟的事?偏偏有时还得躲几下她的钉耙,因为万一被拍上,太丢脸了啊! 火舞有八只巨螯足,被墨亦甄先声夺人斩断一只,还剩七只,此时也全部舒展开来,扎在地上,毛茸茸的腿,赤红似火,螯足末梢锋利如刀,每一挥舞便有风刃凝聚成形呜呜飞斩而出。 她一边放着风刃,一边放着蛛丝,和墨亦甄洛书两个缠斗。 墨亦甄闪身躲过一记风刃,瞧了一眼洛书,洛书会意,舞动钉耙,对火舞展开一轮猛攻,但见剑光飞舞耙风鼓荡,打得四周飞沙走石草木摧折,火舞舞动七根螯足奋力反击,却力有不逮,节节倒退,一个不慎,又一只螯足被破甲匕击中,顿时打得骨断筋折。 火舞疼得惨叫,身子忽然团成一团向后急滚,同时“噗”的一声喷出一团绿雾来。墨亦甄喊一声,“小心,有毒。”抬手一掌,打出一股罡风,把这团毒雾拍散了。洛书还是不小心嗅到一点点,顿时感到头晕目眩,有点头重脚轻。 “小心啊,她要使用看家毒招了。”知知大喊。 “什么毒招?”洛书和墨亦甄两人同时问道。 知知大喊:“看呐,出来了!” 只见火舞身周妖雾大起,呼呼两声,两团黑影从她身下飞出向着洛书两人飞扑而来,在空中变成了两只花色斑斓的大蜘蛛,嘴里獠牙横生,被毒雾卷裹着扑来,十分可怕。 洛书吓了一跳,忍不住啊了一声,掌中钉耙便打了出去,正好拍在一只毒蜘蛛身上,那毒蜘蛛伸出八字脚死死抱住钉耙倒在地上,却也死了。墨亦甄干净利落的杀死另外一只毒蜘蛛,随手一剑斩断抱住钉耙蜘蛛八只脚,把钉耙挑起来丢给洛书。 “墨墨,我想起来啦,不杀死火舞,这些小蜘蛛会出个没完没了的。”知知大喊道。 她的话音未落,就见毒雾鼓荡,又有四只毒蜘蛛从火舞身下飞出,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和刚才相比,数量增加了一倍,这些毒蜘蛛虽然厉害,不过洛书两人也应付得来,很轻易地便杀死了。但下一刻发生的事却让洛书两人大吃一惊,因为火舞一下放出了八只毒蜘蛛。 这可有点让人傻眼! 原本以为,火舞的能力不过如此,墨亦甄二人合力,就算是磨得时间长一些,总能将她解决掉。原来这才是她的大招,你杀一对,我出两双,反反复复无穷匮也!你纵有千只手,也有杀不过来的时候。 这就是火舞敢只身前来的原因,她本不需要喽啰,她都自带了呀。 墨亦甄道:“先杀红蜘蛛!” “明白!”洛书答应一声,挥动钉耙,左右各一下先打死了两只毒蜘蛛,接着便向火舞的方向冲去。墨亦甄一招四剑刺爆四个毒蜘蛛后,身子掠起,也扑向火舞。 火舞头一扬,“噗”一声吐出一道黑液,一道蛛丝向着墨亦甄迎头罩去,墨亦甄闪身躲过,没想到连着噗噗几声,蛛丝在空中结成大网覆盖而下,墨亦甄连换几个身法,最终躲避不及,被大网罩住摔在地上。两只还没被拍死的毒蜘蛛扔下洛书,奔着墨亦甄便扑了过去。 洛书已经冲到火舞面前,一耙拍下,火舞反手一掌打飞钉耙,又一掌把洛书打飞,她咯咯笑起来,“小哥哥,你们知道厉害了吧。”说罢六只脚攒动,便扑向墨亦甄。 两只毒蜘蛛已经到墨亦甄近前,张口便咬向他的脖子,洛书摔在不远处,见此情景不禁大惊,灵识忽然一动,仿佛被唤醒一般,再度控制了发间的缚仙索,“呜”地一声,缚仙索凌空飞出,闪着光芒,如同一条银色的长鞭一下便卷起了两只毒蜘蛛,狠狠摔在地上。 墨亦甄缓了一口气,剑光起出,把罩住自己的蛛丝撕开一道口子,眼看着就要脱身,不想火舞正好赶到,一条螯足高高举起刺下。 墨亦甄躲避不及,被扎中大腿,顿时血流如注。 火舞螯足再度举起,还要再来一下直接结果墨亦甄,洛书大急,操纵缚仙索套中火舞脖子,一下把这女蜘蛛摔了出去。 洛书扶起墨亦甄,只见他的腿已肿起老高,流出的血呈黑色,看样子中毒颇深。洛书大急,“墨师兄,这可怎么办?” 墨亦甄冷声道,“先诛杀妖孽。” 火舞纵声大笑,“小哥哥,你还做梦呢。” 只见林中妖雾大起,到处都是窸窸窣窣的声音,黑雾中冲出来一堆毒蜘蛛。 墨亦甄咬牙道,“若猜得不错,这次应该是十六只。” 洛书死死咬着嘴唇,拼尽全力挥动钉耙拍死最近的几只毒蜘蛛,控制缚仙索从毒蛛阵中打开一条道路,奔着火舞冲去。 洛书想得明白,墨亦甄腿部中毒,无法再与火舞正面对敌。而两人就算把十六只毒蜘蛛都杀死,火舞下一波就能放出三十二只,为今之计,只有冒死先杀掉火舞才能度过难关。 火舞咯咯笑着:“小哥哥,我可要先杀你的相好了!” 说着,蛛丝缠向洛书,同时,一只巨大螯足朝着洛书迎面劈下! 洛书奋力挥出一耙,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螯足刺下,心里叹了口气,唉,自己修为还是太低啊…… 就在这时,一只闪着银光的羽箭破空飞来,一箭破掉火舞护身妖罡,直透咽喉! —————— 043:我娘说过 火舞顿时被毙杀当场。 剩下的毒蜘蛛没了妖气本源,迅速干瘪缩成一团,变成一个个风干的尸体。 而插在火舞咽喉上的,是一支羽箭,箭矢尾部,一片片白羽飘摇着,闪着银色的辉光。 洛书猛地回头,望向羽箭的来处,那个方向一片寂静,像是没有人出现过,也从没有人射出那支箭。 “师兄,是你吗?”洛书轻喊一句,周围安静极了,没有回应。 洛书边走边道:“我认得,这是你掉毛弓射出的掉毛箭,师兄,你出来啊!” 还是没有动静。 知知大叫:“先把我放下来啊,墨墨还流着血呢!” 洛书猛然惊醒,赶忙砍断知知身上的蛛丝,又去看墨亦甄伤势。 墨亦甄倔强的很,自己念了口诀逼出些毒液,咬牙忍着疼自行包扎,硬是不让洛书她们看伤。 知知小嘴说个不停,“墨墨呀,你这样不行的呀,你没有长风殿独门的丹药吗?或者炼化一些晶石什么的也可以,这可不是普通的伤,是有毒的有毒的!” 墨亦甄淡淡说道:“死不了。” 洛书叹口气道:“墨师兄藏戒丢了,不然的话,丹药什么的肯定不缺的。” “你个穷鬼,不对,是你们两个穷鬼!”知知小手在身上翻啊翻,找出一颗红色小丸,朝墨亦甄晃了晃,“墨墨,这是我娘给我保命的东西,你敢不敢吃?这是妖精的宝贝哦。” 墨亦甄闭上眼:“不要。” 知知嘟起嘴,“不要算了,死了活该。” 洛书和知知唤出灵鹤,将墨亦甄载到避静处,她们也实在害怕今晚再遇上妖魔。墨亦甄闭目调息,知知摘了朵野花,和洛书一起静静在旁边守着。 “姐姐,”知知小声道,“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嗯。”洛书道,“你认识的澈澈不出来见我。” “嘻嘻,我也猜到是他。”知知摆弄着手里的花,很认真地说:“我娘说过,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分开很长时间,其中一个不见另一个,是有很多原因的。” “有什么原因呢?” “首先,这个男的可能毁容啦!” 啥?洛书还真被知知的话吓了一跳,只听知知煞有其事道:“我被飞廉手下追的时候,澈澈顺手救了我,我告诉他飞廉大本营在哪里,他就一路带着我。后来我们被打散了,我藏在角落里看见几百个妖魔围住了他,在他周围燃起大火。当时这情况,是只鸟都飞不出去吧?我正紧张地看着,就被妖魔抓了。” 她顿了顿又道:“刚才那救兵的身手,八成就是他。我猜啊,他虽脱身了,脸却被大火烧坏了,他没有以前好看,怕你接受不了,当然不想让你看见喽。他默默在后面保护你,却又不能相见,呜呜呜,好感人!” 洛书咬咬嘴唇:“不会的,这不可能。就算真是这样,他为了这个不见我,那还是他么?” 知知使劲儿揉脸:“我说得脸都酸了,你却不信。好吧,我娘还说过,男的避而不见,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男的移情别恋了,喜欢上一个还没长大的小美人,比方说我。” 洛书两只手揉着自己衣角,轻声道:“他只是我师兄而已,移情别恋什么的,你想多了。” 知知瞪大眼睛:“那我就不懂了,反正是我娘说的。如果不是这些原因,那就是他不想和你做好朋友,不想理你了呗。”说完打了个哈欠:“我困了,我娘说,好好睡觉才会长大,才会被墨墨和澈澈那样的美男子仰慕。”她嘟哝完,蜷在墨亦甄身边,很快睡着了。 洛书站起身走了几步,然后独自坐在夜色下,身边一柄九齿钉耙,忽地变大,变小,再变大,再变小…… “念那么多遍口诀,你不累么?”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么熟悉,甚至不用回头,都知道他是怎样的嬉皮笑脸。 洛书哼了一声,真就不回头:“我愿意。” “是在告诉我想我了么?” 洛书忽地站起身,拎着钉耙就往他身上拍:“你不是躲着不见么?你出来干什么?谁认不出你的掉毛弓啊?还有你给我的破绳子,别人怎么能用它把我给捆了?千里飞信也没一个,都白替你担心了!” 他笑嘻嘻地躲着她的钉耙,“师妹这钉耙用得,挺顺手啊。” 洛书气呼呼道:“对!拍你和拍蜘蛛一样顺手!” “你给我缝的袍子呢?” “谁给你缝袍子,我才不管。” 这边正打得热闹,就听知知开心大叫:“啊啊啊,澈澈,你没事啦,脸也好好的,真棒真棒!”知知扑过来,小手拉着铭澈的手来回地晃,“澈澈你不知道,暮云谷那个叫拂幽的姐姐哭了好久,说你要是死了,那套灵兽的辔头就白瞎了。” 铭澈赶紧拉着她的手,领到墨亦甄身边,笑道:“小墨,帮我看一会儿孩子。” 墨亦甄冷冷瞥了他一眼,“不管。” 铭澈笑道:“我的破甲匕用的还不错吧?” “嗯。” “那替我看会儿孩子。” 墨亦甄冷声道:“我又不能动,她看着我还差不多。” 铭澈蹲下身子,小声问:“就这么硬挺着,腿不想要了?” 墨亦甄道:“又能怎样?” 铭澈笑笑,打开自己的储物戒指,拿出天阙宫的丹药喂墨亦甄服下,又帮墨亦甄处理伤口。 “你说你,一个伤口包得这么难看。” “那又怎样。” “这毒液,得有人给吸吸啊。” “我够不着,又不能让她们帮忙。” “你害羞什么,知知还小呢,帮你吸几下不碍事。” “我没害羞。” “还好我有几只水蛭,忍着啊。你怎么这么笨,那蜘蛛也能伤了你。” “好马无好鞍,兵器不趁手。” “都用我的破甲匕了还说不趁手。” …… 知知在一旁托着腮睁大眼睛看着,铭澈处理完墨亦甄的伤口,拍了下知知脑袋:“你好好看着他,不许他乱跑。” 知知道:“他跑不动好吗?” 等铭澈走了,知知小声道:“墨墨,我跟你说,你得好好帮我劝劝澈澈,我总觉得他在等我长大。这样不行的,就算我长大了,也不一定会嫁给他的……” 噗,万年板着脸的墨亦甄笑喷了。 不远处,洛书静静站在原地,咬着嘴唇一直看着他们,不说话。 “过来。”铭澈笑嘻嘻道。 “就不。” “想我了没?” “没!” ———————— 兵器不趁手这句,有木有人觉得熟悉? ———————— 044:桃花潭水 铭澈笑出了声,走近洛书,柔声道:“都那么长时间没见了,何必见面就拌嘴。” 洛书心里一酸,什么都不想说,只是流泪。 铭澈抬手抚上她的脸,手指划过白腻的肌肤,去擦她脸上的泪痕,又随手拢了拢她的发。见她的泪还是流个不停,凑近她耳边轻声道:“我刚刚看到墨亦甄拿着我的破甲匕,以为你们……所以不知道该不该出来。” 洛书一脸茫然,突然间想清楚,气得红着脸使劲儿捶了铭澈几下,“你胡说什么!” 铭澈笑着挨了几拳,又道:“后来看你坐在那儿变钉耙,才知道是我小气了。” 洛书哼了一声道:“我玩儿钉耙才不是给你看,我是在给知知变戏法。” 铭澈戏谑地瞧着洛书,一双清澈的眸子含着笑意,洛书被他瞧得不好意思,小声说:“要是没有墨师兄,我早就摔死了,他的长剑也是为了救我才弄没的,借他破甲匕使使不是应该的么?” 铭澈笑道:“这么说,我还欠了小墨人情?” 洛书点点头,铭澈四下看看,说:“那母蜘蛛死了,飞廉的喽啰迟早要找上门,这里还是不安全,我带你们去我藏身的地方。” 说完取出藏戒打了个呼哨,洛书眼前银光一闪,灵猊追电瞬间出现在眼前,还是那么威风八面。铭澈揽住洛书的腰,一跃跳上狮子背,他拍拍灵猊的脑袋,追电腾空而起。 铭澈回头朝墨亦甄喊道:“小墨,走了。” 墨亦甄唤了灵鹤,小勇敢的羽毛是夜色下轻灵的白,在它背上,那墨色的长袍被风掀起,是这世间少有的出尘仙姿。 铭澈笑道:“小墨,我们这是黑白双煞么?” 墨亦甄冷声道:“你再叫一遍?按年龄,你该叫我师兄才是。” 铭澈被抢白,却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我忘记了,你是夏宗主给沧澜选好的剑侍,其实沧澜也该叫你师兄吧?” 墨亦甄:“嗯。” 铭澈便得意起来:“可沧澜在天阙宫可是喊我师叔的。” 墨亦甄淡淡瞥他一眼,连话都懒得说。 洛书无奈极了,小声道:“师兄,你好无聊。” 说话间,追电停下脚步。此时晨曦微露,前面是一处碧绿深潭,铭澈收了灵猊,又帮墨亦甄收了灵鹤,问道:“小墨,这下面有一条水道,你能游么?” 墨亦甄冷着脸,显然对“小墨”这个称呼很是不满。知知眨着眼睛问:“水下有吃人的鱼鱼吗?它们会闻到墨墨的血腥味儿的!” “管得还挺多。”铭澈笑笑,抓起墨亦甄纵身一跃,带着他直直跳下深潭,水面上水花翻涌,向四周扩散开去。 “快走呀,他们都跑啦。”知知大喊着,洛书便拉着她一起跳入潭中,顺着师兄的方向朝前游去。 潭下果然有条隐秘水道,好在并不长,憋上长长的一口气就游到山的另一侧,上岸再看,竟是别有洞天。 桃花落,青草香,一汪清潭。真是个幽静去处。 洛书还没等爬上岸,铭澈拉起她就跑,跑到一株桃树下才笑嘻嘻地打开藏戒,丢给洛书一身道袍。 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洛书低头看看身上,小脸立刻涨得通红。身上衣服湿哒哒的,如今人也大了,真是……玲珑毕现。 远处,师兄又在调侃墨亦甄了。 “小墨,你自己换啊,还是我帮你?” “不用你管。” “那让知知帮你换。” “不行不行,我娘说了,男人要是脱别人衣裳,那就是臭流氓!我要是给墨墨换衣服,那我也是臭流氓。” “知知,你身上怎么不湿?” “我有避水丹啊。” “怎么不拿出来?” “没等我说你们就都跳下去了啊。” …… 洛书听着那边的声音,忍不住笑了。和刚才惊心动魄的厮杀相比,眼前这吵闹声是那般温暖。 有师兄在,真好。 她快速换好衣服出去,水边已燃起火堆,墨亦甄早已穿上铭澈的白袍,而知知蜷在火堆边打瞌睡。 洛书笑道:“师兄,怪不得魔军和道宗都找不到你,原来你藏在这世外桃源里。” 铭澈抬手理了理洛书头发,却不答话,只是怪怪地笑。 洛书瞪着他:“笑什么?” 铭澈凑近,在她耳边小声说:“你猜。” 洛书恼了,抬腿踢他一脚,再不理他。 铭澈笑嘻嘻道:“打了一晚上也累了,都歇歇吧。”说完从藏戒灵宠格里放出狮子,笑着对洛书说:“我师妹可不能着凉了。” “趴下。”铭澈说完,追电便趴下。铭澈抱起洛书放到狮子背上,似乎觉得还不够,又放出墨亦甄的灵鹤,让小勇敢张开翅膀给洛书当被盖。 知知睁开眼瞧瞧,边揉眼睛边道:“我也要睡狮子背上。” “你不行。”铭澈说,“你有妖气,别让我师妹沾上。” 知知无奈地说:“偏心啊,我再也不相信你了,我长大也不嫁给你。” 她凑到墨亦甄身边,蜷着身子枕在小墨腿上,小声嘟哝:“我可以让墨墨等我长大。” 洛书笑笑,一直听着他们说话,这感觉,真是安心呢。 墨亦甄倚着桃树,花瓣飘下,有几片落在他肩上。他问:“铭澈师弟,你有飞信灵符么?我想给宗门传个信。” 铭澈道:“有是有,只是落花谷附近妖魔遍地,我发出去的飞信都被拦截,你也别费事儿了。” 墨亦甄点点头:“没有长剑,实在难办。” “破甲匕你先用着,不比你的长剑差。” “用御剑术操纵,虽是短刃倒也不错,不过,它只是勉强听我的,不愿和我过多沟通。” “那就对了,我的神兵嘛。” …… 他们两个在聊破甲匕,洛书实在撑不住,闭上眼睡去。迷迷糊糊间,好像是铭澈运用念力操御破甲匕,然后告诉它要听小墨的话…… 睡了一会儿,她隐约觉得有人盯着她看,睁开眼,就见师兄在一旁笑嘻嘻地坐着。她突然想起什么,一骨碌爬起来,揪住铭澈的衣领严肃说道:“衣服脱了给我看看!” ———————— 总算赶在十二点前~ ———————— 045:阿澈 铭澈笑道:“师妹你要干嘛?” 洛书伸手去解他衣服,铭澈笑着一把握住她的小手,放在掌心暖着。“我知道你的心思,在外面游历这些年,身上哪会没伤?你看小墨,腿上那道还没长好呢。” 洛书鼻子一酸,小声道:“就是想看看。” 铭澈突然坏笑:“以后随便你看。” 洛书脸微微一红,轻声说道:“师兄,我做了坏事情。” 她把铭澈离开天阙宫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问道:“师兄,如果不是我,玄千叶就不会跑掉,是不是?” 铭澈揉揉她的脑袋:“他几年前就该死在斩魔刀下了,宗门当初不斩,才会有今日逃逸。再说,谈判这种事,派你你一个女孩子去,难道长老们不晓得他阴险狡猾?论心机,你怎么会是他的对手?若说责任,天阙宫知道此事的师长们人人都有责任。” “师兄,”洛书轻声道,“这些话可不能乱讲。” 铭澈笑笑,“他们若不为难你,我就不讲。” 一只小手从灵猊脑袋下伸过来,扯了扯铭澈的袖子:“澈澈,可是姐姐现在都上了道门追缉令,天下修者人人得而诛之呢!” 洛书吓了一跳,从追电的脑袋下面扯出知知:“你什么时候跑过来偷听的?” 知知嘟起嘴,“你们两个互相扯衣服,声音那么大,我和墨墨都被吵醒了好么?真的澈澈,铁背苍狼昨天捉到的修士身上,就有那道追缉令,臭狼都拿出来念了。” 铭澈一言不发打开藏戒,取出一张千里飞信灵符。洛书一把按住:“师兄,你要干嘛?” “写飞信,告诉天下道宗,我师妹天性纯良,才为魔头利用,所有责罚,我一力承担。” 墨亦甄的声音从旁边桃树下传来:“不怕飞信被妖魔截获么?若是被篡改内容,岂不是害了洛师妹?若是我们齐心,找到灵脉立下大功,那时候回去岂不更好?” 铭澈笑了:“小墨,其实你挺有用的。” 墨亦甄冷冷横过来一眼,再不说话。 知知举起手:“我忍不住啦,我要讲故事。” 铭澈拎着她送回墨亦甄身边:“小狐狸的故事,可以留着讲给小小狐狸听。” 知知恼怒地坐起身,坐在地上自顾自讲道:“我听我爹说,玄千叶大人不止是魔军统帅。” ?! 墨亦甄道:“接着说。” 知知摇头:“我要留着讲给小小狐狸听。”她突然变得很生气:“不要叫我小狐狸,我还有一半是白泽好吗?其实我像我爹爹多一些好吗?” “好。”墨亦甄笑笑,“那你小声讲,不让铭澈听到,只讲给我听。” “好呀。”知知点头,声音却也刚好让铭澈听到:“我爹爹说,其实玄千叶大人是幽都太子,被澈澈俘虏的时候,魔修境界已经达到魔婴期。” 一听这话,铭澈几人心里都是一惊。铭澈皱眉道:“他当年就已经是魔婴期,高出我一截,怎么会被我击败?” 墨亦甄慢慢说出两个字:“阴谋。” 铭澈仔细思忖,大致理顺了思路:“玄千叶早就打算到天阙宫来,所以故意卖个破绽被我捉住,然后以幽都消息换字画琴谱,而真正的目的是藏有先天灵脉线索的《万里河山图》!” 墨亦甄接口:“又或者,连索要那幅图都只是个试探而已。” “对!”铭澈道,“他早就知道,在仙云大陆上的《万里河山图》都是假的,其实他只是想刺探道宗对先天灵脉知道多少。如果师祖拿不出图,也许对灵脉所在毫无所知;若是拿出假图,恐怕掌握的消息和幽都差不多少。” 墨亦甄看看铭澈:“那么,他也一定知道,先天灵脉若是寻到了,还要找到开启灵脉的钥匙,以及灵脉的开启者。” 铭澈笑了:“小墨,看来我们掌握的事情都差不多啊。都说灵脉的开启者这一世是个女修,还不到二十岁,你们秋水长风殿是找到人了,还是找到钥匙了?” 墨亦甄摇摇头,然后反问:“天阙宫呢?” “一样。我反正是背了恶名,看遍了十三代和十四代女修的背,找到了人,却是假的。” 墨亦甄瞥了眼洛书,笑笑没再说话。洛书又羞又气,她明白墨亦甄眼神的涵义,那分明就是在说:啊呀,原来洛师妹后背早就被铭澈看光光了啊。 偏偏,人家又没直说,又不好去辩解。 知知可好奇了:“澈澈,那些女修不缠着你吗?你这样子,就是我娘说的臭流氓啊!” 墨亦甄道:“你不必操心,铭澈师弟自然应付得来。” 知知指着洛书道:“我知道了,姐姐是你应付不了的,于是找上门来了。” 洛书这个头疼,这都什么跟什么! 铭澈笑笑,戏谑说道:“小墨,你叫我铭澈师弟,未免显得疏远。现在我们肩上都扛着帮宗门找灵脉的重任,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能总是这么生分,你说呢?” 墨亦甄寒了脸,铭澈却继续调笑:“或者说,秋水长风殿的剑修太过冷傲,让人难以接近?” 墨亦甄突然笑了,“你说得对,阿澈。” 阿澈! 洛书和知知都不由得一抖,就连铭澈,笑容也僵了一僵。 墨亦甄剑眉微挑,很享受一个称呼带来的小震撼,又道,“阿澈,你觉得,玄千叶去天阙宫还有什么阴谋?” 铭澈笑了笑,对“阿澈”倒也受之坦然:“小墨,我觉得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拿回九婴。” “对对!”知知又来劲儿了,“只有幽都王者,才有资格拥有九首魔龙,那九婴本就是玄大人养在云梦雷泽的,后来被天阙宫抓到关在镇魂台,玄大人肯定要把它带回幽都嘛!” 洛书悠悠叹了口气:“原来绕了一大圈,我们都只是玄千叶的一枚棋子,现在他怕是找到灵脉的所在了吧?” 知知使劲儿摇头:“还没有还没有,他在找我爹爹,要我爹告诉他图谱和钥匙在哪里呢!你们别看我,图谱什么的我不清楚,不然玄千叶大人直接抓我不就得了。” 铭澈眸子紧眯了一下:“这么说,他找到开启灵脉的女修了?” —————— 046:凝炼 洛书想了想,问:“师兄,会不会真是素悠?她抢我的缚仙索救了玄千叶,还把那魔头当成主人,如果她能开启灵脉,岂不是为幽都所用?” 铭澈略微沉吟,说道:“那玄千叶为什么不带走素悠,却带走师妹?” 墨亦甄想了想道:“她的神智已被控制,可以自己找去幽都。如果她真是灵脉开启者,这样反而不被怀疑。” 知知飞快插嘴:“我想到了,玄大人抓走姐姐,澈澈就急了,澈澈一急,就自投罗网了。不管当年玄大人是不是故意被打败的,澈澈也是他的耻辱,一定要找回来啊。” 几人分析来分析去,还是觉得疑点很多,却也实在没有更多线索,只得暂且作罢。 闲聊了一会儿,铭澈喊来追电和小勇敢,拿了些晶石喂给它们。洛书想起天籁,又难免难过。墨亦甄叹道:“我的藏戒里也有不少晶石,还有个给沧澜养着的如意骑宠,如果没丢,那灵宠倒是可以给师妹用用。” 铭澈轻笑一声:“她有我,想去哪儿我带着她,还需要宠物么?” 墨亦甄淡淡道:“对,阿澈就是师妹的跟宠。” “哈哈哈,”知知捶着地面猛笑,铭澈剑眉挑起,戏谑道:“小墨,你藏戒里还有什么,都说出来,让我们几个一起幸灾乐祸下。” 墨亦甄冷哼一声:“里面还有个不错的小藏戒,有柄绮罗流月,还有些剑诀秘籍……” 铭澈听了,这个心疼啊:“师妹,这些你都能用,还真是可惜了。” 墨亦甄不想理他,自己闭目调息了。 洛书笑笑,扯扯铭澈的袖子将他拉到一边,红着脸小声道:“师兄,你告诉我实话,我这修为真的没救了吗?我以前总觉得,面对妖魔没有什么可畏惧,拼命就好。可经过昨晚一战,我真的不敢胡来了,我就怕我拖你后腿。” 她身上,穿的还是他的道袍,如瀑的长发垂下,被风丝丝缕缕撩起。一双水眸里满是期盼地望着他,小脸儿红扑扑的,说不出的可爱。 他忍不住低头,慢慢靠近…… “啊哈!澈澈你干嘛!姐姐在问你她的修为怎么办啊!” 铭澈无奈,拉着洛书坐到树下,“小墨,我师妹以前经脉受阻,这个你看出来了吧?” “嗯。”墨亦甄闭着眼,自顾自调息。 “我曾经帮她打通一次,也仅是突破引气而已,昨夜看见你们时,师妹的修为还停在炼气后混元期。” “嗯。” 洛书小声道:“我到了混元期,一开始进境蛮好的,可是后来所有的事情都乱了,修为就又停滞了。” 铭澈踢了墨亦甄一脚,“普通修士没筑基别想御剑,可你昨晚发现没,我师妹并非如此。” 墨亦甄睁开眼:“你不提我差点忘了,昨夜危急时刻,师妹好像用灵识操纵了缚仙索。” “不错,情急之下灵力涌动,操纵得相当不错。” 墨亦甄打量着洛书,问道:“师妹,你拜入天阙宫之前,家里可有谁异于常人?” 洛书摇摇头:“我无父无母,都是婆婆带着我,婆婆很老了,天阙宫的人寻找有天分的少年,婆婆就把我交给他们了,然后没费什么周折就进了内门。” 墨亦甄思忖片刻,问铭澈:“师妹的灵力有些异处,你觉得呢?” 铭澈点点头,洛书眼睛一亮,“师兄,真的?” “真的。” 洛书觉得开心极了,心底雀跃着想再试试自己的灵力。铭澈瞥了她一眼,笑道:“小墨,你的腿得活动活动了。” 墨亦甄哼了一声:“阿澈,这么急着赶我走?” “我师妹灵光乍现,正好静坐印证一番。小墨,咱们走远些再聊。” 墨亦甄不屑道,“哪个还稀罕和你聊。”说着站起身,自己慢慢沿着潭水向远处走去,走出几十步,在岸边草丛找了一块干净所在,盘膝坐下,凝神修炼长风殿心法。 铭澈笑笑,也在水边坐下,喊了知知一起打坐。 洛书不禁莞尔,师兄总是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呢! 她席地而坐,收拢心绪,手结掌印,闭目垂帘,运持起天阙宫的丹诀心法来。 师兄就在身边不远处,一直以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没了后顾之忧,身心便格外放松,很快进入静定状态。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身体与天地融为一起,轻灵无比,周身穴位十分通透。山谷水边灵力充裕之极,如同五彩的云雾围绕身周,随着她的呼吸,天地灵气不断被吸纳入体内,她的内心也就生出充实感。 不知过了多久,洛书的意识渐渐空去,五彩的灵气在她头顶、胸口、小腹三处丹田处汇聚起来,缓缓的盘旋着,感觉中,灵力放出淡淡光芒,将她整个身体都笼罩起来。 接着灵力凝聚,光雾变成一股淡淡的银白色,仿若透明,这股银白色的光雾随意而动,所至之处,有醍醐灌顶的清凉感,让人觉得身心俱爽。 这股气最后落至小腹丹田,醇厚大气,与以往感觉完全不同! 洛书心里一喜,这就是自己一直苦练而不得的混元一气! 炼出混元气,炼气期的修炼就算大功告成。洛书的定力随之增加,她忙收服欣喜之心,静心运念,在周身盘旋的银白色混元气自发向着丹田汇聚起来,她的神念也自动落在这里,混元气向丹田内一点凝缩,和合凝炼。 这就意味着,洛书的修为提升到了筑基前期——凝炼! 洛书保持着活泼的气机和轻灵的心境,继续修炼。在这一刻,她自觉灵识感觉更强。洛书心念一动,灵识便释放了出去,身周几十步距离所发生的一切,好像都能清楚的感知到。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不,应该说在这满目桃花的潭水边,这感觉非常美妙。 潭水里,有条鱼跳出水面;草丛里,有只虫在低声呢喃;头顶几片花瓣飘落,小勇敢好像抢了追电一颗灵石…… 洛书将灵识意念收回,转到发辫间的缚仙索上,她和缚仙索沟通联系,灵识仿佛化作了一只手,将这件法器抓了起来…… —————— 047:指哪打哪 昨晚,洛书是在危急情况下使用缚仙索,所以时灵时不灵的。而此时灵识比以往要敏锐,微微动念,缚仙索便在空中舒展开来,仿佛一条银光丝带,不断地缠绕翻滚,又仿佛是一条银色灵蛇,夭矫飞舞着。 因为绝对放松,因此感到了充分的自由。缚仙索如同洛书延伸的手臂,念之所至,操控自如。 换句话说,就是指哪打哪。 啪,缚仙索捆了一条鱼,接着捉住一只鸟,又将那鸟甩飞出去。那边是知知,快抽她的小屁股;小勇敢和追电怎么还在抢东西,灵石可被卷走喽……师兄,绊师兄个跟头,咦,绊不动,师兄就不能假装摔一下嘛! 玩儿了好一会儿,洛书出定收功。远处,知知噘着小嘴捂着屁股,小勇敢和追电眼巴巴地瞧着她脚边的灵石,墨亦甄淡淡地笑着,而铭澈,正站在她身后饶有兴趣地研究她藏着缚仙索的发辫。 “别动,这辫子我得重新结过。” 洛书瞪他一眼:“你编的难看死了。” “编着编着就好看了。” 洛书便站好由着他结着发辫,墨亦甄道:“恭喜洛师妹神功大进。” 洛书慌忙摆手:“跟师兄们差得远了。” “谁说的,”铭澈道,“单就这神识操控的能力,就比我们筑基后御剑的人强上百倍。” 洛书可没那么乐观:“师兄只花了九天就筑基,御剑什么的都是小菜一碟,我两年多才到筑基前期,会操控个绳子算什么啊?师兄你千万不能夸我,你越谦虚就越显得我笨,求师兄给留条活路。” 铭澈忍俊不禁,一个爆栗弹在知知脑袋上,把知知气得找洛书告状:“姐姐他打我。” “我支持你打回去。” 知知小嘴一扁:“可你刚才也拿绳子打我了。” 洛书道:“乖,我是试试灵识好用不。” “不对,你把我当成臭蜘蛛来打。” “知知比蜘蛛漂亮多了。” “我是知知不是蜘蛛,我是热爱和平的妖,我还知道好多你们不知道的事情,你不能随便打我。” “好吧,刚才我错了。” 知知使劲儿点点头,“知错了就好,那我告诉你,你好像是传说中的天灵体。我爹爹说,天灵体极为少有,而且是隐藏属性,不容易被发现的。不论在道宗还是魔宗,修炼上显示不出什么天分,但若论灵识五感,却比普通修者要强上许多。” 洛书问:“可这有什么用呢?也仅仅是能操控神兵而已,师兄他们早就可以了呀。” 知知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这我就不知道了,可是天灵体不是随便就有的,澈澈就不行,太聪明,墨墨也不行,太冷静,我也不行,太博学。” 洛书气道:“我明白了,聪明冷静博学的都不可能是天灵体,笨的才是。” 铭澈笑道:“师妹,这叫大巧若拙。” 知知扁扁嘴:“不说啦,饿啦饿啦,我要抓个人来吃吃,墨墨给我一只胳膊好不好?” 墨亦甄冷声道:“自己捉鱼去。” 知知气得拍拍身后,一条白色尾巴变得老长,朝水面一拍,一条大鱼被她抽晕,然后尾巴一卷,鱼从空中摔到了地面上。 “哼,”知知道,“我不高兴了,不给你们吃,你们自己捉自己的!” 铭澈哈哈一笑,足尖点地一跃而起,白衣胜雪飘若飞仙。他掠到水面上空,拉开落羽弓,“嗖”地一声,飞矢没入水中。他身子旋即飞起,足尖在水面一点,右袖飞出,把箭矢卷了回来。那箭上,几尾锦鲤穿成一串,还在甩着尾巴想要挣脱。 铭澈掠上岸,朝墨亦甄清朗一笑:“小墨,你还等什么?不出手可没得吃。” 墨亦甄腿伤还没全好,他站在浅水处,并指一点便是一条鱼,没多大功夫,也捉了几条上来。 连知知都捉了鱼,洛书可不敢落后。她这次用灵识抽了九齿钉耙出来,啪地往水面上一拍,水花溅得到处都是,鱼,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很快夜幕降临,铭澈领着几人来到一处干净山洞,安排洛书和知知睡在洞中,他和墨亦甄就守在洞口。 洛书靠在追电旁边,听山洞外那两个讨论着修炼心得。这个说,小墨,你们长风殿的剑修御剑手法和我们天阙宫略有不同,总觉得没有我们的俊逸潇洒;那个说,阿澈,我们长风殿是不如你们天阙宫招式花哨,但我们的实用。 小墨,你离下次进阶还差了一截啊。 阿澈,你似乎就在节点上了。 小墨,不如我们一起试试,看能突破不。 好啊,阿澈。 看他们两个盘膝入定,洛书笑笑,闭上眼沉沉睡去。 睡梦中,她的灵识自发唤醒,耳边,是知知熟睡均匀的呼吸声,还能清晰听到夜幕中的虫鸣。 她内心一动。猛然清醒,灵识象风一般向四周伸展出去,她清晰的感觉到了夜空的深邃和山风的清冷。 她发现,在周围黑黝黝的群山里,藏着无数张牙舞爪的魔怪。 灵识继续四处探寻着,突然,从山峰西南一侧起来一道黑雾,很快弥漫开来,那雾阴测测冷森森,透着血腥之气。妖雾中藏着的煞气与洛书的灵识一触,洛书立时感到一股刺骨之痛! 她浑身一抖,赶忙把灵识收回,那妖雾带着杀戮之气,不是她的修为能压制的。 这是什么妖魔?他四处盘旋,是在找我们吗? 洛书稳了稳心神,把灵识收缩在身周数丈范围,感知到洞口外有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铭澈,一个是墨亦甄,他们都处于盘坐状态。洛书稍微留意,发现自己竟然能感知到两人身周流动的气息。 铭澈和墨亦甄都属于金丹前期——胎息期的境界,两人身周都被一层淡白色的气雾所笼罩,天地灵气不停地出入他们的周身毛孔气穴,这正是胎息期的境界表现。 但是,师兄的气息更浑厚强烈些呢。 情况突然有了变化,铭澈身影的顶门泥丸宫位置放出一道金黄色光芒,很快照彻他的全身,使他沐浴在一片金光之中。墨亦甄的胎息之光,顿时显得有些弱了。 很显然,墨亦甄也觉察到这变化,他身周气息翻涌很快向丹田聚去,接着收式站起。等铭澈起身,墨亦甄笑道:“阿澈,你已进入蟾光境,离着龙虎金丹,可就不远了。” ———————— 048:白泽味儿 “恭喜师兄进入蟾光境。”洛书笑着迎上去,知知却刚刚从睡梦里醒来,揉揉眼睛嘟哝了一句:“那是什么,可以吃吗?” 铭澈抬手拍拍墨亦甄肩膀,“还以为能和你一起进蟾光,你得加把劲儿。” 墨亦甄笑笑,亮出破甲匕:“来,切磋!” 铭澈笑道:“切磋就切磋,你腿还瘸着,小心些。” 两人交手,不过是点到为止,一个讥讽另一个招式花哨,另一个又讽刺回来,说道宗不应该只会斩妖除魔,更要俊逸洒脱。 知知觉得很奇怪:“姐姐,明明两个都在耍帅嘛。” 洛书笑道:“嗯,这叫故作潇洒。” 知知拍手:“对对,意思就是卖弄风骚!” 洛书噗嗤笑出声来,她正看着热闹,突然觉得不远处的山谷阴风阵阵,紧接着飞沙走石,这妖雾愈发猖狂,迅速弥漫,很快遮蔽了半边天。 她喊道:“师兄,这妖雾好像很厉害。” 铭澈向那个方向瞧了一眼,眸子精光一闪,收了剑笑道,“幽都有新朋友来了。” 墨亦甄也收回招式,流云破甲匕又藏到袖中。 铭澈道:“这妖魔是冲我们来的。” 墨亦甄问:“不是有人说,这里比较隐秘,不易发觉么?” 铭澈笑笑:“可我们刚杀了他们一只蜘蛛啊,总得给他们个机会找到些蛛丝马迹吧。” 知知朝那边妖雾看了一会儿,说道:“这次来的应该是带翅膀的,我们这边只有山洞,怎么守啊?” “守?”铭澈挑眉,“守完这一只妖魔,还会来新的,不如找上门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好!”墨亦甄赞同,洛书也无异议。几个人灭了篝火,向西南方摸去。 西南方有一处山坳,越是接近,黑色的妖雾就越浓。只听黑雾中啾啾鸣响,嗡嗡不停,嘈杂得让人心生厌烦。接着黑雾散开,有百多个黑影在空中盘旋。 这下几人终于瞧清楚,那黑雾里全是蝙蝠,这些蝙蝠通体黝黑,只有翅膀呈现暗红色,看上去十分诡异。 这群蝙蝠带着的血煞气息可能太过骇人,惊动了林中栖息的十几只猴子,吱吱叫着四处狂奔,有三头逃得慢些,被蝙蝠群扑上,一阵啃咬撕扯,顷刻间便成了一幅骨架,白森森的,让人心生恐惧。 “看,我说是带翅膀的吧。”知知有些小得意,“这是血翼蝠,会吸血啊!他们嗅觉发达得很,你们会被闻出来的!” 说话间,黑色妖雾再度聚集,朝这边冲过来。 “你不早说!”洛书啪地亮出钉耙,钉耙瞬间变大,银光闪过,啪叽拍死一片。 知知铭澈还有墨亦甄都惊呆了,妞,知道你刚发现自己的潜能很兴奋,但你也太勇猛了吧。 铭澈手臂扬起,焰破长明剑自持手中,他挽了一个剑花,动作轻灵飘逸,一道三尺长的剑光在半空荡出一个弧形的空间,扑在前面的血翼蝙蝠一下被斩落了二十几只,纷纷坠地。 余下的血翼蝙蝠猛然向着两旁散开,重新集结为两队,一左一右再度攻来。墨亦甄吟啸一声,破甲匕出手,两道剑光各自空中形成剑气回旋,冷光闪动之中,将扑来的蝙蝠纷纷剿杀。由于剑光闪动太快,血翼蝙蝠躲闪不及,倒像是主动向着他剑气上扑击似的。 这两剑又绞杀了几十只血翼蝙蝠,余下的蝙蝠晓得厉害,纷纷散开,在半空中扑闪着蝠翼,并不离去。 铭澈道:“肯定有蝙蝠去搬救兵了,我们要小心些,别被它们叮咬住。” 知知小声说:“澈澈,我想起来了,这些蝙蝠的首领是吸血恶魔——福禄,被它抓住,你们直接可以变成人干了!” 福禄?一尊魔头,居然起了一个这么吉利的名字。 洛书道:“这些蝙蝠嗜血残暴,管它是福禄还是寿喜,我拍死他!” 铭澈和墨亦甄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师妹今天不是一般的生猛啊! 知知的小手在口袋里摸啊摸,不一会儿掏出几粒丸子,“看,我哥给我的好东西,带在身上有妖气的,蝙蝠就闻不出怪味儿了,这可是小妖精的东西,你们要不?” “不早拿出来!”铭澈取了一颗递给洛书,自己又拿了一颗。知知说,“那两个是狐狸味儿的,墨墨,你想要狐狸味儿的,还是想要白泽味儿的?” 铭澈笑道:“小墨也来个狐狸的吧,狐狸是比较常见的妖。” 墨亦甄才不想跟他一样,冷声道:“要白泽的。” 分完丸子再看那些蝙蝠,动作似乎有些迟疑,应该是狐狸味儿和白泽味儿让它们犹豫了。 空中忽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哨声,散在各处的血翼蝙蝠仿佛听到号令一般,都振翅向着来处飞回,穿过树林,向着一座山峰上飞去。那山峰半腰有一处巨大石梁,很多的血翼蝙蝠聚集过去,黑压压一片,怪异的嗡嗡声不绝于耳,让人心烦。 铭澈眸光闪动,笑道,“前面那个石梁应该就是蝙蝠驻扎地,咱们正好有小妖精的丸子掩护,不如潜进去端了他们老巢。” 墨亦甄点头,“我从左边切入,你们走右边。” 几个人稍作讨论,便按照商议的分两翼切入。墨亦甄隐藏在树丛里,眼看着离那山洞越来越近。 “咦,我闻到了白泽味儿,快找!看看是不是玄大人让我们抓的白渊!” 说话的明显是一个血翼蝙蝠头领,它这一喊,立刻有几只蝙蝠朝着墨亦甄栖身的方向飞去。 山洞右侧,铭澈身边的知知无奈地摇头,“这只蝙蝠鼻子真好使,都闻出我爹的味儿了。” 树丛里,墨亦甄转眼间被围住,几只有些妖龄的蝙蝠叽叽喳喳议论: “这是白渊吗?是吗是吗?” “穿的是白的,长得又挺好看,应该是吧?” 听到这儿,洛书和知知一致认为,蝙蝠精的审美比狼精要强不少。 几只蝙蝠还在研究墨亦甄: “不对吧,白渊头发好像不是黑色的。” “那这是个什么种类的白泽呢?” 蝙蝠头领支楞着蝠翼走过来,这家伙胸肌发达,浑身黑毛,眼睛眯眯着,声音尖利:“你到底是不是白渊?!” “呃……”墨亦甄道,“我只是一只年轻的白泽,和你们要找的白渊不熟。” 头领道:“不是白渊,那就是白渊的亲戚,给我抓起来!” —————— 049:如雪无暇 “等等,”墨亦甄指指自己的腿,“我是个瘸的,我劝白渊自首,他不应,就把我打成这样。我和他有仇!” “真可怜,都瘸成这样了,”蝙蝠小头目眼睛闪着光,问,“那你是来出卖他的?” “呃……我只是想在玄大人那里谋个职位,顺便报个仇。” 蝙蝠头目坏笑着道,“那你怎么不直接找飞廉大人?” “唉,”墨亦甄叹口气,“蝠王是新来的,功劳还能算上我一份,若是报告飞廉大人,没准儿功劳被抢了,我还得被灭口。” 一听这话,铭澈他们几个面面相觑,洛书道:“这是墨师兄么?”知知也摇头:“看不出来,墨墨挺会编瞎话啊。” 铭澈笑笑:“以后不能小瞧秋水长风殿,说谎功夫一个顶俩!” 墨亦甄的说辞果然有用,那蝙蝠头目点点头:“嗯!有道理,那你赶紧说,白渊现在藏在哪儿呢?” “这是绝密的消息,你这里耳目众多,不能随便讲。” “也是,”蝙蝠头目凑过来,眨着两只小眼睛,小小声地说:“你可以悄悄对我讲。” 墨亦甄皱眉,露出很嫌弃的神色:“不行,你职位太低,我只能对蝠王大人讲。” 蝙蝠头目拍了下腿,显得可遗憾了:“啊呀真不巧,大人去巡山了,要替他的火舞妹子报仇。你不知道啊,火舞女王昨晚被打死了,连她那些小崽子都没幸免,那些人间修士简直丧心病狂啊!” 墨亦甄哭笑不得,只好点头。 蝙蝠头目一双鼠目盯着墨亦甄看了好一会儿,贼兮兮笑道:“虽然你是年轻的白泽,那也是白泽,想必也是博学多才吧?” 墨亦甄笑笑:“过奖。” “我问你问题,你可别答不上来,不然我直接把你吸干。” 墨亦甄白他一眼:“随便问。” “我们从幽都出发的时候看见玄大人了,我可是第一次见到玄大人,你可知道大人的座驾是什么?” 墨亦甄皱皱眉:“这算问题么?九首魔龙都没见过么?那十八只眼睛你都看清楚了么,其中有一只眼神不太好知道么?” “这你都了解!果然有见识!”蝙蝠头目一拍大腿,“那你知不知道,玄大人眼睛为什么是蓝的?” 墨亦甄淡淡道:“你是幽都子民么?没见过世面的东西!玄大人眼睛也是随便讨论的么?再敢问一句,你直接自尽谢罪吧!” 蝙蝠头目忙道:“别生气别生气,你跟我来,喝点儿血休息会儿,等大人回来你好跟他汇报。” 墨亦甄应了一声,想了想又说:“等一下,我还有个兄弟,他是只狐狸,他也有要事禀告。” 小头目吸了吸鼻子,指着山梁右边大声喊:“闻出来了,狐狸兄弟赶紧出来见见吧。” 铭澈拍拍洛书肩膀,低声道:“小墨是想和我一起杀福禄,师妹,一会儿我们动手,你就在这边收拾小怪。” “放心。”洛书一双眼睛紧盯着四周小蝙蝠,恨不得现在就动手,好让她放出钉耙抡上几圈。 铭澈站起身,笑嘻嘻朝着蝙蝠头目走过去:“这位仁兄真是风流潇洒卓尔不凡,久仰久仰。” 蝙蝠头目皱皱眉看着铭澈:“可我对你一点儿也不久仰。” “没关系,现在大家都认识了,以后可以互相仰慕。” 蝙蝠头目歪着头,上上下下打量着铭澈:“怪怪的,妖味不太浓。” 铭澈指指墨亦甄:“我总和他在一起,味儿有点儿混。” 那蝙蝠斜睨着铭澈,问道:“你是哪个品种的狐狸?” “我是白狐。” “你和人间的娘们苟且过吧,要不怎么带着一股人味儿。” 铭澈嘻嘻一笑:“你看你,说得那么直白,不勾勾搭搭怎么当狐狸精?” 蝙蝠也裂开嘴怪笑,“还是你们狐狸招人爱,我们蝙蝠就不行,好不容易有看上眼的妹子,还没等勾搭呢,一个没忍住扯过脖子就吸干了血,吸完还觉得怪可惜的。” 铭澈跟着叹口气,拍了拍蝙蝠肩膀表示安慰:“节哀,节哀。” 蝙蝠表示对铭澈很满意,问:“你叫什么?” 铭澈朝他抛了个媚眼:“白无瑕。” 噗,洛书差点儿没忍住,怎么说师兄也演了一只男狐狸,叫这名字真的没关系吗? 蝙蝠头目点点头:“我叫蝠如海。” 铭澈竖起大拇指:“真是好名字!” 蝠如海瞥了一眼墨亦甄:“你呢?” 墨亦甄面无表情:“白如雪。” 洛书和知知在远处猫着腰忍着笑,都快憋出内伤了。知知捂着肚子说:“姐姐,他们俩这名字比我的好听啊。” 洛书严肃地说:“嗯,都比白知知有狐狸味儿。” 这边,蝠如海使劲儿吸吸鼻子,“内个,无暇,如雪,就你们俩吗?我怎么总觉得那边还有味儿。” 铭澈赶忙道:“我刚才在那边撒了泡尿。” “啊哈哈,”蝠如海指着铭澈,笑得极其龌龊,“不要紧,我也总干这事儿。蝠王大人一会儿就回来,要不你们挂梁上休息会儿?” 铭澈忙摆手:“我们在下面就行,那上面怪挤的。“ “那个那个,”蝠如海勾勾手指,“我们这一支刚从幽都来,对这边不太熟。要知道幽都正悬赏呢,有两个男修一个女修,还有白渊一家子,抓住了都有不少赏金。无暇,你要有消息,可别藏着。” “那是那是,等抓住那两个男修,我们一起吃肉。” 说笑间,一只假狐狸和一只假白泽跟着蝠如海到了石梁下。抬头看去,那上面的蝙蝠密密麻麻的,呱噪得很。 这时,一团黑色妖雾从远处飞来,血翼蝙蝠们全都兴奋起来,声音更加喧闹。那妖雾一分,露出一个怪异的家伙来。这家伙倒挂在石梁之上,身着黑衣,长得奇胖无比,简直就是个大圆球,他两臂展开,血色的长袍倒垂,就好像两只巨大的血翼翅膀。 这货虽胖,却长得尖嘴猴腮,贼眉鼠目,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小蝙蝠们兴奋地绕着这妖魔乱飞,有的落在他身上,显得特别亲热。 蝠如海大喊:“蝠王大人回来啦!” 铭澈斜睨那怪物一眼,小声对墨亦甄说道:“如雪,我以为这蝠王必定长成恶煞模样,没想到是个胖球。” ———————— 050:女悍匪 福禄倒挂在石梁上,简直就是一只圆冬瓜。它在上面来回荡着,发出的声音十分奇特,似笑似哭的: “杀害火舞妹妹的凶手吓跑了,只留下篝火和吃剩的鱼骨头。呸!什么东西,连点儿鱼也不给剩下。哼,有本事痛快一战,跑什么跑!” 蝠如海忙道:“对对,跑算什么本事。”说完还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烤鱼香不香。” 福禄看见得力手下身边站着的俩人,问道:“蝠如海,这两个是谁?” 蝠如海点头哈腰:“这个是白狐白无瑕,这位是白泽白如雪。” “嗯,看起来都挺纯洁。” 蝠如海嘎嘎笑了两声,说:“你们两个上前几步,让大人好好看看。” 铭澈和墨亦甄依言走近了些,蝠如海突然得意大笑:“大人快看,这两个正是幽都悬赏的道修!都被我用计稳住了!那边草丛里还猫着两个,肯定也是一伙的。” 福禄大声怪笑:“好计谋!先围住,一个都不许跑!” 呼啦啦,铭澈墨亦甄周围,洛书知知身边霎时围满了血翼蝙蝠。 哈哈,蝠如海大笑:“铭澈,墨亦甄,你们以为带上点儿妖味儿我就闻不出了么?你们一个搅得落花谷不得安宁,一个射瞎九首魔龙一只眼,捉住你们,会有好大一笔赏金,哈哈哈!” 铭澈笑笑,扬声问道:“知知,你那是什么丸子,带着妖味儿怎么还会被闻出来?” 知知挠挠头,答道:“那是我哥给我的,他和爹爹曾被困在一个地宫里好几年,那么爱干净的两只妖,硬是没地方洗澡,哥哥就把他们俩身上搓下的灰攒起来,做成丸子给我玩儿,可能是时间太久,味道淡了才被闻出来的吧,再不就是蝙蝠鼻子太灵了。” 洛书道,“你哥……真是会苦中作乐。” 知知嘻嘻笑着:“啊呀,我哥可坏了,你要是见到他就知道了。” 蝠如海显然不想讨论知知的哥哥,大声问:“怎么样,我这么机智,你们惊呆了吧?” 铭澈抿唇一笑:“你哪里机智了?” “我用计谋让你们以为骗过了我,把你们引到这边一举抓获,这还不够机智么?” 铭澈笑道:“可我们本来就是想到石梁底下,把大的小的一举歼灭,你这不是帮我们么?” 福禄气道:“笨蛋,你让他们如了愿,就是帮了他们!” 蝠如海气得拍大腿:“可你们也听了我的,也让我如了愿,也是帮了我!” 铭澈道:“我们既然帮了你,那你一会儿不许动手。” 蝠如海气得尖叫:“你这个修士怎么这么讨厌,我脑子都绕不过来了。” 倒挂在石梁上的福禄突然发出一阵怪啸,尖利的声音让人听了发冷。福禄叫够了,阴沉着声音道:“想必我的威名,你们这些宵小之辈早已知晓,你们害死本王火舞妹子,这个仇,我定会千倍万倍的讨回来,说吧,你们是选择被孩儿们吃得只剩骸骨,还是被本王吞干血魂成为干尸?” 蝠如海有了仰仗,显得格外跋扈,指着墨亦甄大声呵斥:“大人问你话呢,你选什么?” 墨亦甄冷声道:“我选蝙蝠都死。” 铭澈哈哈一笑,“如雪说得好!胖球儿,你不如飞过来让小爷劈上一百剑,若是能侥幸不死,小爷倒是可以让你挂在天阙宫屋檐下做个吉祥物。” 福禄啐了一声,“逞口舌之利,依着本王的性子,早把你们吞进肚子里去了,若不是玄大人要捉活的,哪个会跟你们废话。” “那就别废话,啰嗦什么赶紧动手!”洛书一声娇叱,紧接着,一大片银光亮得晃眼,嗖嗖嗖,福禄视线里出现一个大钉耙,在空中虎虎生风,所到之处,小蝙蝠纷纷被拍扁。 福禄大叫:“哪里来的女悍匪!拿下!拿下!” 两边的蝙蝠纷纷聚集,围了个水泄不通,蝙蝠们不停往洛书铭澈他们身上扑,想要趁其不备叮上一口吸血麻痹。 铭澈焰破长明剑出手,和墨亦甄一起清着小怪,笑道:“师妹,不是说我们这边先动手么?” 洛书边用灵识指挥大钉耙,边回答道:“小蝙蝠在我头顶吵死了,再不拍死耳朵就被吵聋了。” 洛书灵力用得顺手,血翼蝙蝠没等靠近就被钉耙拍飞,妖龄稍高的蝙蝠精大喊:“女悍匪凶残的很,她用的是什么武器?” 另一只蝙蝠精回答:“她用的钉耙,她以前一定是个农民!” 洛书被气笑了,下手却绝不客气,围着她的都是些小怪,数量虽多却不禁打,九尺钉耙横扫千军如卷席。 洛书使着钉耙,脑子里灵光一闪,心分二用,居然腾出空舞出了缚仙索。啪地一声,瞅准空档抽了蝠如海一鞭子。 蝠如海正准备偷袭铭澈呢,结果挨了一下,气道:“女悍匪,快抓那个女悍匪!还有她身边那个小妖精!也是玄大人要的!” 福禄哼了一声,“那就是白渊的女儿么,这世道妖心不古,都和人类混在一起了,不像话,来呀,先把这两个男的捆了!” 就在这时,墨亦甄和铭澈同时腾空跃起,如箭一般直奔石梁上倒挂着的福禄,流云破甲匕和焰破长明光芒闪过,匕首斩向福禄咽喉,剑光斩向福禄心口。 “啊呀气死我了!”福禄大叫一声,血色双翼猛然扇动,顿时一股无形劲浪拍出,带着嗡嗡的声响,挡住铭澈和墨亦甄两剑来势。 “小心呐,蝠王会音波功,还会吸血!”知知一边大叫,一边摸出个扇子,她贴在洛书身边,哪只蝙蝠敢靠近,她就一扇子扇走。 福禄那边又一波音浪拍出,带着更加刺耳的声音袭向铭澈和墨亦甄。那两位身子掠起,躲过这波音浪,然后顿在空中。 “胖球,你这音波功不过如此嘛。” 福禄哇哇大叫:“臭道士,少在那儿得瑟,本王这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音波功!” ———————— 等更新的时候,可以翻翻舞月以前的文文,都是完本的。先来本网游吧,下面是链接,喜欢收藏实体书的也可以留一本哦~~ ———————— [bookid=2023469,bookname=《一起去副本看桃花》] 051:音浪太强 福禄摇晃着身体,嘴里发出尖利的叫声,他的脚下出现一个绿色光圈,把铭澈和墨亦甄都罩在里面。 轰地一声,又一股劲浪放出,这股劲浪无色无形,瞬间将铭澈二人的剑光震得消失殆尽。 音波功的效果不止这些,铭澈和墨亦甄同时觉得,整个身体变得麻木,动弹不得。 福禄身子猛然一团,双翼展开,“呜”一声扑了出来,枯瘦的两爪探出,向着两人顶门便抓。铭澈和墨亦甄顿时感觉五缕阴风袭面,如刀似锥。 铭澈已达到蟾光境界,他飞快调动金色蟾光,半身麻痹顿消,轰地一声,焰破长明剑火焰燎出,挡住袭来的鬼爪,铭澈立刻将身子荡开去救墨亦甄。 墨亦甄身体麻木,危急中左掌拍出,挡住福禄抓来的致命一击,却还是被他在手臂上抓了道伤口。 墨亦甄气息一停滞,便从空中向下急坠,“哈哈,”福禄大笑,“小白脸撑不住了!” 他抓住机会,再度向墨亦甄扑击过去,同时长啸一声,无数血翼蝙蝠扑过来助阵,情势当真危急。 墨亦甄半空中急忙运念心法,却也止不住急坠之势,忽然金色蟾光闪过,震开了扑向墨亦甄的无数蝙蝠。 “如雪,这下体会到我们天阙宫的道门情谊了吧?”铭澈笑嘻嘻的,嘴上说着话,手也不闲着。焰破长明剑光如龙,一连七剑,将福禄迫开,给墨亦甄解了围。 “谢了。”墨亦甄落地,觉得左臂伤处麻得失去知觉,这才知道福禄爪子上有毒,赶忙封了几处大穴,再度提了剑想要去死拼。 “小墨,别硬撑。” 墨亦甄咬着牙,道:“没事,死不了。” “哈哈,你们被我的音波功吓尿了吧!”福禄狂笑着,可得意了。 铭澈扶住墨亦甄,道:“不就是放个光圈定身么,使了那么大劲儿,也没见你捉住我们,还是别练这功夫了,回家哄孩子去吧。” “啊啊啊!不知死活!”福禄叫着,双翼震了几下,猛然嘬嘴一吸,墨亦甄只觉左臂上刺骨痛疼,一道鲜血激射而出,凌空飞入了福禄口中。 “小墨,怎么样?”铭澈护住墨亦甄,蟾光激发,整柄剑仿佛燃烧着金色火焰刺向福禄。 墨亦甄的左臂伤口已经干瘪下去,疼得说不出话来,他咬着牙拼了命刺出一剑,也在福禄右臂上划了一道口子。 福禄哇哇大叫:“俩小道士挺难缠,还行,血还挺甜!” 蝠如海一直躲在福禄后面,有机会就偷袭两下,这时也大叫:“大人,血甜赶紧再吸两口。” “笨蛋,没见他们正打我呢吗?” “大人,你怎么被打哭了?” 福禄气得恨不得把他给嚼了,怒道:“哭什么哭!小道士的剑太亮,晃得眼睛疼。” 这时,洛书和知知赶来接应,洛书指挥钉耙和缚仙索,收拾小怪倒也利落。知知拿着扇子,总觉得不是很顺手,不停抱怨:“这个扇子没多大风,要是我们家邻居在就好了,他们是臭鼬,放个屁就把蝙蝠全崩死啦。” “呃……”连洛书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原来狐狸也有羡慕臭鼬的时候啊。 “哈哈,全来了,正好一起抓!”福禄尖叫着,周围三丈范围内再次出现绿色光圈,眼见着又是一波音波功。 “快,带小墨跳出去!” 听见铭澈的提醒,洛书下意识使出扶摇直上,身体一跃而起。她顺势一抖缚仙索,把受伤的墨亦甄也拉到圈外。 知知呢,早就把自己抱成一团骨碌碌滚出去了。 铭澈没动,任凭光圈内劲浪翻滚激荡,他蟾光又起,摆脱音浪控制,大声道:“师妹,你们在远处攻击!” “好!” 这下局势明朗了,铭澈一人和福禄近身缠斗,墨亦甄使用御剑术用破甲匕远程攻击,洛书用钉耙清理周围小怪,还能指挥缚仙索抽福禄几鞭子。 知知挥动小扇子,能打几个打几个。有些蝙蝠被扇折了蝠翼,哭道:“都是妖精,下手别那么重啊。” 福禄这边,音波功无法给铭澈定身,吸血也没机会。身边焰破长明剑、破甲匕、缚仙索都在进攻,他时不时被剑或匕首扎一下,有时还被绳子抽两下。 “嗷嗷嗷,这架没法打了!”福禄气得不停大叫。 蝠如海道:“大人,我们现在死伤惨重,我们不能全军覆没啊大人。” “对!我又伤不了他们,他们光打我!”福禄圆滚滚的身体滴溜溜在半空转了几转,命令道:“快撤,等本王养好伤再来收拾他们!” 话音刚落,呼啦啦,所有蝙蝠振翅飞起,在空中形成黑色煞雾,迅速翻卷,很快就无影无踪了。 周围再没有呱噪的尖叫声,一下子静得可怕,地上全是小蝙蝠的尸体,密密麻麻的很是恶心。 铭澈收住剑,长出一口气,“跑了也好,小墨受了伤,我这蟾光激发还不那么顺畅,再打下去还是我们吃亏。” 墨亦甄脸色惨白说不出话,盘膝坐下运着功,被福禄吸过的伤口不断冒出黑气,看样子中毒不浅。 知知看得都快哭了:“墨墨最倒霉了,带着伤打架,又被定身又被吸血,臭胖球就知道欺负他。” 铭澈一言不发,取出藏戒里的丹药,止血的驱毒的统统都给墨亦甄用上。然后召唤出追电和小勇敢,带着众人回到潭水边。 反正落花谷一带也没什么更隐蔽的地方,硬仗之后还会有硬仗,在哪里休息都是一样。 若想寻求安全,何必来这落花谷?秋水长风殿和天阙宫的精英弟子,从来就不曾畏惧过。 铭澈在栖身地四周布下火系阵法,只要有妖魔靠近,就会被烈焰焚身。他也没指望这阵法能撑多久,只希望能为小墨多争取些养伤的时间。 奇怪的是,一连几天,妖魔都没来偷袭,墨亦甄腿上和手臂上的伤渐渐好起来。 而洛书,居然开始研究起铭澈的藏戒了。 —————— 等更新的时候可以去看舞月的《日光倾城》,女主是做自己英雄的女汉子,十几万字的实体书,可以打发掉一整晚的无聊~~ —————— [bookid=1889285,bookname=《日光倾城》] 052:师兄的宝贝 “师兄,这是什么?”洛书拿着铭澈的储物戒指,淘着里面的东西。 “这个是九龙神火罩。” “干什么用的?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铭澈瞥了眼坐在洛书后面伸着脖子偷窥的知知,笑道,“遇上像白知知这种妖精,可以收在里面,罩内会有九条火龙盘旋,放出三昧真火。” 知知忍不住问:“然后呢?” “然后,小妖精白知知就烧成了灰。” 知知吓得一哆嗦,挪了几步躲到墨亦甄身后去了。 洛书拿着神火罩研究了一会儿,气道:“这么好用的东西,昨天为什么不拿出来,福禄那种胖球直接收了多省事,墨师兄也不会受伤了。” 铭澈笑笑:“它坏了。” “哦,”洛书马上把神火罩扔在一边,“坏了还留着干嘛?” “我打算修一修,就算不能收妖,还能烤个野猪兔子什么的。” 洛书被逗得笑出了声,接着翻储物戒指,里面除了衣物、晶石、丹药、符咒,还有一些妖兽的灵胚,应该是用来炼制法器的。 “这个呢,又是什么?”洛书找出一面镜子,“是你用来臭美的么?” “这是照妖镜。”铭澈凑近洛书,拿过她手中的镜子,小声说:“师妹,你看,我给你照一下白知知。” 说完手中镜光一闪,知知大叫一声,粉嫩漂亮的小姑娘不见了,地上趴着一只小白狐,头上还长着两只可爱的角。 长角的小狐狸吧嗒吧嗒掉眼泪,扑上来挠铭澈的衣服。 墨亦甄忍不住说话:“阿澈,行了。” 铭澈哈哈笑着,收回照妖镜。知知变回人形,气得呜呜直哭:“澈澈你怎么坏得跟我哥似的……都被你们看光了,呜呜呜,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和其他小狐狸精玩儿了吧?她们都笑我头上长角,呜呜呜,人家比她们有学问好吗?” 洛书瞪了铭澈一眼,赶忙哄知知:“不哭不哭,你比那些不长角的狐狸精高贵多了,她们怎么能和你比。” 知知破涕为笑:“还是姐姐智慧高一些,比澈澈强。” 她抓起墨亦甄袖子擦眼泪鼻涕,见墨亦甄又黑了脸,忙道:“我都哭成这样了,还不让我擦擦!” 墨亦甄不再吭声,知知得了便宜,又抓着他袖子抹了两下脸,这才露出小白牙朝墨亦甄嘿嘿地笑。 洛书又翻出了好东西:“师兄这是什么?闪亮亮的真好看。” 铭澈笑道:“我给你写的飞信提到过,这是暮云谷的妹子送的辔头,我给天籁留着的。” “不要。”洛书把辔头塞回藏戒,“天籁以后会长成威武霸气的灵宠,才不要这种乱闪的东西,你送给哪位师侄吧。” “我要我要。”知知跑过来收走辔头,“我哥答应我,以后给我养只独角马,正好用得上。” 洛书抓了把晶石喂给追电和小勇敢,又拿起一本书,开心道:“这是秘笈吗?” “呃……算是吧。” 知知凑过来,大声念了上面四个字:“双——修——图——谱!哎呀,好神奇!” 洛书脸腾地红了,把书丢给铭澈,“居然有这种东西,你怎么在宗门做表率?你说你,怎么就不让……云华师祖省心呢!” 铭澈笑着收好图册:“你问问小墨,他肯定也有。” 墨亦甄哼了一声,懒得回答。 铭澈又道:“这可是莫闻给我的,你不总说那胖子人好吗?他给我的我自然得留着。” 洛书气道:“都不是好人!师兄,你这么大的藏戒,怎么连本秘笈都没有?” “都记在脑子里了,又何必带着?” “连个多余的仙宠也没有,我也不能总跟你一起骑着大狮子,万一我们需要分头行动,我误了事可怎么办?” 铭澈道:“确实没了,以前有些低阶的小宠,都随手送了人,不然怎么能看着你没坐骑?” 知知赶紧凑热闹:“姐姐,我有一只可以骑的蝎子,你要不要?” 洛书有些犹豫:“蝎子啊,有点儿吓人……好吧,我忍了。” “这蝎子哪儿都好,只有一样,”小妖精从口袋里掏啊掏,掏出只蝎子,见风长得老大。知知接着说道:“可惜是瞎的,还有点儿瘸,跟墨墨似的。” 