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户人家》 第一章 初入异世 破败的屋子里,茅草凌乱的散在地上,还有长长的茅草从屋顶垂下来。茅草做成的屋顶,不,已经不能称为屋顶了,阳光从斗大的窟窿直直的照进来,一根一根大大小小的光柱中,数不清的微尘纷纷舞着。 在一块贴着墙摆放着的木板上,此刻上面正躺着一个瘦弱的女孩子,身上只盖着一块油腻得发亮的破烂毯子。 兴许是阳光有些刺眼了,她卷曲而长的眼睫毛轻轻的抖了抖,朦朦胧胧的半睁开眼睛,停了三两秒,随即又闭上。呼吸重新变得平缓绵长。 大约过了一刻钟,门帘被轻轻挑起,其实,说是门帘,也不过是一块灰色的破布挂在门上,微微能挡住些外面的目光。 门帘被挑开,走进来一个身形高大扛着锄头的壮硕男人。 他先是往那放着木板的方向望了一眼,轻轻的松了口气,才把肩上的锄头放在屋角。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额头上还有豆大颗颗的汗水不断滚下,他顾不得擦汗,端起放在桌子上的一碗凉茶,一饮而尽。 牛饮过后,抬起袖子胡乱的擦了擦嘴角,深深的看了看床上依然未醒的女子,撩开帘子,转身走了出去。 这正是五月的天气,只是清晨还有些凉意。 火红的太阳染红天边的云朵,慢慢的露出半边脸,放射出万丈的光辉,就连树上的叶子都染上了一层霞光。 桑玉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头发只用一根小木棍简单的挽着,苍白的小脸格外的清瘦,此刻她微微仰着头,向着那朝日初升的方向,纤细洁白的手挡着眼睛,双眼微眯。粗布的衣袖因着太大,顺着她的动作滑到了手肘,露出嫩白如同塘里的新鲜莲藕般的胳膊,细致精巧的皓腕上挂着一只青翠欲滴的碧玉镯子,在阳光下流光溢转。 她张开五指,离自己的脸稍稍远了些,纤细的手指在明亮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的莹白。 太阳还是那个太阳,她也还是那个她。 可是,这个世界却不是那个世界了。 原本以为是死定了,却没想到,居然到了这么一个陌生的世界。 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 无数次的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再次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依旧无任何的变化。 这三天,她一直都恍恍惚惚的,似乎身在梦中。 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呢? 感受到阳光打在手上的温热,桑玉的心却突然变得酸酸的。 林大山扛着锄头回来,他走得很急,脚下似乎带着风,黑红黑红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焦急。 若是在平时,这时候他应该还在田地里忙吧。那时候还没有分家,田地里的活都是他在做,就连吃饭,也是送到地里来的。分家的时候分给他的是最远最荒凉的田地,因为土地贫瘠种不出粮食,所以地里都是荒着的,长满了野草。 他得尽快的把地里的杂草去掉,再把土翻一翻,这时候已经不能种谷物了,可是,还能种些蔬菜。 心里又挂着屋里他捡回来的那个女子,如今已经成为他的媳妇。 媳妇。 多遥远却又多亲切的词呀。 林大山黑红的脸上不由得露出笑意,脚下的步子却一点都没有慢下来,反而更显得焦急了。 远远的,就看到了坐在他那间避不了风雨的茅草房子前,一身灰色粗布衣裳的瘦小身影。 林大山焦急的神情微微有些放松了,眉宇间也带着一份轻松喜悦。 没过一会儿,林大山就扛着锄头进了自家的院子。 虽然说是院子,可完全没有围墙,只是一间茅草屋前留有一大片的空地。因着从来没人打理,空地上的杂草长得生机勃勃。他最近都在忙着田里的事情,也没那么多时间来除院子里的杂草,只开了一条通往外面的小路。 “你,你身子不好,怎么,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林大山把肩上的锄头随意的靠在墙壁上,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壮硕的身体僵硬的立在门边,他的鼻尖浸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是因为紧张,舌头也一点都不灵活,就那么一句话,他觉得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黑红的脸庞上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有多紧张。就这么一句话,他都想了一路,想着该如何开口。 紧张的盯着桑玉,不错过她脸上的一丝一毫的表情。 桑玉心里也很紧张,林大山对她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可是,在名义上,却成了她的丈夫,她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正是青春年少天真烂漫的年华,她不知道该怎么与这个二十七岁的老男人相处。 慢慢的收回挡住阳光的手,此刻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抬头望了眼天空,扶着泥墙站起身,眼前一黑,身体摇晃了两下,便要往一旁倒。 林大山看着桑玉漠然的样子,心里说不难过是假的。他也知道自己二十七岁,而桑玉一看,虽然身体虚弱,却是一嫩生生的俏丫头,配他,确实是委屈了。 可是,他已经二十七岁了,是该有个媳妇儿了。 他那样的情况,谁家的女孩儿愿意嫁给他呢。如今桑玉已经是他的媳妇儿了,虽然身子比其他女子弱些,就算是不能下地干活,他也认了。 再说了,他有的一身的力气,哪里就需要自己的媳妇儿下地了。 他这样的条件,桑玉心里委屈也是能想到的。 林大山虽然心里想了这么多,可是眼睛却一点都没有离开桑玉,所以,在桑玉晃了几晃后,他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了,赶紧把她扶住,他们本来就是夫妻了,就算是更亲密的接触,那也是合理的。 桑玉抓着林大山粗壮的胳膊,他的胳膊也晒得黝黑,手下的触感坚硬如石。桑玉想,这胳膊就跟那石头一样坚硬。 林大山扶着桑玉坐到那块床板上,便起身去倒水。 桑玉不喜欢喝冷水,小时候有一次喝过冷水后,她的肚子里就长了虫,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喝冷水了。 林大山把缺了一个口的碗端到桑玉的手里,桑玉看着手里的碗,缺了一个口,碗里的水只盛了一半,碗沿上还有黑黑的什么东西。 叹了口气,把碗递回到林大山手里,“我不渴。”她虽然受欺负,可也是千金小姐,这种东西,她确实是无法下口。 林大山把碗放回到桌子上,心里很失落,桑玉刚才的神情动作他又怎会不明白,只是,他这样的条件,也只能这样了。 “那个,你身子还没好全,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做早饭。”说罢,也不等桑玉回答,逃也似的走了。只留下那块破布帘子晃着。 桑玉坐在床板上,其实,确切的来说,该是门板吧。当时林大山刚刚分了家,屋子里没有床,桑玉又不能躺在地上,再说了,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必死无疑了,可是即便如此,林大山还是把惟一的一扇门卸了下来,让她躺在上面,说是就算要死,也不能躺在地上冷冰冰的。虽然,桑玉觉得躺在地上也不会冷的。 就这样,破烂的茅草屋里唯一的门变成了唯一的床。 桑玉不是讨厌林大山,她对林大山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她只是一个十五岁大的女孩子,还是一个生活在现代的女孩子,不管是身体还是感情方面,她都没有发展成熟的。 她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不喜欢,不懂嫁人结婚是什么后果。 她只是,不习惯而已。 她低垂下头,眼睛里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明明屋外的阳光那么灿烂,可是,为什么她依然觉得外面的颜色是灰色的。 林大山冲到厨房,胸腔里那颗健康坚毅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不过几步路,他就已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了。 待气息平静了些,他开始架柴烧火,洗好锅,又舀了半锅水煮着。从靠墙边的木桶里提出一个白色的布袋,打开来看,袋子里是大半袋子的白米。 小心的舀了小半碗的白米,洗好放进锅里,想了想,又从袋子里再加了小半碗的白米。盖上锅盖,开始煮饭。 不一会儿,锅里就冒出白气,一阵阵饭香充满了整个厨房。 林大山吞了一口口水,揭开锅盖,一阵饭香扑面而来。 桑玉正在胡思乱想,林大山就在叫她去吃饭了。她实在是没什么胃口,端着碗,只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中间的一小碗的咸菜,就再也吃不下了。 把碗重新放到桌子上。 林大山心里很高兴,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吃过早饭了,记不得有多久没有同家人一起吃早饭了。更何况,跟他一起吃早饭的还是他媳妇儿。 虽然他碗里的米数都数得清楚,可他依然吃的津津有味。 桑玉放下碗,林大山就紧张了。 “是不是,是不是不好吃?” 他抖着嘴唇看着桑玉,生怕桑玉说不喜欢,要走。 桑玉看了林大山一眼,清澈如水的大眼睛刮过林大山手里的碗,自然也看到了他碗里的一片清水波澜不惊。又看了眼自己碗里满是白饭,叹了口气,“没有,我只是不习惯吃早饭而已。” 不是不习惯,而是不习惯吃这么简单的早饭。 “你吃吧。” 说完,把面前装着白饭的破碗往林大山那边推了推,便规规矩矩的坐着。 林大山的兴致也去了大半,兴许是干活累了,他的胃口还是不错的,就着这点咸菜,他把早上煮的稀饭都吃完了。 吃完了饭,嘱咐桑玉好生生的在家里休息,他又扛着锄头出去了。 桑玉想叫他凉快了再出去,可话到口边,却说不出口了。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林大山见她乖巧的样子,心里却还是不放心,就怕她故作乖巧的只是掩人耳目,一旦有了机会便会逃跑。 林大山走到村口,心里还是不放心,又扛着锄头回去了。 何大正在正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远远的就看见林大山。他跟林大山是从小的朋友,他家里也不好,两人干活什么的也经常一起。 连喊了两声,林大山都没有听见。 何大心里也纳闷,这大山今天是怎么了,咋的刚出来就回去了。 他也没多想,肚子此刻已经唱起了空城计,似乎闻到了饭香,他加快脚步朝家走去。 桑玉一个人在家里,环视四周,想把屋收拾一下的心思也没有了。屋里一览无遗,连床被子都没有。就只有脏兮兮的满是污垢的毯子,她可不想去碰那个毯子。 一想起那毯子曾盖在自己身上,桑玉心里就一阵恶寒。 正在发呆,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阵声音。 桑玉心里有些紧张,她现在还没有弄清楚这是个什么时代,也不知道这个时代人们的品性怎样,她害怕。 小心翼翼的走到门边,轻轻的扯开帘子的一角,只露出个眼睛朝外看,在看到院子里是林大山后,桑玉轻轻的吐了口气。 掀开帘子走出去。 “你不是去地里吗?怎么回来了?” 依旧坐在门外的小板凳上,目光清澈的望着林大山。 林大山正在铲着院子里的杂草,听见声音,下意识的回头看,见桑玉俏生生的看着自己,老脸一红,不自然的答道。 “外面太阳大了,我想着下午再去吧,院子里的杂草忒深了,也该清理清理了。”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的,也能看出他很紧张啦。 桑玉哦了一声。 两个不同时代的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吃过中午饭,桑玉就去睡午觉了。她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早就熬不住了,若不是为了多打听打听这个朝代的情况,她又何苦硬撑着。 林大山却很高兴,桑玉跟他聊了这么久,他心里是认为桑玉是接受他了,就算不是接受,这也是一个好的开始。 下午的时候,他又把院子好生的休整了一下,看了眼午睡得很香的桑玉,又扛着锄头去了地里。 桑玉这一觉睡得很好,好到,她晚上居然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的,一直都睡不着。 林大山睡在地上,早就打起了呼噜。 桑玉大睁着眼睛,此刻,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月光从大大小小的窟窿里照进来,茅草屋里连桌子凳子都看得清楚。 干脆翻身坐起来,抱着膝盖。眼睛里有着月光无法胜过的寂寞。 今天从林大山的话里,她真的来到了一个未知的时代,历史上也闻所未闻。 也许,她再也回不去了。 要一辈子都待在这里。 想起已经去世的奶奶,桑玉心里甚至闪过一抹狠绝,干脆就留在这里好了,反正回去也没人关心她在乎她。 这种想法一闪即逝,虽然那个时代她也是一个人,可是,她还是想回去。 环着膝,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思绪又回到那一晚。 那一晚,本来该是她接掌苏家的日子,也是她十五岁的生日,却被苏家的几位小姐叫到了后花园,不知是谁,推了她一把,她就这么跌入湖里。 虽然夜色很暗,可是,借着月光,她仍然可以看到繁花背后,那个人,她的父亲,就站在那一片矮花后面,眼睁睁的看着她跌落湖中。 那么暗,那么暗,可是,为什么她竟然能看到他脸上从未有过的轻松的微笑。 冰冷的湖水从四面八方灌入她的鼻子耳朵,她死死的挣扎着,用力的拍打着,湖面上,苏家的另外几个女儿脸上讽刺的笑容闪了她的眼睛。 她突然感到很无力。 就这么沉入了湖底。 再一次醒来,便是三天前,睁开眼便看到满是窟窿的屋顶,参差不齐的茅草从屋顶垂下,阳光透过窟窿直直的照进来,刺得她眼睛生疼。 这三天,她像是生活在梦中。看着眼到之处满是古人的装束,她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困意逐渐袭来。 院子里的虫鸣声显得格外的清亮,格外的安静。 第二章 前情 早晨起来的时候,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林大山天不亮就去地里了,趁着天早凉快,赶紧把地里的活给干了。他现在可不比从前了,现如今屋里有了女人,他心里时时刻刻都牵着挂着呢。 桑玉简单的洗漱了,就慢慢的挪到门口,她被林大山在山里捡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伤,就连村里的大夫都直摇头说活不成了。连看都不看,就背着药箱走了。 林大山的母亲王氏当即就要让人把她扔到河里,也不知道林大山当时咋个就抽风了,硬是拦着不让,只是,那王氏可是村里有名的泼辣,再说了,林大山从小就被王氏磨得早就没了脾气,那王氏哪里肯依,非但不肯依,心里的火更是上了一层,连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大儿子居然会反抗她,还是为了这么个半死不活只剩得一口气的女人?当即就扇了林大山一个嘴巴,破口大骂起来,最后还是村长出面,才让这事勉强平息下来。 只是,虽然桑玉是不用死了,却不能停在堂屋里了。 林家本就人多屋少,自然没有人愿意收留桑玉,最后只得林大山把桑玉抱到自己住的一间窝棚里。 那窝棚就在林家院子的后面,因着林大山长时间都歇在地里,王氏便把林大山原来住的那间屋子收拾了让林梨香住了进去,反正林大山不住空着也浪费。 只是,虽然桑玉平日里只灌些汤水吊着,可还是碍着某些人的眼了,王氏的二儿媳妇陈氏见天的在院子里指桑骂槐,天天的在王氏跟前上眼药,王氏本来就有气,才不过几天,就要把桑玉扔出去,林大山跪在地上苦求无果。陈氏眼珠子转了几圈,在王氏耳朵边一阵嘀咕,王氏一听,脸上的怒气略散了些。 刚刚陈氏说的话,确实是说到她心里去了。 这老大都二十七了,连个婆娘都没有,眼下这来历不清生死不明的女人正好可以给了老大,这也了了她的一桩心事。 虽然如今家里的日子好过起来了,可若是要让她拿钱出来给老大成亲,她还是舍不得的,再说了,老大这般年纪了,哪里再有好年华的女孩儿愿意嫁。眼看着梨香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她还得为女儿置办一副好嫁妆呢。 又细细的看了眼躺在窝棚里沉睡着的桑玉,面容虽然清瘦,却也挡不住那山里的春花儿般的青嫩,年岁看起来应该不大。 更重要的是,不用再花钱给老大成亲了。别人也不能骂她偏心,这都是老大自己愿意的。 就算是死了,以后老大要想再娶,也他自己出钱了。 这样一打算,王氏脸上露出再不能满意的神色。 就这样,桑玉就糊里糊涂的成了林大山的媳妇儿了。 事情若是到这里结束,也算是有个好的结局。 可是,偏偏天不遂人愿。 那天过后,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听见林大山的窝棚里传来呜呜呜的声音,像极了女人的哭泣。那声音绵延幽长,在大半夜里,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还有人起夜的时候,看到窝棚边有个穿着白衣的人在飘荡,仔细一看,却是青面獠牙,吓人极了。 这样持续了大半个月,外面谣言四起,都说是林大山捡回来的那个女子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只弄得林家人心惶惶,夜里连门都不敢出了。 只有林大山仿佛没事儿人一样,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呼呼大睡,鼾声似雷。 在林家人都面容憔悴,眼底都是深深的青色的时候,王氏发话了,让林大山把桑玉背到山里去,让她自生自灭。 林大山当然不肯了,却又不会反抗,只是跪在地上不发一言。 王氏又是打又是骂的,都没能让林大山起来,最后还是陈氏出了个主意,让林大山带着桑玉住到靠山边的小茅屋去,暗里的意思就是把林大山分出去。 虽然王氏不喜欢林大山,可再不喜欢,林大山也是她儿子,自然不肯。 陈氏早就看林大山不顺眼了,若不是家里的庄稼都要靠林大山来打理,她真是恨不得早些把林大山分出去。 眼下正是个好机会,陈氏满脸忧虑的走到王氏身边,唉声叹气道,“唉,媳妇想着大哥一直跟那女子住在一起,也没有事,所以才说那般话的,若不然,媳妇又怎么会明知那是得罪人的事还要去做呢。只是,若是娘不同意,也就当媳妇没提好了,左不过是大宝二宝晚上哭闹几声罢了,也没有什么的。” 一提起孙子,王氏的气焰就低了。 既然这半个月来老大都没事,如今又为了那女子跪在地上不起,算了,就如他所愿罢了。 “只是,老大毕竟是长子?这,不符合规矩呀。”王氏脸上闪过犹豫。 陈氏见王氏脸上已经有了松动,眼睛撇向林老头儿,想着家里都是王氏在管着,这么多年,自己公公也没有说过一句反对的话,心里便下定了主意。 稍一暗思,便想好了计策,她可不想来之不易的机会就这么溜过去了。满脸含笑的看着王氏,“娘,这还不简单吗?大哥虽是分出去了,不能留在家里照顾爹娘,可还是能多照顾照顾家里,让爹娘衣食无忧颐养天年啊。” 这就是说,就算是林大山分出去了,可家里的活,他还是得干。 王氏活了这么多年,陈氏的这点子心思她要是还弄不懂,不是白活了吗?她也不是没想过,可是,这样一来,对大儿子未免也太不公平了,这么些年来,老大为了撑起这个家,让弟妹们成家,只拖到现在还是一个人,平日里也是干活最多的,为了地里的庄稼,经常都睡在地里头,闲暇时还要上山打点野兔子野鸡什么的给家里打牙祭。 如今自己给他塞了个死活不知的媳妇儿,还要他分出去,分出去了还得帮家里头干活。 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她虽然爱钱,可老大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呀。 沉下眉头,半晌才开口。 “既然如此,老大你就搬出去吧。村边上靠山的那个茅屋是你祖爷爷以前住过的,就给你了,那周围还有三块旱田,两块水田,也一并的给你了。只是,你也知道,屋里的活多,也不要你天天的回来帮忙,只是在农忙的时候,帮着点儿。” 见林大山点了头,转身进了屋,好半晌才出来,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红色的布包,打开,里面只有几页黄纸。 “这是那间茅屋并几块田地的地契,都给你了,你可收好了。” 这是王氏第一次对林大山这么大方,虽然,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没人要的。 林大山颤抖着手接过,眼里蓄满泪水,看着王氏喊了一声娘,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陈氏虽然心中有些不满,可大致的结果跟她预期的差不离多远,也假笑着恭喜林大山。她可不要那几块田,地里长满了野草,白送给她她也不要。 林大山没有理她,当天就收拾了东西搬了出去。 只是这些,桑玉却是不知道的。 本来以为桑玉醒不过来的,却没想到,搬到那茅屋才不过半月,桑玉就醒了。 整个村子都轰动了,只跑到林大山的新家来看热闹。 桑玉是被痛醒的,感觉全身的骨头经脉都断了似的,脑子里似乎有无数的虫在啃咬,痛得要命。 当然,她醒过来后,那种感觉依然存在。稍微动一动,全身都痛。 可是,村里唯一的大夫李老头在给她看过后,却说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身子比一般人要虚弱些,平日里只用些珍贵的药材,譬如人参鹿茸雪莲花什么的好生将养着,最多一年便会好全。 本来王氏在看到桑玉好了之后,便想着再让老大回去吧,毕竟把长子分出去,这村子里已经有人在说三道四了。梨香也十四了,正是说亲的年纪,这说出去了也不好听。 可是,一听到李老头儿说要用人参什么的来养,王氏刚才的念头立马被打散了。 那得花多少钱呀。 那人参鹿茸,也是他们乡下人吃得起的?她活这么大岁数了,连那人参长什么样的都没有见过呢。 心下就歇了要让林大山回去的心思。 也有多嘴的问没有人参咋个办。 李老头儿只吸了一口旱烟,不甚在意的说,“没有的话,也不会死,只不过是身子虚弱些,平日里也干不了什么活,只能待在家里做做家事便是了。在子嗣方面嘛,可能就。”剩下的话也没有说了,只是颇为遗憾的摇摇头。 这什么意思还不明白嘛。大家也不再问,只是更加同情林大山了。 王氏一听,心里酸甜苦辣麻什么滋味都有。陈氏心里却很高兴,这老大家绝户了,自然不能跟他们抢家产了,虽然,也没什么家产。 大家看着林大山,只等他表态,林大山蹲在门边,屋里到处都是散乱的茅草,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他开口了。 “她既然都是我媳妇儿了,就一辈子都是我媳妇儿。” 有的人骂林大山傻,婆娘娶回来是做啥的,就是为了生儿子的,连儿子都生不出,这样的女人要来做什么。 王氏却是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松了一口气,仿佛就等着林大山说这句话。 不过,她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老大,你可是认真的?”要知道,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就像那不下蛋的母鸡,是要被世人唾弃的呀,而且,一个人无子嗣傍身,百年之后,谁来给他摔盆送终呢。 林大山点点头,不再说话。 王氏叹了口气,眼下人多,她也不好说什么,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第三章 过继 桑玉醒来后的第二天就可以下床了,虽然身上骨头还是很疼,可是,赖在床上更疼。林大山扶着在屋里走了几圈,果然好多了,大概是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骨头都躺僵了吧。这么运动下来,果然轻松了很多。 桑玉在屋里等了很久,也不见林大山回来,肚子饿得实在是受不了,慢慢的走到厨房,说是厨房,也不过是连屋顶都没有了,角落堆着一大堆的茅草,灶台上只放着一个小罐子,桑玉打开那罐子,里面只有小半罐子的盐,泥墙旁靠着个木柜子,柜子的门已经没有了,里面只有些破碗。 为什么说是破碗,因为每个碗都是破的,就没有全好的一个。不光是破的,碗沿上还有黑黑的什么。 桑玉皱着眉头把脸撇向一边,这屋里还真是不一般的穷呀。 一穷二白,大概就是说的这种情况吧。 转了一圈也没见着米什么的,桑玉有些气馁的回到堂屋,心里不由得抱怨起了林大山,平日里很早就回来了,咋个今天这么晚了还不回呢,难不成是忘了? 要说这林大山,天不亮的就出去了,一直忙到太阳升起,抹了一把汗,就打算扛着锄头回家了。 才刚扛上锄头,就听见有人在喊他。 只见林大发远远的走过来,脸上带着惯例的笑,“大哥,还在忙着呢。” 林大发是林家老二,虽然只比林大山小一岁,可光是从面上看来,却是比林大山年轻不少。 因为小时候念过书,又参加过乡试,虽然没考上,但却是村子里有学问的人。如今在村里唯一的一所学堂里面教书。 他常年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长袍,只是普通的布料做成,上面却一点补丁都没有。跟林大山不同,他面容清瘦,连身体也是瘦得跟竹竿似的。 如今,已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 林大山就着搭在脖子上的帕子抹了一把汗,这帕子满是补丁,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褐黄的斑点遍布在上面,他看着这个念过书的弟弟,心里是莫大的自豪。 “是啊,趁着天还早,把地里的杂草锄一锄,现在种庄稼是来不及了,等过段日子,种点蔬菜,把今年将就着过去。” 他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林大发心里不由得嗤笑,就这地,若是能长得出粮食,当初也不会把它弃之不用了。脸上却丝毫没有一点不屑,“大哥这么能干,今年肯定会大丰收的。对了大哥,爹娘让你回家一趟呢,说是有事情找你商量。” 林大发赶紧把今天来的目的说了,若不是为了这个,他才不愿意这么热的天跑这么远呢,坐在家里,喝着凉茶多好啊。 林大山一听,全部的神经都紧张起来了,“老二,爹娘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啊,是不是娘的头疼又犯了,那我赶紧去找李老头,你先回去照顾爹娘。”说着就要把肩上的锄头一扔,林大发赶紧拉住他的胳膊,“大哥,爹娘没事儿,都好好的,你别担心,不用去找李老头儿,就是娘说几天没见你,想你了,让你回去看看。” 林大山一听,这才松了口气,听到林大发说王氏想他了,眼角顿时就湿了,背过身抹了抹眼泪,“老二,那我们就走吧,别让爹娘等久了。” 扛起锄头便走,林大发跟在他身后,兄弟两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小林村本来就不大,没过一会儿,便到了家门口。 林大山把锄头放在院子门外,又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才跟着林大发后面走进去。 “爹,娘,大哥来了。” 林大发一进院门,就大声喊道。 王氏正在喂鸡,听见声音,条件反射的转过头瞪了林大发一眼,“来了就来了呗,又不是什么外人,喊得那么大声。”把盆里的菜叶子全部倒进鸡棚里,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才往屋里走去。 王氏心里其实有些怨气的,这桑玉才不过醒来三天,老大就不来家里了,有了媳妇忘了娘呀。 林大发早就进屋里喝茶去了,看着林大山直直的站在堂屋里,眼角勾起不屑。 哼,自己这个大哥,性子木讷,就跟那木头似的,身上穿的连那讨饭的都不如,怎么能跟自己比。再一看那满是泥土的一双大脚,呵,果不愧是泥腿子,哪有他一个读书人来得风光。 王氏洗了个手,便在林老头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此时屋子里已经站着一大群人,林大发跟他媳妇陈氏,林大有跟张氏,林大石跟李氏,就连林梨香也在。 “老大,想必那李老头儿说的话你也是明白的,那天人太多,我也不好细细的问你,今天专程的找你来,就是想问一问你,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如今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也不需要忌讳什么。” 王氏坐在椅子上,看着恭敬站在屋中间,垂着手神情木讷的大儿子。 林大山没说话,就听见那边陈氏眼睛一斜,嗤笑一声,“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写休书咯,不能生儿子的女人,就跟那不下蛋的母鸡一样,有什么用啊。再说了,小妹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若是摊上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大嫂,到时候可别叫人说闲话呀。只是,既然是咱家把那女子救回来的,自然不能就这么放她走,依我看啊,娘,咱就把她留下来当个粗使的丫鬟吧。娘你呀,也跟那大富人家的老太太一样,享享清福。” 这话可是说到了王氏的心坎里去了,她也是这么想的,虽然说再给自家大儿子娶一房媳妇儿,肯定要花不少钱,可,至少能给老大一房留个后。孙子跟钱比,自然还是孙子重要些。至于要让桑玉当丫鬟,她还真没想过。 陈氏这么一说,她眼睛顿时就亮了。 去县里赶集的时候,就经常看着那些大富人家的太太们前呼后拥的都有丫鬟在身边,别提有多羡慕了。可是,自家的情况哪里能养得起什么丫鬟。她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过上那样的日子。 陈氏见王氏脸上露出的满意,心中轻哼一声,瞥了一眼直直站在堂屋中间的林大山,哼,想当我嫂子,没门。 略一思索,便对林大山说道,“老大呀,你就先回去写休书,反正那女人已经醒过来了,我们也算是对得起她了,她不能生孩子,不能给你留个养老送终的,光这一条,就犯了七出之首呀,咱休了她也是在情理当中,就算是她要闹,咱也是有理的。等你写了休书,娘再托刘媒婆给你说一家好的,到时候,你们还搬来家住,咱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多好。至于你那媳妇儿,想必她也没什么地方可去,身子又弱得很,就留在家里服侍我这老婆子吧。” “是啊大哥,听那李老头儿说,这大嫂子可是身子弱得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还得用上好的补药养着,她不能干活也就是了,咱土里刨食儿也不容易,哪里有那么多钱去将就她,只怕得把一家子都掏空呢,到时候咱爹娘可咋办,小妹可怎么办呀?”李氏一脸苦瓜的望着林大山,过年的时候她才进门,到现在也不过半年,可是这心里藏着的东西却一点都不输人,这老大已经分出去了,这家里的一切可就跟老大没什么关系了。她赶紧的开口,就怕林大山为了给桑玉治病,来家里要钱。 林梨花原本只站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听到李氏这话,猛的抬头看向林大山,脸上顿时恍然大悟。霎时,眼睛里含着泪光,她已经十四岁了,家里已经在着手给她说亲了,若是没有了嫁妆,还有谁愿意要她呢,就算要她,在婆家,只怕也得不了个好吧。 咬着嘴唇望着林大山。 “大哥。” 林大山没想到自己的亲娘是存着要让他休妻再娶的心思,还要让桑玉当丫鬟。胸腔里突然狠狠的酸着,眼前竟是桑玉看着他时的清澈如水的眼睛。又看了眼跟媳妇儿一般大小的妹妹,此刻正目光盈盈的望着自己,他低垂着头,眼睛发胀,双手紧握垂下,再一抬头,眼睛里通红一片,却满是坚定。 “娘,我既然娶了桑玉,她就是我媳妇儿,不管她能不能生孩子,她都是我媳妇儿。”抬起头,眼睛中隐隐含着泪,“儿子已经二十七了,不想再让爹娘操心,若是,若是桑玉确实生不了孩子,儿子,儿子也认了。” 王氏又何尝见过大儿子这样,还想劝两句,就听见坐在旁边的林老头儿说道,“你既然这样决定了,就好好的待人家姑娘吧,只是,咱家里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是买不起那些补药的,你也别怪家里不帮着你。” 林老头儿吸了一口旱烟,看着直直站在面前的大儿子,想那时候还是小小的一团,却为了几个小的,捱到现在才成家,却又遇到了那样的事情。 前些年,也不是没有人来给老大提亲,老大一向勤快,是干活的好手,在村里谁不夸呀。只是老太婆贪财又小气,舍不得那点子聘礼,又偏心几个小的。唉,自己到底是亏了他呀。 “至于子嗣,就从你几个兄弟家选一个,过继一个过去吧。” 这过继子嗣本就是很平常的事情,若有人家里无儿子养老送终,就可以从族里选一个孩子,过继到自己名下,只需请族里的老人儿来做个见证便是。 林大山本就有几个兄弟,这打断骨头都还连着筋呢,都是一家人,这过继什么的,也只是走个形式罢了。 王氏见林老头儿都发话了,也只得撇撇嘴,“既然你爹都这么说了,那就随你吧。”便坐在一旁不再言语。 陈氏可不依了,如今就只有她家里有两个小子,老三家里虽然有两个孩子,可都是闺女,老四才成亲半年。如今林老头儿这么说,连王氏都没有异议,这不就是在暗示要把她家里的一个儿子过继到老大的名下吗? 那可是她的儿子。她怎么舍得把自己的儿子送去吃苦。 当即便坐在地上哭闹起来,“爹娘怎么这么说,三弟家里只有两个女儿,四弟才成亲半年,还没有生孩子的,这不就是说把我家的大宝小宝过继一个给大哥吗?大宝小宝都是我辛辛苦苦丢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我怎么舍得?爹,娘,大宝小宝也是你们的孙子,你们平日里又那么疼他们,怎么就舍得让他们离开自己的娘亲去别人家里。呜呜呜。” 陈氏这么一说,林大发的眉头也皱起来了。 他可是读书人,是读圣贤之书长大的。他的儿子自然跟村里别的小孩不一样,老大跟他虽是亲兄弟,可老大只是一个泥腿子,有什么资格让他的儿子替他摔盆送终。 “爹,娘,大宝和小宝以后都是要考状元做官的,难不成爹娘想让大宝二宝跟大哥一样的当个泥腿子?” 只这一句话,就让林老头儿跟王氏说不出话来了。 张氏可熬不住了。刚陈氏的一番话说得她心里又是气愤,又是心酸的。她嫁到林家来已经六年了,如今也就只得了两个女儿,虽然春风跟春雨都很乖很听话,可毕竟不是男丁。她虽然生了女儿,可若是生不出儿子,又跟大哥家的有什么区别呢。 没想到陈氏还说那样的话,句句都戳她的心窝子。看着林老头儿跟王氏脸上的沉默,张氏只觉得连空气都凝固了,难受得紧。 王氏看着坐在地上抹着眼泪的陈氏,又看了眼一脸紧张的张氏李氏。这二儿子家里是有两个小子的,可老二刚才也说了,两小子将来都是要考状元当官的,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过继给老大家里是行不通了。可是三儿子家里只有两个丫头,自己最小的儿子也才成亲半年。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林大山站在堂屋里,心里难受极了。刚陈氏的那一句外人,真真的在挖他的心呀。 砰地一声跪在地上,朝着上面磕了三个头,“爹,娘,儿子不孝,不能让爹娘过上好日子,如今还为了儿子的事情,让爹娘弟弟如此为难。爹娘放心,儿子就算是这一辈子都没有子嗣,也不会打侄子们的主意的。” 林大山这话一出,屋里的气氛明显松活了些。 老三林大有内疚的看着自己的大哥,别人不清楚,他心里可是明明白白的,这么多年来,若是没有大哥,他们也不可能会娶得上媳妇的。只是,如今他也只两个女儿。 若是他有儿子,是愿意过继一个给大哥的。 陈氏也让林大发拉了起来,王氏叹了口气,“既然老大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吧。” 林大山不愿意休妻,她原想让林大山娶个平妻或者小妾的,只是,哪里有那么多钱。 再说了,若是老大娶了妾,以后老二老三老四也想娶,她要是不许,几个儿子还不说她偏心? 也只得重重的叹了口气。 第四章 串门 林大山扛着锄头回来的时候,桑玉已经饿得没有力气走路了,她昏睡了那么多天,醒来才不过三天,也每日过得浑浑噩噩,饭也是吃得极少的。林大山赶紧的把锄头靠着墙壁放好,去厨房做饭了。 中午的饭菜很简单,不过是白米做的干饭,外加一小碗的咸菜,跟早上的差不多。就是那咸菜,也是桑玉醒的第二天,河大的媳妇江氏拿过来的,说是庆祝桑玉醒过来。 河大家里也不是很好,住的也不过是茅草房子,家里还养着两个孩子。 河大跟林大山关系很好,很多时候两人都一起睡地里守着地里的庄稼,望着漫天的星星,河大幻想着什么时候能盖上一间大瓦房,而林大山,则想着什么时候能娶上一房媳妇儿。 而对于林大山的媳妇儿,河大也很不满意,他觉得王氏太偏心了。也是,桑玉那时候可是生死不知的,即便是后来好了,那村里的大夫李老头儿可说了,就算是好了,也不能下地干活,这样就算了,居然连娃都生不了了。这样的媳妇儿要来做什么呀。可是,林大山却乐呵呵的,脸上一点不情愿都没有,河大劝了好几次都没用,也只得叹口气,叫他媳妇儿多照顾照顾桑玉。 兴许是真的饿了,那么简单粗糙的午饭,桑玉竟也吃了一小碗的米饭,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饿了,竟也觉得那咸菜很好吃。 吃过午饭,林大山就去洗碗去了,他是舍不得让桑玉去做这些粗活的,好不容易有了个媳妇儿,自然得疼着,再说了,桑玉的身体还没好全呢。 下午,林大山又去了地里,桑玉照例的躺在床上睡午觉。可是,一闭上眼睛就胡思乱想。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心里难受的很。她不知道能在这个世界停留多久,也许是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也许,她一辈子也回不去。 难道,她就要这样子过一辈子吗? 一辈子。该有多长啊。 就这样跟个农夫一起吗? 桑玉心里又有所不甘。 不甘心,却又说不上具体是为什么。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过下去。 可是,她只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又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从来,都没有为生活发过愁。 到底该怎么办呢。 桑玉想不出个头绪。 江氏吃过午饭,又哄着两个孩子睡了午觉。走到厨房里,拿出一个粗碗,揭开锅盖,里面赫然是五六个蔬菜饼子。小心翼翼的拿出两个,放在碗里,还有着温度呢。想了一会儿,又拿出两个。叹了口气,才盖上锅盖。 端着碗走到堂屋,把碗放在桌子上,就去了卧室里。 两个孩子睡在床上,脑门上早就热出了汗水。江氏走到衣柜前,打开柜子,从最下层翻出一个蓝色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些旧衣服,都满满的打着补丁,还有些碎布什么的,她一直都没舍得扔。 她拿出其中一件稍微好些的蓝色碎花的衣裳,再把布包包好。想了想,又把那布包打开,把那蓝色碎花的衣裳放进去。 才提着包袱端着几个蔬菜饼子朝林大山家走去。 林大山家跟河大家就隔了十来米的距离,他们都是住在小林村的最边上。虽然是住在村边上了,可小林村本来就小,也不过几十户人家。整个村子走上一遭,也不过用一刻钟的时间。因着两家实在是太穷,所以虽然周围有邻居,也很少有人来串门的。 没一会儿功夫,江氏就到了林大山家。 不久前还满是杂草的院子,此刻已经变得干干净净,因着天气好,林大山把除掉的杂草都铺在边上,等晒干了好当柴火烧。 “大山家的,大山家的,屋里有人吗?” 江氏就站在院子里喊了起来,才不过几步路,鼻头上就冒起了汗水,看来这天气是要热起来了啊。 桑玉坐在那张原先是门板,现在是床板的木板上,屋外骄阳似火,这时候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辰,可她的心里却很是沮丧。 沮丧? 她从来没有过沮丧的感觉,就连以前苏世钧对她的那么忽视、苏如烟几个那么欺负她,她都没有沮丧过。 可是,现在,她一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好像站在一片荒原中,不知道是该前进,还是后退。 那种心里面的空旷,是一种怎样的无力感呀。 她被全世界抛弃了啊。 桑玉想要勾起嘴角自嘲一下,可那弯起的弧度,比哭还难看。 就听见屋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有些粗,桑玉身体颤了一下,明显是有些被吓着了。 她顿了顿,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她身体虽然虚弱,可是走这几步路是没有问题的。 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别的什么,连呼吸都屏住了。伸出手撩开那破布帘子,手指还在轻微的颤抖。 江氏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头上已经冒了密密的汗水了,又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以为是大山家的不待见她,心里也有些不满了,暗自埋怨着自家男人,说什么让自己多帮忙照顾着点儿,结果人家却不领情。就看见布帘子被撩开了,只露出一张怯怯的苍白的小脸,那脸雪白雪白的,只有巴掌那么大,两只眼睛透着惊恐,镶在巴掌大的小脸上,大得出奇。特别的惹人心疼。 “是大山家的吧。我是住在那边的何大家的。我家当家的跟大山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你叫我何嫂子就好了。” 原来是邻居。 桑玉扯开帘子走出来,林大山曾经也跟她提到过有一个从小关系就好的伙伴,原来就是她家的。 轻轻的喊了声何嫂子,便让她进屋来。 江氏也不客气,她家里平时就跟林大山关系好,自然来往也很随意,再说了乡下人本来性子就淳朴率直,平时里多走动走动,邻里之间的关系也更加好。 迈着大步就走了进来,桑玉跟在她身后,也进了屋子。 江氏进了屋,把手里的碗放在桌子上,笑眯眯的看着桑玉,“这是我中午烙的野菜饼子,就给你送过来些。”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只是嫂子家里也不好,也只能做些这样的了。” 她家里是很穷的,何大很小就死了娘,他爹又娶了一房继室,自古就有这么一句话,有了后妈就有后爹。那继室又给何大他爹生了几个儿女,何大就被分出来了。说是分出来,其实分到的东西就只有那么一点儿,还都是破破烂烂的。 就连那田地,长出的粮食也要比别的地里的要少很多,交了赋税,孝敬了父母,也只够勉强糊口而已。 每到春天,农闲的时候,江氏就领着两个小家伙到处去挖野菜,不然,这一年还真是没有办法过去呀。 桑玉看着那碗里的四个野菜饼子,那饼子是用野菜跟玉米粉粉混在一起,放在锅里煎好的。只是,那野菜饼子看上去干巴巴的,一看就知道没有用油煎。桑玉道了声谢谢,从厨房拿了个碗,又用水洗了洗,才把那几个野菜饼子装到自家的碗里。 江氏见桑玉有些拘谨的站着,她心里对这个瘦弱的女孩子升起一丝的好感,也不用桑玉招呼,拉过一条板凳坐着,桑玉见状,赶紧倒了碗茶放到江氏面前。 江氏笑着接过,喝了一大口,她早就口渴了,抹了一把嘴边的茶水,笑道,“大山家的,你咋这么客气呢,这是你家里,站着做什么呀。咱都是乡里乡间的邻居,我家那口子跟你家大山又是从小的朋友。你这么客气的,倒是让我不好意思了。” 桑玉羞赧一笑,就在江氏的旁边坐下。江氏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虽然看上去虚弱不堪,可那浑身的青春气息就像是那春天里脆生生嫩得能掐出水来的野荠菜。 没想到林大山都二十七八岁的人了,还能娶着这么嫩的媳妇儿。 又想起李老头儿说的话,心里又顿时惋惜起来,这么好的女孩子,真是可惜了。 再想到林大山,也不知道该说他是有福气还是没福气了。 “大山家的,你叫啥名儿呀,是哪里的人呀,咋个会被大山从山里捡回来呢?” 江氏拉着桑玉的手,桑玉的手白白嫩嫩的,一点疤痕都没有,十指芊芊,好看得很。 江氏想,也许人大山家的是个千金小姐也说不定呢,你瞧这小手细致得,怕是比那绸缎还要细腻吧。 “我叫桑玉。我是从。” 桑玉条件反射性的就回答道,在说道她是从哪里来的时候,突然就顿住了,平时里脱口而出的话就这么堵在喉咙里,心里酸涩得厉害,眼睛里却干干的,好难受。她该怎么回答,这明明是个那么简单的问题,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一刻,桑玉多想能够哭出来,可是,眼睛里却无丝毫的眼泪。 江氏正在等着桑玉说下去,就没声音了。一看,桑玉讷讷的看着对面,眼睛空洞,表情中满是茫然,似乎被吸走了魂儿。 赶紧摇了摇桑玉,“咋的了?” 江氏关切的问道。 桑玉被她摇得回过了神,只低垂着头,声音细如蚊讷,“没什么,我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了。” 桑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若说她是从现代来的,又有谁信,只怕都会把她当成个疯子吧,说不定还说她妖言惑众,要把她烧死呢。这以前在电视里,她可没少看到。 只能说是不知道了。 左手习惯性的轻抚着右手手腕上的碧玉镯,似乎能从那镯子里感受到一丝力量。 江氏不由得心疼起桑玉来,这么好的女孩子,身体得了病不说,连自己从哪里来的都不记得了,不过幸好,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可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个连家在哪里的女孩子,只得叹口气,“这都是命呀,兴许,你到这个地方来是菩萨的意思呢。别多想了,把日子过好就行了。” 这只是一句很普通的话,却令桑玉猛然抬起头,大睁着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江氏,只把江氏盯得头皮发麻,心里直打颤。 桑玉却嫣然一笑,仿若春花晓月,明媚至极。 “桑玉知道了,谢谢嫂子点醒桑玉。” 那笑如月牙儿般的眼睛,看得江氏也心情愉悦起来了。 “嫂子哪里点醒你什么了,左不过是两句混话,嫂子也没念过书,不懂什么道理,你可别笑话我。” 江氏差点被桑玉眼里的真诚羞得红了脸,忙摆手,她可不是村里的夫子,哪里懂什么大道理呀。 桑玉只笑眯眯的看着江氏,什么话也没说。 是啊,不管怎样,她都得把日子过好了,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她的人生都是她的,不会因为时间地点的改变,就变成别人的了。既来之则安之,她得好好的活着。 “哦,对了。”江氏拿过桌子上的布包,“大山一个男人家的,他爹妈又那样,肯定没给你准备穿的,这是我以前穿过的,你也别嫌旧,将就着穿,等大山去山里打了猎卖了钱,就让他给你扯上一块布,好生的做上两件衣裳,你可是新媳妇,可别委屈了自己。” 说着把布包塞到桑玉的怀里。桑玉拿着布包,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推辞,可是正如江氏说的那样,这屋里还真没有女子的衣裳,就连她身上的这一身,也是醒来后就穿在身上的,粗粗的麻布上打满了补丁。 这应该是最劣质的麻布了吧,摩擦着皮肤火辣辣的,可是,又不能不穿。真是恼火。 江氏送来的布包,可真的是雪中送炭呀。 桑玉感激的看着江氏,“何嫂子,可真是谢谢你了,不然我可真不知道怎样才好。”她身上的衣裳不知道穿了多久了,这天气也越来越热了,衣服上都有一股味道了。只是,又没有换洗的衣裳,她自醒来后就没有洗过澡。如今江氏送来的衣裳,虽然旧些,却真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呀。 江氏笑道,“这又什么,不说你家大山跟我男人是关系好,就凭着咱是邻居,乡里乡亲的,就该互相帮助嘛。” 桑玉也点点头。 江氏又说了一会子话,估摸着两个娃儿也该醒了,就拿着碗回去了。 桑玉把那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些旧衣服,虽然打着好些补丁,可现在这时候,她还能挑剔什么呢,只求能有些换的就不错了。 屋子里也没有什么衣柜的,只得把衣服放在床上。 说了这么半天的话,桑玉也累着了。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在睡过去的那一恍惚间,心里还感激着,何嫂子真是个好人。 第五章 去林家 傍晚的时候,林大山扛着锄头回来了,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进屋看桑玉,桑玉还没有醒,李老头儿也说过,桑玉身子还没好全,是会比较容易累。 林大山松了口气,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心里就在胡思乱想,就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媳妇儿跑了,太阳才刚下山,何大的媳妇儿还没有喊何大回去吃饭,他就回来了。 把锄头靠着墙根放好,看到桌子上碗里的野菜饼子,肯定是何大家的送过来的,桑玉是不会弄这些的,她身体不好,平日里做饭什么的都是他在做。 走到厨房舀了一瓢水,直接从头上淋下去,凉快多了。看着缸里的水也不多了,也顾不得一身的臭汗,挑起水桶就往外走。 直到把水缸挑满,桑玉才醒过来,林大山抹了一把汗水,“你再休息休息,一会儿饭就好了。” 