看见墨亦甄冷冷的目光,知知讪笑:“嘻嘻,和前几天的墨墨一样,墨墨现在可不瘸了。 洛书赶忙摆手:“算了,瘸倒是能忍,大不了坐上去颠簸点儿,眼睛不好使可不行,它不听指挥。” 知知嘟着嘴,“不要算了,墨墨你坐上去玩会儿?” 墨亦甄闭上眼,冥思坐忘,无我无形。 知知觉得无趣,把蝎子丢到一边,让它自己慢慢爬。她在草丛里抓了只蟋蟀,玩儿的也挺忘我。 洛书翻完储物戒指,把里面东西都整理好,又帮铭澈戴在手指上。她心里极其不爽,坐在一旁生闷气。 铭澈笑着问:“你究竟想找什么?” “想找个你不用的法宝啊,里面只有火焰剑和掉毛弓,也不多备几个。” 铭澈笑笑:“好一些的神兵都给你了,你看那耙子多好。” “那倒是。”洛书低头摆弄着钉耙簪,说道,“我那天打福禄的时候,发现能操控两件神兵,想试试能不能再加一样。你们用过的不行,都跟你们心意相通了,不太好摆弄,我得要新的。” 铭澈笑道:“师妹最近不是一般生猛,连妖魔都说你是女悍匪了。” 洛书不好意思笑笑:“我啊,原来在天阙宫都被鄙视来着,又没筑基,觉得什么都不能做。这次出来才知道我也能揍跑妖魔,就总想试试能不能更厉害。还是师祖说得对,我就得放出来历练,不能关着。” “放出来?”知知逗弄着蟋蟀,抽空抬头问,“放狗吗?” 洛书瞪眼:“别打岔!” 知知吐了吐舌头,继续玩儿虫子去了。 洛书颓丧地倒在草地上,望着天空念叨:“我就想把全仙云的神兵都据为己有,指挥它们在天上来回飞,妖魔什么的,见一个扎一个,不包括白知知!” 知知大声回答:“也不能包括我哥,还有我娘,还有我爹,还有……” “不一定!我要看顺眼不顺眼!” 知知赶忙跑远,可不敢再惹洛书。 铭澈笑道:“其实想练习使用灵力,不用神兵也可以的。” 洛书一骨碌坐起来:“什么?” “天地万物,皆有灵气,与其沟通,让它为我所用。这些,别人不筑基做不到,但师妹可以做到。” 洛书眼睛一亮:“师兄,你是说……” 铭澈捏了下她的脸,“都悟到了,为什么不试试?” 洛书笑着打坐,正要试一下师兄说的方法,突然闻到一股糊味儿。 知知探头张望,哇地一声哭出来:“澈澈,我的蝎子被你的火系阵给烧焦啦!” —————— 053:风神之血 闻着烤糊的蝎子味儿,洛书开始了新的尝试。 这一次玩儿得很开心。 她用灵识打开小勇敢的翅膀,拿出木桩玩具,在水边捡了些鹅卵石、青草叶子、几朵小花……带着它们冲进不断变换位置的木桩里。没多大功夫,石子被撞飞了、草叶早就被碾得烂掉,小花也不见了。 再来! 这次捡了根树枝,一颗鸟蛋,还有一只带着焦味儿的蝎子腿儿。她操控三件东西在木桩阵里躲闪,开始还是有些吃力,渐渐地开始有了些章法,到最后树枝和蝎子腿碎了,鸟蛋居然没事。 还不错,收功。 洛书收了灵识睁开眼睛,立刻看到一张放大的脸,距离自己鼻尖只有一寸,那张脸的主人流着口水说:“姐姐,把鸟蛋给我好不,我也放火系阵上烤烤,一定好吃得很。” 洛书气道:“你还是小心点儿,别把你自己给烤了。” 她拉着知知,靠着追电坐下,狮子的长毛飘摇着,拂到脸上痒痒的。远处,铭澈和墨亦甄又在切磋,他们现在的称呼已经不仅仅是小墨和阿澈了,时不时夹着几声如雪和无暇,让人不能直视。 “知知,你打架的时候都怎么办?只用扇子吗?” 知知拽着狮子的尾巴绕来绕去地玩儿:“作为白泽的女儿,不是靠打架生存的,我们靠智慧,智慧知道么?” 洛书点点头:“知道了,你还靠吃。” 知知咽了咽唾沫:“姐姐能不能帮我把澈澈那个坏的九龙神火罩要来,那个烤兔子肯定好吃死了,啊呀,忍不住了。”她抓起洛书胳膊,轻轻咬了一口,满意地看着上面的牙印,就好像烤兔子已经进嘴了似的。 洛书擦擦胳膊上的口水,笑道:“你叫我姐姐,我总不能打你。可你是只妖精,不能因为我不防备,就随便咬我,万一没忍住真下口了怎么办?” “知道知道,”知知点头:“我就是假装咬一口解解馋,真咬坏了,那两个男的能把我烤熟了吃掉。” 洛书笑着伸手去摸小妖精的脑袋,摸到两个小突起,应该就是她的两个角了。 “长角很丑吗?”知知问。 “不丑,我还没有呢。”洛书抱着狮子一条腿,舒服得快睡着了。 “等着啊,”知知又在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只犀牛角,也不知使了什么法术,啪地粘在洛书头顶。弄完之后满意地笑笑,“这下跟我差不多了,还是有角漂亮,说真的姐姐,以前看你没角的样子丑死了。” 啥?洛书跳起来,跑到铭澈墨亦甄面前,“这样子美吗?” 铭澈哈哈笑着,随手抛过来焰破长明的剑鞘挂在洛书的犀牛角上。 洛书吼着让知知把角拿下来,知知笑嘻嘻摇头,洛书便去呵知知的痒。 闹了一会儿,她们又靠着追电躺下,洛书道:“知知,反正也是闲着,跟我说说飞廉吧。” “飞廉啊,打个比方吧,澈澈进到林子里,砍了好多种动物,然后拼起来,就是飞廉。他兽身鸟首,头上长着鹿角,后背有俩大翅膀,身后一条蛇尾巴,身上还有豹纹。哎呀等会儿,说这么多我有点儿饿。”知知说完,抛出尾巴从水里捞了条鱼,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洛书仔细想想飞廉的样子,很认真地问:“长成这样,他祖先混了多少次血啊?” 知知一口鱼猛地卡在嗓子里,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洛书忙帮她拍着背,好容易顺过了气。知知揉着心口道:“吃鱼不能笑,差点卡死了。像我这种妖精,属于爹妈不是一类,所以长得就比较怪异。飞廉不是,他身上流着啸鸣九天的风神之血。” “咦,听起来不寻常哦。” “是呀,他是风神的后代,却入了魔道,对玄大人忠心耿耿的。玄大人在天阙宫这几年,他一直没什么动静,前几个月突然出了幽都,在落花谷这边折腾,肯定是和玄大人约好的。他有几个厉害的手下,蜘蛛精和蝙蝠你都见过了,一个被打死,一个被打跑,我猜他肯定不会罢休。这几天虽没动静,应该快来了呢。” “有人在家吗?”耳边突然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知知吓得一骨碌爬起来,嗖地躲到大狮子后面。 那声音轻笑几声,又道:“我刚才听到有人在说我,是白知知吗?这两位兄台练功如此勤奋,是想打我么?我可不是来打架的。” 铭澈和墨亦甄早停了手护在洛书知知身边,铭澈笑道:“小飞廉,你觉得呢?我不打你打谁。” “真是的,太不友好了,我真不是来打架的,也不让我进去坐坐。你们布了这么厉害的阵,放了这么一大圈火,是想烤死我呀!” 铭澈道:“烤死了正好,白知知这几天馋得要命,烤熟了你,她能吃到鸟头蛇肉鸡翅膀,我也省事儿了。” 飞廉嗔怪道:“讨厌,我的才不是鸡翅膀。我听说,铭澈和墨亦甄都改了名字,我还听说,小知知不想去幽都。这都是不对的,福禄的蝙蝠手下一个个蠢得要命,你们编个名字骗他们,他们会一头撞死的。还有小知知,你不回幽都怎么行呢,你不回去,玄大人找你爹就会费些时间,他会生气的。” 墨亦甄冷声道:“惺惺作态。” 飞廉笑道:“只有稳操胜券,才有闲情作些姿态。你们喂宠物的晶石还够么?想要宗门的人来帮忙么?是不是每一次遇上我的手下都是困兽之斗?药品和符咒还够撑多久?很想发一封飞信出去求助吧?只可惜,我是御风者,我不理那些飞信,它们就能送达,我要是不高兴,它们就都被我吞了。” 铭澈笑道:“说这些累么?想激怒我么?你收那么多飞信也没个地方放,先把我写给师妹的还给我。” 飞廉也笑:“我才不还,我看上了玄大人手下的幽女,打算照着你的飞信写上几封,唉,你那些信写得文采斐然,我真是自叹不如呢!” “少废话,”墨亦甄说,“你进来还是我们出去?” 飞廉笑道:“亦甄,我已经进来了。” —————— 054:不是来打架的 众人视线里出现一个高大身影,一身豹纹裘衣,一双锐利鹰眼,虽幻化成人形,头上却还顶着两只鹿角。 这妖魔长得如此威猛,却偏偏满脸笑意,“几位小友,你们在这种地方玩儿得挺惬意嘛。” 铭澈剑眉微挑,笑道:“没烧死你么?” 飞廉笑意更浓:“你也知道,我是风神之子,是自由的生命,没人困得住,也没人拦得住。你的阵法倒是不错,可我还不是嗖地一下就进来了?” 铭澈又道:“既然来了,要不要试试我的照妖镜?” 飞廉皱皱眉:“那玩意儿就别拿出来了,我道行深,照也照不出什么,万一真有用,我那原形吓坏小朋友怎么办。” 知知从狮子后面探出头,小声问:“飞廉大人穿那么多不热么?” “唉,”飞廉叹了口气:“我也不想穿成这样,太庸俗,而且幽都那些穷鬼总惦记着绑架我,想敲诈些晶石什么的。我财富多些,这是我的错吗?我给玄大人拼命的时候他们哪儿看得见?哎呀都站着干什么,不用那么戒备,我今天是来聊天的,坐,都坐。” 铭澈索性也坐下,“有话快说,说完开打。” 飞廉坐着裹了裹裘衣,“都说了今天不是来打架的,亦甄的伤好了?你看看我那些手下,下手也太重了。” 墨亦甄哼了一声,右手不离破甲匕,以防飞廉突然发难。 “知知,白知知说你呢,”飞廉望着狮子后面露出的脑袋,尽量显得很亲切:“你是妖精,怎么能跟人间修士混在一起呢,他们也给不了你什么。又不是一个世界的,说拍死你就拍死了,哭都没地方哭去,是不?” 知知使劲儿摇头:“澈澈他们对我好的很,还给我鱼吃。” “知道你不吃人,可是你的鱼都自己抓吧?他们有时候还欺负你吧,妖魔和人类各有生存之道,不能混在一起。你也知道,他们还是对你有戒备的,不是那么信任你。” 知知还是摇摇头:“我爹说了,这种就叫挑拨离间。” 飞廉哈哈干笑几声,又道:“离开幽都呢,顶多是避世。可是跟修士们玩儿呢,那就是背叛了。幽都处置叛徒的手段你也知道,最轻的也是剁碎了喂魔宠,你想想,要是你们全家都这个下场,多惨啊!” 知知大声道:“我爹早就告诉我,不要怕威胁,就算被抓住,对方也有好多事情想从我们这里找答案。我是以智慧学识生存的妖精,根本不怕你吓唬我。” “真棒,”洛书给知知鼓劲,“你是我看见过的最勇敢的幼年妖精!” 知知嘟嘴,“你好像只见过我一个小妖精吧?" 飞廉笑眯眯的:“小知知,你看啊,你乖乖跟我走,玄大人马上就会给你派发有八只小妖抬着的车辇,你要是喜欢,你爹,你娘,你哥都发一个怎么样?” 知知想了想,还是摇头。 “还有,玄大人会给你爹封地赏赐,那时候你们家府邸比我家都大,多让人羡慕啊。” 知知道:“我爹说了,早就看淡这些了,我们家是有品格的妖中隐士,不会被利益诱惑!” 飞廉做出好惋惜的表情,“可惜了,玄大人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吃的,都是全幽都的顶级美食,你要是不要,只能赏赐给别的小妖精了。” 知知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美食啊……哼,美食也不能打动我!” 飞廉摇头:“那好吧,那我回去只能让大家抓你了。”他的目光转向洛书:“姑娘,这几天很辛苦吧?” 洛书闭上眼睛,灵识闪现,在附近抓了块石头,啪地砸在飞廉脑袋上。 飞廉揉着脑门,却也不恼:“你这姑娘,真是越来越生猛,连我都敢打。” 洛书笑笑:“你不必跟我说什么,什么我都不稀罕。” “那如果,你能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养你长大的婆婆是谁呢?又或者,我们有办法提高你对灵力的操控呢?” 洛书愣住,这些还真是从没曾想过的问题。 飞廉笑着,等着她的回答。 洛书看了看铭澈,笑着挽住他的手:“有我师兄在,我什么都会知道,不需要幽都来告诉我。” “是吗?”飞廉道,“在你心中这无所不能的人,就不会让你失望吗?” “不会。”洛书很肯定地回答。她笑笑又道:“飞廉将军,我和你的玄大人见过几次,上过他的当,也差点儿被他抓走。我真的觉得,他是个特别的魔,气质不俗,举止优雅,而且心机深不可测,是最厉害的魔。” 飞廉笑道:“那是自然。” “可我现在不这样想了呢。”洛书道,“因为他的手下如此愚蠢,连做说客都这么蹩脚,智慧计谋根本没法看。你说你一个高大威猛的将军,非要挤出笑脸跟我们坐在一起谈条件,你不憋屈吗?” 飞廉笑眯眯的:“憋屈,这皮笑肉不笑的可憋屈了。我也不爱来,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没办法啊,玄大人不让伤你们,我就得先试试能不能用真诚打动你们。铭澈,亦甄,你们俩也不打算听听我的条件了么?” 铭澈笑道:“可以听听。” 飞廉眼睛一亮,“还是你懂事,早知道不多为难你。你和亦甄,可以拜在玄大人门下,大人说,当年虽是假意败给你,但是你若入魔道,还是很有前途的。到时候,八妖车辇,气派府邸,也是不会少了你们的。” 铭澈笑着问:“说完了?” 飞廉点头。 “我就是想听听我和小墨值什么价,好了,亮家伙,开打!”铭澈说着,引弓搭箭,嗖嗖嗖射出三矢,墨亦甄破甲匕亮出,眼看着就要开战。 “停!停!”飞廉道,“我今天真的不是来打架的。说不通就算了,我还要忙,先走一步,想打架以后再来啊——” 说完,嗖地一声不见了,空中还留着他最后一个字的尾音。 这还真是风的速度。 铭澈皱眉,真的不打?这么匆忙就走,似乎不是飞廉的风格。 白知知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呜呜呜,我今天有骨气吧?我没给我爹丢脸,可是好多好吃的都不给我了啊!” —————— 055:包围 飞廉说走就走,居然真的只是来做说客,这让大家有些诧异。 铭澈道:“离得这么近却不战而退,说得通么?” 墨亦甄道:“说不通。” “他现在身负重伤?” “很明显,没有。” “他怕打不过我们?” “不像。” “他有更棘手的事情要处理,游说不成,又不能速战速决,索性改日?” “嗯。” 铭澈对墨亦甄的配合很满意,又道:“那么,他急着去做什么?” 墨亦甄转身便走,“我去探查。” 铭澈笑道:“伤口还没好利索,不许去,还是我走一趟。” “二位师兄,”洛书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上次福禄出现时,我的灵识察觉到了,这些天,我的六识越发敏感,不如让我试试。” 铭澈皱皱眉,“不行,会有危险。” 洛书笑着扯扯他袖子:“我就在这里,会有什么危险?再说了,要是你去探查,我也一样担惊受怕的。师兄放心,如果妖魔煞气太重,我把灵识收回来就是了。” 铭澈还是不依:“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涉险。” 洛书拉着他胳膊来回摇:“别总这样,我会觉得我特别没用,反正我的灵识也不能走太远,溜达溜达就回来了,好不?” 墨亦甄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摇摇头,走到还在抽抽搭搭的白知知面前,“那些好吃的都是用来诱惑你的,反正没了,哭也没用。” 知知一听,便哭得更大声。 不远处,铭澈终于点头,洛书欢呼一声,扑到大狮子身上抱着狮子脑袋亲了一口。 铭澈突然觉得,如果某个时刻,灵兽能和主人灵魂互换就好了。 这边,知知还在抹眼泪:“好吃的不给我了,我在心里悼念一下不行吗?” 墨亦甄道:“行,但是洛书师妹要用灵识去查看敌情,你得等一下再悼念。” “哦。”知知扁着嘴,倒是不嚎了,改成默默无语两眼泪。 洛书盘膝而坐,凝神运念,放出灵识向四周探查,灵识仿佛透明的水,不断在空中渗透,经过草木山石,向着山外飞去。 这是先天能力,只是在天阙宫修习的时候,师长们让她按照约定俗成的路线去努力筑基,心灵之眼好像被灰尘蒙住。而此次出行,偶然发现天灵体的潜质,再经过静心修炼,拂去灰尘,这种能力的使用就越发得心应手。 朦胧之中,在东北方向,隔着山峰,有一股阴恻恻的煞气,带着股血腥味儿。 这是福禄。 正北,似乎有兵戈之声。 正南方,传来一种奇怪的歌声,那声音飘渺空灵,有如天籁。洛书的神识突然恍惚起来,只想快点儿靠近……不好,洛书猛地警醒,这感觉不对,快走! 在西南一带,有尸腐之气,不知道是什么魔怪。 洛书想看得更远。 她加重了意念,精力消耗很多,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这时候,远处有股危险气息化作一柄利刃,狠狠刺了洛书的神识一下,洛书胸口剧痛,忍不住大叫一声,立刻收功睁开了眼。 铭澈一步抢过来,揽过洛书肩膀,让她有所依靠。见她捂着心口嘴唇发白,又忍不住自责。 知知看了看洛书,好奇地问:“要是心难受,靠着澈澈能好吗?” 墨亦甄道:“靠着树也会好。” “哦,”知知找了棵树,坐在树下靠着树干,“我没吃到好吃的,心还在难受呢。” 洛书忍不住笑笑,靠着师兄的肩,看他忙着给自己擦汗。她慢慢缓过神来,细细地讲了刚才所见。 知知眼睛一亮,也不难过了,跑过来哇啦哇啦讲个不停:“歌声我知道,那个方向应该有飞廉的鲛人手下,她叫明珠。鲛人部落都是些妖灵,他们自成一体,很少有鲛人投奔幽都。 这个明珠算是鲛人部的叛逃者,常以歌声诱敌,很是危险。她有洁癖的,不洁净的水域绝对不去,也不喜欢沾上血腥气,所以她有个搭档,是一朵叫弄影的食人花。好多人间修士被明珠的歌声吸引,迷迷糊糊朝着她的方向走,然后被食人花吃掉。” 洛书不停后怕,“幸好刚才听到歌声时,觉得不对就赶快闪开,不然可能都回不来了。” 铭澈想了想说:“记不记得玄千叶的眼,他也迷惑不了你。” 洛书点头:“对,跟这歌声感觉差不多,面对这些,我也曾恍惚过,只是一下子就清醒了。” 铭澈笑道:“师妹心底纯净,这些把戏对你没用。” 知知喝了口水,又说:“姐姐说西南一带有尸腐气,那应该是尸兵,他们全身发青,臭烘烘的,走路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有点儿像墨墨前几天的样子……墨墨你别瞪我啦。虽然尸兵行进速度慢,但只要发现目标,攻击就不会停止,哪怕最后只剩下一个脑袋,都会追着死命地咬。”知知说完,洛书脑子里出现尸兵的形象,不由得抖了几抖。 洛书问:“那——袭击我的那个呢?” 知知挠了挠头,“姐姐,当时你看没看见什么影像?” 洛书仔细回忆,“好像……他骑着一匹马,手里拿着长兵。” 知知惊叫:“啊呀,这个厉害了,这个叫战狂,他那匹马眼睛是赤红的,发起狂来谁也拦不住。战狂其实是半个岩妖,使的是长戟,皮糙肉厚,你打他根本不会有伤痕,只能想办法将他弄碎。可是,你累得半死把他揍碎了,碎掉的也只是假身,真身拿着长戟刚刚出现。就是,你刚松一口气觉得脱险了,结果他变得比刚才还厉害。唉,这个最难缠了。” 洛书道:“我觉得有点儿荣幸。” 知知眨着大眼睛:“为什么呀?” “就我这点本事,居然动用这么多厉害的妖魔,知知,我现在觉得我可威武了!” 铭澈哈哈笑出声,伸手在洛书脑门上弹了个爆栗,然后问:“小墨,你怎么看?是想继续在这里抓鱼,还是突围出去?” “我觉得,”墨亦甄指指东北方向,“福禄!” —————— 056:日盲症 知知大叫:“别打福禄啊,我还以为能有点儿新鲜的,其余几个魔怪我只听过,可还没看见过吶。 墨亦甄道:“福禄最弱。” “福禄都打过了,再打他没意思啦。” “他不喜欢太阳,现在好打。” “哎呀,我想涨涨见识,瞧几眼没见过的魔怪嘛。” 墨亦甄皱眉:“你对哪个魔怪感兴趣?” 知知一听有转机,赶忙眨眨眼睛做出可爱状:“尸兵统领尸魔!” “好!我、阿澈、师妹去福禄那边,你自己打尸兵。” 知知立刻苦了脸,捡了一堆小石子往水里丢,丢一颗念叨一句:“臭墨墨!臭墨墨!” 墨亦甄也不理她,问道:“阿澈,你觉得呢?” 铭澈点点头:“飞廉麾下妖魔已经将咱们四面围定,说句长他志气的话,他要是强行来攻,咱们一定抵挡不住,可他偏偏惺惺作态地来劝降,这不符合他的做派,明明操胜券,为什么劝降不成又急匆匆走了?” 洛书灵机一闪,“难道说……飞廉遇到了麻烦?” “八九不离十!我和小墨想法一致——从福禄那边突围。福禄在东北方,刚才师妹说,正北方向有兵戈之声,想必飞廉的麻烦就在那边。” 墨亦甄接口道,“突围之后转去正北方,没准儿我们会有惊喜。” 铭澈哈哈笑了两声,学着飞廉的口吻道,“亦甄,你果然聪明,孺子可教啊,未来暮云谷的掌门一定是你的。” 墨亦甄:“……” 知知丢着石头,耳朵却伸得老长,一听这话赶忙插嘴:“澈澈说得不对,简直是没常识,墨墨是长风殿的好吗?才不稀罕去做暮云谷的掌门。” 铭澈笑道:“小妖精还挺较真。” “我是博学的¥&……¥%¥@@%¥#,我受不了你们说错!” 墨亦甄寒着脸:“我们要走了,你一个人打尸兵?” “别呀别呀,福禄就福禄吧。” 洛书笑道:“就别挑了,福禄多好,都胖成个球了,咱们把蝠如海团成一团搁在福禄上面,一大一小两个球,正好是个葫芦娃。” 哈哈哈,知知大笑,再也不觉得打福禄是件很没创意的事,反倒期待福禄和蝠如海的葫芦造型了。 几人当下起身,铭澈在前面开路,洛书和墨亦甄断后,把小妖精知知护在中间,一起向东北方杀去。 此时正值正午,四人在浓密的树林中悄悄穿行,向着山谷外行进。洛书灵识感知的果然不差,东北方的正是血翼蝠王福禄和他的一众喽啰。 出身幽都的妖魔大多来自阴暗潮湿鬼魅横行之地,喜欢在蒙昧无光的地儿呆着,多多少少都有点惧怕明媚阳光,说白了,就是妖魔们都有点“恐光症”,这也是人类修士们很少能看到妖魔在正午阳光充足时大摇大摆招摇过市的原因。 一般道行深的妖魔对恐光症倒也能抗拒得过去,可福禄和手下的喽啰们不行,他们在阴湿的山洞呆惯了,阳光若是照在身上,会非常痛苦。 所以这会儿,福禄正躲在浓密的树荫下,倒挂着乘凉,手下的蝙蝠们也各自找阴凉地儿躲避。突然远处林中杀气纵横,剑光翻飞,小蝙蝠妖们吱吱乱叫,没多大功夫,已经被人家斩杀了几十只。 蝠如海拍着蝠翼,大声叫着,“大人不好了,铭澈他们向着咱们这边来了!臭不要脸啊!” 福禄一皱眉头,“奶奶的,一个午觉都睡不安稳。本王一向都是夜里上工的啊,他们胡闹什么!” 福禄球一样的身体荡来荡去,眯着眼睛向远处望去。只见铭澈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近,小蝙蝠们死伤狼藉,根本挡不住人家的攻势。 蝠如海都快哭了:“大人,咱们那些小弟,妖龄长点儿的还能看见他们,年纪小的,都有日盲症啊,这不欺负人呢么。他们要是跑了,飞廉大人笑里藏刀心黑手辣,咱们就得被贬到幽都民众最底层啊!” 福禄打了个激灵,腾身飞起,硕大的蝠翼张开掠出树林,向着铭澈和洛书他们扑去,同时,轰地放出了一道音波功。 碧色光圈在林中炸开,光圈内的草木山石在强大的音波力量冲击之下,都炸成了碎片。铭澈几人早有防备,福禄一发功,他们就一跃弹开。 “啊,怎么没打中?”蝠如海在后面呱噪:“上次还控住了墨亦甄呢!” 洛书一鞭子甩过来,在蝠如海脸上抽出道红印,打得他眼冒金星。洛书笑道:“上次是我墨师兄腿上有伤,你傻呀?” 知知被逗得嘎嘎笑:“大傻瓜,墨墨都好得差不多啦。” 福禄一击打空,十分生气,嚷嚷道,“铭澈,地方这么大,找我干啥?你有本事,怎么不去杀尸妖、明珠和战狂啊?” 铭澈笑道,“胖球,柿子要捡软的捏,这话你没听过么?再说你妖魔缘不好,就算是被我们踩死了,其他的妖魔也不会来帮你。” 福禄呀呀一阵怪叫,“气死我了,我抓死你!”他向铭澈扑去,两只手臂幻化成巨大的爪影,劲力冲击空气呜呜作响。 铭澈笑嘻嘻地根本没动,福禄心里一喜,啊哈哈这小道士吓傻了啊!眼看就要得手,谁知远处一根绳子缠过来,嗖地把铭澈弄走了。 在那一刻,福禄心里有了执念,他一定要把小道士的师妹都吃掉! 福禄扑空,去势太猛,猛然飞出了密林,正好暴露在阳光之下。顿时觉得日光烧灼,如同无数燃烧的小刀在切割身体,身上似乎在冒烟,感觉马上就蒸发了。 再看铭澈他们,远远地站在一座光秃秃的小山峰上,那山峰连一根杂草都不生,显然是早已准备好了这样对付蝙蝠。 福禄硬着头皮指挥手下进攻。只是,铭澈早就掌握了福禄的特性,他有蟾光,不怕福禄的音波功的威力,近身与福禄搏杀。而墨亦甄远远的用御剑之法,把破甲匕当飞剑用,配合铭澈狂攻。 更可气的是那个叫“师妹”的生物,仗着法器缚仙索,时不时捣乱,一会儿抽胖球一鞭子,一会儿缠住了他的翅膀,再不就缚住他的爪子,把他的两只脚给绑到一块……福禄苦不堪言,一时躲闪不及,差点让铭澈一剑刺死。 福禄这边打得如火如荼,其他几座山头的妖魔不但没有来帮忙,反而远远观战,还不时的用传音神通交流见解。 福禄这个气呀,传音就传音,居然那么大声,连几个捣乱的修士都听得到。 弄影是食人魔花,此时不屑道,“福禄这家伙真是废物,手底下的也这么差劲,咱们要去帮忙么?” 尸兵统领尸魔道,“我、我、我,我可不管,就福禄那埋汰样,还好意思瞧不起我,说我身上有味,哼!” 鲛人明珠道,“他还真没说错,就你身上那味儿,没谁受得了。哎呀,飞廉大人有令,你们收到了么?” —————— 057:妖女引发的辩论 明珠话音刚落,洛书就看见几道阴风朝着正北方而去。福禄哇哇大叫:“臭小子,还有臭小子的臭师妹,我不跟你们玩儿了!你们仗着大白天大日头欺负我,还扇我耳光捆我胳膊,打来打去都是我吃亏,不打了,再!会!”说完福禄就地翻滚,顺着下坡路滴溜溜滚走。 头领一撤,喽啰跟着一哄而散。 知知嘟着嘴道:“可惜了,还没给他们捆成葫芦呢。” 洛书拍拍她的头:“以后一定有机会,别急。” 蝙蝠们纷纷落败,铭澈拉开弓朝蝙蝠群里射了几箭,紧接着落羽弓又换成焰破长明,朝着福禄逃走的方向追去。 墨亦甄问:“阿澈,他们都朝北面去了,会不会有诈?” 铭澈道:“反正我们本来也是要去那里,飞廉如果有把戏,正好去瞧瞧。” “好!” 墨亦甄应了一声,召唤出小勇敢,喊了声:“白知知,过来。” 知知慢吞吞爬到小勇敢背上,揪着墨亦甄的衣服,大声道:“都怪你们,我的蝎子要是还在,就不用跟你挤了。” 墨亦甄冷哼:“你想被瘸蝎子颠死么?” 知知吐了吐舌头再不敢说话,铭澈早就唤出追电,让洛书坐在身前,两只灵兽立刻向正北方极速飞去。 翻过一座山,视野突然开阔起来,前方乌泱乌泱全是人影。 两大阵营,一边是飞廉率领的妖魔,另一边是各大宗门前来剿杀妖魔的弟子。道宗魔宗众位都骑着坐骑,拉开架势,眼看着就是一场恶战。 铭澈和墨亦甄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果然是飞廉遇到了麻烦。飞廉前来劝降,如果成功,周围布防就可撤去,拉到这边补充兵力,如果劝降不成,那就和修士大部队交手后再来捉铭澈他们几个。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因为追电飞在前面,好多眼尖的修士一眼看见了洛书,大声道:“看,那不正是勾结幽都的洛书,和那些魔怪从一个方向来,果然和玄千叶是一党的!” “咦,那女的身后是谁?” “快看看,旁边骑着鹤的是不是秋水长风殿的墨亦甄?” 当大家确定那是铭澈和墨亦甄,不免哗然,有的感慨铭澈居然没死,有的在猜测铭澈他们怎么和洛书混在一起。 只听人群中一声赞叹:“好徒儿,你果然不负天阙宫所望,孤军奋战那么久,还抓住了叛宗的妖女!” 洛书先是一愣,马上就明白了,这位应该是铭澈的师父麟德仙师,这位师叔闭关几年,这是头一次见。虽离得远,但不难看出,麟德师叔道骨仙风,在一众修士中显得格外出尘。 只是,自己真的不是妖女,到落花谷是来找师兄的,不是师兄的俘虏啊。 铭澈朗声道:“师父,各位道宗前辈,洛书从不曾叛出道宗,她始终是天阙宫弟子,是我的小师妹!” 洛书鼻子一酸,眼圈立刻红了。在众人对她恨之入骨,各宗对她口诛笔伐的时候,师兄站出来说,她始终是他的小师妹。 秋水长风殿有一位随雨道长,正是当初带墨亦甄到天阙宫大殿商议除魔事宜的那位,他干笑几声,大声说道:“怎么,连铭澈也为妖女说话了?莫非,你们天阙宫整个投靠了幽都?怪不得除魔不利!怪不得玄千叶逃脱!依我看,这两位是我们亦甄抓获的才对,亦甄在那日不放弃追杀玄千叶,今天又为我长风殿立下大功,绝对值得嘉奖。” 铭澈笑道:“小墨快看看,你们秋水长风殿的师长,居然这样糊涂。脸皮……好像也不薄。” 麟德怒道:“铭澈!不要胡言乱语,你赶快将妖女斩杀,为我天阙宫正名!” 铭澈道:“师妹从不怀疑我,我也不会让她失望,更不会让别人欺负她。师父,现在斩杀的应该是妖魔,而不是我师妹。” 麟德怒道:“放肆!真是目无尊长!” 墨亦甄慢慢说道:“随雨师叔,麟德师叔,我也有话要讲。那天斩妖台巨变,师妹被玄千叶抓走,她从九首魔龙身上一跃跳下,以死明志。我接住她,又一起找到阿澈,这些天我与阿澈洛书同生共死,与妖魔斗智斗勇,师妹从不曾对妖魔妥协。试问,仅凭斩妖台一根缠住若弦师叔的缚仙索,就能判断师妹叛宗?那天的事情,可有人亲眼所见?” 洛书低下头,眼泪止不住地流,墨亦甄居然站出来,为她说了这么多话。 “当然有,我就全看见了。”人群中传来熟悉的声音,洛书大吃一惊,素悠?她怎么还留在天阙宫?玄千叶才是她的主人,她不是应该找去幽都了吗? 素悠冷哼一声,道:“洛书用绳子绑住了师父,玄千叶才逃过斩魔刀的锋芒。还不止这些呢,我和洛书那些天住在一起,斩杀玄千叶之前的几日,我发现她偷偷去过镇魂台,第二天大家就发现岩魔妖自尽。这件事经过查实,没有任何师长给过她命令让她那晚去会玄千叶。她去和魔头说过什么,帮魔头做过什么,谁又知道?” 她冷笑着,瞄了眼铭澈,道:“铭澈师弟护着她,这倒也是常情,人间修士被妖女迷惑也不在少数,只是没想到,连秋水长风殿的墨师弟也被迷惑了心智,竟然为妖女说起话来。” 洛书坐在追电背上,大声道:“素悠,你怎么不说说,你背上的羽毛是怎么来的?你出身刺绣大家,自己刺了青蒙骗天阙宫师长,如今谎话越说越顺,斩妖台上不是你抢了我的缚仙索么?你说玄千叶是你的主人,那你留在这里是为了继续蛊惑人心么?” 洛书这样一说,修士们又议论开来,有的相信素悠的话,觉得洛书几年修为不涨,一定是妖魔的体质,修不来道宗的仙法,是幽都的奸细无疑。有的觉得洛书目光纯净,不像是说谎的人,再说铭澈墨亦甄都杀过那么多妖魔,现在站在洛书这边,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修士们在斟酌立场,反倒是飞廉带着魔众在远处看上了热闹。福禄正掏出晶石买定铭澈不能洗白,明珠却押帅帅的小道士能反转剧情…… —————— 058:假假真真 <!--start--> 素悠冷笑道:“洛书,关于女修后背记号的事情,别说那些小宗门了,就是三大宗的高阶弟子也未必知道。你在这里说出来,是想昭告天下么?” 果然,这话一说出,有好多小宗门的修士就开始问了:“什么记号,什么后背?” “好像那些大宗门在各家各派偷看女修后背。” “还大宗门呢,太不要脸了,前些日子我们门派来了个登徒子,没准就是来研究女修后背的。” “艾玛吃亏了,咱们小门小户孤陋寡闻,咱们家的后背都让别人偷看去了。” “光看个后背倒也算了,就怕顺便多看了别的……” 洛书咬牙掐了铭澈手背,“你跑别的门派看过后背么?” “当然没有,我只看过天阙宫的。”铭澈一头汗,都这个时候了,师妹居然还惦记着问这些。 听到肯定的回答,洛书心里头踏实了些,朝着道宗方向说道:“素悠,你背上的东西自己清楚,我不能让你蒙蔽天下,你用假的东西,骗取别人无法企及的地位,你心里踏实么?” 素悠哈哈笑着,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事情,“妖女,你在天阙宫潜伏两年多,为的是什么?知道我背上有记号,去镇魂台的时候就暗示了玄千叶,让他对我用了摄魂之术,幸亏我内心清明不受蛊惑,不然岂不和你一般?” 洛书震惊了,她真的没想到,是与非、黑与白可以在一个人口中被如此颠倒,而自己偏偏,无从辩驳。 “你又用计谋让铭澈相信,我背上东西是自己刺的,还想让胤华师祖也误会我。真是阴险狠毒。还好公道自在人心,我天下第一大宗才没上了你的当!” 众修士又在议论,这次舆论倒向素悠一边。魔宗阵营内,血翼蝠王福禄哈哈大笑,对鲛人明珠说:“我最讨厌铭澈的师妹了,破绳子捆得我肝疼,看吧看吧,这下她没话说了。” 明珠很生气:“这个素悠也太能说了,要是我输了晶石,就把她唱迷糊了。然后把她嘴缝上!” 这时,修士阵营中又站出一位女子,穿着紫衣。眉目间颇有些英气。那女子道:“铭澈哥哥,你还记得我么?若是从此跟妖女混在一起,辔头可要还给我。” “啊呀,我知道你,你是暮云谷的。好像叫拂幽!”从墨亦甄身后传出一个稚嫩的声音,大家这才发现,灵鹤后面还有个冰肌玉骨的小姑娘,只见她指着拂幽道:“羞不羞,送了人的东西还往回要,那个辔头闪闪亮。根本不适合澈澈用!” 拂幽气道:“你又是谁?关你什么事?” 知知不高兴了:“澈澈把辔头送给我了,你想往回要,就跟我有关系。我就不还给你。你倒是来打我呀!” 东西被转送,要不回来不说,还被抢白一顿,拂幽都要气死了,“墨亦甄。你后面的女娃谁家的?” 墨亦甄回头瞪了知知一眼,道:“捡的。” “谁说我是捡的。”知知嚎啕大哭,“就知道你们不相信我,一直怀疑我,根本没拿我当自己人!虽然我是个……”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止住了哭声,小声对墨亦甄说:“墨墨,我不乱说话,我闭嘴。” “嗯。” 墨亦甄应了一声,心里松了口气,这小妖精还算聪明,不然可是乱上加乱。 魔宗这边,血翼蝠王看得正高兴,一见白知知不说话了,忙跳出来火上浇油:“喂,那个小妖精,说你呢,就一半狐狸一半白泽那个。你都把那俩小道士和他们师妹劝降了,玄大人答应给你八妖车辇,你还拿人间修士不值钱的辔头干什么?没个出息!” 蝠如海哈哈大笑,哗哗鼓掌:“大人真机智!明珠大人的晶石咱们赢定了!” 这下,道宗队伍可炸了锅,这个说:那小姑娘眼睛滴溜溜转,一看就不是咱人间的老实孩子。那个又说:这妖精堂而皇之坐在墨亦甄身后,难道真像那些妖魔所说,铭澈和墨亦甄两大天才都投靠了幽都?! 如果真是这样,累了,不会再*了。 知知一听有人议论她的眼睛,非常非常生气:“我眼睛怎么了?什么叫滴溜溜转,人家这是灵动好吗?比你们死鱼眼漂亮好吗?” 对啊对啊,有些老实巴交的修士表示赞同,小妖精的眼睛的确比死鱼眼好看呢。 道宗队伍乱成一团,天阙宫麟德仙师怒道:“铭澈,这些年来,你也立下不少功劳,可你若是投靠了幽都,我也没办法,只能为道宗清理门户。你还有什么话说?” 马上要输掉很多晶石的明珠急了:“小道士,你倒是赶紧说呀,你不是曾经打得福禄哭爹喊娘吗?” “谁哭爹喊娘?他们才哭爹喊娘!”福禄不服气,赶紧表明自己是胜利一方。 “哼,”素悠冷笑道:“他们能有什么可说的,和妖魔战过几场又能怎样,还不是商量好的,现在惺惺作态的真恶心!我问你们,宗门传给你们的千里飞信怎么不回?跑到这落花谷玩儿失踪,和魔宗的小妖精为伴,谁知道你们背地里帮着妖魔做过什么!说不定,咱们道宗的机密都被你们泄露了!” 铭澈道:“我已经很久没收过千里飞信,而且发出去的也没回音,在落花谷,道宗的信件都被飞廉截获,你们没发现么?” “胡说!”秋水长风殿随雨说道:“我们的人明明都有信件往来,别的不说,前些天道宗追缉令发出,在落花谷埋伏的人马可都收到了。亦甄也接到过这封飞信,怎么偏偏你就不能?” 铭澈眼睛紧眯一下,冷冷望向飞廉,飞廉裹了裹他的豹纹大氅,笑嘻嘻说:“别看我,我看你顺眼才收你的信嘛。” 众修哗然,到底是飞廉故意只收走了铭澈的信,还是他们勾结起来,甚至有书信往来呢? 麟德哼了一声,“那你们长风殿倒是说说,墨亦甄后来为什么没再传出消息?难道也是没办法传出飞信么?” 墨亦甄淡淡道:“我没灵符了。” 啊?!这话谁信! 局势越来越不利,洛书叹了口气说:“师兄,你们别管我了,你们为宗门鞠躬尽瘁,可别因为我受人指责。” 铭澈道:“如果我丢下你,还算什么师兄?” 他朗声说道:“斩妖台众目睽睽下,玄千叶得以逃脱,这罪名不应该归到我师妹一个人头上。但你们既然加罪了,责任就由我来承担。从今往后,铭澈必当以除魔为己任,直到——斩杀玄千叶!” “哈哈哈哈!”素悠大笑,“这话谁信!咱们不妨问问墨亦甄身后的小妖女,玄千叶现在是什么修为?” 白知知那是多实诚一个小孩,考她学问可绝不含糊,她大声说:“玄大人早就到了魔婴期,可厉害呢。” “瞧瞧,一口一个玄大人,还说不是幽都的种?”素悠道,“大家都听见了,玄千叶早就到了魔婴期,以当年铭澈的修为,怎么可能击败他?明摆着是做戏!你们还敢说,这不是勾结?” “那个那个,我说两句。”飞廉摸摸自己头上鹿角,笑道:“我可以证明,我和小澈还有亦甄确实不是一伙的,刚才我还劝他们到幽都去,也许给他们八妖车辇,可他们不为所动啊!” 人群中有人起哄:我了个去,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有人信么?妖魔恨不得道修自相残杀,怎么会站出来为人间修士说话,这用脚趾盖儿想都是扯谎啊,是在为这几个叛徒打掩护啊! 还有人说,铭澈和墨亦甄身价不低啊,能混上八妖车辇,咱们要是到幽都能有这待遇不? 麟德仙师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自己徒弟背板的事实。铭澈是天才少年,从拜师起就没让他操心过,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里,铭澈都由胤华掌门亲自点拨,和麟德之间,不像其他师徒感情那么深厚。再加上麟德几年没有出关,也不了解徒弟的动向,此时有怀疑也是正常。 不管怎样,铭澈也是自己徒弟,麟德不愿意天阙宫和自己背上恶名。 于是他说道:“铭澈,现在大家说来说去,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你说你师妹是清白的,这也有待商榷。可墨亦甄身后这妖精总是真的,你当场杀了这妖精,我们也能为你留些余地。” 铭澈道:“我不杀知知,她比某些人都有人情味儿。” “对啊!”知知大叫,“为什么要杀我,我是好妖精!” “嗯,”飞廉道,“她的确是好妖精,我手下的狼精们说了,白知知不吃人,真不吃人!” 一个纯反派,说真话的时候往往没人信,修士们都觉得,这小妖不知道吃过多少人了,快来个高阶大神把她立毙了! 随雨也道:“亦甄,留着那妖精做什么?她战斗力那么弱,一剑就能戳死,策反也轮不到她这种妖。若是垂涎她美貌,长风殿的姑娘更合适些。听师叔的话,杀了干净。” 墨亦甄皱眉,很简单地答了两个字:“不杀。” —————— ps: 有没有人想掐死素悠啊…… <!--end--> 059:公道?人心! —————— “反了,真是反了!”秋水长风殿主事随雨道长怒不可遏,唰地亮出兵器,“墨亦甄,你不听劝告执迷不悟,就别怪你师叔大义灭亲!” “哎,慢着慢着,”飞廉笑眯眯道:“小雨,你砍谁我拦不住,但是千万别伤了我们白知知。小知知,你看看你,他们几个都被你连累了,都要和宗门反目成仇了,你还坐在人家后面干啥?这不成心添乱吗?快过来,飞廉大大可以给你烤个蝙蝠吃吃。” 蝠如海吓得菊花一紧,艾玛烤蝙蝠?烤哪只?福禄肯定不会被烤,他小心地瞄了飞廉一眼,心里祈祷飞廉千万别看见自己,不然白知知要是真听话过来了,飞廉大人言出必行,被烤的没准就是蝠如海。 知知躲在墨亦甄身后,扁着嘴,哭得满脸是泪,她虽然知晓天下各路神魔法器,毕竟也只是个妖龄不长的小家伙。墨亦甄一句“不杀”,铭澈说“小妖精更有人情味儿”,她就觉得墨墨澈澈和姐姐都是她的依靠。可对面修者一亮剑,她便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大家,内疚得不得了。 知知不敢去飞廉那边,那会害了爹爹。可如果自己走,不仅要被妖魔追捕,还会被修士们诛杀。 要走吗?走的话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她两只小手死死抓着墨亦甄,生怕被抛下。 墨亦甄回头道:“白知知,你抓住了。” “嗯。”知知带着哭腔使劲儿点头,墨亦甄拍拍小勇敢,那灵鹤嗖地凌空飞起,众人眼前闪过一道白光,那白光瞬间变成一个小点儿,紧接着就没了影。 “追!”随雨被自己师侄顶撞。哪会咽下这口气?他也顾不得和妖魔对峙的道宗同修,召唤出坐骑带着长风殿的人朝墨亦甄的方向追去。 “铭澈!”天阙宫麟德说道:“墨亦甄为了妖魔叛道,你可不要步他的后尘,现在归队还不迟。我是你师父,自然相信你的清白,至于洛书和素悠谁是谁非,宗门自会查处。以后,你依旧是天阙宫十三代首席弟子,就不要和长风殿那小子往来了。” 铭澈笑着问:“我师妹若是回到师门,可会受到礼遇?” 麟德哼了一声:“没查明事实之前。后山关着。” “如果我要站在墨亦甄一边,宗门可还容得下我?” 麟德大怒:“这种时候自身难保,还想着墨亦甄?你们每一个都要领一次追缉令么?” 铭澈笑笑:“既然如此。我便不会回去,此身生于天地,就要立于天地。让我为了虚名违背朋友情谊,我做不到,让师妹受苦而我置之事外。这更违背我的初衷。入宗门的时候我说过,‘不愿老死花酒间,但愿鞠躬车马前,’宗门派我除魔,再艰险也不会退缩,可道宗若容不下我。我也乐得逍遥!” “师兄……”洛书声音颤抖,“你……” 铭澈在身后搂紧她,笑道:“我什么?墨亦甄都跑了。我们俩难道在这里和大伙打架么?追电!” 追电嘶吼一声,撒开了四蹄。众修自然不会罢休,各自骑了仙宠就追。 妖魔阵营里传出嗷嗷怪叫,哄笑声乱成一团。 福禄一直啊哈哈~啊哈哈~,笑到合不拢嘴:“哎呀小珠珠。你的晶石全归我啦!” 尸魔瓮声瓮气地问:“老大,追不追?要追的话派蝙蝠。我的兵马都瘸,跑不快。” 食人魔花可不高兴了:“大人,这些人类居然藐视你,我们拉开架势在这等着打架,他们自己内讧,一个个都跑了,这叫什么事儿!还以为能吃几个新鲜的呢!” “哼哼,”飞廉依旧笑眯眯,手一挥“走,咱们跟上去瞧瞧,都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于是一大群魔兽在修士们后面大呼小叫,一个赛一个欢脱。 “喂——那个暮云谷小妞,叫什么幽的那个!我是蝠如海,你愿意做我的小伙伴不,我不吸你的血,你要是还想要那个辔头,我抓住白知知以后帮你抢回来!” 拂幽一听,吓得催促灵宠,绝不想让这尖嘴猴腮体壮如牛却又猥琐至极的家伙追上! 食人花边追边安慰同伴:“明珠啊,快别懊恼了,不就是晶石嘛,回头我偷着给你点儿。” 明珠本来还在心疼她的财产,突然眼睛一亮,大喊:“前面那位道长,我看了一圈,就你最英俊了,你等我一会儿,我给你唱歌啊——” 前面那不知是哪个宗门的小道长吓得赶紧捂住耳朵,那是唱歌么,是么?那是催命啊! 眼看着修士大部队对铭澈紧追不舍,飞廉展开双翼,嗖地一下飞到前面,风神的力量真是无可阻挡也无可超越。 咳咳,飞廉咳了几声,同时以风的速度躲过若干偷袭,脸上还是笑眯眯的,“诸位,小澈他们确实跟我不是一伙的,可是我跟他对峙多日,惺惺相惜的也有了些感情,你们同是道宗弟子,赶尽杀绝可太无情了,就是我们幽都,也得查清事实才下手啊。说实话,我觉得你们这样不好,我们玄大人可不会让我们误杀同伴,那样的话我们也得偿命。嗯,你们道修的制度,不太健全。” 麟德一剑刺来:“身为妖魔,还敢在这儿胡言乱语,今天就让你伏诛!” “既然这样,我可不高兴了。”飞廉冲前面大喊:“小澈,你快跑,我掩护!” 铭澈的声音远远从前面传来:“你滚蛋!” “好,我听你的。”飞廉嗖嗖嗖嗖躲过无数剑,道:“明珠,快别憋着了,给大伙唱个小曲儿吧。” “啊~~~”鲛人的歌声宛若天籁,仅是哼唱,就足以让人安静下来,驻足聆听。 修为低的修士立刻傻了,呆呆停在原地,一个个排着队向妖魔队伍靠近,都跟丢了魂儿似的。以麟德为首的各宗门主事急了,喊人赶紧扇耳光,扇不醒的就熊抱,这才连拉带拽把人都弄走了。 飞廉依旧讨厌得让人抓狂:“我说小麟,你好像不应该先追你徒弟,你应该打我啊。身为有名的坏蛋,被人无视可难受了,你来呀,你来打我呀。” 麟德愣住了,细细一想,好像是有些道理。 但是,爷是这里主事的,怎么能听妖魔的! 麟德咬牙,继续追! 飞廉叹了口气,给自己的喽啰们上课:“看见了吧,这就叫‘咬个屎橛子硬强,给个麻花都不换’,真执着!” 蝠如海嘎嘎笑开了,装着胆子问:“大人,你说小麟是条小狗?” 妖魔哈哈哈哄笑,众修简直不能直视,这污言秽语的,听了都脏了耳朵。 飞廉这一捣乱,铭澈早已不见了踪影,众修追到寒潭边,再也瞧不见那头白色灵猊。 麟德咬牙:“人虽跑了,迟早还会出现,咱们先斩妖魔!” “哎呀,我今天累了,不跟你们玩儿了,”飞廉一挥手,一众妖魔都顺着来路折返,“小麟,我先回去睡个午觉,咱们有缘再见!” 众修追铭澈追得辛苦,难免心有抱怨,一看妖魔撤了,心里都惆怅开了,这要是再去追飞廉,是累断灵宠腿的节奏啊。 麟德也懊恼,徒弟惹事不说,做师父的居然连追都没追上,这简直太丢人了。 此刻,一直跟在队伍中的素悠笑了,“师叔,我就说,他们几个早就没了修者的自觉,这下大家清楚了吧?如果不是心虚,洛书怎么不肯回天阙宫?说我欺骗师长,真是颠倒是非。” 是啊是啊,众人连声附和,他们居然说没跟魔宗勾结,连个小妖精都不舍得杀,这明明是把有姿色的妖魔都看成心头肉了嘛。怪不得墨亦甄在长风殿从不肯对女修假以辞色,原来口味这么重啊。 再说铭澈,听说被落花谷数百妖魔围攻,如果不是投降了,哪里还有命在?洛书和玄千叶一起逃出天阙宫,一定是觉得不方便继续当奸细,又来落花谷跟铭澈汇合……好在公道自在人心,他们的诡计,都让我们识破了! 因为先入为主,好像一切都能说得通,天才少年迷途不返,投靠魔宗天理难容!铭澈、墨亦甄、洛书,这三个名字将永远从道修名册上被勾去。当这个可能经某个人口中说出时,有些年轻的弟子居然觉得欣喜起来。 就像墨亦甄说过的,不是所有的人都会为你的努力鼓掌,当你站在众人视线里,就应该做好被幸灾乐祸的准备。 不多时,去追墨亦甄的随雨也黑着脸回来,没有任何收获。其实这个结果大家早猜到了,墨亦甄那灵宠谁不知道,斩妖台事件中,他一鹤绝尘,把所有人都甩在后头,这速度是一般灵兽可比吗? 有些人心里暗爽,活该,让宗门重视天才弟子,什么都给最好的,这下打脸了吧。铭澈那狮子,吼一嗓子能把某些坐骑吓尿了,墨亦甄这仙鹤,闪电般的速度都堪比飞廉了!看,好东西都喂了白眼狼了吧! 麟德毫不含糊往宗门发了飞信,告知今天在落花谷一带发生的事情,文字慷慨激昂,不只一次要求清理门户。 就好像,铭澈从不曾是他的徒弟。 ———————— PS: 感谢同学的打赏,心里可温暖了呢~ 今天有人跟我说,飞廉一开口,自动带入《小爸爸》里店长大叔的声音,我试着带入了一下…… 还有人说,姐,求你别弄死福禄,我说,乃们这都啥口味? 060:失而复得 —————— 当铭澈带着洛书回到寒潭边,墨亦甄和知知已经在那里了。这次大家心照不宣回到这里,不是为了躲避妖魔,而是暂时避开道宗的追捕。 一切变得很讽刺,如果没那么坚持,墨亦甄和铭澈就还是宗门骄子,还是众多妹子的春闺梦里人。只是,那么容易妥协的话,他们会是莫言,会是麟德,而绝不会是现在的他们。 我敢剑指妖魔,也敢违抗师命,心无愧天地,就绝不苟且。 知知坐在墨亦甄身边,抽抽搭搭地哭着,“墨墨,澈澈和姐姐来了。” “嗯。” 知知带着哭腔:“我还是觉得今天都是我不好。” “不怪你。” “真的么?那你帮我擦眼泪。” 墨亦甄抬手,抹了下知知的花猫脸。 “我能不能枕着你的腿睡会儿,我还是怕你们把我丢下。” “嗯。” 知知这下满足了,枕着墨亦甄的腿,闭上眼睛就睡。 铭澈笑着走过来,“小墨,看见我很高兴吧。” “……” “我为了你连天阙宫都不回,不感动一下么?” 墨亦甄瞪他一眼没说话,铭澈又道:“心里不舒服?” “嗯。” 铭澈坐到他身边,随手往水里抛了颗石子,望着不远处给追电和小勇敢喂晶石的洛书,道:“她早就尝过被冤枉的滋味了。” “我知道。”墨亦甄低声道,“只是我现在才明白,一切不能只用黑与白来判定,有白知知这样的妖精,也有素悠那样的修者,白知知不会只有一个。而道宗之内,也藏着很多素悠。” 铭澈笑笑:“那以后还打算跟我形影不离么?” 墨亦甄居然也笑了:“当然。” 铭澈拍拍墨亦甄肩膀,又道:“我也才明白,这次飞廉是故意的,他安排好包围圈,算准了我们会从那个方向突围。后面的事倒也如了他的愿。” 墨亦甄道:“飞廉还是算错一步,即便全仙云修者都拿到追缉令,我们也不会跟他去幽都。” 铭澈笑道:“小墨,那可是八妖车辇啊。” “十八妖也不去。” 两人聊着,彼此心里轻松不少。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鬼哭狼嚎的一声叫。 “师兄!”洛书大喊,“你刚才听到了什么吗?是不是……” 铭澈站起身。四下里张望着,墨亦甄见状,以为妖魔来袭,连忙摇醒知知。 “嗷呜——!”又是一声难听的大叫。 追电突然嘶吼一声,然后撒开四蹄嗖地飞到空中。洛书冲着声音来处大喊:“天籁!是你吗?” 这次没了回音。 洛书正着急,只见潭水中出现一颗脑袋,朝着岸边游来。追电猛地冲到水面,水里那个家伙才不客气,一口咬住追电的尾巴,大狮子一飞冲天。带着个湿漉漉的小东西在空中玩儿了一会儿,这才飞到铭澈和洛书的面前。 “天籁!真的是你!”洛书一把抱住天籁,呜呜地哭起来。天籁身上还湿着,于是也弄了她一身水。 铭澈揽住洛书的肩,笑道:“刚才那么多人要除掉你,你都没哭,这会儿倒激动上了。” “你不知道。这是失而复得。”洛书抚摸着天籁,哽咽着说道:“它能在这个时候出现。肯定是偷偷跟在麟德师叔他们后头,它是一只从没出过门的小狗,为了找我,一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师兄你看,这里毛都秃了,我不在天阙宫的时候,一定没少受欺负。师兄,连只小狗都有情有义,为什么师门那些人,却除我们而后快呢?” “这确实是个比较伤感的问题,”铭澈笑着拍拍她的头,“师兄在,这委屈不会让你受太久。” 洛书点点头,旁边的墨亦甄这才问:“洛师妹这只是狗?狗好像不是这样。” 洛书脸上还带着泪呢,一下子被逗笑了:“它当然不是狗,只不过谁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它也总长不大,就当成小狗养了。” 知知悄悄凑过来,“让我看看。” 她不说话还好,刚一张嘴,天籁就疯了似地从洛书怀里跳出来,嚎叫着扑向白知知。知知吓得尖叫一声,飞快躲在墨亦甄身后。 “天籁,那个是妹妹,不许咬了,她身上确实有妖精味儿,但是不是坏蛋。” 知知大叫:“对,我不是坏蛋。” 洛书扯过天籁,拍了它屁股两下,道:“你看,追电和小勇敢都不去咬知知,大家都是好朋友了,知道没?” 天籁瞪着知知,还是全身的戒备。 知知叹了口气,试探着伸出小手摸天籁的背,天籁龇着牙警告,但还是勉强让知知靠近了。 “姐姐,你发没发现,这里有两个突起。” 洛书摸了摸,道:“以前一直都这么扁,还以为只是小疙瘩。” “不是呀,这应该是翅膀,不过还没长出来。” 啥?! 洛书一下子激动了,“它会飞的?” “太可惜了。”知知说,“怎么说呢,它和我是差不多的,都是爹妈不同种,才变得跟其他同伴不一样。我的身体里混着白泽和白狐的血,但我是混得格外好的,所以又聪明又可爱又漂亮又能干。它呢,就是混得特别不好的,不威武不霸气不好看,连灵变都费劲。一共也就变了一次吧?还这么灰不溜丢的。唉,我有点儿心口疼,真的是太可惜了,要是像我似的混得好一点儿,那就无敌了啊……” “停!”铭澈道:“不许啰嗦,现在说说,天籁究竟是两只什么兽生的?” “它的爹是金毛犼,那可不是一般的神兽,拥有与神叫板的力量,很恐怖的。它浑身都是金灿灿的毛,飞的时候足生莲花。最霸道的是。它吃龙,吼叫起来,人妖鬼魔,魑魅魍魉全都吓破了胆。” “厉害!”墨亦甄赞叹一句,又问,“它娘呢?” “应该是不死玄鸟,它们羽毛最华丽,流光溢彩的,没有什么能比它美!”知知眼睛闪着光,一脸的向往。“它浑身浴火,谁靠近,谁死!” 洛书心里这个激动啊。没想到天籁的血液是这么霸气的混搭,只是,它跟他爹一点儿不搭边,更不像它娘。 知知又在不停叹气,“不是一般的可惜啊。除了能叫两声,最强的能力都被封印,又突破不了,卡在这儿成了现在这样子。要是像我就好了,那样的话,我们会拥有一只浑身冒火。飞起来风驰电掣,吼一声对面全灭的红烧狮子犼啊啊啊!” 铭澈抬手一个爆栗:“还红烧狮子头呢,天籁现在这样。有办法么?” 知知使劲儿想了想,从包包里翻出一本书:“这个不知道,我得查查。”她哗哗地翻着,旁边三人急得不行,只见她翻到《并》这一篇。手指点点“犼”,又点点“玄鸟”。接着又点“滞”,兽典立刻出现了答案。 只有一个字—— 死。 洛书有些泄气,这就是说,天籁真的不能变成威武霸气的大灵兽…… 铭澈拍拍她肩膀,笑道:“这书写错了,师妹别信。” 洛书咬咬嘴唇:“是真的又能怎样,我以前又没对天籁报什么希望,现在也不过就是和之前一样,它是威震鬼神的金毛犼也好,是永远长不大的小狗也好,不都是我的天籁?” 铭澈笑了,打开藏戒要给天籁喂宠物食用的晶石。天籁突然张开嘴,吐出一样东西。 确实,狗嘴是吐不出象牙的,可天籁吐出了一枚藏戒! 这里面一定有好东西! 洛书兴奋地亲了天籁一口,和铭澈一起打开那藏戒,先是从里面掏出一个盒子,那是铭澈临走留下的,里面堆满了晶石。 再翻,一个格子里居然还有个秀气的小藏戒。 铭澈马上拿给洛书:“师妹,这个蛮好看,你戴着。” 洛书开心地戴上,啊哈哈,从此咱也是有储物戒指的人了! “师兄,这还有个玉如意。” “这是非兽类坐骑,师妹坐在上头,其他女修比都不能比。” “啊啊啊,师兄,这里还有一柄好漂亮的剑,这七彩流光,美死了!” 墨亦甄在旁边淡淡道:“这柄剑叫绮罗流月。” “墨师兄知道的真不少。”洛书刚说完,铭澈猛地反应过来,“小墨,这不会就是你丢的藏戒吧?” 墨亦甄咬牙道:“不是我的,会是谁的?” 洛书觉得特别不好意思:“墨师兄,没想到是你丢的东西,看我们还分赃呢,都还你吧。哦,这个盒子,还有盒子里的晶石是我们的。” 铭澈笑道:“我记得某个人以前念叨过,他有个小藏戒,可以给师妹用,他以前给沧澜弄了个如意座驾,也可以给师妹用,还有一柄秀气的剑,依然可以给师妹用。这些还算数不?” 墨亦甄道:“当然算数。” 洛书欢呼一声,重新戴上小藏戒,拿着绮罗流月,抱着天籁,骑着变大的如意在水面上来来回回地飞。 铭澈道:“小墨,我师妹那只宠物居然捡到了你的藏戒,真是天意。” 墨亦甄皱眉,“是捡么?我放好后,刚骑上灵鹤就不见了!” “那也是捡!关键是,它还知道往里面放东西,还偷偷跟着大部队跑来,居然会从我们的秘密水道游过来。就算它永远不灵变了,也绝不是个废物。” 墨亦甄笑笑,翻着失而复得的储物戒指,“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它的东西。” 铭澈突然眼睛一亮:“小墨,你这颗是什么!” —————— PS: 今天还是感谢的打赏,让我浑身是劲儿! 061:仙灵晶石 —————— 墨亦甄低头一看,入了铭澈眼的,是一块火红的石头。 那可不是普通的晶石,它表面有夺目的流焰,像沸腾的火山岩浆。因为它太烫,又冒着火,墨亦甄单独把它放在一格。就算是这样,旁边一格的晶石也都成了热乎的。 铭澈随便丢了块石子进去,石子立刻便化成了灰。 “别往里面乱扔东西。”墨亦甄很不满,能把储物戒指收拾得这么干净的人,是非常讨厌别人乱丢东西的。 铭澈笑道:“急什么,我只是试试,要是可能的话,还想扔柄剑进去呢。” 墨亦甄瞪他一眼,问道:“喜欢?” 铭澈故意朝他抛了个媚眼:“火系的仙灵晶石,喜欢死了!” 墨亦甄浑身一抖,啪地合上藏戒:“不给。” 铭澈笑嘻嘻跟在墨亦甄后头:“我只缺一块。” “我只有一块。” 铭澈勾勾手指:“你过来,我跟你说。” 墨亦甄那么傲娇的人肯定不会过去,当然了,山不动,人可以动,所以铭澈凑过来,低声耳语了几句。 知知还在跺着脚捂着胸口惋惜天籁不能变成真正的金毛犼,回头看见那俩男的,大叫:“姐姐,他们俩说悄悄话不带我们。” 洛书坐着如意玩儿得正嗨,听到知知的叫喊,往下一看,笑道:“他们肯定在研究,怎么能不让你吃东西,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去捣乱。” “啊啊啊啊——敢不让我吃东西——!”知知抡着两只胳膊大吼,疯狂地往铭澈和墨亦甄中间撞。 墨亦甄正在侧耳倾听,一见白知知癫狂的傻样,淡定地从藏戒里拿出块肉脯。随手一抛。 知知闻到味道,立刻正常了,张牙舞爪朝着新目标冲过去,在空中抓住肉脯快乐地大嚼。 吃货,总是很好对付的。 这边,墨亦甄听了铭澈的话,犹豫道:“这块是沧澜离开长风殿去天阙宫时,放在我这儿的。” 铭澈笑笑:“他现在又不用。” “他说这是不死玄鸟用来垫巢穴的晶石,很难弄到。” “要是容易弄到,我也不惦记你这块了。是不是?” “给你不是不行,可沧澜说以后学成炼器,要找到合适的灵胚。加上这块晶石,可以炼一柄比焰破长明还要霸气的火系法宝。” “真有理想。”铭澈笑了笑,又道:“现在我是急用,不死玄鸟还不好办?那是天籁的娘,回头让天籁跟它妈再要几块。” 墨亦甄笑了。“那好,你拿走吧。” 铭澈摇头:“真抠啊,我破甲匕都给你了,一块晶石都不舍得给。” “如果是我的,才不会含糊。” “行行行,等出了这落花谷。我给沧澜发个飞信,特地谢谢他不成么?” 说完,他愉快地把仙灵晶石移到自己的藏戒里。拿出来的时候,不仅烫了手,还差点儿连头发都燎了。 这时,空中传来一阵笑声:“啊哈哈,各位小友果然又回到这里。好像在分好东西啊。” “你滚蛋!”铭澈训斥空中的土豪那可是毫不客气。 “小澈,你看你。真不友好。哎呀,师妹,你也有飞行法器了,可喜可贺啊!” “你叫谁师妹,师妹是你叫的么?”洛书瞪了眼飞廉,赶忙飞回到师兄旁边。 “小知知,吃得挺欢啊,别噎死了。” 知知吞下一口美味的肉脯,“噎死也不给你!” 这时,只见天籁浑身的毛炸起,朝着飞廉不停大吼。 “哎呀哎呀,”飞廉以及众妖魔忙捂上耳朵,“这是啥声音呐,我肝都颤了,快让它闭嘴,不然麟德和随雨可都顺着声音追来了。” 洛书摸了摸天籁,对它低声说着话。天籁不叫了,却把眼睛瞪得老大,恨不得扑上去撕咬搏斗。 其实天籁以前也这样,不高兴就会炸毛,但是自从知道它是金毛犼的儿子之后,觉得它虽然小点儿,也是很霸气侧漏的嘛。 “各位各位,你们要知道,现在我们是一条战线的啦,来,弟兄们,为我们和小澈亦甄,还有洛洛知知,都成为道宗讨厌和痛恨的宵小之辈,鼓个掌吧!” 哗哗哗,飞廉身后的妖魔都在鼓掌,福禄俩蝠翼拍得尤其欢实,他朝下面喊:“那个叫师妹的,我不记恨你用鞭子打我了。大人说,以后到了幽都,还得仰仗师妹大人在玄大人面前给我说几句好话。” “行,”洛书道,“如果我以后见到玄千叶,我就告诉他,那蝙蝠是废物中的废物!” “艾玛,那太可怕了。”福禄立刻惆怅起来,但马上又眉开眼笑,“没事,玄大人会以为师妹说的是蝠如海。” 福禄身边的食人花立刻离他远了些,因为蝠王的没出息让她不忍直视。 “各位,”飞廉笑容可掬,“说实话,道宗那些老古板都太不够意思了,哪能不相信你们呢。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你们也没地方可去,正好跟我一起回幽都,真是,天意如此,各位也就别不好意思了。” 墨亦甄冷哼一声:“现在这结果,不正是你设计好的?” “哪能呢!”飞廉道,“我最不擅长给别人下套了,我多忠厚淳朴啊我。我知道你们在这儿,都没告诉那些牛鼻子,多讲义气!” 见没人搭理他,飞廉赶忙又道:“咱们要是能立刻动身,我在落花谷的任务也就结束了,你们说,谁愿意风里来雨里去的,和道宗兄弟姐妹们玩儿捉迷藏啊?遇上特别不友好的,还得损失手下的小妖,弄不好自己也丢了性命。虽说我们是妖魔,可我们能修炼到这种程度也不容易啊,谁不是妈生的啊……” “你滚蛋。”这次这话是洛书说的。 “师妹,你不能这么粗俗哦,你师兄说说也就算了。你一个女孩子家,这样说话会很伤人的。” 铭澈懒得听他啰嗦,扬声问道:“确定了是吧?我们那些道宗同门不会找到这儿来。” 飞廉道:“那对呗,就算他们找来,我也得拦着啊,我就剩这么点儿任务了,可不能前功尽弃。我打算像以前那样,在寒潭四周都派上人马,好好监视……啊不不,是保护。保护你们!” 铭澈又问:“说好了不偷袭是吧?” “偷袭怎么能是我干的事呢,你师父他们还差不多,最近都是道宗在偷袭。我们都懒得动手。” “那好。”铭澈一扬手,一道禁制灵符出手,潭边几人立刻多了半圆的气罩,那气罩先是透明的,然后颜色慢慢变化。和四周草地、潭水的颜色融为一体。 和隐身灵符差不多,这是另一种可以隐藏形迹的东西。只是铭澈堂而皇之地用出来,实在是很令飞廉生气,这不明摆着么,铭澈就是在说:我知道你知道我在这儿,可我就不想让你看见我! “好吧。你们好好休息,咱们过几天再走也不迟。记着啊,我在你们周围贴心地保护着你们!” 飞廉本来以为。几位“小友”被迫叛出道宗,怎么也该跟他们回幽都了。谁想到这几位硬气的很,就连白知知都仗着有人撑腰和他瞪眼睛。这真是太不爽了,人啊,怎么就不识时务呢! 他也只好先把寒潭周围包围起来。一是避免铭澈他们逃跑,另外。麟德那帮人如果找来,还真得帮几位“小友”赶跑那些牛鼻子。 这叫什么事,就这么点儿破任务,都墨迹多少天了! 唉,作为妖魔,这一生也是寂寞如雪啊。 在禁制灵符下,铭澈用刚得来的火系仙灵晶石给大家烤了鱼,知知吃完,又盯着墨亦甄的藏戒,撒娇道:“墨墨,再给我一块肉脯好不好,没吃饱呢。” 墨亦甄道:“肉脯是留着没食物的时候吃的。” “墨墨,就一块。” 墨亦甄板着脸,从藏戒里拿了一块,“只有这一次!” 知知使劲儿点头,大口大口吃起来,咽完最后一口,又道,“墨墨,再给一块好不好……” 墨亦甄拍了下她脑袋:“不给,吃鱼去!” 知知苦着脸,“现在觉得,什么也没有肉脯美味。” 几人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天色渐晚,洛书抱着天籁,和知知一起靠着大狮子睡着了,墨亦甄凑到铭澈身边和他一起鼓捣法宝。 “是这里么?” “当然是,我还能不知道。” “这样对么?别弄错了。” “不会,应该没什么问题。” “慢点慢点,行了!” 随着咔的一声,铭澈手里的东西发出耀眼红光,两个人低低地欢呼,一是怕吵醒师妹,二是怕被妖魔听到。 铭澈松了口气,说道:“小墨,你去睡吧,我还要祭炼一下,那石头有点儿认生,要完全听我的话才行。” “那你加油。”墨亦甄言罢,绕到一棵树后,没过一会儿又出来,气得低声对铭澈说:“天籁真的只是宠物么?我放在藏戒里的换洗道袍,怎么一件都没了?” 铭澈哈哈笑出声,揪住天籁尾巴把它扯过来,见它还迷糊着,拍了它脑袋,问道:“小墨的衣服呢?” 天籁皱皱眉,一只爪举起,朝某个方向挥了挥。 铭澈忍俊不禁,“小墨,那个方向是天阙宫,你的衣物,它早就扔了。” —————— PS: 能不能猜到阿澈和小墨用仙灵晶干嘛? 062:飞廉的悲催往事 —————— 洛书睡得正香,突然觉得手上湿漉漉的,睁眼一看,白知知闭着眼捧着自己一只手,伸着小舌头舔啊舔,嘴里嘟哝“肉脯,好吃的肉脯。” 我的天,做梦都是在吃东西。 洛书赶紧把手抽出来,还好发现得早,如果白知知梦里馋得急了,真咬上一口也说不定。 知知正做着梦,肉脯一下子没了,便不满地哼哼了几声,洛书赶忙道:“白知知,不许吃了啊。” 知知翻了个身,“嗯……我不叫白知知,我哥叫我白吃吃。”说完,又香甜地睡去。 洛书笑出了声,想要再睡,却睡不着,干脆坐起身。 抬眼看去,师兄在水边坐着,夜风撩起他的发丝,白色袍角随风轻摆,在白色的月华中成了一道风景。 突然间有些心疼。 她轻轻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挽住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肩膀上。 他笑,轻声道:“这么主动?” 她笑着捶了他一下,他伸出手来,和她十指交扣。 “师兄,我知道你不开心。” 铭澈笑道:“真的知道?” “就是知道,麟德师叔用剑指着你的时候,你身体周围的气息都不一样了,特别的……难过。虽然你回来后,和往常一样跟墨师兄说笑,可是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她低下头,小小声说道:“都是我不好,连累了师兄。” 铭澈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那怎么办,师妹安慰下我吧。” 洛书咬咬嘴唇,擎起和他交握的手,在他手背上飞快啄了一下。 “师妹……” “干嘛?” “还……想要。” “不许贪心!” 他笑。也不再说什么,两个人默默地依偎着,无声胜有声。 洛书闭上眼睛,她听得见花瓣飘落地面的声音,感受得到鱼儿拨出的水纹,也听得懂自己的心跳。 只要在他身边,就总是这样安心呢。 不和谐的声音一般都在这种时候出现,远处传来妖魔巡逻聊天的声音,洛书甚至能听到,妖魔们在押注。赌铭澈什么时候肯去幽都。 她皱皱眉睁开眼睛,“师兄,这里有妖魔围着。外面有同门追赶,我该做什么?” “保护好自己。” “可我也想像你保护我那样保护你。” 铭澈笑笑,揉揉她的脑袋,柔声说:“睡吧。” “嗯。”洛书垂了眼帘,靠着铭澈肩膀再次进入梦乡。这次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和师兄在天阙峰练剑——眉来眼去剑。 再醒来时,自己又靠在追电旁边,身上盖着师兄的衣服。天籁趴在旁边瞪着眼看她,知知还在一旁睡,师兄和墨亦甄却不见了。 一起没了踪影的。还有小勇敢。 洛书着急起来,师兄们去了哪里?可别意气用事去找飞廉拼命啊。她正想摇醒知知,一抬头。发现有一封飞信围着自己打转。 “师妹,我和小墨去勘察地形,不必担心。小墨睡觉的那棵桃树下放着肉脯,可以投喂白知知。” 洛书噗嗤笑了,飞廉能截走师兄的所有飞信。可这原地留的信,飞廉可想不到吧。 天籁抖了抖毛。屁颠屁颠绕着洛书转,洛书赶忙翻出灵宠的晶石来喂它。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知昨天说了天籁的来历,洛书怎么看,都觉得天籁是另一只追电。 知知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问:“姐姐,墨墨和澈澈呢?” “他们一会儿就回来。” 知知打了个哈欠,“我饿了。” 洛书让她去桃树下看看,没一会儿,果然听到知知的欢呼:“啊,好东西!馋了一晚上呢!”知知嚼着肉脯,嘴里不停称赞,“好吃,在桃树下放了一会儿,都成桃子味儿的了。姐姐,我想问问,他们俩为什么骑一头灵兽走?” “因为我们挨着追电睡觉,师兄怕吵醒我们。” “姐姐你说,飞廉大人那天说过,和澈澈打得时间久了,惺惺相惜也有了感情,是真的不?” 洛书无语:“这你也信。” “我当然不信,可这要是我哥,我就信了。” 洛书觉得奇怪:“那为什么?” “我们家,我像我爹多一些,喜欢看各种典籍,知晓天下苍生的来历。可我哥呢,他像我娘多一些,狐狸你是知道的,抛抛媚眼都不算啥,我哥的理想就是,让仙云大陆所有活着的人、妖、魔、怪,都爱上他。” 洛书再次无语,“你哥的理想,还真是……” “还真是伟大!当然,这是他自己说的。” 洛书大笑,知知又道:“姐姐,我给你讲讲飞廉大人看上的那个幽女吧,她生活在地宫里,其实长得也就那么回事儿,连我娘一半都赶不上……” 在这个清晨,洛书看着天籁和追电玩耍,听白知知讲些幽都妖魔的趣事,觉得十分愉快。 没多久,飞廉又跑来拜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分析了洛书留在落花谷的各种弊端。洛书刚听了飞廉追求幽女被拒绝的历史,一看见他就忍不住想笑。 飞廉这边说个不停:“咱们别磨蹭了,再不走啊,三大宗门还得往落花谷增加人手,你们都说我穷凶极恶,那都是叫你们给逼出来的啊。咱们快点儿回幽都,我也少杀生,是不是这个理?” 洛书笑道:“你先领着你的人回去呗,这次怎么说也立了点儿功,幽女大人不会用冷气喷你。” “啊,这你都知道?白知知,你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洛书道:“没有没有,知知才没说。我们昨晚休息的时候,你巡逻的手下说的,你也知道,我的听觉比较敏锐。” 飞廉大怒,冲着身后的小喽啰道:“昨晚巡逻的都给我抓起来。一会儿全剁了!” 洛书低下头,又在咯咯地笑。 “笑什么!” “大人真给幽女写了首长诗?唉,可惜了。” 飞廉也叹了口气:“是啊,她说她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我。行了,我也不废话,我算是明白了,你们真是拿我不当大妖魔啊,你师兄一早出去散心,跟我借了一队兵马。让我保护他。有这样的么,光使唤我也不听我的,我可真要生气了。你们再不听话,我打折你们的腿抬回去!” 洛书才不怕他威胁,师兄们出去,必定是寻找合适的突围方式。 她相信,师兄迟早会带她离开这里。 飞廉劝说无果。只好说明天再来。白知知还朝飞廉挥了挥手,“大人明天给猎几头鹿呗。” 飞廉道:“吃死你!”说完化成一阵风,嗖地不见了。 没过多久,远处出现一个小白点,瞬间便到了眼前,小勇敢背上的两个人神情轻松。铭澈冲跟在后面的蝙蝠小分队摆了摆手:“你们回去吧。” 领头的蝠如海撑着把伞,看样子很生气:“洛姑娘,你两个师兄一大早一起出门。坐在一只骑宠上,游山玩水勾肩搭背,太不像话了。你得管管,他们这样,我都接受不了。” 洛书笑道:“你辛苦了。” 蝠如海这顿抱怨。“能不辛苦吗?我大白天出来,不打伞都看不清路。他们俩倒好。遇见好景致嗖地就没影了,我得在后头找上一会儿,也不知他俩都干了些什么!他们是背着你啊师妹!” “哦,我不介意。” 蝠如海摇着头,边往大本营飞,边说:“完了,他们都这样了,我还没个姑娘呢。” 等妖魔们撤了,铭澈道:“师妹,我们找到了个好地方。” 说着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图,“离这里大概十五里,有一处山坳,周围都是树,靠着的那座山,影子刚好把山坳遮住。” 知知一脸茫然,“听不懂。” 铭澈笑着看看洛书,洛书想了想道:“要从这里突围么?” “意思差不多,我们还得细细讨论一下,瓮中捉鳖一定要一次成功。” “蝠如海他们跟在后头,就没怀疑?” 铭澈笑道:“他打着伞,追不上小勇敢,我和小墨要是不出来,他还找不到路呢。对了知知,这东西是不是你的?” 铭澈打开藏戒,拿出件折成小狐狸的飞信,知知欢呼一声扑过去,“是我的是我的,幸亏被澈澈拿到了,不然可就让飞廉大人给收走了。” 她喜滋滋地拆开飞信,看了一眼后哇哇大哭。 洛书从她手中接过信,只见上面写着:“白吃吃,爹被穷奇捉走,我正前往西北方,你自己躲好。哥。” “呜呜呜,不好了,大澈澈,我爹被妖魔抓走了!” 墨亦甄蹲下,往知知手里塞了块肉脯,问道:“听说穷奇是凶兽,抑善扬恶,很不好对付。” 知知点头,“穷奇可不是东西了,好人和坏人打架,他就帮着坏人吃了好人——从脑袋先吃。他不接受幽都统治,可是他总能帮上凶恶的妖魔,也是幽都的帮凶。这一次,玄大人要抓我爹,他当然帮着幽都了,再说,谁不想抓住我爹找到那条先天灵脉呢。” 她揪着墨亦甄的袖子擦眼泪:“墨墨,我好难过,我不要吃肉了。” 铭澈道:“先别哭,我们至少要想办法先离开落花谷。” 知知抬起头,大声说:“我会拼命的!” —————— PS: 码完困得要命,爬上来一看,艾玛又有打赏。再次谢谢 063:来谈谈呗 —————— 知知大声说:“我会拼命的!”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符,“第一张,啪叽贴一下,再拿一张,啪叽再贴一下,轰!什么都能炸没了。澈澈,这符能用不?” 铭澈问:“能炸山么?” “能!什么都能!” 铭澈笑道:“这下又多了几分胜算,小墨,咱们还缺一块大石板。” 墨亦甄瞥了铭澈一眼,“嗯。” 大家明白,“嗯”的意思,就是包在他身上。 洛书这下急了:“师兄,我呢?我是抽福禄耳光,还是给尸兵下腿绊?反正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知知道:“姐姐,你可以色诱蝠如海。” 啪,知知头上挨了铭澈一爆栗,铭澈笑道:“知知,师妹,你们俩来熟悉下路线,仗不能在这儿打,我们这次可容不得错。” 知知和洛书赶忙点头,顿时豪情万丈,真棒,这可是团队作战的感觉。 看熟了地形,背熟了路线,墨亦甄和铭澈打坐练功,洛书和知知摩拳擦掌,兴奋地走来走去。 “姐,你记住路线了么?” “还行,我不是路痴。” “我得给你一颗避水丹,万一你掉水里,也能舒服点。” “那我帮你跟墨师兄多要几块肉脯。” “太好了,有了好吃的,我肯定不会犯错误。” 洛书看着远处练功的俩人,叹道:“师兄们明天都是硬仗,好担心。” 知知眨着眼睛:“你亲他们呗,你昨天都亲澈澈了。” 洛书立刻去掐知知脖子:“白知知你说什么!” “啊哈哈,我说漏了,昨天不小心看到的。”知知边跑边笑,不小心绊到了墨亦甄。被墨亦甄黑着脸提到树下罚站一个时辰。 做了一下午的准备,晚上的时候,几人再次讨论了种种细节,把白知知和墨亦甄要用到的崩山符和嵌入符又确定了下,这才各自休息。 第二天一早,众人收拾停当,铭澈给飞廉发了封飞信:“来谈谈呗。” 飞信发出去不到半刻钟,飞廉嗖地就出现在大家眼前。 土豪大人依旧裹着豹纹大衣,还是那么笑容可掬,“小澈找我有事?是不是几位小友想通了?” 铭澈笑嘻嘻道:“还没呢。” 飞廉立刻瞪眼:“那喊我过来干什么。让我手下看我被你们耍啊?” 铭澈笑道:“别着急啊,你前两天态度挺好的,可不能前功尽弃。来,笑一个。” 飞廉马上满脸堆笑,铭澈皱眉:“笑得有点儿假。” “哪能呢。”飞廉笑眯眯道:“我最诚恳了,不信你看我真诚的眼神。” 铭澈也笑:“没有眼神,只有眼屎。” “啊?”飞廉赶紧擦眼睛。“太不好意思了,咋能没整理好仪表就出门呢,瞧把我给急的。” 铭澈叹了口气,学着飞廉的语气道:“小飞,事情有点儿难办啊,我倒是觉得。去幽都也挺不错,坐上那什么八妖车辇也挺神气。可是小墨不去,他还有个情人。心里放不下。朋友义气我总得有吧,他不去,我怎么能去?” 飞廉眨巴着眼睛,好半天才消化了那句“小飞”,又消化了下墨亦甄的事情。这才说:“呃……情人……好办啊,把亦甄的情人一起带走呗。玄大人那么大方,还能不管你们的家眷?” 铭澈故意压低了声音:“你不知道,小墨有怪癖,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 墨亦甄狠狠瞪了铭澈一眼,昨天大家商量计策的时候,哪里有情人?哪里有怪癖?哪有! 就连知知和洛书都抖了几抖,师兄啊,不能这么玩儿啊,简直太没节操了。 “啊?有这事!”飞廉眼睛眯眯着,怪兮兮地笑,“难不成昨天他和你出去,是背着你师妹跟你表白了?”说完还瞄了墨亦甄几眼,“墨亦甄,我跟你说,我虽然家财万贯,我可没那种嗜好啊。” 墨亦甄恨不得用破甲匕把铭澈劈了。 铭澈坏笑道:“小墨的情人,是披着金甲圣衣的好战之人,已经斩杀了不少妖魔,也有人说他是道修的战神。他说,幽都的兵马都是泥捏的,拍一下就烂了。” “啧啧啧,”飞廉摇头,“这得多能吹!” 铭澈剑眉微挑:“别管是不是吹牛,你的人马里,至少得有个能打败小墨的吧?这样的话,他家那口子才会对幽都稍微感点儿兴趣吧?别跟我提福禄,那次是小墨腿上有伤,不然他够拍一下的么?你好好想想,派上一个跟小墨打一架好了。” 福禄此时正在天空盘旋,蝠如海跟在后面给他撑着伞,他正享受着大白天飞翔的乐趣,突然听到铭澈提自己,怒道:“白无瑕!我怎么不够拍了?我还喝了口白如雪的血呢!” 知知道:“我姐姐还扇你耳光呢。” 福禄立刻闭嘴,装作没事的样子继续盘旋。 飞廉想了想道:“小澈,你太精了,怎么想都是我吃亏啊。不管我派谁,玄大人命令在哪儿摆着,就不能往死里打吧?顶多也就是伤个胳膊腿,墨亦甄有恃无恐啊,我可不信他打我们会手下留情。” 铭澈嘻嘻笑道:“小飞,说实话,我也觉得为难。咱们以后都是幽都子民,我也不能太欺负你们。你看这样行不,你手下那个战狂,一看就是个疯子,抗揍耐打,攻击力也不差,发起威来几下就能把这儿荡平了。我知道他都是先用假身上阵,最合适不过,战狂打败小墨,我们就跟你走。万一他被小墨打死,也只是个假身,你们也没什么损失。” 洛书和白知知对视一眼,潜台词都是:这家伙真欠揍啊,戏弄了墨亦甄半天,才把事情说到正题。 飞廉皱皱眉:“听起来挺公平的,可是你这么狡猾,我怎么还是觉得被你算计了?” 铭澈朝他眨了眨眼睛,飞廉道:“少给我抛媚眼,我不是墨亦甄。” 洛书拉住知知的手,俩人一起憋着笑,再偷眼看墨亦甄,艾玛,小墨的小眼神简直要把铭澈凌迟了。 铭澈笑道:“小飞,以后咱们都听玄大人号令,我怎么能算计你呢,你看我真诚的眼神。” 飞廉连咳了几声:“我想吐。” 铭澈哈哈笑着,“行不行给个痛快话,你们那边没有敢切磋的就算了,你回去接着等消息,我们在这儿继续烤鱼。再见!” 福禄倚着悲催的蝠如海,在空中摆了个舒服的造型,喊道:“大人,别信他的,他装狐狸骗我们,不是个好饼!” 远处,尸魔瓮声瓮气问道:“为什么不是个好饼?那是个什么饼?” 知知立刻流口水:“葱花饼。” 尸魔摇头:“我不喜欢吃葱花饼。” 他们这边跟说相声似的,飞廉终于拿定了主意:“那好,就让战狂和墨亦甄打上一场,你可别耍花样,我要是翻了脸,你们也别想好过。” 铭澈笑着拍拍他肩膀:“威胁谁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白知知一样大呢,幼稚!” 飞廉无语,心里暗恨:老子幼稚,老子纵横幽都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好吗! “还有,”铭澈又道,“你好歹也是个魔将,别对人存有偏见行么,小墨怎么了,小墨就算有点儿怪癖,你也不能马上把称呼改了。原来不是叫他亦甄么,突然改成墨亦甄,多生分。” 飞廉咬牙,你等着,到了幽都老子给你穿小鞋! “对了,你的穿衣习惯得改改,不管冷热总穿个皮裘,不能更俗气!” 飞廉握紧了拳头,敢批评老子的穿衣品味,你等着,等到了幽都,老子让你光着游街! 铭澈笑着,啪地打了个响指,“小墨,小狂,你们开始吧。” 战狂策马而来,身着战甲,右手执长戟,左手拿盾牌,浑身散发着死亡气息。战马通体乌黑,眼睛赤红,像是看惯了凶残厮杀。 二话不说,这货上来就打。 墨亦甄也不含糊,纵身一跃躲开战狂一击,紧接着,破甲匕闪出几十条剑影,齐齐向战狂攻去。 战狂盾牌格挡,举起长戟,刺! 墨亦甄再闪,破甲匕在空中绕了个弧线,突然扎向马眼。 乌骓马嘶鸣一声,两蹄腾空,战狂一戟击飞了破甲匕,墨亦甄剑指一并,破甲匕折返杀回…… “唉,”铭澈对飞廉道:“他们俩打架真没意思,没一个说话的,真沉闷。” “对啊,”远处有声音传来,“我在这边守着营地呢,也听不到战况,好着急。” 被当成枕头的蝠如海这下来了精神,朝营地那边喊道:“明珠大人,你竖起耳朵听着,我给你讲解。” 他一边支撑着福禄,一边吐沫星子横飞:“哎呀,臭不要脸的墨亦甄用小刀扎战狂的马腿,战狂哪能让他得手啊,小马多机灵啊,随便一跳就躲过去了,好,捅他捅他别客气,哎呀,偏了……” 铭澈低声对飞廉说:“这个得你真传,话痨啊。” 飞廉无奈摇头,“有时候烦死了,杀吧,还有点用,留着吧,真特么呱噪。” 蝠如海犹在滔滔不绝:“啊哈,都几十个回合了,不分伯仲啊,好,墨亦甄撑不住了,往前跑了,战狂大人不要大意地追啊——!” —————— PS: 又这个点儿了…… 064:最烦话多的 ———— 墨亦甄果然在退,既不是明显的落败,也不是疲于奔命的游走,而是有节奏的有些小破绽的退步。战狂是一只执着的魔,他绝不肯让步,更不肯罢手,骑着乌骓拎着长戟朝着墨亦甄的方向边追边打。 没多一会儿,他们就消失在旁观者的视线里。 知知大叫:“不会吧,墨墨被战狂打跑啦,那我不是没吃的了?”她蹦蹦跳跳朝着那个方向跑,“我得去看看,墨墨身上还有不少肉脯呢!” 她路过尸魔,尸魔是她以前只见过图谱没见过实物的妖魔,这次在落花谷总算看到活的,便觉得格外兴奋,总是想逗尸魔说话。“嗨,你走得太慢了,我下次给你带葱花饼啊。” 尸魔摇头,呆呆地说:“我说了不喜欢葱花饼。” 知知朝他摆摆手:“那我给你带烤鸡。” 尸魔看着白知知的背影,自言自语道:“烤鸡也不喜欢,我只喜欢腐肉。” 这边,飞廉一看打架的没影了,嘿嘿笑笑:“小福禄,带着你的蝙蝠妖追过去看看,可别趁机跑了。” 福禄一听,赶紧号召众蝙蝠撑起伞,蝠如海总算不用当枕头,快乐地飞起来,飞走时还不忘回头喊:“飞廉大人,我会一直给你汇报战况的!” 飞廉摆摆手:“好好,你赶紧滚。” 铭澈笑笑:“小飞,这不太好吧,白知知虽然追过去了,可她对战狂没有威胁,而你们一大群蝙蝠也过去,这算怎么回事儿?我得跟去看着点儿,万一你们要群殴。我还能帮帮小墨。” 说完,铭澈骑上大狮子,“小飞,你会小气地不让我去吗?” 飞廉赶紧又摆摆手:“去,去,免得在玄大人面前说我欺负你们。” 铭澈笑笑,狮子腾空而起,一溜烟没影了。 飞廉眯着眼睛笑笑,问洛书:“他们都跑了,你怎么不跑?想留着稳住我啊?” 洛书摇头。“稳住你让他们先溜掉,我有那么舍己为人么!再说我有啥可跑的,论打架我没他们厉害。坐骑也没他们飞得快,就算飞得快也没有用啊,大人是风神之子,转眼间就追上了。” 飞廉裹裹皮裘,嘿嘿笑道:“还是你懂事。”说完大声命令:“尸魔。你反正跑不快,回营地守着去,换明珠出来,那俩小子我可不放心。” 尸魔应了一声,去换明珠。这时,蝠如海的声音远远传来:“哈哈哈。白如雪根本不行啊,这都退出十几里了,一直没有还手之力啊。战狂大人威武!哎呀,白如雪太狡猾了,一下子躲到山峰上,战狂大人怒了,他。他换了把长柄的战斧!我去,这一斧子劈得。山被削掉一大块,砍他砍他别停手嗷嗷嗷!咦,白无瑕怎么也来了,别想二打一!” 然后听到福禄大笑两声,关切地问:“飞廉大人,蝠如海的汇报,你听得见吗?” 飞廉捶捶自己心口:“我一会儿一定把所有蝙蝠的嘴都缝上。” 洛书道:“大人,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哦?”飞廉若无其事地拿出面镜子照着自己的鹿角:“要是铭澈教你的说辞,就用不着说了,全是给我下套,我才不听。” 这家伙真精啊!洛书只好叹了口气:“大人,你不知道,我师兄昨天和墨师兄一起出去散心,回来后就不怎么理我了。” 飞廉开始照眼睛:“没有眼屎啊……然后呢?” “然后就总跟墨师兄在一起小声说话呗。”洛书突然顿住,有师兄那句“小墨喜欢男人”在前,这些商量好的说辞显得好怪异。 师兄太坏了! 飞廉神色越发古怪,收起了镜子,眼睛东瞄西瞄的,笑道:“洛姑娘,你知道我对这些家长里短不感兴趣,你可以直接说重点。” 洛书跺脚:“那不说了,不听拉倒,反正你也不相信我!我也去观战去,什么卷轴,什么灵脉,我又没听到多少!” 说完气呼呼唤出玉如意,坐上就走。 飞廉这下傻眼了,“别呀,姑娘有话要说完啊。”他忽地化成一道风,呼啦飞到洛书的面前。 这时,蝠如海声音又在空中响起:“哎呀,战狂大人用战斧比长戟还要勇猛啊,这一斧子又劈下去了,哈哈,那座山被劈成个平板,两边都光溜溜啊,白如雪就别躲了,白无瑕围观半天都不帮你,你赶紧投降吧!” 飞廉怒道:“蝠如海,你给我住嘴!” “停不下来啊大人,战狂不停,我就忍不住要说啊大人!” “把!嘴!闭!上!” “好的大人。” “对了,白知知在吧?” “你让我闭嘴了大人。” “滚蛋!” 飞廉这次下决心,回头一定把蝠如海给劈了。他追上洛书,笑嘻嘻地问:“洛姑娘,你刚才想说的,是什么卷轴啊?” 洛书白他一眼:“我生气了,不说!” 飞廉笑眯眯的,脸皮可厚了:“你刚才好像是说,你师兄不理你了。这个嘛,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你师兄本来是个好人,都是墨亦甄这恶棍给带坏了!” 洛书先是愣住,哎呀师兄这玩笑开的,实在叫人哭笑不得啊!关键是,还不得不顺着这个话题说,于是她撅起嘴:“可不是,师兄原来什么都先想着我,现在倒好,练功要和墨亦甄一起,吃东西要一起,散步也要一起,我就跟个透明人似的。” 飞廉很气愤地点头:“对,就连刚才,他都跟着墨亦甄走,把你丢下,实在太不像话了!我都觉得他们过分!就连我们幽都妖魔都知道,师妹永远要放在心中第一的位置,不然那就是王——八——蛋!” “嗯嗯,”洛书使劲儿点头,“飞廉大人,你太懂我了,就是这个意思,我现在恨不得墨亦甄赶紧看上你,我就省心了。” 飞廉吓得赶紧摆手:“我不行,我是正常的,我……”他声音突然变得有点儿弱,笑得很不好意思:“我也……有梦。” 洛书跟着笑:“我知道,是幽女。”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娇叱:“我当是谁,原来是投靠幽都的叛徒!你大白天和妖魔堂而皇之在一起闲逛,这回你可不能说谎了吧?!铭澈哥哥被你抛到哪里去了?!” 洛书头疼,真是烦谁来谁。她笑笑说道:“这位叫拂幽的妹子,你赶紧走吧,我念着点儿往昔的道门情谊不为难你,可我旁边这位可真杀人不眨眼,你这么年轻,保命要紧。” 拂幽气道:“不要脸,要不是你勾勾搭搭,铭澈哥哥会跟着你走么?凭什么呀,你哪儿好看?” 洛书道:“我哪儿都好看。” 拂幽气得跳脚:“我这就去找天阙宫的人,不,我要把三大宗的人马全找来,把你和这妖魔灭了。” 洛书摆手:“快别叫嚣了,小命都危在旦夕呢,赶紧走赶紧走。” 拂幽还在跺脚:“哼!” 飞廉皱眉:“吵死了,最近特烦话多的,明珠到了没?” “大人,我在。” “让这小妞闭嘴!” 明珠应了一声,张嘴就开始唱歌,拂幽神智渐渐迷乱,朝着明珠走来。 洛书咬咬嘴唇:“飞廉大人,咱们不如这样,让这小妞去报信,他们大部队来了,咱们早就埋伏好,一网打尽一块儿交差。你看,我们也跟你回幽都了,道宗又受了重创,大人这功劳,没人能比啊。” 飞廉嘿嘿笑笑:“行,洛姑娘发话了,我得给个面子。明珠,让这小妞滚去报信,咱们这次多捞点儿鱼!” 看到拂幽妹子骑上灵宠气呼呼走远,洛书这才松了口气。 咳咳,飞廉清了两下嗓子,赶紧带回正题,“师妹啊,你让我放人我都放了,说明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咱不兜圈子了啊,你跟我说说,你两个师兄昨天说了啥卷轴?你要是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排忧解难啊?” 洛书勾勾手指,飞廉便凑近一点儿,洛书道:“因为只零星听到了一点儿,所以不太确定,他们俩昨天说到的卷轴,好像就是玄大人说过的《万里河山图》。” 飞廉眼珠子转了转,笑道:“不太可能吧。” 洛书道:“我也觉得不可能,玄大人说过,仙云大陆上没有真图,没准他们俩拿到了假的还不知道呢。所以他们说埋在哪个山坳啦什么的,我也没太在意。” “嘿嘿,”飞廉笑道,“洛姑娘,他们说的那个山坳在哪儿?” 洛书奇道:“大人,你不会信了吧?我还猜想,他们没准儿也知道图不是真的,就是想借着往宗门送图的理由把我甩开呢。” 飞廉道:“你这有点儿狭隘了。其实我也不信,可这种事儿就是这么讨厌,既然知道了,如果不去看看,万一那图是真的,玄大人不得剐了我?唉,现在就算是你们给我下套,我也得认啊!” 洛书一脸严肃,“我可没给你下套,啊呀你看,墨亦甄和战狂在那边呢,这个山坳,就是他们藏东西的地方!幸亏战狂盯得紧,不然真跑没影了啊!” —————— PS: 今天惊喜特别多,有打赏有小粉粉还有长评,感谢,悠悠和活宝,越来越幸福了! 065:妖精,看我收了你! —————— 飞廉向前方地面看去,那是一处山坳,四周是高大树木。这里现在十分热闹,山坳左边的山峰已被战狂砍得惨不忍睹,两面光溜溜的,已然成了一块巨大的石板。 墨亦甄游走迂回,战狂在后面狂追不舍,看样子已经打红了眼。 而在他们对面,白知知和铭澈坐在一座小山峰上,指着这边哈哈地笑。 飞廉眼睛紧眯一下,如果说,眼前这位洛书妹子是为了将他引过来,那也用不着编那些瞎话啊,因为战狂和墨亦甄打架,他是无论如何也要过来瞧一眼的吧? 但要说这底下真藏了东西,他还真不信。 洛书想做什么,飞廉觉得心里有数。 于是他再次看了看周围环境,依然笑眯眯说道:“洛姑娘,这块地方我不是很喜欢。” “为啥?”洛书正忙着看战狂追墨亦甄,还给墨亦甄喊着加油,飞廉喜欢啥或者不喜欢啥,她显得一点儿都不在意。 “呃……这里周围都是山,你知道,风是不喜欢被阻挡的。” 墨亦甄突然来了个漂亮的回击,洛书跳着脚拍手,然后一直看打架,连头也没回。 “咳咳!”飞廉使劲儿咳了两声。 “哦,”洛书这才反应过来,皱皱眉头问:“落花谷这一带地势都很低啊,你不是玩儿得很开心?” “落花谷好歹有平地啊……喂喂喂,你别看他们了,你带我来干什么的?” 洛书这才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了,卷轴,应该就在下面,大人跟我下去看看。就算没有那东西,咱也没啥损失。” 飞廉笑笑,胸有成竹。这妞有趣得很,不遗余力帮她师兄诱他下去,这里就算危险些又能怎样?就算他们在底下突然偷袭,风神的速度还会不存在么? 洛书回头瞧了瞧后面的明珠,有些为难:“大人,这么机密的事儿,闲杂人等就别跟着了吧。” 飞廉倒也无所谓,摆了摆手。明珠等妖魔就留在空中等待。 洛书和飞廉一起落到地面,洛书在前面带路,走到山坳最中间停下。很肯定地说:“大人,应该就在这里了。” “哼哼,”飞廉笑道,“你带我停在这儿,墨亦甄和铭澈在上面都看得到。我们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挖东西么?” 说完笑眯眯招手:“小澈,你来。” 铭澈踩着焰破长明破空而来,飞廉笑道:“小澈,你师妹说,你和墨亦甄把《万里河山图》埋在这儿了,你是给我呢。还是想耍赖说没有呢?” 铭澈眸光一闪:“师妹,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那幅图?” 洛书弱弱地说:“我昨天明明听到你和墨师兄说的,你们偷偷藏东西。都不告诉我。” 飞廉哈哈大笑:“演,接着演,配合得挺默契。” 铭澈也哈哈一笑,“小飞,你没信啊。真是老奸巨猾。”说完拍拍洛书的头,“这小脑袋瓜累坏了。跟这些妖魔斗智斗勇最伤脑筋。” 飞廉哼了一声:“你当我傻啊?我到这下面来就是想告诉你,别耍花样了,就算这四周跟墙似的,你也抓不住我。头顶上空着呢,你以为我飞不上去么?” 铭澈笑道:“真惆怅,我白折腾了。” “哼,”飞廉道,“你让你师妹把我引到这底下,不就是想利用这个地形困死我么?我在落花谷这么多天了,哪块地皮不熟悉?” 洛书道:“真无聊,飞廉大人居然装傻。” “不装傻,哪能知道你们到底想干啥。嘿嘿,你们既然算计我,那我以后也不用客气,玄大人只吩咐了活捉,再不老实,把你们缺胳膊少腿带回去倒也无妨!” 就在这时,空中又传来蝠如海大叫,“哎呀,墨亦甄好像拍了个嵌入符,他钻到那座峰底了!” 砰!砰!战狂的斧子准确无误地砍到山峰底处,轰地一声,铭澈、洛书、飞廉头顶出现大片阴影,削成石板的山峰倒下,直直拍在山坳上部。 如果这块山坳是一口锅,这倒下的巨大石板就是锅盖,刚好把下面封上。 铭澈扬声道:“小墨,干得好!” 飞廉大笑,“铭澈,你们以为这样我就出不去吗?我身上流着风神之血,我就是风,可以自由来去,只要有一丝缝隙,都别想困住我。” 铭澈抿唇一笑,把洛书拉倒身后,“是么,我数三个数,你飞给我看看。一、二……” 才数到二,又是一声巨响,无数碎石从天而降,填在巨大石板周围的缝隙中! 这下,再没一丝缝隙! 上边传来白知知的喊声:“澈澈,炸山成功,求表扬!” 铭澈道:“先给口头表扬,回头还有肉脯奖励!” 知知大声欢呼,紧接着,上面又传来打斗声,想来是墨亦甄和知知同妖魔们打了起来。 铭澈道:“飞廉,你狡猾谨慎,却也自负,你知道这块地方对你不利,甚至知道小墨诱战狂劈山,就是为了把你压在这儿。可你太相信自己的力量,让我有了挫败感,你心里会更加满足。飞廉大人,这次你算错了,你真的跑不出去了。” 飞廉终于敛了笑意:“出不去只是暂时的,今天既然想翻脸,咱们就在这快石板下翻个痛快!” 说完,他抖身一变,立刻现了真身,果然像知知说得那样,鹰首、鹿角、蛇尾、一身豹纹,飞廉双翼展开,霸气堪比九天金鹏。 鹰首上的目光凶恶,再不似平时笑眯眯的模样,飞廉觉得,既然铭澈他们先发难,把他们都杀光应该算自卫反击,不算违抗玄千叶命令。 飞廉展开双翅,恶煞般呼啸一声,朝铭澈洛书迎面扑来。 不出手则已,出手必是最凌厉的攻势! 铭澈把洛书护在身后,焰破长明出手,凌空激出一道烈焰。 呼,一片火光燃起,飞廉大笑:“我是风,你敢放火,我就敢烧死你!你把这里封住,给你自己留的,一样是死路!” 铭澈被烟呛得咳了几声,飞廉恨道:“我对你们以礼相待,算是仁至义尽,你们还来算计我。” 洛书道:“妖魔和道修,终究是殊途,你杀了我们那么多同门,还求什么礼遇?” 飞廉狞笑,再没半分平日的和颜悦色,“你当谁愿意装笑?来,受死!” 他再度攻来,铭澈护在洛书身前,一抬手,手上多了样东西! 飞廉身子陡然停住,颤声道:“九龙神火罩,你怎么有这个!” 铭澈笑道:“有个老头给我的啊。” 飞廉一步步退后,“以前你怎么不用!” 铭澈微微一笑,神火罩变大,里面熊熊烈火燃烧,猛地把飞廉卷在其中。 收妖!封口! 神火罩再度变小,铭澈拍拍在里面挣扎的飞廉,笑道:“以前神火罩是坏的,我怎么用?” 飞廉在里面痛苦地打滚:“坏的怎么能收了我?” “刚好小墨有一块价值连城的仙灵晶,这不修好了么。” 飞廉大声骂:“太卑鄙了,混蛋!” 紧接着,他口气又软了下来:“小澈,你看咱们平时关系挺好的,不至于下死手吧,你把我放出去,我不抓你回幽都了还不行吗?” 铭澈笑笑:“你在里面好好做梦,我不拦着。” 此时的地面上,墨亦甄护着白知知和妖魔一起捉迷藏。他不是不想正面拼杀,只是他还未入蟾光境,再加上个食量大于输出的白知知,对付多只妖魔未免吃力。如果硬战,必然吃亏。 刚才用嵌入符冲进山峰底部,要不是铭澈事先给了他两丸丹药护体,怕是已经被震碎内脏。 好在现在是白天,福禄战斗力明显变弱,饶是这样,和战狂一起追追打打,还是让墨亦甄受了点儿伤。 “不好,快看,那些臭道士来了!”蝠如海大声喊着,福禄战狂转头一看,可不是,上面黑压压一片,全是骑着灵宠的道修。 麟德大声喝道:“妖魔们速来受死!” 明珠冷哼一声,“对付他们还不容易。” 鲛人张嘴便唱,这声音充满诱惑,很快,修士之中有人下了坐骑,迷迷糊糊朝这边走来,就连墨亦甄和白知知,都放慢了脚步转过了头。 “嗷——!”一声鬼哭狼嚎的震天大叫,让每个人的心都是一激灵,紧着马上清醒。 天籁,声音虽然摧人心肝,但是对付鲛人的歌声,绰绰有余! 明珠瞪大眼睛,不相信发生的事。“嗷——!”那声音再度响起,让她想吐。那站在个土堆上骄傲昂着头大声吼叫的小东西,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修士们恢复清醒,纷纷亮出法宝,和妖魔们战在一起。 战斗,绝不服输的战斗! 轰,脚下地面突然一沉,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出现一个大洞,里面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嗖,一支羽箭从洞里射出,一个人凌空跃起握住羽箭,借助它的力量向上,再向上。 随后,那人稳稳落在地面,笑嘻嘻的,好似从没烦恼过。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人,是他永远都不会抛下的小师妹。 “不像话!”战狂一直是最沉默的魔,此时都忍不住了,“上次他被我们好几百个手下围住,就是这么跑的。” ———————— PS: 又看到了小粉粉,谢谢战鹰! 066:他走,我也走 —————— 拂幽一见洛书,气就不打一处来,她站出来指着洛书道:“今天就是这女的和飞廉一起巡山,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又换人了,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勾肩搭背,简直不知羞耻。” 铭澈笑着揽住洛书肩膀,意思很明显——我们会一直不知羞耻下去的。 拂幽气得小脸通红,后面冲过来几位天阙宫弟子,纷纷拉开架势亮出法宝:“铭澈,你原本是天阙宫弟子,却和妖魔一党厮混,未免叫人寒心,今天可别怪我们不顾同门情谊。” 铭澈笑笑:“同门情谊?不是早就不顾了么?” 这边马上要开打,空中的蝠如海一下子惆怅了:“哎呀,白无瑕被围攻的话,我们管是不管?他到底算不算我们一伙的啊?” 福禄吸了口不知谁的血,道:“各打各的,他爱死不死!” 蝠如海开心答道:“大人英明!我心里实在不想帮他。” 天阙宫有不少嫉妒铭澈的男修,此时心里爽翻了:看吧,他在妖魔堆里也没混多好,再让他鹤立鸡群,再让他自命不凡,现在人缘和妖缘都不怎么样吧!这就是自负自大的结果! 蝙蝠们又开始对道修阵营空中偷袭,福禄不停放着音波功,地上一圈一圈全是绿光。 铭澈躲过一波同门的袭击,托着手中的九龙神火罩,朗声道:“飞廉已经被活捉,福禄,你们几个想陪着你们大人么?” 福禄和明珠都是一愣,就连麟德都疑惑地望着铭澈手中的神火罩,神情复杂。 蝠如海大声喊:“不可能!我们飞廉大人就算打不过,也能跑得了,你别拎个小包袱就冒充九龙神火罩!” 战狂不说话。一斧子劈下来,左近道修急忙闪开,轰地一声,地上立刻出现一道深沟。 “赶紧停!”九龙神火罩里传出飞廉的虚弱的声音,“你们还打啥?等着被赶尽杀绝啊,还不赶快滚回去报告玄大人!” “哎呀,”蝠如海这下信了,“飞廉大人果然在那个包袱里,我们要不要试着救一下?” 飞廉一听这话老感动了,在神火罩里掉了几滴眼泪。眼泪马上化成了一小股水气,有点儿烫脸。飞廉道:“小海啊,你们快走吧。现在他们一个个都决心死战,不是救我的时机。你们务必要保存飞廉部的实力,千万别从‘主力’变成‘幸存者’。我要是能活着出来,一定给你升职。” 福禄一听,和明珠战狂使了个眼色。心里都有了计较。大人说的对,在幽都,各部之间的竞争日趋激烈,现在大人被抓,群魔无首,便更不能乱了阵脚。否则的话。其余势力如果落井下石,飞廉这一支怕是会一蹶不振。保存实力,日后崛起。飞廉部决不能变成“飞廉残部”! 更重要的是,大伙要商量着,找个对方疏于防范的机会营救大人! 这几位都是老搭档,彼此心领神会,突然收了家伙。一起奔向飞廉大本营,准备纠集其余部众一起撤离。 麟德摆了摆手。两队道修们紧跟其后,想要一网打尽。 而刚才用剑指着铭澈的那些人,已经在麟德的示意下停了手。 和铭澈的对峙,确实,有些尴尬。 九龙神火罩一直在动,表面不停鼓起一个个小包,飞廉的声音在里面响起:“小澈澈,你猜我在干嘛?” 铭澈回答:“你在瞎折腾。” “热死我了!”飞廉在九龙神火罩里喊了一嗓子,马上又放柔了声音,道:“小澈啊,你看咱俩在落花谷你追我,我追你,追了那么长时间,谁也没抓住过谁。今天我到底是栽你手里了,你厉害!澈,这里面老热了,你给我开个小口透透气呗?” 铭澈笑笑:“你觉得可能吗?” 飞廉干笑:“你看看,炼个四十九天,我就真化成灰了,我这么有智慧的对手多难得,你就留着我解闷呗。” “我没那么闲。”铭澈不再理他,而是冲着道修队伍中的素悠道:“素悠,现在你还想说什么?” 素悠冷哼一声:“这样就清白了?谁知道这是不是苦肉计,你现在抓了他,回头再把他放了。又或者,你那根本不是神火罩,就是个可大可小的口袋。哼,麟德师叔,反正我是没那么容易相信他们。” “飞廉,你自己说。”铭澈笑着,“你说实话,或许我会考虑给你开个小口让你透气。” “哎呀,这里面太热了,我快要晕了,啊——” 这货“啊”了一声,便没了动静,戏演得很假,主要是想表达:我就这样,我不合作,我不说话! 素悠冷声道:“师叔,我去后面看看,那些妖魔可别跑了。”说完转身便走,麟德往身边望了一眼,一名弟子心领神会,骑上座驾跟了过去。 素悠说得再天花乱坠,道修们心里也有着一杆秤,虽然还是有些怀疑,但是他们看铭澈和墨亦甄的眼神,却没那么多敌意了。 麟德望着铭澈若有所思,铭澈倒是很坦然,将九龙神火罩交给师父,说道:“飞廉捉到了,落花谷这一带,以后该归于平静了。” “咳咳,”秋水长风殿随雨道:“这可不是天阙宫一家的功劳,还有我们长风殿一份呢,亦甄,你说是吧?” 墨亦甄不语。 随雨尴尬地笑了几声,是啊,前几日还挥着剑要清理门户,一看抓了飞廉,又马上出来抢功,是有点不太要脸。 麟德看着手中神火罩,叹了口气:“铭澈,你也一起回天阙宫吧。” 铭澈笑笑:“不了,我和师妹还有小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哦……”麟德想了想道,“我回去一定禀明掌门,撤掉追缉令,天阙宫……等着你们回去。” 随雨也忙表态:“我们长风殿的年轻修士当以墨亦甄为典范,亦甄。你也早回啊。” 暮云谷的队伍中站出一位女修,又是拂幽妹子,她红着脸道:“铭澈哥哥,你能把飞廉捉住,真是了不起,谁再说你叛出道宗,我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你早干什么了!”白知知掐着小腰走过来,“哼,就算你道歉,我也不把辔头还给你!” 洛书拍拍知知的脑袋。对麟德说道:“师叔,我们走了,千万要小心素悠。也请师叔回去。代我问候云华师祖和我师父,洛书不才,光惹他们生气,也请他们保重身体。” 麟德点点头,此时。没人再说洛书是妖女,但她知道,那根刺已埋在心里,是她自己的伤。 她拉着知知的小手,和铭澈墨亦甄一起,朝着西南方走去。有风吹过。恰好掀起他们的衣角。众修士望着他们的背影,默默无语,比较脆弱的女弟子都哭出声来。 知知眨着大眼睛。一脑袋问号,这真是好奇怪的感觉! 直到消失在众人视线里,她才忍不住问:“我们为什么用走的?为什么不骑狮子和鹤?” 洛书昂着头:“我觉得用走的比较悲壮,你没听到后面有人哭吗?” “她们有病啊!”知知道,“澈澈。你不会也像姐姐这么想吧?” 铭澈哈哈笑道:“我看师妹雄赳赳气昂昂,走得挺来劲儿。我就跟着她走了。” “墨墨呢?你也傻了?” 墨亦甄指指铭澈:“他走,我也走。” 知知再看看屁颠屁颠跟在后面的天籁,一副痛苦的表情:“这支队伍是怎么捉住飞廉的?那么复杂的事儿都做了,竟然连骑上宠物都能给忘了!你们带上脑子了么?” 洛书哈哈地笑,“是我比较傻,你们都是让我带傻的。” 知知无奈极了,又问:“那现在去干吗?不会连去哪儿都不清楚吧?” 铭澈笑着揉揉还在哈哈笑的洛书的脑袋瓜,回头问:“小墨猜到了吧?” 墨亦甄很简单答了两个字:“穷奇。” “啊啊啊啊——!”白知知大叫几声,紧紧抱着墨亦甄的腿,仰着头问:“墨墨,是去救我爹吧?是吧是吧?” “嗯。” “墨墨最好了,”知知抱着腿不撒手,“快给我块肉脯让我高兴下。” 墨亦甄没给她一块,而是给了一堆,“今天,知知炸山很勇敢。” 知知快乐地捧着肉脯,飞快塞了一块到嘴里,含糊不清说道:“我一直都那么勇敢。” 她抱着墨亦甄的腿不撒手,天籁一看,得得瑟瑟也跑过去,抱住了墨亦甄另一条腿。 墨亦甄皱眉,一边一个都踢飞了。 小妖精嗖地回来,爬到墨亦甄召唤出的灵鹤背上,咬一口肉脯说一句:“我爱墨墨,我爱肉脯。”再咬一口再说一句:“我爱肉脯,我爱墨墨。” 铭澈笑着召唤出追电,天籁一看,很自觉地去咬住追电的尾巴。 铭澈望着洛书道:“过来。” 洛书偏着头笑:“过去干嘛?” 铭澈抿唇笑道:“苟且厮混任你选。” 洛书摇摇头:“那我可不去。” 铭澈有些诧异:“为什么?” 洛书挥挥拳头:“我不要做依赖师兄的废物,我要做自己的英雄!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天籁,也可以保护师兄!” 说完,召唤出如意,坐上去就朝前冲。不仅如此,她还一口气拿出钉耙、缚仙索和长剑,三把武器在前面开路,好不威风! 她大声喊:“前方的妖魔们,女悍匪来啦!” —————— PS: 感谢小恨的打赏~~ 老爸住院了,回家以后才能打开电脑码字,最近更新时间可能不太稳定,但是,我会坚持的! 本来想这个月每天六千字,现在的情况,先保证三千吧,希望大家体谅~~ 大家都要好好照顾父母,加油! 067:哥哥的尾巴 —————— 依照白知知的描述,恶兽穷奇在西南中曲山附近。一行人往西南走了十多天,路过城市的时候就稍作休整,以便放松心情,补充食物。 不想当吃货的萝莉不是好妖精,这一路白知知可没少吃,荤的素的辣的甜的,无所不好。好几次在集市上撒欢地吃,谁也喊不动,最后都是墨亦甄提着她耳朵给揪回来的。 铭澈自从离开落花谷,开始到处发飞信,收到的回信中总会掉出些奇怪的东西。有些是珍兽的灵胚,有些是灵符丹药,他说,以前外出游历会遇上些对脾气的朋友,他告诉他们自己要去看看穷奇,那些朋友便主动提供各种供给。 洛书便笑,师兄这是变着法儿跟别人要东西嘛。 当然,铭澈不会忘记自己当初说过的话,给沧澜也发了封热情洋溢的感谢信,说自己先斩后奏,用了沧澜的仙灵晶石。但是这块晶石真的特别好用,居然补好了九龙神火罩,还帮忙捉住了大妖魔飞廉,真是一块神奇的石头! 当然,捉住飞廉这么大的功劳,也有沧澜一份。 没过几日沧澜回信,第一段特谦卑地表示,飞廉被抓住,都是二位师叔和小墨的功劳,第二段至第七段,都是和墨亦甄温暖的回忆,最后一大段,是对墨亦甄的想念以及未来的憧憬。 信末,还没忘了问侯二位师叔安好。 当时,铭澈笑着把信丢给墨亦甄,说道:“小墨,这哪是给我写的,赶紧给你。” 墨亦甄也不吭声,很自觉地把信收起来。 洛书笑道:“师兄,我觉得沧澜写信跟你完全不一样。你一句话就能发一封,特别浪费,沧澜一封信写给好几个人,比你会过日子。” 铭澈笑道:“不就是飞信灵符么,我自己都会炼,用多少都不怕。” 洛书摇头:“炼制灵符就不费材料么,你不能不求上进啊师兄!” 铭澈大笑:“又说我不求上进,白知知,你怎么看?” 知知咽了下口水:“飞信灵符能吃么?给我尝尝呗。” 就这样说说笑笑,终于行到中曲山附近。这天。几个人骑上灵宠赶路,铭澈很满意的是,今天师妹答应和他一起骑追电。 洛书坐在铭澈前面。铭澈手臂环着师妹的纤腰,嗅着师妹发丝的馨香,不由得探过头去,下巴抵着师妹的肩膀。 洛书红着脸道:“你回去。” 铭澈便笑:“天阙宫?现在回不去。” “往后点儿!” “那就掉下去了。” “那我不跟你一起了,我坐自己的如意。” “如意太慢。你落在后头,万一让妖魔抓了怎么办?让我闻闻,香香的。”铭澈说着,突然收紧了手臂,在洛书白皙颈间落下一吻。 一股电流从脖子蔓延全身,洛书立刻石化。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傻了?”铭澈轻笑。 洛书缓缓点头,正要说话,知知突然指着前方的悬崖大喊:“那是什么?一闪一闪的?” 洛书瞪着眼睛使劲看。什么也没看到。 铭澈问:“知知,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知知点头,央求道:“墨墨,你带我下去看看好不好?我看清楚了就走。” 小妖精没说要看什么,可是在一起久了。他们之间是有信任的。墨亦甄当下拍拍小勇敢,那灵鹤便会意。朝着崖顶飞去。 铭澈道:“师妹,我们也下去瞧瞧。” 洛书红着脸拧了下他的胳膊:“不许再偷偷……偷偷……” 铭澈笑着在她耳边吹气:“嗯,下次光明正大的。” 转眼飞到崖顶,远处是高远苍穹,脚下是郁郁密林,大风鼓荡,衣襟飞舞猎猎作响。 “咦,到哪里去了?刚才明明看见了的。”知知四处看着,没发现她要找的东西,神情有些沮丧。 这时候,远处传来数声唳叫,声音尖锐震人耳膜。紧接着,一个黑点破空而来。 “哎呀,是三头鸟,很凶的!”知知大喊。 那鸟果然狰狞,通身一根毛都没有,三个脑袋上都生了角,尖喙如枪。翅膀舒展开来,足有两丈长。如果说这鸟只是大,那还能接受,关键是这货不长毛,就像座大肉山,呼啸着就撞了过来。 它朝着追电冲过来,天籁一见可不让了,嗷呜就是一嗓子,那只鸟身体当时就是一抖,吓哆嗦了。 饶是如此,三头鸟还是朝这边冲过来,铭澈揽住洛书的腰向旁边一闪,知知抱住墨亦甄的腿,生怕被三头鸟伤到。 那鸟一看没扑到人,不高兴了,嘎嘎叫了两声,在空中兜了一圈又折返回来。铭澈看准时机,朝着三头鸟肉乎乎的肚子砰砰就是几拳,那大鸟吃痛,大叫几声,在悬崖边扑闪着翅膀,还没等它逃走,洛书一道缚仙索飞出来,将那鸟捆了个结实。 铭澈拿着洛书的钉耙指着三头鸟,道:“这武器威武不?” 那鸟点点头。 “你能听懂人话?” 点头。 “会说不?” 摇头。 “好,”铭澈指指白知知,“这小妖精看见了吧?这是仙云大陆上胃口最好的吃货,你要是不听话,我就用这耙子把你拍烂,再用火烤烤,一会儿你就进她肚子里了。真省事,连毛都不用拔。” 三头鸟三颗脑袋一起拼命摇,眼中含着滚烫的热泪。 “有妖魔派你在这儿等我们么?” 摇头。 “偶然遇上?” 点头。 “见过这小妖精的爹——老妖精白渊吗?” 摇头。 白知知气得插嘴:“澈澈又欺负我,你才是老妖精。我跟你说,你这是对我们家的不尊重,我也就算了,要是我哥听见你这话,他一定几个秋波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然后毫不犹豫甩开你让你伤心欲绝,得罪他的人都是这个下场,我哥说这叫攻心……” “闭嘴,帮你问话呢。”铭澈一声吼,知知立刻吓得不敢啰嗦了。 “嗯,”铭澈又问那只没毛的扁毛畜生:“你知不知道穷奇在哪儿?” 三头鸟立刻把头转了个方向,冲着迷雾深处嘎嘎大叫。 铭澈打了个响指,“看来就是那边!”他踢了脚那只鸟:“我们把绳子收了,你带路。” 三头鸟嘎嘎地叫,表示同意,洛书收了绳子,几人刚上坐骑,知知突然指着远处一个亮点道:“墨墨,快看那个,你带我过去。” 墨亦甄道:“不去了,马上找穷奇救你爹。” 知知扁着嘴快哭了:“那个好像是我哥的尾巴,他一定有话告诉我。” —————— PS: 今天回来太晚了,先来这些,明天争取多更点儿。 谢谢小恨的打赏。 白家欧巴要出场了哦~ 068:这是我舅 ———— 我回来了 ———— “确定是你哥的尾巴?”墨亦甄问。 知知使劲儿点头,看上去颇为着急:“一定有急事,不然他才不舍得丢出尾巴找我。” 墨亦甄不再多言,转过头对铭澈道:“阿澈,我带知知去看看,很快回来。” 铭澈笑笑说道:“如果回来晚了呢?” 墨亦甄挑挑眉:“你等我呗。”说着拍拍小勇敢的头,那灵鹤双翅展开,优雅起飞,带着墨亦甄和白知知朝尾巴的方向追去。 铭澈便和洛书靠着追电坐着,聊着天儿等墨亦甄他们回来。那只三头鸟想走又不敢走,不走又觉得无聊,于是用左边脑袋上的嘴给中间脑袋挠痒。 “师妹,你看看我们头顶。”铭澈笑嘻嘻地指着天。 “怎么了?”洛书抬头望望,没什么出奇啊,挺晴朗的天空嘛。 “再看看脚下。” “脚下也没什么啊,不就是悬崖吗?” 铭澈坏笑,“头顶艳阳天,脚下万仞山,如此良辰美景,不该搂搂抱抱么?” 洛书笑喷:“这就良辰美景了?你怎么不说,那肉乎乎的大鸟碍眼呢?” 铭澈便凶那只鸟:“我师妹说你碍眼,我打算把你炖了给小狐狸吃。” 那三头鸟吓得赶忙闭上六只眼,表示自己很清纯,很无辜,对搂搂抱抱一点儿不感兴趣。 这时,远处飞来一个粉红色的东西,居然是飞信,颜色奇怪不说,竟然还折成心形,那飞信朝着铭澈飞来,飞近后绕着铭澈头顶来回转圈。洒下一路粉红小光点。 洛书瞪起眼睛:“谁的信?拂幽?” 铭澈笑笑:“她有本事炼出这种飞信灵符么?” “长风殿的妹子?” “长风殿的小妞都惦记墨亦甄去了。”铭澈抿唇一笑:“这是我舅。” 洛书才不信,“骗谁呢,你舅舅年纪也不小了吧?给你写封信还用得着这么少女情怀?” “他……故意的。” 见洛书气鼓鼓不说话,铭澈笑着拆开信,递到她面前。洛书定睛一看,艾玛,飞信上面飘着粉红花瓣,点缀了三个蝴蝶结,还弄得喷喷香。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是舅舅发的? 再看信的内容,洛书笑喷了: 外甥。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我听乖徒弟说你要去中曲山,现在到了没有啊?你听舅舅一句劝。穷奇那犊子玩意儿能不碰就不碰,没啥意思。随信给你寄去一些好东西,你不用感谢我——想念你的老舅。 还真是……舅舅。洛书把飞信瞧了又瞧,奇道:“说好的好东西呢?没在信里啊?” 铭澈拿过信瞧了瞧,笑笑说道:“每次都要出些题目。好在难不住我。”他抽开一个蝴蝶结,只听“咣当”一声,一个大丹炉砸在地上。洛书吓了一跳,铭澈笑道:“还真是好东西。” 另外两个蝴蝶结拉开,又掉下来俩炉子,铭澈说。这俩一个是炼器的,还有一个用来制符。 洛书看得都傻眼了,这礼物真特别。飞信灵符就算能承些重量,也不至于带这么多东西。师兄上次装个钉耙,她都觉得好神奇了,这次居然装了这么大三个炉子! 铭澈把炉子们都装进藏戒,又从飞信的边边角角、花瓣文字中找出了好些炼器炼宝的原料。这才说:“他每次都这样,信纸一定要折成与众不同的形状。这次是粉红色的心,是因为他心情好。前段日子生我的气,寄来的信都折成臭狗什么的。如果随信给我东西,那得好好找,说不定藏在哪个机关里。” 洛书笑笑,舅舅大人脾气够古怪的。她拿着粉色的飞信闻了闻,又问:“这是什么味道?怪好闻的。” “是舅舅自己粹取的花香,有时候是麝香,还有不知道怎么弄的怪味儿,有一次的信太臭了,害我吐了好几天。” 洛书歪着头笑道:“又是因为生你的气?你是怎么惹舅舅了?” 铭澈无奈道:“还不就是想让我继承他的衣钵,用那些炉子炼东西么。他的本事,我早就学得差不多了,再说,天天拍符看火候,那是我干得事儿么?我这种人,不是天生就该用剑指着玄千叶的么?” 洛书奇道:“那舅舅最近怎么不生气了?难道你答应了跟他学本事?” 铭澈笑笑:“因为我替他找了个好徒弟,这人你也熟。” 洛书一时迷糊,问道:“谁啊?” “沧澜。” 洛书眼睛瞪得老大,“你是说,莫仙师——是!你!舅!” 铭澈笑道:“是啊,就是老莫,不然我怎么知道他在雾凝岛?不然谁有那么大面子把沧澜送去?我手上让别人眼馋的焰破长明和破甲匕,如果不是老莫炼的,怎么会那么厉害?” “那……九龙神火罩……” “老莫给我的。” “那,九尺钉耙……” 铭澈扬扬眉毛:“我好歹是老莫外甥,一个钉耙而已,用九龙神火罩炼炼就成,如果那时候不是神火罩不太好用,钉耙肯定更威武。” 洛书轻声道:“怪不得呢,沧澜研究那俩锤子,瞒得过别人瞒不住你。”她拿着飞信研究,试图再找出些好东西,结果碰到一片花瓣后,飞信发出一阵怪笑:“哈哈,听说你看好个修炼进展奇慢的小师妹,我帮你炼符,让她主动亲你好不好?不用客气,这是舅舅应该做的。” 洛书吓得手一抖,忙把飞信丢给铭澈,然后嗖地跳开,离他好远。 铭澈拿着飞信仔细琢磨,“老莫居然把声音都嵌进去了,怎么弄的?” 洛书跺脚:“你舅舅怎么为老不尊啊?” 铭澈笑笑:“他只是热衷于炼制各种奇怪的东西,只要他觉得自己比别人有智慧,他就很满足。” 洛书撅嘴:“那你不能这样,不能去研究那个什么什么……亲亲符。” 