桑玉看着林大山大颗的汗水顺着脸庞流下来,手里还操着扁担,憨笑着让自己休息。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来,该休息的是他吧,自己醒过来太阳都下山了,早就休息够了。 “晚上要做什么呀,我来烧火吧。”说着,迈着小步子向厨房走去。 林大山黑红的脸上满是慌乱,想要拦着不让,张开手,又觉得不好,又收回来,踌躇不安的站在厨房门口,两只手局促的垂在身侧,“不,你,你身子还没好,李老头儿说要多休息,再说了,厨房里脏乱得很,还是,还是我去做饭吧。” 虽然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个把月了,桑玉也醒来好几天了,可是,林大山在面对自己这个嫩生生的小媳妇儿的时候,还是很紧张,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其实也不能怪林大山,他是林家老大,从小就要照顾弟妹,很小的时候就帮着家里干活了。在林家,林老头儿是不管事的,他只管田地里的庄稼,屋里的事儿都是王氏在管。不光是林家,在整个小林村都是这样的,男人们只要操心地里的庄稼,屋里的大小事儿都是妇人们的责任了。只是,别人家的却没有他们家的这么偏心。 刚开始的时候,王氏还是很关心林大山的,毕竟是第一个孩子,还是儿子,可是,随着后头几个孩子的出生,再加上家里本来就穷,王氏也渐渐的忽视了林大山,林大山常年跟着林老头儿田地里干活,到后来,林老头儿年纪大了,他就常常一个人宿在地里临时搭成的草棚里,鲜少与人说话,也就渐渐的形成了他木讷少语的性格。 也只有对着几个熟悉的人,林大山会有几句话,就是对着王氏等家里人,林大山说话也很少,王氏吩咐了事情,他去做就是了。 再说了,王氏现在儿孙满堂的,哪里还有那么多时间跟他说话聊家常,有那时间说话,还不如让林大山去山里多打几只山鸡野兔,改善改善伙食呢。 桑玉闻言,停在林大山的面前两步的地方,仰着头望着林大山,眼睛挑起一抹调笑,脸上满是戏谑。 “你这么拦着不让我进厨房,该不是厨房里藏了个姑娘吧。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进去了。”说罢转身就要走。 林大山慌了,他只是觉得厨房里真的是太脏乱了,在他心里,桑玉这么清凌凌的姑娘,就跟那山里娇嫩嫩的花儿一样,稀罕还来不及呢,咋个会让她做那些粗活。做饭什么的,他一个大男人还搞不定吗?再说了,李老头儿可说过了,因为受伤的缘故,桑玉的身子比起一般人更弱,家里又没有钱买些好点的补药给她吃,一日三餐的就只有些稀饭泡菜,已经是亏待她了,咋还能让她做这些呢。 却被桑玉以为是他在厨房里藏了个姑娘。 林大山脸上滚烫,若不是他本来皮肤就黑,肯定能看到他脸上早就通红一片了。 忙挥着手解释,却又口舌笨拙的解释不清楚,口中只说着不是的不是的。 桑玉原先是看着林大山慌乱的样子觉得好笑,就故意戏弄他,没想到这人倒是当真了,本来就不善言辞,解释又解释不清楚,那一脸焦急的样子,直看得桑玉笑出了声。 这么多天总算有一缕阳光穿透阴云,桑玉心里也稍稍明朗了些,这是她在这异世中第一次露出笑容。 林大山看着眼前笑得一脸明媚的女孩子,眉眼上扬,似乎连眼角都开出了花,不由得呆愣住了。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骄傲,这般美好的女孩子竟是他的媳妇儿。 桑玉笑过之后,才发现林大山一直在看着自己,略有些苍白得脸上不由得飞起一抹桃花色,有些羞赧的撇过头,“快做饭吧,我肚子饿了。” 林大山这才反应过来,忙应着转身进了厨房。 桑玉跟在他身后,似乎是想证明厨房里并没有桑玉说的藏了个姑娘,林大山这次也没有阻止桑玉了,厨房里空荡荡的,连天上的星子都看得到,别说是姑娘,连个老鼠都没看到。 这是桑玉第二次进厨房,林大山一进了厨房,就开始生火。他先拿了些易燃的茅草,挽成一团,等茅草燃起来了,就开始往里面逐渐的加些干枯的小棍子,桑玉站在他旁边,就看着他点火。 灶里的火渐渐的燃了起来,林大山又赶紧的洗锅,加水。桑玉便趁着林大山刷锅的时候,一屁股坐到刚林大山烧火时坐的矮凳子上,也学着林大山的样子往灶里加柴火。 林大山见状,忙要让桑玉起来,急得不得了。 在他心里,桑玉这小胳膊小腿,瘦瘦弱弱的,哪里会做这些粗活呀,他心疼媳妇儿还来不及呢。 他媳妇儿这么乖,又没有想过要逃走,他咋个舍得呢。 若是让王氏看见,只怕心里立马就把桑玉恨上了,就连林大山,只怕也免不了几个耳刮子吧。 桑玉也不理林大山那着急的样子,不过是烧个火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前奶奶还在的时候,偶尔也会带她到乡下的房子里去住,那里天然气什么的都没有,也只有用柴火,她很小就会烧火了。 也不看林大山,气定神闲的说道,“再不加水进去,锅就要烧烂了哦。” 林大山一听,果然,锅底已经烧得微微有些发红了,也顾不得桑玉,忙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入锅中,只听得跐溜一声,锅里顿时冒了好大一股白烟。 林大山又从一个木柜子里拿出一个布口袋,里面的白米还剩了大半,估摸着还能吃上半个多月吧。 从袋子里小心翼翼的舀出一小碗白米,洗好倒入锅中。 “原来你把米藏在那里呀。” 桑玉看着那隐藏在稻草堆里的木柜子,她那时候来厨房的时候都没有注意看。想做点饭吃,连米都没找到。原来是被林大山藏得那么隐秘呀。 林大山脸上微赧,把一边的布袋子捆好重新放入木柜子中,关上柜门,又把稻草铺在上面,一边说道,“恩,这屋子也挡不住个人,还是藏起来比较保险。” 桑玉看了眼这抬头就能看到天上的星子的厨房,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那,咱家就只有这点米了吗?” 也不能怪她这样问,这里就两间屋,一间厨房,另一间就是他们住的那间了,又是当卧室,又是当堂屋饭厅的。那间屋里更是一览无余,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再一些干活用的工具,再没有了。 桑玉刚也看到了林大山手里的袋子,目测那里面的米也不过半袋,按照他们这样的吃法,最多不过一个月就没有了。 又环视了一下这厨房,不由得有些泄气了,不会真的就只有这点米了吧。 看着自家媳妇儿撅着小嘴有些丧气的样子,林大山忙说道,“不会不会,这米只是分家的时候娘先拿给我吃的,我还分了两担谷子,一担玉米,只是娘说,那两担谷子也不是小数目,这屋子又破旧,连个人都挡不住,就让先把谷子放在家里,等我把房子修好了,再把谷子搬过来。说若是吃完了,就让我去家里要。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你饿着的。” 听林大山这么一说,桑玉的心情才好点儿,若是只有这么一点米了,那他们不是要饿死吗? 晚饭就是两人就着稀饭吃着下午江氏送过来的野菜饼子,吃过晚饭,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桑玉就问林大山屋里有针线不,今儿个江氏送过来的布包里有好些旧衣服,上面都打满了补丁,有的甚至都是不完整的,桑玉就想着改一下先凑合着穿,应付过这阵子再说。 屋里哪里有针,林大山根本就是用不着针线的,他的衣服都是林家穿烂了没人穿的,王氏又舍不得丢掉,才拼拼凑凑缝起来拿给他穿的。 听见桑玉说要用针线,想也没想,就说去找王氏要点儿过来。 桑玉自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出去过,这会儿天还没完全暗下来,她也想跟着林大山出去看看。 林大山怕她累着,就让她待在家里,说马上就回来。可桑玉不依,“你若是不带我一起去,我就趁你不在的时候逃走。” 这样一来,林大山也没办法了,只得让她一起。天知道桑玉说的是不是真的呢,总不能就为了这么点子事连媳妇儿都丢了吧。 想了想,带桑玉一起也好,正好也让桑玉见见爹娘。 见林大山答应了,桑玉很兴奋,拿水洗了把脸,又把头发理了理,觉得满意了,才跟着林大山出门。 他们住在村尾,到林家要走上半盏茶的时间,一路上,林大山指着经过的田地,说这是谁家的,那又是谁家的。桑玉只听着,却没往心里去,再说了,那些名字都陌生的很,那些人她又不认识。 晚风吹过,空气中散发着槐花甜香的味道。 桑玉狠狠的吸了两口,顿时觉得鼻子里都是槐花的香味。 没过一会儿,两人就到了林家的大门口。 林家的房子可是要比林大山的破茅草屋好多了,全都是青瓦大屋,周边还用围墙围了的,那围墙也不是一般的竹篱笆,全都是泥墙,比竹篱笆可牢固稳妥多了。 此时大门正大开着,院子里陈氏的两个儿子大宝二宝在打闹着,王氏跟几个媳妇正在厨房里做晚饭,林老头儿坐在台阶上抽着旱烟。 林大山在门口顿了一会儿,便抬着脚走了进去,桑玉紧紧的跟在他身后,突然有一种很紧张的感觉,而且,是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老三林大有刚干活回来,从厨房里舀了水端出来打算洗把脸,就看见林大山从大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他稍微顿了顿,开口叫道,“大哥,这么晚了,你咋个过来了呢?”又朝屋里喊道,“娘,大哥跟大嫂过来了。” 王氏正在厨房里做饭,这一大家子十来口人,吃的东西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她可得算计着来。不然这么多张嘴巴,这家里还不得被吃穷啊。 就听见院子里老三在叫她,拿着锅铲就出去了。 一看,果然林大山站在院子里,跟林大有在说些什么,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现在天色已经暗了,王氏也看不清那个身影是谁。 “大哥咋个这时候过来了呢,咱都要准备吃晚饭了,大哥不会是来蹭饭吃的吧?”陈氏站在厨房门口,阴阳怪气的问道。老大分家的时候他们可都是在场的,老大分到了些什么东西,她心里也有数,想必是家里没米开锅了,就过来蹭饭吃吧。 刚王氏一出来,陈氏就跟着出来了。她可不想待在那烟熏火燎的厨房里,而且刚才听到林大有说那女人也来了,她正好出来看看热闹。 果不其然,那老大的身后不正是有一个身影吗?只是天黑了看不清长相。 王氏一听,那眼刮子就朝林大山飞去了。 林大山有些局促的搓着手站在院子里,感受到王氏有些不善的眼光,手搓得更凶了。 这院子里有些沉闷的气氛让桑玉呼吸都不自在了,她朝林大山靠了靠,林大山感受到桑玉的靠近,想起今日里来的目的,抬起头看着王氏憨笑着说道,“娘,我们已经吃过饭了,就是,桑玉想缝衣服,所以,想向娘要点针线。我想着桑玉也能走了,就带着她来看看爹娘,认认人。” 林大山挠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第六章 针线事故 林大山才刚说完,王氏还没说话呢,只听得那边陈氏惊呼一声,“缝衣服?我说大哥,那女人又不能生儿子给你养老送终,有块麻布遮羞就是了,还缝什么衣服。你有那闲钱,还不如给爹娘、你侄儿侄女扯块布做两件新衣裳。给那女人有什么用,不会下蛋的母鸡。哼。” 陈氏心里嫉妒得很,她这一年到头的也难有两件新衣裳,家里的银钱都是王氏在管着,虽然林大发在村里的私塾教书,可得的束脩也都交到了王氏的手里,况且,就算是林大发手里有钱,也拿去买酒去了,哪里会给她。王氏又是个守财的,你要想从她手里抠出一点儿来,那还真算你有本事。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王氏才会拿钱出来给家里扯布做两身衣裳。 陈氏也不是没有钱,她是有存私房钱的,哪个妇人没有点私房钱。可既然是私房钱,那就是瞒着王氏存的,自然就不可能拿出来扯布,这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你有了新衣服还能不被知道的,光是那李氏就是个眼睛尖的。 当时老大分出去的时候,陈氏也不是没有羡慕过,只是一想到如果也分出去了,她不光得下地干活,还得每天的做饭。她闲懒惯了,那样的生活她连想都不愿意想,顿时又觉得现在过也挺好的。 可是,一听到林大山说给桑玉扯了布要做衣服,她心里顿时又不乐意了。眼睛恨恨的盯着林大山的背后,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来历不明的,还不能生娃,你还给她扯布做衣服,这不是浪费吗?又想起自己那口子,手里有了点钱就倒肚子里去了,哪里还记得自己。心里越发的把林大山跟桑玉恨上了。 可怜桑玉并不知道,她年纪并不大,在现代,也不过是个孩子,只是觉得这院子里的气氛很不好,她不想要针线了,拉了拉林大山的衣角,想走了。 林大山被陈氏这一番话说得脸色发烫,可他又是个不善言辞的,嘴唇动了几下,也什么话也没说出来,更没有注意到桑玉。 见林大山并没有否认,王氏脸上也难看起来了,陈氏心里越发的得意,言语上更是添了一把火。 “大哥,你咋个这样呢,你看娘身上那件衣裳还是前年做的呢,娘天天操心家里忙里忙外的,大哥你只想着那女人,咋不给娘做两件新衣裳呢。这女人来了不过个把月,大哥你就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娘心里该多难过。” 陈氏句句听着都是在说林大山不孝顺,心里只有媳妇儿忘了亲娘,王氏脸上越来越黑,眼睛刀子似的刺向林大山。林大山只讷讷的站在院子里,低着头,山一般的男子汉在这妇人面前竟无丝毫的气势,只任着陈氏指责。 陈氏的两个儿子林大宝跟林二宝听说要做新衣服,也在院子里闹着要要。 陈氏看着林大山,心里得意极了,安抚着两个儿子说大伯有钱,去找大伯要。 林大宝跟林二宝是林家下一代唯二的男丁,平日里被陈氏王氏宠得跟什么似的,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是尽着这俩的嘴,张氏的两个丫头时常都只有看着的份儿。到养成了他们见着什么好的就要的性子,还不要到手决不罢休。 王氏把这两个孙子眼珠子一样的疼,见两个孙子闹着要新衣服,又看了眼站在院子里木头一样的大儿子,想起刚才陈氏说的,心里又是气,想这儿子明明是自己生的,有好东西却不想着自己,尽给了外人。 心里越发的气了,手里的锅铲就对着林大山扔了出去。林大山没有躲,就任那锅铲砸到他身上。桑玉没想到那王氏居然来这么一出,说打就打了,被吓得一个哆嗦,心跳都慢了半拍。 王氏虎着脸指着林大山大骂道,“好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老娘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大,还给你娶了媳妇儿,如今你有了媳妇儿就忘了亲娘,有了好东西也不拿来孝敬你亲娘,只想着你那连个蛋都下不出来的娼妇,老娘当初还不如把你溺在尿盆子淹死算了。” 还不解气,倒是越说越气,倒是从上面气势汹汹的下来,伸手便往林大山的脸上挠,林大山也不躲,只是任着王氏打骂,他脸上颇为无力的表情让王氏以为林大山是对她不耐烦了。 眼睛一撇便瞟到了躲在林大山身后的桑玉,刚天色暗王氏还没有看清楚,只隐隐约约看到林大山身后跟着个人,一把推开林大山,林大山也没想到王氏会突然大力推他,一个没注意,踉跄几下,好不容易站稳。 桑玉原本躲在林大山的身后,如此一来,就完全暴露在王氏的眼皮子底下了。她也被王氏这突然之举吓得不轻,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很是无助的样子。 桑玉这无辜又无助的模样烧得王氏的心里顿时火辣辣的,她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那种柔柔弱弱风都能吹跑的柳条美人,在她心里,只有不要脸魅惑人的狐狸精才长那样。 难怪一向最听话的大儿子会变成那样,原来都是这个狐狸精在背后捣鬼呢。 心里的火气像是浇了油似的往上面冒,她想也没想,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就是她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居然反抗她了。抡起巴掌就要往桑玉脸上扇去。 想王氏今年也不过四十多岁,正值壮年,又是庄户人家,常年干活,长得虎背熊腰的,浑身都是力气,这一个巴掌又是集齐心中的怒气全力发作的,要真扇到桑玉的脸上,那还了得,只怕一辈子毁容了。 桑玉只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儿,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心中早就被王氏吓住了,哪里晓得这王氏说打人就打人,眼见着这王氏的巴掌越来越近,越放越大,脚底下像是生了根,移动不了半步。桑玉甚至能感受到王氏那大手挥过来时扇起的风,条件反射的紧闭上眼睛,只听得啪的一声,院子里顿时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桑玉等了好一会儿,预期的疼痛并未降临。小心翼翼的睁开一只眼睛,就看到林大山挡在自己前面。 林大山替桑玉挨了那一巴掌,他皮肤黝黑,再加上又是傍晚,所以并没有看出什么伤。 他的脸上依旧如木头一般,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就跟所有人这么多年看到的那样。若是仔细看,却能看到他轻轻的松了口气。刚刚他心都要跳出来了。眼看着自己母亲的巴掌离桑玉越来越近,他想也没想,就挡在了桑玉的前面,那巴掌就这么重重的落在他的脸上。 幸好,他动作快,不然桑玉就要挨打了。桑玉身子还那么虚弱,哪里挨得住娘的巴掌,只怕一巴掌下来,命都去了半条了。再说了,女孩儿家家的都爱美,娘的巴掌那么重,他一个男人家皮厚肉糙的挨两下没什么,桑玉细皮嫩肉的,要是伤到了,可怎么办呀。 王氏也没想到大儿子会突然冲过来,她那巴掌用了多大的力气她知道,就是存心要打花桑玉的脸的,到现在她的手掌还微微发麻呢。收回还在轻轻颤抖着的手,又看了眼脸色未变的林大山,心里闪过一瞬间的刺痛,却更快的被怨气所淹没,抡起拳头就向林大山身上砸去。还一边骂道。 “你这做死的小杂种呀,老娘是你的亲娘呀,你帮着外人来欺负你的亲娘,你要遭天打雷劈的呀,老娘打死你这作死的东西。”捶打了好一阵,见林大山木头似的,也觉得没意思。把矛头对准林大山护在身后的桑玉,“好你个小娼妇,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狐狸精,我林家是犯了哪路的神仙,要让你来祸害我儿子,闹得一家不安宁。早知道当时就不该把你留下,直接扔河里算了,现在好了,我最听话的老大也不听我的话了的,有了好东西也不来孝敬他亲娘了。我,我打死你这小娼妇,打死你这小娼妇。” 王氏狠命的想挠桑玉,只奈林大山一直护桑玉护得紧,王氏的爪子全都挠在林大山身上了。 林大有原本以为不过是跟平常一样,娘打骂两声就是了,哪晓得倒是愈演愈烈了。他一个男人家的也不好插手,忙朝站在梯子上看热闹的陈氏喊道,“二嫂,你快去把娘拉开呀。” 陈氏正看在兴头上,瞥了一眼林大有,笑道,“三叔,娘可是在教训儿子呢,我一个当媳妇的有什么资格呀,还是等娘气消了吧。” 林大有急得直挠头,眼下林老头儿又不在,像是预料到王氏会闹腾,林大山才刚来没一会儿,林老头儿就拿着烟袋哼着小曲儿进屋去了,现在也没有出来。看来他是不想管了。 林大有没有办法,只得到厨房里把自己媳妇儿拉出来。 张氏正在做饭,厨房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在了。刚林大山来,王氏就出去了,接着陈氏也跟着出去了,原本还有李氏,只是没过一会儿就借着上厕所现在都没有回来,想必是偷懒去了。那李氏也是个爱偷懒耍滑的,才进门不过半年,做事只挑着轻的。张氏心里有气,不禁想起林大山分家的事了,若是他们当时也分出去,会不会比现在过得好。 就看见自家男人急匆匆的跑进来,“你咋了,跑这么急做什么,你去跟娘说饭马上就好了。”张氏一边忙着手上的活路,一边说道。 林大有此时哪里顾得上这些,拉着张氏的手就要往外走。 张氏脸上一红,这可是厨房里,叫人看见可咋个好呢。要让娘知道,还不止怎么骂她呢。忙躲过去,“你咋呢,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林大有叹了口气,“娘又在打大哥了,你快些出去劝劝娘吧,大哥这第一次带嫂子来,要是嫂子让娘给气走了,大哥可咋个办哟。” 张氏早就听见院子里的声响了,她跟林大有想的一样,毕竟这王氏打骂林大山也是家常便饭的,她都习惯了。 把手往围裙上擦了擦,就跟在林大有身后快步走出去了。 院子里果然热闹得很,王氏要打桑玉,林大山死命的护着,王氏的拳头就全落在林大山身上了。 张氏也有些害怕此时的王氏,她顿了顿,还是快步走了过去。 王氏心里火气正盛,又打不着桑玉,听见耳朵边还有人在劝她,当即就一个巴掌过去了。张氏被王氏打懵了,捂着脸就站在那里,她哪里晓得王氏忽然就一个巴掌过来了。 桑玉也气得要死,她性子挺好,可不代表她没有脾气。看着还在不依不饶的王氏,桑玉大吼一声,“够了。” 她就没见过这样蛮不讲理的人。 王氏离桑玉近,桑玉这一声吼得她耳朵都差点聋了。顿了顿,就朝着桑玉一阵骂道,“好啊,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作死的扫把星,你居然吼我,这是我家里,你居然吼我,我打死你这狐狸精,打死你这小娼妇。” 桑玉躲在林大山的身后,冷笑道,“打吧打吧,反正打的都是你自己的儿子,你都不心疼,我心疼什么。哼,我就没见过你这样当人家娘的,就跟那街上的泼妇似的,哼,说你是泼妇,我都觉得侮辱了泼妇这两个字。都几十岁的人了,还要不要脸呀。敢情你这大儿子不是你生的,是从外面捡来的。” 桑玉很不想骂人,她自认为自己是个百分百的淑女,淑女,是不会骂人的。可是,今天这女人,却成功的让她破了功。该说是这女人厉害呢,还是这女人厉害呢。 她心里也有气,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追着骂,换了谁都会生气的,再说了,十五岁正是脾气火爆青春飞扬的年纪,谁没俩暴脾气呀。 “我们不过是来借点针线,你没有的话不给就是了,何必这么堵着人骂。说话这么难听,不积口德,小心死了下十八层地狱。” 第七章 狐狸精 桑玉清凌凌的声音如同那地里的小黄瓜,一折便是清脆的声音,可听在王氏的耳朵里,心里头原本只有三把火,硬是被桑玉的话点到了五把。 “好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你那作死的娼妇娘偷汉子生的小娼妇,口无遮拦的赔钱货,怪不得生不了娃,原来是上辈子的报应,好个不下蛋的母鸡,死占着茅坑不拉屎,我那么听话的老大都被你这小娼妇给带坏了,有了好东西也不知道孝敬他老娘,便宜了你这小贱人。天哪,咋不下个雷劈死那不要脸的狐狸精呀。” 王氏干脆就在地上打起滚来了,也没有人去扯她。陈氏干脆进屋找了把瓜子边剥边看,李氏也靠在门边,笑嘻嘻的看着这一场闹剧。张氏刚被王氏无缘无故的打了一巴掌,现在脸上还疼着呢,心里对王氏的怨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更不可能再去劝了。难免又怕王氏一巴掌又过来了。她虽然不是大富人家的娇小姐,可是女人对自己的脸还是特别爱护的。 桑玉对这个满口小贱人小娼妇的泼妇真是厌恶到了极点,她不过是想来借个针线,哪成想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难道这乡里的人都是这么极品?桑玉又想起林大山说过分家的谷子玉米还在王氏手上,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来,只怕那又会是一场风波吧。 林大发本来是在屋里喝着凉茶边看着书,就听到林大有在外面喊说是林大山来了,心里对这个大哥不屑得很,也不愿看到,就进了房间里。没想过没过一会儿,就传来自己亲娘的叫骂声,本以为骂两声就是了,哪回不是这样呢?没想到居然打起来了。 整个院子里都闹哄哄的。 这下子书也看不进去了,他还准备要参加今年秋天的乡试呢,这样下去,只怕又悬了。 啪的一声把书往桌子上一摔,又怕把书摔坏了,捡起来好生的查看了,在桌子上放好,才怒气冲冲的走出去。 院子里,王氏还在地上打着滚,嘴里还不停的冒出许多乱七八糟的话,桑玉躲在林大山的身后,时不时的回王氏几句,直把王氏气得吐血。林大山挡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一边是他老娘,一边又是他稀罕的媳妇儿,一边是不敢,一边是不舍得。 “都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看书了。”抬着眼皮子看了眼还在地上打滚的王氏,林大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自己这个母亲能不能不要跟个乡下人一样呀,真是丢人。虽然,王氏就是一乡下人,但林大发还是私心里认为自己是不一样的,所以,自己的家人也该是不一样的。 “娘,你能不能安静点儿让我看会儿书呀,还有三个月就要乡试了,你每天的这样,我还怎么看书呀。”又皱着眉头看向一脸纠结的林大山,两眉之间皱得更深了,“大哥,你也是成了家的人了,爹娘好歹也生养了一场,你就不能顺着点儿爹娘的意思?不要动不动的就惹娘生气,你看娘都被你气成什么样子了,你平时里木头一样的也就是了,如今的看着娘在地上却连劝都不劝一声,只护着那女人,你心里还有没有爹娘的位置呀。” 若在平时,林大发自然对林大山还有着几分恭敬,就算只是面上的,今天这番话,林大发脸上的面具算是彻底撕去了。 林大山被林大发这一番话说得低下了头,是啊,他已经成家了,却还惹爹娘生气,可是,他却连怎么会发展到这样一点头绪都没有,看来,他真如二弟说的那样,真是个木头一样的人呀。可是,若真是要他责备桑玉,他心里还是不愿意的。 林大发平时里很少会生气,陈氏见连自家男人都忍不住出来了,她磕掉手上的最后一点瓜子,扭着腰也走了下来,有了自家男人撑腰,她也想出来刺上两句了。 “可不是,大哥,你瞧娘被你气得,你还那么护着那个女人,难道连咱娘你都不要了吗?你也听到了她刚才说的话,那是要咒咱娘下十八层地狱的呀,这么狠毒的话她也说得出来,足见她心里是有多坏了。亏你还对她那么好,还想着要扯布给她做新衣裳,我看呐,娘说得没错,这女人呀也不知道什么来历的,指不定就是那山里祸害人的狐狸精怪呢。” 陈氏心里还惦记着那两块布呢,斜着眼睛瞟了一眼林大山依然紧紧护在身后的桑玉,嘴里吐出的话就跟那毒箭似的,只想把那桑玉往死里逼。 桑玉轻轻推了推挡在自己身前的林大山,林大山扭头看向桑玉,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桑玉朝他笑了笑,虽然天色已晚,林大山还是能看到桑玉脸上柔和的笑,他有些木然的心顿时感觉到一股暖流流过。他也朝桑玉扯了扯嘴角,脸上刚王氏的那一巴掌,已经肿起来了,又被王氏挠了好多伤痕,笑的时候扯到了伤口,只听得一声吸气声。 桑玉从林大山身后走出来,林大山想要把她拦在身后,他身上刚被王氏挠的现在还痛呢,想起刚才自己亲娘突然挥起巴掌往桑玉脸上扇的那一幕,林大山此刻都还心有余悸。他是不敢再冒险了。 桑玉推开林大山拦住自己的手,此刻暮色已经降临,不知是谁把堂屋里的油灯点上了,院子里显得也不那么暗了。桑玉看着挑高眉头嗤笑着看着自己的陈氏,她那高高的颧骨看着还真是刻薄,脸上半两肉都没有,嘴巴看着也有些大,眼睛里透露着精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桑玉虽然才十五岁,可她经历过的事情并不像她的年龄一样看着都是那么单纯。 抬起眸子看向站在林大发旁边的陈氏,若不是这个尖嘴猴腮的女人多嘴,说什么林大山给她扯布做衣服,只怕也不会闹得这么难看吧。 陈氏被桑玉看得心头有点发麻,只觉得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让她有点不敢直视,可是转念又想,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黄毛丫头,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叉着腰,不屑的斜了一眼桑玉,鼻子里轻哼一声。 只听得桑玉轻笑一声,眼睛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儿形状,抬着眸子望着林大山,嘴巴嘟起,眼睛里尽是迷茫之色。 “大山,那又是谁呀,她干嘛说我是狐狸精,难道她在夸我长得漂亮吗?虽然,我是长得比她好看些。可是,如果我是狐狸精的话,那她是不是就是猴子精了,你看她长得那尖嘴猴腮一脸贪婪的样子,可不就像是那山里的猴子吗?还有,她旁边那个娘娘腔是谁呀,脸白的跟死人似的,不会才从棺材里爬出来死人干吧。大山,好吓人哦,我害怕,你去请个仙婆子来好不好,就说你家里闹鬼了。”说着一脸被吓到的样子,挽着林大山的胳膊就忘他身边靠去。桑玉一说完,院子里顿时一片寂静,瞬间只听得扑哧一声,接着便听到强忍着的笑声。 林大山被媳妇儿突然的投怀送抱显得心情很好,他自然没料到桑玉会往他怀里钻,这还是这么久以来,桑玉第一次主动靠近呢,林大山激动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他原本以为桑玉会大闹一场,毕竟刚才桑玉盯着陈氏看的那气势连他都有点心怯呢,却没想到桑玉只一脸单纯的问了些问题。 林大山还真怕桑玉再闹起来,此刻只大大的松了口气,整颗心都落了地。 其实桑玉也很想大闹一场,她差点就憋不住了,实在是太生气了。可是,她一个小孩子家的,身体又弱,虽然林大山会护着自己,可若是跟林家人闹起来,最终吃亏的还是林大山,他那么护着自己,桑玉也不想让他受更多的伤。 只不过她早就看那女人不顺眼了,不出口气她心里实在恨难消,林大山任桑玉靠着自己,心里甜蜜蜜的,脸上身上也不咋个痛了。 林大山还没来得及给桑玉介绍,被点到名的两人就忍不住了。 陈氏气急败坏的看着桑玉,她最满意的就是自己的容貌了,因着林大发是村里的夫子,平日里她在那些妇人面前也是觉得自己不一般的,很是看不起那些粗俗的泥腿子。如今被桑玉这么一说,马上就跳脚了。 “你这个小贱蹄子,不要脸的小娼妇,你说什么呢,你才是猴子精,你才尖嘴猴腮,你全家都尖嘴猴腮的,还说比我漂亮,你哪里比我漂亮了,我才是最漂亮的,你这个不要脸的。” 陈氏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的,眼睛通红的盯着桑玉,嘴巴里跟个茅坑似的,不断的往外头喷粪,说话之粗俗让桑玉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目光单纯的看着陈氏,“不是你说的我是狐狸精吗?可是,狐狸精不都是长得很漂亮的吗?不然怎么去魅惑人呀,大山他娘,你说是不?” 桑玉突然看向被林梨花扶着的王氏,王氏刚在地上打滚的时候都没有人去扶她起来,大家都是在看热闹,张氏想去,可是才被王氏大了耳光,心里也不舒服,装着没看到,林梨花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自己娘亲在地上打滚,又是无语又是无奈,见几个嫂嫂都无动于衷,只得自己去扶了王氏起来。 王氏刚在地上打了一滚,见陈氏接了手,也乐得歇会儿,正站在一边歇气,突然听到桑玉问自己,只是下意识的就回道,“那可不是,狐狸精要是长得丑的话,咋个去勾引男人嘛。” 话刚说完,就惊觉自己上了当,“好啊,你这个小贱蹄子,竟然套我的话,看老娘不打死你这个小贱人。”说完,就要脱了鞋子往桑玉身上拍去,林梨花赶紧把王氏拉住,“娘,你别闹了,快把鞋穿上,真难看死了。” 林梨花是王氏的老来女,自小就被王氏疼着,王氏可舍不得一巴掌甩过去,只是有些气恨的看着林梨花,“你这个不肖女,真真是白养你了。” 桑玉挑着眉眼得意的藐视了一眼陈氏,似乎在说,看吧,连你娘都这么说了,你还有什么话说呀。 陈氏被桑玉气得要死,刚王氏的那一句无心之言让她的脸上又气又恼的,眼睛恨恨的盯着桑玉,如果眼睛可以杀人的话,只怕桑玉早就死无全尸了。 不光是陈氏,就是那一向自恃清高的林大发也被桑玉的话气得脸上青白交错,这个女人居然说他是娘娘腔,还说他是死人干。可是,林大发自小是读着诗书礼仪长大的,那些粗俗骂人的话他是不屑于说的,嘴里只反复的念叨着无知妇人无知妇人。 第八章 布 桑玉没有打算要放过陈氏,她身体不如人家,难道还不能占占嘴巴上的威风呀。 “呵,有些人呀,想当狐狸精,还没有那资格呢。人长得太丑,也是没办法的,这都是天生的,要怪呀,就怪那狐狸精咋个都长得那么漂亮呢。”桑玉靠在林大山的胸口,十分无辜的玩着手指,那芊芊十指,葱白如玉,最后还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 眼睛中闪过的那一抹怜悯直惹得陈氏跳脚。 院子里其他人却都呆住了,原来狐狸精还有着解释呀,院子里的女人们都忍不住暗暗猜想,若是自己的容貌,是不是也能称得上狐狸精呢。 林梨花拉这王氏,眼睛偷偷的瞟向桑玉,只是天已经暗了,看不清她的容貌,只看到一个娇小的女子身影。 李氏靠在门边,嘴角带着一抹笑意,看着陈氏吃亏,她心里其实也挺痛快的,谁叫这陈氏平日里有事无事总是爱指使自己呢。见陈氏被桑玉气得说不出话来,李氏只觉得全身气血舒畅,“哎哟,大嫂,你咋这样说呢,虽然二嫂是长得不咋样,跟个猴子脸似的,可是,你也不能就这么说出来呀。”捂着嘴就笑了起来。 陈氏本以为李氏是来帮自己的,却没想到反而又被李氏嘲讽了一番,心里更是气血上涌,“李氏,老娘跟你拼了。”伸开爪子就朝李氏扑去。其实她是更想去打桑玉的,只是一看林大山那块头,陈氏心里的气势就矮了半分,她可不是王氏,那林大山可不是她儿子。心里有气不能出,正好李氏撞到了枪口上,也该她倒霉。 李氏没想到陈氏这么不经激,一个没注意就让陈氏得了手,她也不是个好惹得,马上就反抓回去,没过一会儿,两人脸上就有了血痕,头发也散乱得跟个疯婆子似的。 桑玉从来没看过真人版的母狗打架,此刻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脸上兴致盎然,若不是不想打扰这个难得的气氛,她真想给她们加油助威。林大山赶紧的把桑玉护在自己怀里,此刻他也顾不得什么害羞之类的,只是想着千万别让自己的媳妇儿受伤。 院子里的人一瞬间全都愣住了,明明是桑玉跟陈氏在吵架,咋个陈氏又跟李氏打起来了,要说打,也是陈氏跟桑玉打,咋个又掺合上李氏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也搞不清楚状况了。 陈氏跟李氏打在一起,倒是不分上下,两人又是抓头发又是抓脸的,林大石心疼媳妇儿,就上去帮着推了一把陈氏,陈氏一屁股坐到地上,就开始撒泼了,又是骂小叔子不尊嫂子,又是哭自己咋个这么命苦。那林大石也是心疼自个儿的媳妇儿,被陈氏这么一撒泼,他尴尬的拉着李氏站在那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林大发没想到事情倒是愈演愈烈了,看着在地上撒泼的自己的媳妇儿,林大发真是觉得丢脸死了,他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咋就娶了陈氏这么一个粗鄙之人呢。幸好快要乡试了,等他考中了,第一件事就是要把陈氏休了,娶个书香世家的千金小姐,这才合他的身份。 心里这么一想,看陈氏的眼睛更是掺了许多的沙子,越觉得陈氏配不上自己。心里又被陈氏的苦恼弄得烦躁起来。 这陈氏平日里看着还是不错的,只是现在这撒泼的模样倒是跟那些粗鄙的乡间妇人差不离了,又见桑玉靠在林大山的怀里眉角挑笑的望着这边,林大发越发的觉得自己的脸都被陈氏丢尽了。 “够了,你还想在地上闹到什么时候,跟个泼妇似的,真是丢死人了。”见陈氏被自己的声音吼住了,一时竟忘了哭闹,林大发更是对这陈氏看不上眼了,不耐烦的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起来。” 陈氏从来没有见林大发发这么大的脾气,心里也有点儿害怕了,不顾不得被人笑,赶紧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低着头走到林大发的身后,抬起眼睛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林大发,见他脸上有着隐忍的怒气,暗道不好,也不再多说话。 李氏原本还在林大石的安慰下嘤嘤的哭泣,被林大发这一声吼得,也忘了哭了。 “大哥,今儿个这事都是你惹出来的,不是我这个当弟弟的说你,只是,爹娘好歹也是爹娘,你这么帮着,那个女人,又置爹娘于何处?算了,你还是回去想想清楚吧。”说完,摆摆手,就要让林大山走人。 林大山被自家兄弟指责,心里又是愧疚又是不安的,只双手扯着衣角,脸上被林大发说得滚烫。 桑玉最讨厌的就是林大发这样的人,屁都不是,还一脸看不起人的样子,当即拉着林大山的手就要走,哼,只不过来要点儿针线,耽误了这么多时间,还无缘无故的被人骂,早知道就不要了,真真是,这古代的人都这么极品吗?桑玉憋着一肚子的气。 见两人要走,陈氏也顾不得刚才林大发瞪着她时吃人的目光,冲上前去就拦在两人面前,“不许走,把布交出来。” 想就这走可没那么容易,既然知道了林大山给桑玉扯了布做衣服,陈氏自然要把那布拿到手,没准儿她还能做上一身新衣裳呢。 王氏本来已经忘了布那回事了,经由陈氏提起,她才想起来,目光毒箭似的射向桑玉。 桑玉本来心里就憋着气,可是想着自己再闹也占不了什么好,反倒是把肚子闹饿了,本来家里又没有多少米了,还不晓得放在这里的谷子能不能拿到呢,就想着储存体力,大不了不要针线就是了。却没想到人家反而要咬着那布不放。 可是,哪里有什么布,她还想有布做新衣服呢,谁愿意穿人家不要的呀。你们这盖着青瓦的大屋,还能比他们日子难过吗?还想着从他们手里要什么劳什子布。 桑玉看着眼前陈氏那不拿到布誓不罢休的表情,顿时觉得很好笑。 她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形状,就看着陈氏笑。 “呵呵,布呀,你想要布呀,你那么想要布,想要多少呀,你要布做什么呀。” “要布上吊呀,尼妹的。” 先前温柔似水的声音猛然加急加粗,好看的月牙儿不见了,温柔的小白兔猛的露出老虎的牙齿,直把陈氏吓得心跳快了半拍。 桑玉转过身,看着院子里已经看不清楚的人影,嗤笑道,“我觉得真是好笑呀,怎么可以这么好笑呢,哈哈哈,咋个会这么好笑呢。” 她说着便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似乎真的有什么好笑的,笑道连腰都弯了,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众人都不知道她笑什么,李氏躲在林大石的旁边,“该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 王氏也觉得莫名其妙,有什么好笑的,她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身后的屋子,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笑的呀。心里也在猜测是不是老大捡了个脑子有问题的女人回来。 桑玉的笑声在宁静的晚上显得特别的诡异,林家又是住在比较热闹的村头上,已经有邻居伸着脑袋在门外看热闹了。 都在窃窃私语,这才醒过来没几天的女人该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又是感叹林大山运气不好,好不容易有了媳妇儿呢,又是个疯婆子。 林大山有些担心的看着桑玉,桑玉笑够了,手指擦掉眼角的眼泪,看着院子里的众人,“明明你们谁也过得比我们好,却还向我们要那根本就不存在的布。你们说是不是很好笑呀。哼,我们来要针线,只不过是因为今儿个何嫂子给我送了一些旧衣服和碎布料,我想改了将就着穿而已。可你们却以为大山给我扯了布要做衣服,硬是要让我们把布交出来,我倒是想问问大山的娘,大山身上的衣服全都是补丁,你可有想过要给他做一身好衣裳,难道他就不是你儿子了?” 林大山身上的衣服都是家里人不要的衣服拼凑成的,这么多年他也没说过什么,只是每次安慰自己说他要下地干活,不能穿太好的衣服,现在被桑玉说出来,他只觉得心里难过,嘴里却说着没关系,他不在意这些。 桑玉没再管身后的人的表情,转过身拉着林大山就走了。陈氏还想拦着,桑玉看也没看她一眼,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陈氏的脚背上一踩,顿时一阵杀猪般的声音响起。 两人走后,院子里的人才反应过来。王氏被桑玉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觉得拉不下面子,当即就坐在地上打起滚来,“哎哟喂,老娘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哟,就这么被个狐狸精勾走了。家里有好东西也不拿来孝敬我,尽给了那狐狸精哟。如今那狐狸精欺负他老娘,他也不管了哟。该死的小畜生哟,早晓得老娘当初就该把你溺尿盆子去哟,哎哟哦。” 王氏不依不饶的在地上打着滚,把个院子都滚了一遍,吴老三看了好一阵热闹,听见王氏这么说,当即就笑道,“我说林家嫂子呀,我看这大山不是你亲生的吧,哦,对了,兴许是林老哥儿年轻时在外面一时冲动,嘿嘿。” 王氏听到吴老三的话,当即就从地上跳起来,指着吴老三说话的方向破口大骂,“好你个吴老三,嘴巴上不把门的缺德货,老娘家的事情也是你能拿来编排的,小心老娘······” 桑玉拖着林大山的手走了很远都能听到王氏的叫骂声,她有些嫌恶的皱了眉头。林大山手里握着小小软软的小手,嘴角一直挂着呆呆的笑,手里的感觉是那么明显,这还是他第一次摸到女人家的手呢,真软和。 这么软和的小手,就跟那温水似的,他怎么舍得让这么细腻的手去做那些粗活。 心里下定决心要让桑玉过上好日子。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月亮如同银色的圆盘,挂在天上,淡淡的光辉让人依稀能看到路。 桑玉把油灯点燃,整个屋子顿时亮堂起来,先前没注意看,现在回到家里,桑玉这才发现林大山的脸上不光是肿得老高,还满是抓痕,有的地方连脸上的肉都翻过来了,可见那王氏下手之狠。 桑玉到厨房打了盆清水,要给林大山擦脸,林大山哪里肯,他一个粗人,不习惯别人服侍,说不碍事,几天就好了,叫桑玉不用管他。没办法,桑玉又只得威胁他,林大山才乖乖的坐着让桑玉擦。 给林大山清洗完伤口,桑玉已经一身臭汗了,她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嫌弃的皱起了小鼻子,还真难闻。 又去厨房烧水洗澡,林大山要帮忙,桑玉想自己也提不动那水,反正林大山也没伤到手,就让他帮着把水舀到锅里。 两人洗完澡,就躺在床上聊天,当然,是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躺在地上。 桑玉穿的就是今天下午何嫂子拿过来的那件蓝色碎花的衣裳,她不习惯穿着衣服睡觉,心里在打算什么时候做件睡衣,不然晚上睡觉多难受呀。 兴许是今天晚上吵架太累了,没过一会儿,桑玉就睡着了。 林大山躺在地上,听着床上传来的规律的呼吸声,心里也渐渐平静下来,只是,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他还在想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不过是一点儿针线,却没想到闹成了这样。林大山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是,母亲一直都是这样的。 又想起桑玉的那句不是亲生的话,心里也产生了怀疑。想着王氏对弟弟妹妹们都好,就只对自己不好,这么多年,连身新衣服都没有穿过,穿的全是弟弟们不要的,林大山心里又酸酸的。 一直到半夜,林大山才抵不过瞌睡虫的袭击。 第九章 络子 那晚之后,桑玉再没有提针线的事情,倒是江氏,第二天立马就把自己家里的针线匀出来些,给桑玉送了过来。他们家也不宽裕,就是针线这样的小物件,也是不能浪费的。 桑玉急需要针线,也没有推辞,只是心里对自己说以后若是有钱了,一定要多帮衬着何大家。 江氏送过来的旧衣服里,桑玉把一些实在是不能穿的衣服拆了,又向江氏借了剪刀,细致的裁剪好,做了两件肚兜,她实在是不习惯不穿内衣就穿外衣。 林大山自那晚过后,也越发的沉默了,只是干起活来,跟不要命似的,他连个针线都给不了他媳妇儿,还说什么要让她过得开心,地里的野草除得差不多了,林大山又去找了些菜苗种上,总能有些菜吃。 桑玉整天里只是待在家里,这天气越发的热了,树上的知了叫得不要命似的,真叫人心烦意乱的。桑玉躺在那唯一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的,不停的用手扇着风,只是那么点子风,根本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翻身下床,她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走路什么的都没问题,可是,林大山还是很担心,虽说外面看起来跟平常人是没什么差别,可是内里到底怎样,谁也说不准,又想起李老头儿说的话,林大山心里更是认定了桑玉的身体还是很虚弱的。 桑玉下了床,几步走到门口,撩开帘子,顿时一股热气迎面而来,桑玉赶紧的把帘子放下,算了,还是待在屋里好了,外面实在是太热了。 心里不仅有些心疼林大山,她虽然对林大山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感情,可是,林大山对她那么好,什么都不让她做,她心里总是有些感激的,想到林大山为了他俩的生活,这么热还在地里干活,桑玉就想,要不自己烧壶茶水给他送过去。 可是,又不知道林大山到底在哪里干活,桑玉不由得泄气的坐在板凳上。 “桑玉,桑玉,你在吗?” 桑玉才刚站起来,就看到何嫂子江氏掀开帘子进来了。 “何嫂子,你咋来了,这么热的天,赶快进来喝点水。”说着,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一边的破碗里倒上水,江氏把手里篮子放在桌子上,端起拿碗喝了一大口,抹了嘴边溢出来的茶水,“这天可太热了,走到外面这热气直往上冒,我家到你家才这么一小段的距离,我全身都冒汗了。” 桑玉笑了笑,“可不是,我都待在家里不出去的,这不出去,还是很热呀。” 这十几天来,桑玉跟江氏也开始变得熟悉起来,原本只是何大希望江氏能稍稍照顾照顾林大山那得之不易的小媳妇儿的,在经过跟桑玉的相处之后,江氏也觉得这个才十五岁的女孩儿特别惹人心疼,就情不自禁的把她当妹妹看,时不时的就过来串门,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东西,也总会送过来一份儿,就连江氏的两个调皮猴子,也常常对着桑玉姨姨姨姨的叫。 只是,林大山家里确实是太穷了,真的就是一穷二白,要不然,桑玉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别人的帮助。桑玉问过林大山家里有没有钱,林大山只是尴尬的摇摇头,双手紧张的搓着,连看都不敢看桑玉一眼。 桑玉只能叹气,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啊,她真的看不到未来是什么颜色的。 只是,日子还得过下去。 江氏喝了口茶,从篮子里拿出些红线,又有些剪刀什么的,桑玉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江氏。 江氏看着桑玉的样子,笑道,“这些天正好家里没事,又没有什么进项,我打点络子拿去镇上卖了,还可以得几个钱,我家连生俊生也大了,他爹还想着让两个娃去学堂读书呢,总不能跟我们一样当个睁眼的瞎子吧,能认得几个字也是好的。” 一说到两个娃,江氏的脸上就浮现出一种自然的慈爱,这种慈爱,桑玉只有在奶奶的脸上才看到过。 江氏边说,手里边动了起来,没过一会儿,一个络子便成了。桑玉一看,原来这就是络子呀,就跟现代的中国结差不多,只是没中国结那么复杂,只是很简单的样式。桑玉以前也做过,只是看着奶奶编得好看,她也想试试,并不难,才不过半个月,她就玩腻了,太简单了,觉得没意思。 记得那时候奶奶还说她,做事没恒心,殊不知越是简单的东西做起来越难。 她当时也没往心里去,只是研究着线装书上古老的刺绣手法,哪里顾得上那么简单的中国结。 这事也就不了了之,却没想到在这个不知名的朝代,居然会看到络子。 桑玉拿起一条剪好的红绳子,只是普通的绳子。江氏见桑玉对络子感兴趣,便问她是不是也会打。桑玉只顿了顿,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 江氏高兴了,她可没想过桑玉会做什么,便拉着桑玉要两人一起做。桑玉心里也有些蠢蠢欲动,歇了这么些天,她的骨头似乎都生锈了,便照着江氏的样式也打了几个,那熟练的手法,完全不是初学者的感觉。 “桑玉呀,你看你这络子打得这么好,咋不打些去镇上卖钱呢,还能赚些生活费呢。你身子又弱,不能做体力活,这打络子不正好?”江氏便打着络子,边看着桑玉说道。 桑玉手上一停,也不过那么一下,马上又恢复了原状,低着头看着手里鲜红的绳子,“我也想啊,可是,家里连一点钱都没有,这打络子还得花钱买红绳子呢。我也不知道该咋办。” 说话之间,手里的一个络子便做好了。 江氏也叹了口气,这林大山的情况,全村子的人谁不清楚呀,摊上那么个偏心眼的亲娘,就是有点积蓄,也被那家里骗去了,哪里还有什么钱呀。只是,江氏却不相信大山家里连点银钱都没有的,就算是村里最穷的王癞子,手里也还有几个钱买酒喝呢。 江氏这次没有说要帮桑玉了,她家里也困难得很,全靠地里的庄稼才能勉强过活,这打络子买丝线的钱,她也只有这么点,而且,打一个络子才两文钱,买这些红绳子,都要了二十文呢,只能打三十个络子,她还得给她两个儿子上学堂读书,上回已经给桑玉拿了针线,她也只能帮到这个程度了。 两人又打了会儿络子,桑玉一时高兴,还教了江氏一种新鲜的打法,又取了个吉利的名字,看着快中午了,江氏就提着篮子回去了,桑玉也去了厨房,虽然林大山说不用她做饭,可要她一个人坐在家里当大小姐,林大山忙了地里的活还要给她做饭,她怎么都心里不安。 厨房里没有什么菜,桑玉叹了口气,最近每天都在吃稀饭,她的肠子都被稀饭洗得干干净净了。 可是,家里这样的情况,要想吃肉,简直是做梦吧。 林大山回来的时候,桑玉已经把稀饭做好了,两人吃饭的时候,桑玉就说也想打络子赚钱。 小心翼翼的看着林大山,林大山被桑玉这眼神儿看得有些心酸,捧着碗的手都有些发抖了。 自己这媳妇儿好不容易醒过来,没过上一天的好日子,就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别人不要的才给了她,一张小脸瘦得只有巴掌大了,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更显得大了,看起来十分的营养不良。如今还想着要为家里赚钱,自己作为一个男人,要自己的媳妇儿想办法赚钱养家,林大山此刻是有多恨自己的无能。 放下碗,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歇息一下,就扛着锄头又出去了。 桑玉端着碗坐在桌子边,眼睛里酸酸的,难道林大山生气了,可是,为什么会生气,难道她想赚些钱不对吗?桑玉肚子饿得咕咕叫,也有些生气,大口大口的喝着稀饭,似乎把对林大山的不满全发泄在吃饭上了。 下午更加的热了,桑玉坐在屋里,有些担心林大山,想出去叫他回来,可又不知道他在哪里。这才记起,自己来了这么久了,居然都没怎么出去看看。不由得气恼的坐下,只盼着快点天黑。 傍晚的时候,林大山还没有回来,桑玉站在门口,扶着门框,伸长了脖子往外面望。 她一个人又不敢出去,害怕。只得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直到天黑了,林大山还没有回来,桑玉这才真的害怕了。 感觉这茅草屋子里好黑好吓人,只得站在院子里,院子里至少还有月亮照着。小心翼翼的不停的朝四周看,就怕会出现什么。 林大山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他扛着锄头远远的只看见自己家的方向一片漆黑,若在平时,桑玉早就点上了油灯了,桑玉那么怕黑,才刚一天黑,就会把油灯点上的。 如今都亥时了,这屋里还是一片漆黑,难道是桑玉除了什么事吗? 林大山不敢想,扛着锄头就飞快的朝家跑。 第十章 钱 桑玉抱着双腿蜷在院子的中间,就在月光照得最亮的地方,她仿若被世界抛弃了一样,孤单单的,她从小就怕黑,那时候她才几岁,不记得到底是几岁了,只记得那天她穿着奶奶新做的衣裳,梳着两个羊角辫,很可爱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被苏如烟几个关到了一间黑屋子里,那天晚上,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借着银色冰冷的闪电,屋子里平日慈眉善目的佛像,此刻看来,那挂在嘴边的依然慈祥的微笑,竟有着一丝的诡异,桑玉不敢看,却又控制不住似的,越看,越觉得害怕。那天之后,她在床上足足发了一个月的高烧,梦里,全是那些诡异的微笑。她再也不敢一个人身处黑暗之中了。 林大山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呢。 桑玉抱着双腿,天大地大,她却如此的无助。 她不敢闭上眼睛,周围那么黑,她不敢。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闭上,惶恐如同被猎豹盯上的小鹿。 林大山没一会儿就到了自家院子外,屋里没有点灯,可是月光很亮,他一下子就看到了蹲在院子中间小小一团的身子。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林大山把手里的锄头一扔,就冲桑玉跑了过去。 “桑玉,你咋了,咋的啦,咋不进屋去呢,蹲在院子里,万一着凉了可咋办?” 听到熟悉的声音,桑玉才完全放松下来。她刚刚听到有人在靠近,心里急得不得了,要是遇到坏人可怎么办,想站起来,也许是蹲太久了,脚已经麻掉了,才刚站起身,马上又跌在地上,那靠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桑玉心里急得跟那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又不知道该咋过办,心里又恨林大山怎么还不回来,抓了一把泥土在手里。听到是林大山的声音,桑玉紧绷的神经立马放松下来,手里的泥土也松开了,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也不等林大山把她扶起来,直接就扑到林大山的怀里,伤伤心心的哭了起来。 林大山被桑玉这突然间的投怀送抱弄得手都不晓得放哪里,听到桑玉哭得伤心,也不知道该咋过安慰,嘴里只说着,“这是咋的啦,可不哭了,不哭了啊。” 桑玉管不了那么多,心里只觉得委屈,更想念奶奶,更觉得孤苦无依,她甚至想是不是再死一遍就能回到自己的那个世界了。 林大山现在觉得后悔了,他干嘛这么晚才回来呀,明晓得桑玉怕黑,要人陪着,他还在外面这么久。 桑玉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住了,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她现在心情好了很多,这一哭,把压抑了很久的委屈都哭了出来,可是,心里还是有气,一把推开林大山,就朝屋内走去,可是,看着那黑漆漆的屋子,心里又害怕了。回头看着林大山,嘟着小嘴,“你先进去。”她才哭过,声音没有平时的清脆,多了一点嘶哑,还带着点哭音,林大山的心尖子又难受得抖了抖,可是心里又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开心,连声应到。 走到屋内,把桐油灯点燃,顿时,明亮起来,桑玉这才进屋去。林大山给她倒了杯水,桑玉喝着,林大山又去厨房里打了盆水给桑玉洗脸,她刚哭过,脸上真难受,洗了把脸好多了。只是两只眼睛红红的,就连鼻头也都是红红的,可把林大山心疼死了。 也不要桑玉去厨房里做饭,让她好好的坐着等就好了,他去把院子外面的锄头捡回来,又去厨房做了饭,两人简单的吃了饭,桑玉又洗了澡,两人才躺下睡觉。 桑玉躺在木板床上睡不着,她翻过去翻过来,一点睡意都没有。脸侧向外面,就着月光,林大山躺在地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大山,你睡了吗?” 桑玉轻声的问道。 林大山累了一天,睡得有些迷迷糊糊了,听到桑玉的声音,硬生生的把自己从睡眠中拉出来,强打着精神看着桑玉,“咋的啦?” 桑玉没听出来林大山声音里的疲惫,她还在想着上午的事情,虽然那络子一个卖得便宜,可积少成多,总比什么都没有强,现在这生活过得完全看不到希望,桑玉不甘心,心里有一头小兽在冲撞,她平静不下来。 “大山,你真的没有一点钱吗?一点都没有吗?我觉得不会吧,你这么多年,又很勤快,手里多少会有些钱吧。我也不要太多了,我只是想买些红绳子打络子卖,就像何嫂子那样的,你是不是怕我贪墨你的钱呀,你放心,我若是打络子卖了钱,我肯定会把钱还给你的。真的。” 桑玉不相信林大山一点钱都没有,以前奶奶管得那么严,她还有存私房钱呢,林大山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钱呢。肯定是林大山不愿意,虽然桑玉不愿意这么想林大山,可是,她现在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林大山本来已经昏昏欲睡了,听到桑玉的话,瞬间清醒了。月光下,桑玉的眼睛是那么的明亮,那认真的表情,就跟那山里的仙女一样美丽,虽然他没有见过仙女,可是,仙女大概就是桑玉那样子的吧。 只是,他是真的没有钱。 桑玉的话,真的让他很受伤。 他不要桑玉还什么钱,桑玉是他媳妇儿,他的所有的都是桑玉的,赚的钱当然也是桑玉的,还谈什么还钱,这不是拿他当外人吗? 桑玉说这话真的挺伤林大山的心的。 “你想打络子,我,我会想办法的。时辰也不早了,你还是早些睡吧,刚哭了一阵子,只怕也累了,你身子不好,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补,唉,都是我没用。” 每当林大山看到桑玉那巴掌大的小脸,风一吹就能倒的身姿,心里都无比的自责,恨自己无法给她更好的生活。村里那些媳妇儿些是不是腰圆膀子粗的,看着很结实身体很好的样子。虽然桑玉这样子也挺好看的,只是,还是太瘦了。这都怪他没本事。 林大山都这样说了,桑玉也不能再逼问他,有些气馁的侧过身,心里不免埋怨林大山小气又斤斤计较。兴许确实是太累了,她怨着怨着,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睡着了,可刚嘴里轻声念叨的话却一句不差的落入了林大山的耳朵里,林大山睡不着了。 睁着眼睛,伤心了。 无声的叹了口气,他若是有钱,早在桑玉醒过来的那天就给她了,哪用得着藏着捏着,他一个大男人的,也用不到什么钱。桑玉一件好衣裳都没有,要是真有钱,还用得着穿何嫂子家穿不了的旧衣服?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个媳妇儿,还俏嫩得跟地里的嫩黄瓜似的,他恨不得把世界上的好东西都拿来给桑玉,哪里还藏着。 这么多年,林大山也不是没有钱,向他这样勤快,又有着一把子的力气,哪里会存不起钱,只闲暇时候进山一趟,猎些兔子野鸡的,也能卖几个钱。 他的钱都被王氏刮去了。当然,他也是自愿的,他觉得自己平日里都是在地里,吃穿也都是王氏张罗着,也没什么能用到钱的地方,家里人又多,正好给家里补贴家用。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为钱的事情发愁。 自己的媳妇儿不过是想买些红绳子打点络子卖钱,他连这点愿望都不能满足,叫自己的媳妇儿埋怨自己,他还说要好好对她,他就是这样对她的吗? 侧过身看着在床上那小小的一团,林大山无比的自责。 第二天桑玉醒来,就不见了林大山的身影,早上太阳还没有出来,很凉爽,空气也很清新,发散着一股植物的清香。桑玉大力的呼吸了两口,趁着还不热,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她这样天天待在屋里,只怕这个夏天过去,骨头都生锈了吧。 习惯性的抚摸着手上的碧玉镯子,初升的太阳在她的镯子上打下第一抹阳光,霎时闪过一道异彩流光,只是她却没看到。 林大山不在,肯定又是去地里了。桑玉都已经习惯了。 从院子里回来,估摸着林大山也该回来了,桑玉就去做早饭了。 只是,一直等到太阳都升得老高了,也不见林大山回来。桑玉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他,只得去问何嫂子,江氏正在屋里纳鞋底,他家俩小子正是长个儿的时候,这鞋子一年一个穿,就听到桑玉在外面喊。 这还是桑玉第一次来何大家,也是桑玉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门。 江氏赶紧让桑玉进来,看她热得很,又赶紧的给她倒了杯水,桑玉喝了一小口,就问知不知道林大山在哪块地里干活,想过去给他送点水。 江氏只看着桑玉笑,只把桑玉笑得脸上绯红。江氏才说林大山不在田地里,好像是去城里干活去了。 桑玉在江氏家里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她没吃饭就过来了,肚子早就饿了,回去喝了一大碗稀饭才好点儿。 中午,林大山也没有回来,桑玉在家里无聊的坐了一天,直到傍晚,才远远的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一连着好几天,林大山都是这样的早出晚归的,桑玉也问过林大山做什么去了,林大山只嘿嘿的笑,说出去干活了。 桑玉心里抱着疑问,可林大山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只是每天回来了都累得很。不过桑玉也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往常林大山从地里回来的时候,也是很累的,一连着要喝好大一瓢的水呢 第十一章 抢东西 这天,桑玉正在厨房里拿着米袋子发呆,因着这些天都是吃的稀饭,所以袋子里还剩下小半袋子的米,最多不过再过一周,这米也就吃完了。 到时候可怎么办呢? 一想到林大山泼皮样的家人,桑玉就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一手按着额头,眉间紧蹙,脸上一副苦大愁深的样子。 心里不免怨恨林大山,怪不得他家里都说他木头一样的人。 可是怪来怪去,最终还是怪自己怎么就来了这不知名的世界。 桑玉把米放好,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心里越想越不能平静。这年头,什么都不重要,有饭吃才是最重要的。眼看着家里的米快没有了,必须得去找林大山的母亲王氏要粮食了。可是,王氏又那么一副偏心眼儿还死爱占便宜的样子,桑玉真的很担心粮食会要不回来,到时候可咋办呢? 可怜桑玉一个千金小姐的,现在居然为了那么一点子谷子劳心费力。 正在桑玉唉声叹气的时候,突然就听见一阵说话声传来,越来越近,还夹杂着一个尖亮的女声。桑玉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陈氏领着两个裸着胳膊的男人已经走到了院子里。 桑玉脑门的神经不知为何,突然就不安的跳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桑玉死死的盯住陈氏,这陈氏无事不登三宝殿,又最是个讨人厌的,自那一次去找王氏拿针线后,桑玉就对这个满脑子只想着挑拨离间占便宜的女人没什么好感。如今又带了这么多人来,肯定是没有什么好事。 陈氏只挑着眼睛看了她一眼,鼻子里轻哼着,“这是我大伯子家里,我想来就来,关你什么事。”又朝着身边的两个青年男子说道,“大弟二弟,还愣着做什么啊,赶紧的帮我把桌子扛回去,眼看着就中午了,家里还等着用呢。”一边指使着那两个男子朝屋里走去。 桑玉一听原来是来扛桌子的,那张桌子可是这家里唯一的家具了,还是林大山才搬过来的时候,趁着空闲做的,没想到陈氏连这么一张桌子都不放过。要真是被她拿走了,还还得回来吗?桑玉可不那么认为。 一想起那次就为了那么一点的针线,陈氏就血口喷人无中生有,桑玉心里就一口气咽不下去。 一个箭步的冲上去挡在门口,双手张开,怒视着陈氏,“你要干什么,这是我家,不许你们进去。” 陈氏没想到桑玉还敢拦着她,一愣,然后马上就笑了,眼睛里满是不屑与嘲讽。 只是,她现在可没那个时间跟桑玉打嘴皮子仗,她娘家人今儿个来了,马上就要到吃饭的时间了,却发现差一张桌子,想起正好林大山做了一张,就带着两个娘家的弟弟过来搬。 王氏也是看在林大发的面上,做了好些个好菜,若是回去晚了,那些菜指不定就被吃完了,这在平时可都是吃不到的。陈氏也最是个嘴馋的,你瞧她那一身的肥肉,就知道平日里私下没少捞油水,如今能正大光明的大吃一顿,她哪里肯错过。 心里只恨这桑玉不识抬举,自家救了她一命,不就是一张桌子吗,还拦着不让,又不是什么金银宝贝的,心里也不耐烦了。看着挡在面前的桑玉说道,“我说你这女人,你不过是个外人,是我们大伯子可怜你,才让你住在这里的,你有什么资格拦着不让我搬,大伯子要是在,也得让我把桌子搬走,说不定,他还得亲自帮我把桌子扛过去呢。”又朝着身边的陈富贵陈富田喊道,“还不快进去把桌子搬走,马上就要吃饭了,若是回去得完了,只怕今儿个一大早炖的鸡肉连口汤没有了,你们都不想吃啦?” 陈富贵跟陈富田一听,顿时也顾不得桑玉挡着,桑玉挡在门口,见那两个男子朝自己走来,心里更加着急了。这林大山咋个还不回来呢,他要是在家,桑玉心里也有底气一些。如今她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光是陈氏一个人她都招架不住,更别提还有两个男人了。 虽然桑玉现在是能走能动了,骨头也不痛了,看着就跟正常人没什么不一样的,可是,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的身体有多虚弱,平日里又只吃些稀饭咸菜的,根本补给不上营养,如今身上瘦得只剩了一把骨头,薄薄的跟个纸片差不离了。 陈富田今年才十八岁,去年才娶了隔壁村卖猪肉的王屠户的女儿王小花,那王小花生得浑圆,身上的肥肉一点都不比那肥猪的少,完全找不到腰在哪里。陈富田虽然嫌弃那王小花,可是,那王屠户就王小花这么一个女儿,其余的全是儿子,把这个女儿心肝宝贝一样的疼,那王小花的几个哥哥也最是疼这个妹妹,陈富田娶了王小花后,没少往家里拿肉,陈家的伙食也跟着往上提了一大截。光是看着那不要钱的肉,就算是王小花真是头猪,陈富田也不能说什么。 如今看着花一样的桑玉,陈富田眼睛早就亮了。 这十里八乡的,哪里见过这么俏生生的妹纸呀。你瞧那小脸,白白净净的,眼睛大大的,小嘴红红的,再瞧那小腰,只用一根带子束着,盈盈一握。此刻粉面含怒的盯住自己,只把那陈富田看得整个魂儿都摇曳起来了。 “姐,这就是你那大伯子的媳妇儿呀?没想到你那大伯子这么多年没娶上个媳妇儿,如今都快到三十了,居然得了这么好看的一个姑娘,可真是艳福不浅呀。” 陈富田越看桑玉越觉得自家的婆娘越难看,心里不由得一阵唏嘘,也不知道那林大山走了什么好运气,居然娶了个这么好看的媳妇儿,自己咋个就没那个运气呢。 桑玉被陈富田看得又气又恼,脸上被气得绯红。 陈氏瞪了一眼自己这亲弟弟,自己这弟弟是啥秉性她还不清楚吗?一看到漂亮的姑娘,这人就不行了。 听到陈富田夸桑玉,陈氏自来都认为自己才是这小林村的一朵花,虽然她是嫁人了,可是,那些子姑娘家的,哪里有她好看,不过是些泥腿子家的乡下丫头罢了,她男人可是学堂里的教书先生,哪里是那些只知道种地的地腿子能相提并论的。当即就眼睛一斜,嘴角带着清清楚楚的轻蔑,“呵,有福气?也不知道是谁有福气呀。娶了这么一个不下蛋的母鸡,是要断子绝孙的呀。二弟,你媳妇再等几个月就要生了,你可别这时候弄出些幺蛾子来,小心爹娘抽你。”斜着眼睛瞟了桑玉一眼,“呵,再说了,不会下蛋的母鸡,谁沾上谁倒霉。” 陈氏看着陈富田的脸色已经变了,脸上更加得意了。看着桑玉的眼睛此刻已经高于一切,桑玉是好看,可是,生不出娃的女人再好看又有什么用。陈氏从来都没有把桑玉放在眼里过。这林家的一切,都是她两个儿子的,谁也不能抢。 没想到这么俊俏的姑娘居然生不出孩子,真是可惜了。不过,这样的美人儿,拿回去当个小妾暖暖床还是可以的。陈富田又想到自己的媳妇儿王小花,如今王小花已经怀孕五个月了,她人长得胖,肚子也比一般人看着要大,每天都要吃许多的东西,那脸上油光发亮的,他看了就倒胃口,哪里有桑玉这么的白净。只是,那几个舅兄可不是好惹的,陈富田也只能心中叹口气,也说不上对林大山是羡慕还是不羡慕了。 桑玉被陈氏说的气血上涌,她才十五岁,实打实的十五岁,什么下不了蛋的母鸡,多难听,又被陈富田好一阵看,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林大山怎么还不回来呀。 陈富贵撇了陈富田一眼,看向陈氏,“大姐,咱还要不要进去搬桌子了,再不搬,只怕你婆婆她们都把菜吃完了。” 陈富贵这么一说,陈氏才猛然记起今天来的目的,有些气恼的瞪了陈富田一眼,都是这个人,害得她差点儿忘了正事。 “赶紧的,可别耽误时间了,马上就要到中午了,我们刚走的时候,锅里的鸡肉可都要炖好了,那可是喂了好几年的老母鸡呢。”说着也不管桑玉挡在门口,扯着桑玉的胳膊,用力一推,桑玉敌不过陈氏的力气,一下子被她推倒在地上,一个没注意,额头撞在门框上,那门框经年无人修葺,早就凹凸不平的,额头瞬间就流出了血。 陈氏没管桑玉,指挥着陈富贵跟陈富田把屋里的桌子搬走,又见着板凳还好,又把几根板凳也一并的拿走。 桑玉伏在地上,只觉得膝盖跟手疼得厉害,她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又听见屋内传来搬东西的声音,倔脾气一上来,也顾不得疼痛,猛的爬起来,走到厨房拿起一根柴火棍子,就往堂屋跑去。 陈氏跟她两个兄弟搬了东西正准备要走,也没注意到外面,心里只想着快点搬回去好吃饭,就猛见一个人影冲进来,随之而来就是一阵猛打。陈氏被打得嗷嗷直叫,放下手里的板凳左逃右窜,就连陈富贵跟陈富田也没能幸免。 桑玉也没看是谁,她就是心中恶气难消,反正这三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桑玉也没管打着了谁,进门便是一阵乱打。 她打得眼睛都红了,身上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陈氏被桑玉这突然的一爆发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边逃一边朝陈富贵跟陈富田喊道,“大弟二弟,你们赶快把她拉住,她这样见人就打就跟个疯婆子似的,咱还要赶紧的回去吃饭呢,可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他们有三个人,难道还抵不过桑玉这么一个瘦瘦弱弱的病秧子吗? 陈富田跟陈富贵听到陈氏的话,也不再胡乱逃窜,两人忍着桑玉手里的柴火棒子,把桑玉挟住,又把她手里打人的棒子抢走,扔在外面。陈氏刚挨了桑玉好多下,心里也憋着气,抬手就要往桑玉的脸上去。 桑玉只恨恨的盯着陈氏,眼睛里毫不掩饰恨意。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巴掌,桑玉心中竟一点都不害怕。 就在桑玉以为那巴掌就要到自己脸上的时候,猛然停住,陈富田腾出一只手,抓住陈氏的手,“大姐,别管她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时间已经不早了,若是你大伯子回来了,咱也不好交代是不是?” 陈氏刮了陈富田一眼,她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什么心思吗?只是,他说的也对,若是林大山突然回来了,看见他们这么对他媳妇儿,心里肯定会不满,家里那些庄稼以后可都要林大山来帮忙收的,若是把自己这大伯子得罪了,那地里那么多的粮食可怎么办呢?难道要让她去下地? 陈氏收回自己的手,陈富田松了一口气,若是那巴掌扇到桑玉的脸上,只怕这一张好生生的脸就毁了。跟陈富贵一撒手,桑玉被他们用力一推,冷不防的又摔到在地上。 陈氏也没多做停留,跟陈富贵陈富田搬了东西就走了。 桑玉跌倒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地上马上就湿了一大片。 第十二章 红绳子 林大山脸上掩饰不住高兴,不时的用手摸摸怀里。 “大山,你快回去看看吧,刚你二弟家的带着她两个弟弟才从你家里出来呢。”眼见着就是中午了,江氏做好饭,去地里喊了何大回来吃饭,还没到家就看到陈氏领着两个人搬着桌子什么的路过她家门前。 这陈氏向来看不起人,怎么会从这边过来呢。 江氏几乎没怎么想就确定了陈氏必定是刚从林大山家里出来,想必那些东西也都是林大山家里的吧。 就想着要去看看桑玉,还没走到林大山家,就远远的看见林大山一脸傻笑的回来了。 忙拉住他说道。 林大山脑门一跳,心里又觉得没什么,只笑道,“何家嫂子,多谢你照看着了,我马上就回去。” 江氏看林大山完全不当一回事的样子,心下叹息,这林大山勤快是勤快,可是,那脑子,咋个就跟木头似的呢,你不会想,难道还不会看吗?这么多年,那陈氏是什么样子的,村里谁不知道,偏他就跟那木头一样。 只得摇摇头往自己家里走,人家自己都不当一回事,咱这外人,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林大山一路傻笑的走回家,这快中午了,平时走到院子里都能听到桑玉在厨房里忙碌的声音,今儿个怎么这么安静呢。林大山心里有些忐忑。 一进屋,就看到桑玉坐在地上,低着头,大滴大滴的眼泪从脸上落下来,屋里的桌子板凳都没有了,看着空旷了不少。 “你,你这是咋的了?出什么事情啦?”林大山赶紧把桑玉扶起来,桑玉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的滴在林大山的手臂上,林大山觉得皮肤都要被灼伤了。 桑玉抬起头,可怜兮兮的望着林大山,“呜呜,他们,他们把我们的桌子板凳都抢走了,呜呜呜,我拦不住,哇哇哇。”桑玉抓着林大山的胳膊,刚才默默的掉眼泪顿时发展成嚎啕大哭。 林大山却被桑玉下了个半死。刚桑玉一直低着头他也没注意,这一抬起头来,只见那雪白的额头上鲜红一片,还在往外渗着红色,额头上还沾着些泥土,头发也散乱的披在肩上,那根小木棍子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小脸上满是泪痕,和着泥土,把张白皙的小脸弄得跟个花猫似的。 他的桑玉从来都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什么时候弄得这样狼狈过。 还有那额头上的伤口,直把林大山看得心里疼了又疼。 林大山又气又心疼,恨自己怎么没回来早些,这样桑玉就不会受伤了。猛然想起刚才在外面碰到何大家的,想到江氏看自己时那奇怪的眼神,林大山恍然大悟。 拳头握了又松,最后,还是松开五指,去厨房舀了水给桑玉清洗伤口,拿帕子沾了水,小心的把伤口周围的泥土擦掉,又格外认真细心的把伤口清洗干净。 这才露出额头上的伤口。那伤口是擦到地上所致,并不是很严重,但是林大山还是很担心会留下疤痕。急急忙忙的要出去找大夫,桑玉拉着他,不让他走,家里哪里有什么钱找大夫呀,这点子伤又不严重,她都不感觉到疼了,找什么大夫呀。 却忽视了手也被伤到了,只听到桑玉嘶的一声,猛的把手抽回,一看,手腕的地方都磨掉了皮,刚刚被林大山手上的汗水沾到,顿时疼得桑玉直冒冷汗。 林大山也顾不得要去找大夫了,现在还不知道桑玉身上受了多少伤呢。 心里着实把陈氏给恨上了。 你来搬东西就搬东西,为什么还要打人呀。想去找陈氏算账,可是,又舍不下桑玉,林大山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抉择才好。 桑玉见林大山这样,叹了口气,“你再去给我打盆水吧,我想洗洗手。”心里有些失望,撇过头不再去看林大山了。 林大山有些不安的站在桑玉旁边,他知道自己应该去给桑玉讨个公道的,可是,那是他的家人呀,他这一辈子顺从惯了,从来没有违背过任何人的愿望。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反抗了。 听到桑玉这么说,心里像是解放了,赶紧转身去了厨房。 看着林大山逃也似的背影,桑玉心里是真的难过,不过更多的是失望吧。 可是心里又一想,林大山跟她是什么关系,跟那边又是什么关系,自己凭什么要他去给自己讨公道。 怪只能怪自己没本事,才会被人一再的欺负。 心里想通了,桑玉也不难过了,眼泪也不流了。 林大山从厨房里舀了水,桑玉洗好了伤口,两人在房间里沉默以对。 林大山如坐针毡,浑身的不自在。明明他刚刚的心情已经放松了,现在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似的,也不敢去看桑玉了,他知道自己对不起桑玉。可是,他没有办法。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来。献宝似的捧到桑玉的面前。 “桑玉,你,你不是想打络子吗?我,我给你找了些红绳子回来,还有剪刀。” 林大山的手很大很粗糙,那一大把的红绳子就那么躺在他的大手中间,红得刺眼。林大山不知道桑玉需要多少红绳子,他买了一大把,这几天做工的钱用了大半,心里想着大概就够了吧,又找老铁匠打了把剪刀,才欢欢喜喜的回家。 却没想到迎接他的居然是那么出乎意料的一幕,若是他能早些到,桑玉是不是就不会被欺负了。 林大山此刻无比的自责。他人笨,看着桑玉难受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才想起自己怀里还有些东西,是桑玉想了许久的。才拿出来。 果然,桑玉看到那一大把红绳子眼睛都亮了,赶紧的接过去,“这都是给我的吗?”抬着亮晶晶的眸子望着林大山。 林大山见桑玉的心情好了些,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忙点头道,“都是给你的。” 桑玉纤细的手指不用仔细的感受,也能知道这些红绳子比何嫂子江氏的要好多了。突然一顿,抬起头看着林大山,脸上也没有了欣喜,“你不是说家里没有钱吗?那这些红绳子是怎么来的?这么多的红绳子,只怕要不少钱吧。”毕竟江氏那么一般的红绳子都要二十文,这个起码要比江氏的贵一半吧。 林大山见桑玉怀疑的看着自己,忙解释道,“这是我去镇上给大老爷做零工挣的钱,是买的,不是偷的。”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忙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十几枚铜钱,一把放在桑玉的小手里,“买了些东西,还剩了十六文钱,你好生捡着,想买什么去买就是了。”摸着脑袋傻笑着看着桑玉。 桑玉感受着手里沉甸甸的感觉,又看了眼林大山,默默的把那十几枚钱币收起来。 若是这钱放在林大山的手里,只怕没几天就会被王氏骗过去吧。他们现在可是身无分文呀,虽然钱少,可总比没有好吧。 林大山见桑玉没有拒绝,脸上的笑容更浓了。这些天他起早天黑的去镇上给朱老爷家里干活,为了下午早些回来,连吃中午饭的时间都没有,只胡乱吃两个馒头,中午也不肯歇着,就是怕回来晚了桑玉一个人怕黑。不过,总算,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那啥,嘿嘿,你先休息休息,我去做饭。”说着,憨笑着去了厨房。 桑玉经过这么一阵子的折腾,肚子也有些饿了。她拿着林大山买回来的红绳子,开始构思。 现在材料是有了,若是打何嫂子那样的络子,一个才卖两文钱,太少了。桑玉在想,能不能把她现代的一些络子的样式拿到古代来卖呢。 只是不晓得,这里的人能不能接受呀。 吃饭的时候,桑玉就跟林大山说想去镇上看看。 林大山正喝着稀饭,听见桑玉的话抬头看着她,眼睛里闪过一丝的担忧。见桑玉殷切的看着自己,林大山咽下心中的若有似无的酸涩,试探性的问道,“去镇上做什么,这天这么热,待在家里不好么?你身子弱,要是中暑了可咋办呢。” 他现在都还担心桑玉会不会找机会逃走。 只是桑玉却没看出他的担忧,喝了一口碗里的稀饭,“我想去镇上看看什么络子好卖,这样也能多赚点钱了,再说了,这么久了,我还没出去过呢。好想出去看看。” 虽然桑玉这么说,可是林大山还是很犹豫,桑玉见林大山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鼓着腮帮子瞪着她,“你要是不带我去,说不定回来,我又受伤了。”说完,还可怜兮兮的望着林大山。 林大山看着桑玉头上鲜红的伤口,心里一疼,是啊,留桑玉一个人在家,若是家里又有谁来,只怕桑玉还会受伤,兴许,还会伤得更严重。林大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兴许是今天的事情着实把他吓住了。 可是,又想不明白,为什么家里人这么针对桑玉。 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至少桑玉跟着自己不会受伤吧。 “那行,再过两天就是赶集的日子了,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吧,只是,街上的人太多,我怕挤着你,到时候你可要牢牢的跟着我,可别摔着了。” 林大山想着这两天正好去山里猎些野兔子去镇上卖,连桑玉都想着要赚钱了,他一个大男人的,怎可是让媳妇儿养着自己。 见林大山同意了,桑玉嘴角弯处一抹笑容,思忖着这两天赶紧的打些络子出来,到时候好去镇上看看行情。 “哦对了,大山,家里的米快没有了,你看什么时候去找你娘拿些谷子回来。我觉得一直放在你娘那里也不太好,每次去要就像是叫花子似的,干脆全都拿回来好了。”见林大山的脸上浮出一种为难,桑玉觉得自己应该加一把火,总不能一直让人欺负不是?扯着林大山的胳膊开始撒娇了,“人家不想吃稀饭了嘛,稀饭好难吃的。我经常都觉得肚子好饿,我想吃肉嘛,想吃肉嘛。” 扑闪着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林大山,林大山被桑玉的这番话说得有些心酸,自己本来条件就不好,好不容易有了个媳妇儿,却不能给她好的生活,每天的稀饭咸菜,本来桑玉身体就不好,得补。可是跟着他,不说要补,连顿肉都吃不上,还怎么养好身子呀。拉着自己胳膊的小手瘦得跟什么似的,自己看了多心疼。虽然要从娘那里要粮食是有些为难,但林大山还是答应了。 桑玉目的达成了,也乖乖的吃饭了。只是,她心里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那一次去借针线,足以在她的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 第十三章 去镇上 有了红绳子,桑玉便开始打络子了。 林大山地里已经休整得差不多了,他去找王氏要了些蔬菜种子,当然,王氏是不会那么顺利的就给他,当时就在院子里骂开了,说林大山有了媳妇忘了亲娘,陈氏李氏也在一旁帮腔,林老头儿照样的坐在台阶上抽旱烟。幸好最后,王氏骂解气了,也把种子给了他,虽然那些种子都是她种剩了的,干瘪瘪也不知道能不能发芽,可是林大山还是很高兴。捧着种子兴高采烈的回去了,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就去地里种上了。 桑玉在屋里打着络子,虽然江氏打的那种简单的络子只能卖两文钱,桑玉想了想,还是打算打一些,若是那些新样式不受喜欢,至少这些常见的络子还能卖些钱。手里头怎么也得有点钱才能心安。 她手受了伤,自然打得不是很快,稍微一快点,那手就疼得很。不过也不急,这不明儿个才去镇上吗?她就不信这一天的时间她还打不了这几个络子了。 天越热起来了,林大山一大早把种子点好就回来了。一回来,就看到桑玉坐在木板床上打络子,他去厨房打了水洗脸,桑玉见他回来,放下手里的络子,稀饭已经煮好了,现在吃不烫也不冷,正好。 两人吃了早饭,林大山端着碗去厨房洗,桑玉一直不喜欢洗碗,虽然没有什么油腻,可还是不喜欢。其实,她也不喜欢煮饭,可是,总不能让林大山辛苦了一天来给她做吃的吧。现在的她早就不是那个苏家的大小姐了,桑玉早就认清了现实,只求能活下去,等待着机会能回到现代。 林大山洗好了碗,便回到堂屋里,想找个板凳坐,才发现屋里的板凳桌子都让陈氏搬走了,叹了口气。走到厨房搬出烧火坐的小板凳,坐在旁边看桑玉打络子。 只见桑玉细葱似的手指不停的翻飞,灵巧如同春天里的飞燕,没过一会儿,一个络子便打好了。 林大山不由自主的动了动自己的手指,他的手指常年干活,上面长满了厚茧,全然不如桑玉那般灵活,笨拙的很。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桑玉垂首低眉,嘴角噙着一抹微笑,眉间温柔似水,阳光从屋顶的缝隙中穿透下来,打在她的脸上,显得异常的柔和。 林大山简直都要看呆了。 门外阳光灿烂,屋内岁月静好。 桑玉看着床上一小堆已经打好的络子,这些应该够了吧,剩下的红绳子还有一半,想着以前常打的几种样式,桑玉微微一思索,手里便开始行动了。 她想着不管是什么时代,人们应该都是爱吉祥的,人们的心里总是对事物有着美好的向往的。 莫若,就先打个简单点的十全结吧,这十全结要比刚才打的络子稍微复杂些,是由五个双钱结组合而成,五个双钱结相当于十个铜钱,因此而得名为“十全结”,寓意十全富贵、十全十美。这十全结在编制的时候,要注意整个图案要是圆形的,才能象征十全十美。 桑玉打好了一个十全结,想了想,又打了一个,林大山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桑玉雪白纤细的手指不停的翻飞,手下是一个快要成型的他从没见过却很漂亮的络子,心里是莫大的满足。 看了看日头,也快到了中午了,见桑玉还忙着,他就端着小板凳去厨房做饭去了。 这一大把的红绳子,桑玉除了打了好些江氏的那种简单的络子,还打了五个十全结,五个绣球结,五个如意结,到最后,她还打了一个吉祥如意的结。那吉祥如意结比较复杂,剩下的线也只够打那个结了。 打完络子,桑玉的腰都僵硬了,脖子也酸了。看着木板床上那一小堆的成果,桑玉满足的笑了。 她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又稍微活动了一下。 也不知道这赶集到底是什么样的,桑玉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这些络子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下午的时候,林大山就进山去了,明儿个就要去赶集了,想着家里也没什么银钱,桑玉连身新衣裳都没有,连针线都要去借,林大山就觉得心酸,明明身子那么虚弱,家里却连点补养的东西都买不起,还在操心着要打络子赚钱,这让他一个男人情何以堪。 一吃过午饭,林大山稍微歇息了一会子,就拿着工具进山去了,好在他的这些东西家里人也没有谁能用,分家的时候王氏才没有给克扣下来。其实王氏也有她自己的想法,反正这些东西老二老三老四也不会用,老大打猎打得好,到时候自己去要,老大还能不给? 林大山走了,桑玉一个人也挺无聊的,只是现在天正热,也不能去外面,就准备先睡个午觉,到时候睡醒了,林大山只怕也该回来了。 林大山是和何大一起去的,何大也是打猎的好手,眼看着再过不久玉米就要熟了,只趁着现在还空闲,就去山里打两只野鸡野兔子的,好为家里多些进项。这乡下,都很穷,哪里舍得自己吃,都是卖了钱,好补贴生活。常年吃不上肉也是正常的,一般都只在过年的时候买几斤肉,打打牙祭。 直到晚上,林大山才回来,他手里提着一个破布袋子,里面还有着什么东西在动,脸上依然是惯常的憨笑。 桑玉正在厨房里煮饭,她现在差不多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了,家务活也做得很熟练了,虽然,平时也没有什么要她做的。 听到院子里的声音,桑玉拿着锅铲跑出来,就看到林大山把肩上的破布袋子扔在地上,一边擦着汗,一边朝着她笑。 “你回来啦。”桑玉清甜的声音像一股甘泉流入林大山的心里。林大山把旁边的袋子小心的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往外面拿。桑玉跑下台阶,好奇的蹲在地上看。 那是三只灰色的兔子,每只兔子都有四五斤的样子,看起来长得很壮实。林大山怕兔子跑掉,就用草藤把兔子捆住。林大山看桑玉很稀奇的样子,又从破袋子里掏出一只像鸡一样东西,那东西花花绿绿的,虽然两只脚都被捆住,可还在不停的挣扎。 桑玉很好奇的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它便不停的动,还发出不满的声音,两只眼睛骨碌碌的盯着桑玉,逗得桑玉咯咯直笑。 “这是什么啊,好好玩,而且,它长得好漂亮哟。”桑玉专心的逗弄着它,两只眼睛亮闪闪的,仿若那天上的星子。 林大山也被桑玉弄得心情开朗了起来,“这是野鸡,平时在山里很少打到的,我今天打到了一只,算是运气了。” 这就是野鸡呀。 桑玉从来没有见过野鸡,只是以前在书上看到过,书上的图片却没有这么好看。 “大山,咱们把它养起来好不好。它这么好看,以后肯定会生很多可爱的小野鸡的。到时候咱们就会有很多野鸡,就可以吃鸡肉了。”桑玉纯真的望着林大山,眼睛圆圆的,嘴角还带着笑。 林大山原意是要拿出去卖钱的,只是若是桑玉喜欢,他也就随她了,他没有钱,给不了桑玉好的生活,连她的这么点愿望都不能满足吗?不过是只野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以后再去山里猎好了。 “你喜欢,就留下吧。等明儿个回来,我就做个鸡笼,这野鸡性子野得很,可不能放它出来,不然跑了就抓不到了。” 桑玉点点头,又看了野鸡一眼,才回去厨房,她的稀饭该煮好了。林大山把野兔子跟野鸡都提回到厨房里,用一个烂了底的背篓把野鸡野兔子围起来。倒水洗了脸,桑玉的饭也煮好了。 两人吃了晚饭,洗漱了,就睡觉了。到镇上要走一个时辰呢,要趁着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就要开始走。 不然等太阳大了,可热死人了。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桑玉就被林大山喊醒了,桑玉朦朦胧胧的看了下外面,天还是墨蓝色的,天上的星星还看得到,月亮也还挂在天边,外面的树也完全看不清,只能看到一片一片的黑影,就连鸡也还没有打鸣的,桑玉条件性的翻身继续睡,眼睛都闭上了。 林大山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小媳妇儿,明明说要去赶集说得那么坚定,信誓旦旦的说肯定起得来不会赖床的,宠溺的笑了笑,再看一下天边,再不出发的话,时间就晚了。 “桑玉,桑玉快起来,再不起来,我就一个人去赶集了哦。”林大山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小妻子。 果然桑玉一听到这话,马上就从床上弹起来了,她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看了看外面的天,“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呀?还很早的嘛。” 一边说,一边把衣服穿好。又把她昨天打的那些络子用上回江氏送衣服过来的布包包好,去厨房舀了水洗了把脸,稍微清醒些。林大山已经把昨天打猎的兔子装好放在院子里了,见桑玉已经梳洗好,垮着一个布包出来。两人便出门了。 才走到村口,借着月光,看到前面有两个人影。 “何大。” 那两个身影停下来,何大背上也背着一个布包,“是大山呀,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哟,你媳妇儿也跟你一起去呀?” 待林大山走近,何大才看到原来桑玉也跟着一起。何大不是很喜欢桑玉,他觉得林大山人老实,又勤快,可以配一个更好的女人,这个桑玉虽然长得好看,可身子瘦弱,连活都不能干,这倒不说了,居然连一个女人最基本的生孩子她都不能,这样的媳妇儿有什么用呀。 林大山拉着桑玉走到何大跟前,笑着说道,“是啊,桑玉说她也想去镇上看看,正好她前几天打了些络子,正好拿去卖。” 桑玉挎着小布包,乖巧的跟着林大山,听到林大山说自己,朝两人甜甜一笑,有些羞赧的低垂下头,“那天听嫂子说打络子可以赚钱,正好大山给我弄了些红绳子回来,反正我一天也闲着,打络子也不费什么力气,还能为家里多赚些家用。” 林大山听到桑玉这么说,心里油然升起一股自豪的感觉。 江氏听桑玉也要拿络子去卖,她一向跟桑玉比较好,笑着说道,“我今儿个也是要去卖络子的,既然桑玉你也要去,那我们就一起去吧,也好有个伴儿。” 桑玉正有此意,立马就答应下来,要真让她自己去,她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卖呢。何嫂子经常去镇上卖络子,肯定是有熟识的人的。 一行四人边聊边向镇上走去。 第十四章 赶集去了 林大山一行四人披着星光月华,一路聊着天,也不算无聊。其实村里也有牛车到万山镇,只用半个时辰就到了,而且还不费力,只是坐牛车也不是白坐的,是要给钱的,一人一文钱,何大家里也很困难,还打算让两个孩子念点书,这一分一厘都要计划着来花,就算是只要一文钱,江氏也舍不得。 林大山那会儿还没有成家,他一个大男人的,做什么牛车呀,要实在是真的有事要到镇上去,也是走路去的,现在有了桑玉,他昨晚上也说要不就坐孙三爷的牛车去镇上好了,一个时辰对他一个大男人来说不算什么,可桑玉是个姑娘,身体又比一般人要虚弱得多,那么长的路,桑玉肯定是受不住了。 可家里才刚有了点钱,还不多,就十六文钱,桑玉还没捂热呢,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她怎么舍得把钱花在坐车上啊。咬咬牙,不就是走路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还不信她走不到那镇上去了。 林大山拗不过桑玉,只得随她,到时候桑玉真的走不动了,自己就背她走呗。 兴许是起得太早了,才不过走了一刻钟的时间,桑玉就跟不上他们的脚步了。她手上的布包早就被林大山接过去了,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累得气喘吁吁,她并不热,可腿脚就是没力气了,而且那地上的碎石子硌得她脚底板好痛,她一瘸一拐的跟在三人身后,似乎都能感觉到那小细腿在轻微的颤抖着。 林大山正在跟何大说着地里的事情,他才撒了些黄瓜种子进去,也不知道他那地里能不能长得出来,要知道,那些地原本就是因为长不出粮食,才会被家里弃之不用的。 何大也是种地的好手,两人平时也说得比较多,他家的地虽然比林大山的要好些,可粮食的产量还是不高,每年子交了税,交了给老人养老的粮食,也就够一家人紧巴巴的过去了。 两人正说得兴致勃勃,林大山就发现跟在身侧的桑玉不见了人影。往后一看,就看到桑玉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桑玉脚痛的实在是受不了了,林大山又正在跟人说话,桑玉也不好打断,就想着自己慢一点走,说不定就能好些,结果,速度是慢下来了,可脚底的疼痛是一点都没有减轻。又跟不上林大山的步伐了,而且,林大山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不在了,桑玉心里好委屈,干脆就蹲在地上不走了。 林大山忙走到桑玉的身边,“桑玉,你咋的啦,咋不走啦?”因着林大山突然停下,何大两口子也停在原地看着桑玉,一脸的问号。 桑玉抬起头,小脸上满是委屈,眼睛里有着晨露的光泽,憋着小嘴,“我走不动了,我脚好痛好痛。”说完,就要去脱鞋子。 林大山忙制止她,女人家的脚岂是能随便给人看的,这里还有外人在呢。桑玉满脸疑问的看向林大山,林大山干咳一声,脸上有着不明显的红色,“桑玉,你脚痛是不是,肯定是不习惯走这样的路,我看还是我背你吧。也能早些到镇上去。” 桑玉有些不好意思,她从小就没有被人背过,可是,那边江氏见两人都停下来了,也在问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总不能耽误大家的时间吧,桑玉轻轻的点了点头,林大山把布包给桑玉拿着,才弯下身来,桑玉微微一愣,就伏了上去。林大山背着桑玉,身后手里野兔子的袋子一晃一晃的,其实并不太好走路,可是,他心里现在是愉悦的,背上背的,可是他的媳妇儿呀。 江氏见林大山背着桑玉过来,便关心的问道:“大山呀,你媳妇儿这是咋啦?”刚刚还好好的,咋个突然间就让林大山背上了。 林大山嘿嘿一笑,“她身子不好,又不习惯走山路,我背着她也能走得快些,误了时间可就不好了。嘿嘿。” 江氏有些担心,“你这样好不好走路呀,要不,把那袋子给你何大哥拿吧,你这样咋好走路呢。” 林大山摇摇头,何大今天挑了满满的一挑子菜要去镇上卖的,那菜还挂着清早的露水,也不轻巧呀。 “没事儿,我媳妇儿也不重,轻巧得很,嫂子,咱快走吧,天就快亮了,到时候可热了。” 江氏见林大山坚持,也不再说话,只让他有事情就说,大家都是邻居的,本来就该多帮忙的。 桑玉趴在林大山的背上,她的心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暖暖的,像是以前空着的地方现在已经被什么填满了。林大山的背很宽阔,很坚实,也很温暖,桑玉伏在他的背上,居然睡着了。 要不是江氏喊她,只怕桑玉要一直睡下去呢,真的是很舒服。 没想到已经到镇上了,桑玉细嫩的小手捂着小嘴打着秀气的呵欠,她还没有睡醒呢。林大山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媳妇儿如此可爱的表情,眼睛里的甜蜜似乎能甜死人。 这时候天还早,也才刚蒙蒙亮,还有着一些薄雾,朦朦胧胧的,有一种被薄纱遮住的美感。 虽然早,可是街上两排林立的商店早就开门了。特别是包子店里,那一屉一屉的包子馒头冒着热气腾腾的香气,直接侵入了桑玉的胃里。 那只是很普通的白面馒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若是在以前,桑玉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可是,现在,在这个异世,她连吃白面馒头都是一种奢侈。 桑玉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只是她的表情,完全不差的落入了林大山的眼里,直看得林大山心酸。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赚多多的钱,让桑玉每天都能吃上软和的白面馒头。 何大跟江氏也没有买馒头吃,这一个白面馒头得一文钱呢,吃进肚子里就什么都没了,还不如留着给娃儿读书呢。吃什么不是吃,再说了,饿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乡下人嘛,哪里讲究那么多。 四个人走到菜市场找了个好点儿的位置,把东西放下,何大就开始吆喝。他卖的是豇豆跟小白菜,满满的两大筐。这时候街上买菜的人还比较少,也没什么生意,何大把草帽扔在地上,随意的坐在草帽上跟林大山聊天,他也猎了两只兔子,打算跟林大山的一起卖掉。 如今天还早,绣坊还没有开门,江氏只等着天大亮了,就去把包里的络子卖掉,等把菜卖掉,就回家。 渐渐的,天明了。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到处都是吆喝声叫卖声,好生的热闹。 桑玉蹲在林大山的身旁,林大山怕她热着,不停的用草帽给桑玉扇着风,其实桑玉一点都不热,至少,她现在还不热,心里只是有点焦急,就怕一会儿人家看不上她的络子。 江氏看着桑玉的脸上不安的样子,笑道,“大山媳妇儿,你是第一次来镇上赶集吧,怎么样,镇上可要比咱小林村热闹多了吧。你看这人挤人的,多热闹呀。你别怕,咱都是老实本分的乡下人,没人会欺负咱的。” 江氏以为是桑玉看见这么多人心里害怕了,毕竟桑玉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还失忆了。便安慰道。 桑玉心里热热的,她看着江氏,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我就是有点担心人家看不上我打的络子。” 江氏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事。马上就笑着说道,“大山媳妇儿呀,你打的络子那么好,怎么可能卖不掉嘛。一会儿你跟着我,我的络子一向都是在福记绣坊卖的,我跟那绣坊的老板娘也很熟,肯定能卖掉的。” 桑玉点点头,可是心里还是不能完全平静下来。只有看到了结果,她才不会怀疑。 早上买菜的人很多,何大卖的豇豆是两文钱一斤,小白菜是三文钱一斤,现在买菜的人多了,江氏也忙着收钱,没空跟桑玉闲聊了,桑玉便坐着发呆。 