铭澈哈哈大笑,拿出制符鼎炉,“师妹,我给你炼个好玩儿的符看看。” 说着,他手掌一翻,激出一团赤火,让这团火燃在炉子底下,接着随随便便往炉子里扔了些东西,两刻钟后收火取符。 “看着。”他把那符往三头鸟脑袋上一拍,然后站在鸟对面,拍了下手。 那鸟马上站端正,俩大翅膀啪地也拍了一下。 铭澈“呜呜——”喊了几声,用双手捶着胸口,鸟马上也呜呜,也捶胸。铭澈跳,鸟也跳,铭澈坐下,鸟也坐下。铭澈飞快捉住洛书的手亲一下,那鸟冲过来也要亲洛书手背,被铭澈瞪回去,只好害羞滴用尖嘴啄了下自己的翅尖。 洛书笑得肚子疼,师兄是怕自己无聊,想着法子都自己开心呢。 铭澈道:“师妹,这符刚试出来的,还没名字呢。” 洛书想了想,笑道:“这符这么厉害,就叫‘有样学样’符吧。” —————— 以后坚持更新了哦~ —————— 069:两棵大树 —————— 铭澈炼着各种自创灵符,然后用三头鸟来试符,什么暴跳如雷符、嚎啕大哭符、满地打滚符,把那只鸟折腾得不想再看见炼符的炉子。 最后,铭澈终于正经了些,炼了“化形符”和“隐踪符”。 洛书道:“师兄,这和墨师兄用的那种隐身符好像。” 铭澈笑道:“化形符能变成任何东西,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隐踪符连味道和声音都能一起隐去,我们用了隐踪符,甚至可以坐在妖魔旁边聊天,这些,长风殿的隐身符能比吗?” 洛书眼睛一亮,“这么好!师兄多炼些隐踪符,我们用这个一路杀进幽都!” 铭澈抬手就是一个爆栗:“哪有这么容易?这东西只能用一个时辰,再说材料难得,这次也只够炼几张。” “这样啊,”洛书笑着扯扯铭澈袖子,“我看师兄没为材料犯过愁,还以为你是聚宝盆呢。” 铭澈笑着把几张隐踪符塞进洛书的藏戒里,嘱咐道:“你拿着,省着点儿用,关键时刻能救命的。这东西,就算秋水长风殿夏宗主见了,都会满脸堆笑求我给他炼几张。” 洛书仰着头望着师兄笑:“师兄啊,我怎么觉得你对长风殿有敌意呢?” 铭澈剑眉微挑,笑道:“秋水长风殿也就名字好听些,还有两名年轻弟子看着顺眼些,其余的,都不太够看。” 洛书噗嗤笑了,这两名年轻弟子,无疑是小墨和沧澜。 铭澈瞧了瞧那累成肉泥的三头鸟,玩心又起:“师妹,这鸟秃着。我给它炼个生毛符吧。” 三头鸟一听,吓得扑棱着翅膀就逃,太可怕了,浑身长出羽毛的话,会被同类嘲笑的,这辈子都别想和母三头鸟双宿双飞了。 看它狼狈飞走,洛书大笑着喊,“秃秃,你既然想光着,我们不为难你就是。你别跑啊,一会儿还得给我们带路呢。” 有了新名字的“秃秃”才不回头,翅膀拼命地扇。一溜烟没了影。 秃秃被各种符折磨半天都没走,看来长出羽毛这件事,是触及了它底限。 三头鸟飞走了,墨亦甄他们也一直没回来,洛书开始着急:“墨师兄和知知不会出什么事吧?” 铭澈也蹙起了眉头。“这么久了,要是真出什么事,赶过去都来不及。” 洛书干脆坐下,运用灵识四处寻找,最后判定十里外的树林边,有人声和隐约的妖气。 “师兄。那边闹哄哄的,有个女的被围着,不会是知知吧?”铭澈立刻拉着洛书坐到追电背上。“那还等什么,我们过去看看。” 没多大功夫,他们已经到了树林附近,收了灵宠之后,铭澈拿出刚炼的化形符。在自己和洛书身上各用一张。人家墨亦甄用的口诀都一本正经,铭澈的倒好。极其随意简单,简单到只有三个字——“变大树”。 于是,两棵枝繁叶茂的大叔伸着枝桠,鬼鬼祟祟向远处的人群靠近。 走近了些,终于看得清楚。一群人围着个年轻女子指指点点,那女子着一袭白衣,秀发如瀑,肌肤吹弹得破,媚眼秋水横波,美得动人心魄。 洛书小声道:“美人怎么得罪他们了?这些男的不会意图不轨吧?这群人里面有一只妖,可是妖气很淡,我分辨不出来。师兄,师兄,师兄你看什么呢!”她气得一巴掌拍过去,铭澈笑道:“别闹,我也在找妖精。” 洛书气得又是一下:“你明明在看那个妹子!” 结果这巴掌被一个小胡子瞧见了:“喂喂,你们看见没,刚才那棵树好像扇了另一棵树一巴掌。” 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都胡看什么呢,净说些胡话,都别看了!你这女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白衣女子轻然一笑,眼波流转,被她眼波扫到的人都下意识挺了挺胸。那女子朱唇轻启,笑道:“没什么可说的,你又没我好看。” 那少女容颜也颇为秀丽,只是跟这白衣姑娘一比,就有些逊色了,她气得跺着脚问周围的人:“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众人异口同声:“自然大小姐好看。” 大小姐一看这些人那口是心非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怒道:“一会儿去砍些木柴,审完我就把这女的烧了!” 一听人家要砍木柴,洛书大树和铭澈大树同时后退一步。刚才那小胡子只觉得眼前一花,疑惑道:“你们看见了么,刚才好像有树动了。” 见没人理他,小胡子还使劲儿揉了揉眼睛。众人一听要烧了这姑娘,都特别惋惜,小声议论着,艾玛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美的妹子,要是就这么被烧死,太可惜了。据说还是个炼药师呢,不就是给少庄主喂了颗药,至于这么赶尽杀绝吗?大小姐一定是嫉恨人家美貌,真是,最毒妇人心啊!嫉妒是把刀啊! 大小姐厉声道:“白无常,你赶紧把解药交出来,不然真让你去做那无常鬼!” 白衣女子噗嗤一声笑了,声音婉转动听:“我是妩媚的妩,嫦娥的嫦,这么美好的名字,怎么被你叫得那样丧心病狂?” 大小姐的脸微微一红,白妩嫦笑道:“明明是你哥哭着喊着要陪我行走江湖,我问他可愿帮我试药,他一百个答应,这事儿,怎么能怪我呢?” 大小姐吼道:“那你就把他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白妩嫦委屈道:“你哥哥自己说的,就算是毒药,他吞下去都不会皱下眉头。我怎么会喂他毒药呢?我哪有那么心狠,我只不过把他变成个半兽人,还给他留了条命呢。” 大小姐怒不可遏,厉声道:“捆起来!” “是!” 几个人拎着绳子过来就要捆人,白妩嫦指指铭澈大树:“我能不能要求捆在那棵树上?我觉得这棵树比较顺眼,旁边那棵,正好可以劈成柴烧我。” 大小姐哼了一声:“我偏不如你的愿!来人,把她捆在旁边那棵树上,把她指定的那棵砍成木柴!” 铭澈笑笑,低声说道:“这不一样嘛。” 洛书气呼呼地说:“怎么能一样?捆我身上可以,不能捆你身上。” —————— 070:半兽人 —————— 眼看着这些人推推搡搡,带着白衣姑娘冲“洛书大树”走来,铭澈暗叫不好,总不能真让他们把人捆洛书身上,再劈了自己当柴烧吧?他赶忙撤了灵符现身:“各位,稍安勿躁。” 众人吓了一跳,小胡子指着铭澈和洛书大叫:“原来是两只树妖,刚才我没看错,就是他们在动!” “谁是树妖?”铭澈道:“少年修士没见过么?仙家灵符没见过么?我正气凛然,哪一点像妖了?” 大家表示沉默,觉得铭澈和洛书哪儿都像妖。 铭澈无奈,只好取了焰破长明出来,表演了一段御剑术,又取出带有天阙宫标志的腰坠,众人还是半信半疑。 妖精,也是可以偷到修士的腰坠的。 妖精,也是可以偷学御剑飞行的。 妖精,也是可以看上去有那么一些正气的。 所以这小子虽然长得不错,但是刚才那些都没什么说服力。 吴大小姐哼了一声,道:“一群没见识的东西,这御剑术带着天青色光焰,是最地道的玄门心法。” 众人这才相信,小胡子连声说:“仙师莫怪,我们是兴跃庄仆从,都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若不是大小姐识货,我们还以为你们是妖精呢。” 大小姐一双眼睛瞪着铭澈,傲慢说道:“你们虽是修者,却偷听我们说话,还变成大树,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本姑娘要是不高兴,把你们当成树给砍了又能怎样?” 洛书不禁偷笑,心里暗想,你就吹吧你!她一抬眼,正好对上白妩嫦的目光。那女子眼波悠然飘来,真是……荡人心魄。 洛书一抖,这是干嘛呀,都是女的不用这样吧?这秋波的勾魂功力,快赶上玄千叶了! 只见白妩嫦掩口一笑,说道:“两位是剑仙,我是丹师,咱们真是有缘。” 说到“有缘”两字,目光好似不经意瞥向铭澈,洛书觉得。那种流转的眼波,男人看了都会很喜欢。 铭澈笑笑,根本不解风情:“姑娘和我们没多少缘。倒是你和那位少庄主更有缘些。” 这一来,话题重新回到正轨,吴大小姐厉声道:“白妩嫦,你把我哥害成这样,最好快些交出解药。我爹虽不在庄里。你也别以为我们吴家没人!” 白妩嫦朱唇轻抿,笑道:“你哥哥对我不怀好意,我也只是教训他一下,你吼我,我可会生气的,反正着急的又不是我。” 吴大小姐简直要气炸了。又让手下人去捆白妩嫦。洛书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她虽不喜欢白妩嫦,可又不知道为什么。白妩嫦挤兑吴小妞,又让她觉得很有意思。 再看师兄,眼睛微微眯着,嘴角带着笑意,她忍不住一脚踹过去。“又想什么呢!” 刚刚在众人面前博得尊敬的俊逸少仙就这么被踢了一脚,居然坦然受之。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他干咳两声,笑道:“捆人放火都不是办法,救你们少庄主才是正经。这位……白师姐,你把解药给了他们,自己也不吃亏,你说是不?” 白妩嫦一个媚眼抛过来,嗔怪道:“师兄,你叫我什么?” 她抛媚眼,洛书想抛缚仙索把她扔到天边去。 “呃……”铭澈无奈道,“白……师妹。” “这还差不多。”白妩嫦咯咯直笑,“师兄既然开了口,我总要给些面子,你们把吴兴烨抬来好了。” 大小姐一摆手,立刻有人抬了担架来。洛书吓了一跳,担架上趴着的是个啥?前半截倒是个人,可是皮肤肿得发青发亮,好比一只青虾。后半截简直是只蜈蚣,数腿乱蹬,无比丑陋无比恶心。 白妩嫦说把吴兴烨变成了半兽人,半兽人这个词,都是美化他了。 白妩嫦款款而行,走到担架旁边,这几步走得袅娜婉约,让兴跃庄的人都看直了眼。白妩嫦笑道:“吴兴烨,你还敢不敢调戏我?” 担架上的蜈蚣人连连摇头,嘴里赫赫作响,看样子连话都说不出了。 白妩嫦娇嗔道:“你啊,别看见漂亮姑娘就想耍流氓,让这一庄子人跟着你丢脸。你看看,你妹妹挺好的一个小姑娘,偏偏为了你跟我气急败坏地吼叫,一点儿都不娇憨。” 被说成不娇憨的大小姐脸一阵红一阵白,想反驳几句吧,下意识忍住了,因为真的会被说成气急败坏啊!不反驳吧,这口气还真咽不下去。 她只有使劲儿地瞪。 白妩嫦笑得更加开心:“真是没悟性,眼神跟刀子似的,不是更难看?小姑娘就该有个小姑娘的样子,哪儿那么多气性?大小姐应该好好学学我这位天阙宫师姐,傻了吧唧的才可爱。” 师姐!!傻了吧唧!!这是表扬吗? 洛书咬牙忍了,心里暗道,白妩嫦你等着,这帐咱们回头算。 但是脸上,却还是笑着,要是也被那女的说上两句不可爱,那不是白忍了吗? 白妩嫦很满意,嫣然一笑,纤纤素手中多了一颗药丸,眼波朝小胡子望去,“你过来。” 小胡子朝她走过去,目光是呆滞的,步子是飘着的,大家都可羡慕了,觉得小胡子受到了美人眷顾。 小胡子接过丹药,喂少庄主吃下。没多一会儿,那吴兴烨突然大声惨叫,满地打滚,身上青了又紫,紫了又青,后半段身子无数只脚胡踢乱蹬,声声惨叫听得人毛骨悚然。 大小姐一见,再也忍不住,当啷一声抽出一柄长剑,朝着白妩嫦刺去。 白妩嫦身形一闪,随随便便就躲过一剑,她淡淡一笑,道:“解毒而已,总要吃些苦头的。做恶少,不付出些代价怎么行?我若没这些本事,被他欺负了上哪儿哭去?”她转过头,朝着洛书妩媚一笑,“天阙宫的师姐,现在你没那么讨厌我了吧?” 洛书点点头:“你要是不叫我师姐,我就更不讨厌你了。” 大小姐气得用剑指着洛书,“你们道门沆瀣一气,我要把你们都抓起来!” 白妩嫦笑得花枝乱颤,“没那本事就别胡吹。” 吴小妞当然不服气,白妩嫦突然出手,隔空一点,大小姐便举着剑动弹不得。 白妩嫦轻笑道:“看你,又这么暴躁,怎么就不长进呢?被我定了身,姿势这么难看,丢人不丢人?我跟你说吧,我对折磨你哥这件事,真的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了,当着我道宗师兄的面,我才懒得算计你们。” —————— 白天还有 —————— 071:高段位 —————— 吴小妞被定身的姿势十分好笑,她一只手持剑指着白妩嫦,另一只手举过头顶,身体前倾,左腿后踢悬在半空。兴跃庄的仆从们想笑又不敢笑,在一旁低声议论: “你看,大小姐这个样子,都可以早起打鸣了。” “我怎么觉得大小姐衣服有点儿紧,哎,担心她的裤子。”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有你们这样的吗?庄主不在,大小姐主持正义容易吗?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她呢,她不就是风中凌乱了点儿吗?” 这些人一个个憋着笑,忍得很是辛苦。 有些话难免被姓吴的小妞停在耳力,不免也担心起自己的裤子。她人动弹不得,只好嘴上逞强:“白妩嫦,你赶紧把我放下来!” 白妩嫦慢悠悠说道:“发脾气、吼叫、命令……以为自己很厉害很有魅力,其实不然。一个连脾气都控制不好的人,怎么能掌控别人的情绪?你这样子,只是无知罢了。” 吴小妞抓狂了:“白妩嫦,收起你那副嘴脸,你说不算计我,我又怎么知道?有本事你跟我回庄,一直等到我哥哥恢复好了再离开!” 白妩嫦笑靥如花,柔声说道:“妹妹,能别那么幼稚么?你想让我去兴跃庄兴风作浪么?” “我要杀——了——你!”吴小妞最后三个字说得那叫咬牙切齿,洛书听得直皱眉头,实在太吵了啊。 铭澈了然一笑,扬声说道:“各位,我和我师妹还要找人,就不打扰了,你们接着吵。失陪。” “不许走!”吴小妞气哼哼地说,“给我回来变大树!” 洛书扶额,这妞,都被定成金鸡独立了,还在那儿耍大小姐脾气。她也不想想,眼前是天阙宫这么有本事的两位少仙,你让变大树就变啊,你当你是谁啊。 铭澈嘿嘿坏笑,“变大树?这么没存在感的事儿我们可不做,师妹。咱们走。” 以前洛书乘法宝飞行,有些时候还忸怩矜持,故意不和师兄坐在一起。如今当着吴小妞和白妩嫦。她却痛快答应了一声。铭澈很满意,脸上笑意更浓,召唤出追电,然后揽住洛书的腰肢纵身一跃,两个人稳稳坐在狮子背上。 追电嘶吼一声。昂着头腾云而起,远远把那些人甩在后头。 这世界,终于清净了。 铭澈和洛书也没去别的地方,依旧回到十里外的崖上。铭澈给墨亦甄写了封千里飞信,没过多久,墨亦甄的回信来了。内容很简单:遇上点儿事,晚些回去,人都安全。勿念。 铭澈松了口气,又回:原地等你。 唉,两位师兄真是,情谊深厚啊!洛书正要调侃几句,只听远处传来娇滴滴一声喊:“师兄。你的坐骑跑得太快了,我都追不上了。害我一顿好找。”洛书抬眼望去,只见白妩嫦骑着一只白鹿翩然飞来,衣带当风,笑靥如花。洛书朝那个方向白了一眼,真是烦啥来啥,明摆着是故意追来的,这白妩嫦,不怀好意啊。 铭澈眸光闪动,笑道:“你跟来做什么?” 白妩嫦咬咬嘴唇,一双眼睛顾盼生情:“师兄,不是你说‘师妹,咱们走’的吗?我若是不跟来,岂不辜负了师兄美意?刚才你们走后,吴小妞吼着让我解除定身术,我偏不,就让她在那儿扮飞翔小鸟,没一个时辰别想下来。呃……师兄,你们好像不太欢迎我,难道——是我误会了什么?” “你确实误会了,”洛书忍不住接口“师兄那句师妹喊得是我好吗?跟你没关系好吗?” 白妩嫦噗嗤笑了,朝洛书抛了个媚眼,又挽了个兰花指朝洛书额头轻轻点了一下,娇声道:“别发火哦,变成吴小妞横眉立目的样子,可就不好玩儿了。” 洛书咬牙,简直要抓狂了,但又不想当着师兄的面跟她斗嘴。一旦互相讥讽起来,白妩嫦那些“不可爱”“不娇憨”之类的言辞难免出口,就算是斗嘴赢了,这样的话也不愿意让师兄听到!洛书想得明白,所以一直强忍着怒气。她终于知道吴大小姐为什么那样暴躁了,纯是让白妩嫦给气得呀! 洛书真想对十里之外还定着身的吴大小姐大声说一句:小吴,我懂你。 铭澈瞧见洛书的样子,忍俊不禁。他想了想,对白妩嫦说:“白师妹既然来了,就和我们一起吧。都是道门同宗,一旦遇上妖魔,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师兄如此盛情,我怎么能拒绝呢?就在师兄身边做个跟班好了。”白妩嫦嫣然一笑,突然走到洛书面前,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瞧这气呼呼的样子,可爱死了。” 啥? 洛书真有点儿懵了,你说这白妩嫦究竟是怎么想的?她朝师兄暗送秋波总是真的吧?对师兄应该有那么点儿心思吧?可她夸自己可爱又是怎么回事?还夸了好几次! 高!段!位! 有了这个认知,洛书便更加警觉。白妩嫦见她严阵以待的模样,忍不住又是一笑,“哎呀,小姑娘迷死人了,以后就叫你小美丽好了。” 洛书浑身一抖,白妩嫦笑着转过了头,又去和铭澈搭讪。洛书一言不发靠着狮子冷眼旁观,当然,她还带着被白妩嫦说成可爱的气呼呼的表情。 “师兄,”白妩嫦声音相当柔美,“天阙宫离这儿好远,你们怎么到中曲山附近了呢?” 铭澈答道:“我们俩闲得。” 白妩嫦笑得花枝乱颤:“师兄,不带这样的,你真会开玩笑。” 铭澈笑笑:“那白师妹来这边,莫非也是因为无聊?” “我啊?”白妩嫦眼波流转,妩媚非常:“我一向是到处走到处转,立志让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 两个人大笑,嗖,那边一柄钉耙飞过来,咚地砸在地上。白妩嫦咯咯笑道:“师兄。咱们收敛些,别惹小美丽生气。” “是啊,”铭澈点头,“一会儿恐怕还要放狗。” 俩人又干笑几声,铭澈问:“那——白师妹可曾达到目的?” “唉,说拆散人家有情人,都是玩笑罢了,我无非是想找个有缘人一起渡劫飞升,没想到一点儿都不好找。” 洛书听到这里,忍不住接口:“好找。我认识一个……修者,名字和白姑娘特别般配,你行走江湖时可以留心一下。那人名叫蝠如海,如果能遇见就太完美了!那人真是一表人才啊,你们若是在一起……想想都觉得激动!” “福如海,白无常,还真是蛮般配的。”白妩嫦娇笑着。表示以后可以尝试寻找一下这位福仙师。洛书这边要笑破了肚皮,远在幽都的蝠如海此时打了个喷嚏,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 白妩嫦想了想,笑着追问道:“师兄啊,刚才在兴跃庄那帮人面前,你好像说要找人。能说给我听听吗?或许我能帮上忙呢。” 洛书虽不吭声,但是始终警觉。她知道这女人之所以追来,主要目的恐怕还是试探。至于她想探寻什么,谁又知道呢。至于师兄,她才不担心,比猴还精的一个人,能被白妩嫦绕进去么? 果然。只听铭澈答道:“我们随便转转,看看能不能遇上老朋友。” “哦?什么朋友?” “一个说了你也不认识的朋友。” 白妩嫦被逗得咯咯娇笑。“我就不跟师兄兜圈子了,我可是来杀穷奇的。” 铭澈笑笑:“穷奇么?我没兴趣,我舅舅跟我说了,那犊子最好不要招惹。” “没准儿我能杀了它呢,岂不是为仙云大陆除了祸害?” 铭澈点头:“嗯,只要别被祸害除掉就行。” 白妩嫦笑着又问:“师兄,听说你们天阙宫放走了魔都太子,是真的吗?” 铭澈皱皱眉:“这位师妹,你是谁家的?这么大事都不清楚,你是道宗弟子么?” 白妩嫦笑笑:“我们宗门小,名不见经传的,宗门的名字,我都不好意思说。” 铭澈也笑:“是吗?能教人炼出人变兽的恶毒丹药,这宗门还能没有名气?” 白妩嫦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被师兄看低了,若不是吴兴烨不怀好意,我怎么会用那东西?这也是权宜之计,他有了这教训,今后也不敢肆意妄为了,是不是?”她咬咬嘴唇,跺了跺脚:“哎呀,师兄,你都不回答我的问题。” 铭澈笑笑:“你不是也没说真话?” 白妩嫦眸光闪动,嫣然一笑,说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谨慎,那就不问了。”她走到洛书身边,席地坐下,笑着刮了下洛书的下巴:“别自己生闷气了,我之前叫你师姐是逗你玩儿的。你一生气脸就红,比那吴小妞有趣十倍。” 洛书白她一眼,不想理她。 白妩嫦咯咯地笑:“你一瞪我,我就想笑。我说小美丽啊,咱们师兄太鬼了,什么都不肯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师兄都叫什么名字?” 洛书微微一笑,说道:“我叫白知知,师兄叫墨亦甄。” “哎呀,小美丽竟然和我是本家,真是太好了,我们这就撮土为香结拜成姐妹如何?” 洛书连连摇头:“我后悔了,能不能换个姓?我不想和你结拜。” 白妩嫦很肯定地说:“当然不能,必须结拜。” 洛书摇头:“我觉得跟你不熟,姐妹什么的还是算了,怪吓人的。” 白妩嫦笑笑,也不勉强,她瞧了瞧周围,奇道:“咱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吗?找个人家借宿不是更好?” 洛书道:“有两只妖魔一路追着我们,是玄千叶手下飞廉部的,总想说服我们去幽都。我和师兄决定在这里把他们给灭了!” 白妩嫦眼睛转了几转,哎呀了一声:“这里太高,风又大,我的脸蛋该吹坏了。我先去找个避风的地方歇会儿,墨师兄,小美丽,你们若是改了主意就来找我。” 洛书点头:“好,我们和妖魔打完就去找你,你等我们好消息。” 白妩嫦愉快地答应一声,扭着小腰,骑上白鹿走了。 铭澈望着白妩嫦的身影,眉头微微蹙着,若有所思。 “看什么看?都走了还看!”洛书上去,毫不客气又是一脚。 铭澈笑笑:“小美丽,我这不是辨别一下是敌是友嘛?” 洛书气得又是一脚:“什么小美丽,我还小勇敢呢。” 铭澈笑得异常开心,洛书突然道:“站直了!” 铭澈下意识站得笔直。 洛书指着崖边一棵歪脖老树,“树底下罚站去!” “为什么?” “自己悟!” 铭澈乖乖走到树下,老老实实站着。 洛书想想还是不解气,“蹲下!” 铭澈蹲在树下,暗道,蹲下倒是没啥,只要别让自己学天籁嚎叫就行。 洛书哪能这么没创意,学狗叫什么的弱爆了好么。她拎着九齿钉耙过来,在歪脖树树干与地面之间,架起一个支脚。没等铭澈问,她又拿出墨亦甄送的长剑,接着拉直了缚仙索,借着歪脖树,用这几件东西给铭澈搭了个小监狱。 “自己好好反省,领悟得不深刻别想出来!” 这一句吼出来,洛书突然觉得自己和吴小妞有一拼。 铭澈现在是名符其实蹲监狱,他开始颇为认真的“反省”,经过深刻地思考,笑着对趴在大狮子身上生闷气的师妹说:“我错了,我不该和白妩嫦说那么多话。就算她真是炼丹师,也是个陌生女人,我应该目不斜视,只看着我自己的师妹。” 洛书瞪着眼问:“还有呢?” “师妹看得出来,我想知道她究竟是谁,她想知道我们来中曲山的目的。虽然是互相试探,那我也不该笑那么大声。” “还有呢?” “我虽然有点儿可怜那位少庄主,想让他恢复人样。那也不该帮着白妩嫦解围,他们闹去呗,咱们看热闹多好。” “还不够,还没认识到最大的错误!” “师妹……我真想不起来了。” “我们变成大树的时候,白妩嫦自己要求捆在你这棵大树上,吴小妞却要把她捆在我这棵大树上,你说这都一样。能一样吗,白妩嫦是个女的,捆在我身上和捆在你身上,怎么就一样了?” 铭澈哀叹一声:“师妹饶了我吧,我错了,我真错了!” —————— PS: 我休息了那么久,回来看到大家的留言和打赏,好感动。感谢静爱和妖妖的礼物,感谢这段时间大家的等待和理解。十二月来了,我会更加努力的,不要忘了给我爱的票票~~~~ 072:黑豹 —————— “知道错了?那好,你老老实实享受你的小监狱,我可要练功了。” 洛书盘膝坐在地上,放出灵识来。这些天修炼不辍,灵识探寻的范围越来越远,起初仅在几里之外,如今能探出二十余里。但凡她进步,铭澈就会夸奖一番,她自己当然也美滋滋的。 然而今天,她有些不是滋味了,自己的灵识没能找到墨亦甄和白知知,就觉得十分对不起他们。好在朋友们报了平安,如果他们真遇上危险,她会非常内疚的。 既然自己的感知灵敏,那就应该炼到极致,如果关键时刻用不上,还要它干嘛? 于是这一次,洛书的精神力格外集中,感知力也比平时更为强大,周围的事物一件件呈现脑海,向远处慢慢铺陈开去。 十里之外,吴小妞姿势不变,只不过被人扛了起来,行进在回兴跃庄的路上。小妞到底年轻,白妩嫦在的时候,凭着大小姐脾气跟人家斗气,现在敌人没了,定身术解不开,就觉得委屈得不行,一路大哭大闹,发誓要把白妩嫦头发全剃光。 三十五里左右,是兴跃庄,这庄子居然很大,雕梁画栋假山流泉,一看就知道庄主是真土豪。庄外不远处是白妩嫦,她静静立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那风情万种的尤物身上,竟然出现了非同寻常的气息,她果然是妖! 白妩嫦之前和兴跃庄的人站在一处,后来又单独追过来,都是收敛了这道气。怪不得自己感知到妖气,却找不见妖。白妩嫦是什么妖精?居然对自身妖气收放自如! 白妩嫦动了,打了个响指,一头身姿矫捷的黑豹飞奔而来,伏在她脚下。洛书想看出更多古怪。于是让灵识在白妩嫦周围多停了一会儿。白妩嫦拍拍黑豹脑袋,黑豹额头上突然多出一只眼,映射到空中,浮现出画面。 画面中,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正侃侃而谈:“我们吴家也不是等闲之辈,我爹就是道门高人,你跟了我,别说杀掉穷奇,就是寻到灵脉也未可知……” 到这里,画面没了。原来这黑豹是摄取影像的法宝。 接着,也就是白妩嫦与豹子嬉戏,洛书也没看出更多端倪。 洛书想。先留着她,等知知回来,一定知道这女妖的来历。 灵识再向前探寻,四十三里外,一群三头鸟在打架。洛书发现了秃秃,它始终混在战斗的鸟群之外,坚定不移地打着酱油,它先保证自己不受伤,瞅准空当才上去啄一下敌方首领。 六十七里,几只岩妖在晒太阳。讨论着心目中的女神——那都是皮肤最坚硬,面部表情最僵硬的女岩妖。 八十六里,啊。看见墨师兄了!墨亦甄面前地上躺着一个人,师兄正在运功救人,怪不得说晚些时候回来。白知知呢?艾玛不能直视,那小吃货正坐在一边,快乐地吃着被救治那人袋子里的零食。 他们是安全的。比什么都好。 再往远处探寻十几里,一百多里了!好开心!咦。这是什么?这孔雀简直太美了,一定要跟师兄申请捉一只养着玩儿啊! 再往前,好像有妖魔…… 洛书想看个究竟,却是到了极限。她也不再强求,慢慢收了灵识回来。 此时斜阳西下,夜幕来临。洛书的灵识回到崖上,发现师兄早用掌火燃了篝火,他居然没老老实实蹲监狱,而是用剑指拗了截树枝下来,以此做笔正在地上涂涂画画。 借着篝火的光,洛书朝地上看去,我的天,这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洛书觉得好笑,收功睁开双眼,铭澈一见,朝她招招手:“快来。” 洛书板着脸问:“我过去干嘛?” 铭澈拿着树枝继续在地上划拉,“刚才三省吾身,觉得最对不起师妹的,是从来没为师妹画过肖像,于是照着师妹入定的样子画了一幅,快来看看喜不喜欢。” 洛书大吼:“你画的是我?我还以为是只母猴子!” 铭澈忍俊不禁,笑道:“我没乱画,你看这眼睛,大大的多美。” “用得着大过铜铃吗?” “你看这嘴唇,多丰润。” “真丰润呀,都占了半张脸了。” “呃……你看这耳朵……” “嗯,耳朵大就有福气,师兄对我是真好,看这脸盘,这身板,这五官,都超乎常人啊!尤其是这鼻孔,跟山洞似的,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蝙蝠精呢!还有,这钉耙,简直太传神了!师兄,你不画我还不知道,原来我长得这么大气。”洛书三下两下拆了监狱,坐在铭澈对面,两个人之间,是那张惨不忍睹的肖像。 “你看看,你好好看看,你确定我长成这样?” 铭澈坏笑:“师妹,我逗你玩儿的。” “逗什么逗,你这是羞辱我。” “师妹,你今天……有点儿暴躁。” 洛书不说话,气鼓鼓的。 铭澈伸出手,“来。” 洛书啪地把他的手拍到一边儿去。 铭澈笑着再次伸手,见洛书还撅着嘴,指着地上画像道:“这是我,我若是对师妹不好,就让我变成这样。” 洛书忍不住笑了,铭澈握住她的小手,拉到身边来。洛书小脸一红,“我刚才看见墨师兄了,他和知知在八十里外,救人呢。” 铭澈笑着揉揉她脑袋:“这么厉害,灵识跑了那么远。” “跑了差不多一百里呢,之后就跑不动了,对了,我看见一只特好看的孔雀,尾羽上都是七彩的光,它在天上飞,美得我都窒息了!我好想养一只。” 铭澈笑道:“如果是孔雀明王,怕是不太好抓,会放毒的。” “哦,”洛书隐隐有些失望,但她心里明白,只要师兄能为自己做到的,从来都不含糊。他说这孔雀不好抓,那就不只是不好抓,而是相当凶险了。 她笑笑:“那不要了,反正也没什么用处。对了师兄,我发现越往西南,妖气就越盛。” 铭澈点点头,“那就是说,咱们越靠近穷奇,就越要小心。” “还有还有,那个白妩嫦是妖,她能收敛妖气。她还有一头黑豹,会摄取影子,不对不对,不是影子,就是之前发生过的事它能复制出来,很神奇的。” 铭澈冷哼一声,“果然是妖,怪不得我总觉得她不对劲。她出没在这一带,应该和白家的事有关。” 洛书点头:“对对,她好像也在找灵脉,她也姓白,这都未免太巧合了。可惜,她没现原形,我也看不出她是什么妖,还是等知知回来,问问就知道。” “师妹。” “嗯?” “我累了。“铭澈把头靠在洛书肩头:“你练功那么久,我一直蹲着,腿都酸了。” “酸得好。” 铭澈坏笑:“你给我捶捶。” 洛书咬牙:“你找姓白的女妖给你捶。” “师妹是说白知知?那小狐狸现在不喜欢我。”他抬起头,在洛书耳边轻声道:“师妹……我累了。” 他的唇,离她的脸不到一寸,那气息喷洒在耳畔,让她的脸一直红到耳根。他轻声一笑,揽住她的腰,唇慢慢靠近,她突然一把推开他撒腿就跑,跑到追电旁边,抱着大狮子脖子,把红透的脸埋在狮子飘摇的长毛中,不自在地说,“你累了自己捶捶嘛,我又不是你的仆人。” 铭澈无奈笑笑,她就是这样,自己没了音信,她修为弱成那样都坚持去落花谷找他;大家被道宗冤枉,她会主动挽住他胳膊陪他;每当遇到妖魔,再凶险都会紧紧跟在他身后……可一到了平时,就忸怩得不行。 自己堂堂道门翘楚,被无数少女仰慕期待,跟师妹亲近居然成了最难的事情,这上哪儿说理去?当初奉命在宗门看美背都没这么费劲啊! 洛书装鸵鸟好半天,见铭澈没动静,自己也觉得尴尬。咬咬嘴唇小声地说:“师兄,我吧……我是怕被别人看见,那吃货还是个小孩子……你说是不是……” 铭澈还是没吭声。 什么了不起的,还傲娇上了。洛书正要吼,追电身子猛然站起,洛书抬头一看,一头黑豹正龇着牙,和师兄对峙。 洛书吓了一跳,刚才光顾害羞去了,居然没察觉到有东西靠近。 铭澈掌中聚火,轰地放出,那豹子轻巧跃起,毫发无伤。铭澈瞬间移位,挡在洛书身前。 洛书心里一暖,他总是这样,把最安全的位置留给她。 “哎呀,还真是恩爱呢。”崖边传来咯咯笑声,白妩嫦立在那里,美人如玉,绝代风华。 她嫣然一笑:“豹子是放出来玩儿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谈情说爱的时候要警醒,不然可就被敌人偷袭了。” 铭澈笑笑:“你偷袭成了么?” “当然没有,这不是变成明袭了么?”白妩嫦叹口气:“你们啊,就不该觊觎不该得的东西,不然我也不会朝你们下手。我还想把你们拆散,让你们今后兄妹相称呢。” 她慵懒地挥了下手,黑豹嗖地跃到她身边,她摇摇头,之后又展颜一笑:“我啊,我有毛病。” 洛书忍不住接口:“病的不轻。” “是啊,我总忍不住给别人上课。” —————— 073:白玉京 —————— “上课?”洛书笑了,“你想教什么?” “当然是先教要紧的。”白妩嫦妩媚一笑,双手摆弄着长发,“你们啊,不该领的赏千万别去领,不该假扮的人千万别假扮,不然可是会惹祸上身的。” 洛书皱皱眉:“听不懂,直白点儿。” “好吧,直说,”白妩嫦轻笑:“墨亦甄,我想你也清楚,现在这个白知知是假货,真的在哪儿呢?” 铭澈先是一愣,突然想起洛书信口告诉了白妩嫦两个假名字,于是笑道:“真的小妖精当然让我关了起来,挺好用的,想知道妖魔来历法宝绝学,扔给她几块肉她就什么都说了。” 白妩嫦抿唇笑笑:“墨亦甄,你把白知知交出来,或许我会考虑饶了你们俩个的性命。” 铭澈摇头:“那不行,我还要靠白知知那个小吃货找人呢。女妖,你和白知知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她的亲戚?你是来帮她的,还是来出卖她的?” 白妩嫦叹了口气,朝铭澈抛了个媚眼:“这是个秘密,我不能告诉你。好可惜,我只能杀了你们再去抓她了,平白耽误了好些时间。” 她偏过头,笑吟吟看着洛书:“小美丽,你没告诉我真名哦,我可是会生气的。” 洛书下意识一抖:“你离我远点儿,你别冲我浪笑。” “哈哈哈,”白妩嫦笑得无比开心,“真是有趣,我都舍不得杀你了。” 洛书白她一眼:“别说舍得舍不得,待会儿动起手来,反正我是不会客气。” 白妩嫦轻声一笑,拍拍黑豹的头:“小黑。你得记下他们的样子,打完这一架,就不一定看得到了。” 那黑豹听话地站到铭澈和洛书对面,盯着他们瞧了一会儿。洛书觉得,它的表情像是在瞻仰遗容。 她突然想起自己灵识飞出去的时候,曾看到黑豹放出吴家少庄主的影像,问道:“兴跃庄少庄主是你故意加害的吧?” 白妩嫦理了理如瀑的长发,未绾发髻,没有装饰,却美得出尘。“你是说吴兴烨?他满口空话就会吹牛。以为说些灵脉啊、穷奇啊,我就会对他心生爱慕。也不看看我是谁,这种蠢货见得多了。喂他吃丸药,是为了不让他再蠢下去。” 她抬眸,又道:“你们说,幽都飞廉部想把你们纳入麾下,我劝你们还是断了这念想。” 洛书忍不住问:“这和你有啥关系啊?” “当然有关系。”白妩嫦道。“这对你们来说是个立场问题,决定了你们是正派修者,还是灵魂叛徒。我也得确定被我斩杀的是两个天阙宫弟子,还是幽都卧底,当然,这两个身份的死法不同。所以你们必须给我准确答案。” “你口口声声要杀我们,为什么啊?” 白妩嫦扬声笑道:“这还要什么理由?妖魔与人类不共戴天,不同阵营的人在外面遇见了。当然要争个短长。你说是么?” 洛书也笑了:“你一个妖精,因为利益与我为敌,打就是了,还讲究那么多干嘛?” 白妩嫦叹了口气:“我都说了我有病,如果不搞清楚。会寝食难安的。” 铭澈笑道:“你这病我会治。” 白妩嫦眼波流转:“怎样治?” 铭澈抽出焰破长明,长剑周身流动着炙火。照得崖顶通明。他笑着说道:“妖精死了,就什么病都没了。” 白妩嫦咯咯直笑,双手一翻,手上多了两柄剑。她足尖点地而起,又以闪电横扫长空的气势飞落,一时间,凌厉的杀气逼来,衣袂却轻灵飘飞。 洛书道:“师兄,她不是在出招,是在跳舞啊。” 铭澈笑笑,边接招边道:“不奇怪,总有些女妖把自己当女神。” 洛书哈哈笑道,“那倒是,不过她的双手剑真是好看,一出招还四处撒花,她真当自己是仙女呢。” 白妩嫦一点儿都不恼,剑势凌厉密如骤雨,脸上却笑意不减:“知道什么,这叫精致。”说着,两柄剑脱手飞出,在空中交替旋转,带着一股罡风,朝铭澈绞杀而来。 洛书缚仙索扬起,朝两柄剑卷去,却被躲过。铭澈并指一点,焰破长明出手,一道流焰自空中划过,直取女妖心口。紧接着,他落羽弓在手,嗖嗖两矢,直接将白无瑕的双手剑射飞。 焰破长明快如闪电,眼看逼到胸口,白妩嫦慌忙侧身一闪,那长剑在臂间划了深深一道,深可见骨。铭澈乘胜追击,连射几箭,白妩嫦白衣溅血,受伤不轻。 差不多该收妖了! 铭澈正要用灵符收了妖精魂魄,只见白妩嫦玉手一扬,捏了个指诀,身前立刻出现一个淡绿色光球,光球随即爆裂,化成无数绿色光点,像细雨一般,在身体周围密密洒下。她身上、手臂上的伤口居然慢慢愈合,连割破的衣物都变得完好无损。 “她居然会治愈术!”铭澈微微有些讶异,“师妹,今天有的打了。” “墨亦甄,没想到吧?”白妩嫦展颜笑道:“我磨死你们!”她以一敌二毫不示弱,法术剑招看似阴柔,却都带着一种霸道刚劲。 铭澈和洛书不再说话,攻击越来越密,洛书把储物戒指中的三种武器全用上了。他们心意相通,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强杀! 白妩嫦被逼得后退几步,这时,一道白光自远处飞来,瞬间到了眼前。铭澈大喜:“小墨快来帮忙,先杀了这女妖。” 墨亦甄二话不说,破甲匕凌空飞起,这时,只听白知知大喊一声:“墨墨澈澈快停手!哥,你是不是又在装女人!” 啥? 双方法宝都已经放出,一听这话赶忙转了攻击方向,轰轰轰!崖顶被焰破长明、破甲匕、九齿钉耙各掀掉一块巨石。 几个人面面相觑,铭澈问:“白知知你说什么?” 白知知指着白妩嫦:“我哥。” 铭澈眯起眸子,笑道:“你哥装女人真是很在行。” 知知道:“不是不是,他不是故意装女人。他是男狐狸,你看他,衣服其实只讲究飘逸,一点儿都不花哨,头发也没梳成什么逆天的样子,就那么随随便便披散着。他就是长得太好看了,就总被当成女的。或者说,他有时候故意让别人误会他是女的,他会有意压低身高,又会在脖子上缠东西,让人看不到喉结。” 洛书奇道:“变身成女人不是更直接?” “不行,他很享受别人花痴他的样子。” 铭澈抬手在知知脑门弹了个爆栗,“那这也是病啊,得治。” 白妩嫦皱眉:“那是我妹妹,是你随便弹的么?” 铭澈笑笑:“你怎么不朝我抛媚眼了?” “啊啊啊,”知知抓狂,“哥,你又乱抛媚眼,长得好看不是你的错,眉目传情就不正常了!哥,这是澈澈,哦,澈澈是我对他的爱称,他叫铭澈。” 白妩嫦挑了挑眉:“不对啊,他不是天阙宫墨亦甄么?” “啊——”白知知大叫,跑过去挥动两只小手在白妩嫦身上猛捶:“你别这么不学无术行不行,谁告诉你墨亦甄是天阙宫的?这是最基本的常识,你都能错!” 白妩嫦笑笑:“我懒得记罢了。”他瞧瞧小墨:“这位俊美少年又是谁?” 白知知跺脚:“这才是墨墨,啊啊啊,他是秋水长风殿的啊!” 白妩嫦笑着捏捏她小脸:“知道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知知小手一指洛书,“姐姐叫洛书,也是天阙宫弟子。你不认识她,我可以不怪你,因为她没什么名气。” 洛书暗恨,臭知知,这事儿都被你拿出来说了多少遍了! “哥,给,这是你尾巴,你赶紧接上去。” 白妩嫦笑得好开心:“不行,我不习惯当着别人的面接尾巴。” “哥,你怎么和澈澈打起来了?” “还不都怪他们。” “不对,”洛书道,“应该怪你没说清楚。” 这是一个漫长的辩论过程,简单点儿总结一下吧,洛书乱编名字,说自己是白知知。白知知的哥就以为知知遇到了危险,又听说幽都有妖魔要来,就寻了个理由先行避开,晚上再来偷袭。后来又听铭澈说将知知关了起来,当然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而铭澈虽怀疑白妩嫦是知知家人,但只知道知知有哥哥,而没想到这女妖居然是公的,又听说白妩嫦要抓白知知,当然不能客气,于是就这么打起来了。 一个说关了知知,另一个说要抓知知,这是由两个迷惑对方的谎言引发的血案。 都说完以后,白知知满足极了,“这说明一个问题,你们都是爱我的,哈哈哈,现在好开心,我要吃东西。” “白妩嫦,”铭澈道,“如今大家目的相同,都是斗穷奇,救白渊。咱们约法三章,你不许乱抛媚眼。” “对!”知知大声捧场。 “不许勾三搭四。” “对!” “不许调戏我师妹。” “对!” 连说了三个“对”,知知突然反应过来,“澈澈,你叫我哥什么?” “白妩嫦啊。” 被勒令不许眉目传情的男狐狸故意又抛了一个媚眼,“那是胡编的名字,我叫白玉京。” —————— 074:妖精的口袋 —————— 白知知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摆着手大喊:“我们这是白五侠啊!”她手指一一点过去:“白知知、白玉京、白无瑕、白如雪、白……” 指到洛书,很明显顿了顿,“白……” 白玉京笑着接口:“白美丽。” “为什么?”知知大为不解。 “因为我叫她小美丽。” 知知很认真地想了半天,不以为然:“这名字好乡土,哥你应该多看点儿书。” 那边洛书不乐意了:“能不能别叫我小美丽,每次听到都抖上好几抖。” 白玉京抿唇一笑,不想纠缠这个问题,转头问知知:“白如雪和白无瑕怎么回事?他们俩跟着凑什么热闹?” 知知这下来劲儿了,把智斗蝙蝠精那一段眉飞色舞讲了一遍。白玉京笑着听完,眼波轻然流转,“小美丽,我身上搓下来的灰丸子好闻吗?” 洛书翻他一眼:“你别冲我浪笑。” 白玉京笑得更加开心:“不这么笑怎么迷住你?” 洛书气不打一处来啊,本来好好的四人小分队,平白多出了一只妖,从认识到现在没一刻消停,不抛媚眼就媚笑,不然就是掩着口媚笑,一只男性妖怪,生得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这像话吗?之前说自己可爱什么的,原来是赤果果的调戏啊! “唰”,铭澈的焰破长明出手,剑尖直指白玉京心口,铭澈冷冷道:“我师妹让你别冲她笑。” 白玉京嗔怪地瞥了铭澈一眼:“都是自家人了,动刀子可不好。” 铭澈突然也笑了:“这剑上带着三昧真火,或许我一个不小心,火苗就燎到你脸上,不过你都说了。我们是自家人,你不会怪我的吧?” 白玉京把脸离开寸许,还真怕被剑上神火烧伤了脸,叹气道:“白吃吃,你都交了些什么朋友?连威胁带恐吓的,我是你哥,他们不尊重你哥就是不尊重你。” 知知吐了吐舌头,也不理白玉京,坐在墨亦甄旁边吃个不停。 铭澈的剑又逼近些:“白玉京,头发束起来。” 知知嘴里塞着东西。含糊不清地帮腔:“个子也拉长,哥你不能为了女子形态就缩骨,那是病。得治。” 白玉京也不生气,个子猛然长高了些,一头乌丝变成银色,双眼皆是银瞳。他随手将头发束起,朱唇轻启。朝铭澈妖娆地笑:“是要看我这样?比起玄千叶如何?” 洛书叹口气,脑子里闪出两个字——甚美。 铭澈想说什么,却也只能收回了剑。 白知知一边咀嚼好吃的,一边喊:“澈澈,平常心平常心,这是我哥最汉子的模样了。玄大人的弟弟见过我哥。被我哥迷得七荤八素,非要让我哥嫁给他,啊哈哈哈哈……” 白知知光顾着笑。笑完又吃,洛书正竖起耳朵听着呢,心里这个着急啊,忍不住问:“后来呢?” 知知哈哈地笑:“我哥果断拒绝了他,殿下很是伤感。” 对此。白玉京淡淡一笑,款款走到知知和墨亦甄旁边。寻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伸手扯扯知知脸蛋:“白吃吃,你要是再这么吃下去,你就成小白猪了。” “我愿意。” 白玉京瞥了眼墨亦甄,怎么看都不顺眼。自己妹妹成天跟在这人身后,不是倚着人家吃东西,就是枕着人家腿睡觉,就算她小,现在哥哥在身边,不是应该依靠自己家人么? 再说这墨亦甄,半天都不说一句话,真是无趣。 白玉京笑笑,问道:“知知,我给你的好东西呢?” “什么好东西?你给我的瘸蝎子?烤得就剩一条腿了。还有你和爹爹的灰丸子,用完扔掉了,你答应我的独角马还没给我呢。好像……再没啥了吧?” “你背包里的宝贝呢?” 白知知不高兴了,“那么沉个袋子,我才不要背,我把东西都塞在墨墨戒指里了。” 白玉京眸光一闪,笑望着墨亦甄,“还真是让我猜对了,知知的袋子里应该有不少白家的珍品。” 墨亦甄瞥他一眼,面无表情打开储物戒指,随手拿出一个白色的口袋。真不愧是吃货,连这玩意儿都是包子形的。 墨亦甄把知知的口袋递给白玉京,“你妹的。” 白玉京愣了一下,接了过来。那东西看着不大,拿在手中分量真是不轻,打开来一看,全是各种典籍地方志神兵谱,怪不得这么沉。 知知扬起小脸:“哥,这玩意我背着会变成罗锅的,你跟墨墨要回来,以后就是你帮我背了哈。” 白玉京皱皱眉头,却也不好说不,谁让自己给要来了呢。他肚子里有气,脸上倒也波澜不惊,从容将知知的东西也放进自己的戒指中。银眸望着墨亦甄,也不知在琢磨什么。 墨亦甄淡淡瞧他一眼,又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大包东西,“还是你妹的。” “啊!哥,这些你要好好给我放着,在落花谷我迷上了吃肉脯,墨墨一路给我打小怪兽,姐姐帮我剔了肉腌好,澈澈用掌火帮我烤熟,攒了这么一大包,你可得给我好好保存着。” 白玉京愣住,这些人,似乎对小知知不错。 他抿唇笑笑,倚着那棵歪脖树,或许加入个团队也蛮好的,不用再担惊受怕孤军奋战。 篝火旁,铭澈问起墨亦甄救人的事。知知哇啦哇啦讲个不停,原来他们追着白玉京的尾巴越跑越远,发现地上有修者施放的阵法,循着这些小阵法向西去,看到一个人。 那人四五十岁的样子,倒在湿地中昏迷不醒,墨亦甄看出他也是道门修者,虽然这人受伤不轻,墨亦甄仍不惜耗损功力救他醒来。 “人呢?”铭澈问。 “醒了,自己回去了。”墨亦甄轻描淡写,铭澈却笑道:“你也不认识他,却拼命去救。” “他……用的阵法和长风殿很像。” “怪不得,这人是哪个宗门的?” 墨亦甄摇摇头,知知接口道:“那个人醒来后说有急事,道了谢就匆匆告别,说回头会重谢我们。澈澈,你说他能请我们吃什么?” “那不知道,没准儿从此就没影了。” 篝火哔剥作响,大家折腾了一天,也都闭起眼睛休息。洛书睡不着,正望着篝火出神,突然看见铭澈猛地从地上跃起。 “师兄,你干嘛?” “我突然想起那男狐狸刮过你的鼻子,我现在去剁了他的手。” —————— 今天先来这些吧~~ —————— 075:纯爷们符 —————— 洛书赶忙拉住铭澈,轻声道:“师兄,你坐下陪我一会儿,我睡不着。” 等铭澈挨着她坐下了,洛书又道:“你又不是吴小妞,暴躁什么?” 铭澈伸手在她鼻梁上刮了几下,又在下巴和额头上揉了几揉,“这次看走了眼,早知道他不是女的,怎么会让他离你那么近。鼻子是我的,下巴是我的,都是我的,我得用我的手给洗洗。” 洛书噗嗤笑了,慢慢把头枕在他腿上,小声说:“看知知总这么睡,应该很舒服吧。” 铭澈愣住,伸出手抚摸她柔软的发,又轻轻拍了她几下,洛书竟真的睡着了。 他便始终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敢动,生怕吵醒了她。就这样,一直坐到天蒙蒙亮。 铭澈正低头看着师妹的睡颜,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白玉京一双银色水眸瞧着这边,“你们晚上说的话被小黑记录下来了,你来剁我的手啊,来啊。” 铭澈笑笑,“不急,有的是时间。” “有本事现在剁,你敢动么?” 铭澈坏笑:“你稍微等片刻,我这会儿得炼几张符。” 他小心翼翼从储物戒指中拿出炉子,动作放得很轻,然后花了些时间调配材料,白玉京好奇道:“你往里面扔了些什么?” “哦,这是长髯草,这是魁梧藤。” “能炼什么东西?” 铭澈坏笑道:“难怪你妹妹说你不学无术,别总惦记着暗送秋波,该多看些书了。” 他以掌火炼符,白玉京也不打扰,半个时辰后,开炉,炼出几张新符。 此时天已大亮。洛书迷迷糊糊睁开眼,瞧了铭澈一眼,脸一红坐了起来。 “师兄一直没睡啊?” 白玉京哈哈笑了几声:“他一直在偷看你。” 洛书小脸更红,铭澈道:“正好给你看个好玩儿的,你快去叫白知知和小墨。” 洛书跑到知知那里,那边两位早醒了,知知正满脸歉意地望着墨亦甄裤子上的一片口水。洛书下定决心,再也不枕师兄的腿,滴出口水这种事丢死人了。 “白玉京,”铭澈扬声说道。“你过来剁手。” “我才不信你真敢剁。”白玉京咯咯笑着,走到铭澈旁边坐下。铭澈笑着问:“你的黑豹呢?拿出来玩玩儿。” 白玉京伸手:“酬金。” 铭澈打开储物戒,随手抓了把晶石塞给他。白玉京打了个响指。黑豹跑出来,眼睛盯着自己的主人。 “啪”,铭澈快速在白玉京脑门上贴了一张符,笑道:“刚出炉的,拿你试试。” 白玉京想把符撕下来。哪有那么容易?铭澈的手法可是得了老莫真传,符箓专克妖邪,岂是随便就能撕下来的? “啊啊啊——!”白知知大叫,“哥你终于像个爷们了!” 可不是,白玉京此时满头张狂的黑发,一脸络腮胡子无比粗犷。身上肌肉猛长,撕拉一声,这货的衣裳被撑开。真是个风风火火闯仙云,该出手时就出手的铁血真汉子! 白玉京掏出镜子一看,幽怨地问:“阿澈,这是什么符?” 铭澈笑得好开心,“还没名字。” “纯爷们符!”白知知大喊。“给我多炼些,他以后只要抛媚眼。我就贴一张!” 白玉京嗔怪道:“你是亲我妹妹吗?” 铭澈笑道:“知知,你是妖精,这符你用不了,回头给你改进下。” 知知笑着拍手,白玉京更加幽怨了:“阿澈,要多久才恢复原样?” 铭澈挑挑眉:“八个时辰吧。” “这么久。”白玉京叹了口气,蹲下来对豹子说:“小黑,你好好看看我,这个样子以后不多见。”说完站起身,扶着树干一个回眸,朝墨亦甄笑道:“墨墨,就算我这个样子,也不耽误向你们送秋波的。” 墨亦甄站起身,面无表情道:“加油。” 这时,从远处飞来一只三头鸟,正是秃秃,在它后头跟着一个人,骑着一只穿山甲,那人离得老远就大声喊:“师兄,终于找到你了!” 崖上几位正在纳闷,那人上得崖顶,从穿山甲上下来,走到墨亦甄面前行礼:“昨日多谢师兄搭救,昨晚我赶回家,处理了些家务事,今天一大早就出来寻找恩人,可真是让我好找。” 这人四五十岁年纪,说自己曾在长风殿听过法,从此认定自己是秋水长风殿的人。他说,昨天被墨亦甄救起,晓得这是长风殿的修者,并且修为远在自己之上。道门从不以年纪论短长,所以,尊称墨亦甄为师兄是应该的。 他坚持这么叫,大家也只好由着他。 那人叫吴端,对墨亦甄表示感激之后,又和大家一一认识。满脸胡子的白玉京朝他抛了个媚眼:“我叫白不黑,你可以叫我白师兄。” 白知知小声对洛书道:“又开始编名字。” 洛书便板着脸,小声对白玉京说:“赶紧收了妖气!” 墨亦甄铭澈跟吴端客套了几句,吴端恭敬道:“鄙人有个庄子,离这儿没多远,几位师兄到我那儿休整如何?能来这中曲山,做的必定是大事,我的庄子虽不大,但是为师兄们提供住宿补给,还是没问题的。” 铭澈和墨亦甄对视一眼,便已交换了意见。铭澈笑着问:“师弟,敢问你的庄子叫——” 吴端笑笑:“兴跃庄。” “好吧,那就叨扰了。” 几个人骑上座驾,跟着吴端飞了一会儿,前方地面早有人马等待,一见庄主出现,赶忙围了上来。一行人前呼后拥,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铭澈皱皱眉:“小墨,你们长风殿喜欢这种调调?” 墨亦甄道:“不是正合你胃口?” 白玉京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子,笑容无比灿烂:“反正是挺合我胃口。” 他朝铭澈眨眨眼睛:“我们说些正经的,你觉不觉得,兴跃庄的丫头有点儿意思?” 墨亦甄没说话,冷冷瞥了白玉京一眼,表示对他的鄙视。 白玉京“切”了一声,“我又没说我看上她了,她那点儿智力,还赶不上白知知呢。” 铭澈道:“那你是说,这么个脾气暴躁、行事幼稚的丫头,一眼看出来我的御剑术是正宗的玄门道法,这件事有点儿意思?” 白玉京啪地打了个响指:“不错,就是这样。” 铭澈道:“她爹好歹也经长风殿指点过,她懂一些也不奇怪吧?”说完这话,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果然不对!” ———————— 感谢锁爱和妖妖,艾玛最近好幸福 ———————— 076:狂躁症 —————— “怎么不对?”知知一听别人有不对的地方,赶忙凑过来准备好好探讨一番。 这时,一行人吹吹打打已经到了兴跃庄,大门口早有一群人等候,站在前面的,正是吴小妞。 “麓薇,快来见过墨师叔。”吴端招呼着吴小妞,把她带到墨亦甄跟前。吴麓薇偏着头看看墨亦甄,哼了一声问道:“这么年轻,让我叫他师叔?没搞错吧?会不会别人救了我爹,不留姓名就走了,而他只捡了个现成便宜,就跑到兴跃庄来装恩人?” 墨亦甄淡淡瞥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头,“真吵。” 白玉京哈哈笑了两声,给墨亦甄鼓掌。 吴端赶忙把女儿扯到一旁,连声道歉:“师兄见笑了,我这女儿从小骄纵惯了,不懂礼数,各位莫怪,莫怪啊。麓薇,还不快给师叔赔罪。” 吴麓薇根本就不认识“赔罪”这俩字儿,她一眼瞧见正窃笑的白玉京,又来劲儿了,“这么粗鄙的人怎么跟来的?!那姓墨的好歹还像个修者,这人简直就是个莽夫,我们家的客人那可都是步步生莲仙风道骨的,这种人去后厨劈柴还差不多,还敢让我站在门口迎接他?!” 白玉京好开心的样子,做了这么多年美貌妖娆的妖精,还是头一次被人说成粗鄙,他竖起大拇指朝铭澈比了比,表示给铭澈那张“纯爷们儿符”点了个赞,然后习惯性地朝吴麓薇抛了个媚眼,笑道:“吴小妞,没人告诉你不能暴躁么?这样子,唉!”最后的那声唉,都不忘说成个风情万种的模样。 一脸络腮胡子、浑身野蛮肌肉、只配拿烧火棍的汉子居然有这么变态的眼神,吴麓薇也吓了一跳。她盯着白玉京看了好半天,吴端在一旁道:“别没礼貌,这位白不黑白师兄也是很有本事的,一发力能搬走一座山。” 吴麓薇突然想起了什么,尖声道:“你怎么跟白妩嫦那个贱人似的,干嘛弄这种古怪的眼神!你也姓白,你是她什么人,来我家什么目的,是不是又来算计我哥!” 白玉京被她吵得头疼,揉了揉太阳穴。也懒得跟她争辩。他一个妩媚回眸望向铭澈,笑着小声说道:“阿澈,有没有我能用的灵符。我封了她的嘴。” 他这一回头,吴麓薇便看见了铭澈和洛书,更加生气。她大声说:“爹,这俩人我知道,是天阙宫的无疑。只是。他们即便是内门弟子,恐怕也是最末流的!他们俩居然在我处理事情的时候变成大树偷窥我,我现在真怀疑,我们兴跃庄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让他们觊觎,居然成群结队骗上门来!” 洛书叹了口气,对铭澈说:“师兄。我们给天阙宫丢脸了。” 铭澈笑笑:“没事,她总得挨个骂一遍。” 果然,吴麓薇她老爹还没等说话呢。马上就轮到可怜的白知知,“你一个小姑娘,不好好在家待着,跟着这几个人胡混,能有未来吗?” 知知睁着大眼睛。表示没听懂:“我有未来啊,每一个今天就是昨天的未来。我每天都在过未来啊,就算死去没有生命的东西也是有未来的啊,要么转世,要么飞升,就算不入六道,那也是一天一天在过啊……” 吴麓薇懵了,她暴躁不假,只可惜遇上了学霸。 铭澈抬手在知知后脑勺弹了一下,笑道:“你这小家伙……” 还没等说完,墨亦甄目光就扫了过来,“别给弹傻了。” 白知知一旦开始演讲,不讲完是不会罢休的,她坐在小勇敢身上居高临下望着吴麓薇,极其认真地说:“这位姐姐大概是得了狂躁症,你是不是内心有很大不安?有时候会感到恐惧?你怕被风吹,还怕流水的声音,对不对?” 知知抬头看了看天,“这样的天还没什么,如果出了大太阳,你就要疯了!我猜你小时候应该被恶狗咬过,所以现在你就想咬别人,不对不对,是骂别人,你现在还没彻底病发,如果不赶紧治疗,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神志不清吐字不清,再往后,你就变成一只全新的大疯狗了!” 吴麓薇快被气疯了,以她的语速,居然没打断这小丫头说话!谁被恶狗咬过?谁神志不清?谁要变疯狗?还全新的! 洛书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白玉京见怪不怪,摸摸自己的络腮胡,抱着粗壮的膀子欣赏妹妹用无辜的表情、善意的眼神和无人能及的学问踩人。 吴麓薇气得掐起腰,还没等她发飙,知知歪着头想了想,居然又说话了:“我忘了一件事,如果真是这种病,你以后会面瘫,还会情不自禁流口水,白瞎了,长得也挺清秀的,最后变成个傻样。” 吴麓薇一口热血涌到胸口,差点儿就喷薄而出了。她强忍着才没上去挠两把白知知,但这口恶气可咽不下。她冷笑一声道:“少在我跟前摆谱,我还以为今天会有厉害的仙师登门,原来是些乳臭未干招摇撞骗的西贝货,想让我叫师叔,门儿都没有!早知道是这些人来,我才不会傻兮兮地在门口迎接! 说着一甩手,义愤填膺地自顾自进了庄子。 吴端一直没能插上话,此时老大不好意思,“唉,都让我给惯坏了。这孩子极有天分,一直跟着我修炼,现在已经到了筑基后期,比她哥哥强多了,庄子里其余人等不曾修炼,所以这孩子也没见过什么世面,难免目中无人。” “哦?”铭澈道,“师弟只去长风殿听了几次法,便能将女儿调教到这种境界,实在难能可贵。” 吴端笑笑:“实在怕带偏了,所以每当遇上大宗门的修者路过中曲山,我便请回家讨教一番,这些人都年纪不小,小女便潜意识觉得,有能耐的修者都……” 白玉京笑着接口:“都是老东西,我们这些她看都不上眼,唉,还真是没见过世面。” 吴端连连擦汗:“是,是。” 洛书在旁边泪流满面,连吴小妞这种人,都筑基完毕,自己还能不能见人了!铭澈了然一笑,拍拍她脑袋:“没事,咱灵识能走一百里,还能一心多用,真打起来,你比她强。” 洛书苦着脸:“真的吗?不是安慰我?” “当然不是,你那是神功本天成。” 这边铭澈安慰着洛书,那边吴端一直在赔不是“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教女儿,还请师兄们不要见怪。” 白玉京道:“不怪。” 铭澈笑道:“无妨。” 洛书:“没事。” 白知知突然发飙:“怎么还在聊天!能不能进庄子了,我都饿死啦!” 