林大山见桑玉无聊,时不时的就找话跟她聊天,但桑玉一直在想络子的事情,完全没有兴趣,也是爱理不理的样子,林大山抓着脑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那边江氏看着时候不早了,也忙得差不多了,就跟何大说了一声,拿着布包,带着桑玉走了。 桑玉紧紧的跟在江氏的身后,就怕人太多一不小心就走散了,当然,江氏也有这样的担心,这桑玉可是林大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儿媳妇儿,你看这小林村里,谁把自个儿的媳妇儿放在心尖子上疼,让媳妇儿趴在自己的背上,把自己压在下面呀。没有打你骂你就是好的了,还背你,你是不是在做白日梦呀。就算是何大对自己那么好,也从没说过要背自己走。 若是自己把桑玉弄丢了,林大山只怕要找自己拼命吧。江氏也有些后悔说要带桑玉一起了。 好不容易穿过拥挤的人群,终于到了一家店前。 江氏松了口气,总算是到了。她的额角都冒了细细的汗水了,走进店里,桑玉跟在她身后也进店去了。 “哟,老板娘,在忙着呢。”江氏一进店,就脸笑得跟花儿似的,对着柜台前一个穿着岚色云纹绸缎褂子的年轻妇人寒暄道。 邢娘子正在算账,听见声音,抬头一看,是江氏,经常来自己店里卖络子的一个乡下妇人。 淡笑着回道,“哪里在忙呀,这么一个小店有什么忙的,不过是糊口而已。”又看了看站在江氏身边正在四处打量的桑玉,那丫头虽然生得瘦弱,可是身上并没有一般乡下妇人的土气,反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气质,到底是什么,邢娘子也说不出来,“这位是?”邢娘子看着桑玉问道。 第十五章 谈交易 桑玉从跟着江氏进了店就开始四处打量,这店大概三十平,三面的墙壁上都放着一排一排的架子,架子上摆着一匹一匹布料绸缎,最里面有一个小门,大概是通向后院的。在摆放柜台的那一面的架子上,有着好多小玩意儿,譬如荷包手绢之类,当然,也有桑玉要拿来卖的络子。只是看那络子,大都是江氏打的那种简单平常的样式,依稀有几个稍微复杂点儿的,比起自己打的,还是要差一截的。 就听见邢娘子在问自己,才惊觉自己就跟那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似的,一点都不礼貌。脸色微红的低下头抿嘴不语。 江氏笑着说道,“这是我大山兄弟的媳妇儿,今儿个第一回进城,没见过什么世面,她前几天也打了几个络子,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卖,这不,我就带着她到老板娘这儿来了。”江氏脸上带着明显的讨好,小心翼翼的看向邢娘子,邢娘子脸上表情淡淡的,江氏也有些紧张起来,双手攥紧衣角,虽说她的络子一直都是在邢娘子这里卖的,可这是她第一次领别人来,刚才只想着帮桑玉,却忘了邢娘子到底需不需要了。 邢娘子看向桑玉,虽说长得秀气些,只是那额头上明显的伤痕一看着便是新的,心下叹了口气,这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呀,看着这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成亲大概也不久吧,就被男人打成这样,还得打络子赚钱贴补生活。 “只是,我这店小,也不知道能不能要得完那么多络子,不过,既然来都来了,我也不好让你们走,就拿出来我看看吧。” 她这绣坊只是一个小门店,这万山镇又这么一点子大,一年的生意除了生活,也只能存下几个小钱,她一个寡妇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又不能下地干活,又没个孩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依靠着这小店也够了。 江氏听邢娘子答应看看,忙用胳膊捅了捅桑玉,“大山媳妇儿,还不快把你的东西拿给老板娘看看?” 桑玉忙从怀里把布包放在柜台上,小心翼翼的打开,邢娘子一看,只不过是些普通的络子而已,好在打得不错,也不多,就四五十个的样子,那红绳子也是极好的,泛着光泽,看起来也挺喜庆。 “你这络子我看着也不错,我的店虽小,这点络子还能买得下来。这样吧,一个络子就两文钱。” 邢娘子手上拿着一个络子,那手上的触感光滑细腻,打得也是极好的,每一条纹理都很均匀紧致,卖出去的话大概也得七八文吧。别说她欺负乡下人什么都不懂,人都是要生活的,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又有言,在商言商。她们这是公平交易,以物换钱。把手里的络子放回到布包里,就想要数数一共有多少个络子,好给桑玉算钱,似乎已经肯定了桑玉一定会卖给她。 桑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络子会只卖两文钱一个,何嫂子那样普通的红绳子都能卖两文钱,她的可要比何嫂子的好多了,怎么也是两文钱呢。桑玉原先还觉得这个老板娘淡笑着看着还挺不错的人,没想到居然也跟那些狡猾的商人一样,心里顿时就不舒服了,就想拿着自己的东西马上走人。可是又想到那些中国结,桑玉还是憋下那口气,抬头望着邢娘子。 “老板娘,我还有一些络子,不知道你这里要不要?” 桑玉最关心的莫过于她的那些中国结了,毕竟,那可是她改善生活的第一步路呀。 邢娘子手停在空中,垂眼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小截的桑玉,什么,还有络子? 邢娘子脸上闪过一抹犹豫,她收这么多络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卖得出去呢,若是再多了,只怕就积压在库里了。她的店小,本来利润就小,要不,怎么这店里除了她,就只一个伙计。她若是有钱,还能不多请两个? 江氏一听桑玉这话,也急了,好不容易人老板娘愿意买你的络子,你就该知足了吧,再说了,你那包里的络子也有四五十个吧,卖了也能有个八九十文的样子。你咋个这么不懂事,还要求这要求那的。 “大山媳妇儿,你咋这样呢,老板娘都答应要买你的络子了,你咋还那么多要求呢?” 桑玉看着江氏笑着说道,“何嫂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就只是问问,若是老板娘看不上,我也没说一定要老板娘要我的络子呀。我就是让老板娘看看,老板娘在镇上经营这么大的一个店,肯定跟那些千金小姐们很熟,一定知道那些小姐们的爱好的,若是我的络子得了那些小姐们的喜欢,那不是很好么?”又抬头看向邢娘子,“老板娘,你就帮我看看吧,那些络子都是我想出来的新样子,真的很好看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邢娘子,脸上带着明显的乞求。 邢娘子也被她口中所说的新样子引起了好奇,反正不过是看看而已,有什么的,若是看着好,还为店里多一项生意呢。 “既然如此,那你就拿出来给我看看吧。” 江氏见邢娘子都同意了,也只能叹口气,只是心里有些觉得桑玉多事了。 依旧是那个布包,桑玉把上面的一层络子拂开,那是刚才邢娘子说的给两文钱一个的络子。那些络子全被拂到旁边,邢娘子这才看到那布包的底层居然还有络子。 桑玉从中挑出几个,依次摆在柜台面上,就是她昨儿个新打的那几种。 这几个络子一看就比刚才的要繁复多了,看着还非常的好看。难道,这都是这个乡下媳妇做的? 邢娘子有些吃惊的看着桑玉。 “这都是你做的?” 桑玉点点头,有些害羞道,“我在家也没什么事情,胡乱做的。”她只能这么说,难道她还能说这不该是些基本的样式,她在现代的时候就会了?有些紧张的抬头看着邢娘子,“老板娘,也不知道这些络子能不能卖?”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邢娘子拿起一个十全结,“这是什么络子?”这络子看着真好看,由许多的圆形串连而成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才能打成这样的形状。 桑玉笑着回道,“这是十全结,象征着十全十美。”又指着旁边的中国结说道,“那是绣球结,绣美球圆,象征着完美的意思。那一个是如意结。”最后指着最繁琐的中国结说道,“这一个最复杂,也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吉祥如意结。” 那个吉祥如意结可是花了她好多的时间呢,虽然对她来说并不算难,可是,由于手受伤了,活动起来也没有以前的灵活了,再加上红绳子也不多了,也就只编了这么一个,紧密的编制条理,拿在手里也非常的有质感啊。 “吉祥如意结?” 邢娘子放下手里的十全结,把那个最复杂的络子拿在手里,细细的抚摸着,这吉祥如意结看着像是许多的小花紧挨着,又是正红,名字也听着好听。倒是个好玩意。 她店里的络子差不多都是那个样子的,这样新鲜的样式只怕是整个万山镇都找不出来呢,若是她的店里引进了这种唯一份的络子,生意肯定会好很多吧,那些地主家里的小姐最喜欢的就是这些个新鲜的小玩意了。到时候,只怕连着店里其他的生意也会好起来吧。 想到这里,邢娘子心里打定了主意,又细细的抚摸着那吉祥如意结,抬头看着桑玉,只见那瘦弱的小娘子嘴角噙着一抹淡笑,脸上白净秀美,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清澈明亮,正满脸期待的望着自己。 邢娘子把那吉祥如意结放回到柜台上,脸上正色道,“小娘子,你这几种络子实在是不错,你若要卖的话,这三样,我一个给你五文钱,这个吉祥如意结嘛,就给你八文吧。你看怎样?” 五文钱一个?吉祥如意结才八文? 桑玉明亮的大眼睛顿时黯淡了,她低下头,咬着嘴唇,绞着手指,江氏见她这样,便知她不情愿了,毕竟那么复杂的络子只比一般的络子多三五文钱,任谁心里也会不愿意的。只是,她们能赚两个钱补贴家用已经不错了,再说了,不就是络子吗?还不就那么回事,左不过是一根绳子而已,能值多少钱,人家能给八文钱已经够不错了。扯了扯桑玉的衣袖,低声说道,“桑玉,老板娘能给你多几文钱,已经很不错了,咱一个乡下人的,老板娘能收咱那么多络子,已经很不容易了,咱该知足了啊。” 话虽这么说,可是桑玉还是心里很不愿意。这样下去,她要多久才能存上钱呀。她还想着最好能把那破茅屋房子休整一下,她不知道自己有多想要拥有一个自己的房间,虽然她现在并没有跟林大山睡一张床,可是,在同一间屋里,桑玉还是觉得不太自在。而且最好能用石头把院子围起来,这样,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就不会随时进来了。 可是,这样一个络子这么便宜,她要多久才能实现愿望呀。 桑玉越想越沮丧,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第十六章 赚钱 望着布包里的那堆络子,自己给予了那么大的希望,到最后居然是这样的结果吗? 不,她就不信了,自己这么新式的东西就只能卖那么点钱,才不过进了一家店,她怎么能放弃。她就不信别的店也会给她这么低的价格,如果都是这样的价钱,那她也认了。 “老板娘,你不能加点钱吗?你看,我的丝线也是极好的,样子也是很新的,就不能多加几文钱?” 桑玉望着邢娘子,她还想争取一下,毕竟是何嫂子带自己来的,自己好歹还是欠何嫂子一个人情,也不好马上就走。若是还是不行,那也没办法了,总不能为了不让何嫂子难堪,让自己过得辛苦吧。要谢谢她,也不急于一时呀。 邢娘子见桑玉并没有马上就答应,也有一瞬间愣住了,在她的潜意识里,这乡下人嘛,你给她多少钱,她都会接受的,再说了,她给的价钱还是不算低的,对乡下人来说,已经能算得上高的了。这小娘子怎么的就不知足呢? 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但邢娘子还是笑着说道,“小娘子,我给你这样的价钱,已经不低了,虽说你这样式是很新,可是,这东西做起来也不难,只要拆开来看,第二次就能知道该怎样做了。这络子就是一个技术活,熟能生巧而已。若不是看在你是何嫂子带来的,你这些络子,我连收都不会收的。”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毕竟,买卖都是谈成的,讨价还价都是正常的,桑玉没卖过东西,还没买过东西吗? 把台子上的络子收进包里,包好,“老板娘,既然这样,那我还是另外去找别家吧。”又对着江氏抱歉的笑笑,“何嫂子,对不住了。”便挎着布包要往外走。 邢娘子本来都打算要开始数那些络子,然后给桑玉算价钱了,没想到桑玉居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准备收拾包袱走人了。邢娘子也淡定不住了,忙把桑玉的包袱拉住,“我说小娘子,你这是做什么呀,价钱不合适的话咱还可以商量啊,别急着走啊。你看你嫂子都在这里呢。”又朝江氏使了个眼色。 江氏心里也有些恼桑玉,她以后可是还要来卖络子的,若是把这邢娘子得罪了,她以后不收自己的络子可咋办呀。 “大山媳妇儿呀,老板娘说得对,你若是不满意这价钱,可以慢慢说嘛,急着走做什么呀,来来,快把包袱放下。” 桑玉又不好拒绝江氏,只得把包袱放下,心里有些着急了,这老板娘都把话说得那么绝了,她还有什么说的呀,她还想多去几家店了解了解行情呢。只是,这老板娘这样说,就说明事情还有反转的可能,又不好让江氏难堪,毕竟江氏也帮了自己好些。 “可不是,小娘子,价钱都是谈成的,你若是不满意,咱再商量就是了,急着走做什么。不是我说,虽然你的样式新,可这打络子就是个手艺活,很容易就能学会的,物以稀为贵嘛,到时候满街都是这样子的络子,也不值什么钱了。” 邢娘子还是打算说服桑玉,只见桑玉听了这番话,少有一愣,抬头看向邢娘子,星眸闪亮,脸上的笑容如同清晨初开的芙蓉花,明媚娇艳。 “你真是这样以为的?你以为我打的络子别人轻易就能学会?”呵,开什么玩笑,她桑玉虽然年纪小,可是在刺绣这方面从来没有放松过。更何况,她以为这就是普通的络子吗?她以为拆了这络子,就真的能知道是怎样打成的吗?太小瞧她了。 邢娘子被桑玉这话哽的说不出话来了,不就是个络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还说什么别人学不会。她邢娘子就不信了。 “小娘子,你这话可是说大了,不过是个络子而已,咱也别打哑谜了,你说吧,你要什么样的价钱才卖给我。” 桑玉微微一思索,便张开五指,邢娘子有些摸不着头脑,桑玉笑了,“这几种样式,在你原来的价钱上加五文钱,那种普通的样式,一个三文钱。” 一样加五文? 邢娘子觉得桑玉狮子大开口了,就连江氏也被吓到了,直拉着桑玉的衣袖朝她摇头。 桑玉不理,只淡笑着看着邢娘子,等她的话。 邢娘子看着桑玉,没想到这么一个乡下的媳妇儿胆子这么大,居然一口气就要涨五文钱。 摇了摇头,“涨五文太多了,不过,先前的那个,每个三文我愿意给你,至于那十全结绣球结跟如意结,每个八文,那个吉祥如意结,就十二文吧,多了,你还是另找别的买家吧。” 确实,每个涨五文的,那个十全结绣球结跟如意结每个就要十文钱,那个吉祥如意结还勉强,不过也要十三文。确实有些贵。 桑玉蹙着眉头想了想,江氏见她还在思考,凑到她的耳朵边说道,“大山媳妇儿,差不多了,老板娘已经给你涨不少了,你再这样,把老板娘得罪了,以后咱的络子卖给谁去呀。”又朝邢娘子笑了笑。 确实,自己这样计较下去,又涨不了多少钱,大山还在等着呢,在这里也浪费了好多时间,算了,就当是交个朋友吧。 “好吧,那就那种普通的样子三文钱一个,十全结绣球结跟如意结八文钱一个,吉祥如意结十二文一个。” 桑玉下定了决心,邢娘子把包袱里的络子数了数,普通的样式一共有四十五个,一共是一百三十五文钱,十全结绣球结如意结各五个,一共是一百二十文钱,吉祥如意结只有一个,十二文钱。加起来,桑玉这一堆络子,一共卖了两百六十七文钱。 邢娘子把钱装进一个荷包里,塞到桑玉的怀里,“小娘子,这荷包我就送给你了,以后你要是有新样式,还来我这里啊。” 桑玉点点头,邢娘子又给江氏数了数络子,一共是八十个,两文钱一个,一共是一百六十文。 江氏又寒暄了一阵,看着天气不早了,两人拿着钱就回去了。何大的菜卖得差不多了,林大山刚才也把野兔子卖掉了,有何大在,也没吃亏,一斤十七文,林大山有三只野兔子,一共十六斤多点,算下来是两百八十文。他买完了,就在这里等桑玉。 远远的就看到桑玉跟着江氏在人群里回来了,林大山心底的石头也落了地,忙走过去,把桑玉护着,用手里的草帽给桑玉扇风,江氏看着笑道,“哎哟,我说大山兄弟呀,你这么心疼你媳妇儿呀,才不过走了一下子,就这么舍不得啊。” 林大山只呵呵呵的傻笑,桑玉被江氏说得脸都红了。 快中午的时候,太阳出得老大了,何大挑子里的菜还剩有些,现在街上也没什么人了,江氏就跟何大商量着回去了,就问林大山要不要一起。 桑玉想着现在手里有了些钱,总不能坐吃山空,就想着买些针线回去,再买些布料丝线,好继续做东西卖钱。 于是,江氏便跟何大先回去了。桑玉跟林大山买了东西才回去。林大山见桑玉还穿着江氏给她的旧衣服,其实桑玉根本就没有什么衣裳穿,就是那件麻布衣服,都是自己匀出来的,那也是在外面干活的时候穿的,桑玉那么细嫩的皮肤,哪里就穿得习惯了。不顾桑玉的阻拦,硬是给桑玉扯了一块竹青色的布,也不是那种很好的布料,一尺才不过十三文。当然,那布是桑玉选的,他们现在没有钱,只能选些便宜的,本来林大山是要给桑玉选那块蓝底碎花的布的,桑玉嫌那块布太土了,不要,自己选了这块纯色的竹青色的布。 两人才准备回家。 当然,桑玉走了一小段路就走不动了,到最后,还是林大山背着她走。回去的时候手里也没有什么重的东西,还算是轻松。 到村口边的时候,桑玉不好意思,硬是要下来,林大山知道桑玉脸皮薄,也没有说什么,笑呵呵的让她下来,把手里的东西接过去自己拿着。 这时候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村里也没什么人,桑玉回到家,走到厨房倒了一碗茶就给自己灌下去了。 可热死人了。 林大山把东西在堂屋放好,也到了厨房,就拿着那瓢舀了一大瓢水就往嘴里灌,那水直接就从嘴里漏出来,胸口的衣襟都被打湿了。 待两人歇息了一阵,才把今天赚的钱都拿出来。 桑玉一共赚了两百六十七文,林大山卖兔子那里一共得了两百八十文,刚买东西都是林大山给的钱,布料那里是六十五文,针线等一共是五十文钱,一共花了一百一十五文,算下来,两人今儿个出去开支,竟赚了四百三十二文,再加上原来还有的十六文钱,两人现有存款一共是四百四十八文。 虽然钱不多,可是跟刚开始的一穷二白相比,算是不错的了。 桑玉看着这些钱心里莫大的欣慰,有了钱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 林大山看着自家小媳妇儿一脸财迷的样子,心里也很满足,自己的钱都给媳妇儿了,他也用不到什么。 桑玉接受得心安理得,可是,这么大一笔钱,放在哪里都不安心,到最后,她居然把钱藏到了木板床底下的土墙的一个墙洞里。 当然,这是在林大山去厨房里做饭的时候藏的,虽然这钱是两个人一起赚的,可是,桑玉还是觉得潜藏在哪里,还是不要让林大山知道好了,万一哪天林大山把钱全都拿去给王氏了,她哭都来不及。 下午的时候,江氏来了。她提着一大捆小白菜,还没进屋就在外面喊了,“大山媳妇儿,你在家吗?我进来了。” 桑玉正想着还应该做些什么样式的络子,好多赚些钱,就听到江氏的声音。 还没从木板床上起来,江氏就撩开帘子进来了。 第十七章 生活没有如果 桑玉正在想着下次要做什么样式的时候,江氏就来了。 其实江氏一留意到林大山两口子回来,就想过来的,只是何大说,“人家刚回来,还没歇口气呢,连早饭也没吃,你就去串门,我肚子还饿着呢,你还是先把午饭做了,吃了饭再去吧。”何大也知道江氏是想过去套套桑玉的话,问她是怎样打那个络子的,听江氏说,今儿个那桑玉就光是买络子,就买了两百七十多文钱呢,那老板娘还说下次有络子还让她再去呢。 他赚钱也不多,若是能让江氏跟桑玉打好关系,让桑玉教她打那些新式的络子,也能多赚些钱,两个娃儿都到了念书的年纪,光是那些束修就让何大头疼了。 江氏走的时候,他还让江氏从自家的菜地里拔些小白菜,你这样空着手去也不好啊,人大山家里也过得不好。 桑玉见江氏来了,家里也没有板凳什么的,只得让她坐在木板床上,又要去厨房给她倒水。 江氏拉住桑玉,“我说桑玉妹子,你别忙了,我不渴,不喝水,来,你坐下,咱俩好生的说说话。”又把手里的小白菜塞到桑玉的手里,“这是你何大哥让我拿过来的,是今天没卖完的菜,我们吃也吃不完,这天气也大,稍微放一天就烂了,也怪可惜的,你也别嫌弃啊。” 桑玉哪里会嫌弃,她现在每天吃饭都没有菜,肚子早就被稀饭洗得干干净净的,可是,她这无功不受禄的,也不好意思拿呀。 “这,何嫂子,这怎么好意思呢,无缘无故的,我们已经受你很多的照顾了,这菜,你还是拿回去吧,大山知道了,会骂我不懂事的。”关键时候,还是要拿林大山出来当挡箭牌,毕竟在这个时代,男尊女卑嘛,有了林大山做依靠,想必何嫂子不会坚持了吧。 却没想到江氏一楞,居然捂着嘴笑了出来,“我说桑玉妹子,你可真会说笑话,大山兄弟疼你还来不及呢,咋会骂你,你这不是逗嫂子开心吗?好了好了,你也别推辞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这都是自己家里种的,不值什么钱的,你就收着吧。再不收着,可就是看不上嫂子这点子东西了。” 江氏都这样说了,桑玉也只得把小白菜放进厨房里收好。 “何嫂子,你这经常的给我们送东西,我咋个好意思呢。”桑玉绞着手指,她觉得经常接受别人的帮助,而自己却什么都帮不上,真的很不好意思。 江氏哈哈一笑,“大家都是邻居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可别说那些见外的话。” 说实话,桑玉要是不知道江氏来自己家还带着东西来到底是为啥,她也算是负智商了。 想也知道是为了络子的事情。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也不担心江氏把她的法子学了去,就算没有这络子,她也能想办法赚钱的。 再说了,何嫂子对自己家比林大山的家人对自己还要好,自己也愿意帮一帮她。 桑玉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正巧我正要打络子呢,嫂子要不要跟我一起打呀,咱两个人说说话,也没那么无趣。” 江氏本来就是这个目的,她正想着怎样开口,桑玉就自己说出来了。正和她意,跟桑玉说了一声,就赶紧回家拿东西去了。 桑玉见江氏匆忙的样子,觉得很好笑,从床下的一个破箱子里把自己的篮子拿出来,里面有林大山今天给她买的丝线。 江氏匆忙的一回到家就开始找东西,何大吃了饭正在休息,见江氏回来,也不说话,就翻东西,就问她,“你这是咋啦,一回来就翻东翻西的,大娃跟二娃才刚睡着呢,哦,对了,你不是去大山兄弟家里了吗?咋回来了呢,那大山媳妇儿怎么说的?她愿意教你吗?” 江氏一边找东西,一边答道,语气中透着明显的欣喜,“桑玉妹子可真是好,怎么都不肯收咱家的白菜,要不是我说不收就是看不起我,她还不会收下呢,我还没说要跟她学打络子呢,她就主动说要准备打络子,让我跟她一起呢,还说两个人聊着天也不觉得无聊。这不,我就赶快的回来拿东西了。哦,对了,一会儿大娃跟二娃午睡醒了,你看着他们别让他们出去老乱跑的,这天这么热,可别中暑了。” 何大点点头,“你就放心吧,我知道。你赶快去吧,别让人大山媳妇儿等久了。” 江氏收好了东西就去林大山家了。 林大山不在家,家里的桌子板凳都被陈氏拿走了,也没有还回来,想必也是还不回来的,林大山吃了午饭,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去山里砍树去了,屋里怎么能没个桌子呢,桑玉让他多休息会儿,他说山里树很多,也不热,拿着砍刀就出去了。 一整个下午,江氏就在桑玉家里,桑玉也乐意把自己上午的那四种络子的样式交给江氏,只是,最后的那个吉祥如意结实在是太复杂了,江氏确实学不会,桑玉想了想,又交给了她一个比较简单的络子。傍晚的时候,江氏才挎着篮子从桑玉的屋里出来。 江氏走后,桑玉伸了伸懒腰,坐了一下午,可真是累呀。再一看自己的篮子里,就只有几个做好了的络子,这一个下午,几乎都教江氏了,江氏学得很慢,桑玉也很有耐心。两人说说笑笑的,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桑玉给自己揉着脖子,撩开帘子走到屋外,太阳的已经西沉了,只留下那最后的霞光映得天边一片通红,以前每天的都在忙着练习刺绣之类的,就觉得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一天就过去了,现在,到了这里,每天的也无事可做,早上睡醒了,就等着天黑。日子过得跟那河里的水一样,波澜不惊,源远绵长。 林大山从山上砍了树回来,又去后面砍竹子去了。那树砍了回来不能马上就开始做,得稍微把树里面的湿气晾干了,做的家具才不会变形。又想起桑玉说的要做个鸡笼子,家里连个板凳都没有,正好可以用竹子做两个小板凳。 拖着竹子回来,就看到桑玉站在院子里揉着脖子,半眯着眼睛很惬意的样子。 “怎么,何嫂子走了?” 林大山一边把竹子拖进院子,一边问道。 桑玉也要帮着他去拖,林大山不让,自己这一个大男人的,还得用她那点儿小力气?说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死啊。 林大山不让,桑玉只得站在一旁,看着他忙。 “是啊,刚走。哎呀,可把我累死了,坐了一下午,脖子都酸了,肩膀也好难受哦。” 一听桑玉累了,林大山就紧张了,“没事吧,你累了,那快去屋里躺着休息休息,晚饭就留着我去做,等我做好了,就去叫你,啊。”说着,就把桑玉往屋里推。 桑玉笑着拦着他的手,“我没事,你别紧张啦,忙你的吧。我在院子里走走,活动活动,就好了。”要是真让她去屋里躺着,指不定还更难受呢。她才十五岁,又不是五十岁。 “哦,对了,今儿个下午,何嫂子来的时候,带了一小捆小白菜过来,我说不要的,她硬是要塞给我,我就收下来了,今晚上咱炒了吃吧,好久都没吃菜了。”桑玉跑到厨房,把江氏给她拿的小白菜抱出来,又拿了一个篓子,径自坐到林大山砍的树身上,开始摘了起来。 这小白菜看上去真嫩,绿油油的,又没有打农药,真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食品,在现代哪里吃得着啊。桑玉看着都要流口水了,这么多天来,每天的都是稀饭稀饭的,偶尔才有点菜,桑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坚持下来的。 林大山看着桑玉柔和的侧脸,她专注的摘着手里的菜,林大山抹了一把汗水,“既然是何嫂子拿来的,你就收着吧,咱乡下人,没那么多的讲究,等咱以后有了东西,也给他们送去一份好了。” 桑玉点点头,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江氏回到家里,嘴里念念有词,何大正坐在院子里乘凉,见江氏回来,也不跟自己打招呼,嘴里念叨着什么。 “我说你这是咋啦,学得咋样了,这太阳都落山了,赶紧的做饭吧。” 江氏把手里的篮子放回屋里,“我刚是在记那遍络子的手法呢,被你这么一说话,思绪就被打乱了,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都怪你,要不是你的话,我还能记起来呢。” 何大没把这事儿当一回事儿,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啊,你要是记不住了,明儿个去问大山兄弟家的就是了,天都快黑了,赶紧的做饭的,一会儿晚了看不见了,又要点桐油灯了,你以为那桐油灯不要钱买呀。” 江氏嘟哝了几句,就去厨房了。 何大说的也是,桐油虽不贵,可,也是一项开支。家里又这样的困难,那边也一直在借着理由的让家里送东西。 唉。 何大愁得头发都要白了,才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那额头上的皱纹数着都有好几条了,背也不比以前硬实了。 江氏也才二十五岁,看着却像三十多岁的样子,皮肤蜡黄,眼睛下时常都有着黑眼圈,那手指全然不若桑玉的纤细白嫩,手上的茧不比男人的少,这都是干活干出来的。幸好两个娃儿还算是听话,也不像别家的孩子总是缠着要这要那的。 这也是夫妻俩最欣慰的事情。 一想起自己的爹,何大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样的父亲,若是他想不要就不要,那该多好。 可是,生活没有如果。 现在正在进行着的生活,还得继续下去。 第十八章 再卖络子 第一次卖络子就得了两百多文,桑玉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她想着那些简单的样式大家也都会,而且也卖不了多少钱,还不如自己就打新样式的络子呢。也不用太复杂的,就跟十全结之类的那么简单的就好,复杂了,用的线也多。反正她脑子里的样式也多,打起来也不费力。 桑玉打好了络子,又想起林大山给自己买的布料,自己身上穿的还是江氏送过来的衣服,她醒来穿的那件麻布衣服早就没穿了,那麻布太粗糙,刺得她的皮肤上都起了红色的疹子了。幸好现在每天的气温都很高,她每晚上洗了澡,然后把衣服洗了第二天也能再穿。而且,江氏那回送旧衣服过来的时候,里面还有两件稍微有些破烂穿不得的,她改了一件做了两件肚兜,另一件改成了一件现代的短袖长睡衣。 桑玉从床底下的破箱子里把布小心翼翼的拿出来,那布并不能算好的,只能说一般的棉布,桑玉拿着布,就开始想要做个什么样的衣服。这里的人穿的都是那种交颈的长衣,也许是为了节约布料,袖子都做得很窄。 桑玉虽然也想做漂亮的裙子,可这布料就这么点儿,她还得省着点儿用呢,只是袖子稍微做得要宽一些。她本来身体就瘦小,才十五岁,身子也没有完全长开,做完衣服,布料好剩下小半,想了想,又给林大山做了件短衫,再多,也做不了了。 零零碎碎的一些布料,桑玉全都收进箱子里,闲暇之余,又给自己做了一个手绢,竹青的手绢一角,飞着几朵鲜红的落梅,煞是好看。 林大山在收到桑玉给他做的短衫时,心里很激动,他刚在院子里干活,就听到桑玉在屋里喊他。抹了一把汗水,连手都没有擦,就进去了。 桑玉缝好手绢,这里又没有纸巾,她洗了手什么的也没有办法擦手,只能缝手绢了。看了新缝的手绢,还算满意,又想起给林大山做的短衫还没给他呢,林大山进屋的时候,桑玉刚把短衫从箱子里拿出来,捏着短衫的肩部抖开,竹青的颜色,看着很是清爽。 见林大山进来,高兴的把手里的短衫往他身上比照比照,“快来试试看合不合身,我才给你做的呢。” 林大山当时就愣住了,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子一脸明媚的把一件青色的衣服往自己怀里塞,他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脸上也慌乱起来,“你,你咋给我做衣服呢,我一个男人的,穿那么好看做什么啊。你,还是你给自己多做两件,本来那布就是给你买来做衣服的。” 桑玉把衣服塞到他怀里,“啰嗦什么,叫你换就赶紧去换,都做好了,难道还要让我拆了啊。”桑玉摆出一副要生气的样子,林大山见状,扭扭捏捏的把衣服换了,他最疼的就是自己这个媳妇儿了。 桑玉一看,稍微有些宽松,不过,夏天本来就热,宽松一点也没什么,把腰带拿来系上,刚合适。林大山脸都红了,只是他皮肤有太黑了,也没人能看出来,只有他自己感受到自己脸上好烫。 林大山要干活,才刚试完衣服,也合身,就把衣服脱下来了,他舍不得穿,活了二十多年,在记忆里,从来没有穿过新衣服,小时候,新衣服都是给二弟穿的,二弟穿不得了,就给三弟四弟穿。他穿的衣服,都是王氏用家里的破麻布拼起来给他做的衣服。反正他也要下地干活,穿那么好做什么。 这么多年,林大山已经习惯了。突然桑玉给他做了件新衣裳,他穿上一点都自在,那贴身的柔软的触感,跟粗糙的麻布完全不一样,虽然,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 把衣裳脱下,换上他常穿的麻布衣服,让桑玉给他捡好,说是家里有大事的时候才穿。桑玉还笑他本来就是做给他穿的,以后有钱了就做更好的,就怕你穿不过来。 林大山笑道,“到时候家里有钱了,就都给你买衣裳,我一个男人的,有那么两身换着穿就够了。” 桑玉只笑不语,把衣服默默的收进床底的箱子里。 转眼间,又到了赶集的日子,照样的,桑玉还是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就被林大山喊醒了,这次林大山没有带东西进城,只是因为桑玉要卖东西,他不放心,才要跟着去。所以,两人也不忙,直比上次延后了一个时辰,两人收拾好东西就出去了,桑玉还是走了没多久,就脚痛了。林大山知道桑玉的脚很娇嫩,比他的手还要嫩,也没说什么,直接就把桑玉背着走。 依然是在福记绣坊,那老板娘一看桑玉来了,也不在柜台后算账了,忙走出来,笑着说道,“小娘子,你可来了,你上回卖给我的那些个新鲜的络子可好卖了,王财主家的大小姐一来就看上了,一下子就各买走了两个呢,就连那些普通的络子,也买走了好些呢。” 她早先就想到桑玉的新样式的络子会卖得很好,只是没想到会卖的这么好,才不过一两天的时间就卖光了,连带着她店里其他的东西也卖了不少,还有些小姐们专门来问她这些络子是怎样打的,说是让自己的丫鬟也学着做。只是,怎么打那种络子她怎么知道,她还专程留了一个,自己拆了看看是怎样打的,只是,当她把那络子拆了后,就再也回不去了,成了一堆红绳子。 才想起桑玉那时候说过的一句话,“你以为我的络子别人轻易就能学会吗?” 这才惊觉那句话的意思。 只是可惜,这样的络子,自己却不会。 桑玉这次没有和江氏一起来,江氏回娘家去了,林大山跟在她身后,有些局促。 “老板娘,我今儿个来还是来卖络子的,这次的都是那种新式的络子,这价钱,是不是还跟上次一样呀。” 桑玉问道。 只听得邢娘子笑道,“那哪儿能呀,小娘子,你那络子那么好,用的丝线也是极好的,我还想着再给你每样加上两文钱呢,那种最复杂的,也给你加上一文钱。只是,你这络子可不能再卖给别家了,我这做生意也不容易呀。” 桑玉脸上并无惊奇,老板娘给她的价钱已经不错了,她刚进城的时候专门去其他的绣庄了解了一下,再是多好的络子,也一个卖不了十文钱呀,最多也不过七八文。所以,她才决定来邢娘子这里的。 “这是当然,我那嫂子原本也是要来的,只是,她有事回娘家了,我也教了她怎样打那些络子,只是希望邢娘子也多照顾照顾她。她家里也不容易。” 江氏一直很照顾他们,桑玉一直在想着怎么回报她。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邢娘子一边让伙计给桑玉倒茶,一边应道,“那可不是,我跟那江氏也算是老熟人了。”看着旁边的林大山,邢娘子有些意外,“这位是?” 林大山听到这老板娘问自己,他不擅长与人交流,拘谨得很,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桑玉扯了扯他的衣袖,望着邢娘子笑道,“这是我男人,老板娘,我看你还是先给我算算钱吧,我们还赶着回去呢,不然这天就越热起来了。” 邢娘子见桑玉拿出手绢擦了擦汗,外面也着实热了,忙把桑玉的包袱接过去,开始数了起来。 十文钱一个的络子一共是一百二十三个,十三文一个的络子一共是五十七个,算下来,一共是一千九百七十一文钱。 当邢娘子把那么大一串钱交到桑玉的手里时,林大山嘴巴都惊得合不上了。 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钱,没想到,自己的媳妇儿这么厉害,这么一想,光是在家里打几个络子,就赚了那么多钱,比他在地里忙活一年还赚得多。 他心里有着满满的自豪,夹杂着自卑。恨自己没有本事,要靠媳妇儿赚钱养家。 他低着头,心里酸涩起来。 直到桑玉喊他,他才反应过来。 桑玉没注意到林大山异样的表情。她心里也很高兴,居然一下子就有了一两多银子了,加上家里的,就有二两多了。 看来,她的生活还是挺有希望的嘛。 脸上的笑容多了,可是,手里的钱还是舍不得胡乱花出去,什么都舍不得买,买一样东西,都要砍价很久。 又在街上逛了一会儿,买好了一些丝线之类的,想到好久没吃肉了,又买了两斤瘦肉,没想到这瘦肉居然比肥肉卖得便宜好多,桑玉觉得自己捡到便宜了,又央着老板给送了两根猪骨头。 一路上,桑玉心情都很好,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还计划着下次要做些什么来卖,好赚更多的钱。林大山被她的那些计划说得无地自容,感觉自己特无用。 回到家,林大山是想继续在院子里做家具,他还想着给桑玉做个柜子装衣服,虽然,现在桑玉并没有什么衣服,可是,以后总会有的,每个女人都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柜子。只是,两人都没有吃中午饭的,林大山自己也饿了,稍微歇了口气,就去厨房做饭去了。 桑玉一回到家,就去厨房倒了碗水喝,把卖络子的钱藏好,然后就去鸡笼前逗她的小野鸡去了。这好几天了,她没事就去跟那野鸡聊天,野鸡也不如刚来那会儿那么激动了。她还给那野鸡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小绿。 林大山怕她热着,就叫她去屋里待着,万一中暑了可咋办,桑玉不理他,自顾自的玩儿自己的。 林大山也没法,只得把野鸡的笼子提到屋里,谁叫他宠自己的媳妇儿呢。 第十九章 意外之客 才赶集买了肉,回到家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了,桑玉在屋里跟她取名为小绿的野鸡说话,林大山想着两人这一上午的,也没吃个东西,随便弄个菜先填饱了肚子再说,那肉,先用井水冰着,这天气这么大,可别坏了气味。 兴许是天太热,桑玉中午只吃了一小碗饭,就放碗了。躺在床上,一手拿着林大山自制的蒲扇纳凉。 林大山吃晚饭,收拾了碗筷,把凉床仍在地上,也开始午睡了。 桑玉其实没睡着,她现在都还在兴奋着呢,如今手里也有了二两银子了,才不过卖两次东西而已,只要多卖几次,是不是就能赚更多的钱呢,到时候,走出这个偏僻的小山村,外面总有属于她的世界。 只是,到时候林大山会很难过的吧。在这里这么久,林大山是对她最好最好的人,如果自己走了,林大山只怕会伤心成什么样子呢。 可是,自己难道要一辈子待在这里吗?这样的生活,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桑玉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下午的时候,江氏来了一趟,还带了几根鲜嫩的黄瓜,两人说了会话,相约下次赶集一起去。 江氏走后,桑玉看着那嫩绿的小黄瓜,忍不住拿起就啃了起来。真的是非常的清脆,唇齿间满满的都是植物的清香。 林大山早就起来了,坐在屋檐下用竹篾编东西,桑玉也无事,啃着黄瓜端根小板凳就坐在旁边看。还说让林大山帮她编一个小背篓,以后她要进山去采蘑菇。林大山笑笑,“山里好多蘑菇都不能吃的,都是有毒的。” 桑玉不依,黄瓜包在嘴里,两腮鼓鼓的,眼睛瞪着林大山,“我就是要去摘蘑菇,我不吃,我摘了玩。你给不给我编小背篓。” 不依不饶的看着林大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真的是较真了。 林大山特别喜欢桑玉朝他撒娇,那小模样俏生生的,真真让他没有抵抗力。当然,他也不想有抵抗力。 “好好,给你编,你还要什么,都给你编好不好。” 桑玉要到了自己心满意足的回答,啃了一口黄瓜,随手把手里的黄瓜蒂儿扔了,拿出手绢抹了抹手,眼睛微眯起来,“这还差不多,我还要一个小篮子,用来装针线的,恩,最好还要一个小簸箕,可以把我捡的蘑菇晒干,变成蘑菇干。” 桑玉还是没有对她的蘑菇放弃,林大山笑着点头,“要得,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山里捡蘑菇。” 两人正说得高兴,就听见一声尖细腻人的声音。 桑玉抬头一看,那人穿着一身桃红色衣裳,一把青丝梳成山村里随处可见的妇人发髻,只是,那发髻侧边戴着多粉红色的绢花,看着人要艳丽一些。模样长得算不上好看,只是那一双丹凤眼稍有些特色,微微翘起的眼角有股风流娇媚的感觉。此刻,她正站在院子外面挑着眉看着这边。 “哟,大哥,你这日子过得不错嘛。”林兰香站在院门外面,这几天,林大山砍了好些竹子,把自家院子用竹篱笆围了起来,看着稍微要好些了,只是,那茅草屋,低低矮矮的,林兰香不由得翘起了的嘴角,一脸不屑的样子。林大山被分家出来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也晓得分得的屋子是什么样子,那还是自己爷爷以前生活的祖屋,后来又新修了房子,这房子也再也没有住过人,年久失修,就连村子里的最调皮的小孩也不愿意来这里玩。如今这院子里到处都是竹子木头的,更加脏乱了,林兰香觉得她连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哼,若不是为了那件事,她才不会来这里呢。 林大山正在跟桑玉说话,抬头一看,是自己的大妹林兰香,嘴角不由得露出憨厚的笑,那脸上还透着几分的高兴。忙站起来,“大妹咋回来了,站在外面做什么,赶紧的进屋吧。只是,这家里也没咋的收拾,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嗨呀。”林大山忙着招呼林兰香进屋,又是找凳子,又是倒水的。 那林兰香只站在门口,嘴角挂着不屑的笑容,似乎不把林大山的忙乱放在眼里。 桑玉一听两人的话,就知道那女人是林大山的妹妹,想到王氏那几个,桑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现在对林家人完全没有任何的好感,大概就是别人说的偏见吧。她觉得,这不能怪自己,谁叫那次光是去要个针线,就整的自己像是去抢劫似的。 所以,在看到林大山满屋的找凳子的时候,桑玉也没有把自己坐着的唯一的一个小板凳让出来,就连屁股也没有抬一下,只是双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兰香,那眼睛里,是等待着什么好奇。 林大山找了一圈的板凳,到最后也没有找到。他这几天都做竹篱笆去了,就连桑玉的那个小竹凳,还是她强烈要求下要做的。林大山才想起自己坐的那个厨房里烧火的小板凳,憨笑着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林兰香说道,“大妹呀,家里的凳子都让你二嫂子搬走了,我这几天又忙着没空做,你就将就着坐吧。啊。你也走累了吧,我去给你倒杯水。”说着,又要往屋里去。 林兰香原本就没有打算要去坐着聊什么天,她斜着眼睛瞥了眼林大山刚才坐的板凳,哼,就那种东西也配给她坐,她身上穿的可是新裙子,要是弄脏了,可怎么办。再说了,自己这大哥从来都只知道在田里转,身上全是泥巴,他才坐了,自己还不得沾一身的土,她这裙子才第一回穿呢。 忙摆手道,“不用了大哥,我站着就好了,咱兄妹间也好久没在一起说说话了,你看我嫁到镇上,平日里又不常回来。哟,这是大嫂吧。长得可真水灵呀。”林兰香又看着一旁好奇宝宝的桑玉问道。 这下桑玉终于眼睛里有了点别的东西了。这还是林家第一回有人主动注意到自己呢,还叫自己大嫂。这可是稀奇的事情。桑玉原本好奇的目光中多了一份审视。 林大山最宝贝的就是自己的这个媳妇儿了,虽然,村子里的李老头儿说她不能生孩子,可,自己就是宝贝她,就是舍不得让她受一丁点儿的委屈,当然,也希望所有人都喜欢她。 平日里,桑玉也从不去林家,有时候自己要去看看爹娘,让桑玉一起,她也不愿意,宁愿待在屋里发呆,自己也不愿意强迫她。桑玉又很少出门,当然,现在天气也热,自己也不想她出门,只和何嫂子能多说两句话。这大妹自己分家后第一次来,就喊桑玉喊大嫂,就连小妹梨香都没喊过呢。喊得林大山心里甜滋滋的,说不出的幸福感受。 又怕桑玉不愿意,小心翼翼的看向桑玉,见她脸上并无恼怒,也松了口气。 桑玉见说道了自己,也不能装着没听见了,可是,又不想多说话,只淡淡的说道,“你好。” 便不再言语了。坐在矮凳子玩着自己的手指。也不知道是不是做多了饭的缘故,咋个就感觉手指变粗了呢。桑玉把手指面向太阳的方向,太阳光下雪白的手指几乎就变成了透明,看来看去,还是没什么变化嘛。 林兰香本以为桑玉多少也会顾着自己大哥的面子多说几句,却这么两个字就没有了,也不招呼让自己坐喝茶什么的,居然自顾自的玩着手指去了,亏自己还在一脸微笑的等着她的下话呢。当即脸上就难看起来了。 再一看桑玉那白皙秀丽的小脸,顿时心里更加不喜。连自己都二十四岁了,自己这大哥都快三十的人了,要找也是该找个年纪差不多的吧,这大嫂听说才十五岁呢,比自己还小,跟梨香差不多大。又想起她家那口子刘长贤,心里更是对桑玉厌恶上了。连眉头都不由得皱了起来。 看来这男人都是爱美色的。 林大山见林兰香一直站在外面也不进来,就想着自己的院子是不是太乱了,大妹嫁到城里,定是爱整齐习惯了,自己这院子,还真不知道该咋个下脚。忙把院子里的竹子木头往边上堆。 桑玉也没说话,就这么兴致勃勃的看着林大山忙的满头是汗,就连林兰香也没有一句话的帮助。嘴里说着家常,眼睛里却满是不耐烦。 林兰香进了屋,林大山给她倒了碗水,林兰香看也没看,连手都没有抬一下。 “我说大哥呀,你这屋里也是时候该休整一下了吧。你看着屋顶,全是洞,晚上睡在这屋里,连天上的星子都看得到。万一下雨了,可咋办呢。你看,你连个门也没有,大嫂生的这么年轻秀气,万一哪天屋里来个贼,出了事可咋办哟。” 林兰香眉头深锁,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 林大山听了这话,特别是后头那一句,心都被提起来了。是啊,桑玉长得那么好看,若是出了什么事,自己可怎么对得起她哟。林大山简直都不敢想。再一看自己这屋,确实太过简陋,一点都不安全。又恨自己的木头脑子,怎么都没有想到,还特满意现在的生活。 第二十章 土豆烧肉 “我又何尝不想啊,只是,家里哪里有钱呀,我又是分家了的,也不好向爹娘要钱。唉。” 说完,深深的叹了口气,就连那背都瞬间被压弯了似的。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要不,林兰香怎么就突然过来了呢。要知道,她还在家当姑娘那会儿,就跟林大山不亲,虽然,林大山小时候也背过她,给她在山上摘过野果子吃,可她最喜欢的还是二哥林大发。林大发生的白净,又从小读书,一身都是那书卷气,比林大山一身的泥巴跟汗臭味好闻多了。 听到林大山的回答,她明显的不相信。脸上却还是笑道,“怎么会呢,大哥你分家出来也个把月了吧,爹娘又没有管你要银钱粮食,大哥又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又会打猎,难道就没有存点钱吗?” 若说前面是试探,这就是赤裸裸的打听了。 桑玉本来坐在外面也没有想管屋里发生什么事,就听到那林兰香居然开始编排起自己来了,那话里明面上说着自己长得好看,听着是在夸自己,往深里一想,却是在说自己狐狸精似的到处勾引人,不然,又怎么会有贼到这个一穷二白的屋里来呢。她本想弃之不理,也免得再惹是非,没想到那林兰香居然想着打听自己的家私,暗着不行,还来明的。 她那几个钱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打络子赚的,都还没有捂热呢,你就想着法儿的来要了。 桑玉也不愿意沉默了,本来还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现在看来,倒是不行的了。 站起来靠在门边,轻笑道,“我说,那啥,大山的妹子?听你这话,就是不相信你大哥的话了。唉,可怜我们这家徒四壁的,连个门都没有,要不,大山的妹子你接济接济我们,帮我们修个门,顺带再帮我们把那漏雨的屋顶也给修了。你们家不是在镇上住的吗?那镇上多洋气呀,听说遍地都是钱呢,比我们这些乡下人强多了。” 那林兰香哪里晓得桑玉会突然的插话,还说让她出钱帮他们修房子,当即就想开口骂道。 却对上了桑玉似笑非笑的眼睛,那话就这么堵在喉咙,上下不得。林大山也感觉到此刻的气氛有些不好,有些紧张的挥着手,“哪里需要大妹出钱给我修房子,我这房子还能住,等到入秋了,我去山里多打几只野兔子,去镇上卖了钱,就能修了。只不过,这门,还是大妹想得周到,等我明儿去山里砍了树,就做。” 桑玉懒懒的又坐回到板凳上,对于里面的事情不再理会。太阳慢慢的西沉了,可是,即便是这样,也完全没有一丝的凉意。就连风吹,也散发着一股热。 林兰香有些气恼,她看着桑玉坐在板凳上淡然无比的样子,心里就不平衡了,也说不上为什么,明明桑玉过得没她好,穿的衣服没她好看,又不是嫁到镇上的,她就是看不顺眼了。 出口讽了两句,桑玉也没理她,林大山又一脸木讷的样子,林兰香也觉得甚没意思。想说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说出来,跟林大山寒暄了两句,隐约听到林大有的女儿林春风在叫她吃饭了。想了想,还是先回去吃了饭再说吧。就跟林大山道别了。 林大山很久没看到林兰香了,他从小就爱护自己的这些弟妹们,山里摘了果子也从来都舍不得自己吃,都是搁兜里留给弟弟妹妹。见林兰香要走,就要留着她吃晚饭。 林兰香瞥了眼这屋内的简单摆设跟屋顶透风,留她吃饭?吃什么,吃草吗?脸上不动声色,笑着推辞道,“大哥,下次吧,刚我出来的时候娘就说了,大哥家也过得不好,再说了,娘都做好了,这不,都让春风来叫我了。我就先走了啊,大哥。”说完,拍了拍裙子,似乎那裙子上有什么脏东西似的,看也没看桑玉一眼,撩着裙子就走了。 林大山原想着家里买了肉,正好自个儿大妹来了,晚上好烧着吃呢。却没想怎么也留不住,心里叹息之余,把林兰香送到院门口,才回来。 桑玉心里却不这么想,这林兰香一副笑脸吟吟的样子,指不定心里怎么寒碜自己呢。走了正好,今天买的肉虽说是冰在井水里,可是,到底不是冰箱,没有那强大的功能,晚上肯定得吃了。林兰香要是在这儿,指不定自己这肉,就得喂狗了。自己自醒过来就没吃过一次,要不是打络子卖了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呢。不过是吃肉而已,若搁以前,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呢。 一想起吃肉,桑玉的整个神经都被调动起来了,这完全是馋虫在作怪了。虽说有肉了,可是,家里连菜都没有,难道就吃肉炒肉?虽说,那样也不错哈。 林大山因着林兰香没有吃了饭就走心里有些闷,就听到桑玉在叫他。 想了想,便说道,“这样吧,我去何大哥家里拿几个土豆,晚上就做个土豆烧肉,等做好了,你给何大哥家里端一碗过去,他们帮我们不少呢,咱也没什么谢谢他们的。” 没想到林大山还有着觉悟,桑玉不由得另眼看了他一眼。 林大山去何大家里的时候,桑玉就开始煮饭了。拿出装米的袋子,一看,米已经不多了,再吃两顿就没有了。看来,得去找王氏拿谷子了。 何大回来的时候,锅里的水已经开了,桑玉用锅铲搅了搅,免得米粘在锅底。又盖上锅盖,留了一小条缝隙,继续烧火。 何大怀里抱着五六个大土豆,一回来,把那土豆都搁地上,舀了水在盆子里开始清洗起来,还是才挖的土豆,土豆皮被手一搓就掉了,没一会儿,土豆就变得白白胖胖的了,盆子里的水也满是泥巴。林大山又换了一盆子水,把土豆清洗了一遍,又用刀切成了细长条。 放在井水里的肉冰冰凉凉的,林大山鼻子嗅了嗅,还好没坏掉。那肉也不是完全的瘦肉,下面还垫着一层油腻的肥肉,应桑玉的强烈要求,林大山把瘦肉跟肥肉分开,各自切成方形小块。 桑玉锅里的饭已经煮好了,她把饭盛在一个大盆里,林大山把锅洗干净了。就开始做土豆烧肉。因为家里没有油,林大山就先把肥肉放进锅里,顿时只听得跐溜一声,那锅里马上就飘出了一股诱人的香味,林大山喉咙骨碌一下,咽了一大口口水。 桑玉也闭起眼睛,鼻子里全是那股诱人的香味。若是在以前,她肯定觉得腻死了。可是,现在,她闻着这香味,嘴巴里的口水越来越多,连肚子都在咕咕直叫。 林大山用锅铲按着肥肉使劲的压,没一会儿,锅里就有了些许的猪油,这古代的猪可跟超市里买的不一样,都是喂的青草菜叶子,一点儿激素都没有,那油,可是货真价实的猪油,还多。林大山拿一个碗擦干,小心翼翼的把猪油舀了些在碗里,那么多,土豆烧肉也用不完,留着以后炒菜吃。 然后,又把瘦肉放在锅里炒,那瘦肉粉红粉红的,看着特别鲜嫩。最后,才把土豆倒进锅里。放上盐,盖上锅盖。开始焖起来。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的样子,林大山把锅盖揭开,顿时一股香味扑面而来,迅速弥漫在整个厨房。桑玉咽了口口水,两只眼睛又大又黑又亮,期盼的望着林大山。 “好了没有好了没有?” 林大山拿锅铲舀了块土豆瘦肉在一个碗里,把碗递给桑玉,“你尝尝看,好了没?” 桑玉接过碗,拿筷子夹起土豆,用嘴吹了吹,才小心翼翼的送到嘴边。 咬了一小口,顿时一股土豆的香味夹杂着肉的味道浸在口腔里,真是好吃。 “好了。”桑玉吃完,眯起眼睛一脸满足的样子活像只晒够了太阳的猫,可爱极了。 林大山最后又放了些调味品进去,用锅铲搅了几下,就盛出来了。 又舀了碗递给桑玉,“你去给何嫂子家端过去吧,我端一碗给我娘,他们现在也该是在吃饭了吧。” 桑玉兴致勃勃的接过碗,就要迈步,听到林大山的后半句话,踏出去的一只脚还没落地,“你要给那边送过去?” 她脸上的惊讶太过夸张,不,不止惊讶,差不多能用惊恐来形容了。只是林大山却没想那么多,他一边往那碗里舀着肉,看了看,又往里面加了好些肉。桑玉的眼睛随着他的手,不停的抽动着。 那碗里几乎就是肉了,再一看自己吃的,里面全是土豆。原想着能解解馋,没想到林大山会突然来这一招。桑玉气得牙痒痒。 猛地夺过林大山手里的碗,怒气冲冲的看着林大山。 林大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手一顿,“咋的啦?” 他不知道桑玉这怒火是怎么来的,还问这样的问题。 桑玉气得要死,自己想了好多天的肉,今儿个就要吃到了,没想到林大山首先想的却是那家人。早知道,还买什么肉呀。 “你要给你娘送过去?” 桑玉死盯着林大山,问道。 林大山被桑玉问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刚才不是说了吗?难道桑玉没有听清楚?又再说了一遍。 “是啊,想必我娘他们也好久没吃过肉了,再说,我大妹回娘家了,我端碗肉过去,也是我们的心意。” 那一脸认真的表情实在是让桑玉很想笑。 很久没吃过肉了? 很久没吃过肉的是自己吧。还说最疼自己,其实最放在心上的还是那家人吧。 可是,你把人家放在心上,指不定人家心里压根就没有你呢。 桑玉笑了两声,声音中透着无限的凉意。只是林大山却听不懂。她抢过林大山手里的那碗肉,抬腿便向屋外走去。 林大山手里空了,“桑玉,你要去哪里?”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桑玉要把那碗肉带到哪里去。 桑玉头也没回,“我去何嫂子家里。”只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林大山想说,那碗肉是给我娘的,给何嫂子家里的是另一碗。桑玉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叹了口气,他不过是给娘送一碗肉而已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都是一家人,咋个桑玉就不情愿了呢。 他给娘盛的那碗肉已经被桑玉给端走了,只得端起原本给何嫂子家的肉,看着满满的土豆,想了想,又从给自己吃的那碗里挑出些肉,才端着碗朝村口的方向走去。 第二十一章 不见了 桑玉从何大家里回来,心头闷闷的,想到要把那么大一碗肉都给喂了狗,不,是喂了那一家人,她就心里不舒坦。 若是如此,还不如给何嫂子家里,大娃二娃吃了还能长身体,还能和睦邻里关系。给那家人吃了有什么用,只有找不完的麻烦,说不定,你好心给人家端了肉,人家还惦记着下一顿呢。 本来不想回家的,可是,此刻肚子已经咕咕直叫了。桑玉在外面晃荡了也有一小会儿了,刚才又跟江氏说了一会儿话,现在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想了想,还是回家吧。好不容易买了肉来吃,总不能因为这点子气就亏待自己的胃吧。 慢悠悠的走回自家的院子,屋里已经亮起了油灯,林大山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的踱着步,不就是给家里送碗肉吗,哪里知道桑玉会这样的生气,这么晚了都还不回来。林大山抓着头发想不通。 外面天渐渐暗了下来,再不久就全黑了,桑玉还没回来。林大山就想冲出去找。 就看到院子里有一个人,走近一看,才看到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 忙走过去关心的问道,“桑玉,你这是去哪儿了,咋这么晚呢,我都急死了。” 桑玉没理他,自顾自的走到屋里,林大山跟在她身后,见她不想说话,叹了口气,“饿了吧,你先歇会儿,我去厨房端饭。”说完,就出了屋子。 没一会儿,林大山端了饭出来,放在才做的临时用来充当饭桌的小矮桌上。 桑玉看着矮桌上两碗稀饭,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不,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桌子中间摆着的一小碗拍黄瓜。 她找了个小板凳坐好,然后仰起头眼睛闪亮的望着林大山,林大山被她看得心惊胆战。 桑玉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林大山有一点儿的回应。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脸上却带着平静的问道,“大山,晚上不是要吃土豆烧肉吗?你咋不去端呢,我饿了。” 林大山搓着手,眼睛四处打转,就是不敢去看桑玉。听到桑玉问,脸上越发的慌乱起来,“我娘,我娘觉得那土豆烧肉好吃得很,就,就过来都拿走了。说,我们两个大人随便吃点就好,还不如拿给大宝二宝补补身体。以后等大宝二宝有出息了,当官了,也能记着点儿咱的好处。我,我想着也是。我是个没出息的,不能给你好日子过,也能让你享享侄子的福气。” 桑玉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那感情好,她想了好多天的肉,今天好不容易咬牙买了一点,就全叫你送去喂狗了,不,还不如喂狗呢,起码你喂了狗,那狗还能给你看门呢。进了那家人的肚子,你不光讨不着好,只怕人家还以为你家里有多少的钱,准备要把你骨肉不存呢。 桑玉此刻想哭又哭不出来,想笑又笑不出来,想骂林大山两句,看他那耸拉着脑袋一脸愧疚的样子,也不好说些难听的话。想来古代的男人就是以孝为天吧。 反正那土豆烧肉就跟肉包子打狗一样,有去无回了,自己再怎么骂他,也于事无补了。 桑玉也只能心里憋着一口气,就着那拍黄瓜吃稀饭了。 心里却在无比的庆幸,幸好她没有把藏钱的地方告诉林大山,不然,只怕她以后真的连哭的地方都没有了。 也正是她这一习惯,才让以后离开的时候没那么心酸。 林大山见桑玉不再问,只是安静的吃饭。他心里更加的愧疚起来,只是,那边是他亲娘,百善孝为先,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委屈了桑玉。所幸,桑玉还能理解他。 林大山也坐下吃起了饭,只是,却没有人开口说话。林大山想逗桑玉开心,因为桑玉实在是安静得让他担心。只是,他的那些他觉得有意思的事情,桑玉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吃了饭,林大山把碗拿去厨房里洗,桑玉走到院子里,望着天边的皎月,觉得心里咋个就跟那月亮的颜色一样,拔凉拔凉的呢。 扭头看着在厨房里收拾的林大山,桑玉嘴角勾起一抹只有自己才明白的笑,为什么突然又觉得生活毫无希望了呢。 生活呀,灰色的生活呀。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桑玉想起小野鸡小绿还在院子里,天已经不早了,也该把小绿赶回家了。 她走到院子的一角,这么多天,她对自家这院子已经很熟悉了,为了让小绿更方便的活动,她把江氏那回拿过来的用不了的布料都接在一起,接成一个长长的布条子,捆在小绿的腿上,又能防止小绿逃跑,又能让小绿活动范围更大。 只是,待她走到那布条子另一头栓的地方,拿起布条子便开始往回收,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到后来,只觉得手里一丁点儿的重量都没有,就连小绿平时惯有的挣扎都没有,心里瞬间寒冷如冰。整个人木然的蹲在那里,连手上都冰凉了。 眼睛里酸涩肿胀,似乎有什么想流出来却又流不出来。 小绿不见了,可是,为什么她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小绿自个儿逃走了,而是被王氏给偷走了呢。 林大山洗了碗一出来,就看到桑玉蹲在角落,默默无声,似乎跟黑夜融在了一起。他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桑玉听到林大山出来的脚步声,她头也没有回,只听到冰冷的声音,似乎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小绿哪儿去了?” 林大山嘴里干笑着,脸上想扯出一丝笑,只是那嘴角不自然的抽动着,比哭还难看。 “不就是一只野鸡吗?有什么的,等下次我进山了再给你抓好不好?你要是特别的喜欢,那我们就抓两只,三只,到时候我再给你在院子里围个鸡圈。你想养多少都行。” 林大山知道桑玉有多喜欢那只鸡,刚才他娘过来端肉的时候,临走前把那只鸡也拿走了。他想着左不过只是只野鸡而已,再说了,自己好久没进山打猎了,家里肯定也好久没打过牙祭了,大宝二宝肯定嘴馋了,他心里也有些愧疚。 不过是只野鸡,再喜欢也是个畜生。难不成桑玉还能找大吵一架不成? 在他的心里,桑玉一直都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善良美丽,偶尔会有些小性子,他也很喜欢。这样的女子,都是孝顺的,想必桑玉也是乐意的吧。 这样想来,林大山心里就完全没有负担了。但是现在,林大山心里却不敢那么认为了。 此刻的桑玉说话跟平时并无其他的差别,可是,林大山就是觉得心里像悬着块大石头,一点儿都没有底。 他只得那么回答,私心里觉得那个回答是最完美的。 桑玉似乎没听到林大山说的话,她手里握着那根布条子,“我的小绿哪儿去了?”清脆冷淡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特别的清楚。 林大山隐隐感到一丝的压力,他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难道桑玉没听见。 又说了一遍。 桑玉站起身来,可能是因为蹲太长时间,腿上的血液神经被压迫到了,站起来的时候,眩晕了几秒,身子也摇摇晃晃的,林大山见状,赶紧的过去一把扶住桑玉。 桑玉猛地一甩手,林大山的手停在半空,他被桑玉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不明就里了。 桑玉转过身,抬起头望着他,眼睛里依旧是黑白分明的,可是,林大山却被她看得有些心悸了。 “我的小绿在哪里去了?” 桑玉死死的盯着林大山,从林大山的表情行为来看,什么结局,桑玉已经明白了。只是,她还是想听林大亲口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听林大山亲口证实什么。 也许,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林大山尴尬的收回手,也不敢去看桑玉,嘴里只诺诺的说道,“刚我娘过来,看见了,就,就带走了,说是,我大妹回娘家,桌子上也没有好的,正好可以拿回去炖一锅汤,还说,让我一会儿也拿个碗过去,端一碗汤回来给你补身子。”抬头看向桑玉,“桑玉,你,你看我娘对你这么好,你,你就不要生气了。你要是想喝鸡汤,我,我马上就过去端,我娘说了,会给我留一碗的,都盛好了的。” 桑玉被林大山的这一番话说得差点儿仰天大笑,对她好?还说给她一碗汤补身子?桑玉紧紧的握着拳头,她怕自己稍微不注意就想揍眼前这个孝顺无底线的男人。眼睛也发红,就这么盯着林大山,林大山被她看得全身发毛,也不敢乱动。好一会儿,桑玉控制住自己,她脸上的怒气消失不见了,换上一脸明媚的笑容,眼睛弯成天边的月亮一样的弧度,似乎还有着无数的星光,在眼里闪动着,风吹动着她两边垂下的头发,好看得就跟那画里的人儿一样。 林大山差点儿看呆了。 桑玉轻挪慢步,羽步翩翩的走进厨房,拿了一个破碗出来,看也不看林大山一眼,径直朝院门走去。 林大山急了,忙跟出去问道,“你要去哪儿?” 桑玉闻言脚步一顿,回转身朝林大山灿然一笑,“你不是说你娘给我留了鸡汤补身子吗?我去向她要鸡汤呀,那小绿好歹也是我养了这么久的,吃不着肉好歹也要喝一口汤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大山站在院门口,心里无为齐全,却又具体说不上是什么味道,只是桑玉刚才的话,却让他的心跳莫名的停了一下。 眼看着桑玉没了身影,林大山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第二十二章 上门 桑玉就拿着一个破碗就朝那家里走去了。一出了院子,她脸上的笑就消失了,看起来很平静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现在有多生气。不,已经不能用生气来形容了,此刻,桑玉已经完全控制不住她的脾气了。 银色的月光下,桑玉在路上走着,她的嘴角慢慢的勾起一抹奇异的微笑,那笑很亮眼,就跟那早上的蔷薇一样迷人,只是,眼睛里却没有一点温度。 怎么办,我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了呢,桑玉,你要怎么做呢?呵呵。 林大山隔着一小段距离小心翼翼的跟在桑玉的身后,他不敢靠太近,桑玉走到林家院子大门口的时候,正听到屋里王氏在喊吃饭了。她嘴角勾起,脚用力一踹,那大门并没有用门闩闩住,只听得砰地一声,门就开了。 王氏今天心情特别的好,先是大女儿回娘家了,然后又是从大儿子家里端了一大锅土豆烧肉外加一只野山鸡,她已经好久没吃过肉了,从大儿子家里一回来,就把那山鸡杀了炖了。现在只闻得厨房里一阵的肉香,可馋死人了。 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若不是为了炖这只鸡,早就已经吃完饭了。只是,这饿得也挺值的。 院子里林大宝跟林二宝还在疯跑,王氏脸上满满的都是慈爱,拿着锅铲走出去喊道,“大宝二宝,可别玩了,赶紧的歇歇,马上就要吃饭了。”又朝张氏喊道,“三儿媳妇,还不快去叫大伙儿吃饭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整天的就知道偷懒耍滑,真不知道我林家倒了什么霉了,尽讨些不下蛋的母鸡。真是晦气。”说完,嫌弃的瞥了眼张氏,一扭身又回了厨房。 张氏垂着头站在那里,她手里还抱着柴火,心里酸酸的。自己嫁进林家也有六年多了,从来都孝敬公婆,家里的事儿也都是抢着做,从来都不敢偷懒。如今只得了两个女儿,可也乖巧可人,却被婆婆这么说,张氏心里恨不得马上摔了手里的柴火走人。 可是,想归想,她哪里就敢真的那么做了。 默默的把柴火放进厨房里,用衣袖抹了下眼角,就走出去叫人吃饭了。 林兰香正在林梨香的屋子里,两姐妹正说着知心话。这林兰香比林梨香要大上十岁,这林梨香就是林兰香带大的,两姐妹的关系自然亲热些。正说得有劲,就听到张氏在叫吃饭了。林兰香肚子早就饿了,听到吃饭,觉得更饿了。 两姐妹走到堂屋里,林老头儿跟林大发几个也正从院子里进来。若在平时,女人家是不能上饭桌吃饭的,可是,今儿个家里打牙祭,也就是例外了。 林大宝跟林二宝早就在桌子边围着了,刚在院子里玩的时候就闻到鸡汤的香味,肚里的馋虫早就被勾出来了。 也不等别的人,早早的就爬到了桌子上,王氏心疼他俩,一人给夹了一个鸡腿。此刻他俩吃得满嘴都是油。 张氏的两个女儿挨着林大石站着,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那桌子,满是羡慕的望着林大宝跟林二宝,不时地吞咽着嘴里的口水,可是,却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并没有乱动。 林大有看着自己女儿这副馋样子还一直隐忍的模样,心里难受极了。恨王氏的偏心,又恨自己没本事,赚不到钱,心里不免想起了大哥林大山,若是自己分家出去了,会不会好一点呢。 林兰香一到堂屋,就看到林大宝跟林二宝都在桌子上吃起来了,母亲王氏就在一旁看着,林兰香张嘴想说什么,想了想,又把嘴闭上,头瞥向一边,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林梨香仿佛司空见惯了,看见这一幕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桌子上满满的都是菜,中间是一大锅的鸡汤,王氏招呼着一家人赶紧坐下吃饭,这都多晚了,要不是炖这锅汤,现在只怕都要休息了。 大家也早就被这鸡汤的鲜香味勾得胃酸分泌加强了,看到终于做好了,也早就迫不及待的要上桌吃饭了。 就听到院子里砰地一声,所有人的手都不由得抖了一下。 出来就看到一个人影在院子里,待那人走近,才认出来是桑玉。 这下王氏的脸上不好看了。 “你这个女人来做什么?” 要说这王氏,真的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喜欢林大山,林大山也是她的儿子,亲生的儿子,可她就是做不到别的儿子一样疼。别说疼,完全就是忽视了,连带着忽视的,还有地里的庄稼。反正地里的庄稼都是大儿子侍弄,侍弄得还挺不错的,她只要有粮食吃就够了。现在林大山分出去了,就只得了那么点东西,分家那会儿,分到的东西就跟打发那叫花子一样,可就是这样,她心里还是不舒服,觉得自己亏了。 亏了? 一个当母亲的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态呢? 如今看到桑玉,还是独自一个人来,王氏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陈氏向来都是王氏的跟班,最爱拍的就是王氏的马屁,此刻她站在台阶上,俯视着看着桑玉,语气中有着明显的不耐烦了。 “可不是,你这女人不在自己家里待着,跑我们这里做什么,大哥也真是的,都不好好管管,都已经这么晚了,要是不小心碰到村里的二**,那可咋办呀?” 陈氏早就想吃饭了,等到现在,都快要上桌子了,却被桑玉搅和了,心里自然舒服不到哪里去。居然连二**都说出来了,这可不比现代,什么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都是说不通的。古代人都很无聊,最喜欢人云亦云三人成虎,稍不注意,就真的会一不小心的就跟那二**扯上关系。 那二**可不是什么好人,在村里最是泼皮无赖了,又好吃懒做的,每日里睡到三竿才起,地里的庄稼也从来不管,虽然他爹给他留了两块好地,可现在地里的杂草长得都比人高了。就连村长都感叹过,若是这地里种上庄稼,只怕就跟这杂草一样长得繁盛呢。 二**平日里就东家摸西家串的,还喜欢调戏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最是讨人嫌的。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谁见了他不绕道而行的。 如今,这陈氏居然把桑玉跟那二**扯在一起了,这不是明摆着要毁了桑玉的名节吗? 可是,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陈氏这般说,说的还是林家的长媳,可是,在林家那边,居然无一人出来制止,相反的,大家都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还不算什么,林家人不喜欢桑玉,自然没人希望她好。甚至,桑玉过得越不好他们就越开心。可是,作为直接当事人的桑玉,脸上居然无一丝的愤怒,甚是泰然自若的样子,这就真的很奇怪了。 可是,现在,并没有人注意到桑玉脸上的不正常,他们只想着赶紧让这个女人走,他们好吃饭。桌子上的那只桑玉养的野鸡早就在勾引他们了。 听到陈氏的话,桑玉抬头看了她一眼,陈氏见桑玉看自己,有些骄傲的仰起头,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 桑玉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平淡得就跟那白开水一样,仿佛被说的那个人不是她。 突然,她笑了,轻轻的声音,就跟细小的雏菊在夜里绽放一样好听。 抬眸注视着陈氏,眼里似星光坠落,却是寒冰锋利。 “二**?那是谁,我不认识。呵,看你这样的紧张,莫不是你的老相好?你对他这样的熟悉,连他晚上出不出来的都知道,你们大概经常在晚上出去幽会吧。”又扼腕叹息的样子抚着额头,“唉,虽然我不喜欢你这个女人,本来你就喜欢挑破离间爱搬弄是非,长得又丑,我就没见过比你还要丑的,还肥的跟头猪似的,我也喜欢不上来。可是,你好歹成家了儿子女儿都那么大了,咋个还能在外面找男人呢,你说你找男人也就是了,干嘛还死不要脸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说呢,你这是要向我们这些泥腿子炫耀你夫子夫人有很多个男人吗?” 桑玉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说得很是云淡风轻,本来,这也不关她什么事情。 可是,听到耳朵里的一众人都变了脸色,虽然桑玉看不清都变了些什么颜色,可是,她知道一定很精彩。 陈氏被桑玉这一番话说得差点吐出一口血来,她什么时候找男人了,而且还找的是二**这样的不入流的,她要找,也是找个白净干净的。 啊呸,她才没有找男人呢。 手指着桑玉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下不出蛋的婆娘,老娘什么时候找男人了,你丫的才找男人了呢。就你那破屋子,大伯子成天的在外面干活,指不定有多少的男人呢进去过呢。老娘就不信了,你还来污蔑老娘,老娘,老娘。”半天的老娘也没有说出什么来,只是求助似的看向王氏,要王氏给她撑腰。 王氏完全是被桑玉的话吓住了,从来没有想到只是个捡回来的女人,居然嘴巴这么厉害。 第二十三章 突发事件 王氏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桑玉朝自己走过来。王氏虽然粗俗,可粗俗并不代表粗心。她活了大半辈子了,算计了大半辈子,心里对别人的戒备早就形成了一种习惯。当桑玉走近,她自动的就转换了模式。 “你想干什么?”眼睛盯住桑玉,生怕她做什么似的。 桑玉轻轻抬眼,颇为不屑的扫了王氏一眼,她对眼前这个处处势利的乡下妇人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停在王氏面前三步开外的样子,与王氏对视着,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的疯狂。王氏被桑玉看得有些不自然了,她还从没有被别人这么直视过这么久呢。就有些不耐烦了。想斥责桑玉几句,就听到桑玉轻声的笑了。 “我干什么?我还能干什么啊。你们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把我养的鸡都给抱走了炖了汤,还问我想干什么?你脑子有病吧。今天吃药了没有呀。还说给我留了碗汤补身子呢。这不,我也好久没吃肉了,听到你儿子说给我留了汤,我就端着碗过来了。我养了那么久的鸡,还好还记着给我留碗汤啊。真是对我不错呀,你说,我是该感动呢,还是该感动呢。你们对我这么好,我不报答报答你们,我怎么对得起你给我留的那碗汤呀。呵呵。” 林大山一直都跟在桑玉的身后不远处,桑玉说这段话的时候,他刚到大门口边,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本来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桑玉并没有闹,只是来要碗汤,是他想太多了。忙走进院子,走到桑玉的旁边,桑玉并没有去看林大山,眼睛非常认真的看着王氏,似乎,她说的都是真的,真的要想报答他们。 林大山先给林家人问了好,看着桑玉脸上平淡如水,朝王氏憨笑道,“娘,桑玉一听说您给她留了汤补身子,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这不,才吃了饭就过来了,还说要好生的谢谢娘关心她。” 林大山现在也会说好话了,他也希望家里人能喜欢桑玉,可是,桑玉并没有领情,只看着王氏,王氏也不领情,鼻子里轻哼一声,“谁要她谢我,少来烦我就好了。我也没什么汤,下不出蛋的母鸡,还补什么身子,就算有,我也不会给她,多浪费。” 王氏从来就待自己的大儿子不一样,后来得知,自己的大儿子居然进山里打猎了都不把野鸡拿来给自己吃,反而养在屋里,心里就更不爽了。分家后,她也一直都没有去过自己大儿子的屋里,她嫌那屋里脏乱破旧,不过更怕的林大山向她要钱要东西。 她一辈子计较惯了,凡是在她手里的东西那就是她的,要再让她拿出来,那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林大山脸上顿时变得非常的难看,就连手都不由自主的紧握成了拳头。他是个不会隐藏自己表情的人,听到王氏的话,脸马上就垮下来了,就跟那天气一样,刚还是晴空万里,瞬间,就乌云满天了。桑玉的脸上却无丝毫的变化,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似乎早就猜到了。 林大发等了很久都不见吃饭,肚子早就饿了,在屋里不耐烦的喊道,“什么时候开饭呀,都这样晚了,是不是要饿死人呀。”他最恨的就是自己的这个哥哥,成亲前还好,只是木讷一些罢了,没想到成亲后,居然麻烦事情不断。不过就是个婆娘,实在是不听话就揍呗,有你这样宠的,迟早她会上房揭瓦。 林大发在林家可是重要的存在,他是一个读书人,当然,他自己从来也自诩读书人,虽然没有考上功名,可是却是一个私塾先生,试想一下,在这种贫瘠的乡下,能有多少人会识字呀,一只手都数得清楚。这是王氏最自豪的事情。在家里,除了林老头儿跟王氏,也就林大发能说得上话,而王氏,对自己的这个二儿子也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的。 此刻听到林大发发话了,王氏也不愿意跟桑玉多扯,再说了,她肚子也早就饿了,再不吃饭,桌子上那满桌子的饭菜都冷了,鸡汤嘛,还是要趁热喝比较香。 “好了好了,我们要吃饭了,你们既然都吃过饭了,就都回去吧。别在这里惹得我心烦,真是的,看得我眼睛都疼了。”王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脸上的表情像是在驱赶恶心的苍蝇。 林大山听到王氏说眼睛疼,马上就问道,“娘你眼睛疼吗,要不要去看大夫,我马上去请李老头儿过来给娘看看好不好?” 林大山这样的孝顺,王氏却并不接受,她现在最想的就是赶紧让林大山两人走,“我没事,你们只要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全好了。赶紧走吧,看着真是烦人得很。” 林大山此刻心里也明白了,脸上有些尴尬。只是他向来顺从惯了,又最是孝顺的一个人,扯了扯桑玉的袖子,轻声道,“桑玉,我们回去吧,天也晚了,你要是想吃鸡,我下回再去山里给你打野鸡好了。咱回家吧。” 桑玉听到林大山的话,突然觉得很好笑,她侧过头,笑眯眯的望着林大山,“然后,再把我炖好的鸡汤给你娘送来?哦,对了,还得想个好点儿的理由把我支开,因为,若是我在的话,肯定不会让的。对吗?” 桑玉不想那么想林大山,可是,她现在真的很生气,她,很少生气的,真的很少,平时的她,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可是,一旦她真的生气了,绝对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表面上越是轻松平淡,心里越是翻天巨浪。 林大山脸上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他想笑笑,可是,被桑玉这么看着,嘴角扯出一丝笑比哭还难看。 “不,桑玉,我没有,没有。” 他想解释,奈何最笨,最后只得无可奈何的看着桑玉。 王氏却被桑玉的话说得火气蹭蹭的往上冒,她双手叉着腰,虎着一张脸,就开始破口大骂,“给我送来又怎样?我儿子打的野鸡,难道我这个当娘的就不该吃?难道就该都进了你这个下不出蛋的女人的肚子?那是我儿子,我愿意吃是我愿意让他孝顺我,我要是愿意,立马就叫我儿子休了你,看你还能在我面前这么放肆,真是一点家教都没有,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家养出你这样的丢人的东西,哼。” 就连陈氏李氏也在一帮帮腔,张氏站在屋檐下屋檐下阴暗的地方,只是看戏样的看着,没有吭声。 桑玉最恨的就是别人说她的家,你可以说她,骂她,可是,不能说她的家,她的家,是她的奶奶,只有奶奶才是她最亲的亲人。桑玉眼睛发红,直勾勾的盯住王氏,王氏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麻了,一脚踢到林大山的脚肚子上,“你这个狗东西,还不快把你媳妇儿带回去,还想在这里惹我生气吗?” 林大山忙应了一声,也不管桑玉愿不愿意,拉着桑玉的胳膊就飞快的往外走。桑玉竟也没有反抗,就这么任着他。 王氏见林大山跟桑玉终于走了,舒了口气,朝门口的方向啐了一口,“真是晦气。”便张罗着一家人吃饭了。 毕竟这一家人还是挺多的,坐也坐不下,就让三个女孩子,也就是陈氏的小女儿林春梅,张氏的两个女儿林春风跟林春雨,夹了菜就坐在小板凳上吃。 张氏心疼自己的两个女儿,不停的从桌子上给俩小的夹吃的,就怕她们吃不好。 陈氏心里就不安逸了,轻哼了一声,“我说老三家的,你吃就吃嘛,何必全都夹到碗里,你都夹完了,我们还吃什么呀。” 说着放下筷子,也不吃了,就看着张氏。 张氏被陈氏看得脸色通红,唯唯诺诺的说道,“二嫂,我,我是给孩子们夹,孩子们也没上桌子,碗里的菜也不多。” 陈氏冷笑一声,“不过是个丫头片子,上什么桌子,有的吃就够了,桌子上的菜就那么点儿,难道还想吃够吗?你有那空闲儿,还不如给你两个侄儿多夹些菜,等他们以后当了官,也能记挂着你们的好吃。女孩儿有什么用,左不过是别人家的人,哪里有儿子贴心。”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捂着嘴笑了起来,“哎哟喂,你看我这脑子,我居然忘了三弟妹家里是没有儿子的,呵呵呵。”话间,还示威似的朝张氏挑了挑眉。 张氏被陈氏说得心里一痛,就连林大有也顿时觉得嘴里的鸡汤没有了鲜美的味道。 王氏把碗重重的落在桌子上,“这么多吃的都还堵不住你们的嘴。”又朝张氏看到,“老三家的,你也别给丫头们夹菜了,还是多照看照看着大宝二宝吧。” 陈氏得意的看了一眼张氏,又拿起筷子继续奋战。 张氏被王氏说的差点没掉下眼泪来,她埋着头,眼泪就一下一下的掉进了碗里,却没有人看到。 也就在这时,突然从院子里传来一阵急速的脚步声。因着一家人都在埋头苦吃,也并没有注意。只有王氏坐在上座,看到从外面突然就冲进来一个青色的身影,只是一瞬间,她还来不及反应,还来不及呼喊什么,就听到砰地一声,然后便是哗啦一片。桌子上刚还在吃的饭菜一片狼藉,碗跟盘子碎成一片。 林大宝跟林二宝啃鸡骨头啃得正欢,从天而降的石头把桌子上的盘子全都砸碎了,那些碎掉的瓷片四处飞绽,他们的脸上手上自然不能幸免,很快,就出现了几条的血痕。 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先是愣住了,然后再一看眼前完全变了样子的桌子,马上大哭起来。 第二十四章 掀桌子 就在众人吃饭的时候,从天而降的石头毁了整桌子菜,原本好好的盘子碗顿时变成碎片乱飞。一众人在段时间的呆愣过后,马上抱着头四处的逃窜,谁也顾不上那桌子上的美味佳肴了。 桑玉站在堂屋的大门口哈哈大笑,她眉眼弯弯,是真的很开心。林大山跟在桑玉的身后进屋,也被这样的情景吓住了。他不过是稍微没注意,桑玉就跑了。他甚至都没有看到,什么时候桑玉居然捡了块大石头在手里。 原以为桑玉是不在意的,没想到却是自己错了。 林大山看着眼前的情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得愣愣的站在桑玉的身后。 王氏抱着头躲在角落,这才看清原来那个人是桑玉。看着眼前狼藉的一片,炖了好久的鸡汤也都洒在桌子上了,眼里的火似乎都能把人给燃烧了。 眼睛发红的盯着桑玉,也许是气急了,居然说不出话来了。手指着桑玉不停的颤抖,桑玉想,若是这王氏一下子气急攻心然后就来个中风该多好啊。可是,世界上那么多中风的,就是没轮着王氏。 桑玉脸上带着冷冷的笑,看着这一家人,说道,“怎么样,别人养的鸡好吃吧,你们这些卑鄙小人,好吃懒做的货,表面上一副仁义道德的样子,尽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居然把我的小绿捉了去炖汤,你们有没有跟我说过,有没有啊。现在,你们吃啊,吃啊。我叫你们吃,我叫你们这些畜生吃。吃屎去吧你们。”桑玉越说越激动,她现在已经是爆发的边缘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只想着怎么把心里火发出去才好。 看着满桌子的碗碟碎片,她快步的走过去,林大山还没来得及拉住她,桑玉双手用力抬起桌子,一个使劲,那桌子并不是很重,一下子就翻倒在地。桌子上的东西瞬间就哗啦哗啦的全都掉在地上了。 屋子里的人目瞪口呆了。 他们万万想不到桑玉居然做得这样绝,王氏在短暂的惊呆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天杀的扫把星呀,这是要绝了我林家呀。这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规矩了呀,媳妇儿居然到婆婆家里掀桌子来了,这还要不要我这老婆子活呀,哎呀,我不活了,不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呀。” 林大山一听,马上就要过去。桑玉也不拦着他,只冷笑着看着王氏,“你这老虔婆会想死,你开玩笑的吧。你若是真想死,怎么还不去死呀,又哭又闹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你想死呀,要不要我给你递把刀呀。”她环胸冷冷的看着王氏在地上打滚,林大山想去扶王氏起来,王氏一个顺手,就抽到了他脸上。他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疼。那一下不轻,啪的一声,连桑玉都觉得脸疼呀。桑玉却只是冷冷的站在那里,并没有上前。 哼,既然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一个外人的,又何必破坏人家母子间的乐趣呢。 只看好戏般的看着。 陈氏从地上起来,看着撒了一地的饭菜,眼里也满是心疼。自己的两个娃身上脸上也满是菜屑,坐在地上哇哇大哭。陈氏三步两步的就到了桑玉的面前,桑玉一个没注意,就给她一下子给推倒在地上了。 陈氏叉着腰,“你这女人,该死的扫把星,你知不知道桌子上的都是肉啊,肉啊,你知道我们家多久没吃过肉了吗?我,我打死你这狐狸精,该死的狐狸精。”说着,就要去抓桑玉的头发。 桑玉来不及躲,就被陈氏得了手,陈氏一把抓住桑玉的头发,另一只手就要朝桑玉的脸上扇去,她心里也窝火得很,天知道她有多久没吃过肉了,好不容易吃上一顿,全叫这小狐媚子给破坏了。 那一巴掌过去,只怕桑玉脸上得肿上好几天吧。而林大山此刻又被王氏拉住,不能去帮桑玉。那王氏心里也恨极了桑玉,看到陈氏在教训桑玉了,心里也很是解气,自然就不能让林大山脱手。死死的拉住林大山的胳膊,林大山稍微一挣扎,王氏就吼得惊天动地的,要了她老命似的。林大山也不敢再动,只是着急的看着桑玉那边,却帮不上一点忙。 林大有也心疼那桌子菜,他是家里的老三,老三,从来都是一个尴尬的存在,不像林大发那样读过书的,又不像林大石是家里的老小,自小便被王氏宠着,从来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是先顾着林大发跟林大石,他跟林大山只有看的份。可是现在院子里混乱一片,又是女人家之间的战斗,他一个男人,怎么好去参与呢,就想让自己的媳妇儿去劝架。扭头看见张氏站在屋檐下灯光照不到的地方,脸上的表情一点儿也看不清,丝毫没有要下去的意思。又想起那次也是他让张氏去劝架,结果却挨了自己母亲一巴掌。叹了口气,想找自己的父亲林老头儿,却根本就没看到人在哪里。 耳朵边还传来王氏陈氏的叫骂声哭闹声,林大有突然觉得好累,背上像是压着一座大山,他真的觉得喘不过气来了,月光下,仿佛连身形都佝偻了。 林梨香也被刚才的碎片渣滓吓到了,被林兰香拉着左躲右窜的,好不容易缓过来,看到院子里一片混乱,此刻家里的吵闹声已经惹得有邻居在门外观看了,她还没有嫁人,还得顾及自己的名声,她还想嫁个好人家。可是,她毕竟只有十四岁,还是个小女孩儿,这样的情况她确实有些不敢靠近,拉了拉林兰香的手,“兰姐,我们要不要去劝劝呀?” 林兰香正看得有意思,现在那陈氏正压制着桑玉,眼看着那一巴掌就要落到桑玉雪白的脸上了。都是这个桑玉,不就是拿了她家里的一只鸡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那鸡是大哥在山里猎的,他们就算是吃了,也是理所当然的。没成想,那桑玉居然把桌子都掀了。这桌子上除了那鸡,可是还有好些好菜呢,她都没夹两筷子呢。所以,她心里是超级不爽,现在看到桑玉要被陈氏打了,她心里着实是无比的痛快。哪里还肯去劝呢 对林梨香说道,“小妹,你看现在这样子,娘那么生气,二嫂也在气头上,我们俩要是靠近,肯定说不定也会被骂的。要是一个不小心,你被那桑玉被伤到了,以后怎么好找婆家呢。还是等娘消了气再说吧。”只是她眼角勾起的笑意一点都没有担心的意思。 林兰香的那番话直接就说进了林梨香的心里,是啊,她还没有嫁人,眼下正是到了说亲的时候,已经有媒婆上门了,只是王氏一个都没有看上。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这林梨香又是她的老来女,自然多疼着一些,再说了,现在林梨香还小,才十四岁,还有一两年的时间可以选呢,急什么,当然得找个好的。林梨香自己也是这样的认为的。 她从小虽然说不上娇生惯养的,可在小林村这样贫穷的村子,也算是过得比别人家的女孩子要好多了。她上面有那么多的哥哥姐姐,要说做事,也轮不上她。平日里王氏也只让她偶尔的做做饭,洗洗衣裳,其余的时间便是让她在屋里绣东西。绣的东西也不拿出去卖,全都是留着给自己当嫁妆的。 所以这林梨香长得要比小林村的许多姑娘白嫩秀气,你看她那十指纤纤,小脸儿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没下过地被太阳晒过。她平日里也鲜少出门,说话也斯斯文文的,全然不像大多的乡下姑娘,当然,她也从来都认为自己跟一般的姑娘不一样。在她看来,乡下的姑娘哪里有她那样的好看,她要嫁的,必定是那富庶之家。也只有那样的人家,才能配得上她。 其实,她私心里更是觉得就连那王妃、甚至皇上的妃子她都能做。 她最宝贝的就是她的那张脸了,听到林兰香的话,也不肯上前了。就怕被桑玉给伤到了,以后就不好嫁人了。桑玉虽是个瘦弱的小女子,可是,就刚刚掀桌子的那一幕,她就不敢冒险了。只站在林兰香的身旁,关心的看着那边,也不再说要过去劝去了。 林兰香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抓把瓜子边嗑边看了。她就恨不得陈氏的那一巴掌直接就把桑玉的脸给抓坏,一辈子都一副丑样子。她十指紧握,指甲掐进肉里都没感觉到疼痛,就像那打人的是她自己一样。 桑玉看着陈氏的巴掌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的头发被陈氏狠狠的抓着,脑袋往后仰起。可是,她的脸上并没有一点的惊慌,反而嘴角咧起,是在对陈氏笑,眼睛里的光冷冷的,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陈氏的巴掌会在桑玉的脸上留下响亮的一声时,只听得院子里突然传出一声尖细的惨叫。 再一看陈氏,她抱着脚在院子里开始打起滚来,那惨叫声就是她发出的。 第二十五章 踢腿 陈氏抱着腿在地上打滚,嘴里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她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明明是那么瘦弱的一个人,怎么打起人来这么痛。陈氏看向桑玉的眼神中也带了些惧意了。 她从来都是欺软怕硬的,所会的也不过是一般妇人的撒泼耍赖,遇上这不跟她动口直接就动手的,她的那点儿本事根本就不够看。 桑玉冷眼看着陈氏在地上打滚,你以为你真的能打到她脸上吗?想当初,苏如烟也是变着法儿的欺负她,甚至还出钱喊了小混混来堵她,受过几次伤以后,她也学聪明了,硬是挤出时间去报了个跆拳道班,她虽然长得瘦弱,可从小身体就好,在那跆拳道班学了两个月,后来因为一些缘故才没有继续去学的,可是,一般人也近不了她的身。前段时间是因为身子还太弱,稍微动一动骨头就疼。现在已经好多了,虽然还比不上在现代的时候,可对付像陈氏这样一天好吃懒做从不运动一身肥肉的女人,她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 王氏见陈氏没打着桑玉,反而自个儿在地上打起滚来了,刚才的期望落了空,自己又被林大山缠着,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恨陈氏一点用都没有,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壮得跟头牛似的,连桑玉那么一小身板都打不过,不能替她出气。最恨的还是桑玉,两只眼睛看着桑玉要吃人一样,可惜她不能亲自去教训她。只得把一肚子的气全都撒在林大山的身上,那王氏的指甲又硬又长,林大山的脸上顿时又起了几道血痕。 “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去给我把那泼妇挟住,难道要让她把家里的人都打死才好吗?都是些不中用的,连个娘们儿都不如,家里人被打了都不敢打回去,都是些孬种,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哎呀,我的天哪,这可怎么了得呀,要杀人了,要打死人了呀。” 王氏乱叫着,又拿脚踹了林大山两脚,林大山连吭声都没有,他已经不能保护桑玉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缠住自己的母亲,让桑玉的伤害能少一些吧。 但是,看到自己的家人那么怕桑玉,他心里又很难过。他是希望所有人都喜欢桑玉的。 一边是他的家人,一边是他的媳妇儿,他该怎么办呢? 林大山以前从没觉得自己很笨,可是,现在,他真的觉得自己蠢笨如牛。 林家人听到王氏的叫喊,心里有过短时间的犹豫,不过,还是慢慢的在向桑玉靠近。 当然,有几个人是除外的。 首先是林大发,他现在可没空管王氏怎样怎样的,他心里全都是陈氏躺在地上打滚,丢尽了他的脸。门口早就围了一堆人在看了,这乡下人又都是多嘴多舌的,只怕明天村里就会传开,他林大发的媳妇儿是怎样怎样的粗鄙。再说了,那桑玉那般的泼辣,还动手打人,他一个读书人,从小读的就是圣贤之书,学的是礼仪之道,奉行的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他自是不屑与桑玉接触。 再者就是林梨香了,她现在可不敢接近桑玉了,在她看来,桑玉就是洪水猛兽,脾气暴躁,打起人来手都不会软的。万一自己被殃及了,不小心受伤了,那她还怎么嫁人嘛。她还想嫁个好人家做当家夫人呢。虽然听到了王氏的喊叫,可她还是没有上前,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她相信王氏在心里也是不希望她参与的。 第三个就是张氏了,她不是不记仇的人,相反的,她被王氏陈氏欺负了这么多年,心里早就积怨已深,虽然桑玉打翻了桌子,那么多菜撒在地上,她也很心疼,也恼桑玉,可是,跟王氏陈氏这么多年的欺负来说,那根本就不算什么。不过是一顿饭,再说了,就算是桑玉没有掀翻桌子,她也吃不到什么,能吃点肉,陈氏还要把她刺上一顿。这下桑玉打了陈氏,看着陈氏在地上打滚的痛苦样儿,张氏就觉得是桑玉替自己教训了陈氏,心里痛快极了。她私心里甚至希望桑玉再多打几下。听到王氏的话,张氏就权当是没听到了。 桑玉不怕他们,按理说她应该要怕的,可是,她就是不怕,心里还隐隐升起一股说不清的兴奋感。兴许是人气极了,只会想到出气,想看到对方的痛苦,而不会再想到自己是不是能打得过吧。 李氏本来也不想去的,可是,她进门都半年了,肚子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王氏已经对她有意见了,最近还把家里的衣服都喊她洗,她要是再不顺着王氏,只怕王氏还会让她的日子更不好过。 桑玉看着慢慢向自己围拢的人,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眼里闪过一丝决绝,自己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日子却过得这么凄惨,被人欺负至此,她长那么大,谁敢这么欺负她。就算是以前的苏如烟,要欺负她还得暗地里呢。兴许,她被这些人打死了就能回到自己的那个世界中去呢。 桑玉紧握着双拳,也不再等待,没有人愿意被动的挨打。 飞快的朝林兰香冲过去,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力气,抬起脚就往林兰香的小腿骨用力一踹,那林兰香在婆家受了委屈,一肚子的气正愁着没地方发,这桑玉正巧撞在枪口上,就想着在桑玉的身上好好地出出气。却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发作,那桑玉疯了似的朝她跑过来,她伸开双手,想要把桑玉挟住,却被桑玉一闪身就躲开,然后重重的一脚踹在她的小腿上,顿时只觉得小腿的骨头痛得她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只抱着腿不停的嗷嗷直叫,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林梨香看到自己一向强悍的姐姐都被桑玉打得嗷嗷直叫,她更是坚定了自己不参与的信念,躲在院子的角落,没人看见的地方。 林兰香被打倒了,李氏也不敢上前了。慢慢的挪到林兰香的身边,轻轻的问道,“大姐,真的很疼吗?”她其实不太相信的,明明桑玉只是踢了她一脚,咋个就痛得在地上哭爹喊娘的。可是,她又不敢确认,那边陈氏还在地上没站起来呢。她李氏虽然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可是,怕疼是人的天性吧。再说了,她跟桑玉又没有什么矛盾,犯不着连什么都不知道就上前犯险吧。 林兰香听到李氏的话,心里越发气了,“你来试试看痛不痛。”就朝李氏吼道。李氏一个没注意,被林兰香的声音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嘴里嘟哝着,“吼这么大声做什么,又不是我踢的你,有本事找人家桑玉去呀。” 但还是起身要把林兰香扶起来,那林兰香原先也是个妙龄的女子,只是,嫁到镇上后,婆家又不需要她下地干活,每天的吃了饭就没事干了,无聊的话就去街上串门聊八卦,这一天天下来,虽然没有陈氏长得那么胖,可也不轻了,至少,完全看不出出嫁前的样子了。 若在平时,兴许李氏还能把林兰香拉起来,可她连晚饭都没有吃,那一桌子菜就被桑玉给掀翻了,手上完全的使不上力气,肚子也咕咕直叫。而那林兰香被桑玉踢了腿,痛得完全站不起来,李氏一个人用力,也把林兰香拉不起来。 而那边林大有跟林大石也不敢轻易的靠近桑玉了。他们虽然没有读过书,可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急得在一旁直挠后脑勺。 那王氏见自己家这么多人,都打不过一个瘦弱的女人,心里又气又急,一巴掌就朝林大山的脸上甩去。 “老大,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就去把你媳妇儿绑了,她今日里闹这么大,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的,还打了你弟媳妇跟你亲妹妹,我不给她点教训,我怎么给你弟媳妇和妹妹交待。你要是还认我,就照我说的去做。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儿子。” 王氏这话说的决绝,可是,听在桑玉的心里却好笑得很。 她戏谑的看着王氏,“我说老虔婆,你什么时候把你大儿子当儿子了,可别开玩笑了。你是要笑死人吗?村子里的乡亲们可都在呢,你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呀。” 她不害怕林大山,就算是林大山真的把她绑起来,她也不怕。她还有后路的。还有后路。 林大山夹在亲娘跟媳妇儿中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王氏就趁他犹豫的那一刻,一把推开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就朝桑玉冲过去。 