墨亦甄…… —————— PS: 憋了两天,终于把思路理顺了…… 077:高冷的要点 —————— 吴端赶忙把大家往庄子里让,一边招待贵客用餐,一边讲述散修们自己的故事。他说他修炼了二十多年,如今成就平平,远不及眼前几位师兄。女儿虽有些进益,却因为点拨她修炼的人来自各家各派,所学庞杂,只怕她博而不精。 之前铭澈觉得“果然不对”的地方在于,吴端一个资质平平的人,怎么能培养出一眼认出玄门正宗御剑之气的女儿?这下终于知道答案,原来吴麓薇是受到过很多高人指点的,怪不得吴小妞目中无人,她是觉得自己掌握了全仙云的绝学啊! 可是,一个庄主,虽是重量级土豪,能力也是有限的吧?他从哪儿请来那么多高阶修者的? 铭澈想到这一层,也没藏着掖着或是私下讨论,当即就问了出来。吴端解释说,中曲山这一代位置特殊,总会有道宗的能人到这里试图挑战穷奇,但遗憾的是,这些高手最终都不见了踪影。说到这一节,吴端还落下几行清泪,并劝说师兄们不要去招惹恶兽了。 一天很快过去,吴小妞再没出现,兴跃庄的款待也让人觉得舒心。吴端准备了两间客房,洛书和知知一间,铭澈小墨和男狐狸一间。 这一晚虽有了舒适床铺,洛书却觉得不如昨晚睡得舒坦,知知也瞪着眼睛大喊失眠。她们很快找到事做,一个掏出书本读着中曲地方志,另一个静坐凝神,放出神识想要夜游山庄。 洛书灵识先是跑到铭澈他们门外,只听里面传出白玉京的欢呼:“被这破符害了一天,终于恢复原样,看,爷又是一条好汉!” 铭澈的声音慢悠悠从里面传来。一听就知道这厮脸上肯定带着坏笑:“我看你白天挺享受的,不然给你炼颗丹吧,永远变成胡子样,那才是好汉。” 白玉京显然不会答应,嗔怪道:“你怎么这么坏呢,比我还坏!” 铭澈笑道:“反正你白天的样子已经被一庄子的人看到了,总不能明天就变了吧?” “明天再说明天的。”白玉京自己也笑了,说道:“讨厌,还不都是让你给害的。这夜深人静的,想来外面也没什么人。我要出去晒晒月光,别拦我。” 铭澈笑:“你多少收敛一点儿,但凡幽都妖魔。谁不知道白渊的儿子是个风骚妩媚的狐狸?你这样子,又出现在这附近,若是遇上幽都的,不直接抓了你领功?” “什么风骚妩媚,我这叫风华绝代!” “吱呀”。白玉京推开门,用一个回复术把变成肌肉男时撑破的衣服补好,然后回眸笑道:“阿澈不必担心,我能抛媚眼,自然也能高贵冷艳。” 铭澈笑笑:“小墨,给他讲讲高冷的要点。” 墨亦甄淡淡说了三个字:“没要点。” “狐狸。你看到了没,高贵冷艳就是小墨这样。”铭澈道,“话要少、语气淡淡的。最好不要有什么表情……” “嗯哼,明白。” “你要是出去遇上人类,最好头发眼睛都正常点儿。” “嗯哼。”答应完,白玉京嗖地化成一股白烟,晒月光去了。 屋里谈话还在继续。铭澈问:“墨,他说要高贵冷艳。可能么?” 墨亦甄的声音传来:“……堪忧。” 洛书忍住笑,灵识跑到庄子边上,一眼看到板着一张脸的吴小妞。 吴麓薇身后跟着两个下人,其中一个洛书认识,正是昨天发现大树在动的小胡子,而另一个,是个胖子。 吴麓薇气呼呼道:“真不知道爹是怎么想的,让那些人来骗吃骗喝,除了那个长风殿的,没一个看着顺眼。” 小胡子表示很疑惑,“大小姐不是说,天阙宫的弟子学的也是正宗道法吗?” “哼,”吴麓薇道,“正宗又能怎样?大家年纪差不多罢了,这么多指导我的师长说,兴跃庄大小姐是难得天才,‘难得’懂么?是指少数人懂么?我都已经很难得了,他们怎么敢跟着凑热闹?” 洛书明白了,这是心里不服啊!不就是筑基了么?我两位师兄早都完成了好吗? 不服就切磋呗,打打不就服了? 吴麓薇又道:“还有,天阙宫那个女弟子,就更让我不以为然了,都没筑基呢,也好意思出来行走。” 洛书忍不住生气,没筑基咋了?没筑基照样在你家四处闲逛,听你说三道四还不被发现,哼! 小胡子在一旁连连点头,大小姐说的话,他多少还能懂些。而他旁边的胖子就十分不解了,胖子一脸天真地问:“筑基是什么?煮鸡蛋吗?那有啥难的?” “闭嘴!”吴麓薇大声呵斥,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一间屋前,吴麓薇道:“你们在这里守着,我进去看看,别让任何人进来,我爹也不行。” 洛书一听这话,好奇心突起,吴麓薇一推房门,洛书灵识一闪,也跟着进了屋子。 一进去洛书就开始后悔,这不是变成蜈蚣的吴兴烨吗?吴大哥也太惨不忍睹了。 “哥,我来看你。”吴麓薇一进屋,脸上表情立刻变得柔和,连声音也温柔了许多。吴兴烨趴在床上,半截是人,另外半截依旧是蜈蚣,他每条腿都在不停地蹬,嘴里发出赫赫声,不知要表达什么。 吴麓薇伸出手来数数,“一、二、三……十七、十八。只剩十八只脚了,看来这毒解了不少呢。” 蜈蚣人吴兴烨连连点头。吴麓薇道:“过不了多久,哥哥就完全恢复人样,到时候子承父业,娶妻生子,成为下一代家主,想想都替哥哥感到兴奋。可是,解毒的过程很难受吧?” 吴兴烨点头,发出痛苦的叫声。 “前年咱们家来过白驹岭的高人,在穷奇出现之前,在庄里盘桓一月有余,临走将一丸百无禁忌丹送给我。这丹药出自雾凝岛卓仙师之手,仅需一丸,百毒全消,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这本来是我留着救急的,可是我再急,哪里比得上哥哥急?这丹就给哥哥用吧。” 吴兴烨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满怀期待地看着吴麓薇,吴小妞笑笑,话锋一转,“哥,你也不能白拿我的金贵东西,你藏的那个匣子,就换给我吧。” —————— PS: 继续谢谢大家支持! 我今天突然发现,前面有几章把铭澈他舅舅姓啥给弄错了,容我慢慢找出来修改,乃们发现卓仙师打成莫仙师的,告诉我章节数哈~ 078:男神本质 —————— 吴兴烨一听这话,变得无比暴躁,几条腿撑住地面,猛地直立起上身,连洛书都吓了一跳。 吴麓薇居然不惊不惧,说道:“哥,我只不过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说着将百无禁忌丹递给吴兴烨:“快吃了吧,吃了就不痛苦了。” 吴兴烨两只手还算好用,一把抢过丹药塞进嘴里。果然,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的腿居然不再乱踢,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 吴麓薇得意笑笑,开始在屋子里到处翻找,翻得认真而又忘我。开始还只是柜子里床底下翻翻,后来越翻越细:桌上的镇纸要敲敲,看看是不是中空的;毛笔要拔掉笔头,看看笔杆里有没有东西;枕头从吴兴烨脑袋下抽出来,看看有没有机关。书架上每一本书都要检查一遍,屋子里每一面墙都要摸摸,每个物件都要拆开来看看…… 洛书可好奇了,啥好东西值得这么一顿找? 对了,吴小妞这是在偷东西吧?是偷吧? 吴麓薇总算没白翻,最后在屏风下发现个暗格,里面果真有个古朴的匣子。 她打开匣子,里面装着一本秘籍。洛书感慨了一下,看,虽然没经过别人允许就拿东西不能苟同,可吴大小姐多少也是个追求上进的女青年。在修炼的路上,她付出了多大的热情啊。 再一看吴小妞手里那本书——《秋水长风心剑秘诀》,洛书不免狠狠鄙视,这种秘笈用得着拿百无禁忌丹来换吗?用得着这么下作地满屋子翻吗?吴兴烨也是的,你妹妹想要就给她呗,藏起来能留着下崽儿啊? 这能算秘笈吗?墨师兄藏戒里放着的,随便拿出一本都比这个强十倍好吗?吴小妞费了这么大劲,都不如好好叫几声师叔。让墨亦甄指点指点。 吴麓薇得意道:“哥,你拿着这个也没用,还不如给我。这东西,估计今天来的秋水长风殿的小男修也没见过,至于天阙宫的女弟子,看着也就是个废物,哈哈哈,等我练成了,就让那个姓洛的笨蛋趴在地上仰视我吧!” 艾玛,还能不能行了。多惊世骇俗的一本秘籍啊,吴小妞靠着它都能睥睨群修了! 看着吴麓薇得意兴奋的样子,洛书突然玩心大起。灵识拿起桌上烛台,迅速抛向吴小妞。吴麓薇正翻着心剑秘诀,冷不妨眼前火苗蹿起,吓得把书扔在了地上。“谁?!”她下意识大喊,见房内没人。连忙去抢救那秘诀,可惜已经烧了大半。 她气急败坏地把秘笈放在怀中,再不多待,推门就走。洛书也没客气,门口横一小板凳,吴小妞哪儿看得见。扑通摔了个嘴啃泥。 洛书心情大好,小吴,别说我欺负你啊。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是谁趴在地上而已。 门口的胖子和小胡子一见大小姐的惨样,赶紧过来扶,吴麓薇一脚踹飞一个,拍拍身上的灰。气道:“用得着你们献殷勤?也不看看自己是谁!都给我滚开!” 小胡子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又伸手拉起胖子。吴麓薇丢给他两颗晶石。“今天的事情不许说出去,不然有你们好看!” 小胡子分了一颗晶石给胖子,胖子虽不懂啥是筑基,但是可知道晶石能换金钱,便也眉开眼笑地收好。 小胡子心情也相当不错,凑过来道:“大小姐,您的眉毛怎么……” “晶石收着就是,不用夸我眉毛好看,下人要有下人的自觉,别没事就凑过来!”咚,又是一脚,倒霉的小胡子又被踹飞,他心里这个酸楚啊,发誓再也不多嘴! 吴麓薇赶走两个下人,这才掏出怀中小镜,一看之下大怒,眉毛呢?说好的眉毛呢! 她一肚子的气没处发泄,本来拿到秘诀是很高兴的事儿,谁知道竟被火烧了一半去,连眉毛都被烧秃了,这还怎么见人?吴小妞都要郁闷死了,她憋着一股气,健步如飞,不知不觉走出了庄子。 洛书一直在后面跟着,吴小妞去哪儿,她就去哪儿。 走进一片密林,吴麓薇突然放慢脚步。洛书也发现这林子有些古怪,所有的树都歪歪扭扭,树干上被劈得全是伤痕,还有些被摧残得枝折叶落,如果是人的话,不知得疼成啥样呢。 吴麓薇又向前走了段路,猛然站住,目光疑惑地望着前方,那小眼神充满了惊喜,可不是白天那气哼哼凶巴巴的模样。对此,洛书在心里帮她做了个注解——啊!那沐浴在月光下的白衣男子,是谁? 那男子在吴麓薇视线中的,也仅是个背影而已。只见他身体悬在空中,捏了个指诀,一个淡绿色光球出现,紧接着光球爆开,无数小光点洒在林间,那些被砍得惨不忍睹的树干瞬间被治愈,全都变得完好无损了。 光点还在继续散播,有一些溅落到吴麓薇身上,她觉得自己眉毛处一凉,似乎闻到沁人心脾的芬芳。她心里一动,掏出镜子一看,啊,被烧坏的眉毛居然长好了! 吴麓薇这个高兴啊,看白衣男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她见那人收了功,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问道:“你是谁?” 那人慢慢转过身来,淡淡答了两个字:“人类。” 洛书差点儿没笑趴,白玉京又搞什么妖蛾子?这板着脸的是他么?媚眼呢?没见他抛媚眼不习惯啊! 她突然间明白了,铭澈让他注意影响隐藏身份,让他学会高贵冷艳,感情这货真放在心上了。 吴麓薇居然笑了,拧着手指道:“这么说,是路过的仙师喽?” 太娇羞了啊!洛书笑得想捶树。 白玉京淡淡瞥了吴麓薇一眼,居然没答话。 “我知道,有些玄门弟子不愿透露姓名,我只是看你……连树木都费心医治,觉得你心地善良……所以想认识一下。” 吴小妞还真是胆大啊,换个妹子哪好意思这样?洛书忍不住跑到白玉京那边,帮他抖抖袍角,好让他衣袂飘飞。 “我,我叫吴麓薇,你可以叫我麓薇,不是芦苇哦。” 我了个去,洛书现在想捶地!吴小妞以后不能直视啊啊啊! 白玉京点点头,纵身跃起,那身姿在月光中,简直就是男神般的存在! 吴小妞一脸仰慕,望着白玉京消失的方向,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白玉京几个起落,总算消失在吴小妞视线里,他哈哈笑了几声,对自己说了句,“干得好!” 跟在他身后准备回屋的洛书差点儿找不到路,原来这货一扭头,就恢复本质了啊! —————— 079:干了点儿啥? —————— 洛书今晚本来想试试,看灵识能不能走更远的,谁知道跟着吴麓薇转了一圈,没走出多远。这时候白玉京晒完月光回房了,吴小妞原地发花痴也不用理会了,洛书觉得,自己该回去了。 这一路上想着白玉京的样子,洛书直笑,打死吴麓薇也想不到,这个会治愈术的妖娆男子就是她切齿痛恨的白妩嫦,而且还是她连看都不愿看一眼的大胡子白不黑! 这一笑不打紧,心念动了,肉身是会有反应的。所以现在,正打坐入定的洛书脸上也带着笑意。 当洛书灵识回到客房的时候,不免吓了一跳,铭澈正坐在她对面,俊颜离她的脸只有三寸远,而且正在凑上去,越贴越近。 我的天,师兄在干什么!洛书灵识快速回到身体,猛地睁开眼推开铭澈,脸气得通红:“师兄!” 铭澈被推到一边,倒也不急不恼,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总算回来了,我看你一直在笑,怕你被什么东西缠住,还好没事。再晚一会儿,我就该扛着你身体到处去找了。” 他表情严肃,极其认真地告诉洛书:“灵识放出去,千万别图跑得远,遇上麻烦也别纠缠,赶快回来才是真的。”他抬手摸摸洛书小脸,笑道,“师妹刚才在干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洛书便把吴麓薇偷拿吴兴烨的珍藏秘笈,遇到深夜练功的冷艳白玉京,忙着自我介绍的事儿给铭澈讲了一遍。铭澈失笑,“白玉京真的只说了两个字?” “真的。”洛书举手发誓,“他只说了‘人类’,看来他还挺把你的话当回事儿。” “这么说,你听过我们聊天了?” 洛书不好意思笑笑。“这不想去看看你嘛,见你们谈得有趣,就多听了会儿。” 铭澈笑道:“刚才,我就觉得你在门外,出去看时又没人,就猜你去神游了。我怕知知太小,万一有事情喊我们都来不及,就赶着过来看看,白知知一见我来,一溜烟跑得没影。你猜她去哪儿了?” 洛书抿唇一笑:“还能去哪儿,找她的墨墨要吃的呗。” 铭澈抬手刮她鼻子,又道:“以后在这里不要放灵识出去了。这山庄看似宁静,其实还不如野外安全。” 洛书点点头,铭澈突然板起脸,“刚才推我是怎么回事?” 洛书笑道:“你离那么近,我还以为你要干啥……” “你笑得那么诡异。我怕是恶灵上身,早知道你冤枉我,还不如真干点儿啥。” 洛书一把揪住铭澈衣领:“那你到底干了啥没有?” 铭澈坏笑,“还没呢,所以觉得有缺憾,我决定现在干点儿啥补上。” 洛书笑着正要躲。就见屋里不知啥时候多了只黑豹,豹子中间那只眼睛紧紧盯着他们,像是生怕漏掉一个动作。 这不明摆着偷窥吗?这种情况下谁还有心情打打闹闹?铭澈扬声道:“白不黑。把你的宠物收回去。” 白玉京的声音慢悠悠从隔壁院子传来:“谁让你们声音那么大的?就不能矜持点儿?好歹也是大宗门出来的,让人家庄子里的人听见这打情骂俏的动静,成什么样子?还让我冷艳呢,你倒是做个表率啊?!” 然后,是知知吃东西的含糊不清的声音:“澈澈是表率啊。他外表很帅啊。当然墨墨也是表率,哥。你也算个表率!” 洛书大笑,白知知绝对是故意的。 啊,对了!洛书突然想到一件事,拉着铭澈去了隔壁院子。白玉京懒洋洋在椅子上歪着,一手托着下巴,水眸望着洛书,娇嗔道:“洛洛,你看你,想我就想呗,还亲自跑来了。” 洛洛?!铭澈飞起一脚,白玉京哈哈笑着躲过:“阿澈,你看你,打是亲骂是爱,你还动真格的了。” 墨亦甄正在陪知知吃宵夜,这时淡淡瞥过去一眼,冷声道:“吵死了。” 白玉京朝墨亦甄眨眨眼,眼见着又要来一轮搔首弄姿,洛书赶忙问:“白玉京,你昨天给吴兴烨吃的药,真的能回复原样吗?” 白玉京笑笑:“当然,他现在应该恢复了吧?” 洛书摇摇头,“我看到时,他还剩十八只脚,看起来很痛苦。” “够慢的,按理说,现在应该是个人样了。” “吴麓薇还给他喂了一颗卓仙师炼的百无禁忌丹,说是可以让他不那么痛苦。” 铭澈皱眉:“百无禁忌丹?我舅舅哪时候炼过这种丹?这分明是旁门左道的东西,哪个招摇撞骗的给她的?” 洛书恍然大悟,吴麓薇把那丹当成宝,明摆着是让人给骗了啊! 这小妞有没有点儿分辨能力?正宗的玄门弟子她瞧不顺眼,别人拿的假药她当宝贝,这不缺心眼儿吗? 铭澈笑笑,“或者,她骗吴兴烨也说不定。” 还真是呢,不过这个,只有吴麓薇自己知道了。 第二天,白玉京早早让铭澈给他拍上纯爷们符,这只男狐狸虽然不太服管教,有时候会独自消失一小段时间,但总的来说还是保留了一点儿节操的。既然都以壮汉形象出现了,他觉得一定要贯彻始终。 用他自己的话说,这也是他的一种病。知知做了个总结,她哥特别爱干净,达到一个让人发指的程度,而且不管做什么事都条理分明,混乱了不行,立场不清晰也不行,半途而废更是不行。 知知说,在上万年后,有个东方大陆给这种毛病取了个名字,叫强迫症。 临近中午,吴端赶来告别,说要出门给儿子求药,会离开个七八天。他让墨亦甄一定等他回来,到时候做最充足的准备,送大家去中曲山下。 就这样过了几日,白玉京白天准时变成大胡子,偶尔遇见路过的吴麓薇,就会粗犷地大笑,引得吴小妞对他嗤之以鼻。 晚上,他又变回男狐狸去林中修炼,每次吴麓薇都会在林边等候,当然,他一定会将高冷进行到底! 知知说,这也是病,还是那个上万年后的东方大陆,给这种病也取了个贴切的名字——精分。 —————— 080:吃掉中曲山 —————— 这天下午,知知边吃零食边翻典籍,白玉京对着镜子自恋,也不知道满脸胡子的模样,他是怎么看出花儿来的。 洛书坐在房顶上,看铭澈和墨亦甄切磋。 这些天没有在外奔波,也暂时没有事做,铭澈和墨亦甄都静下心来修炼,就在昨晚,墨亦甄也突破了胎息期到了蟾光境。 如果是在长风殿或是天阙宫这种修者云集的地方,入蟾光会有祥瑞之光放出,恐怕一大早就有人来祝贺。可这是兴跃庄,连个识货的高手都没有,就算有人看到瑞光,也只当是一道闪电劈过了。 墨亦甄有了进益,可把铭澈高兴坏了,两人一整天没消停,从早上开始切磋,一直没停过,打得鸡飞狗跳上房揭瓦。一会儿把人家屋顶捅漏了,一会儿把人桌子劈碎了。 好在白玉京不是摆设,在照镜子的同时,还能随手来接几个回复术,修房子修地面修桌子,总算让这里保持了原样。 当然,铭澈和墨亦甄切磋之前是布下了阵的,不然被路过的庄里人看见,还以为要拆房子呢。 两人正打得热闹,突然一起收手,铭澈又收了隐身阵法。洛书朝外面瞧瞧,问道:“谁来了?” “还能有谁?”胡子白玉京飞来销魂的小眼神,轻笑道:“还不是那根芦苇。” 自从上次吴麓薇对白玉京说,“你可以叫我麓薇”之后,她就多了个外号——芦苇。 果然,吴麓薇带了一队下人走进来,先是“哼”了一声,然后施施然坐下,不屑道:“你们这群人。果然不务正业。” 铭澈笑笑:“谢谢表扬。” 铭澈觉得无所谓,白玉京可不乐意了,笑眯眯问道:“我们怎么不务正业了?” 吴麓薇冷冰冰的目光扫了一圈,道:“小的一直在吃,好像从进了这个庄子,就没停过嘴。女的在房顶上坐着,像话吗?这儿是你家么!那俩男的,一个懒洋洋倚在椅子上,这是一般懒散么?对得起正宗玄门弟子这样的身份么?那个,板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还师叔呢!” “还有你,最瞧不顺眼的就是你!一脸大胡子恶心不恶心?” 白玉京笑:“不恶心。” “都长成这样了还好意思拿镜子照。再怎么照也照不成小白脸!” 白玉京还是笑:“你怎么知道?没准我晚上就变得俊逸潇洒,艳压群伦了呢。” “快别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了!”吴麓薇连瞧都不想瞧一眼胡子兄,把脸转向别处道:“你要是能变美男,我把中曲山吃了。” 洛书同情地看看吴麓薇,又望了望中曲山方向。小声道:“会吃撑的。” 白知知本来醉心于吃她的零食,一听有人要吃中曲山,马上兴奋起来,“吴姑娘平时胃口怎样?一顿吃多少?应该比我差点儿,就算三碗吧。一碗石头两碗土,每天吃五顿。我得算算够吃多少年……” “算什么算?!我就知道,来你们这儿就是浪费时间!”吴麓薇没好气道:“我爹爹传了信,说还得再过几天才能回来。让我先带你们走近路去中曲山下。” 没等别人说话,白玉京妩媚一笑,道:“有劳小芦苇了。” 吴麓薇暴怒,腾地站起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白玉京一个没忍住又抛了个媚眼,慢悠悠说道:“都说了不让你太暴躁。气性大的女娃不能修炼,容易炼出真火把自己给烧了。你可不能化成灰。你还得吃一辈子中曲山呢。” “闭嘴!你这胡子,怎么跟白妩嫦那狐媚子一个德行?”吴麓薇道:“我爹供你们吃住,不是让你们讽刺我的!中曲山的事我爹答应你们了,我不能食言,明天一早动身,爱去不去!” 吴麓薇说完,站起身气呼呼往外走。墨亦甄皱皱眉:“她只有一句话说对了。” “对!”白玉京笑得花枝乱颤,“她说我是狐媚子,只有这句是对的,啊哈哈哈~~” 这一晚,当纯爷们符消失后,白玉京和往常一样去外面晒着小月光,再使出双剑修炼,把周围树木搞得伤痕累累,最后再来个大回复术,把那些伤了残了的树恢复原状。 等他练习治愈的时候,吴麓薇又来了,站在远处瞧啊瞧。当他收了功,吴麓薇终于找到搭讪机会,跑过来说道:“你这法术我从没见过,是哪个宗门的?” 白玉京淡淡说道:“暮云谷。” 吴麓薇眼睛一亮:“果然是三大宗门的,这才是大家风范,比我们家白吃白住那几个人强多了!还天阙宫长风殿的呢,哼!” 她一开始说坏话,就有点儿收不住:“最讨厌哪个胡子了,一个糙汉子,还学姑娘照镜子……”她正说得开心,猛然瞧见白衣男神面色冷淡,这才悻悻住了嘴。 吴麓薇想了想,又道:“你这人心真好,每天来给树治病,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总来破坏这片林子!” 白玉京不说话,心里却想,我就是那个天杀的呀,你来砍我呀! “你叫什么名字?我都在这儿陪你这么多天了,总得告诉我吧?” 白玉京有“高贵冷艳”的功课要修炼,于是依旧一言不发。 “你这人怎么这样?看着正经,总板着脸就是假正经了,你有没有礼貌啊,哎——你说句话啊,怎么又走了!讨厌死啦!” 这时,白玉京已经走远,给吴麓薇留下个无法企及的背影。 其实他可想说话了,他想冲到吴麓薇面前用兰花指戳她的脑门,连抛十个八个媚眼,然后说:“老子爱抛媚眼怎么了?老子就是你最看不上的大胡子,你倒是去吃中曲山啊,吃啊吃啊!” 这一瞬,他觉得自己可忍辱负重了,不能立刻打吴麓薇的脸,太不爽了! 第二天一早,吴麓薇果然没食言,早早等在庄子门口。她受了会治愈术男子的传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墨墨,”白玉京摸着胡子笑:“你看,她的表情越来越像你了,好棒!” —————— 081:出发 —————— 出门回来了,赶紧来更新 —————— 墨亦甄根本没理男狐狸,知知一脸不高兴,“他们俩根本就不像嘛,吴小姐虽然看上去冷漠淡然,但她是故意的,而墨墨是天生的,境界不一样。再说,墨墨才不屑和别人一样,也不喜欢别人和他一样。” 白玉京坏笑着瞄了眼墨亦甄,再看看吴麓薇,笑道:“嗯,一个是真冷,一个是假冷,果然不一样。” 不说话都能被调侃半天,吴麓薇可真生气了,刚要发脾气,就听白玉京摸着胡子自言自语:“如果她现在发作的话,就是装高贵!” 吴麓薇忍了好几忍,这才把怒气压下。 结果白玉京又来了一句:“强忍着不发火,那还是装高贵。” 吴麓薇差点儿喷出一口老血,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谁装了谁装了? 白玉京坏笑着,没完没了:“这脑袋真高傲啊,一直昂着,都能看见鼻孔了,咦,鼻孔里好像有块……” 吴麓薇实在忍不住,大吼一声:“你说谁高傲?不想理你们不行啊?!还非得膜拜你们啊?!三大宗门了不起啊?!不想走直说,我还不伺候了!!!” 吴小妞用大吼阻止白玉京说出那可怕的两个字,脑袋上已经冒出愤怒的小火苗,白玉京哈哈哈笑了数声:“好大的火,知知快来烤个红薯,我就说,她迟早得把她自己点着了。” “好呀好呀!”知知拍手,“我去挖红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墨亦甄拍了知知脑门一下,知知马上住嘴,乖乖跟在小墨身后:“不吃了还不行。我不能胖!” “对,女人嘛,宁可死,也不能不漂亮。你看头上冒火的小妞,气性那么大,脸都扭曲了,一点儿美感都没有。”白玉京不遗余力地黑吴小妞,吴麓薇已经忍不住要拔剑了。 “呃……”还没等出发已经乱成这样,铭澈实在看不下去,你说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妖。怎么会有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情?吴小妞已经被成功激怒,一会儿撂挑子不干了怎么办? 白玉京,现在要救的是你爹不是我爹! 铭澈先是笑笑。然后问:“吴小姐,请问我们往哪边儿走?” 吴麓薇狠狠白了铭澈一眼:“这边!” 洛书扭头,“师兄,她生白不黑的气,为什么瞪你?干嘛拿你撒气?” 铭澈笑着朝洛书勾勾手指。洛书便靠的近些,铭澈对着她的耳朵小声道:“因为我看上去很好欺负的样子。” 洛书也翻他一眼:“好欺负也要我来欺负,她凭什么?” 铭澈赶忙拉住,今天这是怎么了,按下葫芦起来瓢啊! 若是平时,吴麓薇拂袖而去都有可能。今天也不知为什么,居然硬生生忍了。她召唤出一只斑斓的鹦鹉,正准备出发。就见小胡子气喘吁吁跑了来。 “大……大小姐,不好了,胖子不见了!” 吴麓薇问:“怎么不见的?” “就……就是,一早起来人就没了。” 吴麓薇不耐烦道:“再找找看,他要是一大早出门忘记告诉你。也要上我这儿来报个失踪么?” 小胡子结结巴巴道:“可……可是……” “可什么是!庄子里这几天还不停丢东西,没准就是胖子偷的。滚回去。两天之后找不到人,你再和我说!” 小胡子只好退下,重重叹口气,边走边小声嘟哝:“最近邪了,每晚都少个人,他们也不能排队偷东西吧?” 铭澈皱皱眉,问道:“庄子里有人失踪,真的不用找找么?” 吴麓薇哼了一声:“你们是外人,我还没问你们,倒问起我来?若不看你们是三大宗门的弟子,早就抓起来盘查了。”她骑上鹦鹉,自顾自朝前飞了起来。 铭澈也不多说,唤出追电,墨亦甄也放出小勇敢,这两只灵宠一个威风凛凛霸气侧漏,一个飘逸出尘高雅脱俗,要多显眼有多显眼。 就算是吴麓薇,也不免多看了几眼,前些天跟白妩嫦要解药时遇见过铭澈和洛书,也见过那只狮子,当时就觉得天阙宫的修士福利真好,能有这么棒的宠物。现在看起来,秋水长风殿也不错啊。自己的鹦鹉和这两只座驾比,敢不敢更俗?! 铭澈拉着洛书坐在追电背上,突然白影一闪,后面又多了个人。铭澈笑笑,“白胡子,下去。” 白胡子是指姓白的大胡子,这货在铭澈后面妩媚一笑,习惯性抛了个媚眼,这才小声说道:“你忘了?我还是白妩嫦的时候骑过小鹿,那女疯子见过的,总不好这时候放出来。” 铭澈皱眉:“你太重了,我心疼我的狮子。” 白玉京嘻嘻笑道:“那让小洛洛下去嘛,咱俩一起,要不,我和小洛洛一起也行,你下去。” 多一个白玉京,当然也重不到哪儿去,铭澈见他耍赖,便也不再赶他走。白玉京脸皮甚厚,那可是百无禁忌的一只男妖,他伸手正要搂住铭澈的腰,就听铭澈道:“离我远点儿。” 白玉京贝齿咬着粉嫩嘴唇,嗔怪道:“那我也不能掉下去啊。”他两只手都挽成兰花指,用指尖捏着铭澈的衣角,“瞧我多听话,你让干啥就干啥。” 吴麓薇瞥来不屑的一眼,刚刚因为鹦鹉自惭形秽,这下终于找到可讥讽的理由:“天阙宫的都好这口吗?” 白玉京那是多坏一只狐狸,马上反唇相讥:“你爹也不给你弄个像样的坐骑,这个土死了,没半点儿仙气。” 吴麓薇简直要气炸了,咬着牙催动名叫花花的鹦鹉,一言不发朝前飞。心里已经把那讨厌的胡子骂了千百遍,诅咒他根根胡子生出倒刺,把他身上全扎出窟窿。 就这样飞出几百里,白知知突然道:“这么走对吗?我读过的地方志上说,再往前是沼泽,对了,那一带还有个动人的爱情故事……” 吴麓薇可不想让白知知讲故事,她让小鸟停在半空,从怀中拿出一片玉简,念了口诀,眼前便出现一张中曲山一带的地图来。 白知知往这边瞧了一眼,道:“看嘛,就是错了。” 吴麓薇冷声道:“不用你提醒,我看到了!”她仔细看了地图,指着右边道:“是这个方向,爹说曾有人挖了条密道,贯穿整个山脉,那密道据说一直通到穷奇脚下,我们朝这边走就是了。”想了想,她又道:“要不是我爹吩咐,我才不会冒险带你们来!” 白玉京可不是省油的灯,笑道:“还没进密道呢,你就怕了?” “谁怕了!”吴麓薇大声道:“你再敢说话,我就把你丢出去!” 洛书扶额,哪尊大神给了吴小妞勇气,让她敢说出这么浮夸的语言! —————— 082:故意的 —————— 越往前走越热,路的尽头是一条峡谷,峡谷中流淌着炙火,如果不慎摔下去,必然烧得连渣都不剩。吴麓薇指着对面道:“看到断崖中间的台子了么?那就是密道入口。看见下面的火了吧,这是挖密道的人布下的火阵,你们之中谁跳不过去,就化成灰好了。” 在这些男男女女面前,“跳不过去”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铭澈首当其冲,足尖点地,从火舌上方轻盈越过,刚一落地,回身扬起缚仙索,把洛书拉了过来。 接着,墨亦甄直接背着知知跃过,简直毫无难度。就连那最可恶的大胡子,飞过去的身姿都那么优雅。 吴麓薇不服气,自己也跃过火舌过来。这一方台子极小,仅够大家站立,洛书仔细打量岩壁,却找不到入口。 吴麓薇看看洛书,轻蔑地笑,好像她赢了一局似的。她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块八卦牌,对准那岩壁,念了咒语解开禁制,岩壁上这才出现洞口,众人鱼贯而入。 这条通道被规划得极为规整,在四周侧墙壁上,用来照明的是闪闪的晶石,抬眼望去,像是布满繁星的夜空。 白玉京笑道:“我以为挖密道的是个穿山甲,没想到居然是个土豪。”他身姿摇曳,每一步都走得妖娆,当走到比较大的晶石下,素手一扬便将晶石收起,没半点不好意思。 吴麓薇走在最前面,边走边说:“你们走了狗屎运,打开这密道的八卦牌我家刚好有一块。能走进这条通道,就意味着避过了外面千千万万的鬼怪妖魔,可以直接挑战穷奇。虽然死在穷奇手里,和死在寻找穷奇的路上结果都是一样,但是总能多活些日子。” 这些话。墨亦甄这种人是绝对不屑理会的,而白玉京是绝对会反唇相讥的。他随手抠下一块品相不错的晶石,坏笑道:“说得对,我们确实走了狗屎运,我们遇到了一块脾气暴躁的狗……” 他抿唇一笑,故意不去说后面的那个字。白知知嘎嘎笑出声,被墨亦甄瞪了一眼,忙住了嘴。 吴麓薇简直要气炸了,咬牙道:“也就是我爹吩咐过,不然我才懒得管你们!本来爹让我送到门口打开禁制就可以的。我自己瞎好心,带你们往里走,你们简直不知好歹!” 铭澈笑道:“姑娘。胡子这人就是欠揍,回头你随便打他,我们都不拦着。” 哈哈哈,白玉京笑得好开心,在后面戳了铭澈肩膀一下。“小坏蛋,你个小没良心的。” 洛书身上立刻起了两层鸡皮疙瘩,吼道:“你离我师兄远点儿!” 白玉京嘻嘻一笑,跟着众人往里走,也不再捣乱。眼睛却在四处瞄着,时时防着身后。 他消停了。吴麓薇却没打算罢休,讥讽道:“你们的修为,就算比我强些又能怎样?我见过的修者比你们厉害的有的是。可惜走进这条通道就再没出来过。别以为能收几只妖魔,就可以横行天下,在穷奇面前,烟消云散也就一瞬间的事儿。如果你们还有点儿自知之明,现在回去倒还来得及。” 洛书真无语了。这女的怎么没完没了的,能不能让人耳根清净啊? 铭澈拉住她的手。将那小手放在掌心,悄悄捏了下,洛书会意,忍着没发作。铭澈笑笑,问道:“吴家送过多少人进这条密道?” 吴麓薇哼了一声:“那可多了去了,从我记事开始,每年都有些大高手前来中曲山挑战,我爹心好,都不知道送过多少人了。” 铭澈又问:“都没回来过?” “对!死在穷奇手里的,不计其数!” “每次都是你爹送他们进这条密道么?” 吴麓薇道:“我当然也送过,不过都是到门口,我爹说这条路有死亡之气,我天纵奇才,以后的路光明着呢,他不让我进来。” 铭澈眸光闪动:“那么这次,是姑娘格外眷顾了?” “哼,我是看你们年纪轻轻的去送死很可怜,就送你们一程,再说,现在我的修为也不错了,区区死亡之气怕什么?” 铭澈笑笑不再说话,却拉了洛书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洛书立刻领会,灵识随即感知到,师兄让自己小心。 走了没多远,前面的墙壁向里凹进去一块,里面闪出各色光焰,和晶石的光芒辉映着,煞是好看。 众人走近一看,原来是好多法宝,有泛着霜华的长剑,有冷冽的双钩,有周身流动着金色“卍”字的禅杖,还有七色的彩绫…… 墨亦甄皱眉:“都是那些高手的?” 吴麓薇道:“这我可不知道,我也是头一次来。” 白玉京笑着说:“呦,真是够惨的,这些法宝的主人有男有女,有和尚有修者,都在这中曲山下送了命。对了,吴小妞,你的武器好像不怎么样啊,你爹怎么不从这些家伙里选上一个?” 吴麓薇气道:“我要这些干嘛?都是晦气的东西!” 白玉京摇摇头:“真正的好东西怕是早被收走了,这里都是些破烂而已,都没墙上的晶石有价值。” 吴麓薇哼了一声,正要反唇相讥,一眼看见白玉京正在做的事情,尖叫道:“你住手,凭什么偷我们家晶石!” 白玉京挑眉:“这密道你家挖的?” “那倒不是。” “晶石是你爹镶的?” “不是……可我们家有钥匙。” “你邻居家的钥匙给了你,你能说他们家夜明珠是你的?” “可也……不是你的。” 白玉京哈哈笑出声:“可它们也没阻止我拿呀。”他抬头对着壁上闪亮的东西,柔声道:“小晶石,跟我回家好吧?看,它默许了。” 洛书这个汗,白玉京这货的行为,简直了……虽然不太敢苟同,可为什么觉得很解气?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岔路口。 “咦?”吴麓薇道,“这条路不该是直直通往中曲山下吗?怎么会有岔路?” 白玉京冷哼:“岔路这种事,你会不知道?” —————— 083:神翻译 —————— 如果是以前,吴麓薇早就瞪眼睛了,这次她居然没发飙,望着前方两条路的交叉点,神情专注。 她突然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这里曾有幽都兵马进来过,所以有些机关是对付妖魔的。我爹说,逢岔路走右边,所以右边是安全的。” “哦?”白玉京坏笑,转头问铭澈:“阿澈,你信她么?我们真要走右边?” 铭澈微微一笑:“如果有人想暗算我们,左边右边都会有危险,走就是了。” 吴麓薇咬咬嘴唇,显得极其委屈:“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要带路了。”她跺跺脚继续前行,白玉京倒也没继续挤兑她,只是更加警觉地走在队伍后头。 前方豁然开朗,居然出现了几十丈高的圆形空间,这里较为空旷,四周有八座方形台子,上面有颇为霸气的异兽雕像。吴麓薇掩饰不住眼底兴奋,声音也变得愉悦:“果真有这地方!” 墨亦甄冷冷道:“这是哪里?” “呃……歇脚用的。” 洛书看看周围,这么大的地方空荡荡的,还有凶恶异兽的雕像,怎么看也不像是歇脚的地方。 “我去找找前面的出口,可别耽误你们的行程。”吴麓薇表现出少有的乖巧,她正要走,白玉京一步拦住:“找出口?我也去。” 吴麓薇怒了:“你别跟着我。” 白玉京坏笑:“我看上你了,怕你有危险不行么?” 吴麓薇暴怒:“不行,不许你说这样的话,对我来说是一种侮辱!” 白玉京笑得更坏:“假话不爱听啊,可真话有点儿伤人呢。我都烦死你了,可怕你把我们困在这里,然后自己偷偷跑掉。那就糟糕了。” 吴麓薇气得快爆炸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不走了!我要回庄里去,还有人口失踪案等着我查呢!” 白玉京从她身边走过,丢下两个字:“请便。” “滚蛋,你们都滚蛋,别在我身边站着,我是不会再理你们的!” 等到大家都离开有一段距离了,吴麓薇突然站起身,扭头就跑。“轰”!洛书只听得身后一声巨响。一道布满符箓的铜门落下,封住了回去的路。 吴麓薇的声音从铜门后响起:“我就是故意的,故意把你们引来然后关在里面。现在所有的出口都被我封上。你们现在想后悔,可来不及了!那个臭胡子,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 白知知摇头:“好嚣张。” 吴麓薇哈哈笑着,问道:“怎么样,怕了吧?” 洛书道:“一般来说。女坏蛋都笑得这么张狂。” 白玉京道:“戏太烂,早就看出她不对劲,演得那么吃力。拿她几块晶石都舍不得,抠死了。” 墨亦甄这次有附和:“幼稚。” “对对,比我妹妹还幼稚!”白玉京极其赞同。 吴麓薇本来是想听他们在里面求饶的,没想到的是。明明都被困住了,他们居然还有心情讥讽自己。生气啊,真生气! “哼。看来我得送你们件礼物,让你们知道厉害!你们慢慢玩儿,我去喝点儿茶水,一会儿再来收尸。” 话音刚落,就见吴麓薇消失的地方冒出一股浓烟。烟雾中,一个庞然大物缓缓走来。那家伙有二十丈高,浑身乌青,一半是人,一半是蜈蚣。 看着他后面三十多只脚,洛书觉得一阵恶心,就连白玉京都吓了一跳,小声道:“这不吴兴烨吗?他怎么还这样?” 铭澈瞥了他一眼:“得问你啊,不是你给他吃了丹,他才变成蜈蚣人的吗?” 白玉京表示不解:“可我给他解药了啊。” 洛书道:“师兄,我想起来了,上次我放出神识,看见吴麓薇给他喂丹了。吴麓薇能干出把我们困住的事儿,还偷拿他哥哥的东西,想必那丹也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铭澈眸子轻眯:“对,还冒充是我舅舅炼的丹,说是百无禁忌,变成这样还真是没有忌讳了!” 洛书叹气:“把哥哥变成这样,年纪轻轻的,心怎么这么狠呢!” 说话间,那蜈蚣人已到了眼前。知知大声喊:“小心啦,这种异变最是可怕,人间修士也好,妖魔也好,修炼都有个循序渐进。这家伙不一样,他吃的丹把他变大变强啦!” 洛书摇摇头,“替他心寒,虽然好色,但是被自己亲妹妹这么算计,也挺可悲的。” “砰”蜈蚣人吴兴烨炸出一股绿烟,那烟雾迅速弥漫在四周。洛书晓得这烟有毒,屏住呼吸时已经吸入少许,一时间之间觉得头晕目眩,浑身无力。 扑通,一旁的白知知已经被毒趴下了。墨亦甄赶忙伸手捞起知知,让她趴在自己身上。 白玉京轻声一笑,双手在胸前挽了一下,手中便多了柄两寸多长泛着流光的精致手杖,他将手杖举过头顶,一道道白光从几十丈高的密道顶端洒下,夹着片片嫩绿的叶子,带着清新的气息,立刻驱走了翻滚的浊气。 洛书立刻觉得世界干净了,知知也醒来,在墨亦甄身上拍着手大叫:“我哥有病的,不干净就要发疯的!蜈蚣喷的气太污浊,他挥挥法杖就好啦!” 铭澈回头朝白玉京笑笑:“洒扫做得不错。” 白玉京当然回了个媚眼:“谢谢表扬。” 那蜈蚣一见毒气被冲散,气得嘶嘶乱叫,白知知道:“好可惜啊,我蜈蚣语学得不太好,不然就知道他说什么了。” 洛书笑:“猜也猜得到,他说,你们太坏了,我就喜欢臭烘烘的毒气,你们搞得这么香,不好闻,我不高兴了!” 她刚说完,就见蜈蚣人狠狠跺了下脚,居然点了点头。 铭澈笑,忍不住抬手捏洛书的脸蛋。 蜈蚣人又在嘶嘶咆哮,双手捶胸原地转了好几圈,然后跑到一边撞墙、撞墙、再撞墙!最后又停下来盯着洛书看。 洛书道:“他说,我难受的很,浑身要爆炸了,我现在就想嗷嗷叫!我撞墙,我使劲儿撞墙,可是撞墙也缓解不了我的痛苦!” 啪啪啪,蜈蚣人在鼓掌。 铭澈抬手又轻轻掐了下洛书的脸,“神翻译啊你!” —————— ps: 一不小心又过零点了 084:不作不死 —————— 紧接着,蜈蚣人用几条腿抓牢地面,另外的腿一起腾空,“轰”地一声,将近二十条腿齐齐落地,地面猛颤,毒烟不断。蜈蚣人哇啦哇啦大叫,气势汹汹冲着白玉京冲了过来。 白玉京唇角一勾,笑眯眯望着蜈蚣人问道:“你想干嘛?” 蜈蚣人直立起上身,手上拿着一柄喷着绿烟的三头叉,朝那妖娆妩媚却长着一脸胡子的男狐狸扎了过去。 白玉京笑眯眯左躲右闪,忍不住又在自恋:“长了胡子还这么迷人,没办法,我太美了。” 铭澈笑道:“胡子一大把了还不忘吹牛,你倒是迷住幽都的幽女啊?被一只蜈蚣追算什么本事?” 蜈蚣人一直气哼哼追着白玉京打,用叉子扎,还狂喷毒烟,根本看不出对男狐狸有倾慕之情。 洛书道:“我明白了,蜈蚣的意思是:白妩嫦你个小妖精,别说你长了胡子,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蜈蚣人举起叉子的手停在半空,转过头来朝洛书咧开嘴。洛书浑身一抖,道:“不用客气,猜对你想说的话纯属偶然,不用冲我笑,真的。” 大家觉得这蜈蚣人还蛮有趣的,也没打算伤他,站在那里说说笑笑,看他追赶白玉京。蜈蚣人吴兴烨这些天一直被存放在吴麓薇藏戒里,憋得难受,这下可算被放出来了,追够了白玉京,又满地乱窜练习着二十几条腿的协调性。 吴兴烨本来也是大好青年,却因为贪恋美色遭遇了男狐狸,倒霉地多出那么多条腿,任谁也没法一下适应。他走上一段,就会有几条腿拧在一起系上死扣,于是停下来拿叉子把死结慢慢挑开。 蜈蚣人玩儿自己的,大家也不去招惹他。谁想白玉京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笑嘻嘻问道:“小吴,你怎么认出我的?” 小吴直立起上身,扭着脖子抛了个媚眼,铭澈和洛书这个汗啊,白玉京这么鲜明的特征,连蜈蚣都认出来了。 至于吴麓薇,那是被假高冷的男神蒙蔽了双眼。根本没想到小树林的美男子和这胡子能划上等号。 白玉京见小吴连兰花指都拗出来了,忍不住哈哈大笑,“学得真像,我相信了,你对我是真爱。” 吴兴烨挥动叉子吼叫,表示很愤怒。 洛书赶忙翻译:“他说,你再说话就干掉你。” “哈哈哈,”白玉京笑得好不得意,“小黑快出来。小吴变得这么魁梧威猛,咱们得记住他的样子。” 那黑豹听到主人召唤,立刻现了身形,额上的眼睛盯着蜈蚣人瞧。白玉京得瑟地跑到小吴旁边,笑靥如花地拉着他一只脚合了个影。 “小吴,你虽然一不小心长成这样,但是一颗心还是很阳光的嘛。你觉得,我有胡子好看还是没胡子好看?” 吴兴烨呼呼喷着绿烟,不理他。 “又来了,这毒烟多呛人。闻着一点儿都不舒服。”白玉京皱皱眉。连连挥动手杖,把空气给净化了下。接着轻启朱唇,笑道:“你妹妹挺狠啊,我给你的解药是真的,都已经帮你去掉了十几条腿,眼看着就变回有为青年,她却喂你吃了别的东西。我妹妹绝不会干这种事。你看,同样是妹妹,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我虽没我妹妹看得书多,大致也知道,她喂你的根本就不是卓仙师炼的丹,而是用来自魔界的苦苓草炼的魔丹,你妹妹学的是长风殿心法,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蜈蚣人愣住。似乎是在回忆过去,表情变得异常痛苦。他扔了叉子。双手抱住头痛苦地嘶吼,然后不停用头去撞异兽的雕像,撞一个碎一个。 白知知道:“哥,原来你也有点儿文化啊,我还以为你啥也不是呢!” 白玉京回眸一笑:“我怎么说也是你哥,别小瞧我,哼!” 这边,吴兴烨已经把所有异兽雕像都撞碎了,还是啥也没想起来,头反倒疼得厉害,抱着脑袋满地打滚。白玉京耸耸肩,朝铭澈和墨亦甄做了个很遗憾的表情,他觉得凭自己魅力没有问不出来的东西,哪怕现在满脸是胡子。 于是他继续说道:“吴兴烨,你吃了魔丹体格变大,永远不能做人。难道,你妹妹只是为了你屋里那不值一文的秘笈?小墨那里有好多长风殿秘笈,都比你那本强一百倍,你亏死了。” “不能做人”“不值一文”这俩词一冒出来,蜈蚣人被刺激得彻底癫狂了,他眼睛发出绿光,浑身喷着比绿烟更浓更臭的黑气,撒开二十几条腿,举着叉子恶狠狠朝白玉京扎来。 白知知大叫:“哥你惹他干嘛?就算他原来是个废物,吃了那丹也涨了几倍功力,看,他发狂了吧!” 白玉京一拧身,躲过蜈蚣人来势汹汹的一叉子,眼见着那庞然大物跃起,十几条腿朝着他一起飞来。想躲,已经来不及。 在那一刻白玉京心里想的是,艾玛,美丽的脸蛋要玩儿完。 就在这时,铭澈一闪身,挡在白玉京前面,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敌人,他习惯了让队友站在身后。 砰砰砰,十几脚连环踢踹在铭澈身上,铭澈硬抗下来,被踢得倒飞出去。同时,焰破长明出手,带着灼热火光,扎在蜈蚣人左肩。 铭澈捂着胸口摔倒在地,墨亦甄抢在铭澈身前。没想到,变异的蜈蚣人有这么厉害! 白玉京躲过蜈蚣数脚,笑道:“阿澈,是我话多连累了你,抱歉。” 铭澈道:“不作不死!” 白玉京笑得花枝乱颤,洛书忙着扶起铭澈,翻了白玉京一眼:“你还好意思笑?” 白玉京娇嗲地嗯哼一声,手持法杖,抛出一个透明光球。那光球飞到铭澈头顶,变换了七种颜色,然后哗地散开,被踢的胸口立刻不疼了。 就连旁边的洛书都觉得,自己的脸变得更加水润更有弹性。 白玉京一个媚眼抛过来,“阿澈,我这可是极限治疗,一般时候我都不用。你觉得怎样?胸口好些了吧?脸也红润了吧?连头发都多长了一寸呢,还有……啊哈哈,还有某个部位也长了些,我就不说了……哈哈哈~~~” 铭澈微微一笑,淡淡说了一个字:“滚!” —————— 085:坑队友 —————— 洛书一脸天真,好奇地问:“什么长了?快给我看看。” 白玉京爆笑,脸上无比得意。 铭澈瞪他一眼,然后朝洛书伸出手掌:“应该是手指。” 洛书拉过铭澈的手,反反复复摸了手指,又伸出白皙小手和铭澈的比了比,疑惑道:“没觉得长啊,和以前一样嘛。” 白玉京眯着眼睛,觉得好久都没这么开心了,铭澈能被他整到,浑身上下都觉得舒坦。 白知知歪着头,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于是去翻小书包:“我还没学过这些呢,我看看有没有关于男人的书。” 白玉京笑抽,得意地朝颓在一边的蜈蚣人抛了个媚眼。 墨亦甄实在看不下去了,冷声道:“睫毛。” “是吗?是睫毛长了?”洛书又睁大眼睛去看铭澈的睫毛,依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铭澈本来烦死了白玉京,此刻却突然转了态度,笑道:“师妹再离近些看,肯定是不太明显。” 洛书便依言又靠近些,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铭澈一时间有些恍惚,呆呆地看着师妹近在咫尺的如玉脸庞。 白玉京咯咯娇笑:“哎呦,阿澈还有些害羞呢,我也就帮你到这里了。” 洛书可没听懂白玉京什么意思,细细看了半天,笑道:“师兄的睫毛,好像是长了些。” 白知知一听,像是发现了什么新课题,跑去蜈蚣人旁边,口中喃喃自语:“我哥的治愈术扔出来,对敌方有什么效果呢,我得看看蜈蚣的睫毛长长了没有。” 墨亦甄道:“知知,回来。” 白知知挥挥手:“没关系啦,它都被澈澈给打倒了。” 蜈蚣人趴在地上。突然站起身来,伸手拔出身上的焰破长明,使劲丢在一边。白知知道:“你别生气啊,大家又没想杀你,哎哎,站那么高干嘛?我还要看看你的睫毛呢!” 大蜈蚣心理上、身体上刚刚遭受了双重刺激,此时处于爆发阶段,嗷嗷乱叫着。嘴里不知在哇啦哇啦喊些什么。 铭澈望向洛书,洛书摇摇头,“他现在全身气息都是混乱的,我也猜不到他要说什么。” 白玉京笑道:“哎呦,瞧把他气得,叫得越发难听了。” 知知道:“咦?这是在哪儿学的?跟刚才说得不一样,蜈蚣语都说得跑调了。” 蜈蚣人越发狂躁,他的身体突然发出暗红色的光,双眼变得赤红。脸上十分狰狞。他吼叫着拎起叉子直奔白知知,知知妈呀一声,撒腿就跑,蜈蚣人此时腿脚比刚才不知利索了多少倍,在知知后面紧追不舍。 知知吓得大喊大叫:“你们管管我啊,他怎么老追我啊!” 墨亦甄正要上前,被白玉京拦住,笑嘻嘻道:“小吃吃,我看你你先跟他玩一会儿好了。” 知知大吼:“为什么啊?” 白玉京不紧不慢地说:“我觉得你的妖精生涯有些偏差,我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只啃书本是没有用的。防身的本事比学富五车重要,这蜈蚣也就会喷喷烟踢踢腿,有我在,你怕他干嘛?你倒是打他呀!” 白知知快哭了:“你是我亲哥吗?我包包里就一把扇子,他这么大的个,我扇得动吗?” 白玉京笑道:“就是亲哥才管你,阿澈他们跟你关系没这么近。哪好意思管?墨墨阿澈都别上,让小吃吃再跑两圈。吃吃你看你,光知道吃,最近都重了,娘可见不得我们丑上半分,你吃胖了你还敢见娘么?” 白知知躲过蜈蚣人一叉子,气道:“我重了也是墨墨的小勇敢驮着我,有事情也是墨墨背着我。什么时候用你管过?哼!” “唉,就是因为这样才要改变。你怎么好意思再给人家添麻烦?” 墨亦甄冷声道:“不麻烦。” 白玉京咯咯娇笑着,“可是我这做哥哥的过意不去呢。” 狐狸哥哥在锻炼妹妹,别人还真不好插手,好在那蜈蚣被铭澈打伤,瞧着也没那么危险。 洛书叹气,知知啊,怎么你哥一来,你的日子还不如从前美好了? 蜈蚣和小狐狸捉着迷藏,知知额上开始流汗:“累死我啦,能不能喊停?” 白玉京摇头,知知气道:“白玉京我恨你,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比你美,让你天天生气!” 白玉京大笑,眼见着蜈蚣人离知知越来越近,洛书突然道:“师兄,我怎么感觉这蜈蚣不对劲啊,他周围的气场比刚才还要强!” 洛书的六感比常人敏锐,发现这能力以来从没出过错。铭澈和墨亦甄立刻全神戒备,墨亦甄破甲匕在手,已经准备冲出去了。 白玉京哈哈笑道:“急什么,小知知不是跑得挺欢实嘛……” 还没等他说完,就见蜈蚣人追上了知知,一脚把知知踩在脚下,他喷出浓浓的黑烟,身体在烟雾里陡然变大一倍!刚才就够大了,现在简直要把密道上面顶开了! 他狂放地大笑,举起叉子就往下刺,速度奇快,哪像刚才那呆呆傻傻的模样?白知知早就被毒烟熏倒,这叉子要是扎下去,哪还有命在?! 当!墨亦甄破甲匕出手,扎在三头叉柄上,两件兵器相遇,发出刺耳的声音。电光火石间,破甲匕被击飞,虽然拦下扎向知知的叉子,却没能将那怪物的兵器击断,更没能伤到蜈蚣人! 不会吧,突然变这么强了? 墨亦甄飞身上前,专心指挥破甲匕,铭澈洛书白玉京也赶到,几人纷纷拿出神兵围殴。蜈蚣人不知怎么回事,浑身像是生了一层硬甲,居然刀枪不入。 白玉京也不笑了,赶忙指挥法杖放出光球,好驱散浓烟。 蜈蚣人光顾着去打铭澈他们,脚下出现了空挡,墨亦甄飞扑上去,从蜈蚣脚下捞出知知,谁知蜈蚣突然回过神,某一条腿啪地踏下,居然把墨亦甄踩在脚下。 洛书拿出缚仙索,我缠,我缠,你不是能踩吗?我把你的脚统统缠住! 因为蜈蚣太大了,站在他脚下实在是太渺小,洛书指挥着缚仙索,一不留神上面又落下一只脚,洛书也被踩得趴在地上。 接下来很快轮到白玉京,被踩得时候还哎呦了一声,连骂蜈蚣讨厌。 整个队伍除了铭澈,都被蜈蚣大大踩在了脚下。 “哎呀,好像糟糕了呀。”白玉京花容失色,连连揉着被踩的腰。 洛书趴在地上咬牙道:“怪物是你刺激的,害得我师兄被踢了好几脚;你妹妹是你要溜着跑的,差点儿被叉子扎死;蜈蚣发了狂,我们都被踩趴下!你真是坑怪物、坑队友、坑妹妹,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 铭澈在空中躲过一叉子,道:“还是那句话,不作不死。” —————— 086:仁爱之气 —————— 白玉京顾不上反驳,扶着自己的腰,抬头撒娇道:“吴兴烨,你能不能轻点儿踩,老子的腰快要被你踩断了。” 蜈蚣人哪会听他的,正红着眼用叉子扎铭澈呢。这些人都被踩了,这让他很满意,可剩下的最后一个太过狡猾,让他特别不爽。白玉京不喊还好,越喊他越暴躁,脚上一使劲儿,加重了力道。 洛书哎呦喊疼,连忙让白玉京住嘴:“快别说话,他要是再使劲儿,咱们就被踩碎了!” 铭澈在空中和蜈蚣人缠斗,见吴兴烨虽发癫发狂把众人踩在脚下,却没痛下杀手,他便也留了些余地。墨亦甄护着白知知,催动流云破甲匕,破甲匕闪着寒光在空中回旋,猛地逼向蜈蚣人,想趁其不备斩断他几条腿。 “小墨等等!”铭澈道,“白狐狸,蜈蚣是被你激得发狂了,但凡治愈之术,都有令人心神清明的招数,别跟我说你不会!” 白玉京咯咯地笑,“讨厌,你怎么不早说,不然我早使出来了,害得我被怪物践踏半天。” 墨亦甄冷冷道:“自己的本事,还要别人提醒么?” “是呀,我就是这么矫情,哈哈。”白玉京说完,聚气凝神,整个地面涌动出碧色气体,那绿气缓缓上升,漫过地上被踩的几人,一直向上,直到弥漫在蜈蚣人周身。 蜈蚣人闻到这气息,身体顿了顿,目光渐渐柔和,眼中赤红的颜色变淡,攻击也随之减弱。铭澈得以喘息,立刻跃上密道顶,寻了一处落脚地歇息。 蜈蚣人仰着头看他,咧着嘴嘿嘿傻笑。 “哈哈哈。”白玉京笑得好不得意,“大家感受到我的仁爱之气了么?我是一个充满爱的狐狸,对世间万物一视同仁。吴兴烨现在是一个病人,我用仁爱感化他,如化雨春风,让他除去暴戾……” 洛书忍无可忍:“闭嘴。” “不嘛,”白玉京委屈道:“还没说够呢,我突然觉得。如果我不是个妖精的话,我应该做个游吟诗人。” 铭澈没理白玉京,他见吴兴烨目光趋向正常,便跳上蜈蚣人肩头,拍了拍他脑袋,蜈蚣人摇晃脑袋表示友好。 铭澈道:“你把脚松开,他们的腰受不了。” 蜈蚣人瞧了瞧脚下,松开踩着洛书的那条腿,洛书觉得一阵轻松。赶忙跑到墙根下,倚在那儿揉腰。 铭澈道:“还有别人呢。” 蜈蚣人又松开踩着墨亦甄和白知知的那条腿。 白知知憋得小脸通红,怒视白玉京,哭道:“呜呜呜,你坏死了,我不要你做哥哥了,我生你的气,回头告诉娘去!” 白玉京笑:“小吃吃,等回家我再给你道歉哈。小吴小吴,你觉得清醒了些吧?那你得感谢我。不能虐待我。你快给爷松开。爷回头赏你个媚眼,再帮你抓住你妹妹,也给她下点儿药,让她变成大臭虫!” 嗷嗷嗷!蜈蚣人咆哮,浑身剧烈抖动着,直接把铭澈从肩上甩下来,铭澈在空中飞速转身。这才稳稳落在地上。再看吴兴烨,糟了,眼睛又红了,又发疯了! 洛书气道:“狐狸,你干嘛又提他妹妹?”她这边舞着缚仙索试图阻止蜈蚣人,可那怪物太大了,这里又跑不出去无处可避,只见蜈蚣抬起一脚。又把洛书踩住了。 洛书这个气呀,忙乱中指挥缚仙索捆蜈蚣。可你缠住这只脚,那只又落下来,这蜈蚣发疯的时候,以踩人为乐啊。 铭澈墨亦甄只好重新缠斗,白玉京一见又闯了祸,赶紧聚气凝神,重新布下仁爱之气。果然,绿色雾气蒸腾而起,蜈蚣沐浴在爱的光辉里,又变呆傻了。 铭澈松了口气,这次没等他说,蜈蚣人主动松了一条腿放洛书出来,洛书这下得了教训,再不敢在下面呆着,丢出缚仙索勾住师兄的胳膊,让铭澈把她拉到上面。 而蜈蚣脚下的白玉京,还趴着呢。 白玉京趴在地上托着腮,嗲着声音说道:“吴兴烨,我可不高兴了啊,你成心的是不是?我不就装成女的骗你了吗?谁让你自己愿意喜欢我的?我跟你讲,别说你不能恢复人样,就算恢复了,你还得被女人骗哦……” “嗷嗷嗷!”吴兴烨再度发狂,踩着白玉京的那只脚还下意识碾了碾,白玉京快疼哭了,赶紧给自己刷了下治疗。 洛书,铭澈,墨亦甄还有白知知在密道上方,齐刷刷咬牙说了一个字—— 该! 白玉京扶额,脸上挤出微笑:“我不能发怒,我是有教养和爱心的白狐。哼,妖精,看我用仁爱之气收了你!” 这次,大蜈蚣又被仁爱蒸了个透,但就是不肯放开脚下的白玉京。洛书和铭澈他们在上面讨论一番,觉得白玉京冒充女人骗吴兴烨这事,给小吴内心留下了阴影,不管它是清醒的还是发狂的或者是呆傻的,都不想放过这只可恶的狐狸。 如此反复了几次,蜈蚣人身形慢慢变小,又恢复了刚进来时的样子。他迷迷糊糊看看大家,突然撒开三十几条腿绕着圈跑,嘴里哇啦哇啦不知又在说些什么。 大家一起看洛书,洛书道:“他说他的腿好多了,想跑几圈看看,应该不会再打结了。” 吴兴烨停下来,朝洛书点点头,啪啪啪鼓掌。 终于脱离苦海的白玉京笑道:“仁爱之气啊,真是正义之气,看,他又被治傻了吧?” 铭澈笑笑,揶揄道:“治傻了算什么,你本事大,还能让他恢复原样呢。” 白玉京摇头:“那不行,吴麓薇那妞给他吃的丹,造成的后果不可逆,我治不了。” 这话刚一出口,吴兴烨又开始嗷嗷狂吼。 众人扶额,又来了…… 这次,铭澈瞅准时机,飞身跳上蜈蚣头顶,啪地在他顶门贴了一道符。 空中划过一道闪电,轰地一道炸雷,蜈蚣人轰然倒地。 铭澈打开藏戒,拿出一个口袋收了妖,叹道:“本来以为狐狸的绿雾能帮他恢复神智,现在看来只能解决一时,他脑子还是混沌的,只能先收了他了。” —————— 087:妖精的逻辑 —————— 平安夜快乐! —————— 铭澈现在的收妖法宝是赤焰囊,由赤焰兽的皮制成,虽没有九龙神火罩霸道,但收了吴兴烨这种半兽人还是绰绰有余。吴兴烨快进入赤焰囊中时,突然呕吐不止,吐出一截人的胳膊来。 铭澈微微皱眉,赶忙将蜈蚣人收了,墨亦甄也不说话,起身将那截胳膊埋掉。 大家便也都明白,兴跃庄失踪的人没去别处,而是吴麓薇在吴兴烨发狂的时候喂给他吃掉了。 那晚洛书放出神识,看到的吴兴烨已经消掉好多腿,只剩十八条,而现在却多出一倍有余。吴麓薇给吴兴烨吃的丹,虽不知具体属性,但是这用心可够毒的。 吴麓薇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能用魔丹害自己亲哥哥,把他养成攻击力极强的妖宠,还用活人喂食……做出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确实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用白玉京的话说,她如此丧心病狂,连我们妖精都觉得不耻! 