桑玉从来没有放松过,不,应该说她在某方面一点都不相信林大山,不相信林大山会保护她。她只能自己保护自己,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 就在王氏朝她冲过来的那会儿,桑玉也不想跟她硬碰硬,再说了,她那小身板,也碰不过王氏呀,猛地一闪身,王氏没来得及刹住脚步,一下子就摔在地上。顿时又是一阵的哭天抢地。 嘴里只骂着桑玉是狐狸精扫把星什么的,这些话桑玉都听得耳朵起茧了,林大山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现在感觉云里雾里的,竟然完全的摸不清头绪了。 第二十六章 不如离去 林大山木木的站在原地,竟什么动作都没有,仿佛已经成了木头一样。 王氏没有伤到桑玉,自己却出了丑,顿时不依不饶了。坐在地上打起滚来,嘴里不光是在骂桑玉,连林大山以及林大山的祖宗十八代都骂出来了。 在大门口看热闹的不知是谁笑着喊道,“林婶子,你骂了大山哥的祖宗十八代,岂不是连咱老林家的祖宗十八代都被你给骂了。” 王氏心里正没有地方出气,当即就骂道,“好你个林成海,寡妇养的小贱种,死了爹没人教养,竟然编排起了本家的长辈,只怕早就跟那狐媚子的小贱人勾搭起来了。可怜我以前还觉得你可怜,隔三差五的给你娘送东西过去,没成想竟然养了个小白眼狼。早知道,那时候你们娘俩家里没钱买米,就该让你们饿死算了,哎呀,可惜我的一袋子包谷面呀,竟喂了那狼心狗肺的东西。” 林成海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嘴皮子自然抵不过长舌头的王氏,当即就被王氏说得脸涨得通红,心里又气又愤,只恨不得一巴掌甩到那王氏的脸上。 哼,虽说都是姓林的,可他家却跟这边完全搭不上关系,就算有,那也是五百年前的了。还记得他小时候,他爹还在的时候,就经常给村子里的人送东西,那时候,他爹在外面做生意,家里有钱,也不在意这么些小钱。后来他爹出了意外,家里突然就来了好些要债的人,手里拿着借条,都是有他爹的签名的,娘没办法,只得把家里所有的钱拿了还债,最后还卖了家里值钱的东西。以至于有一年断了粮,正巧遇到了林伯伯,也就是那王氏的男人老林头儿,见他们困难,才让王氏给送点东西过来。哼,说的是包谷面,里面却掺杂了至少一半的粗糠。现在那王氏还真好意思拿出来说。 那林成海虽然只有个娘,可是,他人勤快,又长得好,嘴巴又甜,村里人谁不喜欢。只是家里不好,至今也没有取上个媳妇儿。那姚氏也是一个温和的妇人,这么多年了,也没有改嫁,独自一人把林成海养大,平时也不常出门,见着谁都是温和的笑着的。所以,村里人对她娘俩的印象都不错的。 听到王氏说话这么毒辣,当即就有人抱不平了。有人出了头,有些受过王氏欺负看不惯王氏的也一股脑儿的把自己心里的怨气发泄出来,就连王氏曾经做过的那些她自己都记不得了的陈谷子烂芝麻的事,都被翻出来了。 王氏脸上一阵臊,回骂回去,一人之口又难敌众人之怒。 这时候林老头儿才终于出现了,桑玉想,若不是那王氏犯了众怒,只怕那林老头儿还在屋里喝着小酒呢。 其实林老头儿也不想出来的,他是被林大发拉出来了,林大发说了,要是再让娘这样闹下去,只怕他明儿个一早的就成了全村人的笑话了。 林家最有出息的就是林大发了,因为除了他,林家所有人都是泥腿子,一辈子生死都在那田里地里。这也是林老头儿一向最得意的事情了。 被林大发这么一说,林老头儿咬了咬牙,还是出来了。 这件事情因为林老头儿的出场暂时的告一段落了,当然,林大山还是避免不了的被说了一顿,他也低垂着脑袋,只听着就是。林老头儿骂完了他,又向乡亲们赔罪,说这么晚因为家里事吵着乡亲们,给大家道对不起了。 大门外看热闹的人渐渐的散去了,林大山也带着桑玉回家了。 这次,他没有拉着桑玉的手,也没有等桑玉,一个人在前面大步的走着,桑玉小步子跟在后面。 闹了这么久,又是掀桌子踢腿的,她早就饿了。见林大山不理自己,虽然心里明白他是在生自己的气,也清楚换做别的人兴许会更加的生气,可她心里就是不舒服。 “我走不动了。” 她撒气的站着不走了。 林大山听到声音,身子顿了顿,“快走吧,这么晚了,赶紧回家歇着吧。”却没有回头,就连脚步都没有停下来,完全没有要等桑玉的意思。 桑玉被林大山这样弄得很火大,明明是他的家人的错,趁她不在的时候把小绿捉去炖了,自己不过是去讨回公道,小闹了一番,他就这样给自己甩脸色了。自己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够委屈了,此刻,桑玉心里很酸很酸,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既然这样,自己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天天的被人欺负,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离开,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林大山已经走远了,桑玉抹了把眼睛,再最后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月光下,她的背影瘦弱,却倔强。 林大山果真是木头一样的人,到家里了才发现有人不见了。 还不是第一时间就出去找,他知道桑玉步子小,兴许过一阵子就回来了。可是,等了好久,也没见人。他心里顿时不安起来,那种不安,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扩大。最后,他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去外面等。 借着月光,他慢慢的朝刚回来的方向寻去。可是,哪里还有人在,周围静悄悄的,全是熟悉的风景,却不见了那熟悉的人。 林大山脸上终于不再木讷了,他开始慌了,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跟桑玉耍脾气,明明知道桑玉怕黑,还让她一个人走。他轻声喊着桑玉的名字,在宁静的夜里显得特别的清楚。 林成海刚看了热闹,正准备回家,就看到桑玉一个人朝村口走去。 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喂。”他喊了一声,见桑玉回头看自己,他摸了摸脑袋,有些羞赧,“你要去哪儿呀,那是出村的路,你家里在那边。”说着,手指着刚桑玉过来的方向。 桑玉只看了他一眼,就再次转身朝外面走去。 林成海见她不理自己,心里刚被王氏挑起的火还没下去,也不再管她。朝自己家里走去。 第二十七章 不明物体 林大山把周围都找遍了,连一个人影子都没有看到。他现在才深感后悔,恨自己当时怎么就发脾气了,他明明是个没脾气的人呀,怎么就对桑玉发脾气了。活了快三十年了,好不容易才有了个媳妇儿,第一次有人愿意只对着他笑,给他做饭缝新衣裳,乖乖的在家里等着他回来,难道这一切就从此消失了吗? 现在回想起来,桑玉发那么大的脾气,也不尽是桑玉的不对,若是自己当时能劝着点儿娘,桑玉最喜欢的那只野鸡也不会被娘抱走了,自然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桑玉也不会不见了。 虽然说林大山想是这样想的,可是,若是他当时真的出言劝了王氏,难道那王氏就肯听他的吗? 就王氏嫌弃他那样儿,只怕不光是鸡被抱走,林大山也会被甩耳巴子吧。 林大山一路轻声的喊着,把个村子都快走遍了,也没有找到桑玉。那林成海回了家,觉得肚子饿了,做了点东西吃,吃完了见天色已经不早了,就打算洗了脸就睡觉了,才刚把水打好端到院子里,就听到有人的声音。 就觉得很奇怪,都这样晚了,村子里的人早该睡了吧,谁大半夜的不睡觉还在外面晃荡呢。该不会是那二**喝醉了酒,半夜才回来,边走边说酒话吧。 又想起那二**曾经偷过自家的鸡,心里一阵不爽,端着那装洗脸水的盆子走到篱笆口用力的往外一泼,林大山正走到林成海家外面,就被那水泼了个正着,林成海正高兴呢,就隐约发觉那人的身影不像是二**。 二**长得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又喜欢喝酒,又好吃懒做的,成天的吊儿郎当的。眼前这人影高高大大,完全不像是二**那要垮掉的样子 林成海心里一个咯噔,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忙走近,借着月光一看,原来是林大山。 忙陪笑道,“哎呀,原来是大山哥,我,嘿嘿,对不住啊,我才洗了脸,也没注意到外面有人,你看这大半夜的,村里人都睡了,大山哥怎么还在外面做什么呢?” 林大山也不在意,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贴着身体凉凉的,他心里庆幸,幸好没穿桑玉给他做的衣裳,不然还不得心疼成什么样子呢。 “没事,我没事。” 说完,就要离开。 林成海见林大山都不在意,这么晚了,他也想睡觉了,打了个呵欠,就要转身,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忙把林大山喊住。 林大山还忙着去找桑玉呢,虽然心里有些不耐烦,可是还是转身了。 “小海子,还有什么事吗?” 在村里,大家都是叫林成海作小海子的,他自己也习惯了,就当是土名儿吧。 林成海拍了拍脑袋,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大山哥呀,我才想起,刚我回来的时候遇见嫂子了,她正往村口的方向去呢。只是我叫她,她也没理我,诶,大山哥,大山哥,你跑什么呀。” 林成海话都没有说完,林大山就拔腿跑了,转眼就没人了。林成海摇了摇头,转身进屋里去了。这都快子时了,平日里早就睡觉了。 话说这林大山光听到林成海说桑玉往村口去了,心里一根弦绷得紧紧的,半刻都不能放松。林成海话都没说完,他就跑了个没影,就怕晚去一步,就真的找不见桑玉了。他现在心里才真正的后悔起来,恨自己什么时候都做不好。可是,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不会知道该怎样去做。 而那边,桑玉出了小林村后,竟然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了。她来到这个世界,除了赶集,几乎都没有出过小林村。想了想,自己最熟悉的路莫过于去镇上了,既然自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不如就先去镇上。虽然万山镇也不大,可是相比起小林村来,万家镇要好太多了。自己手里没有钱,可以去绣坊里干活赚钱呀。想到钱,桑玉心里又不高兴了,林大山那木板床的下面还藏着二两多银子呢。那可都是她辛辛苦苦打络子赚来的,现在好了,自己走了也没人知道了,那钱算是白赚了。只是,就算是白赚了,埋在地下永远都没有人知道,也总比被王氏等发现了,便宜了别人好。 唉,那林大山也是可怜得很,摊上个那样的母亲,可惜自己不是那等好惹的人,受不了什么气,不能帮他什么。其实,说句良心话,这么多天来,林大山是真的对她很好,除了奶奶,就没有谁对她那么好过,她感动,也很感激,也想过要帮他做一些什么,可是,却不能为了帮他学电视里的那些女孩以身相许吧。算了,有些事,也不是自己能解决得了的,还不如离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桑玉边走边想,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的脚又酸又痛,蹲下身揉了揉脚踝,这古代的布鞋到底比不上现代的加厚了的鞋底,穿着可真是太硌人了。 桑玉现在就特别想泡泡脚,把脚放到水里,闭上眼睛,多惬意呀。 只是,也只能想想了,她都已经离家出走了,这外面哪里还有热水给她泡脚啊,再说了,她总不能因为一盆热水就没出息的回去吧。回去代表着什么,代表着王氏一行人无尽的纠缠,她最是怕麻烦的人了,生活嘛,还是要过得简单随自己的心意比较好。 实在走不动了,桑玉走到路旁坐下歇脚,一边捶着小腿。嘴里还哼着流行歌曲。 就在这时,只听到砰地一声,像是什么重物重重的摔在地上,在这宁静的夜里特别的清晰,桑玉吓了一大跳,身子都不自禁的抖了抖,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要鼓出来。坐在路边也不敢动,就连表情都停留在最开始的那一瞬间。在这样宁静的夜里,她连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都听得到。 虽然知道世界上是不存在鬼神之类的,可在这半夜三更的,除了路上,周围全是黑乎乎的一片阴影,桑玉是真的怕了。 脑子里闪过无数的画面,桑玉连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就等着那不知名的东西上来咬她一口,可是,等了好久,再没听见别的声音,桑玉慢慢的转过头,朝刚才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借着月光,只能看到那里似乎有一团阴影,似乎还有什么在动。 第二十八章 救人 桑玉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往发出声音的那边挪着步子,她抚着胸口,手下,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 夜,安静得除了虫鸣声什么也听不见。 就这么一小截的路,桑玉后背都湿透了,手心里冒着冷汗,风一吹,顿时打了个寒颤。 借着银白的月光,桑玉隔着两步的距离看见那黑影似乎是个躺着的人。只是却不知怎么会在路边。 桑玉心里也不若刚才那么害怕了,都是人,有什么好怕的呀。 她走到那人的身边,用脚踢了踢那人的身体,那人没有动静。明明刚才都在动的呀。桑玉蹲下,顿时一股血腥味吸入鼻子里。 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的往后挪,眼睛里满是惊恐,天哪,该不会是死了吧,她怎么会这么倒霉呀,这人死之前就只有她在旁边,若是被人知道了,肯定会被抓走的。 桑玉急得差点要哭出来了,还是跑吧,这大半夜的,反正也没有人看到。 爬起来还没跑两步,马上又停住,往后看了看那黑影,桑玉的心里闪过一丝的犹豫,若是那人没有死呢,自己这一走岂不是间接的害了他。桑玉站在路中间,脸上一片纠结。考虑了好久,她下了决心,双手紧紧的攥着衣角,一步一步的往那人挪去。 蹲下身,手指颤抖着伸到那人的鼻息下,好一会儿,才松了口气,虽然气息很微弱,可是,还是有呼吸的,还没有死。幸好自己没有走,不然这人这么躺在外面,要是伤口感染了可怎么办啊,那么重的血腥味,一定受伤很严重的。 可是,自己又不是医生,就算自己没有走,也不能救得了他呀,再说了,他个子那么大,自己哪里扛得动他呀。 “喂,你可要坚持一会儿,我去叫人来救你呀。” 这种情况,桑玉能想到的,就是回村子里去叫林大山过来背他了。只是,一想起自己是离家出走的,现在又要回去,怎么想都觉得没出息。可是,自己的那点儿面子跟救人相比,能算得了什么呀。 说完,就要准备走。 岂料,那原本该是昏迷了的人突然伸出手抓住桑玉,桑玉哪里知道他还是醒着的,手腕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抓住,整个人都被拉着坐到了地上。 “不,不要叫人。” 微弱的男声瞬间清醒了桑玉。 她才反映过来,是那人在说话。 “可是,不叫人的话,我怎么救你呀。” 桑玉也急了。 只是,那人倔强如同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嘴里只说着不要叫人这一句话。 桑玉叹了口气,只怕这人的意识还没有完全的清醒吧,自己的手还被他抓住,桑玉只得说道,“好吧,我不叫人,你松手吧。” 只这一句话,那人便松开手,似乎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没办法,桑玉又不会治病,看他这样躺在路边也不行,可是,若是强行搬动的话,万一碰到伤口可怎么办呀。桑玉也没法子了,只得找了水源,用帕子打湿了水,一下一下的拧到那人的嘴里,那人似乎感觉到了嘴边的甘甜,不停的汲取着桑玉帕子里的水。桑玉可不能给他喝太多。 又用帕子沾湿了水给他擦拭了一下伤口。 最后,又怕那伤口再流血,狠了狠心,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了一块布帮他绑上。 桑玉抹了一把汗,自己能帮他的,也就是这些了。 那人似乎真的昏迷了,桑玉叹了口气,接下来该怎样,她真的不知道了。 还没站起身来,就感觉到后颈一痛,顿时天旋地转起来,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几个黑衣人走到男人身边,仔细的查看了那人的伤势,领头的人看了眼桑玉,示意其他人把男人带走,便消失在子时的夜里了。 夜里,安静得就跟平常一样,似乎从来就没有什么人来过。 林大山找到桑玉的时候,她正躺在路边睡得正香,林大山悬着的心顿时落了地,可是,马上又被提起。 三两步的走到桑玉的身边,使劲的摇着桑玉。 “桑玉,你怎么了呀,你快醒醒快醒醒,可别吓我呀。桑玉,桑玉。” 他心里好害怕,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就是桑玉被人给害了,他的媳妇儿被人给害了。 林大山从没有如此的害怕过,似乎整片天空都死了。他从不流泪的眼里滴出大颗大颗的泪水,抱起桑玉飞一般的往村里的老大夫李老头儿家跑去。 这时候,谁还没有睡呀。就连村里最吵人的小孩儿都睡熟了。那李老头儿早早的歇下了,这人一老了呀,睡觉就少了,好不容易在床上翻了半天睡着了,就被一声声巨大的砸门声吵醒了。 他突然被吵醒,脾气也不好,粗着嗓子吼道,“谁呀,这么晚了,敲什么敲呀。”只是,这样说着,他还是披着衣裳下床开门去了。 林大山一手揽着桑玉,“救,救人哪,李大夫,救人哪。” 他嘴里只诺诺的说着这一句话,连嘴唇都在发抖。 李老头儿开了门,就看到林大山站在门口,怀里还抱着个人。心里的不高兴少了大半,“这是咋的啦?” 他才刚问了句话,林大山就朝他跪下了,那膝盖磕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李老头儿听得眼睛猛地一跳,忙把林大山拉起来,“这是做啥呀,做啥呀,有什么事情好好地说,跪什么跪呀,赶紧起来。是你媳妇儿出事儿了吧,赶紧进屋我看看,可别耽误了。” 李老头儿把林大山让进屋,看他把桑玉小心翼翼的放在椅子上,要说这姑娘呀,当初能活下来就是奇迹了,只是,这大山家里那么穷,哪里有什么好东西给她补身子啊。哎,只怕,这身体是熬不住了。 惋惜的摇了摇头,“你媳妇儿这是怎么了?” 李老头儿问道。 林大山只摇头,又要给李老头儿跪下。 李老头儿见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心里骂了句木楞子,便端了根板凳坐在桑玉的对面一本正经的把起脉来,林大山紧张的盯着李老头儿,生怕从他嘴里得知桑玉怎么怎么样了。 良久,那李老头儿才睁开眼睛,林大山还没来得及问,就被李老头儿砰的一下在头上敲了个爆栗。 林大山被他打得莫名其妙,李老头儿看着林大山一副木头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你媳妇儿没事,不过是睡着了。我说平日里看着你这小子忠厚老实的,这么晚了竟然来戏耍我老头子来了。好了好了,赶紧带着你媳妇儿走吧,这都多晚了,尽折腾什么呀。” 说罢,也不管林大山听懂没有,直接赶人了。 关上门,打了个呵欠,又上床睡觉去了。 那林大山听到李老头儿说桑玉没事,只是在睡觉而已。他更是不明白了,桑玉怎么好生生的睡到路边去了呢,难道是遇到了坏人? 一想到坏人,林大山整根神经都绷起来了。心里怎么都不舒服,可是,桑玉又没有醒,他什么都不能问。 把桑玉抱回家,那被子给她盖好,自己却坐在地上发了一晚上的呆。 而林家那边,也是忙活了大半的晚上没有睡觉。特别是王氏,坐在地上不肯起来,最后还是林大发硬把他拉起来的,他想,要不是自己说要再这样,自己明早肯定会被村里人笑,只怕王氏是不肯起来得。 王氏虽然不在地上打滚了,那心里却实实在在的把桑玉给恨上了。不光是王氏,还有那林兰香、陈氏,她们着实的是被桑玉给打了,那心里怎么可能不记仇。只怕恨不得把桑玉给生吃了吧。别说是桑玉,就连那林大山也被她们连同的恨上了。可怜林大山什么都没有做,好心好意的给自己的老子娘送肉吃,最后却得了个这样的结局,算不算是好心没好报呢。 只有张氏,她默默的把屋收拾好,刚桑玉大闹了一场,屋里到处都是碟碗碎片跟打翻的饭菜,李氏在一旁看着,她也没有叫李氏帮忙。现在,她不知道心里有多痛快,虽然她在收拾屋子,可那耳朵里随时都关注到外面的动静的,王氏几人还在鬼哭狼嚎,以及众人的哄劝,听在她耳朵里就跟唱歌似的,好听得不得了。嫁到林家这么多年,她心里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么痛快。 若是可以,她多想跟那桑玉一样,有那般的勇气呀。可是,可是她没有。她甚至不知道桑玉是怎样才能做到那般,不知道那时候桑玉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若是说受欺负,自己才是林家最受欺负的一个吧,最有权爆发的也该是自己吧。那桑玉才不过是为了一只野鸡,是啊,不过是一只野鸡,算得了什么,就把整个林家闹得天翻地覆的。 张氏想不明白,心里却对桑玉起了莫名的好感。她想,有机会,自己一定要去跟桑玉说说话。一定要去。 第二十九章 又起事端 桑玉是被吵醒的。 她皱起了眉头,摸了摸脖子,好疼。 坐起来,眼前的一切都是熟悉的,破旧的茅草屋,什么都没有的房间,以及,门口那被晨风吹着晃悠着的破布帘子。 眉间皱得更深了。 她不是离家出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醒来呢。她记得,记得她是已经出了村的,后来,后来。 桑玉使劲的甩了甩脑袋,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吵得她耳朵疼,脑子里也混乱不清了,好像有些事情没有想起来。 后颈子还痛得很,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落枕了。 桑玉一手轻揉着颈子,一边下床去。 王氏昨晚上几乎一夜没睡。 她怎么睡得着。被那女人闹了那么一通,吃饭的家伙都成了碎片,还有那么多肉,她还没吃两筷子呢,嘴巴还没尝到味道,就全都被那贱人毁了,连桌子都给掀了。那可都是要钱买的呀。 林家一直都是她当家,钱也一直都是把在她手里,要她拿钱出来置办吃饭的家伙,虽说是必须要买的,可她还是忍不住一阵的肉痛呀。不,已经不是用肉痛来形容了,她是心痛。那心痛得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呀。就连那林老头儿都被她给吵醒了好几番。 一直到快天亮了,实在是熬不过,才睡过去了。可也睡得浅。所以,一听到外面稍微的有些吵闹,她就醒了。 本来王氏先被桑玉那么闹了一通,心里就不爽,现才不过睡了一会子就被吵醒,心里更是不爽到了极点了。 她一个翻身坐起来,就朝外面吼道,“鬼叫什么,还要不要人睡觉了,那死贱人来气老娘,连你们都不得安生了。是不是要把老娘气死你们猜开心呀。” 王氏不顾青红皂白,就把心里没发出去的气撒在了陈氏的身上。 那陈氏心里委屈得很,可是,一想到刚林兰香说的,心里再大的气也忍了。 “娘,不是我故意吵你的,是,是大妹不好了。” 那王氏虽然小气又霸道,可是,她对自己的两个女儿是真心疼爱的,林兰香又是她的第一个女儿,又嫁得好,自然在她心里有一席之地。一听到陈氏说自己的女儿不好了。那王氏当即就气爆了,以为是陈氏不喜欢小姑子,故意咒兰香。 “好你个陈氏,你平时好吃懒做多嘴多舌也就罢了,现在还算计到了我兰儿的身上来了,我兰儿好好的,怎么会不好了,我看,就是你不喜欢小姑子,才咒我的兰儿的,看我起来不好好地教训教训你。” 那陈氏听完王氏的话,心里气得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心里把那林兰香咒骂了一遍,脸上却带着委屈的表情,说道,“娘,哪里是我不喜欢小姑子,实在是小姑子确实不好了。你,你快去看看吧。” 那声音里似乎还带着哭音,只是搭在她有些过分肥胖的脸上有些滑稽好笑。 王氏见陈氏也不像是说笑的样子,再说了,那陈氏胆子再大,却是不敢骗自己的。忙从床上起来,林大发早就被她吵醒了,只是不想动,也懒得动,一直赖在床上。王氏也没管他,直接披了衣裳就出去了。 太阳早就出来了,只是这是夏天,时辰也还早。早晨的空气中有着股露珠湿润的清凉,陈氏站在王氏房门前,一脸焦急的样子。看王氏出来,忙上前说道,“娘,你快去看看吧,大妹可真的是不好了啊。” 那王氏也顾不得问什么,忙朝林兰香住的屋子跑过去。只是她常年的不下地干活,有了儿媳妇儿后,连家里的事情都很少做了,只带带孙子,训训人。平日里时常的藏着些好东西独个儿吃,那身子长得就连陈氏也要逊色两分得。才不过一小截路,王氏就喘上了。 还没走到林兰香的屋子,就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声的唉哟声。那声音正是林兰香的。 王氏也顾不得喘气了,忙推门进去。 “兰香呀,你这是怎么了啊?” 屋里,林兰香躺在床上,见王氏进来,泪眼婆娑的就要从床上下来,那王氏赶紧的过去,一把把林兰香扶住。 “兰儿呀,你这是咋啦,这,你嫂子刚说你不好了,我还以为她哄我,你,到底咋啦,跟娘说啊。” 王氏此刻脸上的焦急一点都不掺假,那林兰香是她的第一个女儿,又从小生得好看,是村里的一枝花儿,嫁人嫁得又好,不知道惹了村里多少女孩儿的羡慕,给她长了不少的面子。现今看林兰香半躺在床上,泪眼汪汪的望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王氏心里可真是急死了。 那林兰香望着王氏,眼里一颗泪珠儿从脸庞滑下,悲悲戚戚的,王氏心都要碎了。 “呜呜呜,娘,我,我的腿怕是被大嫂给踢断了。呜呜,我不能走路了,腿一点知觉都没有了。娘,怎么办,怎么办呀。我不想当瘸子呀,呜呜呜。我若是成了瘸子,夫君一定不会再要我了。呜呜。” 那王氏顿时一阵晕眩,身子连打了好几个晃悠,连站都站不稳了。陈氏忙上前扶住她。 王氏就顺着陈氏的力气,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陈氏的身上。陈氏心里直骂道,该死的老太婆,平日里也不知道藏了什么好东西,竟吃得这样的体重,都快要压得她站不住了。 只是,站不住咬着牙也得站住。还得不停的劝慰着王氏。 那林兰香袖子捂着脸嘤嘤的哭着,王氏心里越发的难过了,心里恨不得把桑玉千刀万剐。林兰香的话句句都说到她的心坎里去了。若是兰香真的不能走路了,女婿那样的人家,那样的前途,就算不把兰香送回来,以后也肯定会另娶的,到时候,兰香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肯定就不能常往家里带东西了。 再过不久就要秋试了,女婿一表人才,又学富五车,肯定能高中的,到时候当了官,就是官老爷了,她就是官老爷的丈母娘了。 只是,这一切如今都被那女人给毁了。 近在眼前的荣华富贵,满村人的羡慕嫉妒眼光。如今都没了。 王氏本来就在气头上,又加上林兰香的哭泣,陈氏的诱引,王氏直把矛头对准桑玉,让陈氏把家里人都叫醒,要去找桑玉算账。本来林兰香躺在床上,王氏心疼她,就让她在家里头待着的,可是,林兰香不愿意,她心里当然也有自己的小九九,硬是要去。王氏当然不知道,见林兰香又哭又闹的坚持要去,爱女心切的她最终也只能点头。让林大发跟林大石抬着她在床板上,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林大山家里走去。 这一路走来,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眼球,那王氏更是见人就抹眼泪,说桑玉怎么怎么心狠手辣。 大家又见林兰香躺在床板上被林家兄弟抬着,一脸悲戚的样子,饶是平日里恼恨王氏,此刻也是同情占了大份的。 当然,其中也不乏有看热闹的心态,这乡下嘛,一年能发生什么大事呀。如今可有了嚼头了,下次赶集的时候,可能跟别的村的炫耀了。 到达林大山的院子时才刚辰时,林大山昨晚根本就没怎么睡,在院子里发了一晚上的呆。 太阳才出来,就看到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朝自己家的方向过来,吵闹的很。 心里有些恼意,大清早的就这么吵,肯定会吵到桑玉睡觉的。 其实林大山人还是不错的,他对桑玉也是真心真意的,兴许是接受的文化不同吧,他跟桑玉之间真的没有传说中的共同语言呀。 看领头的人是王氏,林大山瞬间气势就低下去了。 忙跑到院子门口,微微弯着腰,脸上依旧是木讷的表情。 “娘,一大早的,您怎么来了?” 那王氏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仰着头傲慢的说道,“那贱人呢?” 林大山不虞的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娘那么叫桑玉。 “娘,桑玉不是贱人,她是我媳妇儿。” 林大山说得理直气壮,殊不知就是这句话踩了王氏的痛脚,就在林大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王氏右手大力一挥,只听得响亮一声,林大山脸上并没有出现手印子,他皮肤黑,根本就看不出来。 像是习惯了,林大山一动也没有动,如山一般的,挡在王氏的面前,他如今是知道自己亲娘是来找桑玉的了,只是,桑玉身子那么弱,他不敢再让桑玉犯险了。到现在他都还清晰的记得昨晚上那种失去时窒息的感觉。那种感觉,他再也不要体会了。 林兰香见自己大哥拦着不让进,哭的声音更大了。 王氏真是疼到心里去了。】 就朝林大山吼道,“你这个混蛋,你妹妹都被那贱人打断腿了,你还拦着我,不让我去杀了那贱人。那可是你的亲妹妹呀,你怎么这么绝情,怎么这么绝情呀。你以前最听娘的话了,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啊。”又朝着院子里辱骂道,“你这个小贱人,狐狸精,如今我好好的儿子被你迷惑的连老娘都不认了,看老娘不打死你,不打得你现原形。” 那林大山因为王氏刚才的一句话懵了。 什么,大妹腿断了,还是桑玉打断的? 不,这不可能,不可能。他是不会相信的。 桑玉那么善良,怎么会把大妹的腿打断。再说了,桑玉那么瘦弱,提桶水都提不起,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打断大妹的腿呢。 可是,大妹明明就躺在床板上哭呀。 好好的人,没事是不会躺在床板上的呀。 林大山眼睛里也没有了神采,如同木头一般。 若是那样,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第三十章 问罪 桑玉掀开帘子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林大山挡在院门口,王氏使劲的不停往林大山身上挠,她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有林家的,也有许多桑玉不认识的小林村的村民。林家人看到桑玉出来,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了,若不是林大山在门口挡着,只怕他们就真的冲了进来了。小林村的村民也指着桑玉窃窃私语,脸上尽是嫌恶,有的甚至大声的骂了出来,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却是指桑骂槐的。 桑玉也觉得莫名其妙,她这一晚醒来,还真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呀。 不过,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王氏是不会那么善罢甘休的,她昨晚上可是把林家闹了个底朝天呀,连林家堂屋里吃饭用的桌子都被她给掀了,虽然她是心里很爽啦,可是,林家人一定会觉得是丢了脸,才来报复回去的吧。 不过,她才不怕呢。死过一次的人了,她还有什么怕的。 懒懒的靠着门框,嘴角挂着一抹轻巧的微笑,微眯着眼睛看向天空,阳光舒服的打在脸上,好暖和好暖和呀。 桑玉突然想到一款游戏,她曾经打过的一个小游戏,名叫植物大战僵尸。 你瞧,林大山山一般坚强的身体死死的挡在门口,犹如那只能承受却毫无攻击能力的土豆墙,而那王氏,不就是现实中活生生的僵尸吗?手脚并用,又抓又挠又咬的,全无一丝理智人情,她身后虎视眈眈的各种人群,无一不想着要进院来,为了各自的目的。而自己,悠然浅笑着,看着他们,又何尝不是那多恬静安然的向日葵呢,在土豆墙的保护下,悠然自在的吸收着阳光,什么都不用管。 只是,她却不只是那会吐露阳光的向日葵,她的茎叶下,可是隐藏着无数的刺,谁要伤害她,必须先承受候后果。 桑玉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那样的一个游戏。只是她嘴角轻笑的样子着实是惹恼了林家人。 王氏一见桑玉出来,那嘴里的话自然没有什么好的,什么狐狸精呀扫把星的,桑玉已经听腻了,王氏见桑玉并不在乎,心里气极,在乡下,妇人之间不和最多也不过是吵吵嘴,谁在嘴皮子上的功夫厉害,谁就赢了。动手动脚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只是很少,除非是矛盾激发到不能忍受的程度。 王氏真是恨死了桑玉,若不是林大山在跟前挡着,她只怕就冲过去抓烂了那贱人的脸了,哪里还容得下她狐媚张狂。 那陈氏也只是嘴皮子厉害,实际欺软怕硬的人。她可不会冲在前面,只会说些风凉话。 “你这贱人,昨晚上在我们家闹了一通,爹娘好歹也是长辈,你不敬着他们,还把大妹的腿都给打断了。你恨我们,只管来找我们就是了,大妹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家的事情跟她也不再有什么关系了,你把她的腿打断了,爹娘可怎么跟亲家老爷太太大妹夫交代呢,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恶毒的人哪,我们林家是遭了什么咒,竟然把你给招来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救你,直接把你扔河里淹死算了,也不会来祸害我们林家了。”说罢,便拿出手帕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似乎很是后悔的样子。 那林兰香见陈氏哭的伤心,顿时也大哭起来。 村里的好些老人也是看着林兰香长大的,那时候,林兰香就乖巧得很,虽说心高气傲的,可,哪个女孩子不愿飞高枝儿,难道要一辈子待在这山旮旯里?再说了,就算是不喜欢她,她也嫁出去了,可在这些人心里,连面都没有见两回的桑玉才是外人。 “可不是,自从那个女人来了,我家的鸡就没有生过蛋了,大发家的说得对,那个女人就是灾星,她待在哪里,哪里就不得安生,赶她走。” 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穿着一身褐色粗布衣服的女人说道,那人才刚说完,就听到一阵笑声。 “我说周婶子,你家的鸡不生蛋管人家大山哥的媳妇儿什么事啊,那你要是哪天拉不出屎,是不是也要怪人家大山哥的媳妇儿呀。” 说话的是住在村西边的孙幺娃,他是赶车的老孙头儿的孙子,那孙幺娃还在吃奶的年纪,爹妈就死了,跟老孙头儿相依为命的长大,如今也才十四岁,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凑热闹了。连老孙头儿都管不了他了。 那孙幺娃一说完,人群里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那周婶子也脸不红心不跳的,啐了孙幺娃的一口,又骂开了。 桑玉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呵呵,没想到她还有被别人说成是灾星的时候呀。 那王氏见林大山不让路,桑玉在院子里笑得一脸的灿烂,她心里不舒服到了极点,马上朝林大有林大石吼道,“还不快去把你们大哥拉开,我看他是被那狐狸精迷了眼睛了,连自己亲人都不认得了,要是咱再拖拉一阵子,只怕你们大哥就没救了。还不快去。” 那林大有跟林大石一听,马上就提步向林大山走去,脸上一片严肃。 所以说呢,这古代就是不好,真是迷信得很呀。 那林大山再是有力气,也敌不过两个大壮汉子,再说了,那两人可都是他从小带大的弟弟,他怎么也不会跟自己的弟弟动手的。 林大山被两人压制住,那王氏便领着一众人进了院子,就连那林兰香也被抬着进去了。 村里的一众闲人也都起着哄的跟了进去。 桑玉的脸上并无半分的讶异,似乎连一点的惊慌都没有。她现在的心情她自己也说不准了,就像是大闹天宫的孙猴子那会儿,天不怕地不怕的,砍头不过碗大的疤,连生死都不在她的眼里了。 倚着门框似笑非笑的看着下面的人们,那种俯视,让王氏顿时觉得自己被桑玉小瞧了。 她这辈子最是争强好胜的,什么时候被别人瞧不起过。要是在平时,只怕就冲过去一巴掌朝桑玉扇过去了,可是,现在,她不敢了,大女儿因为那贱人的一脚现在都还在床上躺着呢,她可不想临老了还要遭那罪。也只是站在下面朝桑玉骂道。 第三十一章 沉河 王氏带着一大群人去找桑玉讨所谓的公道,她虽然平日里在村子里人缘并不太好,又总是仗着自己儿子在村里的私塾教书,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可她在小林村几十年,桑玉一个外来人,还不是知根知底的,林大山也从来默不作声木头似的一个人,村里人怎么也不会帮一个陌生的女人。 又见那林兰香躺在门板上,哭得眼泪汪汪的,偏那桑玉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竟然靠在门边笑,完全不当回事。 这人哪,心里总是会同情弱者的。刚还在窃窃私语的声音顿时大了起来,那林兰香心底不由得窃笑,饶是有大哥护着你,可惹恼了全村的人,看你这贱人怎么办。只是脸上的神情却是更加的悲痛起来,不停的拿着手绢往脸上擦,那陈氏一直蹲在旁边照顾林兰香,她一边大声的劝慰着,脸上却幸灾乐祸的望着桑玉,现在场面比较混乱,竟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表情。 林大山被自己的两个弟弟架住,他本力大如牛,可却不肯反抗,只得被林大有林大石死死的压住,眼睛发红,脸上一片沉痛。 桑玉只扫了林大山一眼,便再也不去看他。 那王氏见大儿子已经被制住了,她大步的走进院子,身后的人见王氏进去了,也迫不及待的抬着林兰香走了进去。 话虽如此,王氏却不敢再靠近桑玉,她虽心疼女儿,恨死了桑玉,可在她心里,到底还是自己的安全最重要,她本身又是个最怕痛的,也只得站在院子里叫骂。 见桑玉不理她,王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来,“天杀的呀,老天爷真是不长眼睛呀,我好端端的女儿竟被这狐狸精打成了这个样子,我可怎么跟亲家交代呀,我们林家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呀,竟惹了这么一个煞星回来,这可怎么办呀。” 那陈氏也在一旁帮腔,她自来都是跟王氏一起的,村里人心里的不满早就被勾起了,虽说这是别人家的事,可村里自来都不少长舌的。顿时,院子里一片的不满之声。 “可不是吗,哪有儿媳妇儿这么嚣张的,要搁我家,早就一巴掌过去了,哪里还荣得了她这么张狂。” “唉,那王氏也是可怜哟,竟被这样的女人欺负到了这样的境地,她平日里的厉害都哪里去了。” “要我说呀,那大山媳妇儿也真是狠呀,竟然把兰香丫头的腿都给打断了,可真是要不得呀。看不出来那么瘦弱的一个小丫头居然这么厉害。”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呀。听我说呀,昨晚上那大山的媳妇儿还去林家闹了大半夜呢。” ········· 王氏闹了半晌,也不见那桑玉有半点的反应,自己反而说了大半天的话,肚子也饿了,口也渴了,又在地上闹了一番,现在太阳也大了,一身都是臭汗。心里的火更是腾腾腾的往上冒。 桑玉也站累了,她转身进屋拿了个小板凳,就坐在门边看王氏闹,王氏瞬间心里就不舒服了,敢情自己在那贱人眼里就是个演戏的呀。 心里一口恶气出不去,就朝站在身后一直没出声的李氏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去给我把那小贱人绑了,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吗?” 这王氏可不谓不聪明,她自己害怕,竟然叫李氏过去,那李氏又怎么会不知道桑玉的厉害,可是,又不敢违背王氏的话,唯唯诺诺的挪着步子,那村里人见李氏这样,心里更是认定了桑玉就是一心狠手辣的毒妇。嘴里的话更是难听了。 更有甚者,要去帮王氏绑了桑玉。 可是,桑玉岂是那般好惹的人,见那些人不怕死的要替王氏出头,她顺手拿起搁在身后的木棒子,一下子站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些人,那几人见她手上有东西,脸上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也不敢上前了。开什么玩笑,哪里能为了帮忙伤了自己呀。 一个身材瘦削,脸色褐黄,一副营养不良模样的妇人讪笑道,“大山媳妇儿呀,有什么说不开的,都是乡里乡亲的,何必这样呢。你有什么委屈,只管说出来,让我们大伙儿给你做主。啊。” 那人叫周氏,脸瘦得跟个猴子似的,家里一贫如洗,平日里连根针都要从别人家里要,可见是穷到了什么地步了。 桑玉只是个小女孩子,人生经历也就那么点儿,她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在这样的情况,只是遵从自己心里的声音。她现在很生气,生气的人,自然要找地方发泄了。 听到周氏的话,桑玉勾起嘴角讽刺一笑,“哼,给我做主?如今你们这么一大群人来我家里,挟住了大山哥,还说是给我做主。哄鬼呢。” 那周氏被桑玉说得脸上一僵,有些讪讪的,“你不说出来,大伙儿怎么知道你受了什么委屈呢,也不可能冤枉了好人哪。” 那王氏气急败坏,顿时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桑玉就骂道,“委屈?那小贱人能受什么委屈,我不过拿了她一只鸡,她就把兰香的腿给打断了,这般狠心毒辣的女人,应该绑了她去沉河,难道还要留在村里祸害全村人呀。” 那林兰香听王氏要把桑玉拉了去沉河,忙向陈氏使了个眼色,那陈氏自然明白,站起身走到王氏身边,在王氏的耳朵边轻声说道,“娘,不能沉河。” 那王氏心里正气,哪里容得陈氏拆她的台,听到陈氏说不能沉河,心里的火气又冒了几升,还不等陈氏解释,张口就骂道,“好啊,你什么时候跟那女人一伙去了,竟然帮着她来害你妹妹。还不许我沉河,她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的帮她。你给我说,要是说不出来,我让老二休了你,撵你回你老娘家里。” 本来陈氏是想悄悄的跟王氏说的,可是,没想到王氏还没等她说完,就生气了,那么大的声音,陈氏想要悄悄的都不行了。自己又被王氏骂了一通,心里恨极了,脸上却不敢露出半点的不满,只略有些委屈的解释道,“娘,我怎么可能跟那个女人有半点瓜葛嘛。我这么说,可全是为了你,为了大妹着想呀。” 第三十二章 主意 陈氏一脸委屈的望着王氏,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心里却把那王氏恨透了,死老太婆,她不过是说了句不能沉河,就想休了她。那王氏听陈氏说是为她着想,心里顿时就不明白了,她疑惑的看向陈氏,嘴巴里却凶狠道,“什么为我着想,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饶不了你。”却再也没有说要休她之类的话了。 不光是王氏,就连那周氏也在一旁说道,“是啊,大发媳妇儿,你倒是说说看,这样狠毒的女人怎么就不能沉河了呀,她可是把兰香的腿都给打断了呀。”这周氏向来是个长舌的,她插一脚,既表明她是站在王氏这一头的,又想要挖点内幕出来,那眼睛亮闪闪的,直看得陈氏厌恶极了。 陈氏也顾不得讨厌周氏,忙说道,“娘,你想想看,如今大妹已经被那女人打断了腿了,就算是把那女人沉河了,大妹的腿也好不过来了,还不如从那女人身上要些银子,大妹也能傍身不是。姑爷以后可是要做官的,娘总不能失了这门亲戚吧,让别人做了姑爷的丈母娘吧。” 王氏一听,也不说话了,闷声在想什么。陈氏这番话说得声音挺大,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细一想,也是,就算是沉河了,桑玉死了,却不能拿到半点的好处,再说了,你就因为人家打断你一条腿就要人家的命,这也太狠毒了吧。心里不由得又同情起了桑玉。都窃窃私语开来了。 那王氏细细一想,也觉得陈氏说得有道理,是啊,就算是那贱人死了,兰香的腿也不能恢复了,还不如要些银子,自己能得些,兰香也能因着有银子傍身,在姑爷那里不至于被看低了。 王氏想到这里,心里已经认同了陈氏的话,只是她却完全的忽略了自己的大儿子家里是一贫如洗,连房子都是四面透风的,哪里有什么银子。当然,她是不知道桑玉因为卖络子,身边有了二两多的银子。 她不说话,脸上沉思,陈氏以为王氏还在考虑,殊不知她是在想自己一定要多要些银子。有些着急了,就怕王氏坚持要把桑玉沉河,自己得银子的计划要落空。忙说道,“娘,你还在犹豫什么啊,大妹的腿已经坏了,若是你把那女人沉河了,咱们一文钱都拿不到,大妹没银子傍身,定是要被姑爷赶出来的啊,姑爷以后是要当大官的,怎么会容得下一个瘸腿的媳妇儿呀。娘失了这门亲戚不说,咱们以后还要养大妹一辈子的,这得花多少银子呀。” 这陈氏不可谓不聪明,可就是聪明得过头了。她这番话说得也算是合情合理,也都说到王氏的心眼里去了。可是,就最后的一句话,却是让王氏的面子挂不住了。 她反手就给了陈氏一巴掌,吼道,“老娘的女儿老娘愿意一辈子养着她,管你屁事。你若是不想养你妹妹,就滚回去你娘家里,我林家容不得你。” 虽然她心里也是认同了陈氏的话,可陈氏这样打她的脸,还是当着全村子的人的面,她一向要面子,就算是不愿意养个没用的女儿,可也不能被别人家知道,现在好了,被陈氏这样一说,兰香以后就算是被姑爷休回家了,她也得养着。 陈氏一个没注意,王氏的手又重,这一巴掌打得陈氏几乎没站稳,脸上也渐渐显出一抹红色,自己虽没看到,但也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陈氏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当着这么多人挨打了。她平时靠着自己是教书娘子在村里傲慢惯了,哪里受过这等的委屈。可是,王氏的眼恶狠狠的盯着她,她竟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委委屈屈的站在旁边,心里直把那林兰香骂了无数遍。 那林兰香虽说是与陈氏是一伙的,可那陈氏跟自己的关系并不算太好,每次自己回娘家的时候,陈氏明着欢迎她,背地里总是阴阳怪气的,连娘每次给自己的东西都被她克扣下来不少。现在看到陈氏挨打,林兰香心里高兴,用帕子捂住脸,别人以为她在哭,殊不知她弯着嘴角,笑得正欢呢。 桑玉拿着木棍子站在门口,陈氏跟王氏刚才说的话她自然也听在耳朵里了,心里不禁冷笑,原来是想从她这里讹银子,她就说嘛,自己那一踢虽说是痛,可并不会把人的腿给踢断了。敢情人家就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只是,你想讹银子,也要看她肯不肯给了。 那王氏打完陈氏,心里也下定了主意。 她转过身,正面看着桑玉,桑玉也不退缩,手里拿着木棍子靠在门边,十分悠闲的样子。 王氏定了定神,开口说道,“刚陈氏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原我是打算要把你沉河的,现今你拿出五十两银子,这事情就这么作罢了。” 村里人一听到王氏一开口就是五十两,心里都吓了一大跳,五十两呀,可不是个小数目呀,一家人在地里挖刨一辈子,也见不得能赚到五十两呀,这王氏也真能开得了口。 “林婶子呀,大山哥家里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有五十两银子呀,莫不是你要把大山哥卖了凑银子?” 这调笑的声音一听就是那林成海的,他才刚起来,就听说王氏又闹开了,他自己又是个爱凑热闹的,赶紧吃了饭就过来了,才刚到,就听到王氏说要五十两银子。 “可不是吗,五十两银子呀,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钱呢。” “就是啊,莫说是大山家里,就算是我们这些人家,谁又有五十两银子呀,这王氏要那么多钱,莫不是要把大山两口子卖了换钱吗?” “哎,这大山也可怜,自小就不得亲娘喜欢,分家就分得这么点子东西,现在还要赔这么多银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做了孽呀,这辈子竟被这么糟蹋。” 村里人一句接一句的小声说着,那话却都被王氏听在耳朵里了,偏那些人都还用那种让她十分不舒服的目光看着她,王氏心里气愤极了,叉着腰吼道,“老娘自己家里的事,管你们屁事呀,长舌的婆子,小心以后死了下拔舌地狱。” 第三十三章 原来如此 桑玉微眯着眼睛好笑的看着王氏,五十两银子?真当她这里是钱庄吗?也真敢提。 那王氏本就是泼辣之人,见桑玉不当回事,立马吼道,“小贱蹄子,你打断了我姑娘的腿,就要赔我五十两银子,不然,我就把你卖到青楼去,换了银子给我姑娘治病。” 青楼。 那可是不正经的地方呀,桑玉要是去了哪里,一辈子就毁了呀。 林大山原本被自己的两个弟弟拉着,看着桑玉被欺负,又不想伤了自己的弟弟,只好生的给林大有跟林大石求着情,可两人并没有理会,只劝着说不过是一个女人,别为了那么个女人惹娘不高兴,失了母子间的亲情。那林大山从小就对王氏顺从惯了,孝顺得很,再加上林大石说娘不过是想闹闹,最多不过是要些银子,不会对桑玉怎么样的。林大山自己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希望等王氏骂爽气了,再赔了银子,这事情就这么了了。 可是,他太相信王氏了。觉得王氏是自己的亲娘,再怎么也不会对桑玉怎么样的。