铭澈坏笑着说:“你曾感到过羞耻吗?” “那当然,”白玉京先给铭澈飞了个嗔怪的小眼神,然后说:“你给我弄出一脸胡子,我觉得可羞耻了呢。” “小黑,你过来。”白知知突然想起了什么,招呼那只黑豹,“你把刚才我们斗蜈蚣那段放出来。” 小黑额头上的眼睛发出亮光,射出的光线在空中回放刚才的过程:白玉京被踩在吴兴烨脚下,挥起法杖放出绿光…… “不是这里,再往前一些。” 小黑额上的眼睛又闪,这次空中的影像是白玉京和呆傻吴兴烨合影。 “再往后点儿。” 回放的内容又变了,是白玉京拦住大家揍蜈蚣,导致知知在前面跑,蜈蚣在后面追。 “就是这里!”知知道:“小黑。等回到家,我让你放你就放这段,知道了么?” 黑豹点点头,白玉京笑道:“小吃吃,你怎么还记仇啊,我给你赔不是了,你别回去告诉娘。” 白知知气鼓鼓地说:“不用你赔不是,不需要!” 白玉京咯咯直笑:“那我快些给你养独角马还不行吗?” “不行!不稀罕!” 白玉京笑得好开心。一点儿都没有即将被妹妹告状的自觉,白知知越看他越生气,朝铭澈伸出手:“澈澈,你答应我的符呢?” 铭澈这才想起,之前答应过给知知炼一些妖精能用的“纯爷们符”,瞧着知知这么生气,赶忙拿出炉子给她炼了几张,连之前在崖顶逗洛书玩儿的有样学样符、暴跳如雷符、嚎啕大哭符、满地打滚符什么的统统炼了一套。 白知知拿着符就要往白玉京脸上贴。 白玉京拧着腰躲来躲去,笑得花枝乱颤:“哎呦小知知。你不能这么仇视我,我怎么说也是你哥……哎呀别贴了,我身上这张爷们符还没退呢,贴上就浪费了。” 他一边躲着白知知,一边从藏戒中拿出袋东西:“好了,不控制你吃了,肉脯还给你。” 知知一见有吃的,不由得两眼放光,嗖地跳起,双手抢过肉脯袋子屁颠屁颠跑到墨亦甄身边。坐下就开始吃。 墨亦甄笑笑:“慢点儿。” 知知点头。嘴里早已被肉脯塞满,说的话没一个字能听清。 白玉京满意极了,拍拍手坐下,笑着说道:“阿澈居然用炼符来哄女孩子开心,泡妞这种事,还真是无师自通。” 铭澈笑着转过头,上上下下打量白玉京。问道:“师妹,你说我下次炼个什么符,把他某样没用的东西彻底封住好不好?” 白玉京翻他一眼:“阿澈别报复啊,你的东西都长长了,你要是不满意,咱们还可以再商量,你可别把我的封住……是,我是美得不得了。但是我是男狐狸,那东西绝不是摆设。是有用的!以后还要娶妻生子呢!” 洛书听得一头雾水:“师兄,他在说什么?” 铭澈坏笑:“我说的是封住他的嘴,谁知道他在说什么。” 白玉京用头撞墙,“白知知,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戏弄过!” 知知吃得开心,都已经枕在墨亦甄腿上了,她往嘴里塞着好吃的,打击她哥哥不遗余力:“那怎么可能,你每天不是在调戏别人,就是别人在调戏你。” 白玉京怎么舍得真拿自己脑袋撞墙,也就做了做样子而已。他在铭澈这边落了下风,便又去惹墨亦甄:“墨墨,阿澈都有炼符的本事,你怎么不会?看来长风殿的培养不怎么全面啊。” 墨亦甄淡淡说道:“嗯。” 他被别人讥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白知知可不能忍,一下子坐起身来,三下两下嚼完嘴里的东西,大声说:“白玉京你知道什么,长风殿只注重剑修,这是有原因的!” 也不用别人催促,知知自己开始哇啦哇啦讲:“大概是一百多年前吧,神魔之井曾经松动过一次,幽都的妖魔军团打到仙云来,还占了上风,道宗很惨的!”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开始吃东西,直到洛书催促,这才接着讲:“后来道宗合力,妖魔大军被打回了幽都,道宗彻底清查,查出是长风殿第九代大弟子肖万愁偷偷勾结幽都,他精通符箓之道,用自己炼的符封印了神魔之井的部分力量,让幽都兵马畅行。” 铭澈笑道:“这事儿以前听云华师祖讲过,但可没说这么细。现在我才知道,秋水长风殿居然曾是制符大家,一个大弟子都能撼动神魔之井,长风殿的能力不可小觑啊。” 墨亦甄道:“秋水长风殿的名录里,早已勾去肖万愁的名字,全宗上下对此讳莫如深,这次神魔之井松动,宗主才秘密说起此事。好在长风殿已有百年不启丹炉,不炼符箓,甚至连炼器都荒废了,这才堵住悠悠之口,不然又是一场口诛笔伐。” 洛书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一百年的时间,制符炼丹能人辈出,炼制的法宝花样翻新,长风殿岂不是落下一大截?” 墨亦甄黯然道:“所以沧澜才跑出去……也不知他学成回来,宗门可会接受。” 白玉京掏出面镜子照了照,笑道:“这么大的宗门,光培养剑仙就能立足?炉子都废弃了,和瘸了一条腿有什么两样?我看,不如请你们宗主下台,让墨墨去当宗主好了。到那时,你们说的小沧澜爱学什么就学什么,就算和墨墨眉来眼去也没人管。” 铭澈扶额:“这还真是,妖精的逻辑。” —————— 088:五张白脸 —————— 圣诞快乐 —————— 白知知吃累了,倚在墨亦甄身上眯着眼睛,好舒服的样子。眼看着就要睡着了,却突然坐直了身体,兴奋道:“我想起来了,肖万愁有件宝贝,感应很灵的,有点儿像姐姐……喂!白玉京你想干嘛?!” 原来白玉京趁着知知说话,偷着把她放在身边的符箓用尾巴卷到自己身边,一见知知发现了,便嘻嘻一笑,说道:“阿澈炼的符,肯定是好东西,给我玩儿几天好不?回头一定还你。” 那玩意儿一贴就没了,还回头还,谁信? 知知跳起来去抢,洛书在一边老着急了,什么宝贝呀,感应呀,都是她感兴趣的,都怪那只臭狐狸,害得小知知只说了一半。 知知去追白玉京,白玉京扭着小腰左躲右闪,洛书急得跟在知知后面转,艾玛赶紧停下来接着说啊! 铭澈和墨亦甄面面相觑,这队伍可不能再发展壮大了,只多了妖精兄妹就已经这么闹腾,再多几只可怎么得了。就算哥长得帅,也承受不了这吵闹啊。 “停!”随着铭澈一声喊,绕着圈追逐的三位都可听话了,立马来了个动作定格,白玉京特别夸张地翘着兰花指,朝着这边媚笑。 铭澈道:“都坐下。” 那三只老老实实坐下。 “白知知接着说,肖万愁的宝贝是什么?” 白知知早就断篇了,她睁大眼睛想了半天,“啊,是说肖万愁吧?我也不知道他的宝贝叫啥,但是我知道那东西感应灵敏,当年他曾拿着帮幽都找灵脉来着,最后应该是没找到吧。不然也不会有今天这么多事情了。对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哦,也就我和我爹加上肖万愁知道,嘿嘿。” 大家赶忙对那只名叫白渊的白泽,以及他的女儿表示敬仰,白知知满意地点点头,一脸得意。墨亦甄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站起身走到原来铜门的方向。试图寻找出口。 “小墨,”铭澈喊他,“先不必找,吴麓薇把咱们关在这儿,就是想让蜈蚣吃了咱们,她迟早会来看看咱们的惨状,等她来开门好了。” 白玉京眼波流转:“那要是,她一个月之后再来呢?” 铭澈笑了:“你觉得她能沉得住气,等到那个时候么?” 白玉京恍然大悟。咯咯笑着,用一根指头戳铭澈的脑门:“鬼死了,就喜欢你这聪明劲儿。” 洛书大吼:“把你爪子拿开!” “啊哈哈哈,”白玉京坏笑,“哎呦洛洛你怕个啥?我和你师兄都是男的。” 洛书哼了一声不想理他,白玉京又问:“那要是她三五天再来呢?” 墨亦甄道:“你妹妹有肉脯。” 白玉京笑道:“唉,那些肉脯看着不少,可我家白吃吃的饭量你们还不知道?真要撑上几天,连她自己都不够。” 正说着,白玉京身体猛摇了几下。胡子突然不见。莽汉身材也恢复了正常。由于体积变小,原本被撑裂的衣领瞬间显得大了,露出颈下大片肌肤。 “真是的,”白玉京假装害羞,“爷们符的时间这就到了?我还没准备好呢,香肩微露什么的太难为情了。” 切,大家一起表示不屑。 白玉京先给自己的衣服来了个小治愈。让自己不再衣冠不整。然后摸着脸说:“这些日子天天变脸,皮肤都不好了,我得补补水。”说着小手一翻,一个乳白色水润的光球弹到脸上,化作薄薄一层,瞬间铺了一脸。 他一脸白花花的颜色,只露眼睛鼻孔嘴,笑眯眯地问:“你们不想试试?” 洛书摇头。“我才不要,你弄上这个。真跟白无常似的。” 白玉京笑洛书没见识,自己垂眸而坐,养他的小嫩脸去了。 知知道:“姐姐,他那玩意儿挺好用的,加了草木精华的!我哥别的不行,但是驻颜术比谁都精通,我娘的脸现在都归他管呢。” 真的吗?洛书一听,可想试试了,不过刚才话都出了口,再求人家可就不好意思了。 铭澈一眼看出她在想什么,笑道:“白狐狸,我和小墨也想用用你的草木精华,你给我们每个人都来一套。” “好嘞!”白玉京一听大家感兴趣,特开心地站起来,给每个人的脸都弹上草木精华。墨亦甄瞥了铭澈一眼,表示无语,铭澈便学着白玉京对他抛了个媚眼,墨亦甄又瞪一眼,继续无语。 这俩人都开始不说话交流了,小墨的意思是:阿澈,你想惯着师妹哄她高兴,干嘛拉上我? 铭澈的媚眼表达的是:都是兄弟,明白就好。 小墨:你学什么不好,偏跟狐狸学媚眼,很难看好吗? 三个人两只妖坐了一排,每人脸上都白花花的。知知特别高兴,说白玉京要是总给她弄这个,等她长大就美爆了。 就在这时,洛书突然道:“有人来了,刚飞过火阵,在密道口。”接着很肯定地说道:“是吴麓薇。” 她趁着敷脸静坐的机会,把神识放了出去,见吴小妞折返,连忙让神识回到身体,向大家汇报。 洛书带来的消息没人会怀疑,白玉京笑了:“吴麓薇这蠢女人,果然沉不住气。” 铭澈笑道:“在我看来,她已经很沉得住气了,居然等了这么久才来。” 墨亦甄沉吟片刻,道:“有机会就逼她出手,我想看看,她用的究竟是不是长风殿心法。” 大家点头,没多一会儿,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很快就到了门口。 轰隆隆,是铜门升起的声音,吴麓薇踩着轻快的脚步走了进来。 “咦,蜈蚣呢?”见不到吴兴烨,她很是纳闷,但马上就释然:“肯定和那几个人同归于尽了!怪可惜的,都喂了好多天了。” 她继续往里走,突然看到墙根下五只坐了一排,吓了一跳,“啊呀,脸怎么这样?哦,可能蜈蚣在最后一刻舔了他们的脸,五官就模糊了,然后又被吸了血,脸上就没血色了,哈哈,我真聪明。” “这个是小崽子,这个是女的,这三个……呃,这个是胡子吗?怎么体型变了?难道蜈蚣想把他吸干,可后来只吸了一半?嗯,大概就是这样了。” —————— 089:最炫粗犷风 —————— 吴麓薇正琢磨大白脸和胡子的体型呢,冷不防“胡子”突然睁眼,朝吴麓薇妩媚地眨了两下。 诈尸?!吴麓薇吓了一跳,嗖地向后弹出十几米,看那几人没动,这才犹犹豫豫小心翼翼地回来,隔了两米远警惕地观察着。 她心里嘀咕:都没动啊,刚才眼花了吧,这家伙眼睛闭着的啊,没睁啊。 唰!白玉京眼睛又睁开了,不仅仅这样,这次他还咧嘴笑。 吴麓薇脾气再暴躁,也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吓得一声尖叫。但她毕竟学了些本事,慌乱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她稳了稳神,当啷一声抽出长剑,厉声道:“哪儿来的怪物,看我不我剁了你!” 白玉京嘿嘿地笑,阴测测地说:“你不知道我是哪儿来的吗?你记性差得很呐,我不是你哥吗,你给我吃了魔丹不记得了吗?把我都变成大魔宠了哈哈哈!” 吴麓薇吓坏了,她自己做的坏事当然心虚,她哆哆嗦嗦道:“你……你真是我哥?你怎么又变成人样了?” 白玉京玩儿得高兴,索性又开始胡编:“变成人样还不简单?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白不黑哥哥拍我一下我就变回来了,唉,我要早点儿遇上白不黑就好了,我想我恋爱了!” 这下吴麓薇可明白过来,上去抬脚就踢:“滚你的,你个臭胡子白不黑,还敢冒充吴兴烨!你当我看不出来啊?!你当我傻子啊?!” 白玉京哪会让她踢中,随便躲了躲,顶着那张大白脸,很认真地点头:“是啊,我就当你缺心眼啊!”他站起来拍拍衣服,笑道:“你们几个大白脸别动啊,谁也别管我,我今天想走个粗犷风。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智——障——!” 吴麓薇忍无可忍,长剑一抖挺身就刺。白玉京顶着白脸哈哈怪笑:“哈哈哈,我就是白不黑,你让蜈蚣害我。我就把蜈蚣煮了吃掉,可我也被毒死了,你赔我!你赔我!” 吴麓薇连攻几招都被躲开,越发气急败坏。自己不是天纵奇才吗?怎么连个胡子都刺不中,难道他说得是真的?真是死了诈尸? 吴麓薇毕竟没见过啥世面,一想到这里连声音都开始发抖:“你说你被毒死了,真的假的?” 白玉京心里这个得意,用他自己理解的粗犷风格开始哇哇怪叫,不仅如此,还臭不要脸地怪叫成“挖、娃、瓦、袜”!叫够了。这货才怪腔怪调地回答:“你怎么不问你哥是不是真被吃了?倒关心我是不是被毒死了?” 吴麓薇声音发颤:“你……你别提吴兴烨,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玉京道:“我是尸魔啊,尸魔见过吗?就是这么一张大白脸啊!”他一瘸一拐来回走了两步,“看,腿还有点儿瘸啊!” 吴麓薇定了定神。指着其余几位问:“他们呢?他们也是大白脸,也是尸魔吗?” 白玉京点头:“他们变到一半被石化,都不能动,只有我英俊无敌的白不黑变成真正的尸魔,等着教训你这个小——狂——燥!” 白玉京就是有让吴麓薇抓狂的本事,本来那小妞都吓得脚软,一听这嘲讽立马又精神了。长剑一抖硬着头皮喊道:“白不黑,别说你变成尸魔,你就是变成战狂变成飞廉我也不怕你!我告诉你,我们家是有来头的!” 啥?!这小妞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练着些不知道哪门哪派的功夫,居然会知道飞廉?! 白玉京冷笑:“哎呦没看出来。原来还是有来头有靠山的,你爹挺了不得啊!不是长风殿的旁听弟子么?不是还叫我师兄吗?原来都是演戏啊!” 吴麓薇再不想跟他斗嘴,提剑就上,为了表达对尸魔类物种的敬意,她每一剑都刺得咬牙切齿。 白玉京哪看得上吴麓薇这两下子。男狐狸顶着大白脸,双剑舞得像花一样,他知道吴麓薇伤不了自己,招式只追求外观坚决不追求实用,于是刷新了吴麓薇同学对尸魔的认知。 脸白、腿瘸、双手剑、招式带花瓣、姿态天下第一好看,这就是尸魔。以上是吴麓薇脑中关于尸魔的一句话简介。 不像话的吴小妞和更不像话的男狐狸在那边打成一团,其余的几张大白脸忍不住小声议论开了。 知知对洛书说:“姐姐你发现没,我哥那不是粗犷风,是疯癫风。” 洛书同意:“你哥是有点儿不太正常,他不玩儿兰花指,我都有点儿不习惯了。” 知知很认真地点点头:“以后还是劝他做自己吧,挖娃瓦袜不适合他。” 洛书道:“你说他弄成个大胡子吧,也不忘了抛媚眼,顶张大白脸吧,他也不老实,装成尸魔还要弄那么花哨,你说哪家尸魔遍地撒花的?” 知知扶额:“就是个作啊!” 而铭澈墨亦甄这边,研究的就都是正事了。 “小墨,兴跃庄表面上连修者都找不出几个,其实背地里和幽都有勾结,她说连飞廉见了吴端都要点点头,看来吴端可不是普通魔众那么简单。” “嗯,我们中了圈套,是我不好。” 铭澈笑笑:“他们就在中曲山地盘上,来这儿的修者除了找穷奇还能干什么?看见道宗修者有难,换成是我也会出手相救。他们先用这招拉近距离,再搬出密道帮忙找穷奇,就算知道有圈套也要试试吧?好多人就这么死在这密道里了。” 墨亦甄默然,过了会儿道:“可恨!” “现在我们需要确定,吴端是偶然遇到我们,还是玄千叶授意的。” 墨亦甄点点头,铭澈扬声道:“狐狸,你别在那儿跳舞了,办点儿正经事儿!” “好的呢!”白玉京捏着嗓子答应一声,双剑招式突变,再不秀舞姿再不撒花瓣,剑剑如疾风骤雨,扎得吴麓薇衣服跟个渔网似的。 吴麓薇被自己的新造型吓傻了,这大白脸尸魔的剑招让她震撼,她一咬牙,使出了看家的本事。 秋水长风云极心法! 白玉京大叫:“试出来了!看到没看到没,小墨,这心法和你的一样!” —————— ps: 回来更新了哈~~ 090:好的呢 ———— 墨亦甄点点头:“一点不错,她学得是长风殿心法,运用上没有半点偏颇。她爹只是在长风殿旁听过几次,怎么会教得如此正宗?” 铭澈顶着张白脸,眯了下眼睛道:“有古怪!” 正说着,只听“扑通”一声,吴麓薇仰面跌在地上,白玉京一把剑反手背到身后,另一把剑指着她,坏笑道:“吴麓薇,你觉得你还有还手之力吗?我刚才手下留情,光扎衣服没扎肉,这渔网衣没个血花点缀也不好看啊,你觉得呢?” 吴麓薇还想嘴硬:“你一个男的,欺负我好意思吗?” 白玉京冷哼一声:“我怎么不能欺负你了?你连你亲哥都能下魔丹,这么恶毒,你还好意思问我好不好意思欺负你?” “哼!你等着,等我爹回来,我一定让他灭了你!” 白玉京哪怕这个,凶巴巴道:“你再吹牛,我连你爹一起灭了!” 白知知在一旁听得无奈了,仰起头,用比较小的白脸对着墨亦甄道:“墨墨,他们的对话太幼稚了,我求你把我哥的嘴封上。” 洛书同意:“我觉得我去审吴麓薇都比狐狸强,都这么半天了,他问出个啥了?” 那边吴麓薇一听胡子尸魔要连她爹一起灭了,气得暴跳如雷,自己是否安全已经不在考虑范围,她就想图一痛快,于是气急败坏道:“白不黑,我告诉你,你们天阙宫长风殿暮云谷我还都没放在眼里!教我修炼的师长比你们这些沽名钓誉的东西厉害多了!你们最好别落在我手里,不然——” 她咬牙切齿,突然指向那边打坐的几个:“女的喂上魔丹,让她人不人鬼不鬼!小的做成人蛹,供我师父使用。其余的人,我要用钩子穿过你们的琵琶骨,让你们痛不欲生。还要用带倒刺的鞭子抽你们,一定鞭鞭带出血肉!我要是不这么做,就白在这里受你们羞辱了!” 她眼睛里燃着仇恨的火焰,她下定决心。今天绝不是说说而已,只要有机会一定要往死里惩罚这些人! 白玉京冷笑,“你这么恶毒,我看我也不能手下留情啊。” 唰唰唰一片剑光闪过,吴麓薇只觉得身上一凉,妈呀这男的是真下手啊,渔网衣都没了,只剩破破烂烂的贴身小衣了啊! 而白不黑的剑光显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她身上已经被划出几道血痕,吴麓薇立刻意识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哇地一声大哭:“你别扎我,我不想变成窟窿人。” “怕了?” 吴麓薇连连点头。 “还嚣张不?” 吴麓薇连连摇头。 “还骂人不?怒吼不?狂躁不?” 吴麓薇摇头摇得像拨浪鼓。 “使双手剑的,你再不好好办事我换人了!”铭澈忍不住喊了一声,白玉京这是想干嘛?还嘚瑟个没完了! “好的呢!”白玉京乖乖答应一声,然后又跟铭澈讨价还价:“人家不喜欢粗犷风了。现在正体验犀利风,再让我玩儿一会儿嘛!怎么样,刚才的表情犀利不犀利?” 铭澈表示吐血:“不犀利,犀牛!” 白玉京继续犀利:“吴麓薇!你怕我我也不能饶了你,我都要烦死你了我!小黑!” 黑豹嗖地蹦出来,它当然知道主人叫它出来干嘛,用中间的眼睛死死盯着吴麓薇。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白玉京收起剑,用犀利的表情掏出从白知知那儿抢的符,“啪”地一声,很犀利地贴在吴麓薇身上。 吴麓薇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哭声,眼泪从眼睛鼻子一起往外喷。她这顿嚎啊,哭得天地变色肝肠寸断。就差哭得山无棱天地合了。 铭澈气道:“嚎啕大哭符是这么用的吗?” 白玉京一边欣赏吴麓薇的哭相,一边得意道:“不这么用那要怎么用?不让她试试,难道还让白知知给我拍上?”他越想越生气:“想把我妹妹做成人蛹?做梦吧你!我妹妹最多是个狐狸蛹。” 这回变成白知知嚎了:“墨墨我不要他做我哥了,你帮我揍他!” 白玉京还没闹腾够呢,他觉得所有的符都要试一下。于是又摸出一张毫不客气地给吴麓薇拍上。 吴麓薇立刻开始满地打滚,滚得头发凌乱浑身是土,一边滚还一边唱歌:“我是一个扫把,我是一个大大的扫把!” 这是满地打滚符。知知马上不哭了,和洛书一起扶额。白玉京简直了,吴麓薇虽然够坏,但好歹是个女的,被弄成这样还要被黑豹记录下来,简直太惨了。 同情,知知和洛书都在心里表示同情。 白玉京手里好几样符,不试够是绝不罢休的,啪,暴跳如雷符又贴上了。 吴麓薇腾地从地上弹起来,掐着小腰,跺着脚指着白玉京大骂:“你个混蛋玩意儿,等我爹找来大高手,一定把你灭了!变成蛹!倒刺鞭!琵琶骨!喂魔丹!啊啊啊!”她疯了似得踢墙角,心里愤懑全部冲着墙爆发。 墨亦甄皱眉:“狐狸,差不多了吧?” 白玉京撒娇:“不嘛,还有一张呢,澈澈的东西不能更赞,我都没玩儿过这么棒的玩具!” 人家炼的符,他用来当玩具。 最后一种有样学样符拍上,白玉京侧卧在地,轻轻抓着头发,眼神做迷离状,“好葛格,嗯~~~你真好。” 吴麓薇马上也往地上一躺,浑身是土不说,身上还被白玉京用剑割了几道,血和土混在一起,涂得身上全是,跟一块脏兮兮小花布似的。头发乱成鸟窝状,满脸哭得一道一道的。就这形象,也学白玉京抓着她那乱蓬蓬的头发,朝大家抛了个白玉京式的媚眼:“好葛格,嗯~~~你真好。” 其余几位全吐了。 白玉京摸胸口,极具诱惑地舔了舔嘴唇。 吴麓薇照做。 白玉京还不算完,有节奏地大声喊叫,吴麓薇和他一样娇喘,叫得比白玉京还大声,这俩货的声音此起彼伏,简直不能入耳。 铭澈和墨亦甄都愁死了,俩人极有默契,铭澈一把揽过洛书,捂住师妹耳朵,墨亦甄同时也捂上白知知的耳朵。他们心里早把男狐狸骂上一万遍,这干什么这是,这不教坏我们的好姑娘吗?还能不能有点儿社会责任感了! 铭澈实在受不了白玉京这出,喊道:“行了,别胡闹了,问正经的!” “好的呢!”白玉京这回玩儿得尽兴,马上脆生生答应着,然后凶巴巴对吴麓薇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听见没有!” —————— 091:刚刚开始 —————— 吴麓薇连连点头,她终于认清自己的实力,再不敢逞强。 白玉京问:“你的长风殿心法很正宗,谁教的?是你爹么?” 吴麓薇看着他的剑尖,小心地把身体往后挪了挪,白玉京一瞪眼睛,她马上又不敢动了,老老实实答道:“不是我爹,我也不知道他是谁。长得挺瘦一个老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庄子里来,把我捉到庄子外偷偷教我。他还说,我们兴跃庄占着天时地利,让我跟往来的修者学些本事,然后演练给他看,如果他觉得有用,就会让我继续练。” 墨亦甄听了这些话,脑子里灵光一闪,转过头来问:“瘦?有多瘦?留胡子了么?拿得是不是一柄乌黑的剑?” 吴麓薇怯怯地看了看白脸墨亦甄,道:“这位尸魔大人,那老头挺瘦挺瘦的,胡子不长,没拿什么武器,但他什么武器都会使。有时候我学了别人的招式,故意空手练给他看,他马上就知道我该拿什么,哪个地方不对,很神的。” 墨亦甄有些失望,道:“我还以为是肖万愁,原来不是。” 知知插嘴:“对哦对哦,这老头所学庞杂,和肖万愁有点儿像。但肖万愁清瘦、长髯、乌剑,这老头应该不是,墨墨你想多啦。” 大家一时也猜不出教吴麓薇的究竟是谁,于是铭澈摆摆手道:“狐狸,你继续。” 白玉京故意凶巴巴地把长剑抖了几下,又问:“你为什么要害吴兴烨?他不是你哥吗?” 吴麓薇哼了一声,对吴兴烨,她倒是不遗余力地贬损:“反正你们也知道了,我也不怕说。我们家受幽都照顾,我爹想让我们多涨本事,以后去幽都效力呢。凭我的本事和姿色,肯定不会是平庸之辈吧?可吴兴烨那个废物。居然想瞒着我先跑去幽都,他一向嫉妒我,万一他先跑去到处说我坏话怎么办?刚好他迷上白妩嫦,又被那女的变成蜈蚣人。我顺势喂他颗魔丹把他变成我的魔宠,这不是一举两得?魔丹可是相当难得的东西,便宜他了!” 众人无语,只是因为怕吴兴烨先去幽都,就下手把自己哥哥变成魔宠,还有比吴麓薇更恶毒的妹妹吗? 洛书和知知马上觉得,刚才根本不应该同情这女的,白玉京给吴麓薇的惩罚远远不够! 白玉京的问话还在继续:“你们庄子里失踪了几个人,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吴麓薇恨恨道:“我哪知道吃了魔丹后的吴兴烨会变得那么麻烦,随便弄几个庄子里的废物喂他。他吃过后居然还哭,真是烦死了。” 洛书和知知面面相觑,心里想的都是:白玉京刚才怎么没弄死这女的! 白玉京上前一步啪啪抽了吴麓薇几巴掌,抽得她脸颊红肿,这才又问:“你有神秘人教你。自然比你哥修为高,你哥那本书有什么好偷的?” 吴麓薇挨了几巴掌,脸都麻了,她心里暗惊,尸魔白不黑怎么连偷书的事都知道?难道变成尸魔以后能看到过去? 她不敢撒谎,说道:“那本书看上去是长风殿不起眼的秘笈,其实里面藏着去神魔之井裂缝的地图。用这张图可以去幽都的。可惜不小心烧了。” 洛书听到这里,连连自责,咱还笑话人家拿着破秘笈当宝贝,感情那真是宝贝,是咱没文化没见识啊!那地图能找到神魔之井的裂缝,找到了以后找高手封印上多好。可惜地图被自己一把火给烧了。 白玉京一直在扮酷,现在还沉浸在角色里无法自拔。他觉得对付吴麓薇就得这样横眉冷对,于是他冷哼一声又问:“带我们走这密道,把我们困在这个地方,都是你爹让你做的?” 吴麓薇哭了:“都怪我没听我爹的话啊。他让我酉时带你们到这儿,我故意一早就出发,就是想试试我能不能自己解决你们。要不是蜈蚣太差劲,你们现在已经在它肚子里了!”她突然变得歇斯底里,扯着自己头发大喊:“我好后悔,为什么不按照我爹的计划来,我在一边看着你们一个一个死掉该多好!吴兴烨,你个没用的蜈蚣,白白浪费我一颗魔丹!我还怎么为太子殿下效忠?呜呜呜!我要去找太子殿下!谁也别拦着我!” 白玉京一脚踹过去,直接把吴麓薇踢晕了。他拿出个袋子想把吴麓薇塞在里面,又觉得袋子太漂亮给吴麓薇用白瞎了,于是一把抓起吴麓薇头发,直接塞进藏戒里。 白玉京道:“这祸害不能轻易饶过,小爷有很多手段慢慢折磨她!哼哼,晚上在小树林时好像对我有多仰慕,原来还惦记着玄千叶,真是个水性杨花的货色!喂,你们几个,看我干什么?” 铭澈笑道:“狐狸,我们几个的脸敷好没啊?” 白玉京一拍大腿,熟练的媚眼抛给铭澈:“艾玛怎么不早说,差点儿都忘了。”他啪地击了下掌,大家的白脸一起消失,白玉京问:“怎么样,水嫩不?软滑不?是不是觉得青春无敌啊?” 其余几位互相瞅瞅,别说,狐狸的臭美本事真不是盖的,大家都觉得,自己的颜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白玉京摸摸自己的脸,不悦道:“刚才审那婆娘,跟着生了不少气,我这水也没补上啊,气死我了,我得再来一次。” 说完,他把自己弄成了白脸一张。 其余几位都无奈了,狐狸就这德行,他爱咋样就咋样吧。 这时,周围四壁泛出冷白的光晕,在这些流动的光晕之上,满是摇曳闪烁的金色符文。 “不好了,”知知大叫,“墨墨,这里被施了符文阵法,我们被那个狂躁症算计了。” 墨亦甄不语,提着流云破甲匕一跃而起,人剑合一,刺向飘摇着符文的墙壁。只听“砰”地一声,墨亦甄整个人被弹了回来,他赶忙借回弹的力道一拧身子,这才稳稳落在地上。 “阿澈,出不去。”墨亦甄道。 铭澈道:“刚才吴麓薇说,吴端让她酉时带我们到这里,现在不正是酉时?” 墨亦甄点点头:“看来一切,才刚刚开始。” —————— 092:带我一个 <!--start--> —————— 白玉京轻声嗤笑:“那芦苇会有这本事?我怎么不信。”他抽出双剑,故意挽了几个漂亮的剑花,卖弄够了才冲向墙壁的那些符文,毫无意外地也被弹了回来。 “唉,真是可惜了,”白玉京对着墙壁一脸的不舍,“墙上还有好多晶石没抠下来呢,都被这破阵挡住了。”他回眸望向铭澈,妩媚一笑,问道:“阿澈,你不来试试?” 铭澈对白玉京的小眼神早已免疫,他站在阵法下看了看,说道:“不用试了,这是魔族大高手布下的阵法,硬闯是破不开的。” 白玉京一脸不甘:“你们说,我要不要把芦苇拎出来揍一顿?我觉得我刚才表现力够了,但是还缺少点儿爆发力,是吧?” 铭澈懒得理他,回头问道:“知知,你认识这种阵法么?” “认识的,”白知知每个字都说得很大声,而且越说越激动:“幽女的地宫里就有这样的的阵法,它可以随布阵者的心念而动。现在它还没启动呢,等这些金色符文都朝一个方向快速转动的时候,我们就要完蛋啦!” 白玉京眉头蹙起:“哦?怎么个完蛋法?” 白知知快哭了:“阵法启动的时候,每刻钟范围会缩小一半。被困在里面的修者也好,妖魔也好,都处在死亡一步步逼近的恐惧之中,最后会产生幻觉,即使没被困死,也会自相残杀而死。啊呀,想想就觉得可怕,比方说,姐姐拍我哥一钉耙,我哥刺澈澈两剑,墨墨扎澈澈一匕首……” 白玉京一巴掌拍在知知头上:“我能被洛洛拍?你是我亲妹妹么?” 铭澈也拍了一巴掌:“怎么都刺我,没人揍小墨?” 这两下虽不重。白知知却觉得异常委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墨亦甄忙提着知知脖子拎到自己身后:“别哭,他们闹着玩儿的。” 知知抹了抹眼泪,仰起头望着墨亦甄。满目的忧伤:“墨墨,我们怕是出不去了,到时候你会不会先捅死我?” “不会。” “那我就放心了,”知知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显然是想起了更伤心的事,“墨墨,也不知道我的肉脯还能吃几天。” “够吃很多天呢。”墨亦甄揉揉知知的脑袋以示安慰,抬头问铭澈:“现在怎么办?” 铭澈眉头蹙起:“反正这阵法还未启动,我们不妨先耗着,只要幽都对我们有所图。就不怕没机会出去。” 他说得轻松,大家心里却都明白,如今陷入了魔族的圈套,生死难料。如果这次幽都只是想要他们性命,只怕是难以脱身。阵法缩到最后。大家神志不清兵戈相向,这才是最可怕的。 如果换作常人,恐怕早就痛哭流涕或是大声求饶,可这几位哪有正常的?墨亦甄淡定如斯,就地打坐开始练功,白知知死死抱着她那袋子肉脯靠在墨亦甄身旁,放开量大吃特吃。嘴里还嘟哝着:“这关过不去,以后就没得吃了,这袋子我得全 干 掉!” 白玉京看看四周,妩媚一笑说道:“如果是道门布下的阵法,我还可以担心一下,幽都的嘛。怎么也得留我和知知的命要挟我爹吧?死不了。”他掏出面镶着夺目晶石的小镜子,对着里面的大白脸不停赞叹:“生成这般模样,我真是太美了。” 这边,铭澈拉着洛书坐下,笑望着她。柔声问道:“怕么?” 洛书摇摇头:“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大家一起困死在这儿,我和师兄在一起呢,才不会怕。”她顿了顿,又道:“反正我是不会和师兄动手的,要是是我觉得神志不清了,就先把自己拍晕。” 铭澈笑笑,正要握住洛书的小手,洛书突然伸手道:“师兄,昏睡符给我一张。” 铭澈皱眉:“要这个做什么?” 洛书摇着他的胳膊,撒娇道:“万一我心里害怕,就把这符拍自己脑袋上,睡着了不就不怕了?好师兄,就给我一张嘛。” 铭澈心里一荡,只要师妹软语相求,他肯定乖乖就范。他打开藏戒,从里面拿出符来递到洛书手里,洛书捏紧了符,问道:“师兄啊,我们真出不去了怎么办?” 铭澈终于如愿拉了她的手,笑道:“出不去就在这儿过。” “我们五个?” 澈笑望着对面,“这地方我和小墨一人一半,小墨带着两只妖精过,我们俩过。” “然后呢?” 铭澈抬头望望穹顶:“若这阵法十年不开启,我们就在这里搂搂抱抱,生几个孩子玩儿。” 洛书红了脸,抬手捶他两下,“说不定,我们很快就出去了呢。” 铭澈道:“出去了更好,管他什么灵脉宗门,魔宗幽都,老子统统不管了,带着你去个山灵水秀的去处。” “去干嘛?” 铭澈笑嘻嘻贴近,对着洛书耳朵轻轻吹气:“当然是搂搂抱抱,生几个孩子玩儿。” 洛书正要啐他,俩人面前突然多了一张惨白的脸,白玉京先是抛了个媚眼,然后娇笑着说:“带我一个,我也要和你们俩一起生孩子。” 铭澈一脚把那男狐狸踢飞,冷声道:“离我们远点儿,再敢偷听试试看!” “啊哈哈,”白玉京笑得花枝乱颤,“哎哟别生气,不让听就不听,别把我当球踢啊。阿澈情话说得老道,那么肉麻的句子,说起来脸不红气不喘,等我哪天高兴了变个女的,一定给你生孩子哈。” 铭澈咬牙:“滚!” 白玉京自己在一边笑抽抽了,在他看来,能惹怒铭澈简直是最开心的事。 本来气氛好好的,却被白玉京搅得一塌糊涂,铭澈当然很生气,拉着洛书的手问:“我说到哪儿了?” 白玉京在对面笑嘻嘻接口:“你说到生孩子。” “哗啦”,一捧晶石朝着他砸了过去,白玉京赶忙全收到自己藏戒里,笑道:“土豪,我被你的晶石砸晕了,已跪!您老请便。”说完,就地摆了个**的姿势,玩儿他的小镜子去了。 —————— 有没有人猜到师妹要干什么? ——————<!--end--> 093:我和你一样 —————— 铭澈虽气得咬牙,却也不再理会那男狐狸,拉着洛书的手找回刚才的话题:“对,我们说到生孩子。” 洛书噘嘴:“这事儿你找拂幽、月夕、雪霁她们去。” 铭澈笑笑,“那怎么行?我和她们不熟,又没什么仇,找她们做什么?” 洛书望着师兄的眼睛,歪着头笑道:“生孩子还要有仇的?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铭澈不禁握紧了她的手:“对啊,那日在雁字小筑,你捧着琉璃盏素衣白裳款款而来,映熙阁任何女子也及不上你清丽脱俗。别人见我,声音甜腻眉目传情,你却拔腿就跑,我帮你打通经脉,你不明就里,抬手就是一巴掌,现在想起来还疼呢。试问天阙宫的女弟子,谁敢给我戴上朵桃花?我记着这些仇,所以生孩子的事儿,就认准你了。” 洛书噗嗤笑了,嗔道:“你那时总欺负我,你怎么不说呢?” 铭澈展颜一笑,伸手把洛书揽在怀中。能和师妹这样在一起,周围缭绕的金色符文便成了她笑容的点缀。 “因为喜欢,所以欺负。”他轻声说。 洛书怔住,就算彼此知道心意,师兄也从没如此直白地表达过。他突然这么说,还真让人不知所措。 她小脸一红,低头拧着自己衣角,道:“我明白了。” 铭澈轻声问:“明白什么?” “原来……我……和师兄是一样的。” 铭澈不说话,只是把她拥得更紧了些。 我和你是一样的,你在身边时,怕你累,怕你忧,怕你苦;你不在身边,思念随日生随月降,随潮涨潮生。从一开始,心里便只是你一人。我相信这不会变,因为,我和你是一样的。 过了许久,洛书小声问:“师兄不嫌我修为低?” 铭澈扶额:“一提这事我就头疼。” 洛书恼了。这人太会破坏气氛有没有?刚刚还觉得心意相通你侬我侬的,突然冒出的一句就大煞风景。洛书摔开铭澈的手就要起身,铭澈一把拉住,笑嘻嘻道:“真的头疼啊,我修为升得太快,一直怕你嫌弃我。在宗门的时候担心你喜欢那个成不了大器的沧澜,出了天阙宫又怕你看上总差我一截的小墨,或者那只修为马马虎虎只会抛媚眼的狐狸。” 这都什么跟什么!洛书气得踢他一脚,道:“那只死狐狸?我又没瞎……” 俩人面前骤然出现一张幽怨的白脸,白玉京悠悠道:“我说。好歹我艳绝仙云美貌无双,在你俩面前就一点儿魅力都没有吗?你们俩喜欢我一下下能死啊?” “砰”,白玉京又被一脚踢开,铭澈冷声道:“你再过来试试,等你满脸都是大包。还敢不敢自诩艳绝仙云?” “哎呀太可怕了!”白玉京尖叫一声,做作地捂住脸颊,“大爷,小的只有这张脸能拿得出手,求大爷给留着。”说完赶忙蜷成一团:“我睡了啊,洛洛你千万别喜欢我,不然阿澈把我的脸撕烂咋办。我还指着这张脸魅惑众生呢。” 白玉京总算是消停了,铭澈看看四周的符文,说道:“师妹,我抓了飞廉,玄千叶决计咽不下这口气,外面恐怕早被幽都兵马包围。所以,我不许你偷着放灵识出去。” 洛书吐了吐舌头,笑道:“有师兄在,我怎么敢。” 铭澈揉揉她的脑袋:“知道就好。” 洛书把头靠在师兄肩膀,柔声说:“我什么都听师兄的。好不?” 铭澈笑了,洛书抬起头,小小声道:“师兄。” “嗯?” 她咬咬嘴唇,又贴近些,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铭澈仿佛被闪电击中,一下子呆住,愣愣的不知说什么好。就在他恍惚之际,她再度贴近他的脸颊,他满心欢喜地等着接下来的惊喜,却听她在耳畔说:“师兄,你别生我的气。” 他刚想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就听“啪”地一声,洛书手中那张符贴在了他的身上。 昏睡符开始起作用,铭澈硬撑着不想睡去,他的脸上还留着来自师妹嘴唇的柔软触感,而脑子里却闪现出一个词——色诱! 是的,师妹什么时候这么主动过?明摆着是令他放松警惕,找准机会拍符啊!铭澈什么时候上过这种当?这次居然栽在师妹手里,师妹仗着他宠她,是真敢胡闹啊! 铭澈不甘心地望着洛书,气道:“除了让老子上当,就不能真给个福利么?” 说完,铭澈再也抵不住困意,歪着头沉沉睡去。洛书叹了口气,师兄,就知道你不许我放灵识出去,可这种时候,我怎么能看着大家被困在这儿? 肉身出不去,灵识可以,只有快些找到脱困的方法,大家才有机会和幽都一战。 还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去做,还有那么多迷题等着解开,师兄真如他自己说的那样,甘心耗在这里吗? 他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其实不也是在等机会打开符阵的缺口吗?他不也一样,怕那些话没机会再说了吗?如果两个人之中有一个活命的机会,师兄会毫不犹豫让给自己啊。 所以,才要尽力为师兄做些什么,哪怕会遇到危险,哪怕万劫不复,因为如果有生的机会,她也一样会让给师兄的啊。 洛书望着铭澈熟睡的脸,想起初见时他在长剑上睡着的那一幕,不由得笑了笑。师兄,我们是一样的,都在为对方着想。我只有这点儿本事,为了你,也为了大家,我绝不会只是躲在你身后要求你保护。 洛书的手还被铭澈拉在手里,她依依不舍地放开,打坐,灵识从头顶奔着墙壁飞去。 这阵法很是厉害,就算只是灵识,每每碰到那些符文也会被弹回来。洛书沿着符文阵慢慢上行,终于在穹顶处,发现一个细微的不易被察觉的缝隙。 她操纵灵识,小心地闪进那缝隙中,在那后面是长长的漆黑的甬道,洛书心里暗喜,如果顺着这甬道寻到出口,那就好办了。 灵识走了很久,前方出现亮光,洛书越发欣喜,顺利的话,大家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终于,在甬道的尽头,她的视野开阔起来。 咦?这不是…… —————— 094:肖万愁 &nbsp; &nbsp; &nbsp; &nbsp; _______ &nbsp; &nbsp; &nbsp; &nbsp; 洛书眼前依然是之前走过的那种通道,所不同的是,通道右侧有一个小门。洛书看到这扇门的时候它正好被打开,从外面走进两个人来。穿青衣的正是吴端,另外一位是矍铄老者,穿了一身灰衣,手中擎着的一方碧色小鼎闪着夺目光华。 &nbsp; &nbsp; &nbsp; &nbsp; 两人边走边聊。 &nbsp; &nbsp; &nbsp; &nbsp; “爹,麓薇会准时把人带来吧?他的阵法也不知启动了没。” &nbsp; &nbsp; &nbsp; &nbsp; 洛书好奇地多看了几眼那老者,这人就是吴端的爹?他手里的小鼎是干什么用的?吴端说“他的阵法”,这个“他”会是谁? &nbsp; &nbsp; &nbsp; &nbsp; 老者的声音沉稳有力:“麓薇虽任性,交给她的任务应该是不会怠慢的。至于结果如何,一会儿就见分晓。” &nbsp; &nbsp; &nbsp; &nbsp; 洛书听了这话不禁暗笑,吴爷爷大概不知道,吴麓薇对待任务的态度早已不能用“积极”来形容,她不仅不怠慢,她还早到了呢。 &nbsp; &nbsp; &nbsp; &nbsp; 吴端又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以前有厉害的修者前来,都是我带进密道。这次协助爹炼这小鼎费了些时日,那边交待下的事情又不能怠慢,这才让麓薇做,这孩子的性子……唉!” &nbsp; &nbsp; &nbsp; &nbsp; 老者冷哼一声:“还不都是你惯的,好好的一个娃,养得这么骄纵,若不是我神神秘秘偷着教她,她肯好好学一招半式么?就算是这种学法,还让好多人望尘莫及,若是能潜心修炼,何止今日的成就!” &nbsp; &nbsp; &nbsp; &nbsp; 吴端一阵脸红,忙把话题扯到别处:“爹,你看,我们也为他做了不少事,他应该对我们另眼相待吧?如果这次顺利,我们就替千昭殿下走了一步好棋。” &nbsp; &nbsp; &nbsp; &nbsp; 老者哼了一声:“只怕没那么容易,一会说话千万小心。” &nbsp; &nbsp; &nbsp; &nbsp; “唉,”吴端叹气,“这事最后还是要落在麓薇头上。真是后悔没好好教麓薇。她这脾气,只怕会……” &nbsp; &nbsp; &nbsp; &nbsp; 老者笑笑:“这倒未必,麓薇的小心思是真的,这倒是很好的掩护。”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俩人在说什么。洛书基本听不懂。但这些话里多多少少也传递了一些信息:吴端和吴爷爷应该是俩狗腿子,他们主人叫什么没太听清,好像是叫“前兆”,大吴和老吴要帮主子对付“他”,但这个“他”好像很厉害。 &nbsp; &nbsp; &nbsp; &nbsp; 洛书有些头疼,“他”到底是谁啊?前兆又是谁?至于吴麓薇有什么小心思,这个也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nbsp; &nbsp; &nbsp; &nbsp; 心塞,打探敌情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啊! &nbsp; &nbsp; &nbsp; &nbsp; 吴端在一旁又叹了口气:“您说这俩孩子,一个偷书,一个偷丹。问他们吧,一个个都不承认,以后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事儿来。我管不了,也只能装不知道。爹每隔一段时间从幽都回来,扮成神秘人教导麓薇。她才会有现在的修为。希望她不负众望,以后在幽都也能风生水起吧。” &nbsp; &nbsp; &nbsp; &nbsp; 洛书暗笑,还风生水起呢,吴端和吴爷爷要是看到他们的宝贝吴麓薇是怎么被白玉京戏弄的,估计会气吐血吧。 &nbsp; &nbsp; &nbsp; &nbsp; 正想着呢,前面又出现一道门,老吴和大吴对望一眼。交流了眼神之后,推门。 &nbsp; &nbsp; &nbsp; &nbsp; 洛书赶忙让灵识跟着进去,门内是一个大殿,四周墙壁上满是浮雕壁画,雕了魔族起源、发展、兴盛、衰退的历史。因为是从魔族的视角来叙述,这浮雕简直成了铺陈开来的血泪史。洛书还在上面找到了玄千叶和飞廉呢。当然,墙上还镶了白玉京喜欢的晶石,将大殿照得通明。 &nbsp; &nbsp; &nbsp; &nbsp; 殿中有个身影,一身缁衣,银发长垂。负手站在一幅浮雕下。 &nbsp; &nbsp; &nbsp; &nbsp; 洛书大吃一惊,玄千叶!他怎么会在中曲山!在大家歇脚的地方,那些金色符阵是他放的吗?是吗? &nbsp; &nbsp; &nbsp; &nbsp; 吴端和吴爷爷赶忙见礼,玄千叶微微一笑,道:“肖万愁,你找到神魔之井的破绽,虽未完全解开封印,但那裂缝足以让我们魔族自由出入,你功劳不小。” &nbsp; &nbsp; &nbsp; &nbsp; 灰衣老者道:“肖万愁不敢居功,这都是太子殿下指挥得当,领导有方。” &nbsp; &nbsp; &nbsp; &nbsp; 对于此等阿谀,玄千叶只是淡淡一笑。洛书却震惊了,什么?这老者就是肖万愁?当初叛出秋水长风殿的肖万愁、令长风殿羞于制符炼器的肖万愁、打开神魔之井裂缝的肖万愁!可是,他儿子为什么不跟他姓?难道为了隐藏身份? &nbsp; &nbsp; &nbsp; &nbsp; 这可是大家没想到的呀!洛书想要回去告诉师兄她所看到的,却又想再多打探些消息,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决定留下,便寻了个角落藏好。 &nbsp; &nbsp; &nbsp; &nbsp; 只听玄千叶朗声问道:“清瘦、长髯、乌剑,有这三样才是肖万愁,你的长髯呢?乌剑呢?” &nbsp; &nbsp; &nbsp; &nbsp; 肖万愁微微一笑,道:“殿下,做大事要不拘小节,那些标志性的东西,还是越少越好。” &nbsp; &nbsp; &nbsp; &nbsp; 玄千叶笑笑:“倒是我狭隘了,肖先生如今为谁效力,才变得如此不拘小节?” &nbsp; &nbsp; &nbsp; &nbsp; 肖万愁忙道:“当然是为太子殿下效力。” &nbsp; &nbsp; &nbsp; &nbsp; “哦?甚好。” &nbsp; &nbsp; &nbsp; &nbsp; “殿下,您看这鼎。” &nbsp; &nbsp; &nbsp; &nbsp; 玄千叶瞥了眼那小鼎,拿起来把 玩,笑道:“正是我要的那种,肖先生辛苦了。” &nbsp; &nbsp; &nbsp; &nbsp; 他将碧色小鼎慢慢放下,动作优雅之极,他望向吴端,声音温润动听:“中曲山下的密道,你修了很久吧?” &nbsp; &nbsp; &nbsp; &nbsp; “是的,殿下。”吴端道。 &nbsp; &nbsp; &nbsp; &nbsp; “听说,你除掉过不少道宗弟子。” &nbsp; &nbsp; &nbsp; &nbsp; 吴端讪笑道:“不止道宗,还有和尚,不过这都是顺手做的。这条密道,主要还是为殿下而建,就等着有朝一日派个大用场。” &nbsp; &nbsp; &nbsp; &nbsp; 玄千叶淡然一笑:“我听说,你女儿学的是道门心法。” &nbsp; &nbsp; &nbsp; &nbsp; 肖万愁越品越觉得这话不是味儿,忙道:“想彻底击败敌人,先要迷惑敌人。麓薇一直在我指导下修炼,我出身长风殿,教的自然也是道宗心法。至于其他的人……有麓薇这样的妙龄少女请教,这些道门弟子自然是万分乐意,也因此放松了警惕。” &nbsp; &nbsp; &nbsp; &nbsp; “是么,听说这些年,你们也从中得了不少好处。” &nbsp; &nbsp; &nbsp; &nbsp; 吴端赶快表决心:“殿下,我们修为再高、财富再多,都是为了给殿下效力。殿下千万别听别人挑拨,我们这颗心,是为了幽都而生的呀。” &nbsp; &nbsp; &nbsp; &nbsp; 玄千叶慢慢转身,一双冰蓝的眸子摄魂夺魄,脸上笑意清浅:“这次,你和你女儿功劳不小。” &nbsp; &nbsp; &nbsp; &nbsp; 吴端朗声道:“为殿下尽忠,万死不辞。” &nbsp; &nbsp; &nbsp; &nbsp; 玄千叶淡淡一笑:“看来,我要好好赏你们才是。” &nbsp; &nbsp; &nbsp; &nbsp; —————— &nbsp; &nbsp; &nbsp; &nbsp; ps: &nbsp; &nbsp; &nbsp; &nbsp; 困死了 095:幽都太子妃 —————— 吴端心里大喜,正要趁机提出些要求,却看到肖万愁的眼色,这才忍住没敢乱说。 他明白,是时机还不到。 肖万愁道:“殿下,我们不求赏赐。” 玄千叶微微挑眉,看了看那碧色小鼎,淡淡微笑:“此鼎翠**滴,实在可爱,就叫碧落吧。” 肖万愁大赞:“好名字!殿下赐名,实在是这鼎的荣幸!” 玄千叶轻笑一声:“这鼎要在月盈之日炼起,用魔域碧凌火炼上七天七夜,才能打造它一根筋骨。而这小鼎有四十八根筋骨,也就是说,这鼎你足足为我炼了四年。你用了不少心血帮我炼制碧落,怎能没有褒奖?” 肖万愁忙道:“四年时间不值一提,倒是最后这七天,我儿子吴端在一旁守护,费劲心力。碧落炼成之时鼎炉炸开,碧火蔓延,他拼了半生功力才护住小鼎,实在不易。” 玄千叶心下了然,唇角勾起,冰蓝色眸子望向肖万愁身旁:“吴端,你想要什么,或是兴跃庄需要什么,不妨直说。” 眼前时机实在难得,吴端下意识看了看肖万愁,得到首肯后满脸堆笑道:“兴跃庄不求赏赐,只有一件事……” “讲。” “小女吴麓薇仰慕殿下已久,愿意生生世世追随殿下左右。” “哦?”玄千叶笑了,“她什么时候仰慕我的?” “小女说,她在庄外林子里见过殿下,当时惊为天人,从那以后便相思成疾了。” 洛书听到这一节,当时就笑晕了,感情吴小妞以为她在树林里看见的是玄千叶啊,虽说狐狸和魔头都是一头银发,可这气质相差太远了好么?哦,对了。男狐狸那几天练习高贵冷艳来着,难怪会被吴小妞猜到玄千叶身上! 吴端小心地看着玄千叶脸色,却见玄千叶冷哼一声,慢慢说道:“我一个魔头。怎么会惊为天人?你女儿看错了吧。” 吴端大惊失色,没想到这马屁没拍好,这可怎么办?他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讷讷站在一旁。 玄千叶笑笑,“无妨,你告诉她,我会满足她的愿望。” 吴端大喜过望,正要再表忠心,玄千叶却背过身去,道:“你们先出去吧。让飞廉进来。” 洛书心里一惊,没听错吧?是飞廉吗?飞廉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被师兄收在九龙神火罩里交给天阙宫了吗? 她这一转念的时间,飞廉已经进了来,还是穿着夸张的大氅,这大氅不比从前。上面镶满了各色晶石,浑身上下晶光闪闪,恨不得把所有财富都堆在身上。 玄千叶淡淡问道:“被火烤了一遭,感觉如何?” 飞廉叹了口气:“殿下,我在那个破罩子里不止一次想过,我要是被烤熟了,白知知那个丫头估计得乐坏了。有鹿肉有蛇肉有鹰肉,这叫一廉多吃啊!幸亏素悠妹子机警,殿下派人路上袭击那些臭道士,她趁乱弄坏九龙神火罩把我救出来。经过这一劫,我算是悟到了生命的可贵,于是。我的品位变得更恶俗了。” 玄千叶轻声笑笑:“这个样子,果然更加出众。” “是啊,殿下,我现在无论走到哪儿,都能享受到姑娘们鄙夷的目光。” 玄千叶不再闲聊。问道:“白渊肯开口了么?” “还没有,不过嘛……”飞廉笑得极其谄媚:“他儿子女儿都在我们手里,由不得他不说。对了殿下,铭澈和墨亦甄两个臭小子,一定要带回幽都慢慢收拾!殿下也不必给他们八妖车辇了,因为他们不识好歹啊,依我看,剥了皮抽了筋晒成干挂在城门口示众,挂够了再给天阙宫和长风殿送回去,看他们道宗还敢嚣张!” 飞廉越说越激动,恨不得现在就把铭澈墨亦甄千刀万剐。玄千叶抬眸,眸光停在洛书的方向,慢慢道:“洛书,我若是这样处理,你觉得如何?” 洛书大吃一惊,玄千叶知道她在这里?难不成,他感知得到自己灵识的存在?!只听玄千叶说道:“这一次,事情该有个结果了,你说是么?”洛书顿觉不妙,正要操纵灵识离开,就见一张银色丝网自空中兜来,将她的灵识网住不得脱身。 玄千叶收回丝网,淡笑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几日不见,你都有了如此本事。”他伸出纤长手指,轻轻弹了弹丝网:“不必挣扎了,跑不掉的。你这虽是灵识,我看得见,也可以交流,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好了。” 洛书问:“困住我们的阵法是你布下的?” 玄千叶唇角勾起,笑道:“当然。我还故意为你留了一条路,你总算没辜负我,自己找了来。” “你有什么目的?” 玄千叶笑出了声:“我的目的是你啊,我在天阙宫蛰伏三年才等到你,上次要不是墨亦甄捣乱,我已经把你带到幽都了。” “你在天阙宫,不是为了找《万里河山图》吗?” “《万里河山图》和你——”玄千叶顿了顿,一字一字道:“同样重要。” “你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玄千叶冰蓝眸子微微眯起,笑着将丝网托到面前,“幽都太子妃,如何?” 洛书冷冷道:“我这么有分量么?” 飞廉在一旁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说话了:“洛书妹子,你这什么态度!你和铭澈墨亦甄那俩小子一伙,屡次背叛殿下,殿下都没和你计较,你快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你和殿下相遇吧!你跟着殿下,做得可是幽都太子妃啊,你问问幽都的妹子,谁不盼着坐上这个位子,你还矜持个啥?” 对于飞廉,洛书根本无视,她问:“玄千叶,我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用处?” 玄千叶笑笑:“知道问这个,说明你长进了。你的珍贵之处,道宗任何人都不知晓,就连你的铭澈师兄都蒙在鼓里呢。” “既然连太子妃这种无聊的身份都许给我了,我是怎么个珍贵法,你都告诉我吧。” 玄千叶唇角勾起,笑道:“你想多了,要到时候才能说给你听呢。你乖乖跟我回去,我会助你修为大进,你做个叱咤风云的幽都太子妃,不好么?” ———————— ps: 以后还是白天更新吧~~ 096:不放手 <!--start--> ———————— “当然不好。”洛书道:“我不想到幽都去,更不稀罕做什么太子妃。我是天阙宫的修者,我就想做我师兄的小师妹。” “是么?可是你在这儿受苦,他却在睡觉呢。” 洛书不想理他,不愿和他做任何交流。玄千叶笑笑,修长的手在面前拂过,空中出现了一些影像。这种手法,以前在镇魂台的时候他就用过一次。洛书瞧了一眼,知道是密道中的休憩之地,那几个熟悉的身影就在影像里:墨亦甄倚着柱子休息,白知知靠着他熟睡,手里还拿着块没吃完的肉脯。白玉京蜷在一旁,铭澈身上贴着一张昏睡符,此时睡得正香。 而她自己正垂眸打坐,像是在修炼心法。 玄千叶笑道:“你知道的,他们的生死,就在你一念之间呢。” 洛书道:“这是在威胁我么?” 玄千叶笑笑不语,飞廉凑过来,笑嘻嘻对着丝网说:“洛书妹子,我看殿下挺惯着你啊,换成别人,早叉出去喂魔宠了。你这么无礼殿下都不惩罚你,我觉得你还可以继续恃宠而骄。” 洛书正要反唇相讥,玄千叶笑笑说道:“肖万愁和我约定在今日捉捕你们,兴跃庄按时送你们来,我布下阵法。你们一踏入中曲山地界,就已经在圈套中了,难道你觉得还有机会脱逃么?” 飞廉又在一旁帮腔:“妹子,我跟你说,铭澈和墨亦甄那俩小子虽然长得不错,可是还没强大到世间无敌吧?眼界要放宽,要往高处走,你说人家冲你眉来眼去你就丢了魂儿了,那多不矜持。还有那个白玉京,哎呦怎么成这副样子了,传说中不是挺美貌吗?我跟你说。白玉京更不能想,那是我们三殿下的……” 飞廉说到这儿自觉失言,忙捂住嘴巴,用眼睛瞄着玄千叶。玄千叶早就熟知他那一套。懒得理他,飞廉这才放心,朝太子殿下谄媚地笑着。 洛书道:“我不知道能不能平安离开这里,但是我和师兄是一起的!” “可惜了,这由不得你啊。”玄千叶说着,伸出右手,指尖轻轻一弹,空中的影像中,那些摇曳的金色符文全都朝着一个方向急速旋转。与此同时,那符阵向中心收缩。地上的石砖、四周的柱子、异兽的雕像……全被符文阵卷起,瞬间消失不见。 洛书大急,恨不得马上回去提醒大家。就在这时,墨亦甄猛地睁眼,伸手捞起白知知。快速向符阵中间跃去。 紧接着,白玉京也醒了,见铭澈和洛书还在角落不动,大急,飞身过去拍着铭澈,“阿澈,快醒醒。” 墨亦甄皱眉。把知知放在安全的地方,正要朝铭澈这边掠来,白玉京发现了铭澈身上的灵符,忙道:“阿澈没事,你看好我妹妹!”说着迅速揭起铭澈身上昏睡符,心里暗自庆幸。好在这灵符对妖精没什么伤害,要是有三昧真火之类的东西在里面,自己可成了舍己为人了。 昏睡符一揭开,铭澈骤然警醒,瞬间明白状况。他一把抱起洛书。跳向墨亦甄的方向。 “阿澈,怎么回事?你还真睡着了?”墨亦甄问道。 铭澈看了看白玉京手中的昏睡符,气道:“还不是我师妹!”他再一看怀中洛书,不禁神色大变,“糟了,这死丫头果然不听我的,放神识出去干什么!”他抱着洛书,望着还在缩小的符阵,眸子眯起,大声喊道:“玄千叶,是不是你?” 玄千叶不答,淡淡地问洛书:“内疚么?” 丝网中的洛书没作声,可在铭澈怀中的她,眼角已有泪水滑落。 玄千叶微微一笑,捏了个指诀将符阵停下。 那些流动的符文一停,铭澈几人松了口气,他们暂时安全了。 玄千叶唇角上扬,笑得极为炫目,指尖突地一弹,符阵又开始启动,再一弹,符阵停下,反复 逗 弄 着符阵中的几位。洛书实在忍不住,大声道:“你不要再折磨他们了!” “就知道你会心疼他。”玄千叶托起丝网,湛蓝的眸子闪动着,“洛书,我们做个游戏如何?看看是你不忍我戏弄你师兄,先答应跟我回幽都,还是铭澈先放弃你,你不得已跟我回幽都?你看,不管怎样,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可不可以不做这游戏?” 玄千叶笑笑,慢慢说道:“不可以,因为主动权在我手里。” 他托起碧色小鼎,问道:“知道这鼎是做什么的吗?它耗时四年才炼成,就是为了你啊,你看看,我早在四年前就知道会遇见你,那时候就开始为你准备礼物了呢。” 他将丝网一抖,洛书的灵识立刻被困入鼎中。洛书吃了一惊:“你不会是要用我炼魔丹吧?” 玄千叶大笑:“那岂不是暴殄天物?我怎么舍得。” 说完,他双手一翻,又换了一个指诀,铭澈所在的符阵继续飞转,中间弥漫着浓烟,散出刺鼻的味道。穹顶的漩涡中,竟然飞出无数毒物,面目狰狞地朝铭澈他们扑去。 白玉京皱眉,“又是毒烟,有完没完?”他一边念着清心诀驱散毒烟,一边抽出双剑砍杀毒虫。白知知吓得大哭,两只胳膊紧紧勾住墨亦甄脖子不肯撒手。 蜘蛛、蟾蜍、蝎子……这些毒物乌泱乌泱落下,铭澈一手揽着洛书,另一手并指一点,焰破长明剑破空而出,在空中飞速搅动,没多大功夫,铭澈他们脚边毒虫的尸体就堆成了小山。 玄千叶的声音自空中传来:“铭澈,玩儿得开心吗?” 铭澈冷哼一声,“玄千叶,你诡计使得开心吗?” “当然开心。”玄千叶道,“因为我占了上风啊。” 铭澈眸子紧眯了一下,“你放心,你不会总占上风,总有一天,你会来求我!” “是么?”玄千叶笑道,“那我很期待呢。不过眼下,我们还是很俗套地谈谈条件吧,你把洛书给我,我放了你和墨亦甄,如何?” 白知知带着哭腔问:“不包括我吗?” 玄千叶道:“不包括的,小知知,你们白家不听我的话,总要付出点儿代价,不是吗?” 铭澈道:“玄千叶,你把我师妹怎样了?” “她的灵识在我这里,我们刚才——相谈甚欢。” 铭澈道:“我师妹身体在我这里,她没有意识也不能行动。我知道你想看我们绝望,你放心,只要我在,就会一直护着她不放手。” “死也不放么?” “死也不放!” ——————<!--end--> 097:软肋 —————— 铭澈这样回答,玄千叶并不意外,“真遗憾,”他说,“我只能继续折磨你了。” 只听“轰”地一声,从穹顶跳下一群魔怪,为首的正是飞廉,飞廉嘿嘿笑了几声,“几位小友,咱们真是冤家路窄,在这儿又碰上了。你看,小澈手上没了九龙神火罩,我又这么厉害,你们可咋办呐!” 他还是笑容可掬的样子,却一抖身现出真身,鹏翅展开,从空中疾驰而下,铭澈的焰破长明刚刚斩杀几只魔怪,剑锋一转刺向飞廉,飞廉的速度极快,风一般略起,蟒尾猛地一扫,朝着铭澈怀中的洛书击去。 铭澈大急,焰破长明来不及收回,洛书又昏迷不醒毫无反应,远处的墨亦甄和白玉京被无数魔怪毒虫围着,根本无法分神营救。铭澈一咬牙,猛地转身,硬生生吃了一下,当即被扫出几丈远。 饶是如此,落地的时候,他仍然托着洛书的身体,生怕磕碰到她。 飞廉的攻击并没有结束,带着妖魔和毒虫围住铭澈,疯了一般向洛书身体上招呼。铭澈一咬牙,将焰破长明丢出去,那剑激出赤色火焰,所过之处魔虫毒物化为灰烬,他拼尽全力,也不让师妹承受任何伤害。 飞廉嘿嘿笑着:“小澈啊,我知道你有情有义,可你师妹就是个累赘啊,要是没有她,咱俩肯定打得很好看。你看看你现在,多被动!你干脆把你师妹放一边,这样咱俩才有的打嘛。” 铭澈道:“少废话。” “哈哈哈,我明白我明白,这就叫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这样吧,我帮你解决你师妹,这样你的英雄气还能截上一块儿。” 说着蟒尾一甩,又朝这边攻来…… 可在洛书这边,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开始的毒物是真的。不过并不形成威胁,很快就被铭澈他们消灭干净。可随着符文的转动,大家的头脑已不像开始时那么清醒,相继产生了幻觉。 飞廉的确和铭澈交了手。却只过了几招而已,飞廉早就从符阵中撤离,不知跑到哪儿去了。事实上和铭澈对攻的是护着白知知的墨亦甄,而那只男狐狸白玉京一直没消停,挥舞双剑一会儿攻击铭澈,一会儿又去偷袭墨亦甄。 铭澈因为要护着洛书,战力大打折扣,他以为被飞廉蟒尾扫中,其实是被墨亦甄刺中一剑。洛书明白,只要幻觉在。他们之间自相残杀就不会停止,自己不开口,玄千叶绝不会好心让他们清醒。 “我答应和你回幽都!”洛书大声喊出这句话。她觉得,师兄有没有可能冲破符阵到这里救她,都不重要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兄身陷险境,更不能看着他们在混沌中攻击彼此。 去幽都,这是玄千叶想要的结果,只要师兄他们是安全的,自己怎样都没关系。 听到洛书的话,早已成竹在胸的玄千叶笑了笑,啪地打了个响指。符阵停止转动。铭澈、墨亦甄、白玉京疲惫不堪地坐到地上,发现那些魔怪毒物,还有风神之子飞廉,全都不见了踪影。 铭澈心里一惊,这才发觉从未中过玄千叶摄魂术的自己,居然也被迷乱了心神。他看看怀中的洛书。她小脸红扑扑的,紧皱着眉头,她的灵识怎样了?现在的她,处境一定很艰难。 铭澈站起身,大声道:“玄千叶。你放了我师妹。” 玄千叶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很遗憾,我是不能放的,因为她刚刚答应跟我回幽都。” “是你威胁她的。” “是啊,我用你来威胁她,非常管用。” 玄千叶说着,右手在空中拂过,那来自密道中的影像消失不见。他笑着问道:“洛书,刚才说的话当真吧?” “当真,不过你得放了我师兄他们。” 玄千叶皱眉:“那可不行,我只答应你,他交出你身体后把他关在这里,由他自生自灭。”说着,他双手捏了指诀,猛地翻转,洛书看到他手中激出一团碧色火焰。 “洛书,”玄千叶笑道,“这名叫碧落的小鼎究竟有什么用,你现在就会知道了。” “轰”那碧火击向小鼎,直接打在洛书的灵识上,洛书犹如陷身火海中,拼命挣扎却无法脱身。她想逃出这小鼎回到师兄身边,和他一起并肩作战,可那火焰燃在她周围,灼烧她的意识,折磨她的精神,似乎连她最后的希望都要烧成灰烬。 她所能感知到的,是无尽的火光和难耐的温度,那火焰越烧越旺,连碧色的小鼎都被烧得发红。慢慢地,她的灵识在无边的痛楚中失去了知觉…… 等洛书恢复意识的时候,她还是被困在小鼎里,周围蒸腾着白色的烟,热得难以忍受。玄千叶笑意闲闲地看着她,问道:“怎样?有没有一种想要飞起来的感觉?” “你还想怎么折磨我?”洛书问。 玄千叶笑笑:“天下有多少修者想要靠我这道碧火提升修为,可惜到了你这里,竟然以为是折磨你。” 洛书被火烧得没了力气,虚弱说道:“别人喜欢你烧别人去,干嘛非要烧我?” “因为你是未来的太子妃啊。” “你……究竟想干什么?” 玄千叶笑得格外开心:“我是真心想帮你,经过这一番历练,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恐怕没人和你说过,你修为不长进,表面上看是经脉受阻,其实是你灵识异于常人造成的,以后灵识越敏感,修为就越停滞不前。有碧凌火一烧,两者融会贯通,等你回到身体里,自然就会发现其中的好处。” 洛书道:“我不觉得你是单纯想帮我。” “我当然不会那么单纯。” “我想知道,我哪里是你想利用的。” 玄千叶似乎很享受这种居高临下的谈话,他笑着说道:“哪里都是。不过,不到关键时候,我是不会让你知道的。” 洛书恨恨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如愿。” “话别说得那么满,只要你在乎你师兄,你就会听我的。” 洛书长叹一声,师兄是她的软肋,她该怎么做才能不连累师兄,又不违背道义? —————— ps: 不要忘了投票票~~ 098:战意 —————— 这时,只听轰轰几声巨响,玄千叶身后的墙壁被炸倒一片,有魔族的卫兵从那里飞出,然后跌落地上一动不动。紧接着,墨亦甄手擎破甲匕冲出,另一只手紧紧拉着白知知,在他们后面,是提着双剑的白玉京。 铭澈最后走出来,他怀中紧紧抱着的师妹,眼角有泪水滴落——那是因为她看见了他,心里一酸,泪水便从眼角流出了。 洛书想要试着和师兄交流,她想喊,想挣扎着出去,可玄千叶手指轻轻一弹,这小鼎便被封得死死的。她想要做什么,都不能够了。 她想抱着师兄痛哭一场,她终于明白,想做的事要赶快去做,想说的话要赶快出口,不然的话,或许就真的来不及了。 她这样一想,眉头又皱了起来。铭澈看见便将她抱得更紧,脸颊贴着她的额头,又吻去她眼角的泪。 玄千叶微笑看着这一切,和铭澈打招呼:“来了?比我预想的要早了一点儿。” 铭澈凤眸紧眯了一下:“玄千叶,我师妹呢?” “你师妹?”玄千叶故作惊讶,“不是在你怀里么?” “她那么痛苦,你对她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用火烧了一会儿而已。” 铭澈怒不可遏,焰破长明在背后剑匣里嗡鸣,似乎下一秒就挣脱束缚刺向那魔头。 玄千叶笑:“别急,我给她灵识里加了道碧凌火,帮助她提升修为而已。不过你确实可以心疼的,因为她的确很痛苦。” 铭澈忍住没有马上动手,他看到师妹此时眉头紧皱,便一手抚上师妹的额头,生怕她再经受折磨。 玄千叶笑道:“铭澈,你是心疼她才一鼓作气杀出符阵的吧?嗯,我要谢谢你。把她的身体送回来了。” “少废话,把师妹还我。” 玄千叶笑笑:“以前你面对我,还能笑嘻嘻地打打机锋,可今天却因为你师妹而乱了阵脚。我们交手这么多次。你应该了解我,我若是这么轻易就答应你,还怎么统领魔军?铭澈,她已经同意跟我回去,我看你也不要纠缠了吧。” 白知知大声道:“姐姐肯答应,是为了澈澈还有我们,我最了解她了!” 玄千叶笑得很是开心:“看,知知这么一说,我都有些嫉妒你们了。”他微微眯眸:“铭澈,不如我们来场决斗吧。” “好!”铭澈点点头。“就来一场我和你之间的决斗。” 玄千叶了然一笑:“你是怕我伤了你的朋友吧?” “是的,澈澈就是这么想的。”白知知抢着说,“玄大人,你到魔婴境界了,却迟迟不能突破。你急着找到先天灵脉,就是想用灵脉的能量帮你再进一步吧?” 玄千叶微笑着问:“然后呢?” 知知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掐着小腰说道:“然后?我才不告诉你有什么然后!反正你不能杀掉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不然你就找不到灵脉了,哼!” 玄千叶大笑:“小知知,你恐吓的本事还差得远呢。” 墨亦甄和白玉京同时抢上一步,一左一右护住知知。那意思不言而喻——你敢动白知知试试看! 玄千叶不再理会,盘膝而坐,只见他头顶冒出白烟,那白烟都往一处凝聚,渐渐形成个一模一样的玄千叶。 知知大喊:“元婴!那是玄大人的元婴!大家要小心!” 所谓元婴,是修者凝聚元气育成的仙胎。当然,对于玄千叶来说,那得叫魔胎。几人定睛看去,只见玄千叶元婴盘旋在空中,有着和本体一样的银发蓝瞳。但那张脸更加年轻俊美,比玄千叶本尊笑得还要邪魅妖娆。 当然,和它打会更加凶险! 墨亦甄祭出破甲匕,璀璨流光凝成一线,闪电般刺向玄千叶的元婴,那元婴轻巧避过,笑道:“你们几个是越级挑战,就一起来吧。” 白玉京脸上还敷着东西呢,此时也顾不得了,他挽了个剑花说:“那你不许打女人。” 玄千叶元婴笑道:“好啊。” “也不许打孩子。” “就依你。” 白玉京放心了,对方怎么说也是太子殿下,说出的话掷地有声,既然答应了不打女人孩子,小知知和洛书就暂时安全了。白玉京觉得,回头得让铭澈好好感谢下自己。 还得让墨亦甄也感谢下自己。 奇怪,关墨亦甄什么事儿?白玉京疑惑地看看墨亦甄,怎么觉得自己妹妹是人家的呢?这是啥奇怪的念头? 铭澈把洛书放到知知身边,一双凤眸平静地望着魔头的元婴。师妹灵识被火烧灼,如今情况不明。和玄千叶这一战凶吉难测,不知能不能全身而退。论修为境界,他决不是玄千叶对手,但此种情况下,他浑身的战意全部被点燃! 勇气,愤怒,势不可挡的决心!这战意似火蔓延,只听一声铮鸣,长剑出鞘,焰破长明感知到主人的战意,光芒比往常还要夺目凌厉,那金光足有一丈,晃得人睁不开眼。 有多少人嫉妒过铭澈这把剑,这出自卓仙师之手的至尊法宝,霸气得让铭澈拥有超过自身修为至少一个等级的能力。这才有了那些不可思议的战果,才有他如日中天的名气。 有人说,铭澈的破甲匕已经是逆天的存在了,但他的焰破长明更加不可思议,不知道这柄剑在炼制的时候加了什么东西,竟然霸道凶悍到如此程度。 还有人说,铭澈如果没有破甲匕和焰破长明两件宝贝,泯然众人矣。 现在,破甲匕在墨亦甄手中,寒光凛凛蓄势待发,焰破长明战意满满,剑尖指向魔头元婴。 玄千叶元婴笑道:“不错,居然有了如此进益。看来。你离缔结金丹不远了。”说着,他激出一团碧火,那火苗绕着他周身快速旋转,紧接着元婴右臂挥出,碧火和罡风一道卷起,地面剧烈震动,当即裂开一道深达数十丈的沟。铭澈、墨亦甄、白玉京全被罡风弹开,身体向后极速飞出。 白知知被震得差点儿没掉沟里去,吓得背着洛书身体往后跑,嘴里念叨着:“了不得啦,玄大人给我挖坑了,我可不能被他埋进去。” 玄千叶元婴哪会理知知的唠叨?碧火罡风再度席卷,这建造在密道尽头的大殿在狂澜般劲风席卷下摇摇欲坠。 玄千叶笑笑,这修为上的碾压,不是一两件仙兵法宝就可以逆转的。 —————— 099:彼此 ———————— 铭澈攀住墙壁,一回身,十二道灵符在空中炸开,化作万点剑芒朝玄千叶元神激射而出。 “不错哦。”那元神笑笑,挥舞袍袖,那镇定自若的样子,应该是有把握把剑芒全收入袖中。 铭澈大喊:“狐狸、小墨!你们对付魔头的元婴。” 墨亦甄一言不发,流云破甲匕电射而出,剑芒掠空而起,似游龙一般直击元婴面门。 玄千叶元婴一拧身,姿态优雅地朝铭澈飞去,白玉京怒了:“哎呀,无视我们,我和小墨也不是吃白饭的好么!” 唰!他给铭澈和墨亦甄都使了道“坚忍术”,顾名思义,这是提高大家防御能力的法术。 玄千叶元婴笑笑,故意放出一道碧火,让它烧坏白玉京的衣服。 白玉京是那么的完美主义、有洁癖、强迫症,怎么能忍受这个?他气鼓鼓给自己衣服做修复,就在这时,铭澈看准机会猛地跃起,剑芒直指玄千叶真身! 玄千叶一惊,铭澈居然能想到这种办法?!这小子,心都乱了居然还这么狡猾!其实此时他和洛书的情况差不多,身体如果被毁,元婴就只能在外面游荡。当然,他觉得铭澈没能力毁去他的身体,可是他怕万一伤到脸啊。 虽然他不像白玉京那么 变 态,可他也是很爱惜自己容貌的啊! 受伤没关系,伤到脸绝对不可以! 见玄千叶来救真身,铭澈冷哼一声,突然挥起手,手持焰破长明剑柄以闪电般的速度刺向旁边,扑向那碧色小鼎! 所谓心有灵犀,铭澈刚进大殿就感知到师妹灵识困在小鼎里,他知道玄千叶的可怕,知道硬抢不来。于是百般周旋,只是为了找一个机会打碎小鼎放师妹出来。 一见铭澈转移目标,玄千叶很是诧异,铭澈修为和自己差着一截。竟会有这种爆发力! 玄千叶元神右手抬起,掌上碧色火焰熊熊燃烧。碧火罡风齐发,绿光激荡碧焰飞舞,灵力翻滚轰鸣如雷。 被碧火攻击到火怎样,铭澈已经全然不顾了,他拼劲所有力气冲向那碧色小鼎,终于,“当”地一声,困住洛书灵识的小鼎被打了个粉碎。 与此同时,玄千叶的碧火化为无数利刃。碧光飞溅激射如雨,尽数打在铭澈身上。 铭澈击碎小鼎已用尽所有力气,再也无法避过,碧光如雨点般落下,所到处激出道道血剑。铭澈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倒飞出去狠狠摔在地上。他始终望着洛书的方向,盼着师妹快些醒来…… 他知道这一次,怕是再也抗不过去。只有她睁开眼,他才会彻底放心。 “阿澈!”墨亦甄和白玉京同时惊呼,恨自己修为不够,没能及时营救。玄千叶元婴确实是比本体还要强大的存在,让他们毫无办法。 那元婴笑着举起手来。仿佛世界主宰做最终的宣判一般。铭澈平静地望着他,等待那最后一道碧火降临。 “殿下!”飞廉“咣当”撞开了大殿的门,一时情急,连舌头都不好使了:“殿、殿、殿下,白渊肯开……开口了,但要马上说给您听。他、他说晚一点儿就会忘干净。真是混蛋到家了!” “哦?这么巧?”玄千叶的手停在空中,缓缓放下,元婴渐渐淡去,化作雾气回到身体,玄千叶真身站起。笑道:“他可真会挑时候,我亲自去。”他眸光回转,又道:“铭澈,你们好好道个别,一会儿可就没机会了。” 他说走就走,显然在幽都太子眼里,白渊关于先天灵脉的解答比杀掉铭澈更为重要。至于洛书,玄千叶才不担心,无论她灵识回不回身体,不都在他掌控之中么? 玄千叶走出大殿,带有禁制的门慢慢关上,隔离了这魔头的背影,也阻断铭澈他们逃脱的可能。殿中一片狼藉——中央是深不见底的大沟,墙上用来照明的晶石散落一地,被掀飞的石块到处都是,柱子也断了好几根。 对于这大殿来说,真是毁灭性的灾难,但玄千叶不在乎,铭澈墨亦甄不在乎,在乎的恐怕只有吴端吧。 白玉京和墨亦甄一起掠到铭澈身边,唤着铭澈的名字。白玉京连使了几个回复术,不停修复衣服,修复伤口,还修复细小的血管……他挥舞着法杖说:“多亏我有先见之明,给你们用了坚忍术,不然阿澈当场就过去了。虽然和你们之前不认识,现在也没什么交情,但是好歹同吃同住了一段时间,我对你们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感情的。喂,阿澈你醒醒,不会真过去了吧?” “哪……那么容易……”铭澈睁开眼调侃一句,眼睛依然望着洛书的方向。白玉京连忙朝那边喊:“白吃吃,小洛洛怎么样了?” 白知知隔着那道沟大喊:“姐姐没事,眼睛动了!” 墨亦甄道:“阿澈,师妹灵识离开太久,要缓一会儿才能行动,你放心。” 铭澈点点头,眼看着又是一口血喷出,白知知急得大叫:“把我们弄过去啊,隔着这么深的沟,感觉像天人永隔啊!” 白玉京被逗笑了,随手一挥,一道丝带在壕沟顶上横过,卷起知知和洛书一并拉了过来。他理了下发丝,道:“本来可以帮玄千叶修修房子的,这沟啊柱子啊都可以恢复原状,可我凭什么帮他啊,哼!” 顿了一顿,这厮叹了口气又道:“不行啊,我看着周围又脏又乱,有点儿不能忍!”他居然真的开始对大沟使用法术,当然,他是不会白忙活的,一边填沟一边捡晶石,这样愉快地积累财富,他觉得生活可美好了。 洛书的灵识早已回到自己身体,却始终不能动。白知知把她搬到铭澈身边,和铭澈并排躺在一起。她目光慢慢转到师兄那边,俩人默默凝望着。 在一瞬间他们读懂了彼此: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那么为了你,我会好好活下去。 白知知傻乎乎看了一会儿,突然拍手笑道:“墨墨,我突然有种冲动,想把他俩一起埋了。” 铭澈气得无语,咳了两声说道:“哪来的熊孩子……领走领走。” —————— 100:愿望 —————— 这会儿,洛书终于长出一口气坐了起来。她看着铭澈疲惫的脸,鼻子不由得一酸,呜咽唤道:“师兄。” 铭澈硬撑着坐起,笑笑,拉住她的手:“傻瓜,不听我的话,跑出去就是为了气我么?” 洛书使劲儿摇头,大滴眼泪落下。铭澈抬手,笨拙地整理她的头发,柔声道:“之前光抱着你了,都没注意,头发居然弄得这么乱。” 洛书再也忍不住,扑到师兄怀里痛哭,若不是他,此身早已灰飞烟灭,若他不是为了护着自己,何至于弄得如此狼狈? 铭澈拥住她,好在,她回来了,好在心灵相通发现她在小鼎里,不然的话,她岂不是要受更多苦? 而自己这点儿伤,又算得了什么? “你还欠着我东西呢。”他忍着身上痛楚,故作轻松。 她抬起头来,泪眼滂沱,突然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吻了一记。 “算你还有记性。”他满意笑笑:“就说嘛……师妹总是这么主动……” 轰隆隆——随着巨响,大殿的门缓缓开启,玄千叶和飞廉从门外走入。玄千叶脸上永远是温润的笑意,任谁也看不出他的情绪。 飞廉笑嘻嘻道:“各位小友,咱们又见面了,虽然才一会儿没见,可我都想你们了呢!” 白知知啐道:“大人一点儿没变,还是这么啰嗦。” 飞廉才不生气,笑得更加灿烂:“殿下是回来处置你们的,猜猜看,你们会有什么下场?” 白玉京冷哼一声,这次倒真有了些高贵冷艳的味道:“如果我爹肯告诉你们什么,必然有办法保全我和知知。” “哎呀,还真叫你猜对了,你们一家很快就可以团聚了。哈哈哈,小样儿的白玉京,你现在怎么这么难看啊,不会是毁容了吧?千熙殿下还惦记着你呢。你那脸不是幽都最美吗?怎么变成一张包子皮儿啊?” 白玉京翻了一眼。不想搭理飞廉,白玉京虽流着九尾白狐的血,立志要让天下苍生都爱上他,可他也是有底限的,这么没品味格调低下的家伙,他根本不屑理会。 再说,玄千熙那厮,根本就是个花痴。玄千叶虽然够狠够腹黑,可人家好歹有太子的气场,玄千熙和他一比。简直不是一个层次。 玄千叶瞥了眼白玉京,淡淡道:“是啊,白渊的儿子不是艳压幽都么,怎么弄成这样子?” 白玉京又翻一眼:“我喜欢。” 玄千叶勾唇一笑,竟也笑得妖娆。“有些家伙总拿你和我比,你觉得如何?” 白玉京仔细比较了下,道:“气势上我可能稍弱一些,不过美貌嘛……”他故意不说了,其意不言而喻。玄千叶淡然一笑,“把你的脸露出来,我倒要看看你究竟生成什么模样。能把我弟弟迷得七荤八素。” 面对强势的玄千叶,白玉京只好挥手揭下那张白脸。他摸摸水润的富有弹性的脸,对效果很满意。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万一玄千叶嫉妒自己的美貌,会不会把这张脸给毁了。 终于,传说中艳冠幽都的俊美容颜露出。这一张脸孔,连幽都太子见了都微微一怔。 “妈呀简直了!”飞廉张大了嘴,眼睛瞪得老大,“殿下,我以后不惦记幽女了。幽女跟他一比就是村姑。” 玄千叶笑笑,对白玉京的脸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却问:“白玉京,这大殿的地面怎么回事?” “我修的,还没修完呢。我可忍受不了你们拆房子的行为,太脏太乱了!对了,我耗费这么多法力,连点儿补偿都没有吗?” “那好,就给你些补偿,” 一听这话,白玉京眼睛直放光,随便说说的,还真给啊! 玄千叶笑道:“今天我早到了半个时辰,看见你在欺负姑娘,人呢?放出来瞧瞧。” 墨亦甄皱皱眉头,只是冷眼看着。铭澈和洛书面面相觑,玄千叶不是回来处置大家么,怎么跟白玉京聊上了? 玄千叶在白玉京面前时很有些威慑的,白玉京打开藏戒,放了吴麓薇出来。那吴麓薇衣衫褴褛,被扔在地上,她抬头一眼看见恢复美貌的白玉京,高兴地差点儿跳起来,她马上控制住情绪,低下头满脸的娇羞。见白玉京不说话,忙又用眼角余光去看其他人,一下子看到玄千叶,不由愣住,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她瞧瞧玄千叶,又看看白玉京,想了想,还是朝白玉京行礼,娇声道:“殿下。” “殿下?”白玉京一愣,什么殿下?哪门子的殿下? 吴麓薇又道:“虽然您骗我是暮云谷的修士,但我心里清楚,您是幽都太子玄千叶,果然没猜错!” 白玉京是多么聪明的一只妖,立刻想得明白,随即哈哈笑出声来,“好,好,不用免礼,你先跪着让我高兴一会儿。” 吴麓薇有些不高兴,但她忍了,堆笑道:“殿下真会开玩笑,我爹爹都跟我说了,说会让您答应留我在身边伺候。” 哈哈哈,飞廉大笑数声不停捶地!他抓心挠肝控制自己,这才没说破真相。我滴个天,连太子殿下都能认错,这妹子得多缺心眼。 白玉京绷着脸,让自己看上去高贵冷艳,“你爹还说了什么?” “爹还说,您捉那个女修,不是看上她了,而是为了利用她,让我不必介意……” “你等等,”白玉京忍不住打断她,“你刚才说什么伺候……你伺候我干嘛?” “为您做牛做马呀。” 白玉京猛地望向玄千叶:“你让我放她出来,你什么意思?” 玄千叶笑:“你猜对了,就这意思。” “我能不能退货?” 玄千叶摇头,笑道:“不能,这是你要的补偿。” 白玉京这个头疼,对吴麓薇说:“你眼瞎啊,我哪个地方长得像你家殿下?” 吴麓薇犹豫着道:“艳……绝天下。” 白玉京头一次听到这种赞扬感到头疼,“艳绝天下?你听谁说的?幽都太子能喜欢这个词?”他一指玄千叶,“他喜欢人家说他霸气外露好么?” 玄千叶哈哈笑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就这样。” 白玉京气鼓鼓道:“脾气差,品行不端,目光短浅没见过世面,连自己亲人都敢害,我才不要这种丫鬟!” 玄千叶淡淡道:“谁说她会给你做丫鬟,她不是说要做牛做马么。”说着指尖轻轻一弹,吴麓薇伏在地上,变成一只小母牛。 小母牛蹄子刨地,哞哞狂叫,朝玄千叶和白玉京撞来,玄千叶一个抬手,小牛被掀翻,趴在地上不敢再来。 白玉京瞠目结舌:“太子殿下,你对我不该这么好吧?” “跟你没关系,我答应了她爹要满足她的愿望,只是说话算话而已。” —————— 101:你猜我是谁 —————— 玄千叶说着,回眸一笑,端的是倾国倾城,“事情都办完了,我该走了。” 他这一回眸,连白玉京也有些晃神,“喂!”他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喊道:“你不是说要处置我们吗?” 玄千叶笑笑:“我乏了,懒得带你们回幽都。” 洛书才不信:“你是不是想用新的法子折磨我们?” “你猜?” 他纤长手指轻轻一弹,空中出现一个碧绿色的光球,他笑道:“一会儿会有人来,你们别忘了把这个戳破。” 铭澈皱眉:“要走快走,何必纠缠。” 玄千叶轻笑:“我纠缠了么?我只是走之前和你们打个招呼而已。”他笑容渐渐扩大,竟是不输那狐狸的风情,他说:“你们保重。”说完轻灵一闪,竟真的不见了。 真走了? 白玉京啪地拍了下柱子,怒道:“什么意思?逼着我露了脸,也不说到底谁好看,就这么走了?” 铭澈无奈:“那你还想怎样?你追他到幽都好了。” 白玉京继续拍柱子,然后忿忿把掉落的晶石使劲儿塞进口袋,嘴里嘟哝着:“总要一天要问个明白,这要是不分个胜负,怎么睡得着觉!” 知知扯扯墨亦甄袖子:“墨墨,我不想和我哥一起走了,玄大人没说我哥更美貌,我哥会抽疯的。” 她指指地上的小牛:“这牛也抽疯,我们还是离远点儿。” 飞廉整理了下头发,向前凑了凑,小声问白玉京:“小京啊,你看……” 白玉京白他一眼:“没品位的走开!” “呃……”飞廉尴尬地抖抖袍子,“你说我怎么能更有品位?” 白玉京嫌弃地看看飞廉,道:“算了吧,没有一点儿可以拯救的价值。” “那我还想让幽女对我刮目相看呢,你试着拯救一下我。幽女对我那么绝情,我也想做个改变,追到她然后甩了她。” 白玉京鄙视:“算了吧,你尾巴敢砍掉么?角敢拔掉么?大氅敢不穿么?你浑身上下这么混搭。你觉得你还有救么?想改变,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去掉再说!” 飞廉长叹一声:“小京啊,你这不是美容,是要命啊!” 他自嘲地哈哈大笑,然后道:“几位道门小友,太子殿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先行一步了,你们好自为之哈。白家兄妹,白渊在中曲山下等你们,你们带着牛走吧。哈哈。还真让小京猜对了,你爹还是有些本事的,居然能让太子殿下不杀你们,哈哈哈。对了那头小母牛,你现在对上号了吧?你连殿下都能认错。没宰了你是殿下手下留情啊!” 他顿了顿,又道:“内个……你们没那么容易逃掉哈,一会儿还得折腾呢,除了洛书妹子,其余几个都保命吧,我走先!” 说完,飞廉也一溜烟没影了。 不会吧。大家面面相觑,之前还打了半天,结果他们出去一趟回来把吴麓薇变成小牛,这就没事了? 白玉京道:“一定是我爹说了什么,玄千叶才放过我们。” 白知知点点头,指着那小母牛道:“哥。给你的牛取个名字吧。” 白玉京气道:“还用取什么名字,她配用好听的名字么?就叫芦苇!” 他瞪着小母牛,问:“你现在到底对没对上?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小母牛瞪着眼瞧他,鼻子里喷着气,撒开四蹄撞过来。白玉京往旁边一躲,小牛撞到墙上,又撞下好多晶石。 白玉京抖出九条尾巴,随便那么一划拉,晶石又全被收了。 白玉京咯咯笑着,水眸轻然流转,看得那小牛都傻了。他一个转身,变! 白妩嫦! 他笑道:“怎么样吴麓薇,我之前可是变成这个样子的,你不是说我是狐媚子吗?没说错,我就是只狐狸啊。我迷住你哥,还迷住你啊,哼!” 说完笑嘻嘻转身,朝墨亦甄抛了个媚眼:“小墨,阿澈又不能动,你帮我拍张符好了,我要让这芦苇死个明白。” 墨亦甄沉着脸,从铭澈那里拿了张纯爷们符,啪地拍在白玉京身上,只见“白妩嫦”的身材又变,变得又高又壮,满脸胡子一身肌肉,不能更魁梧了。 小牛气得撞墙,这个形象它怎么能不认识,这不是白不黑大胡子嘛!吴麓薇虽变了牛,记忆可还在呢,她恨不得一头撞死,这胡子自己没少鄙视,谁知道到了晚上会变成绝世美男啊,自己还去跟人表白,还敢不敢更丢人! 白玉京道:“当初你是怎么夸口的?你不是说白不黑要是美男,你就把中曲山吃了吗?你放心,我会带些中曲山的土石在身上,以后你就吃这个了。说实话我对你真是不错,充分满足了你的愿望,对吧?” 小牛嗷嗷大叫,朝白玉京狂奔过来,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白玉京一脚踢过去,踹翻那猛牛,气呼呼收在藏戒里,嘴里咒骂着:“居然还敢张狂!我没事就拿出来折磨折磨,你不是爱做牛做马吗!” 收好吴麓薇,白玉京突然又笑了:“吴小妞,吴小牛,看来玄千叶还是蛮有趣的,芦苇真应该变牛啊。” 大家都别过头去,对白玉京表示很无语。 洛书试着动了动,觉得行动自如了,便把铭澈搬到墙边,俩人倚着墙坐着。铭澈忍着伤痛,调笑道:“师妹,这地方哗哗掉晶石,还不是我们和玄千叶打了一架的结果,狐狸,你别一个人收着,拿出来大家分。” 白玉京不高兴:“为了打击玄千叶的自信,我把脸变回本来面目,为了打击吴麓薇,我又变成这熊样,还要坚持好几个时辰呢,容易吗我?你们还不让我拿点儿晶石啊?我就图个安慰,你们藏戒里的晶石都一大把一大把的,缺这个吗?别那么抠门!” 白知知看不下去了,拉着墨亦甄道,“墨墨,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明明我哥最抠啊。” 正在这时,大殿的门徐徐打开,吴端和肖万愁带人走了进来。吴端一见大殿的惨状心疼不已,当啷抽出长剑指着铭澈他们,怒道:“你们居然敢把这里弄成这样,我让你们不得好死!” 铭澈倚着墙,像是在懒散休憩,看不出半点受伤的样子。他笑道:“对不住,这里还真不是我们搞成这样的,你找玄千叶去!” —————— ... 102:心塞 —————— 吴端和肖万愁对视一眼,吴端冷哼一声道:“不管怎样,你们既然敢留在这里,我正好替太子殿下解决了。” 肖万愁一眼看到地上打碎的小鼎,厉声道:“老子历时四年才炼好这鼎,太子殿下刚刚给小鼎赐了名字叫碧落,是谁把它打碎了!我的心血毁于一旦,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铭澈笑笑,正要说话,就见墨亦甄缓缓站起,望着肖万愁,冷声问:“你是谁?” 肖万愁打量着墨亦甄,眯着眼道:“墨亦甄,我早就听说过你。秋水长风殿真是越来越不济,都白瞎了这奇才,居然现在才到蟾光境。如果是我的弟子,早该结金丹了。” 墨亦甄神色如常,依旧淡淡地问:“你是谁?” 肖万愁笑道:“觉得我散发出的气场熟悉是吗?觉得我似乎是一个人,但又很疑惑是吗?” 洛书大声道:“墨师兄,你猜得没错,他就是叛出秋水长风殿的肖万愁!他是吴端的爹,吴麓薇的爷爷,是幽都魔族一党!他的主子叫什么前兆,神魔之井的缝隙也是他打开的,对了,困住我那个小鼎也是他炼的!” 肖万愁听得直皱眉:“这姑娘谁家的?怎么什么都知道?” 吴端小声说:“这就是太子殿下要的人。” “哦!”肖万愁点点头,不再理会洛书,对墨亦甄说:“我就是长风殿叛徒肖万愁,如果我还在长风殿,你该叫我一声师祖的。你见到吴端的时候,他周围的法阵是我所布。就是为了引你出手相救。当年因为我,长风殿废弃了所有鼎炉,而我也带走秋水长风殿所有炼器炼宝的秘典。墨亦甄,你恨我么?” 墨亦甄说得很慢,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身为长风七星之一,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哈哈哈!”肖万愁大笑,“长风七星。那是你今生最想达到的成就吧?可那有什么用呢?你没发现。有时候道宗的领袖和魔宗有着不可言喻的默契吗?他们为了自己的名望,不惜牺牲门下弟子的性命,那么我入魔宗。又有什么关系呢?” 墨亦甄道:“可我仍然认为,在天地间要行得正,才能走得远。” “幼稚!”肖万愁道,“良禽择木而栖。只有别站错队,才能走得远。” 白知知忍不住站起来大叫:“肖万愁。你说这些没用的,墨墨才不会听你那些鬼话!你离经叛道是你的事情,别指望人人都跟你一样!别人或许不知道,可我清楚得很。你选择魔道,是因为你家本来就有魔族血统,你就别装什么良禽啦!” 墨亦甄突然笑了。摸摸知知的脑袋,赞道:“说得好。” 白玉京不高兴。“这是我妹妹吗?都没见她为了我这么拼命过。” 洛书白他一眼:“你让蜈蚣追她,有你这样的哥哥吗?” 白玉京吐吐舌头:“也是。” 肖万愁皱眉,语气中发着狠:“白渊家的丫头,果然很饶舌。” 白知知丝毫不惧:“你吓唬谁啊,我跟你说,我们墨墨看你是出自秋水长风殿的,这才和你说这么多话,他说这些会很累你知道吗?你应该感到荣幸你知道吗?” 这下连肖万愁都汗了:“荣幸?一个小毛孩多跟我说几句话,我为什么要荣幸?” 吴端在一旁早就不耐烦,长剑一抖说道:“爹,不跟他们废话,都解决掉!” 肖万愁望了望空中,冷冷地哼了一声:“你们居然还设了机关,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啥机关?铭澈他们面面相觑,咱们真没设机关啊,这老头从哪儿看出来的? 肖万愁朝空中一指:“那个光球是怎么回事?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哈哈哈哈!”白知知大笑,“亏你还在幽都住了那么多年,都不知道这是什么!这是玄大人存声音用的,他有时会用这个给部下指令。他故意留在这里的东西,你居然以为是我们的机关,哈哈哈。” 白知知这一顿嘲笑,肖万愁也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看看那光球,却又不知怎样放出声音。 知知大叫,“澈澈,扎破它!” 铭澈笑道:“我才不管,那是玄千叶留给他们爷俩的,我就不代劳了。” 吴端尝试着举起剑,朝着那碧绿色光球抛出,一剑扎在上面,“砰”,那光球立刻碎了。 玄千叶的声音随之传来,“肖万愁,打破这个光球,一定是白知知教你的,除了白家和我的嫡系,别人怎么会知道这里的玄机?你在幽都看似独来独往,不属于任何派系,可实际上你是玄千昭的部下。你为我炼鼎,想取得我的信任,顺便把吴麓薇安插在我身边,这些我都清楚。玄千昭想不到,他身边早已有了我的耳目,什么计划都瞒不过我。肖万愁,如果你不想承认这些,还想向我表忠心的话,就和铭澈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吧。” 肖万愁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没想到自己苦苦炼了四年的鼎,以为就此可以得到玄千叶信任,还想把孙女送去当眼线,结果人家早就知道底细,根本不买账! 不仅如此,还笑呵呵用着你炼的东西、毁你家地盘、看着你表演,你说心塞不心塞? 洛书“呀”了一声,问道:“他的主子不是前兆吗?原来我听错了。” 知知大笑:“是玄千昭啊,他是三殿下。姐姐,我给你捋一捋哈,玄千叶玄大人是太子殿下,玄千熙是二殿下,就是死不要脸看上我哥的那个。玄千昭是老三,总想密个谋篡个位啥的,这回你明白了吧?” 吴端恨恨说道:“既然到了这一步,大家也就都别客气了。” 铭澈笑笑:“好啊,肖万愁,你传说中的那把剑呢?” 肖万愁冷笑:“你们都是些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儿,我可不打算亲自动手。白知知,你可知道中曲山最有名的是什么?” 白知知不知从哪儿摸出个苹果,咔嚓咔嚓咬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回答:“那还用说,穷奇啊。” “哈哈,”肖万愁大笑,“几位既然到了这里,我怎么能不让你们长长见识?!” ——————(未完待续) ... 103:穷奇的判断 只听“轰”地一声,大殿顶端裂开一个大洞,众人立刻感受到从上方传来的灼热温度。抬头望去,目之所及尽是熊熊烈焰,在重重火光之中,一头巨兽踏焰而来。那兽外形像老虎,身上长着巨大的翅膀,一双眼睛透着凶光,恶狠狠地盯着所有的人。 穷奇! “哈哈哈哈!”肖万愁大笑,“中曲山的这条密道,终点就在穷奇脚下,你们想不到吧?被我骗来这里的修者,最后都逃不过被它吃掉的命运,你们就认命吧。” 铭澈笑笑:“一定是这结果吗?” “一定!”肖万愁很有些得意,对白知知道:“小东西,你知道穷奇都吃什么人吧?” 白知知气道:“你这个老头太缺德了,穷奇这个家伙不讲道理的,两伙人打架,谁是正义的它就吃谁,要是遇到奸佞之辈,还会捕杀妖兽进奉给他,墨墨澈澈,我们都是……”她突然吞住要说的“好人”两个字,因为上方的怪兽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这怪兽懂人语的,如果这俩字不小心说出来,马上就被吃掉了呀。 白知知跑到墨亦甄旁边,蹲下来抱住某人的腿。 白玉京很生气,气得也蹲下去抱墨亦甄的腿。 洛书看着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男狐狸还能搞出这么多幺蛾子! 肖万愁得意大笑,指着铭澈道:“你们到这里来,以为是来解救白渊的,不想一步步落入我的圈套。从墨亦甄救人,到住进庄子,再进入密道。你师妹被困入鼎中,每一步都在我算计之中。你们年纪轻轻便是宗门翘楚,可惜还是落在我手里。你们一死,太子殿下必会重拾对我的信任,我在幽都的皇子中,仍然是游刃有余的。只可惜,这一切你们都看不到了。”他抬起头。对着空中的穷奇说:“和从前一样。我仍然是最恶的恶人,他们——依旧是您的食物!” 吼!穷奇叫了一声,展开双翼朝铭澈的方向飞来。带着蔑视蝼蚁的姿态,张开了血盆大口。 “啊!”白知知大叫一声捂住眼睛,就在这个时候,铭澈突然朗声大笑。大声道:“肖万愁,就你这些小伎俩。还能算作天下第一恶人?你在这边得意洋洋等我们上当的时候,你的庄子已被我毁掉,私藏的仙兵都被我扔到莫仙师炼的鼎里烧毁,你的顶级晶石全被我送回了宗门。你孙子被我变成蜈蚣浑浑噩噩,你的孙女被我变成畜生天天喂中曲山的石头和泥土……你觉得,是你恶还是我更恶?” 肖万愁闻言大惊。转念想了一想,又笑了:“铭澈。不要挣扎了,你骗不过穷奇的。” 铭澈哈哈哈笑了三声,一指白玉京身后早就吓傻了的小母牛,“吴麓薇!你不认得你老子吗?你爷爷也不认识了吗?” 那牛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哞哞叫了两声朝铭澈冲过去,洛书一巴掌把它拍到一边,白玉京终于松开墨亦甄的腿,跳起来道:“芦苇!你给我跪下!” 扑通,那牛弯下前腿,真的跪下了。 玄千叶让她实现做牛做马的诺言,果然不是说说而已。 吴端仔细看那牛,颤着声音道:“爹,那好像……真的是麓薇。你看它眼角有颗小痣,和麓薇的一模一样……” “你们再看看这蜈蚣。”铭澈说着拿出赤焰囊,噗噗噗,地上喷出好多黑烟,等烟淡些了,便露出蜈蚣人来。 白玉京道:“蜈蚣,你把脸给那两个老头看看。” 蜈蚣人被收进赤焰囊好久,本来就迷迷糊糊的,此时更加神志不清。他茫然看看俩老头,觉得有点儿眼熟,不过怎么也想不起是谁,啊啊啊,蜈蚣抓狂,太伤脑筋了,爱谁谁! 吴端和肖万愁倒吸一口冷气,这真是俺家娃啊啊啊!他怎么长出这么多脚啊啊啊,这些小崽子太过歹毒,怎么把他害成这样了啊!肖万愁喷出一口老血,指着铭澈朝穷奇大喊:“快把他们吃掉!快把他们吃掉!” 穷奇目露凶光,冷冷地睥睨这一些,这本是它的天下,吃谁放谁都是一念间,这凡人如此喧哗,真是讨厌之极! 这时,白玉京又道:“蜈蚣,你快看看这牛,这就是你妹妹!你妹妹!你妹妹!” 蜈蚣一听妹妹俩字,眼睛立刻变红,嗷嗷叫着抬起数十条腿,朝着母牛就追过去,那牛也是知道好歹的,一见不妙撒腿就跑,一牛一蜈蚣转眼间绕着整场转了八圈。 “哈哈哈,让你家孩儿自相残杀,我们果然是最恶的哈哈哈!”白玉京得意洋洋,朝肖万愁笑道:“你是不是很生气啊,你看你,比起我们来,简直太忠厚老实了。” 肖万愁指着这边,一句话说不出来。突然间,上空温度变得越发灼热,穷奇大吼一声展翅冲下,抓起肖万愁和吴端,转眼就飞走不见了。 这两位的下场是很惨的,既然作恶,就有恶果。 白玉京此时长出一口气,跌坐在地上,坐了好久才扭头对铭澈说:“我聪明吧?” 铭澈点点头,忍着身上痛楚道:“还行,算是心有灵犀。” 白玉京点点头:“你也挺能编的,真真假假的,那俩老头全蒙圈了。” 铭澈叹了口气:“恶人哪有那么好装?穷奇哪有那么好骗?” 洛书擦擦手心的汗,说道:“白狐狸,你快把那俩家伙收了吧,那蜈蚣一看见妹妹,腿也不打结了,这都跑几百圈了。” “也好,我都留着吧,也试试能不能把蜈蚣治好。”白玉京嘻嘻笑着收了蜈蚣和小牛,随便揉揉知知脑袋:“吃吃,咱们该走了。” “去找爹?” “嗯。” 白知知眼圈红了,“我不走,澈澈还有伤呢,姐姐还被炽火烧着呢,还有墨墨怎么办?我不在的话,他烤的肉喂给谁啊?” 墨亦甄轻轻拍拍她的头:“乖,跟你哥回去吧。” 白知知哇地大哭,抱住墨亦甄不放手,白玉京安慰道:“行了,你不是还小吗,你先跟哥回去,等长大了变成个绝色美女,再回来把他魂儿勾走。” 知知胡乱擦了把眼泪,问道:“这样也行?”她扯着墨亦甄袖子,仰起头问:“墨墨你等不等我?” 墨亦甄沉默半晌,慢慢吐出一个字:“等。” __(未完待续) ps:回来更新啦 ... 104:不后悔 白家兄妹走后,大殿周围的禁制全部消失,墨亦甄四处查看,魔族居然真走得干干净净,连影儿都不剩一个。 虽然白玉京给铭澈使了不少回复术,可玄千叶最后一击非常霸道,铭澈也没办法马上复原。于是墨亦甄背着他,带着洛书出了大殿,一出门发现已经到了邽山,这里距中曲山二百多里,是传说中穷奇所在地。 穷奇虽恶,也恶不过人心。吴麓薇和吴端这种人,不是比穷奇更狠毒吗? 当然,大家是不会故意去招惹那恶兽的,三个人骑上座驾,快速向中曲山飞去。有一只巨大的孔雀自空中掠过,铭澈趴在追电背上,笑道:“果然是孔雀明王,师妹真有眼光。” 洛书哪敢多说什么,万一师兄觉得自己还喜欢这孔雀,真要动手抓回来咋办! 他们到了兴跃庄,发现这里已经人去楼空。听路过的人说,庄主吴端和女儿吴麓薇失踪,庄里的人卷了东西跑了。铭澈索性在庄里住下,花了些时间调养身体。 等他完全恢复,三个人一起往落花谷方向行进。 没多久,白玉京飞信传来,上面写着—— 阿澈、亦甄、洛洛: 玄千叶突然离开,是因为我爹帮他确认了寻找灵脉的关键,听我爹的意思,就着落在你们身上。 除了我妹妹,落花谷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圈套。玄千叶断定开启灵脉的就是洛洛,我爹便顺势说,那姑娘不能带到幽都去,幽都和仙云这边灵气不同,洛洛可能完不成那个突破。因着这个原因。太子殿下才肯放你们走。不过你们的行动还掌握在他手里,千万小心。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至于洛洛究竟要完成什么突破,这个我也不清楚啊,我爹不告诉我。 不过有一点我爹特别肯定——玄千叶没猜错,先天灵脉和洛洛有关系,和洛洛有关系。和洛洛有关系……(请念一百遍) 对了。我和白吃吃很想你们。 还有,经过中曲山的事,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我突然发现。我可以假扮玄千叶祸害那些无知的少男少女,哈哈哈。 这飞信灵符是花大价钱从雾凝岛买的,魔族不能发现,我为了你们简直了! 天下第一绝色:白玉京 铭澈收好信。笑道:“我说嘛,明明胜券在握。玄千叶却突然走了,原来他还有别的打算。”他笑笑看着洛书:“当时我把诀别的话都想好了,硬是没让我说。” 洛书气得捂住他的嘴,墨亦甄皱着眉思忖片刻。问道:“先天灵脉和师妹真的有关系么?” 铭澈道:“我才不信,开启灵脉的人这一世是个女修,背上有翅膀或羽毛的印记。这人已经找到了啊,不是素悠么。” 墨亦甄皱眉:“师妹的。你看过么?” 铭澈道:“不用看,她说没有便是没有,我若强行要看,不是欺负她么?” 墨亦甄被铭澈气笑了,“你这么坚持,我也无话可说。”他指指前面,“前面就是落花谷,长风殿也不远了,我们就此别过。” 铭澈挑挑眉毛:“就这么走了?” “不然怎样?”墨亦甄道,“以后有的是机会并肩斩妖除魔,那时再见面吧。”说完一拍小勇敢,那灵鹤长啸一声振翅飞起,瞬间消失在铭澈和洛书的视线里。 这一晚,围着篝火的没有小知知,没有白玉京,连墨亦甄都走了。洛书望着篝火出神,铭澈一个爆栗弹在她脑袋上,笑道:“想什么呢?” “师兄……”洛书咬咬嘴唇,背过身去,慢慢抽离了腰间丝绦。 铭澈一把拉住她的手:“你干什么?” “我要让师兄看看。” 铭澈虎着脸道:“你都说了没有,我才不看,女孩子怎么可以这么主动,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 洛书笑笑:“可是,我不能让师兄心里有根刺啊,我知道你信我,可是若是别人再问起这事,师兄能每次都这般肯定么?” 铭澈不语,是的,他能理直气壮地跟小墨说,我没看过,可我相信师妹背上就是没有那东西。可如果面对胤华和云华呢,他会说得毫不心虚么?之前因为素悠的原因,大家不会追究洛书的背,可现在不同了,玄千叶认定了寻找灵脉的关键就是洛书,这件事总有一天要拿出来讨论的。 铭澈想了想,道:“或许,回宗门后让其他女修看也是一样。” 洛书摇摇头:“可我最信的只有师兄,上次玄千叶设计逃走,前前后后的事我怕了。看我后背的人万一也中了摄魂术,被玄千叶操控,那我不是更说不清?” 铭澈低声道:“你……不后悔?” 洛书笑笑,把头靠在铭澈肩膀,“是给师兄看,有什么后悔?” 说完,小手轻抚铭澈眼帘,铭澈便闭了眼,没多大功夫,听到洛书说:“师兄……” 他睁开眼,不由得微微发怔,他看过天阙宫二十岁以下所有女修的背,可没有一个人想师妹这般光洁白皙,成为他今后时时想起的景致。 她背上没有他害怕看见的印记,真的没有。 铭澈眼眶微湿,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师妹的信任?还有什么能重得过师妹的情谊?他一把将洛书拥进怀里,慢慢低下头轻吻她的肩头,柔声道:“师妹,多谢。” 洛书红着脸道:“谢什么?这不是你的任务么?这都要谢的话,你不是要回天阙宫谢好多人?” 铭澈笑笑,替洛书披好衣服,洛书咬着嘴唇问:“还满意么?” 铭澈笑道:“真像你说的,连颗痣都没有。”他在背后拥着她,低下头来,厮磨着她的脸颊,小声道:“要不然,我也脱了让你看看,这样你才不吃亏。” 洛书气得转身,捏紧小拳头在他身上捶了几下。对铭澈来说,简直跟挠痒痒似得,他哈哈笑着躲开,洛书追着他正要打,突然捂住心口,脸色惨白,整个人突然发出碧光。 “师兄……”她弱弱地唤了一声,身子一软。(未完待续) ... 105:翅膀 铭澈抢过去,一把抱住洛书。她的身子发烫,有一股强劲的灵气在身体里乱撞着。 “玄千叶做的?” 洛书点点头:“他在我灵识里拍了道碧火,等我灵识回到体内,碧火就化成了灵力,我控制不了,身体一天比一天烫……” 铭澈试了试,发现自己无法疏导洛书体内的灵力,不由得拥紧她,安慰道:“没事……没事……” 洛书笑笑,“师兄,我不会爆炸了吧?” “不会,玄千叶认定你是开启先天灵脉的关键,他怎么会看着你爆炸?” “那我要魔化了怎么办?我要是成魔,师兄就用焰破长明把我咔嚓了吧。” “不许胡说,你若成魔,我也陪着你。” 洛书吃力笑笑:“那我要吃掉谁怎么办?” “我去找白玉京,让他把吴小妞让给你吃,现在变成牛了,味道应该很鲜美……” 洛书笑着,声音弱弱的:“师兄,你别管我了,让我自生自灭吧。” “胡说,这一路上,我哪次不管你了?” 洛书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师兄,可我快撑不住了……” “胡说,你忍着,我们连夜赶回宗门!” —————— 七天后的深夜,天阙峰顶突然现出七彩瑞光,那光久久不散,照得整个天阙宫如同白昼。 宗门上下皆惊,这光是从哪里来的?什么?是因为洛书筑基了?! 筑基很了不起吗?别人也就是闪上一道光,用得着这么耀眼吗?就算是铭澈筑基的光比别人强些,也没有这么夸张好么! 都好几年了才达到这境界,明明是很丢人的事情吧。居然还弄得这么扎眼,好意思吗? 此时,一直守在师祖门外的铭澈终于松了口气。他把洛书送回来时,师妹已经气若游丝,云华真人说服胤华一起帮洛书疏导体内的炽火,终于帮她渡过难关。 没想到师妹因祸得福,居然筑基了。还搞得这么声势浩大。 铭澈笑笑。推门进去,他本来要向师妹道贺的,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他宁愿师妹永远不要筑基,甚至保持初见时经脉受阻的状态。那样的话,她就始终是天阙宫的小透明,是他的小师妹。他和她永远不会纠结。不必焦虑,不用在感情和责任之间痛苦抉择。 胤华师祖和云华师祖脸上保持震惊的表情。和铭澈一样望着还在垂眸打坐的洛书——她周身是夺目的瑞光,亮得让人睁不开眼。在她的背后,一双有着流动光晕的透明翅膀伸展开来,成为所有人见过的最难忘的景象。 瑞光久久不散。洛书坐在那里,在变幻的光影里美得让人窒息。 是的,她背后没有羽毛之类的印记。真的没有。她不需要故意在背后刺上些什么,因为她只要筑基。直接就能生成一对翅膀! 铭澈慢慢走过去,神情复杂,他伸手摸摸那翅膀,却发现并没有实体,只是些变幻的光影而已。这翅膀是他无法改变的事实,他只能这样看着,看着她一跃成为天阙宫最让人瞩目的修者。 这瞩目并不是修为上的。筑基而已,在宗门里不算什么。可她那双翅膀,让她的新身份昭示天下——灵脉开启者,这是个幽都在寻找、道宗同样在寻找的重要人物。 或许一切早已注定了吧,没有铭澈当年为她疏通经脉,她就不会发现自己出众的灵识感知;没有玄千叶碧色炽火的能量,没有师祖们耗尽心血的引导,她也没有能力生成这双翅膀。 灵脉开启者,这是铭澈寻找了很久的答案,而这个答案,他宁愿永不揭晓。 洛书背后双翅的光影在注视中绚烂了很久,渐渐淡去,直至消失不见。洛书慢慢睁开眼,朝着铭澈灿然一笑。 “师兄,你来啦。”她并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毕竟她背上的翅膀,只是些光影而已。 铭澈也笑笑,伸手拉她起来,一把拥入怀中。 他心情极其复杂:如果不把洛书送到师祖这里,玄千叶炽火真气留在她体内,后果将不堪设想。可师祖帮她疏通了真气,那双该死的翅膀就在师祖眼前生了出来,想瞒都没得瞒! 洛书见两位师祖还在旁边,不好意思地推推铭澈:“师兄,这样不好……” 铭澈的手臂抱得更紧,笑着问:“你觉得好些了么?” 洛书点头:“真是奇怪,刚回来的时候我觉得喘气都费劲,现在挺好,浑身都是劲儿,难道我有长进了?” 铭澈笑着掐掐她的脸,“筑基了都不知道。” 洛书开心大笑:“怪不得,我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师兄陪我去孤峦峰顶看星星,顺便打一架试试身手。” “切磋啊?我不一定打得过你哦。”铭澈笑着说完拉起洛书,“我们这就走,去孤峦峰。” 胤华一声叹息,终于开口:“铭澈,看来你心里都明白,回头你自己跟你师妹说吧。” 洛书不明就里,奇道:“师兄,怎么了?” 铭澈的手一紧,下意识把洛书拥得更近,他停住脚步说道:“师祖,刚才看见的只是光,并不代表什么。” “唉!”胤华摇摇头:“既然命中注定,逃避也是无用。” 洛书一头雾水,关注的重点都在铭澈那句话上,她弱弱地问:“师兄,刚才有什么光?” 铭澈望着洛书,脸上依然笑着:“筑基当然会有光,耀眼的光。走吧,我们先出去。” 切磋什么的,铭澈实在没心情。他送洛书回到她映熙阁的住处,自己也没回孤峦峰那边,直接在雁字小筑住了下来。每天也不修炼,也再不提灵脉的事,只是陪师妹游游逛逛,飞到各处看看风景,或是弄些灵胚去炼器堂折腾那些长老。 后来的某一天,铭澈突然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半月后他才回来,又闹得举宗震惊——他居然为洛书带回了孔雀明王。 洛书自然欣喜万分,没想到在中曲山发生的事被师兄一直记在心里,他还真的把这孔雀带了回来!孔雀明王天性高傲,在天阙宫里除了洛书和铭澈谁都不能靠近,就连好心想帮它理理羽毛的莫闻都被喷了一脸毒烟。 洛书对孔雀明王喜欢得不得了,每天抱着天籁坐在它背上四处飞,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小明。 当然,这名字是一定会受到师兄嘲笑的。(未完待续) ... 106:寒极渊 这一天和往常一样,洛书和铭澈一起坐在孔雀明王背上,她靠着他的肩,看摇曳的尾羽,看奇峰山峦,看绛云轩的满天红霞。 她抬头,师兄正蹙着眉头,望着远方若有所思。 她笑笑,彼此之间那么熟悉,他有心思是瞒不过她的。最近天阙宫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们,好像在迁就什么,又好像在等待什么。 她拉过他的手,用指尖在他手心画着。 “画得什么?” “这是家啊,师兄,我好像从没问过你家住哪里?” “我家?”铭澈道,“星津洲你听过吗?” 洛书摇摇头。 “星津洲铭家,是仙云大陆很有名望的世家,我是铭家少家主,几年前偷跑出来的。” “哦?”洛书笑着抬手掐他的脸,“是我孤陋寡闻了,原来师兄出身名门,是我的大靠山。” 铭澈望向远方,淡淡说道:“你问我这些,是不是以为我带你去了那里,就能逃避这里的事情?是不是以为我们跑掉了,就不会有人逼着你去开启灵脉?” “师兄……” 铭澈目光望着别处,根本不看洛书:“洛师妹,你五感本就异于常人,如今筑基了,灵识会更加敏锐。百丈之外的虫鸣鸟叫,人语蛙声,只要你想听便听得到。这些日子宗门里十二代以上的师长都在议论这事,虽然没人跟你直说,但你怎会不知道?” 洛书垂下头,“是啊,我听到了一些议论。可又不太确定,才想着问问师兄。” 铭澈道:“你背后有双翅膀,你知道吧?” “我……听见别人说了……” 铭澈拍了拍孔雀,小明便停在空中不动,铭澈淡淡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留心,发现你只要放出灵识去感知,那双翅膀就会出现。毫无疑问。洛师妹就是那开启灵脉的人。” 洛书噗嗤笑了:“叫我洛师妹啊?这么生分的!师兄干嘛这么严肃?你又不是墨师兄。” 铭澈沉了脸:“你盼着我是他么?” “师兄……你干嘛要这样?” 铭澈冷声道:“聚散本是世间常情。不这样又能怎样?你只会让我保护,你为我做过什么吗?” 洛书有些错愕,疑惑地望着铭澈。这不像她熟悉的师兄,他眼里没有留恋,竟都是决绝。 而他,像是不懂她的情绪一般。声音还是那般冷漠:“最近一段时间,洛师妹一定试着感知过灵脉所在吧?” “是的。”她含泪道,“我自己尝试着找过,北边有强劲的灵力涌动,应该是在那个方向。但具体在哪里。还没有找到……” “那你就快些感知!我现在总算明白了,怪不得玄千叶想要带你去幽都,他是想抢走开启灵脉的人。怪不得他再不提《万里河山图》。原来你本身就是真正的《万里河山图》,没能去幽都当太子妃。师妹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吧?” 洛书咬咬嘴唇:“师兄,是不是各大宗门都等着我去开灵脉?我去就是了,你何必这样说?” “那还要怎样说?也好,我们就聊聊近几天的事儿——追电脖子下的铃铛是月夕送的,我衣服熏香的味道变了,那香是从云起那儿拿的,雪霁还给我缝了新道袍。你的感知那么灵敏,早都看在眼里,何必装着不知道?你以为只要什么都不说我就留在你身边了吗? 洛书难过地低下头,声音哽咽:“你是厌倦了么?” “是,你这么矜持又这么无趣,还要背负开启灵脉的责任。要知道,一次灵脉开启,有多少人就此烟消云散,更何况离得最近的你!近几百年的灵脉开启者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对一个终将消失的人,我不想在你身上浪费任何时间。” 他说着无情的话,眼睛望着远处无边的灿烂云霞,他的模样,让洛书的心里依然怀着希望。她忍着泪,咬咬嘴唇道:“师兄是故意气我吧?你看都不看我,是不是谁教你故意说这些的?师兄对我那么好,怎么可能突然就嫌弃我了?既然嫌弃,又怎么会冒那么大的风险为我抓来孔雀?师兄说讨厌我了……我是不信的……” “我是故意气你?别天真了!只不过是年轻女弟子的后背我都看过,唯独你的还没看,有些不甘心罢了。现在如愿以偿,才不想多做停留。想我堂堂铭家少主,站在我身边的女子最起码应该是个大家闺秀,怎么可能是你这种几年才筑基的小女修?” “好歹你陪了我段时间,我为你捉回孔雀明王,是可怜你终有一死,帮你完成最后愿望罢了。