可是,他忽略了林兰香是被桑玉打断了腿的,这事态本就就严重,再加上王氏自己也想捞些好处,又极端的厌恶桑玉。怎么可能让桑玉得了好。 才听到王氏说要把桑玉沉河,现今又听王氏说要把桑玉卖到青楼去,他再也不能等了。 死命的挣扎着,“娘,你不要把桑玉卖到青楼,我求求你,青楼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呀,你不是要让桑玉去死吗?她一个好好的女儿家,去了那种地方,还能活吗?娘,我求求你,饶了她吧。你要那五十两银子,我,我给。我给你五十两银子,好不好,你不要把桑玉卖掉,求求你了。” 那林大山挣扎得厉害,身上的衣服都被扯裂了,林大有跟林大石费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把他给拉住。 只是那林大山脸上早就湿湿一片了,他被王氏打了好几个巴掌,又抓又挠的,脸上全是伤痕,看着狼狈极了。 村里人都是看着林大山长大的,林大山虽不爱说话,可人老实又勤快,谁家有个什么费力气的,喊他一声,他就去帮忙了。如今见林大山一个山一样的男子汉哭成这样,村里人也不免动了恻隐之心,都纷纷劝说王氏算了,说既然大山愿意赔银子,也别做那伤阴德的事情了。是啊,对这些老实巴交的乡下人来说,卖儿卖女可是伤阴德的,以后死了可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呀。 虽说五十两银子确实太多了,可跟人命相比,也只能选择后者了。 那林大山见村里人都给自己说话,心里感动之余,看向王氏,王氏微微一思考,又见自己的大儿子可怜兮兮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叹了口气,慢慢的说道,“既然大山都这样说了,那就依大山说的吧。”又看着林大山假惺惺的说道,“哎,我也知道那五十两银子是难为你了,可是,你看你妹妹被那女人打成那样,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我可怎么给姑爷交代呀,好好的人到了咱家里就成这样了。姑爷以后是要当大官的,咱林家可不能失了这门亲戚呀。只是,那银子,你看你什么时候给我吧,你妹妹这样,也瞒不了多久的。” 王氏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林大山赶紧的把钱给她。林大山偏没有听出来,只一个劲的点头,“娘,那银子,我,我会尽快凑好了给你,你放心吧。” 林大山见王氏终于同意用银子解决事情了,桑玉不用被卖去青楼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不过是五十两银子,哪里有桑玉来得重要。忙点头答应。却没有看到王氏脸上一闪而过的笑。 桑玉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赔什么劳什子的银子,没想到林大山突然出来插了一脚,瞬间便背上了五十两的债务,心里气血上涌,眼睛狠狠的盯着林大山,刚想反驳。 就听到那陈氏笑了一声。 只见那陈氏轻蔑的看了林大山一眼,说道,“我说大哥,就你家这样的,什么时候才能凑好那五十两银子呀,你等得,大妹可等不得呀,镇上到咱村里不过半天的路程,若是被姑爷知道了,把大妹赶出家门,到时候,你银子还没凑好,那大妹可怎么办呀?” 那王氏心里一思忖,看向陈氏,陈氏笑道,“娘,大哥等得,可是大妹却不能等呀,大哥现在又没有银子,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凑好那五十两。你就算是把那女人卖了,一个嫁过人的女人,能卖多少钱呀。你说是不是。” 那王氏原本还思忖着既然如此还是把桑玉卖了换钱,可是听陈氏这样一说,顿时恍然大悟,是啊,青楼里要的可都是些黄花大姑娘,嫁过人的女人根本就不值什么钱的。 自己大儿子怎样的家境她又不是不知道,这样下来,莫不是就算了? “那可怎么是好呢?” 陈氏一挑眉,似乎胸有成竹了。 桑玉见她这样子,心道不好,却又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不由得心里紧张起来了。可是又一想,自己本来就孑然一身的,有什么怕的,硬是把心里的那层紧张压下去了。直直的看着陈氏。 陈氏撇了一眼桑玉,眼底闪过一抹贪婪。 扭头看着王氏说道,“娘,你莫不是忘了,那女人身上还带着一只玉镯子呢,正好可以拿来抵账呢。” 陈氏说的玉镯子,便是桑玉戴在手上的碧玉镯,那镯子通体碧色,没有半点的杂色,闪着淡淡的光华。桑玉还在昏迷的时候,陈氏就打过那只镯子的主意,只是,却怎么也拿不下来,不光是陈氏,就连王氏等人,也都想把那只镯子占为己有。奈何那只镯子像是长在桑玉的手上似的,她们把桑玉的手腕都弄破皮了,也不能把那镯子拿下来。 也只好作罢。 桑玉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在听到陈氏这样说之后,竟然放下来了。 原来她们打的便是这样的主意。 她左手轻轻的抚着右手手腕上的碧玉镯,那镯子并不冰凉,跟她的身体一样,带着同样的温度。 她脸上突然灿烂的笑容,似乎连阳光都逊色了。 第三十四章 手 林大山从来没有见过桑玉笑得这样的灿烂,她的眼睛就像是那黑夜的星空,闪着无数的星光,美得令人心头一颤。可是,为什么心头却不安起来了。 那王氏听陈氏竟然是打的那个镯子的主意,她也是知道那个镯子的,当时桑玉重伤,别人都以为她是因为村长劝说才让桑玉留在屋子里的,殊不知她猛然间看到桑玉藏在破烂衣袖下的那一方碧色,才让她留下的。只是后来却没想到怎么都不能把那镯子从她手上脱下来。又不想养个废人,才又把桑玉赶了出去,只是一同赶出去的,还有她的大儿子林大山。 现在又听陈氏说起那个镯子,想发火,可是,细想之下,陈氏不是那么蠢笨的人,她也是知道那个镯子是拿不下来的,怎么会说用那个镯子抵债呢。 不由得心头冷笑,那陈氏最是贪财之人了,今天却说不要银子要镯子,想必目标就是那镯子了,是啊,老大家里屁钱都没有,也就只有那女人手上的镯子值点儿钱了。只怕那陈氏早就是算计好了吧。 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镯子就像是长在她手上一样,怎么拿得下来?” 那林兰香见终于说到那镯子上面了,赶紧竖着耳朵听着。别人不知道,她可是一清二楚的。她在镇上生活了好些年了,见过的好东西自然不少,那女人手上戴的镯子可是比齐玉轩里面卖的还要好,就是那光泽,那润色,只怕翻遍了整个万山镇,都找不出来呢。她这次回家,原本就是为了借钱的,昨晚上被桑玉闹了那么一通后,晚上腿疼得睡不着,心里又被事情压着,突然灵光一闪,就有了主意了。 陈氏满脸的笑容,刚连上被王氏打的似乎也不痛了,脑子里只想着拿到那镯子后分的钱定是不少,感觉自己都要飞起来了。 听到王氏这样一问,忙收敛了笑回道,“娘,这还不简单吗?既然那镯子拿不下来,那就把那女人的手给砍了,镯子,自然不就能拿下来了吗?反正那女人把大妹的腿给踢断了,咱要她一只手,也是在情理之中啊。再说了,平日里家里的活都是大哥在干,又不要她做什么,那手,有跟没有都是一样的,反正大哥会照顾她的。”说完,还满不在乎的看了桑玉一眼,那眼里满是不屑。 王氏听到陈述这样一说,到没有什么。可是,却吓住了看热闹的村里人,都没有想到啊,原本以为不过是要一个玉镯子,怎的突然就要砍人家的手了呢。这明晃晃的伤人,在小林村可从来没有出现过呀。大家看王氏一家的眼神也有些变了,都在思忖着是不是那林家一老早的就在打人家玉镯子的主意了。 就连压着林大山的林大有跟林大石也变了脸色,脸色白了一片。他们老实本分的庄稼人,那种血淋淋的事情从来都跟他们是天与地的差别,如今从自己家里人嘴里说出来,脑子里顿时空白一片。 林大山也不敢相信,自己家里人居然要桑玉一只手。若是没了手,虽说自己不会抛弃桑玉,可桑玉只怕会疼死。她那么瘦弱的一个人,哪里禁得住这样的折磨。 也不管不顾了,挣扎着要从自己两个弟弟手里出来。 桑玉是他的媳妇儿,可是,自己却不能护她周全。林大山深深的觉得自己没用。一边是他媳妇儿,一边是他的家人。他该如何权衡呀。 事到如今,林大山也没有意识到如果不是他当时让王氏抱走了桑玉的鸡,事情也不会闹得这样大。 那王氏听陈氏这话一说,瞬间也觉得有道理,那小贱蹄子不过是依仗着自己的儿子存活罢了,有手没手的也差不了什么。当即便下定了决心。 “哼,陈氏说得对,既然你打断了我姑娘的一条腿,让她这辈子只能躺在床上了,那我要你一只手也算不得什么,至少你还能走路。”又朝陈氏吼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去。” 那陈氏可不敢动桑玉,她的腿现在都还在疼着呢。 桑玉一听,心头冰山一样,没有半点的温度,她的眼睛明若星辰,此刻只觉得寒光闪闪。 没想到那家人居然就为了自己手上的镯子,要砍掉自己的手。她轻轻的抚摸着右手的镯子,这镯子名叫寒潭碧波青凤镯,通体碧色,一丝杂色都没有,更是温润如水。世间温润如水质地纯净的镯子何其多,却丝毫比不上这寒潭碧波青凤镯。自记事起,这镯子就在她的手上,从来不曾取下。奶奶曾告诉她,这镯子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带得上,也只有那个人才能取得下来。她当时并没有听懂,却还是点点头,却被奶奶告诫,说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能取下。 其实,她并不知道为什么。苏家秘密一向很多,她若是每一个都要知道为什么,岂不是要累死。 反正这镯子已经在她的手上戴了这么多年,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都习惯了。 却没想到在这异世,居然还有人知道这镯子并非凡品。桑玉的眼睛里迸发出冰冷的光芒。 那林大山听王氏说要桑玉一只手,惊得心跳都慢了半拍了。连挣扎都忘记了。只愣愣的看着王氏。那么熟悉的脸,他看了快三十年了,化成灰他也认识,那个人是他的亲娘。可是,现今,他的亲娘却要他媳妇儿的手。他都已经答应赔钱了,为什么这些人还不肯放过桑玉,为什么。 林大山眼睛发红,胸腔里好似住着一只野兽,只是,那只野兽现在生气了,仿佛要爆发出来。 不光是林大山,就连压着林大山的林大有跟林大石也惊呆了。他们看着自己的亲娘,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个生养了自己的女人。 林兰香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她眼馋那只镯子好久了,自从第一次看见那只镯子,她就再也忘不了了。 本来那只镯子拿不下来,她都已经死心了,可是,杨明香那个死贱人居然有了只齐玉轩的玉镯子,天天戴着来自己跟前炫耀。她偷偷的去那齐玉轩打听过,那只镯子可是齐玉轩的新品,要三两银子一个呢。她家里虽然有些钱,可是,万不可能拿三两银子给自己买个镯子的,而刘长贤那个死东西,手上有了点钱就去逛花楼去了,嘴上说是去与文会友,可谁不知道是去妓院里嫖去了。 她从小长得漂亮,又得王氏喜欢,什么好的都给了自己。长大后又嫁到镇上来,受了多少人的羡慕。那杨明香不过是加了个鳏夫,哪里有自己好,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林兰香气得要死,可是,自己手里又拿不出钱买镯子,心里咽不下去那口气,猛地想起桑玉的手里有那么一个镯子,比那杨明香的好了不止千万倍。若是自己得了那个镯子,哪里还有那杨明香在自己面前蹦跶的份儿。 她越想越是觉得解气,仿佛都看到了那杨明香愤恨嫉妒的脸了。心里更是打定了主意要把那桑玉的镯子弄到手。 原本她是打算那天一个人的时候就把桑玉的镯子骗到手的,岂知那桑玉也不是好相与的,只得作罢。后来桑玉又闹了那么一通,才让她想到办法。借着腿伤,要把那镯子骗到手。她现在心里想到都是那杨明香看到自己手上的镯子是怎样的脸色,才不会管桑玉是不是要被砍掉一只手呢,再说了,就算是被砍掉了,也不是她砍的,她一直都在床上躺着的,谁看到她砍了。 那围观的村民见事态已经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了,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可是,乡下人虽然爱看热闹,却也不愿发生什么血腥的事情,那可不是好的兆头,都纷纷劝说王氏算了,那王氏怎会算了,刚陈氏又在她耳朵边说了那镯子怎样怎样的值钱,说是只怕整个万山镇都找不出来那样的好品,定能卖个好价钱。她心里早就轻飘飘的了,怎么可能放弃。 转过身就朝村里人吼道,“这是我们林家的事情,那女人打断了我闺女的一条腿,现在我要她一只手算什么,兰香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难道你们宁愿帮着一个外人吗?” 桑玉看着这些人仿若是在看戏,王氏转过身恨恨的盯着桑玉,那眼睛里满是贪婪之色,似乎桑玉已经成了她嘴里的食物一般。 桑玉轻笑一声,抬起手腕,那竹青色的布料更显得皓腕似玉。雪白的手腕上,一只碧水欲滴的镯子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印着刺眼的阳光,那镯子竟然流光四溢,里面的翠色如同流动的光,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你说的,可是这只镯子?” 轻轻的声音透着少女的娇嫩,仿若田间地头清嫩的小黄瓜,嫩得让人想咬一口。 林兰香一见那镯子,心都要跳出来了。不管是看多少次,她总是不能抑制住心头的那份激动。 王氏看着那只镯子,镯子借着太阳的光泽,看着确实很不错的。只是,真的能值那么多钱吗? 可是,不管了,反正就算是不值钱,也能卖个几两银子吧。 “可是,你们要镯子,要砍我的手,我怕疼,怎么办呀?” 少女轻扬着脖子,眼睛微眯着,轻声细语的,说出的话,却是那样的惊悚。 第三十五章 反转 那林兰香像是没有注意到桑玉脸上诡谲的神色,她半撑着身子,脸上满是兴奋,眼睛死死的盯着桑玉的手腕,“我才不管你疼不疼的呢,你打断了我的腿,我只用你一只手来赔,已经是宽宏大量了,你还不赶快的把手砍下来,磨磨唧唧的做什么。” 那林兰香脸上一片疯狂之色,把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吓着了。 你要砍人家的手,还想让人家亲自把手砍了双手奉上?你这是什么样的心态呀。 原本还围着林兰香的人都不由得后退了一步,那林兰香并未察觉,她的目光都在桑玉,不,是桑玉手上的镯子上了,哪里还顾得着周围。 那陈氏听林兰香这样一说,也忙着帮腔道,“可不是,不过是要你一只手,又不是要你的命,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还不赶紧的去厨房拿了刀自个儿砍下来给我大妹送上,我大妹可是被你打断了一条腿啊,以后说不定会被姑爷休回娘家的。” 这陈氏话里话外的都是在帮着林兰香说话,她心里打着算盘,就算是被别人说,那别人也是说林兰香的是非,她可是完全不参与的。 那林兰香狠狠的瞪了陈氏一眼,那陈氏真不是个东西,居然咒她被休,哼,若不是现在还用得着她,自己早就冲上前去扇她去了。 桑玉看着陈氏,也不说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澈似水,陈氏却感到一阵阵寒意,她不由得缩了缩肩膀,把头撇过一边去。 桑玉只看了一小会儿,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就进了厨房。把众人看得摸不清头脑。 桑玉不在,王氏就想偷偷摸摸的进屋去,陈氏跟在她身后,才走到台阶下面,就看到桑玉倚在厨房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俩,手里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反射着太阳光,好刺眼睛。 王氏吓得一哆嗦,条件反射的就往后急速的倒退,哪知道陈氏跟在她身后,她一个没反应过来,就撞在陈氏身上,两个人屁股尿流的只想远离桑玉。 “你想干什么?” 好不容易逃到远一点的地方,王氏的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着,都快呼吸不过来了。她紧紧的盯着桑玉,脑海里怎么也忘不了昨晚上桑玉的疯狂。 如今她手里还拿着刀,稍不注意,说不定自己的这条老命都要交代了。 王氏可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了。 桑玉听王氏这么一说,忽然就笑了,笑得很轻巧温柔,“你们刚刚不是说要我的手吗?要砍我的手,哪里能没有菜刀呢。我把菜刀准备好,你们好砍我的手呀。” 那般的巧笑倩然,比扇子上的仕女还要温柔美丽,可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又是那般的格格不入。岂止是格格不入,简直要把人都要吓死。 难道她就真的那么不在乎吗?还是,她已经妥协了。 众人都猜不透桑玉在想什么了。 饶是王氏,也不知道该怎样应对了。 那林兰香见没有人替她说话了,心里一阵焦急,眼珠子一转,嗷嗷大叫起来。 王氏听到林兰香叫喊,心里一狠,就对桑玉说道,“既然你都已经同意了,那还不赶紧的把手给我砍下来。只是,这可是你自己同意的,到时候可不要都赖到我们头上来。” 事到如今,王氏还在打着算盘,是啊,她要操心的事情可多了去了呢,林梨香已经在说亲了,林大发又是村里有头脸的人,这种事情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全都推到桑玉的身上比较好。 桑玉颔首,并没有说什么。 她看了眼正在嗷嗷大叫脸上却事在必成的林兰香,又扭头看了眼被林大有林大石压住的林大山,林大山脸上满是伤痕,眼睛不知道是因为流泪还是因为发怒,一片通红。他嘴巴诺诺的张着,嘴里不停地说着“不要,不要砍我媳妇儿的手,不要。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可是,却一点用处都没有。 到如今,桑玉的心里也不知道对他是怎样的心情了。只是觉得他很可怜很可怜。别的,就没有了。 陈氏也没有想到桑玉居然会同意这般无礼的要求,她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疼得只掉眼泪。 一想到自己的手若是被砍了的话,陈氏咧了咧嘴,那种折磨,她想也不敢想的。 桑玉拿着菜刀走下台阶,一步一步的,众人见她走近,都不由得往后退,似乎桑玉就是一野兽豺狼,要吃人一般。 那王氏陈氏也不由得往后退,嘴里还不停的说着,“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过来呀。” 桑玉只是笑,眼睛也弯成漂亮月牙儿的形状,“我虽然答应你们了,可是,你们这样对我,我心里确实有口气出不出来,怎么办呢?堵在心里真的好烦躁哦。不若这样吧,反正你们都说那女人被我打断了腿了,而我呢,也愿意把这只手赔给你们,你们莫若再做点好事,让我再在她腿上砍两刀吧。反正她都不能走路了,再加上两刀又有什么呢,是不是。” 粉嫩的嘴唇如同含苞的荷花最尖上的那一点的粉色,说出的话差点让林兰香昏厥过去。那王氏摇晃了两下身子,她万万想不到桑玉居然敢提这样的要求,不由得心里气血上涌,指着桑玉骂道,“你这毒妇,你打断了我女儿的腿不说,现在居然还想再在上面补上两刀,你怎么那么歹毒的心思,天杀的小妖精,老天爷劈道雷打死你吧。” 只是,她的脚步却还是在不停的后退,桑玉可不信什么诅咒,她微微一笑,“我不怕呢,你们既然敢要我的手,那我有什么不敢的,再说了,她的腿断了,也没什么用了,难道你以后还要养着她吗?说得那么好听,心里还不知道怎样的龌蹉呢。” 见桑玉越靠越近了,王氏也慌了。忙朝林大有那边吼去,“老三老四,你们还在做什么,还不赶紧的给我把这个贱人捉住,你老娘都要被她给杀了,偏你们还在一边看热闹,是不是也希望你老娘早点死呀。” 那林大有跟林大石看真是冤枉了,他们明明是被王氏吩咐去看住林大山的,听到王氏的话,也赶紧的松开林大山,慢慢的朝桑玉走去。 只是,心中还是忌惮着桑玉手里的菜刀,不停的打着鼓,他们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特别是林大有,他一向老实本分,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情,那林大山脱了困,见自己的两个弟弟要去欺负桑玉,忙拦到两人的面前,说话的声音坚硬如石,“你们要想欺负我媳妇儿,就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而那王氏见林大山又出来捣乱了,恨得张嘴就想骂道,可是眼前桑玉越来越近,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朝着四周求救。 只是那些人也都是些看热闹的,如今见桑玉拿了菜刀出来,谁还敢出头呀,只恨不得跑老远,哪里还能顾着王氏的话。只说道那是你们自家的事情,我们也管不着。 是啊,那可是王氏自己说的,这是他们林家的事情,别人没权利管。 陈氏气得差点把嘴里的牙都给咬碎了。这些人平时最爱看热闹,到了关键时候,一点用都用不上。 “桑,桑玉,你,你不要过来,你再,再靠近,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陈氏结结巴巴的开口,想要吓唬住桑玉,只是她那慌张的神色,确实没什么用。 桑玉粲然一笑,不屑的瞥了眼陈氏,说道,“你要对我不客气?是怎样的不客气法呀,说出来我听听呀。” 那陈氏哪里有什么法子,听到桑玉这么一说,吓得一溜烟的跑个没影了。 王氏本来还靠着陈氏,陈氏一跑,就只剩下王氏一个人了,她心里也害怕,如今又没有人帮她。眼看着桑玉越来越近,她活了大半辈子,跟别人算计了大半辈子,眼前,居然没有法子了。 “我只不过是要她一条腿而已,哦,不对,我已经把她的腿给打断了,反正都没有什么用了,再给我补上两刀吧,我心里舒坦了,这手嘛,自然也给你们了。我这手上的镯子可是价值千金呢,你们得了,也不算亏吧。不过是一条烂腿而已,还能值几两银子呀。” 桑玉笑眯眯的,可是在王氏的眼里却是如恶魔般的存在,而且,刚桑玉的话也说到王氏的心里去了,是啊,反正自己的闺女腿已经废了,就算是砍上两刀也没什么吧。 就是看在王氏犹豫的瞬间,桑玉猛地朝王氏冲过去,脸上也不再有笑容,脸上的狠绝一点也不像是在作假,似乎真的要砍了王氏,本来王氏已经退到了林兰香的床板前面,正好把林兰香挡着,她正在想着桑玉刚才说的话,就晃眼看到桑玉猛地挥着菜刀朝自己扑过来,她也是条件反射,一闪,就飞快的躲开了。 如此,那林兰香就暴露在桑玉的面前了。 林兰香见桑玉这疯狂的样子,不由得瑟瑟发抖了。 她颤着声音,“你,你要做什么,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可是,她却不能起身,是啊,她现在可是一个瘸子,若是跟陈氏一样跑了,那不就完全的暴露了吗?而且,她就是不相信桑玉会真的砍她的腿。 第三十六章 事清 转眼间,桑玉已经拿着刀到了林兰香的面前,林兰香虽然心里害怕极了,可是却认定了桑玉不敢真正的朝她砍。 只瑟瑟发抖的望着桑玉,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结结巴巴了。 “你,你要做什么?” 一边说着,还不停的用手撑着往后退。 桑玉冷笑两声,看向林兰香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我做什么,你不是要我的手吗,好啊,我给你,我不要手了。可是,我心里不舒服呀,我怕疼,你要砍掉我的手,一定会很疼的,我最怕疼了。反正你的腿已经断了,还是被我给踢断的,那你就先试试在腿上砍两刀是怎样的感觉吧。我想,我砍掉手的时候一定也会那么疼得。” 桑玉眼里闪过一抹疯狂的颜色,直看得林兰香后背直冒冷汗,就连村里看热闹的人,都觉得后背凉凉的。 那林兰香一脸惊悚的看着桑玉,明明是这么清秀美丽的女子,怎么做出的事完全如同疯子一样,难道她就不顾及名声了吗? 她不停的往后退,嘴唇哆哆嗦嗦的,“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我不要你的手了,不要你的手了,你放了我吧,大哥,大哥,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呀,难道你就看着这个毒妇砍死我,小时候你那么疼我,对我那么好,现在这个毒妇要砍我的腿了,你怎么不阻止她,呜呜呜。” 林兰香的声音里明显的带着哭音了,她现在心里真的很害怕,也后悔了,只是,她却不能退缩,看到桑玉身后林大山还拦着林大有跟林大石,忙向他求助,毕竟林大山是桑玉的相公,桑玉肯定会听他的话的。林兰香知道林大山最疼的就是他们这些弟弟妹妹了,若是林大山肯帮着她说话的话,肯定是有用的。 果不其然,那林大山听到林兰香的话,身子顿了顿,往后一看,就看到桑玉拿着刀站在林兰香的面前,只是,却看不清楚桑玉的表情。 而林大石跟林大有趁着林大山往后看的那一瞬间,马上扑过去一下子把林大山抓住,林大山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自己又被两个弟弟控制住了,不由得挣扎起来。 那林兰香见林大山被抓住了,脸上顿时充满了喜色,心里不觉庆幸,幸好自己没有被桑玉吓住,才没有把真相暴露出来。 可是,她脸上的喜色还没有完全的褪掉,眼睛的余光就扫到桑玉挥着菜刀朝她砍去。就那么一点儿的余光,她竟然清楚的看到了桑玉眼睛里的狠戾。也就是人的一个自我保护意识,她一下子跳了起来,竟是跑出三步开外。 等她意识过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抬头一看,桑玉手执菜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睛里满是嘲讽。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也都被眼前这一幕戏剧性的变化惊呆了,回过神来纷纷私语起来,都对着那林兰香指指点点,林兰香脸上涨得通红,“不是的,不是的,大家听我解释,我,我,我。” 她我了半天,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得满脸羞愤的低着头站在那里。 不光是看热闹的村民,除了陈氏,整个林家看林兰香突然跳起来,愣了一小会儿后,都明白了。 就连挟住林大山的两人,也都不由得松开了手,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们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呢。 此时此刻,两人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那王氏见林兰香突然跳起来,心情却是很复杂的。她一方面心里高兴林兰香没事儿,自然不会被姑爷家里嫌弃,她还是未来大官的丈母娘。另一方面又有些遗憾桑玉刚才那一刀怎么就没有砍下去,若是砍下去了,那个镯子可就是自己的了,到时候能卖不少钱呢。 林兰香原先跟陈氏计划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过事情会败露,还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如今,林兰香羞愤的站在那里,陈氏也没有法子,只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林大山恢复了自由,他木讷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有些转不过弯来。明明是他娘抬着大妹领着一大群人到他家来说桑玉把大妹的腿给打断了,可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大妹怎么会突然就跳起来了,若是那腿是断的,又怎么可能跳得起来呢。 “这,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怎么回事?” 他讷讷的问,眼睛里连一点的生机都没有了。 院子里除了看热闹的村民在窃窃私语外,并没有人回答他。 桑玉冷笑一声,把散乱的头发撇到而后,手里的刀依旧没有放下。 “什么意思。哼,还不是某些人想钱想疯了,为了夺人东西,居然策划了一出断腿的好戏,为了夺人东西,居然还想砍掉别人的手。只是可惜呀,那演戏的人本事却不到家,临到最后的关头,居然逃跑了,真是太可惜了。不然,那价值千金的镯子可就到手了哟。” 桑玉话里的讽刺那么明显,饶是林大山木头似的一个人,也能听得明白了,他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更加的苍白了,又想起自己刚才所做的,哆嗦着嘴唇,再也没脸去看桑玉了。 桑玉轻笑一声,眼睛直直的看向林兰香,脸上却阴狠异常。 扬了扬手里的菜刀,那菜刀在阳光下,闪着白亮亮的光,看起来锋利异常。 “你看,我连菜刀都准备好了呢,你跑什么呀,我不过是砍两刀而已,你就把你的腿想成是猪腿子吧,然后就能得到我的手了啊,你不是那么想要我手上的镯子吗?难道不要了?这机会可只有一次哦,过了,可就再也没有了啊。” 她轻笑着,脸上轻松愉快,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似的。可是,众人却硬生生的在这六月的天里打了个冷战,心里不约而同的告诫自己,以后可千万不要惹大山家的媳妇儿。 那林兰香只摇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第三十七章 不了了之 最后这件事,还是闹到村长不得不亲自跑一趟,告下一个段落。只是,虽然这件事最后平息下来,可是,再也没有谁再低看桑玉这么一个外来的妹纸了。对她,虽是陌生的,可是,心里的畏惧却是要来得多些,就连去河边洗衣服的女人们,也都离她离得远远的。 而那林兰香虽说被暴露了假断腿,可在桑玉的影响力之下,也没有太多人关注了。在那件事之后,她也没有再在林家多停留,当天下午就灰溜溜的回家去了,这次回去,手里也没有提东西了,那王氏自觉丢了脸,心里恼她还来不及,哪里还会给她拿东西,就连陈氏,也被王氏骂了好一通,最后连中午饭都不许她吃。 陈氏自以为打的好算盘,却不知王氏活了几十年,早就成了人精,她那点道行根本就不够看,哪里会猜不出来两人是窜通好的。 直到傍晚,小林村还能听到王氏叫骂的声音。 林老头儿在这件事当中,完全是旁观者的位置。只是,林大有在看到真相后,心里很是内疚了一把,回家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直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至于林大山,桑玉确实对他没有办法了,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对桑玉来说,林大山真不是她的菜,再说了,她还那么小,根本就不懂男女之事。只是,林大山真的对她很好。 林大山现在完全是破相了,前头被王氏又抓又挠的,伤还没有好,就又添了新伤,整张脸全是血痕,一条一条的,还肿得老高,看着可吓人了。 桑玉现在是不理他了,心里肯定是生气的,碰着面,桑玉脸一撇就走了,只留下林大山一个人失神。 林大山自然是不好受的,他心里是有感觉的,知道自己错了,还错得很离谱,可是,他具体一想,又觉得自己没有错。还认为是桑玉太小题大做了,不过是一件小事,竟然闹到了动刀的地步了。只是,他虽然这么想,却不能说出来。 只是每天的狠命的干活,抢着桑玉手里的活干。桑玉现在是闲得很了,就连喝口水,也不需要自己亲自去倒了。经常是她才拿着杯子,林大山那边就提着水壶等着了。 她心里是不想接受的,可是,林大山比她还要犟,那是人家主动的,总不能不喝水吧。 于是,日子就在这样默默无声中过去了。 一大早起来,桑玉便端了木盆准备去小河边洗衣裳,平日里她都是跟江氏一起去的,只是不知怎么的,最近总是见不到江氏。总不能不洗衣服吧,她便一个人去河边洗。 才刚走到一半,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何大家里看看,是不是江氏出什么事了。毕竟在这小林村里,也就只有江氏一家对她好,桑玉是个很记恩的人,谁对她好,她当然就对谁好。 江氏这些天一直都在家里,也没出什么事情,她不再跟桑玉好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心里愧疚。愧疚那天王氏带着人去找桑玉的麻烦时,她没有说上一句话。 她不是不想说,是不能说。那林大发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她一直都想让自己的两个娃去学认字,别像自己这样一辈子窝在黄土上。她不能得罪林大发的,那林大发又是王氏的儿子,虽然看到那么多人都在刁难桑玉,可她还是缩着身子躲在了人群后面,看着桑玉一个人拿着菜刀应付那一大群的豺狼虎豹。 虽然最后这件事情不了了之了,桑玉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可她心里还是挺内疚的。她借着桑玉教的络子,赚了好几百文钱,那邢娘子还当着她的面说这种样式的也就只有她们有。她当然知道这是桑玉给自己的照顾,所以,心里就更加的愧疚了。 “何嫂子。” 江氏正在发呆,就听到远远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就看到桑玉正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过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木盆子,想必是要去河边洗衣服的吧。 她现在也不可能马上躲进屋子里去了,只得扯出一丝笑意,“呵呵,是桑玉呀,这是去洗衣服呢。”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江氏暗自里也觉得自己笨死了。 桑玉却好似没有感觉到,依旧笑若春花,“是啊,我是要去河边洗衣服的,想起好多天没看到你了,就过来看看。” 江氏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也僵了一下,又笑着说道,“是啊,最近挺忙的,你也知道马上就要收玉米了,我得把家里的仓腾出来好装粮食呢。可不像你,大山兄弟把家里什么都弄好了,你就等着享清福了。” 话说完了,江氏才惊觉自己说错话了,谁都知道桑玉现在在跟林大山闹矛盾,她真是笨死了,干嘛在这个时候提林大山呀。 有些担心的看了看桑玉,只见桑玉脸上依旧是淡淡的表情,并没有生气。才松了口气。 眼见着时候也不早了,江氏也没什么事,桑玉就跟她告辞了,她还有一大堆的衣裳没有洗呢,再挨下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洗完。 那江氏见桑玉对自己还跟从前一样,似乎并没有对自己前头几天没有帮她说话,心里恼怒。想了想,也端着盆子说要一起去洗衣服。桑玉自然欣喜的同意了。 路上,江氏把自己埋在心里已久的问题问了出来,这个时代,能向自己婆婆伸出菜刀,难道她桑玉就不怕被人指指点点吗?被人说成是毒妇吗? 桑玉一听,当即愣了一下,有些奇怪的看了江氏一眼。突然间又恍然大悟,才记起自己所处的时代。只是,在她的心里,她已经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了,上天夺走了她所有的东西,唯独留下了她这条本就不想要的生命。 既然留下了这条命,她是绝对不可能再让人随意践踏的。 轻轻的笑了一声,长长的眼睫毛遮住眼底的颜色,再抬起眸子,桑玉又变成了那个桑玉了。 “是啊,怎么会这样呢,我也不知道啊。只是,我总不能任别人想砍我的手就砍我的手吧。我的手都快要没有了,我还管他什么名声呀。那些东西看不见又摸不着,大不了是被别人说几句而已,又少不了我一块肉,跟我的手比起来,什么都算不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胆子那么大,嘿嘿。” 桑玉羞赧的垂下头,似乎是不好意思了。 江氏原本还以为桑玉心里其实是有打算的,没想到是这也。也是,不过是一个小女孩,有什么心计。大概就是那林家人逼急了吧,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更别说是个活生生的人了。 想通了,江氏也不再问,两人只说着什么时候再一起去镇子上卖络子,并排朝河边走去。 第三十八章 冷战 此时在河边洗衣裳的妇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一边洗一边玩笑,有人远远的看见桑玉跟江氏过来了,朝着旁边还在玩笑的妇人努努嘴,又朝桑玉过来那边示意了下,大家眼神一交流,原本还有些热闹的河边,也变得安静了,随也有人在说话,可那声音却是小声得多了。 桑玉似乎没有感觉到因为她的到来引起的一些变化,只当是大家都在安静的洗衣服,洗完了衣服好赶紧回家。 她也想感觉回家,再过一会儿太阳大起来了,晒得皮肤火辣辣的。 桑玉没感觉到,那江氏可被那些目光刺得浑身不舒服,平日里那些乡婆子就爱嚼舌头根子,如今出了那件事,桑玉早就成了话题的中心了,自己跟桑玉在一起,只怕背地里也会被那些长舌妇指指点点了。 不过,看桑玉似乎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江氏也硬着头皮蹲在桑玉的旁边,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开始洗衣服了。 桑玉的衣服不多,也都是她自己穿的衣服,没几下就洗完了,那江氏可得洗全家大小的衣裳呢,桑玉洗完了,就帮着江氏洗一些小件的,两人洗完了衣裳,便往家去了。 桑玉回到家,林大山正在院子里做活计,原本还堆在院子里的圆圆的木头,此刻已经变成了一条一条的了。 林大山见桑玉回来,忙丢下手里的锯子,抹了一把汗水,就要结果桑玉手里的木盆去晾衣服。桑玉身子一躲,林大山手落了个空,脸上顿时一僵,只是,一瞬间,他就笑着说道,“这湿衣服可重了,木盆子也重的很,你洗了半天的衣裳也累了,还是我去晾衣服吧,你好生的歇着。” 只是,桑玉却一动不动,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哭也不笑,手里完全没有要把木盆子递给他的感觉。林大山伸出手尴尬的站在桑玉面前,他心里酸酸的,比吃了两斤老醋还要揪心。 桑玉看了他好一会儿,直把林大山看得头都低下去了,才转移开视线,端着木盆子转身离开。 林大山怔怔的看着桑玉的背影,良久,才深叹了一口气,转身继续去做他的活计。 其实桑玉又何尝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她不是瞎子,不是没有感觉的人,这些天,林大山什么都依着自己,对自己百般千般的好。桑玉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在给自己道歉,是在补偿自己。 她是感动,可是,感动也不能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呀。 不是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去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可这到底是一个陌生的世界,甚至充满了明目张胆的犯罪,她一个女孩子家的,若是遇到坏人,岂不是后悔就来不及了。 桑玉其实并不是会想太多的人,相反,在现代的时候,她想做什么就去做,想说什么就说,从来也不会畏首畏尾的。可是,在那个时候,她是有可以依靠的人,可以依靠的背景的。可在这个她什么都不是地方,她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对付王氏陈氏这些乡下妇人是没问题,可是,若是真的遇到了那些强盗土匪,到时候,可真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既然被苏如烟推到池塘里都没有被淹死,她怎么可能把命丢在这样一个落后的时代。 桑玉很爱惜自己的生命,很爱惜。 可是,若是她再与林大山一起生活,她想,她会被气死吧。 桑玉不由得苦笑,果然,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那林大山自然不知道桑玉在想什么,他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才能让桑玉原谅自己。 转眼间,时间就到了七月份了。天气越来越热了,知了每天在树上不要命似的叫,桑玉一边拿蒲扇扇着风,一边眯着眼睛,她都在替那知了心疼嗓子了。 她又和江氏去城里卖了几回络子,依旧是原来的价钱,这种新式的络子样式很受城里的小姐姑娘们的喜欢,邢娘子的店里络子卖得好,连带着其他的生意也好了不少,每次桑玉去卖络子,她都一脸笑意的拉着桑玉去里间喝茶。 因着桑玉的照顾,就连江氏也赚了好些银钱。 虽然只有几两银子,可对江氏来说,她嫁给何大这么多年,手里又何曾有过那么多银子,这下,她的两个猴崽子去学堂念书的事情,可是有了着落了。 桑玉手里的银子自然要比江氏的多,她有许多新鲜的花样,每次进城都能给邢娘子带来惊喜,桑玉想,她手里的钱越来越多了,也许,她也该开个铺子了。 可是一问那价格,一小间铺子都要四五十两银子才办得下来,她最多不过十两,哪里够呀。 只得心里叹了口气,把开铺子的想法压在心底。 晚上,桑玉吃了饭,也不洗脸,就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那茅草的屋顶。 林大山洗好了碗,又把洗澡水烧好,一进屋,就看到桑玉睁着两只大眼睛呆呆的望着屋顶,萌极了。 他讨好的走近说道,“桑玉,水烧好了,你快去洗澡吧,不然一会儿该凉了。” 这些天,桑玉对他依然是爱理不理的,却不再给他甩脸色看了。林大山一开始还是挺高兴的,他以为是桑玉原谅他了,不再生他的气了。只是,没过几天,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是,桑玉是不给他甩脸色看了,可是,他却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常常一整天,桑玉都不会跟他说一句话,他宁愿桑玉打他骂他,也不要现在这样子,感觉自己是她不相干的人似的。 其实,林大山本来就是不相干的人。只是桑玉觉得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是唯一对自己好的人,从心底的把他当成了亲人来看待。 可是,当那件事情发生后,她心里最深的阴影突然就冒了出来。 是,她是把林大山当成自己的亲人了,可是,在林大山的心底,王氏才是他最亲的亲人,若是自己跟王氏两人,林大山要选的必定不会是自己。就跟那个时代的苏老爷一样。 苏老爷,是给自己伤痛最深的人。 所以,她心有芥蒂,她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去面对林大山了,再也不会有以前那样的心情了。就像苏老爷一样,自己永远不会叫他一声爸爸,永远不会有两人一起和谐的喝下午茶的悠闲时光。甚至,连回忆都没有。 第三十九章 分钱 桑玉轻轻的低下头,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可谁也不知道,她此刻的心里是有多酸。 听见林大山的话,桑玉也没看他,就直接朝厨房走去。这间屋子实在是太破旧了,就连洗澡,也只能在厨房里洗。 是的,十两银子是不多,要买一个铺子远远不够,可是,至少能把这四壁透风、连身子都挪不开的破屋子修缮一下吧。这屋子实在是太破旧了,毫无丝毫的抵抗力,桑玉把那么些银子放在床底下藏好,又用泥土埋了,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放心,每次去镇上卖络子,她的心有一半都留在家里。 是在担心她的银子呀。虽然不多,可也是她熬了好多个晚上,花费心里才得来的。 原本她是想建房子来着,可是,现在,她也不能确定了。 她想要离开了。可是,又不敢离开。 微微一思索,便想出了办法。 等林大山从外面冲了凉进来,就看到桑玉盘腿坐在床上,微弱的桐油灯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显得那一部分皮肤光洁如玉。她表情宁静,看见自己走进来,她条件反射的一抬头,顿时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像是闪烁着无数的细碎的星光。 林大山的心不知怎的竟然跳得杂乱无章了。 桑玉听见脚步声,便知道林大山已经洗完了澡进来了。 她微微一侧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你洗好啦。” 只这一句话,便让林大山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这么多天了,自己口水都要说干了,也不得桑玉的半点回复,没想到今天晚上,桑玉居然主动跟自己说话了,虽然就这么短短的几个字,可林大山打心底认为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是桑玉已经开始原谅自己了。 他心里激动,忙点头,桑玉轻轻一笑,又低下头,用手在木板床上拨弄着什么。 “这是我们这么些天赚的银子,有我打络子卖的钱,也有你去山里猎野兔子卖的钱,总共十两三百二十文。”用手轻轻的把其中一堆推向外边,抬起头目若星光的看着林大山,“这里一共是五两银子并一百六十文,是你该得的。” 说完,便把另外一堆要收起来。 林大山却是懵了,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是他该得的,难道他的就不是她的了吗?再说了,这些钱几乎都是她打络子卖的,为什么要分给自己一半?难道是想跟自己划清关系吗? 林大山木头了一辈子,如今总算是头脑有些清楚了。他还能看得出桑玉是想跟他划清关系,就说明,他还没有木讷到无可救药的程度。 他没有看桑玉划给他的那一小堆银色,只是定定的看着桑玉,似乎要在她身上看出一朵花儿来。 林大山的目光灼灼,桑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了,把头撇向一边,嘴里轻轻的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你的银子少了,若是你觉得少了,那,这些,你全都拿去吧。我一文钱都不要了。毕竟,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我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也就只有些银钱而已,你若是想要,就全都拿去吧。” 桑玉把自己得的那份推到林大山面前,也不再去看那银子。林大山救了自己这条命,不过是十两银子而已,自己还还得起。 林大山哪里是那样想的,他从来都不是钟爱铜臭的人。桑玉的话确实是伤到他了,他的心像是被一把雪白的刀片狠狠的割着,他似乎都看到了那副血淋淋的场景了。 “不,我不要,那些钱都是你打络子赚回来的,是你的。” 林大山把床板上的银钱全都推回到桑玉的脚边,也不再说话,转身就走了出去。 这一晚上,林大山也没有在屋内睡觉,而是在厨房的柴堆里窝了一晚上。 后面几天,每当桑玉要把钱给林大山,他总是找借口离开,桑玉也拿他没有办法,只得把钱收好,这破烂房子连个人都挡不住,更别说是小偷了,便宜了别人可就得不偿失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桑玉跟林大山的关系也缓和了很多,桑玉偶尔也会跟林大山说话了,每次林大山都是异常的欣喜,他不会隐藏,高兴就是高兴。 偶尔桑玉也会跟他说是不是该把屋子休整一下,林大山只是呵呵直笑,说这些事情他会想办法,让桑玉不要操心,交给他就好。 桑玉也不再多说。 时间过得如天边的云彩,被风轻轻一吹,马上就缓缓的静静的飘移。 这段日子,没有人提起王氏,没有人提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连林大山去找王氏要粮食,桑玉也不知道。 只是突然有一天发现,厨房里多了两担谷子,问林大山,林大山只笑着说是去找王氏拿的。也没有细说,桑玉自然也不会问。这一页也就翻过去了。 既然都是些不愉快的,又何必再拿出来多说呢。 这天,桑玉正跟江氏在讨论下次要去给邢娘子送什么样的络子,林大山就进来了,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江氏见状,也说自己要回去看两个娃子,就跟桑玉说要走了。 桑玉也没有留她,只说有空的时候多过来坐坐。 江氏自然不会拒绝,从跟桑玉一起打络子以来,她短短的一个多月,赚的钱比一年的还要多。虽说现在村里人都有些怕桑玉了,甚至还在背后对桑玉指指点点的,可她却不在乎了,什么都没有能赚银子重要。 不,那不只是银子,还是她两个娃的未来,她得依靠那些银子让自己的两个孩子念上书,做个能断文识字的人。 江氏走了,可林大山还是没有说话,桑玉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心底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看着林大山说道,“你到底有什么事,不说的话我就不听了。” 林大山见状,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是这样的,我,我今儿个在外头的时候,碰见二弟了,他说,他说玉米熟了,让我去家里收玉米。”说完,小心的抬起眼皮子飞快的看了桑玉一眼,又马上垂下去,生怕桑玉生气。 第四十章 选择 林大山碰见林大发其实并不是巧合,是林大发专门去找他的。眼看着玉米就到收获的时节了,那么大片大片的玉米,如同成人胳膊粗的玉米棒子,真是让王氏笑得开了花。 可是,随之而来的便是想到这么大片的玉米什么时候才能收的完。以前王氏从来不会担心地里的事情,再怎么艰难,也有林大山在,他们只管着在屋里晒晒玉米就是了,哪里用得着下地。 当然,如今林大山虽说是分出去了,可只要她愿意,她还是可以让林大山回来帮着家里收拾玉米的。只是,才不久前她才去找桑玉闹了一通,闹得满村子的人都在看热闹。