对你,我已仁至义尽,你又何必纠缠?” 她猛地抬起头,早已泪眼婆娑,她慢慢说道:“放心,我……不会纠缠的。” “好……”他依旧冷淡,“去开启灵脉,没有问题吧?” “没有。” “那好,我这就去告诉师祖一声,天阙宫即刻召集各大宗门,择日启程。” “不必了,”她凄然道,“既然是我的事情,我自己去和师祖说,怎么好再麻烦师兄?师兄说的话我都会记着,对我的好我也记着,其实我也知道没什么用,我不是迟早会烟消云散么?” 铭澈不再说话,只是打了个呼哨,追电从远处风驰电掣而来,铭澈轻巧一跃便坐在它身上。洛书再不回头,孔雀明王直奔天阙主峰而去。 有时候,擦肩而过是相遇的开始,可有时候这种交错却成了永别。 那一晚,洛书坐在天阙主峰上最高处,背上双翼展开,七色瑞光在峰顶照了一整晚。 以前洛书只是隐约知道灵脉的方向,并不清楚它的具体位置。这次不同,灵脉诡异地散发着忧伤的情绪,让她的灵识刚一接触到,就有流泪的冲动。 她完全感知到灵脉所在,那是在北方极寒之处,万仞冰山之中。那里有一种力量召唤着她,让她走进那块禁地,解除封印的力量。 她看见冰山碎掉溅起的冰凌,那么高的冰山,怎么会毁灭得这么彻底呢?那些细碎的、发光的晶体从高处落下,挡住望向太阳的视线,也隔绝了整个世界。 她想,这应该是她最后看到的景象吧。 等到日出东山,洛书才收了灵识回来。她向胤华和云华请命,要替仙云大陆的道宗开启先天灵脉。 云华真人长叹一声,想要说明其中的某些原因,最终却没能出口。两位真人沉默许久,告诉洛书说,魔宗对灵脉一直虎视眈眈,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这一次道宗将联手向灵脉进发,确保灵脉开启后没有半分闪失。 其实洛书不知道,她筑基生出双翼的事早已传出天阙宫,传得天下皆知。不等天阙宫发出召集令,大大小小的宗门就已经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落在别人后头?怎么可以!万一没等吸取到能量灵脉就关闭了,那不是白走一趟吗? 洛书说,灵脉所在之地有着彻骨的寒冷,前去汲取力量的修者,必须要有足够的修为,才能抵抗极度冰寒。 天阙宫立刻把这消息散发出去,可惜没人相信。其他宗门都觉得天阙宫想一家独大,故意用假消息骗人,生怕别家去多了抢占资源。对此种谴责,天阙宫也懒得解释了。 开启先天灵脉,是道宗近些年除了斩魂台斩杀玄千叶外最重大的事件,而这事件的关键人物洛书,将由一队人马专门保护。云华师祖老泪纵横,说洛书此去无异于献祭,所以护卫队的人选,就都由她自己决定吧。 洛书随手写了个名单,那上面有墨亦甄,有莫闻莫言,有清幽一脉的师姐妹,就是没有铭澈两个字。 半月后,道宗几万人在天阙峰下集合,向北方极寒之处——寒极渊进发。 从柳枝新绿走到满山红叶,再到霜雪白头,越往北越寒冷。有些修为低的小修士因为耐不住严寒而放弃了旅行,还有一些修者因为灵宠不济被落在后头。一路上,人员不断减少,最后只剩下一万多人。 终于,队伍到达寒极渊。 所有人惊叹! 没有比这更纯粹的世界,四周是高达万丈的银色冰川,日光打在上面,反射出刺眼的光,这里没有婉转的鸟鸣,没有淅沥的雨声,有的只是呼啸的寒风、飘落的雪花和苍白的颜色。 目前还能留在队伍里的,已经是各宗门的精英了。可这寒极渊的寒冷远远超出大家想象,很多修者都坐在灵宠背上瑟缩着,远远望着队伍最前方的洛书,期盼灵脉快些开启。 所有人都知道,灵脉开启后随时都会封闭,要抓紧时间吸取灵力,无论修为增长多少,都比没来的人强上许多了。 洛书坐在孔雀明王背上,一身白裘,怀里抱着再也不会灵变的天籁。本来她已经把小家伙留在天阙宫,可是出发半个多月后,发现天籁居然一直在队伍里跟着。她不愿再抛下它,于是始终抱着,抱到这属于她的终极。 ————(未完待续) ... 107:托付 太冷了!就算是修为极高的长者,此时也觉得需要运功抵御一下。看样子灵脉就在前面,只是越往前走,就越冷得彻骨。 洛书没有半分冷的感觉,她让孔雀明王停下脚步,说了出发后的第一句话:“不管修为够不够,大家到此为止吧。”她淡淡地说着以前不会出口的话,漠然望着前方。背生双翼,对她来说不是惊喜,而是意味着生命的终结。 她没有去寻找铭澈的影子,注定要烟消云散的人,还去奢望什么吗?他说的那些话,真也好假也好,最后都将随着这漫天风雪散去。 而她,也终将散去。 她从孔雀明王背上下来,摸摸那孔雀的头,轻声道:“你眼里只认我,我也不知道该把你托付给谁,你还是走吧,飞到你该生活的地方,中曲山也好,随便什么地方都好。” 小明大声叫着,它不知道主人为什么赶走自己,于是它在空中急速旋转,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洛书笑笑说道:“快走吧,你不走,我怎么安心?” 这一次,小明听懂了,振翅向冰川上方飞去,越飞越远。 &nbs 108:无畏的血 —— 玄千叶着一袭墨色长袍坐在其中一个龙首上,还是那般从容优雅。在他身后,翻滚的乌云绵延百里,中间夹杂着轰隆雷声,再仔细看,那不是云,而是数以万计的魔宠座驾,而它们的主人正是来自幽都的魔众。 道宗弟子全都亮出神兵严阵以待,有些热血少年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除魔卫道了。 九首魔龙盘踞在空中,正是魔龙首领的姿态。它九个龙首夭矫舞动,在墨云中不停放出闪电,或是劈出一道炸雷,论气势也是可以吓晕好些低阶修者的。玄千叶坐在小九龙首上,笑道:“极寒之地竟会如此热闹,不喊我们一声,实在无情无义。反正我们来了,有什么事情,也该算上我们一份。” “哼!”云华师祖指着玄千叶道:“这热闹是你想凑就能凑的么?我们道宗的事,让魔宗跟着沾光?想都别想!赶紧给我滚蛋!” 玄千叶笑笑,“若没有我,这灵脉能找得到?”他居高临下,笑望着雪地上那瘦削孤独的身影,道:“没想到,那道炽火果然成就了她。” 飞廉裹紧大氅凑过来,极其谄媚地赞扬道:“殿下好手段!都说朽木不可雕,殿下硬是把一块木头,雕成了精美摆件。” 有魔修忍不住讥讽:“飞廉大人太没文化,瞧这马屁拍得,一点儿水准都没有。” 飞廉回头瞪他们一眼,又满脸堆笑问道:“殿下,有个问题憋在心里很久了,不问出来很是难受。” 玄千叶淡淡道:“讲。” 飞廉谄媚道:“碧凌火多刚猛啊,如果洛书妹子扛不过去死掉了怎么办?” 玄千叶道:“不过是重入轮回而已。我大不了等她下一世。” “哈哈,各位道友,你们都明白了吧,要是没有我们殿下仗义出手,你们哪有机会到灵脉跟前啊!我们殿下觉得洛书妹子是个宁死不屈的家伙,这才放她回天阙宫,只要她挺过碧凌火这一关。必然会找出灵脉所在。果然啊。她就是个宁愿被师兄骗,也不愿为我们殿下效忠的傻子。反正也得烟消云散,为谁开启灵脉还不都一样?我跟你们说。找到这灵脉我们魔宗出了大力气,你们道宗可不许抢。” 飞廉这么一说,有些年轻修者难免困惑:听他说的好像有些道理,这灵脉到底谁抢谁的? 秋水长风殿夏宗主厉声道:“妖魔!少在这妖言惑众。” 飞廉笑得好不开心。“这位小友,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天真无邪哈哈哈!” 小友!他居然敢管堂堂夏宗主叫“小友”,还“天真无邪”?!长风殿弟子绝不能忍啊!有辈分高的长风殿修者叫道:“哼,想捣乱,魔宗也只是想想而已!” 飞廉大笑:“哈哈哈。那咱们试试看?” “试试看”绝不是简单的试试,那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各宗门不敢倦怠,抢着布下各种法阵和魔军对峙。 秋水长风殿大多是剑修。他们队伍中剑光霍霍,瞬间形成九个小剑阵。小阵各有机巧,合在一起又是一个庞大的剑阵。只听夏宗主一声令下,长风殿剑阵展开攻势,万道剑光掠空而起,剑光似怒涛狂澜般朝魔军队伍冲击而去。 天阙宫这边布得是七星道法阵,将宗门内三支七脉的精髓融汇其中。七脉弟子各据一方,站成北斗七星的方位,完全按照天道七星的运转来演化阵型。七星道法阵气势恢宏、磅礴大气,修者们攻守有度、进退有节,将节奏控制得有条不紊。 如果说秋水长风殿的阵法像利剑锋芒毕露,天阙宫的七星道法阵则显得更加游刃有余,这等气场果真是大家风范。 天阙宫和秋水长风殿做出这样的表率,其余宗门马上受到鼓舞,纷纷拿出看家本事抵御魔军。这一下群情激奋,呐喊声如潮水般涌动,杀得魔军节节败退。 看着这些,玄千叶只是笑笑,拍拍九首魔龙的脑袋,轻声说道:“小九,看你的了。” 魔龙九张嘴齐齐大吼,远处传来回应的吼声,天空被黑云压住,不,那不是黑云,是无数飞翔的魔龙!这种高品阶的妖兽行动间都带有风雷之声,它们飞到修者们排列的法阵上方,带来的是电光火石的攻击速度。 喷火!修为低的道宗弟子当即化为灰烬。 吐水!寒极渊本来就冷得要命,水柱从上方兜头浇下,瞬间成冰,不少修士整个被冻在冰柱里。 撞击!一座座庞大的肉山冲过来,有人被撞得血肉横飞。 魔龙训练有素,空中是火龙和冰龙,地上是盾龙,这种攻击方式,将道宗的阵法全部打乱…… 就在道宗弟子和魔龙阵斗法的时候,玄千叶突然出手,几道碧色火焰呼啸而过,炽火直击洛书!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大多数修士都在和魔龙对攻,根本来不及营救。 洛书不动,眼看着玄千叶的攻击到了眼前,背后双翅一震,带着她轻灵飞起。 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躲过了。 “嗷呜——!”修者阵中传来一声怒吼,一道小小的身影嗖地冲到魔军阵前。它像是发了疯一般,浑身的毛炸开,身体向后弓起,嗷嗷嗷嚎叫数声,那声音有摧枯拉朽的力量,震得己方心悸,敌方丧胆! 这声音乍一响起,所有的魔龙动作都是一顿,然后逃命般疯狂后退,一口气退出百里。 洛书忍不住大声喊:“天籁,危险!” 墨亦甄同样着急,一边配合着长风殿的剑阵,一边也大喊:“天籁,回来!” 天籁哪里肯听,它原本是上古神兽,流的是无畏的血液,玄千叶攻击了它的主人,决计不能忍! 魔军被天籁搅得阵脚大乱,此时众魔修才看清天籁的模样。有些魔族女修忍不住笑出了声,都说:还以为能把魔龙吓退的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原来只是这么一只小兽。 是的,就是这样一只不能灵变的小东西,此时正散发出强大的气场,接连怒吼数声,气吞万里如虎! ——(未完待续) ps:一会儿再传一章 ... 109:涅盘 ps:再来一章 玄千叶淡淡道:“小九,你怕它么?它又不能灵变,只会吼几声罢了。你若是有惧意,还配做我的坐骑么?”说完,他跃下龙首立在空中,竟是让九首魔龙自己解决天籁。 在小九还是九婴的时候就和天籁有过对峙,它是异兽,自然知道天籁是什么出身,所以骨子里对天籁是惧怕的。可它毕竟完成了终极魔变,而天籁还是老样子,这样的差距真不是一般大。不就是一只初级的上古神兽?小九觉得还是可以好好欺负一下的。 于是九首魔龙九头齐发,一道道火舌从口中喷出,烧向天籁。天籁眼睛瞪得溜圆,突然发足狂奔,左躲右闪风驰电掣一般,灵活到可以避过所有火舌。它一溜烟跑到小九身后,张嘴就是一口,毫不客气地咬住了小九的尾巴。 天籁虽灵变困难,却拥有一口铁齿钢牙,平时嚼灵石咔吧咔吧绝不含糊,这一口咬下去,可比它从前咬住追电尾巴狠上一万倍,小九疼得九张嘴一起大声惨叫。因为宠物单挑地点离魔宗这边近,好几个魔修被小九的嚎叫给震聋了。 小九拼命甩着尾巴,想把天籁从上面甩下来,天籁死死咬着不松口。 小九怒了,飞到冰壁旁,啪啪疯狂甩尾。龙尾大力撞击冰壁,冰晶四下飞溅,随着每一次撞击,冰壁上都留下一道血痕。 天籁还是死死咬着九首魔龙尾巴,坚决不松口。 众修静默,心里哀叹,天籁完了。 洛书大声喊着天籁的名字,哭着跑向冰壁的方向。“轰”地一声。地面涌出无数冰箭,交错挡在她面前,那冰箭向上延伸,彻底形成结界,将她和修者的世界隔离。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撕心裂肺哭着。再摸不到天籁乱七八糟的毛,再听不到它的大叫。它再也不会抓烂别人裙子让她伤神。也不会突然出现让她欣喜若狂…… 九首魔龙的撞击还在继续,它尾巴上挂着的那一团小东西早已血肉模糊,魔龙最后也累了。俯下一个脑袋,用嘴巴叼住那小东西使劲儿一甩! 天籁被甩出好远,在地上弹了几下,然后一动不动。它浑身皮肉没有一处完整。看那样子,就连骨头都被撞得粉碎。 众修长叹。天籁完了。 洛书哭倒在地上,刚才隐约有人喊她的名字,声音是那么熟悉,可是。是谁在喊她都不重要了,天籁死了…… “嗖”!一道寒光闪过,九首魔龙惨叫一声。有一只眼流出鲜血。墨亦甄沉着脸,收回刚刚扔出的流云破甲匕。以前扎瞎过魔龙一只眼,再扎一次又能怎样?! 可是,一只眼,远远不够! 道宗阵营里有声音喊:“一只小狗都这么无畏,我们堂堂修者还怕了幽都魔头?” 道修们群情激奋,而魔修那边,所有被天籁吓跑的魔龙又重新归队,眼看着新一**战再度爆发。 就在这时,天籁的身体突然一闪。 是在闪吗?大家揉揉眼,觉得可能看错了。 又是一闪,这次看清楚了,真的在闪! 猛然间,天籁身体发出夺目的红光,那光芒渐渐炽烈,竟成熊熊燃烧的火焰。在火光里,天籁的身体渐渐变大,浑身的毛变成金色。它猛然间起身,竟是道修们从没见过的威风凛凛的大兽! 这究竟是什么?它浑身金光简直能闪瞎人眼,它足下生莲,身体后仰,猛地又是一声大吼! 这一声不比先前,带着让魔龙吓破肝胆的气势震动天地。天籁一跃而起,直接跳到半空冲入魔龙阵中,张口便咬掉一只魔龙的脑袋。 “金毛犼!这是金毛犼!”胤华真人终于认出,激动万分地告知众人。 啊,原来是金毛犼,难怪一声吼叫就能吓退魔龙百里,这神兽可是吃龙脑的! 可是,金毛犼有一身金毛不就够了么?浑身冒火又是怎么回事? 再说了,洛书的小兽不是不能灵变么?怎么死了倒变了? 这么一愣神不要紧,再抬头一看,魔龙阵呢?金毛犼呢? 只有魔龙们自己知道,它们被吓得彻底溃散,一口气跑出去一万里地,直接奔向幽都。可那只该死的巨犼真没风度,一直在后面猛追,吓得魔龙们连头都不敢回。 等大家确定那犼和魔龙都不见踪影了,这才留意到眼前。寒极渊的冰面上有好多魔龙尸体,无一不是身首异处。 小九大概是吓坏了,目光呆滞瑟缩在冰壁旁,一动不敢动。 玄千叶摇摇头,召唤小九一声,把它放回自己藏戒中。九首魔龙被吓破了胆,看起来要缓上一段时间了。 洛书满脸是泪,却是笑着的。白知知没说错,天籁是九天玄鸟和金毛犼的儿子,所以它是冒着火的金毛犼。 知知的典籍上说,这种兽不能灵变,除非是死! 九首魔龙打死了它,它终于突破了那道屏障,一跃突破到第六阶的终极灵变。 天籁去追那些魔龙了,真好。 天籁,咱们就此别过吧。 此时,众道修们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里,玄千叶却轻笑一声,从空中一跃而下,直奔结界里孑然**的洛书。大家心里皆是一惊,怎么回事!这魔头竟然不怕灵脉之眼彻骨的冰寒! 这时,又一道白影闪过,随着带有流动火焰的剑光一起护在洛书身前。洛书心里一痛,师兄! 道宗弟子又是一惊,不会吧?铭澈怎么也不怕冷?! 胤华真人解释道:“洛书体内那道炽火原本就是玄千叶给的,洛书因炽火而不冷,玄千叶自然也是如此。而铭澈来自星津洲,那里涌动的是火系灵气,血脉比起常人自是不同。” 周围的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状,怪不得铭澈连流云破甲匕那样的神兵都能给了墨亦甄,原来是因为焰破长明这火系长剑更适合他啊。 说话间,铭澈与玄千叶已经斗了几个来回,玄千叶的碧色炽火和铭澈的焰破长明在雪色中往来交错,红与绿的光影闪耀,竟是那般好看。 ——(未完待续) ... 110:忘了我 —— 唰!一道灵符从人群中飞入战局,轰地飞向玄千叶,玄千叶一怔,闪身避过,望着人群的方向笑道:“亦甄,你又来捣乱。” 墨亦甄?!这又是怎么回事?秋水长风殿炼器炼符已荒废许久,他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灵符,竟然能穿过那结界的寒冷,还能让玄千叶忌惮地避开? 见大家都看自己,墨亦甄淡淡道:“这符是沧澜炼的。” 沧澜又是谁?众人议论开来。秋水长风殿夏宗主满脸通红,竟不知怎么跟大家解释。 这边结界里,玄千叶边打边道:“开启灵脉的人要万念俱灰生无可恋,才能启动那灵脉,你们天阙宫真够狠心,竟能让洛书生出如此情绪,铭澈,这是你做的好事吧?” 一听这话,洛书马上看向铭澈,是这样吗?师兄? 铭澈冷笑:“师妹何必看我,难不成还对我抱有希望?我现在是为了道宗大计保护你。不是对你有多留恋。” 玄千叶躲过铭澈一剑,摇头:“真狠,比我还狠。” 铭澈突然跃起,落地时已站在洛书跟前,他无视师妹的泪眼,一把从她头上扯下件东西。 “缚仙索对你来说没用了,还给我好了。” 洛书眼中的希望慢慢褪去,她咬咬嘴唇,向着灵脉之眼的方向继续前行。 铭澈扬声道:“别磨磨蹭蹭的,你知道我打不过这魔头,上次为你受的伤还没好利索呢,就算有小墨助阵,也只能帮你拖上一会儿。你快开了灵脉,别让大家失望!” “好。”洛书忍着泪,慢慢答道。 她扭过头,在风雪中前行,一直走到曾出现她识海中的光洁石壁下,那里有一种力量召唤者她,让她伸出手。轻轻按在那里。 那悲伤的情绪顿时连成一线。然后迅速蔓延,在石壁上龟裂开来,一百年尘封的力量在斑驳的痕迹中苏醒。突然喷薄而出。 轰! 天哪,灵脉不是开启,而是炸开了! 道修魔修全都眼睁睁瞧着,很多道宗弟子哭了。他们不是不想救洛书,实在是因为灵脉附近的力量太过诡异。他们无能为力。 他们只能眼睁睁见证着—— 震耳欲聋的轰响,破冰而出的碎裂! 随着灵脉炸碎的,是沉寂了万年的冰层,那声声震动掀起的冰屑高达万丈。洛书如蝼蚁般,眼睁睁看着那些或细碎或滂沱的冰块从灵脉口喷出,朝自己兜头罩来。 生死。不过也就这一瞬吧。这一世生了双翼,就为了此刻的毁灭吧。 她慢慢垂下眼帘。就在双眼即将闭上的一刻,一道白光袭来,将她卷离开来,一抹白袍融进了视野,融入这漫天冰雪里。 缚仙索! 他用缚仙索拉开她,将她甩得远远的,而他自己站在灵脉之眼,替她挡住爆裂的冰层。 他朝着她笑,所有的话都在这笑容里了。 师妹,你背生双翼的那一刻,就意味着我们要彼此失去。找到灵脉是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之所以说那么绝情的话,是因为确如玄千叶所说,要万念俱灰心无可恋,才能用灵识寻到灵脉之眼。我知道开启灵脉会是一场灾难,而我早已经想好,要替你挡住所有的危险。 就像,从前一样。 她哭了,师兄,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为什么总这样? 在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她看见他白色道袍飘飞的衣角,看得清他俊美的容颜,在他身后,是无数折射了阳光的炫美冰凌。 这是定格在她脑海里的最后的画面,他温柔地笑着—— 原谅我没能带你走,我在下一世等你。 而这一世, 师妹,忘了我…… ———— 洛书睁开眼,从榻上起身,桌上的茶盏洗得干净,仿佛不久前才泡过茶。她慢慢推门出去,院中的石桌被太阳镀上金色。在初晨的日光里,红叶无风自落,祥云依山缭绕。 这一切,好像很熟悉,却总觉有缺憾在其中。 洛书四下里望望,任凭晨风撩拨着她的发丝,努力寻找着从前的印记。 只听一声震天大吼,震得脚下的山都哆嗦。院中的大石头上突地燃起一团火,再仔细一看,这哪里是火,这是威风凛凛的一只大怪兽。它背生双翼,浑身金灿灿的毛泛着火焰般的流光。那怪兽吼完,屁颠屁颠跑过来,绕着她一圈一圈跑,金毛飘摇着,在阳光下煞是好看。 洛书迟疑着伸出手,摸摸那巨兽的头,那家伙便嘚瑟得更加欢实。 接着,头顶一声清亮的鸟鸣,一只漂亮的孔雀飞落在院中,一见洛书便张着翅膀飞来,用颈子去摩挲她的脸颊。 她就这样被两只灵宠簇拥着,在晨光下仰着头,望着空中流云,伫立久久。 当——当—— 远处传来钟声,她看见有好多人骑着灵宠朝声音的方向飞去,印象中……只有宗门发生大事,大家才会如此紧张。 她摸摸身边的两只,轻声问:“谁带我去?” 一禽一兽都伏在地上,洛书想了想,坐在满身有流动焰光的大兽身上。 “我们走吧。”那大兽点点头,展开双翼,向钟声传来的位置飞去。孔雀也展开翅膀,紧紧跟在后头——主人在前面,它说什么不愿远离。 在天阙主峰的玄极殿,三支七脉的精英弟子齐聚殿前,原来,今天是一年一度殿试的日子。 洛书悄悄站在人群后,一兽一鸟不爱跟着凑热闹,早就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此时的她,和普通弟子没什么两样。没人发现她,她便远远望着那模样青涩的一列少年,这便是今年初试后留下的新募弟子,经过这场殿试。他们也都有了好去处,成为天阙宫未来的希望。 殿试的主考是云华真人,真人今天仔细梳理了头发,穿着崭新的白色袍子,仙风道骨的。只见真人笑眯眯地拿出一枝灿烂桃花,就在大家扶额叹息的同时,另一只手一抖。又拿出一枝娇艳海棠。笑道:“你们以为我每年都是一个花样吗?你们太年轻了!看,今年我老人家的考题大不相同了吧?” 大家依旧扶额,什么大不相同?还不是花?一枝花和两枝花有很大的差别吗? 云华真人才不管其他人想什么。擎着两枝花问那些少年:“孩儿们,你们从这两枝花上看到了什么呀?” 一个小胖子自信满满地说,“师祖,我看到了‘一枝梨花压海棠’。” 云华真人气得直吹胡子。把桃花枝戳到小胖子眼前:“这是梨花吗?你哪只眼睛看出来这是梨花?” “左眼和右眼。”小胖子嘿嘿直笑,居然还有胆子答。 “去外门!专门伺候花草。好好学学什么是梨花,什么是海棠!” 大伙正笑呢,一位面相周正的后生道:“真人,右边这花名叫海棠。大概是告诉我们,道门玄学深如大海,要虚心求教;做人处事要无愧于心。这才堂堂正正。” “嗯,好个深如大海。好个堂堂正正。”真人不住点头,“孤峦峰清本一脉,内门十四代!” 哇,进内门了呢,听说现在新收的弟子大多数是十五代,能成为十四代的都好了不起!新募的弟子个个眼睛发亮,纷纷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真人,我觉得还应该有更多的鲜花盛开,满园春色争奇斗艳啊!” “真人,怎么没有第三枝花?那样我就能说,这是代表天阙宫的三大支——孤峦峰、映熙阁还有绛云轩,三者缺一不可。” …… 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走上前来,这孩子身姿挺拔,眼睛明亮,英姿飒爽煞是可爱。她看看左边桃花,又看看右边海棠,笑道:“真人拿的是两枝花,大概是说,世间修者云集,谁也不能一枝独秀,除了勤学苦练,还需谦虚谨慎,这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云华真人一听大乐:“这孩子好,这孩子好!”他用真气稍作探查,不由得喜上眉梢,弯下腰来,笑容可掬满脸慈爱:“孩子,你体内灵气充沛,是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你是在哪里出生的?那一定是个灵气充裕的地方,我说的对吧?” 那少女灿然一笑:“我来自星津洲。” “星津洲?”云华师祖心里咯噔一下,急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朗声道:“明菁。” 云华一愣,颤声问:“是铭刻的铭吗?” 少女摇头:“不,是明月的明。” “好……好……明菁,内门十三代弟子,入映熙阁清幽一脉。” 三支七脉的弟子一片哗然,五年之内,除了某两个人,天阙宫内门新晋弟子几乎都是十四代甚至十五代。这个叫明菁的孩子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入门,就成了多少人的师叔! 明菁站到清幽一脉的队列中,云华真人叹了口气道:“你们都知道,近几年来,能入十三代的少年弟子寥寥,那两个最小的,都天赋异禀屡建奇功,只可惜啊,命运多舛……好在如今有了明菁,天阙宫总算后继有人!” 大家都沉默着,“那两个最小的”,这是云华师祖心里永远的痛。两年前灵脉炸毁,魔龙阵被金毛犼攻破,玄千叶带着魔族撤回幽都。道修死伤无数,胤华师祖心怀愧疚,在北方极寒之地坐化仙去,云华接了天阙宫掌门的位置,整日里念叨的,是折陨在寒极渊那天资聪颖、意气风发的少年。 殿试还要继续,最后剩在场中的是一个清瘦少年。这孩子憋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啥,急得额头上全是汗,见真人目光望向他,忙胡乱擦了把汗,结结巴巴道:“师祖,你……你拿了两枝花,我看这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云华虎了脸道:“再说一遍?” “呃……真人,要不然就是‘美人如花’?这桃花如此娇艳,要是别在鬓间,那可美了……” 别在鬓间……别在……鬓间…… 洛书脑子里轰地一声,她再听不见别的声音,紧紧盯着那枝桃花,情不自禁挪动脚步,想要看得更清楚。 一步,两步,离得更近了,那桃花果然开得娇艳,仿似自己当年拿过的一枝。 云华真人见她来,不由得怔住,大殿内的弟子本在小声议论这场殿试,见洛书出现,都不约而同闭上了嘴。 真人擎着花枝不动,直到洛书走到近前,盯着她瞧了半晌。那正考试的少年不明就里,急道:“师祖,我通过没有啊?” 云华真人摆摆手,某位年长的十三代弟子赶忙上前把这孩子拉走。多收个笨徒弟没啥大不了,洛书师妹一睡就是两年,今天突然醒了,这可是大事,马虎不得。 过了许久,真人才问:“洛书啊,醒了?” 洛书不语,目光还是缠绕在桃花枝上。 “孩子,你怎么来了这里?” 洛书抬头望着云华:“今儿个不是我参加殿试的日子吗?我好像来晚了。” “你……”真人点点头,“好,好,那你今天是第一次见我,我是云华,是这天阙宫的掌门。” 洛书点点头:“我知道了。” 真人擎着花枝,小心地问:“那……你从这花里看到了什么?” 洛书不语,望向桃花的神色凄楚,然后,大滴泪水扑簌而下。 在那桃花里似乎有个人,笑眯眯地望着她,而她却看不清他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笑得那样开心。 那是一种久违了的熟悉感觉,却让酸楚从心底某个角落瞬间弥漫开来,让她痛彻心扉! 那万年冰川下折射的光影,那落了满地的飞花,那斑驳了岁月的剑影,那夜空中的流星飒沓…… 还有,那随笑声流逝了的青春韶华。 他笑着,她却浸润在悲伤里,他的笑容越灿烂,她的泪就越汹涌。 她没办法停下来,真的没办法。殿试,天阙宫每年最重要的集会,就在她的肆意奔流的泪水里诡异地沉默着,沉默着…… 云华真人一声长叹,老泪纵横。 当年一笑,恰逢年少;今日一哭,不知归处。 众人皆黯然,犹记当年,这一老一小对着花枝傻笑的模样,如今人还是这两个人,却是对着花枝潸然泪下了。 洛书轻轻擦了擦泪,从师祖手中拿过那桃花枝,低声道:“师祖,这枝给了我吧。” “好,好,你拿去吧。” 洛书点点头,正要走,云华真人又问:“洛书,你今天可看到灵宠?” “看到两只,一直冒着火的兽,还有一只孔雀。” 真人摆摆手:“大兽叫天籁,孔雀叫小明,都是你的……都是你的……对了,你是清幽一脉十三代弟子,师从若弦,你醒来的地方,就是你今后的住处。” “好。” 洛书答应一声,手中小心拿着那花枝,飘然而去。 ——(未完待续) ... 111:从没离开过 ———— 两年前,仙云大陆最后一处先天灵脉在寒极渊炸毁,天阙宫清幽一脉十三代弟子洛书经过那一劫,沉睡两年终于醒来,却记不得所有的事,将记忆停在她来天阙宫的那一年。 [ 这是天阙宫所有人恪守的秘密,没人去提醒她,忘了也好,就让她把那些过往尘封,怀着希望活下去。 这,不正是那个少年最后的愿望吗? 洛书从不去师父那里求教,也从不跟师姐们以及明菁师妹一起练剑阵,她每天做的,仅仅是对着那枝桃花发呆而已。如果不是那只美丽的大鸟在天阙宫各处飞来飞去,如果不是那只冒着火的大兽夜里发出一两声怪叫,洛书这个名字,都快被人遗忘了。 她的日子没有这样平静下去,在一个日光倾满山顶的午后,有人来访。 那小姑娘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一对小虎牙,提着剑的身姿在日光下格外挺拔。 那女孩说:“我是明菁。” 洛书笑笑:“我知道,你是我师妹。” “可我不是明月的明,而是铭刻的铭。我来自星津洲铭家!” 洛书心里一恸,随后,那痛楚在心底蔓延开。她望着远处,泪水氤氲了双眼,她微笑着:“星津洲?那一定是个灵气充裕的地方。” “我来找我哥的。” “是么,可你问错人了。” 铭菁瞪大了眼睛,“我不信!他当年给家里留了一封信,说要自己到外面闯荡,他跑到哪儿也瞒不过家里的,我娘说他就在天阙宫!” “既然知道他在这里,又何必来找我?” 铭菁道:“这几年家族里传言,说我哥哥不在了,二叔家三哥想抢少家主的位子,嚣张得不行,闹得家里鸡犬不宁的。( 800)小说/[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我偷跑出来找我哥。我想找他回去把三哥打得满头大包!” 洛书别过头去,颤声道:“这事,我爱莫能助。” 铭菁急了:“我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可天阙宫的人一提起我哥的名字都神神秘秘的。一副说不得的样子,好像是怕触及师祖的大忌。可我真的要找人啊!还是莫闻师兄好,他悄悄告诉我来找你,说这么多天了,你想起了什么也说不定。” 洛书摇摇头:“我什么都不记得。我和你同一年拜入师门,怎么会知道你哥哥的事情?” 铭菁哭了,哑着嗓子道:“莫闻师兄说我哥哥对你最好,可你却不记得他,这不公平!我发誓,以后陪着我的那个人,要生生世世记得我,不许把我弄丢了!” 洛书望着她,一任泪流,“很好。”她说,“那人会生生世世记得你,如果你哥哥在这里,一定也是这么希望的。” 铭菁哭着大喊:“可你不记得他!可你不记得他!” “是的,我不记得他。” “你不记得我也要告诉你,他叫铭澈,铭刻的铭,清澈的澈。” 铭澈,铭澈…… 她胸口仿佛有声巨响,一直以来固守的防线轰然崩塌。铭澈,她听不得这名字,如同见不得桃花里这含笑的面容。 那天,铭菁是哭着跑走的。在那之后。洛书还是和从前一样疏离在人群之外,又过了一段时间,突然有人发现,洛书不见了。 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只有铭菁知道,洛书师姐走的那个晚上。悄悄把一些东西放在她门口。 那是一堆可以换好多东西的晶石,一柄漂亮的名叫绮罗流月的长剑,一个小巧的藏戒,还有一个适合女孩子乘坐的如意。 铭菁又哭了,你以为送我东西,我就可以原谅你吗?永远不! 寒极渊。 洛书从天籁背上下来,一眼便望见寒风中那墨色身影。 那人目光淡然,轻声问:“听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可能连我也忘记了吧?” 洛书笑笑:“师兄道袍上是秋水长风殿标志,莫不是长风殿剑仙墨亦甄?” 墨亦甄点点头:“虽说对了,可这语气,倒像是初次相见。” 洛书微微一笑:“师兄怎么到了寒极渊?这里如此寒冷,我听说当年有很多人冻死在这儿。” “当年……”墨亦甄望着高达万丈的冰川,慢慢说道:“当年,阿澈替你挡住灵脉的冲击,你眼睁睁看他被埋在万千冰凌下。你长睡不起,被带回天阙宫,我留在这儿挖了他两个月,实在找不到……” 洛书的眼又蒙上一层雾气,问道:“那么,师兄是想回来找他吗?” “是的,这两年我学了火系的阵法,想来试试能不能抵御这里的寒风,如果能撑得久一点儿,说不定能找得到。” 洛书流着泪,此刻抬起头来,轻声道:“其实,我师兄和以前一样,一直守护着我,从没离开过。” 墨亦甄道:“你说什么?” 她低下头,望向手中的一枝桃花,任凭寒风凛冽,那花犹自盛开着。洛书含泪笑笑,道:“我怎么会忘记呢?就像他的名字那样,他有着这世上最明朗的笑容,有最清澈的眼睛,他是我的师兄——铭澈。” 墨亦甄笑了,颤声道:“没忘……就好。” 她拿着桃花,脸上是凄然的笑:“我睡着的这两年,每天都有个声音唤我醒来。我睁开眼睛的那天去了殿试,我看见他了,他在桃花里冲着我笑,原来这两年,他就在我窗口,每天喊着我不要睡过去。当年,我亲眼看见他被碎冰埋住,在身边陪着我的,应该是他的灵识了。这件事,我本不想告诉任何人,只想对着桃花就这样和他在一起,就这样一辈子……” 墨亦甄沉默半晌,轻声道:“他的身体埋在寒极渊,而灵识却跑了这么远守着你,这便是他的执念吧。” 洛书泪水扑簌而下:“我和他一样,也是个有执念的人。我能力恢复了些就跑来这里,就是想试试能不能找到他,如果找不到,我也不想出去了,就当是……两个人葬在一起了吧。” 墨亦甄笑笑:“既然来了,那就一起找吧。虽然这冰层比两年前厚了许多,可我总觉得,这次可以找到他。” 洛书点点头,盘膝坐在地上,坐在万年不化的冰川下,坐在漫天霜雪里。墨亦甄静静看着她,他知道,那羸弱的身体有天生的倔强,那倔强,比寒极渊的冰还要坚不可摧。 ————(未完待续。) ... 123:天籁归来 ———— 过了一会儿,洛书睁开眼睛,指着正北的方向:“我师兄在那边。” 墨亦甄笑了,对洛书的感应没有半分怀疑。只见他并指一点,流云破甲匕带着寒光冲出,直击坚硬的冰层,轰地敲落一块巨冰。他正要继续,身后两道炽火烧起,霍地一声直接烧向冰面,冰层上顿时多了两道深沟。墨亦甄回头看看,不禁笑了,那两道火是洛书和天籁放的,主人和仙宠都这么霸气啊。 就这样,两人一兽在极冷的冰雪世界努力着。半月后,他们轰掉了冰川一角,离深埋在下面的铭澈还有很远、很远。 这半个月他们连话都没怎么说,只是咬着牙施展破冰之术,他们知道彼此都是有执念的人,绝不会轻言放弃。 只是,这寒极渊一天比一天更冷了呢。 这天,冰层和之前一样承受着各种破坏,轰隆隆冰面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这些枯燥的声音本来是没有任何惊喜的。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娇喝:“师姐!你居然丢下我自己偷偷跑了,你以为我不会找来吗?” 洛书和墨亦甄抬头望去,只见空中飞来一柄流光溢彩的如意,待飞到眼前,上面蹙着眉的少女一跃跳下,一扭身,又扶着如意上哪看似弱不禁风的青年人下来,嘴里抱怨着:“笨死了,你不是比别人多了根金手指吗,这里这么冷,却要我扶你下来!” 那人也不争辩,寒极渊的风不是一般凛冽,吹得那两人发丝凌乱。那青年人随手拿出个冒着火苗的小暖炉,往那少女手中一塞。少女咬咬嘴唇,道:“看在你还算知冷知热,这次饶了你!” 洛书笑笑,上前打招呼:“铭菁师妹,你来了。” 那少女正是铭菁,她不服气道:“你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 墨亦甄也笑笑。“沧澜。你也来了。” 那青年正是沧澜,他笑道:“菁妹找不到洛书师叔,急得去雾凝岛找我师父。刚好我收到你的信,知道你要来这里,便陪她来找找,没想到真的寻见了。” 铭菁气道:“什么师叔?她是我师姐。你要是叫她师叔,那我该是哪一辈的?” 沧澜低笑:“我……习惯了。” 铭菁显然还没消气。对洛书墨亦甄道:“原来你们背着我哥哥约好在这里见面!” 洛书无奈:“我和墨师兄不是约好的。” 铭菁气道:“你不是都忘了吗?” 洛书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于是笑着岔开话题:“刚才听沧澜说,你找不到我急得不行,居然这么关心我?” “哼。我怕突然哪天我哥回来跟我要人,我可没脸说弄丢了。”她抱着小暖炉,朝那个送她暖炉的人灿然一笑:“喂。既然找到他们了,教我怎么炸冰山吧!” 沧澜不会放炽火。也没法像墨亦甄那样用破甲匕刨冰,可他会炼制仙云大陆最强的灵符。他坐在墨亦甄的火系阵法里,那里有着融融暖意。沧澜打开藏戒,拿出符笔和符纸,运起真元一挥而就。 而后,他又拿出鼎炉,将写好的符放在里面淬炼,灵符便有了双倍的法力。 沧澜手往空中一拍,灵符化作一道金光直击冰山顶端,轰地一声,无数碎冰落下,上面被炸出一个豁口。 铭菁失望道:“我还以为能全炸了呢,原来威力也不过如此嘛。” 沧澜笑笑:“这里的冰不比别处,如果容易炸开,早就找到铭澈师叔了。” 铭菁瞪眼:“那是我哥,你不许叫师叔。” “呃……”沧澜道,“习惯了,习惯了。” 就这样,几人不停地摧毁着冰层。沧澜说,越到下面,这冰就越坚硬,等挖到万年玄冰,就会更加困难。 又过了一个多月,冰山已经挖了一半多,可是真如沧澜说的那样,冰层几乎刨不动了。 进度越来越慢,墨亦甄的火阵也渐渐地抵御不了寒风侵袭,前一天毁掉的冰层在第二天又生出一半高……他们咬着牙坚持着,哪怕每天在阵中醒来的时候,大雪已没了腰。 某一天的清晨,天籁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谁也没说什么,灵兽都是有灵性的,它知道这里不能久留,走了又有什么不对? 而,有执念的人,是会坚持到最后的。 接下来的工作更加艰难,每个人都到了精疲力竭的程度。终于有一天,供大家休息的火阵再不起作用,所有的人醒来时都被雪埋到头顶。 洛书凄然一笑说,大家都走吧,别因为我和师兄,长风殿少了个绝世剑仙,天阙宫少了栋梁之才,仙云大陆少了个炼器炼符炼丹的高人。我知道我和师兄都熬不下去了,寒极渊的冰雪再美,也不是个集体殉葬的去处,你们都走,我陪着他就好。 她极其坚定,离开早已不再发热的火阵,一直走一直走,走到那埋着师兄的地方,慢慢伏在地上,满脸的泪。 师兄,只有我看得到,这桃花里的笑影越来越淡,你陪了我这么久,该换成我永远陪着你了。 她闭上眼,就在她打算和师兄一起被冰雪长埋于此的时候,所有人听到一声大吼,一只浑身有火焰流光的大兽从天而降,把主人叼到一边,接着张开嘴朝空中又是几声大叫。 天籁回来了,不是自己回来的。它搬来的救兵,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兽金毛望天犼,还有三界生灵难以接近的九天玄鸟。 当年白知知没有胡说,这是天籁的爹娘。 接下来的一幕,足以让在场的四人目瞪口呆:九天玄鸟振翅长鸣,所到之处冰川消融,化成了海。金毛望天犼一声怒吼,海水被掀起数百丈,急速向后方涌动,在离开九天玄鸟控制范围后迅速重新成冰。 就这样,玄鸟化冰,巨犼移冰。在最后的玄冰底,洛书终于看到了师兄。因为这玄冰,师兄的面容还像从前一般,只是闭着眼仿佛睡着了,在他脸上,竟然还保持着最后那一刻温柔的笑意。 ————(未完待续) ... 113:大结局 ———— 冰层终于化掉,洛书一把抱住师兄的身体,忍不住痛哭失声。 没有你,我活着就没了意义,没有你,世界就如同寒极渊终年不化的积雪般没有色彩。 师兄是有呼吸的,他只是没办法从冰层出来。洛书流着泪,望着手中那枝桃花,道:“师兄,快回去吧。” 那桃花里的影子朝她笑笑,随即一闪,师兄的眼微微睁了睁,又睡去了。 “快跑啊,这水又开始冻了啊!”铭菁一声大喊,洛书这才警醒过来,只见天籁一声大叫,扑倒水底抓起洛书和铭澈,一直飞到安全的地方。 九天玄鸟拍拍翅膀,和金毛望天犼一起飞走了,临走将两颗火种留在地上。洛书将火种给了沧澜一颗,让他炼器炼符用,另一颗给了墨亦甄。 洛书运出体内炽火,烤干了她和铭澈的衣服,可是,那桃花里的笑影没了,师兄也依然不醒。 墨亦甄沉着脸道:“师妹,赶快将阿澈送回天阙宫吧,他表面上没事,可当年玄冰压下来,修为全散了,得赶快回宗门想办法。” 沧澜摇摇头:“这种情况,云华师祖怕也没办法。这世上有一种聚魂丹,可以帮修者重塑经脉,我们先回天阙宫,我给师父写封飞信,让他带着炼丹的鼎炉去天阙宫汇合。” 铭菁问:“为什么不让舅舅直接炼了丹拿来?” 沧澜叹口气道:“这种丹耗费真元不说,还要同时拍上六道禁制,师父上个月刚刚为朋友炼了一颗,要恢复几个月才可以重炼。可是看铭澈师叔这样子,不能等了。” 墨亦甄沉声道:“那怎么办?” 沧澜道:“师父曾说。我的第六根手指就是为炼器炼丹而生,我的功力不到,但铭澈师叔对我恩同再造,我怎么也要试试。” 沧澜望向洛书,道:“即便我拼尽全力救铭澈师叔醒来,他也只是个普通人,日后恢复修为。全得重新来过了。” 八十一天后。聚魂丹练成。沧澜几乎耗尽真元,丹成之时晕倒在鼎炉边。 铭澈终于醒来,在仙丹帮助下重塑经脉。这一次比刚入天阙宫更为震撼,他醒来后的第三天,一道祥光直冲云霄,竟然短短三日就筑基成功。 这只是天阙宫新的传说。没人能见到这位天赋异禀的修者,因为他筑基后马上闭关。一切,只是重头再来罢了。 到今天为止,铭澈已闭关两年了。 “师姐”,门外的铭菁手里捧着琉璃盏。笑嘻嘻说道:“师父让洛书师姐把这个拿到雁字小筑去。” “雁字小筑?”洛书心里一紧,“有客人来么?” 铭菁嘻嘻一笑:“是客,却又不是客。这里面的东西就是他要的。师姐快送去。”说完朝她摆摆手,坐上如意走了。 洛书捧着琉璃盏。小心翼翼踏上石阶。前面就是雁字小筑,这里曾是师兄来映熙阁时住过的地方,如今,又是谁住在这里? “小妞,叫什么?” 这声音来自头顶,洛书抬头望去,一柄清冽长剑悬在空中,一个白袍青年懒洋洋躺在上面,衣袂荡在流云之中。他清澈的凤眸微微眯着,唇角轻扬,笑着打量着洛书。 天阙宫弟子三千,哪个也不如他笑得生动,洛书也见过不少师兄师侄,哪个也不如他狂妄轻佻。 他回来了,一点儿都没变。 洛书心里涌上酸涩,大滴眼泪扑簌而下。 “小妞,好好的哭什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给小爷听听。”剑上那家伙换了个姿势,依然很懒散地坐在长剑上。 洛书噗嗤一笑,擦去眼泪,仰起头道:“你看看你,骑着剑也不好好骑。” “骑?这么优雅的姿势你说成‘骑’?御剑你懂吗?你师父没教你么?” 洛书笑道:“哦?是吗?你什么修为啊也学人家御剑?” 他笑,扬了扬眉毛:“我醒来后三天就筑基,是不是很厉害?” “哎呀,真是相当厉害,可我早就知道了啊,你又何必宗挂在嘴边炫耀?” 他有些恼怒,“我一年到达蟾光期,闭关两年整,现在是金丹期,够不够厉害?” 洛书皱皱眉:“金丹期就了不起了么?最近仙云大陆各处灵力涌动,我用灵识探查了一下,原来寒极渊的先天灵脉毁掉之后,那些灵气散到各处,重新生成了更多灵脉。看你修炼这么辛苦,我随便指几处,你拿去用用好了。” 他挑眉:“你找得到?” 她也学他挑眉:“那当然,天下只有我一人找得到。” 他微微眯眸,笑道:“为什么把灵脉送我?” “因为你是铭澈啊,星津洲铭家的少家主,还是……” “还是什么?” “还是要拉着我的手,直到青丝成雪的那个人。” “哦?听说你背生双翼,衣服脱了给小爷看看。” 她噗嗤一笑,足尖点地一跃跳上长剑,他皱眉道:“这剑,我一个人骑都嫌难看,你上来做什么?” 她揪住他的衣领,凶道:“衣服脱掉,我要看看你在寒极渊冻坏没!” 他笑出了声,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还是这么主动。” “你再说一遍试试看!” “那好,你告诉我,你叫什么?你是天阙宫哪一脉的?你师父是谁?” “师兄啊,你忘了吗?我叫小师妹,是天阙宫随便哪一脉的,我师父是你师叔。” ——全文完——(未完待续) ps:终于更完了,其实全文就二十多万字,大结局因为出版的原因一直没能更,好心塞。现在总算全都放出来了,向一直等文的亲们说声抱歉。实体版书名是《掀云直上》,喜欢这个故事的亲们可以收藏。 再次感谢大家的包容和等待,明天更番外么么哒~~ ... 番外:九尾狐 一 ———— 一晃十几年过去。 洛书神识的感知能力越发强悍,远非寻常修者可比。她告诉铭澈,和玄千叶战后,仙云大陆的灵脉活跃起来,如春笋般不停涌现。铭澈便带着她远离天阙宫四处游历,一路寻到大小灵脉无数,每每遇到绝佳的灵脉,两人便停留数月,汲取灵脉的力量增进修为。 铭澈原本天纵奇才,浴火重生后经脉更异于常人,一年达蟾光期,第二年突破到金丹期,再加上洛书寻到的灵脉辅助,第十年,修为直指元婴期。 洛书虽不像铭澈那样进步神速,但架不住咱灵脉多啊,几年下来,修为也达金丹了。 在出游的第七个年头,星津洲来信,恳请少家主多为铭家积攒家业;天阙宫云华真人也传来飞信,要他们多用灵脉光大宗门。铭澈和洛书一商量,把沿途寻到的灵脉给了铭家一些,又分了天阙宫一些,以为从此皆大欢喜,没想到事情远没结束。第八年,道宗大大小小的宗门都得了消息,千里飞信如雪片飞来,各宗门纷纷恳求,两位仙师啊,我们可不可以拿出数量可观的灵石,来参与灵脉的合理分配呢?我们的灵石品相都可好了,再说咱们都认识,俺们又那么仰慕你们,这些灵石跪求二位笑纳啊。 铭澈和洛书在大家的请求下笑纳了亿万财富,造福了整个仙云大陆。在第十年,事态又往意想不到的方面发展。幽都太子玄千叶骑着九首魔龙出现,还是那么风姿卓绝。在他身后跟着的,也是铭澈和洛书的旧相识——穿豹纹大氅的飞廉大人。 幽都太子玄千叶微笑着对铭澈说,幽都和道宗斗了这么多年也累了。想要好好休整些日子,不如大家签个协议,一千年之内和平共处好了。 飞廉很狗腿地凑上来说,阿澈啊,我们太子殿下用心良苦啊,什么?你问我们的目的?这你都看不出来?我们魔族也是很萌的,我们也是需要灵脉的。铭澈大大求资源共享。 铭澈把这事通报了云华真人。真人又召集各大宗门开了个会,最后同意了玄千叶的提议。 令铭澈觉得不爽的是,玄千叶那货明明是来求他的。却依然笑得那么讨厌,好像不答应那个协议的人都是天字号大傻瓜。 玄千叶临走时笑着说,洛书,你没跟我回幽都做太子妃真是太可惜了。因为本太子活了这么多年都没遇上像你这么旺夫的人。铭澈有了你,十年内达到元婴界。就连你肚子里的铭大少都筑基了,还有比这更逆天的事情吗?本太子修为停在魔婴期十余年,再这样下去可不行,没准哪天铭澈真拿九龙神火罩把我给收了。好在相识一场。你们也算够意思,指给幽都些灵脉,让幽都那些可怜的小魔修们有了再上一层楼的希望。 飞廉在一旁凑趣。确实值得感谢啊,要不玄大人送还没出生的铭大少一件礼物好了。说到这里。飞廉对铭澈当时的态度颇为不满:铭澈别瞪眼睛,幽都家大业大,在仙云大陆哪能没点儿产业?送你儿子的礼物还能跌了份? 玄千叶微微一笑,说得对,我们在烨煜洲的那块地皮就给宝宝了,估计他以后也看不上什么八妖车辇,就把整个飞廉部送给他当小弟,反正你们都熟。当然了,大家感情这么好,你们作为朋友也不必刻意回什么太贵重的礼物,就给些你们家最不缺的吧。 飞廉当时就哭了,早知道不该多嘴的呀! 于是玄千叶用飞廉部为自己私下里换了几处灵脉,于是洛书的儿子还没出生,就有了一个洲的领地。后来有人在烨煜洲看见一个头上长鹿角穿着豹纹大氅的怪蜀黍,扛着个熊孩子到处飞,听说这位扮相很土豪的大叔遇到熟人就哭诉,堂堂的风神之子沦落到天天哄孩子的境地,真是苦不堪言啊。 这十几年灵脉供养,成就剑仙无数,而炼器炼符的神级高手却只有一人,那就是南海卓仙师的唯一传人夏沧澜。在修者中流传着很多传说:当年寒极渊大战,墨亦甄丢进结界缠住玄千叶的正是沧澜炼的灵符;铭澈被送回天阙宫后,是沧澜炼的聚魂丹帮他重生。 因为这些传闻,使得在沧澜正式出师那天,登门造访者云集,不外乎求符求丹求神兵,沧澜名声大噪。凡有求者,送来的酬礼必是极其珍贵的材料,沧澜便用它们炼出更加霸气的神兵、灵符和丹药。 后来沧澜娶妻了,妻子是星津洲铭家大小姐,也是天阙宫十三代中最后一名弟子——铭菁。 沧澜长风殿夏宗主终于认了沧澜这个儿子,内心百感交集,愧疚难当。 这些年里,最寂寞是墨亦甄。 他手上有三个顶级灵脉,这可是铭澈洛书特地送他的礼物,长风殿掌管的几处灵脉跟他的私人灵脉根本就没法比。他手上除了流云破甲匕,还有至少十件世上难求的神兵,都是沧澜用珍奇材料为他炼制的。他成为长风七子之一,受万人仰慕。 他也离开过长风殿,汲取三座灵脉的力量,顺便游历四方。但不管走多远,每年他都会回一次宗门,带回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据宗门的弟子说,墨仙师手中有万年玄冰和九天炽火,保存在他自己的藏戒中。有时候在夜里,会看到仙师祭出炽火来用,虽不知在做些什么,但大名鼎鼎的墨仙师做的,一定是极其重要的事情。 墨亦甄和铭澈他们,都不再是当初的年少轻狂,曾并肩战斗的伙伴、曾嬉笑打闹的挚友都不在身边,大家能做的,也仅是传传飞信而已。 墨大仙师的日子也不是没有惊喜的,某一天铭澈的飞信到了,上面写着两行字:小墨,帮我照顾几天儿子,孩子淘气,你和长风殿务必保重!墨亦甄正奇怪呢,唰地一道光闪过,信里掉出个小男孩,一见面就抱住墨亦甄大腿,说在灵信里太久了憋得慌,要炸了秋水长风殿最高建筑的房顶。 太不像话了,这一定又是沧澜的手笔,以前卓仙师秘制的飞信灵符,最多也就夹带些鼎炉什么的,就算块头再大,也都是些物件。沧澜可真行,青出于蓝啊,开始夹带活物了,还是这么调皮的熊孩子! ———— ... 番外:九尾狐 二 铭大少在长风殿一住就是一年,期间调皮捣蛋无所不用其极,趁着墨亦甄某次出门,铭大少用掌火融了二百多人的长剑,做了个其丑无比的雕塑立在长风殿广场上,还不许别人摧毁;他用长风殿多年前废弃的鼎炉烤雁吃、试图盗走墨亦甄的九天炽火、还烧了某执事长老的胡子……但他是谁呀?天下灵脉尽在他爹之手,谁敢管他呀?于是那雕塑一直在广场上立着,鼎炉的事更是无人过问,后来大少爷小手一挥,就有人屁颠屁颠把鼎炉给搬他门口了。至于老执事的胡子,唉,那长老只是摆摆手,这样好,凉快! 可等到墨亦甄出门归来,铭大少立刻变成乖宝宝。说来也奇怪,墨亦甄脸一沉,他一准老实。因为有墨亦甄在,熊孩子这一年倒也没荒废,等墨亦甄把他送回烨煜洲的时候,铭大少的修为比来之前增进了一大步。 铭大少一走,墨亦甄又寂寞了。 这一年,又到了桃花盛开时。 秋水长风殿山下不远就是落花谷,满目是大片桃花,纷飞的花瓣铺了一路。 这天,墨亦甄正在房里打坐,几个新晋长风殿内门弟子慌慌张张跑来,“墨师叔,不好了,山下有人捣乱!” 墨亦甄抬眼,淡淡问道:“什么人?” “不,不是人!” “嗯?” 墨师叔向来不怒自威,一个眼神就让大家哆嗦。一位内门弟子战战兢兢道:“师,师叔,本来她是个容貌极美的姑娘,踩着落花而来。笑得也是那般好看。我们就难免……难免多看了几眼,还有几位师弟上前搭讪,想问那姑娘叫什么名字。谁知她一瞪眼,身后猛地抖出九条白色尾巴来,那尾巴见风就长,跟鞭子似的,伤了我们好几个人。我们问她是何方妖孽。她就咯咯地笑。指名要你去见她。” 墨亦甄暗笑,十几年没见,这狐狸还是这般乖张顽劣。他站起身。淡然道:“无妨,九尾狐而已。” 那几位弟子一听,立刻哗然,原来是九尾狐。怪不得那么美貌。这位狐狸姑娘应该是专门来找墨师叔的,难道是师叔始乱终弃?哎呀。好像想得略多了些…… 师侄们这样往歪处琢磨,眼神自然就怪异了许多。墨亦甄皱起眉头,冷声道:“别被他迷惑,那狐狸是男的。他要想见我,让他治好山下弟子自己来!” 众弟子一不小心又想多了,师叔居然多说了这么多话。真是不多见。这可是为了一只九尾狐啊,而且这狐狸还是个公的!为什么会这样呢?哎呀真是——无!法!想!象! 一位弟子小声道:“师叔。恐怕不行啊,那九尾狐说,长风大殿有根柱子歪了寸许,最多能再支撑二十五年,如果他不高兴的话,随便念个什么咒,那柱子可能一天都支撑不住。还有,狐狸说后山寒潭里养的玄龟有一只抑郁成疾,如果不快些救治,它忧伤起来会四处撞头,能把长风大殿给撞毁了。狐狸说,要么师叔去见他,要么就做好准备,重建长风大殿吧。” 墨亦甄唇角勾起,突然笑了,“哦?她是这么说的?” 师侄们都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不苟言笑的师叔是在笑吗?是笑了吗? 墨亦甄在前面走,师侄们小心翼翼跟在后面,不敢出声也不敢问话。等走到山下一看,长风殿弟子躺得一地都是,哎呦哎呦地**着,那白衣九尾狐卧在桃树上,满树的桃花映着她如玉脸庞,她眨眨灵动的眼睛,冲墨亦甄嫣然一笑:“小墨,你想我了没?” 墨亦甄板着脸:“下来。” 狐狸娇嗔道:“我刚歇会儿你就让我下去,你以前才不是这样子的,我不跟你计较,你上来好了。” 墨亦甄沉声道:“你敢打伤我长风殿弟子?” 狐狸咯咯笑出了声,抛了个媚眼道:“别生气嘛,我是为了引你出来啊。都那么久没见了,这种方式是不是很特别?” 墨亦甄眯眸:“你还敢说?” 狐狸拖着粉腮,笑颜如花:“好吧好吧,你求求我,我秒秒钟帮他们治好。” 墨亦甄寒着脸,一言不发抽出流云破甲匕,只见一道寒芒闪过,那桃树被生生劈成了两半。 “哎呀!”狐狸娇笑着从树上滚下来,跺脚道:“臭小墨,居然这么狠心,你不知道树也会疼的么?”说完双手在胸前一挽,放出一个绿色光球,那光球越变越大,最后爆裂开来,无数润泽的绿色光点自空中洒落,倒地的长风殿弟子停止了**,那颗被劈成两半的桃树,也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做完这些,那狐狸得意地扬扬眉毛,“如何?做得不错吧?” 墨亦甄微微一笑,“马马虎虎,比白玉京差了些。如果是白玉京的话,地上这些花瓣也都回树上了。” 狐狸恼了,跺脚道:“墨亦甄,你连老朋友都不认得吗?我不就是白玉京?” 墨亦甄慢慢说道:“你怎么会是白玉京?白玉京会知道长风大殿哪根柱子哪年断掉?会知道哪只玄龟患了抑郁之症?” 狐狸嘻嘻笑着,手指玩儿着自己袖口,抬眸笑道:“是我那美丽可爱聪明灵巧的妹妹告诉我的呀。” “哦?”墨亦甄笑意更浓,他抬手,从藏戒中拿出几样东西。众弟子一见,个个双眼放光,这不就是传说中师叔从外面带回来的万年玄冰和九天炽火?听说,这玄冰万年不化,炽火万年不灭,今儿个算是开眼了! 墨亦甄一言不发,并指一点,玄冰从中间分成两半。长风殿弟子们都瞪大眼睛瞧着,生怕漏掉哪个细节,啊,里面居然有无数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放着……那是什么?会不会是……吃的? 没错,那里面就是食材。墨亦甄拿出其中一格的肉,直接放到炽火上,随手又撒了些粉末状的东西,立刻香气四溢。 小狐狸咬咬嘴唇,凑近了问:“这是什么肉?我没吃过。” 墨亦甄一边烤肉一边道:“你当然没吃过,这是寒极渊的冰鸟肉,因为耐得住那里的严寒,肉质便格外鲜美。” “啊啊啊啊!”狐狸抓狂了,扑上来就要抢,墨亦甄闪身躲过,淡淡说道:“我这玄冰里,放着四海珍稀的食材,无论放多少年,味道和质感都不会变。而这来自九天玄鸟的炽火,是专门烹饪用的。” “知道了知道了,快给我吃一口啊,你看你看,口水都流到腰带上了。” “这些是给我的小知知吃的,可惜,你却是白玉京。” “啊啊啊啊臭墨墨,我装我哥玩儿的嘛,我就是知知啊。”白知知可怜巴巴地看着香喷喷的烤肉,哀求道:“墨墨,再过一会儿就凉了,味道就……呜呜呜……” 墨亦甄笑着把烤肉给她,白知知一把抓起,吃得那叫一个香。 周围的长风殿弟子都看傻了,感情……这万年玄冰和九天炽火,用处是给这狐狸存储食物和做好吃的?师叔还敢再浪费些吗? 来自寒极渊的冰鸟肉很快被消灭掉,白知知笑眯眯地扯墨亦甄的袖子,一脸满足:“好好吃,墨墨手艺最好了。” 墨亦甄笑着道:“知知,长大了。” 白知知眨眨眼睛:“变美了吧?迷人吧?我和我哥长得很像,但是比他还要风华绝代是吧?” 墨亦甄笑意扩散开来,“是。” 白知知歪着头,问:“还有其他变化没?” 墨亦甄摇头:“没了,你还是只贪吃的笨狐狸。” 白知知怒了:“说了多少遍,我有一半是白泽好么!我是长了九条尾巴的白泽,也是长角的九尾白狐!” 墨亦甄点头:“绕口令说得不错。” 白知知噗嗤笑出声,拉着墨亦甄袖子,脸颊贴在他肩头,小声唤道:“墨墨。” “嗯?” “我想姐姐他们了,你带我去烨煜洲嘛,我知道飞廉那老家伙在给澈澈做牛做马呢,他以前没少欺负我,你带我去折磨他好不好?” “好,我们这就走。” 墨亦甄唤出白鹤,小勇敢的翅膀又长了些,一见到知知,高兴地在空中转了好几圈。墨亦甄坐到灵鹤背上,白知知慢吞吞蹭到他身后,从后面紧紧搂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道袍里,声音竟然有些哽咽:“墨墨……” “嗯?” “我就要这样坐在你身后抱着你。” 他慢慢道:“好。” 白知知抬起头,“一直到老好不好?” “好。” 白知知又问:“墨墨,我是妖精,你是道宗仙师,那些卫道士不会拆散我们吧?” 墨亦甄淡淡一笑:“我们去的可是烨煜洲,拆散我们,谁敢?” 知知大笑:“啊哈哈,那倒是,走喽走喽!” 灵鹤双翅一展,闪电般冲向空中,转眼不见。 还愣在地上的长风殿弟子们揉了揉眼睛,这就走了?这狐狸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师叔也没给个准信啊!大殿里究竟哪根柱子出了问题啊?后山哪只玄龟有抑郁症啊?什么都没说就走了,还有没有节操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