现在要她去叫林大山回家来帮着收玉米,桑玉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上回村长来劝架的时候,桑玉就说了,若是实在是不想过,那她就和离算了。 桑玉要是跟林大山和离了,她还能帮林大山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儿呀。她还得出许多的彩礼钱。 对于一向抠死人的王氏来说,那是比挖了她的肉还来得痛。她也不敢再去找桑玉的麻烦了。这次去通知林大山都是让林大发去的。 林大发把话说完了,还好兄弟似的拍了拍林大山的肩膀,让他千万不要记恨爹娘,说是爹娘的年纪也大了,也想他能多回去看看。 林大山本来还有些犹豫不决的,一听林大发的话,马上就同意了。只是在林大发走后,他才想起要跟桑玉商量。又马上想到桑玉是很讨厌自己亲娘的,这才觉得事情不妙起来。 吞吞吐吐的说完,也不敢正眼看桑玉,心虚的低下头,也不做声了。 王氏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桑玉的面前了,晃一听到,桑玉还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 “你答应了。” 这不是问句,看林大山那心虚的表情,桑玉已经肯定了。 林大山微乎其微的点点头,桑玉气得头一阵眩晕,脸上却带着奇怪的笑容。 “既然你都答应了,还来跟我说做什么。”她的声音僵硬冷淡,明显在跟林大山拉开距离。 林大山知道桑玉一定会生气的,他现在除了沉默,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桑玉心头冷笑,明明这王氏才跟自己吵了架,才不过半个月,就叫林大山去帮他家里收玉米。难道真当她桑玉是好惹得吗? 又冷冷的瞥了眼林大山,哼,真的是欺负林大山老实愚孝。心里又为林大山抱不平。 林大山低垂着头,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不许去。” 就听到耳朵边桑玉冷硬的话。 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茫然的抬起头看着桑玉。 桑玉看着他的眼睛,林大山的眼睛周围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眼珠子如同生硬的木头似的,一点神采都没有。 “我说,不许你去。不许你去帮他们收玉米。” 林大山这才听明白。他有些错愕的看着桑玉,虽然想过桑玉不会同意,可像这样直言拒绝,一丝余地都不留,林大山还真是没有想到。 可是,他都已经同意了,难道真的不去吗? 如果不去,那家里那么多的玉米,什么时候才能收的完呀。爹娘年纪大了,几个弟弟干活哪有他厉害,这一趟玉米收下来,只怕人都要累垮了。可是,如果去的话,桑玉一定会生气的。他才惹了桑玉生气,他发过誓一定要让她开心的。 林大山拿不定主意了。 而在他犹豫的这段时间里,桑玉也在犹豫了。 她孤身落在这个世界,最开始时的恐惧与彷徨已经过去了,虽然她害怕一个人出去独自生活,可是,若是要让她一直处于这种无穷无尽的矛盾中,她还是不愿的。 原先还拿不定主意是走还是留。可是现在,她想要做一个决定了。 就以这次林大山的表现作为一个标准吧。 那天以后,桑玉再没有提过林大山去帮林家收玉米的事情。林大山隐约当中,也觉得有什么在慢慢的变化中。 林家堂屋里,林老头儿一家正在吃饭。桌子上一点肉腥子都没有,全都是素菜,那些素菜都还清淡的没有一点油光。王氏那么抠的人,怎么舍得多放点油嘛。 “老二呀,你上回跟你哥是说清楚了家里明天就要收玉米了呗?” 王氏一边往碗里夹了一大筷子青菜,一边对林大发说道。 林大发故作斯文的喝了口汤,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是啊,我跟大哥说了,大哥也是同意了的,娘你别担心。” 林大发自然知道王氏想的是什么,无非不过是担心大哥不来帮家里收玉米罢了。只是,大哥那样的人,最是听亲娘的话了,怎么可能违背娘的意愿嘛。 一想到林大山,林大发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的嘲讽,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自己的这个大哥了,只会给自己丢脸。若是可以,他宁愿自己没有大哥。 当然,林大山才不会这样想,他最疼爱的就是自己的几个弟弟妹妹了。 王氏其实也不确定自己这个大儿子会不会帮着家里收玉米,可是,她最引以为傲的二儿子都说了,王氏心里也放下了那块石头。嘴里的饭也吃着更香了。心里一边琢磨着明早要做些什么菜来吃。 那林大发开口了,桌子上大半的人都松了口气,林家的土地虽然算不得小林村最多的,可是每年的玉米也要打好几千斤,以前有林大山在,他们完全用不着操心。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再加上,家里才把桑玉得罪了,林大山最疼的就是他那个媳妇儿了,这次只怕悬着了。 不过,既然林大发都说了,他会来帮忙的。那他肯定还是会来的。 幸好,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用自己出去收玉米。 这几乎是桌子上林家人全部的想法。 第二天,所有人都直到太阳都升起来了,才起床,揉着眼睛去院子里打水洗脸。 王氏站在屋檐下手里拿着锅铲,粗着嗓子吼道,“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们大哥肯定早就收完了好多块地了。还不赶紧的去地里看看,等着吃早饭呢。” 林大有马上拿着背篓就出去了。林大发自然跟往常一样,对王氏的话毫不理睬。那林大石是王氏最小的儿子,从小娇生惯养的,林大石朝着王氏撒了个娇,王氏也自然就不让他去了,林大石就又回去睡觉去了。 张氏看着这一大家子人就只有自己的男人出去干活了,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背着身子抹了抹眼睛,就去厨房做饭去了。 第四十一章 没来 这一大家的人,也就只有林老头儿跟林大有两人去地里了。即便是这样,王氏也一点都不担心,毕竟,还有大儿子在嘛。在她看来,就算是林老头儿跟林大有不去地里,林大山也能一个人把那么几千斤的玉米收回来。 她拿着锅铲回到厨房,张氏已经在锅里盛了水了,看到王氏进来,就问道,“娘,早上要加多少米呢,要不要做大哥的饭呀。” 别说张氏多此一问,实在是以前林大山还没有被分出去的时候,每次干了活回来都是吃他们吃剩的,如今林大山更是不在林家了,林家一向都是王氏说了算,张氏当然要请示王氏了。 王氏恨恨的剜了一眼张氏,自己这个三儿媳妇儿脑子真是笨得可以,这不是明摆着的问题吗?还用问? 没好气的说道,“做什么做,我一个当娘的喊自己的儿子来帮忙干活,我还得给他收拾吃食。他就不怕一道雷下来劈死他吗?哼,就做我们自己的,不用管他。” 这下好了,连剩菜都没有了。 张氏虽然心里有些委屈,可还是忍不住替林大山有些惋惜。 从她嫁过来到现在,自己婆婆对大哥的态度一向都是这样,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理由。从最开始的好奇,到现在的漠然,她都已经习惯了。 淘好了米,把米倒入锅中,盖上锅盖,便坐在矮凳子上烧火了。 林家的早饭从来都没有变过,稀饭,再加上一些苞谷野菜饼,就是了。 太阳升得老高的时候,林老头儿跟林大有一人挑着冒了尖的两大筐玉米回来,那些玉米都还是外面包着玉米壳的毛棒子,林老头儿把他肩上的那一挑子玉米扔在院子里,脖子上的破毛巾已经被汗水打得湿透了,他随意的拿着擦了把脸上的汗水,喘着粗气大步走到堂屋,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就往嘴里灌。那茶壶里的水是王氏早早的就烧好了的,还泡了乡下随处可见的用来解暑的叶子,这半天了,早就凉了。 林老头儿直灌了大半壶的茶水才停下,粗着嗓子吼道,“饭呢,咋还不开饭呢,是不是想饿死老子啊。” 那王氏见两人就挑回那么一点儿玉米,就有些奇怪了,也没顾林老头儿要吃饭,进屋就问道,“老头子,这么大一早上,咋个就收回那么点儿玉米呢?” 林老头儿早就饿死了,没吃早饭一直忙到现在,回来也不说摆饭,还问东问西的,当即就发脾气了,“老子出门干了一上午,连口水都没人送来,你还怪老子做得少了。既然这样,那地里的粮食你去把它收回来,老子不管了。”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王氏也不敢在插嘴,她是懒惯了的,地里的活早就不做了。要真让她去地里干活呀,还不得要了她的老命呀。忙让几个儿媳妇儿赶紧的把稀饭饼子端出来。 那林老头儿见这样简单的早饭到也没说什么,这几十年一直都是这样吃的,若是吃好了,他才会觉得奇怪了。 吃过早饭,王氏又催着两人赶紧去地里干活,林大有虽然不爱说话,可却不像林大山那样可以任人把持,他也是有脾气的。 才刚吃了饭,连歇息都没有,就又去地里干活了。当时就抱怨了。 “娘,你光是叫我跟爹我们两个人去地里,你咋不让二哥跟弟弟也去呢,那么多粮食,就靠我跟爹两人,什么时候才收得完呀。” 气愤的拿着草帽扇着风,也不去看王氏。 那王氏可从来没想过自己一向听话的三儿子会这样说,稍有一瞬间的愣神后,马上反应过来。只是,说话的语气比对着林大山时可要温和多了。 “都这么大的人了,做个事还要看着你哥哥跟你弟。你二哥可是读书人,他什么时候干过那些粗活呀,再说了,哪有读书人去做泥腿子的事,一行的人做一行的事,不然不是乱套了吗。你弟弟年纪还小,你是做人哥哥的,得多让着你弟弟。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大哥在吗?你若是不想干活,就去地里看着,可别让你大哥偷懒。” 王氏这一番话出来,直说得林大有想笑。是的,他就是想笑,想大笑。到如今,他娘都还以为大哥在地里干活呢。 还说让他去地里看着别让大哥偷懒。 难道大哥该自己家的? 林大有突然心里一阵凄凉,他幽幽的看向王氏,“娘,你还是让二哥跟弟弟跟我们去吧。大哥根本就没有来帮着家里收玉米,一上午都是我跟爹在地里忙的。光是靠着我们俩,只怕再过不久,那么多玉米全都烂在地里了。” 什么?家里干活最得力的大儿子居然没有去地里干活? 王氏完全的愣住了。她的脑筋甚至一时间都没有转过来,这简直比做白日梦还让人难以置信啊。 “你,你说什么?” 她讷讷的看向林大有,见林大有不理她,又看向一旁坐在台阶上正抽着旱烟的林老头儿,林老头儿吐出口里的烟,眼睛并没有看着王氏,而是看向前面大门的方向,良久,才说了一句,“让老四换身衣裳,就跟我去地里。” 他并没有提二儿子林大发,在他心里,林大发是家里的骄傲,是读书人,读书人是不下地的,否则,会降低了身价的。只说了让林大石跟他去地里。 林大石本来从小就被王氏宠惯了,又是老儿子,家里什么活都不让他干,到最后还给他取了一房媳妇儿。他就是天天吃了饭,无聊了就睡觉,睡醒了就去村子里找人聊天玩儿,从来都没有下过地,他又极怕下地的,地里又闷又热的,还有好多虫子,叮在身上痒死了。忙求助的望向王氏,想让王氏帮他说两句好话。 只是,王氏此刻哪里还有时间管他,脑子里全都是林大山没有来家帮忙收玉米这一事实,又见林老头儿对林大有刚才的话没有反驳,便知那是事实了。 “那老大真没有来?” 她还不死心的再问了一遍。 第四十二章 再闹 林老头儿听到王氏的话,有些嘲讽的看了她一眼,“你当老大是咱家的长工,咱家收粮食,他就一定要来帮忙吗?可别忘了,你连老大的早饭都舍不得煮呢。” 王氏可不认同林老头儿说的话,在她看来,老大是自己儿子,自己叫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不然,他就是不孝顺。光这一顶不孝的帽子下来,他就扛不住。 再说了,老大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今天这样,必定是他那媳妇儿撺掇的。一想起桑玉,王氏就恨得牙痒痒的。 上次那件事虽然是林兰香闹出来的,可王氏还是把账算到了桑玉的头上,在她看来,当时桑玉就该顺着剧本往下,把手砍下来,也不会害她被村里的长舌妇们笑了好久。 此刻她心里想的不是怎么把地里那几千斤的玉米收回来,而是想着要去桑玉家闹上一闹,最好还得桑玉名声尽失,在这小林村待不下去了,处处受着别人的白眼,最后只得来求着她。她似乎看到了桑玉跪在自己脚边,痛哭流涕的样子。心里一阵痛快。 “哼,老大是我生的,我就不信我还叫不动他了。偏被那么一个狐狸精迷得晕头转向的,我倒要去问问他,到底是要老娘还是要那狐狸精。” 林老头儿想拦着王氏,只王氏一说完,就风风火火的跑了。林老头儿还来不及拉住她,叹了口气,他现在也有些后悔了,若是当初没有给老大娶媳妇儿,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情来吧。 只是,他却没想过,林大山已经二十七岁了,在这乡下,别人这般的年纪,早就是几个孩子的爹了。 叫几个媳妇儿赶紧跟过去看看,别又闹出些事情来。他自己也没有了精力,手里拿着烟杆进屋去了。 那王氏一路跑到桑玉家门前,砰地一声把林大山才做好的木栅栏一脚踢开,就扯着嗓子骂道,“好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竟是挑拨着我们母子间的关系,我好生生的儿子,竟被你撺掇着不要老娘了,老娘不过是让他来家里帮着收粮食,你也不让他去,让他担上不孝的名声,你这心肠歹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你赔我孝顺的儿子来。” 桑玉一向习惯了睡到自然醒,在她看来,起得太早不光白天要打瞌睡,对皮肤还不好。她是爱漂亮的小姑娘,即使在处境艰难的情况下,她还是个爱美的小姑娘。 起来就没看到林大山的人影儿,想到今天不正是那边儿收玉米的日子吗?嘴里不由得冷笑,不用想也知道,兴许天没亮就去那边儿帮忙去了吧。一边又感叹那王氏嘴那么脏的一个人,竟然生得一个好儿子,不用叫,人家自己就屁颠屁颠的去干活了。若是她以后也能有这样一个儿子,肯定做梦都得笑出声来。 看来,这决定已经出来了啊。 去厨房打了水洗脸,揭开锅盖,里面蒸得好好的稀饭跟白馒头还冒着热气。 本来那白面就难得,平日里有谁家天天吃白面的,都不过是些野菜混着玉米面做的饼子。自林大山从王氏那里把全部的粮食都要回来后,他也不抠着省着,把那几口袋的小麦,一半都磨成了粉,每天都给桑玉蒸上两个馒头,自己却一口不吃。桑玉也乐享其成,她吃那野菜饼子吃得都差点噎死,每次都是一口野菜饼子,和着一大杯水一起吃。 虽然知道这家里粮食不多了,可她还是吃得很欢。林大山见她吃得开心,他心里也是高兴的。 桑玉端着早饭准备去堂屋里吃饭的时候,就看到林大山肩上背着一个破口袋从外面回来了。 她瞬间愣住了。 直到林大山走近,把那袋子扔在厨房,看见桑玉还呆呆的站在门口,又看她手里还端着早饭,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站在外面做什么,怎么还没有吃早饭吗?”伸手便把桑玉手里的早饭接过去,径直放到桌子上。 桑玉跟在他身后,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 林大山抹了一把汗水,拿着扇子扇风,他的裤脚湿漉漉的,还沾着些许细碎的草叶。桑玉此刻却没有注意到,她垂下眸子,轻声的问,“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帮着你家里收玉米吗?现在时辰还早吧,你娘怎么舍得让你这么早回来呀?” 林大山知道桑玉不喜欢自己娘,哪一次说起那边不是咬牙咧齿的,什么时候像今天这样平静过。他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这并不是说他变机灵了,而是出现了违和感吧。 嘴上却催促着桑玉赶紧吃早饭。 “快吃吧,这都多晚了,你又不能吃凉的,不然该肚子不舒服了。对了,我去山上打了两只野兔子,咱也好久没吃肉了,一会儿我给你烧了吃。” 林大山看着桑玉尖细的小脸,便觉得心疼,村子里谁家的女人不是个个膘肥身健的,偏他媳妇儿瘦得跟个竹竿似的。他林大山是没什么本事,又赚不到什么钱,可是,也不愿别人嘲笑自己养不起媳妇儿,把媳妇儿饿成这样。 他想去山里好久了,以前挖的陷阱只怕早就有成果了。偏前段时间一直在想着怎么才能让桑玉消气,那么木讷的一个人居然去找林成海那死小子取经,臊的他现在想起来脸都还是会发烧的。 他这几天也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那边帮忙,家里那么多玉米,也不知道没有自己在能不能收得回来。可是,桑玉这边也让他很奇怪,完全没有吵闹,甚至连问都没有问。这样的平静让他感到有些害怕,似乎平静下藏着他还不知道的汹涌。 最后,他还是没有去,天还没有亮透就起来了,只不过却是去的山里。 以前做的陷阱已经被破坏了,只是却没有猎物。他想着既然已经进山了也不能这么空手而归,幸好一向用的工具都是带着的,花了好几个时辰才猎了两只兔子,还抱回一窝的小兔子,小小的,白白的,可爱极了,便想着桑玉定是喜欢的。 一到家,就看到桑玉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端着早饭。看到自己时满脸的不可思议。 第四十三章 惊语 桑玉其实都在想着收拾东西要走了。她以为林大山是去帮着那边收玉米了,却没想到林大山居然在山里给她打了两只野兔子回来。 “你咋没有去那边呢?你就不怕你娘生气打上门来?” 桑玉此刻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心里却诧异得很,她是知道林大山有多牵挂那边的。这算不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难道,太阳真的是打西边出来了? 林大山原先心里还忐忑得很,去山里打猎也算是一种躲避的方式吧。现在心里已经平静了,听到桑玉问了好几遍,把盘子里一个馒头塞到桑玉的手里,自己倒了碗水喝了,才说道,“家里那么多人,想必也不会缺我一个吧。再说了,我作为长子都被分家出来了,想必于他们来说,我也是很无用的一个人吧。我既然没有什么用,去了也是白去。还不如去山里转转呢。” 若在以前,那林大山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只上一次那件事,确实把他吓着了。他看着自己的家人如同豺狼般的模样,把桑玉逼到了无法后退的地步,又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心里也对那边生出了一点嫌隙。 桑玉却很惊异林大山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把林大山好一阵看,也没看什么来。就着稀饭开始吃早饭了。 还没吃上两口,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叫骂的声音,桑玉原本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手里还没吃完的馒头也随意的扔到了盘子里,眉上飘着阴云坐在板凳上不言不语,就连林大山也皱起了眉头。 桑玉并没有要出去的打算,她知道那王氏是为什么来的,她就是不想出去,早就知道王氏才不会那么善罢甘休,还是让林大山自己去面对吧。 林大山见桑玉稳坐在桌子前,并没有要出去的样子,那边王氏还在外面叫骂,林大山没有办法,总不能让全村的人都来看热闹吧。 掀开帘子就走了出去。 那王氏正骂得欢,她心里是想着最好引来全村的人,好让桑玉身败名裂。却没想到半天了就只有林大山一个人出来,本来林大山分到的房子就处在偏僻的地方,周围的人家也很少,现今又是农忙时刻,谁有空来管这等的闲事呀。 她叫骂了半天,嘴巴又干,又热的,见林大山出来,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也不问青红皂白的对着林大山一通好骂,无非不过是林大山有了媳妇儿忘了老娘,连带着让几个弟弟受累去地里收玉米,直听得林大山眉头越皱越深。 “难道在娘的心里,弟弟是娘的儿子,我就不是娘的儿子了?娘说弟弟们去地里收玉米受累了,难道娘就没想过,家里那么多的玉米,我一个人收回来就不会累?娘是当我做什么了。这么多年来,我也没说过什么,娘就算是不给我娶媳妇儿,我也没什么怨言的,我是大儿子,娘生养我,已经是莫大的恩德了,我也不曾要求那么多的。只是现在,我作为长子,却是被分出来了,谁家的长子有被分出来的,既然我都已经被分家出来了,弟弟们又早已经长大成人,想必家里也是不需要我的了吧,毕竟,我在爹娘的心里一点用都没有,于家里也没什么用了。弟弟们又那般的能干,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事事抢在前头,不为弟弟们考虑,免得被人说弟弟们好吃懒做,一点事都不做。” 这可谓是林大山这么二十几年来,说得最长的一段话了。这些话他憋在心里老久了,也不知是不是被桑玉上一次的大胆刺激了,还是对家里人的完全失望了,他竟然一口气连停都没停的,就说出来了。 他的眼睛也不再闪躲,竟是直直的看着王氏,脸上坚硬如石,似乎要求的一个答案。 王氏也没想到自己一向木讷懦弱的大儿子,今儿个不知是吃错了药还是咋的,居然质问她了。 是的,这就是质问。 王氏心里本来就不爽快,又被一向言听计从的大儿子质问,似乎感觉到有些什么东西正在脱离自己的控制,她为了掩饰自己心虚,又开始了她一向最擅长的撒泼耍赖了。 丝毫不顾及一点形象的往地上一滚,就闹了起来。 这一次林大山没有上前去把王氏拉起来,而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似乎在看戏一般。 其实他心里是想要把王氏拉起来的,就跟以前一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就是没有动。 但是外人看来,他就是在冷眼旁观。 陈氏跟李氏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陈氏的脸上闪过一份窃喜,李氏跟在她身后,脸上满是不耐烦,这么热的天气,她才不想出来呢,出来一次,人都要晒黑了。 “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娘都被你们气成什么样了,真是木头一样的人。娘不是说过让你今天来家里收玉米吗?你咋个没来呢,爹跟几个兄弟都累成什么样了。偏你还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还把娘气成这样。” 老远的就听到张氏的声音,她摇摇摆摆的快步走过来,话里话间的都是林大山不孝顺,一点都没有半点的作为弟媳妇的尊重。 那王氏听到来了救兵,顿时觉得底气足了,干嚎的声音更大了一个层次。 李氏到是一句话没有说,她一路走过来,口干舌燥的,一点都不想说话。 反正她说也说不过陈氏,有陈氏在,哪里还用的着她,她就是个来充数的。 林大山转向看着陈氏,他看的不是别的,正是陈氏那有如桑玉两个一样大的身体。这么多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陈氏。 陈氏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瑟缩了一下肩膀,林大山把脸侧向一边,心里却是想着,还是桑玉好看些,虽说是瘦些,可总比脸上竟是肥膘来得好。这大热天的,从林家到林大山家虽说不远,可大太阳晒得,陈氏脸上油光发亮的,浑身散发着一股油腻的气味,她又不爱洗澡,身上的气味更是难闻。 第四十四章 犹豫 就连跟着陈氏来的李氏,都跟她隔了一段距离。 王氏听到陈氏的话,心里不禁冷笑,什么几个兄弟都累着了,明明去地里收玉米的也就只有老头子跟老三,要说累,那也是老头子跟老三累着了,老二从来都不曾去过地里,累什么累。只不过,王氏想归想,她跟陈氏在大的利益方面还是一样的。 她这闹一次,一是要逼着林大山去给家里收玉米,再来,就是要搞臭了桑玉的名声,以后好任着自己拿捏。 陈氏见林大山只看了自己一眼,就不再理会自己,心里不禁恼怒了,她何曾被人如此的忽视过呀,而且,不把她当一回事的还是她一向都看不起的大伯子。 冲到林大山的面前就气呼呼的吼道,“我说大哥,你到底听没有听到我说的话,莫非你真是不要爹娘了,家里的活一向都是你在干的,虽说你分家出去了,可你也还是爹娘的儿子,家里的事情,难道还要爹娘一把年纪的去做吗?你不做,谁还做呀。村里人都夸你孝顺,我看啊,也都是做来骗人的。哼。” 林大山这些年不光是被王氏偏心对待,就连陈氏这个弟媳妇,也时常的给他脸色看。只林大山以前并不在乎,想着一家人和和睦睦的相处才是最重要的,也并不曾跟陈氏计较过。陈氏却变本加厉了,不光是给林大山吃些剩菜,有时候,连口剩菜都没有。却还时常的去王氏面前告状,说林大山吃得太多。 听到陈氏这般的指责自己,林大山冷笑一声,只盯着陈氏,“二弟也是爹娘的儿子,怎么二弟不去干活,偏都让我去,就因为我一向是做惯了的?所以,就连我分家出来了,家里的活也都是要我去做的?你也说爹娘年纪都大了,那你们怎么不多帮着爹娘干活,不体谅着爹娘些,成天的好吃懒做,拨弄是非,长得跟猪一样。” 那陈氏当姑娘时也是花儿一样的人,后来嫁到林家,连着生了两个男丁,连带着她在家里的地位也高了,再加上她又知道讨好王氏,家里的许多活竟不做了,只扔给张氏,那张氏这么多年,却只得了女儿,在家里越发的没有地位了,她心里也愧疚得很,所以,只想着多做些活,好弥补心头的愧疚。 陈氏这人最怕的就是别人说她胖了,她男人是村里唯几有文化的人,平日里村里谁不讨好着她,此刻被林大山这么露骨的说出来,还把她跟猪比,陈氏脸上顿时胀得绯红,肥肥的手指着林大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李氏心头诧异,这一向木讷少言的大伯子什么时候竟然如此巧辩了,说得那一向得理不饶人的陈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她也是不想去地里干活的,自她嫁进来,就没去过地里,早就被养刁了,她嫁的又是王氏最疼爱的小儿子,自然她也跟着沾了些光。只不过今早上林老头儿已经说要让林大石去地里了,若是这林大山不去帮着家里收玉米,那么几千斤的粮食,只怕她也要跟着下地去了。 李氏才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呢。她在家里的时候就被嫂子制得死死的,家里什么活都要做,不做,就没有饭吃。好不容易嫁人了,过上了好日子,她怎么还会想再去过以前那样的生活。 李氏柔柔弱弱的从陈氏后面走出来,看着林大山声音细细的说道,“大哥,你别生娘跟二嫂的气,娘跟二嫂也是想着地里那么多的玉米心里着急。”见林大山脸上的怒气稍小了些,李氏继续说道,“虽说大哥是分家了的,家里也不是没有劳力。可大哥也知道,石头哥从小就没做过这些活,二哥也只顾读书从不问田地里的事情,家里真正干活的,也不过是爹跟三哥两人。可是,家里那么多粮食,光靠着爹跟三哥两个人,怎么成呢。再说了,若是说干活,这村子里,谁又能比得上大哥你呢。娘也是想着反正大哥家里也没有粮食可收,闲着也是闲着,帮着家里干点活,等玉米收好了,也能给大哥分点粮食不是?大哥家里,想来粮食也不多了吧。” 李氏小心翼翼的看着林大山脸色的变化,果不其然,林大山在听完她的话后脸上犹豫起来。李氏心头暗喜,又有些得意,她若是没有两把刷子,怎么能在娘家嫂子手下过这么多年。 王氏听到李氏的话,当即就剜了她一眼,什么分些粮食给他,他来给自己干活本来就是应该的,还分粮食?分个屁。 幸亏陈氏一把把她拉住,朝她摇摇头,王氏好不容易把一口怒气咽回去,就看李氏怎么把林大山摆平。 李氏本就要柔弱些,又说到了林大山的心坎上去。林大山此刻也犹豫起来了。家里的粮食最多也就只能吃三两个月了,这才七月呢,离明年春天播种可还要半年多呢,种子种下去了,还得发芽生长,还得花不少的时间呢。这大半年,他们可吃什么呀。冬天,就连野菜也是没有的了。难不成要饿死? 李氏见林大山犹豫了,赶紧又说道,“大哥,你不想想你自己,你也要为大嫂考虑一下呀,大嫂花儿一样的人,难道你就忍心让大嫂跟着你没饭吃?大嫂好不容易才把命捡回来,难道你还要让她饿死不成?” 要说那林大山,最挂在心尖尖上的,也就是这个了。 他一个人怎样都是无所谓的,可是,桑玉不一样,她娇滴滴的女孩儿家,从没吃过什么苦,本来跟着他就是受委屈了,他怎么还能让她连饭都吃不上呢。 张嘴就想答应了。 “那你倒是说说,大山哥帮着收了玉米,能给我们多少的粮食,给的是玉米还是别的?” 林大山一扭头,就看到桑玉站在台阶上,微眯着眼睛笑得冷冷的。 桑玉刚一直都在看戏,心里也在诧异林大山居然能当着王氏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来,却也不知是什么让他有所改变。眼看着王氏跟陈氏都被林大山说得说不出话来了,却没成想跑出来一个李氏。 第四十五章 败归 桑玉站在台阶上,笑眯眯的看着李氏问道。李氏哪里知道桑玉会突然出来,她刚才只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只是想骗着林大山先把家里的玉米收回来,后来的事情还不是随他们高兴了。 就算是他们不给,林大山还有什么办法,难不成他还能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了。 所以,桑玉那么一问,竟是把李氏问住了。李氏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倒是王氏,她本来就极恨桑玉的,在门外骂了那么久,本来就是要找桑玉的麻烦的,只是桑玉却一直都没有露面,后来林大山出来了,没想到一向老实木讷的大儿子居然敢顶撞她了。王氏自然而然的把这笔账算到了桑玉的头上,认定是桑玉挑唆的。本来以为李氏那番话是抓住了大儿子的软肋,眼看着大儿子马上就要答应了,那该死的桑玉却突然出来了。这么半天都没有出来,就在这关键时刻出来了,这不是明显的想要搞破坏吗? 再说了,她可从来没有想过会分粮食给大儿子,以前大儿子隔不久就要去山上打猎,家里时不时的都能吃得上肉,这都多久了,眼看着两个大孙子瘦得小脸儿都黄黄的了,市场上的肉又那么贵,要她花十几个钱去买一斤肉,那可比隔了她的肉都还要让她心疼呀。 若不是大儿子有了媳妇儿不要老娘了,她至于现在没有肉吃吗?说来说去,都是那桑玉的错,若是没有她,原有的一切都不会有任何的变化,大儿子依旧会去山里打猎,家里的玉米也不会愁没人收。 这样一想,王氏简直恨不得桑玉从来没有出现过。心里更是后悔自己当初怎么那么心软,同意让她留下来。 只是她却忘记了,当时她同意让桑玉留下来,也是希望能给林大山娶个媳妇儿,还是不要钱的媳妇儿。 如今后悔,可是晚了。 听到桑玉明目张胆的问着她要粮食,王氏根本就没有思索,只想着把心里的怒气发泄出来。 “什么,你还问我要粮食,老娘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你粮食了。你这个狐狸精,别说粮食,就是一根草,老娘都不会给你,老娘宁愿给狗吃了,狗吃了,至少还能给老娘看着门,哼。” 桑玉一脸诧异的样子,捂着小嘴望着王氏,“可你刚不是说了吗?只要大山哥去帮着你们收玉米,你就会给他粮食的。难道是我听错了?” 王氏呸了她一声,斜着眼睛满是不屑的样子,“给粮食?我给个屁。他是老娘生的,老娘叫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不然一顶不孝的帽子扛下来,我看他还有什么脸面留在村子里。我让他去给我收粮食是看得起他,全了他孝顺的名声,要不是你这狐狸精,我还用得着跑这一趟吗?” 王氏只顾着自己嘴上得意了,全然不看林大山此刻的脸上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他现在心里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感受了,只是觉得心头酸的厉害,可又有什么轻松了。 他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反复几次,最后,还是松开了。 桑玉看了林大山一眼,见他的脸色恢复如常了,对着王氏嗤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王氏被她笑得莫名其妙。桑玉嘴角噙着笑意,对着王氏摇了摇头,似有歆羡的语气在,“唉,我是觉得你真是一个好娘亲呀,这么的为大儿子着想,就怕他被众人的口水淹死呀。只是,我想着呀,大山哥这么些年也够孝顺了,连你的几个儿子他都帮你养了,还都给他们娶了媳妇儿。你给他的机会已经够多了,好歹你还有好几个儿子在呢,你不公平点,难道就不怕你那几个儿子怨你,怨你只顾着大儿子,不给他们孝顺你的机会。哎,到时候还不知道村里的人会怎么说呢。” 桑玉看着王氏,既然那是挣名声的好事,那就留给你其他的几个儿子吧,反正,我们也不稀罕。为了什么劳什子的名声,把自己累得死去活来的,有什么意思呀。谁爱去谁去。 王氏倒是没有什么,倒是陈氏跟李氏,被桑玉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她们自然清楚桑玉说的是什么。 桑玉没有明说,她们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承认。 王氏又再闹了一会儿,桑玉最后威胁她再闹就去找村长来,她才嘴里骂着回家去了。 王氏走后,桑玉也进屋去了。林大山跟在她身后,有些遗憾。他原本是希望去收了玉米能得些粮食的,毕竟,家里的粮食真的支持不到太久了。那些活他都已经做得习惯了,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的。 桑玉看着他冷笑道,“你以为她们会那么轻易的把粮食给你吗?只怕你拼死拼活的把人家地里活干了,到最后,人家连顿饭都不给你吃,说不得连口水都没有。别说什么粮食了,只怕就跟你老娘说的,连根草都不会给你的。也就只有你相信她们。” 说完,也不理林大山了,自己坐在凳子上拿出络子打起来了。 林大山一脸沉默的站在屋里,是啊,桑玉说得没错,自己虽然极不愿意承认,可确实就是这样。这么多年,他从来不曾想明白过,为什么自己亲娘对自己还不如对一个外人。 默默的走了出去,桑玉看了他一眼,又接着打自己的络子,她可不想一辈子就待着这样的地方。 林大山出去后,就去了厨房里,一个人待了一会儿,就开始处理兔子了。那野兔子正是肥嫩鲜美的时候,被林大山捏住了两只耳朵,就开始不停的挣扎,只是,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林大山把野兔子处理了,便开始着手烧兔子。 桑玉打着打着络子,就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她皱着眉头想,那种香味似曾相识,怎么却突然间想不起了呢。她放下手里的络子,训着香味到了厨房,林大山锅里的兔子正在起锅了,听见声音,往后一看是桑玉,立刻笑道,“饿了吧,赶紧去拿双筷子过来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桑玉这才想起,那香味不是别的,正是肉香。 第四十六章 自食其力 她来这世界已经两个多月了,吃的肉的次数数都数得清楚,本来上一次都能吃上肉的,却被王氏端走了。她都已经差不多忘了肉是什么味道的了。 林大山把两只兔子都红烧了,装了满满的一大盆。也没有说要去给何大家里送点,只叫桑玉赶紧拿筷子尝尝。桑玉也没有客气,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塞了一块,那兔子才刚出锅,滚烫滚烫的,直烫得桑玉的舌头都卷起来了,不停的拿手扇着风。林大山见状,赶紧让她把嘴里的肉吐出来,可桑玉那么久没吃肉了,如今好不容易才让她吃到嘴里,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的就吐出来。最后,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林大山有些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拿出一个碗,把刚烧好的兔子装了些在碗里,让桑玉先吃着。又把家里剩的一些青菜洗了,准备烧个汤。 这还不到中午的,两人就吃上饭了。桑玉好久没吃肉,这终于吃上了,脸上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林大山见她吃得小脸通红的,汗水不停的顺着脸颊往下滚,忙去厨房给她拿了湿帕子。尽挑着些好肉往桑玉的碗里夹,自己却不吃,只看着桑玉吃。桑玉吃得差不多了,一抬头,就看到林大山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自己,自己面前堆了一大堆的骨头,可是林大山面前就只有零碎的几根,还都是那种没有多少肉的。 桑玉有些害羞的笑,“你怎么不吃啊。”这一大锅的兔子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在吃,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这么能吃。 林大山喜欢看桑玉吃,这么多天来,他还是第一次看桑玉吃饭吃得那么香。 “你吃就好,你那么瘦,吃了能多长些肉,再说,我也吃了的,只是你刚才没有看到。好了,再吃一点,不然冷了就不好吃了。”说着,又往桑玉的碗里再夹了些兔子肉,桑玉本来都不打算吃了的,她已经吃饱了,可是,碗里这些又不能扔了,再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吃上肉呢。也顾不得什么,拿起筷子又继续吃起来。 这一顿下来,直把桑玉吃得肚皮都鼓起来了。 连坐都不能坐了,只躺在床上。肚子里撑得难受,可脸上却是无比的满足。 而王氏等人,从桑玉那儿没讨着好处,回到家里,生了半天的闷气。下午的时候还是自个儿去收玉米去了。 只不过这一次,却不是只有林老头儿跟林大有两人了,不光林大石去了,就连陈氏张氏李氏也都去了。 林大发当然没有去,虽说家里是有人心里不舒服,可林老头儿跟王氏都发话了,自然没有人敢说不。再说了,林大发从小就是读书的,从来没有下过地,他连谷子跟麦子、葱跟蒜都分不清楚的,手腕儿细得连个妇人都不如,有什么用。若是不小心中暑了,家里还得腾出个人来照顾他,更麻烦了。 林老头儿跟王氏一向以他为荣,自然不会让他做这些自以为自降身份的事情。 王氏许久没有干过农活,平日里也就是在院子里带带孙子,喂喂猪什么的。这一次收玉米,她就在家里煮饭了。煮饭可比干农活轻松多了,任是谁,也会选择煮饭的。 可把陈氏李氏恨死了。本来陈氏李氏是想着自己在家里煮饭的,这样就可以不用去地里了。那玉米地里,又闷,虫子又多,那玉米叶子又割得人皮子痛,哪里是她们这些娇滴滴的女人家干的事情。 可是,那林大山又不肯帮忙,不然,她们还用的着亲自下地吗? 心里又把林大山骂了几百遍。 林大山自然不知道,这几天里,桑玉对他可好了很多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想到其他的事情。 这一通玉米收下来,陈氏几个女人家骨头都要移了位了,她们的骨头久了没活动,几天下来,浑身都痛,可是,地里的玉米才收了不过一半,身上再痛,第二天还是得天不亮的就要起床去地里。 好不容易把地里的玉米都收回来了,陈氏几个已经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屋里堆得高高的玉米堆,她们连看都不想看。王氏特地犒劳他们去割了些肉回来,只是这些天确实是累翻了,那一大盘子的肉,竟然都没有怎么动过,最后还是都进了王氏的肚子了。陈氏跟李氏心头恨恨的,那眼睛要吃人似的看着王氏。 王氏也这些天也累得够呛,平日里家里这么多人吃饭都是张氏做的,她最多不过是在厨房里指挥,动动嘴皮子。突然间要做那么多的饭菜,王氏手忙脚乱的,完了,还被嫌弃说做得不好吃。大家都累得够呛,她也不想计较什么,只把那口气压在心底。 玉米全都收回家了,剩下的就是把玉米棒子剥成籽,然后晒干装仓里。 林大石这些天被逼着去地里收玉米,他一个从没做过农活的,一身的皮子被王氏养得比好些姑娘家的皮子还要细嫩,这一番折腾下来,最熬不住的就是他了。只是,任他怎样的撒娇耍赖,林老头儿都应是押着他去地里。若是不去,就不许吃饭。王氏也劝了几回,林老头儿铁了心的要让林大石干活,怎么都不同意。好不容易玉米收回来了,林大石也去了半条命,玉米一收完,他就直接的躺在床上不起来了。每天的睡到日上三竿了,王氏也不叫他,心疼他累着了。 终于,玉米装仓了,这件大事也就告一段落了。 陈氏等人也瘦了一大圈,现在连腰都看得见在哪里了。那李氏本来就瘦,现在更加瘦了,脸上也晒黑了,也就只有王氏,还是那样胖。 人人都在抱怨,唯有张氏没有。 她不在乎自己怎样,只是心疼女儿。两个孩子还那么小,王氏就让她们砍猪草,烧火。春风才五岁,小小的手上已经有好几道新鲜的刀伤了。春雨才三岁,手上就起了好几个水泡,全都是烫伤的。 她这些天早出晚归的,一天累得要死,也没有怎么注意。等忙完了,才发现两个女儿的手上竟然全都是伤痕,怎么不叫她心疼啊。 心里也恨王氏偏心眼儿,可是,又不敢说,只得心疼的把两个女儿的小手吹了又吹,搂在怀里直掉眼泪。 林大有见了,心头也难过。转过身去偷偷的抹掉眼泪,再转身,又是一张笑脸,伸开双臂说要抱着宝贝女儿飞飞。 第四十七章 将就过 这些天来,因忙着收庄稼,王氏也没有那个精力去找桑玉的麻烦,桑玉很是清静了一阵子,又去了两回镇上,她的一些样式简单点儿的络子已经出现了复制品了,邢娘子也有些不好意思。桑玉只说没事。拿了钱又买了些东西回家。 打了些复杂点儿的络子,便开始想别的赚钱方法了。想起上一次邢娘子看见自己绣的手绢很喜欢的样子,桑玉便想着是不是自己也绣些东西去卖。 反正她有的是花样子,只是,那绣东西可要比打络子花多些时间。太久没有拿针,还真是有些僵硬了呢,若是被奶奶知道了,只怕自己又会被骂吧。 桑玉笑笑,还记得那时候刚学刺绣的时候,她调皮,好动,根本就坐不住。奶奶每天的拿着藤条守着她,绣完了才准动。那时候,她还说讨厌奶奶,说不要学刺绣。殊不知,苏如烟她们是有多羡慕她,苏老爷不知道有多少次想求奶奶教苏如烟她们。只是奶奶却一直没有松过口。那时候桑玉只是觉得好笑,苏家是刺绣的世家,学的,自然也都是差不多的,用得着这样吗?后来她才知道,苏家大部分子弟学的,都是普通的绣法,而,苏家那些古老繁复华丽无比的绣技,从来都是历代家主手手相传,只传家主。 所以,苏老爷才会几番请求奶奶教苏如烟她们。 是在觊觎家主的地位吧。 自己死了之后,到底是谁成了家主呢。桑玉笑笑,这些事情已经不管她什么事了。 拿起手里的针线,便专心的绣了起来。 桑玉用得并不是秘法,而是比较普通的针法,只是她的针脚密集平整,整张图案活灵活现的,配色又好看,花样子又新,一张帕子竟卖了三十文钱,她统共就绣了十张帕子,算下来,也不过是三百文钱,用的时间长不说,连打络子卖的钱都不如。 想了想,桑玉觉得还是不行。可是,暂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只得拿了钱回去。 路过何大门前的时候,只看见俊生跟连生在门前玩石子,桑玉很喜欢江氏的这两个孩子,虽然年纪小,可是,勤快又懂事,不像别家的孩子,一见了吃的,眼珠子马上就转不动了,哭着闹着要,不要到手里绝不干休。 桑玉每次去镇上卖络子,总会给他们带些小玩意儿回来,有时是小木马,有时是糖葫芦。 两个孩子也喜欢桑玉,见她路过,甜甜的喊着桑姨。 桑玉招手让他们过来,从怀里掏出手绢,里面是一小堆酥糖。一人手里塞了两块,“俊生,你爹娘呢,去哪儿了,怎么就你们两人在家呀?” 俊生嘴里含着一块糖,满脸都是满足,嘴里模糊的说道,“爹娘去给爷爷奶奶送养老钱去了,让我们在家里看家。” 桑玉点点头,又嘱咐他们别乱跑,才回家去。 林大山这些天没有去帮着收玉米,每天的在家里边做活,才不过十来天,他就打好了一个衣柜,一张桌子,还有几根条凳几把椅子,又用做剩了的木料做了几个矮凳。在院子挨着厨房的角落圈出一个窝棚,桑玉养的小兔子正好可以圈在里面。他还想着什么时候,再去山里砍些木头,做两张床,对了,还得做两扇门。 桑玉手里只有十来两的银子,在城里面买铺子是肯定不够的,可是,在乡下修间屋子肯定是够了的。可是,她又不想一直都待在乡下,家里的粮食也不多了,眼看着冬天也不远了,还不知道这里的冬天冷不冷呢。桑玉是个极其怕冷的人,这里又没有羽绒服没有空调的,屋里又到处漏风,下雨了屋里还会下小雨。桑玉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去。 她现在处在两难的境地,若是手里有多些银钱,自然所有的问题都不存在了。 林大山看她每天皱着眉头十分纠结的样子,心里也恨自己一个大男人的,竟然不能给媳妇儿分忧,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其实在小林村里,林大山已经是勤快务实第一人了,这乡下,谁不是这样活的呀。只桑玉的要求太高了些,几十两银子,在这地方,一家人在地里刨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有几十两。而林大山也确实是不太会打算,他那家的人没一个省心的,无不是想着要把他连人带骨头的吃尽。从来都没有为他着想过,就连亲生爹娘,也是如此。 不过好在,林大山心头已经有所觉悟,也及时的做出了改变。开始认清人心,开始选择了。 桑玉对于这一点还是挺满足的。她后头也去跟江氏打听了一些事情,才了解到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若是已婚女子私自离开,夫家是有权到官府备案的。一旦官府出了逮捕令,若是被捉住,不论有什么样的理由,官府都不会受理,直接把女子打死沉糖。当然,也不会有任何人同情你。 桑玉跟林大山已经是夫妻的名分了,若是林大山不肯休妻,双方又都没有什么比较严重的过错,女子是不能要求和离的。桑玉是想走,可是林大山是不会放人的,因此,林大山能改还好,若是不能改,桑玉也只有另想别的办法离开了。只是,她也不能确定以后遇到的人能比林大山对她还好。 所以,现在也就将就着过下去。只是,她年龄还小,除了夫妻的名分之外,是不会有别的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短时间内找不到赚很多钱的办法,桑玉也就只有继续打络子了,江氏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也不来找她。桑玉好几次去她家门前看,大门都是紧锁的。桑玉也百思不得其解。 这天,桑玉跟林大山从镇上回来,她卖了络子,又扯了几尺布,准备做些衣裳。 路过何大家门前的时候,居然看到江氏正在院子里喂鸡。桑玉跟林大山说了一声,让他拿着东西先回去,自己去找江氏说说话。林大山点点头,却还是嘱咐她早些回来。 桑玉在门外喊了一声,就自己推门进去了。 第四十八章 挖藕 江氏正在喂鸡,这些天她回娘家去了。她爹的病越发的重了,这几天她一直都在娘家帮忙,心里又焦急得很,原本就尖瘦的脸看起来更加的面黄肌瘦了。头发也不若往常的黑亮,竟是看着失去了全部的营养。听见桑玉喊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来,“你们赶集去啦?” 江氏把簸箕里的菜叶子全部喂了鸡,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虽然笑着的,可是那笑容有多勉强,桑玉又岂会看不出来。 “何嫂子,你这是怎么了?我看你们最近都不在家,发生什么事情了?” 桑玉有些担心江氏,江氏一经桑玉问起,就心酸起来,眼眶里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停的掉下来。又觉得不好意思,赶紧的用袖子往脸上一抹,看着桑玉有些尴尬的笑道,“你看我,我这。没什么事的,你不要担心,是我娘家那边。”只说了一句,便不再多说了。 桑玉见江氏不想说,便知她是不想让人知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桑玉也不再多问。又劝了她几句,说若是自己能帮上忙,让她只管来找自己便是。这时林大山又在外面叫桑玉回去吃饭了,桑玉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绢,手绢里包着一小团什么东西,用油纸包的好好的。 “何嫂子,这是我给俊生跟连生买的糖,你拿着吧。我就先走了,大山哥在叫我了呢。”说完,把那油纸塞进江氏的手里,也不容她说话,飞快的离开了。 江氏手里拿着那包糖,想把桑玉唤回来,只是桑玉走得老快,没一会儿就没人影了。江氏只得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拿着糖去屋里收好。 才吃了中午饭,桑玉正在屋内休息,林大山坐在一边替她扇着风。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桑玉动也不想动,林大山把蒲扇放下,就掀开帘子出去了。好一会儿才进来。 “什么事儿呀?”桑玉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问道。 林大山又重新拿起扇子,一边扇着风一边说道,“哦,是村里准备去塘里挖藕,刚李才叔让人来通知我,让我明早早点去,好帮着把塘里的藕挖出来。” 桑玉只哦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了。 半晌才说道,“那藕是村长家里的吗?” 林大山本来以为桑玉对这个不感兴趣,也没有多说,听她这样一问,便解释道,“不是,那藕是村里的,不是村长家的。那藕挖出来,洗干净了,再分给村里人。每一年都差不多是这个时候,那藕白白嫩嫩的,看着可喜人了。” 桑玉思索了一会儿,才又问道,“那藕是怎么分的呢?” 她是担心自个儿家里能分得多少藕。 林大山笑道,“村里分藕是按人头分得,咱家里人少,自然就分不了太多的。只是,若是你喜欢吃藕,我还知道有个地方有藕,到时候我去给你弄了来,保证你吃够。” 林大山以为桑玉是在担心家里藕分少了不够吃,忙说道。其实那地方的藕也不是很多,挖出来最多也不过几十斤,不过,桑玉一个人吃的话,倒是够了。 那还是他有次去山上打猎的时候偶然发现的,那地方又清静,还有鱼。有时候他在家里吃不饱饭或者说是干活累了又没吃的,就会去那里挖藕吃,还是吃生的。偶尔运气好,还能吃上鱼。 他从来都没有跟别人说过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就像是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见证了他所有的脆弱。 在那里,他只是林大山,不是干活的工具。 桑玉一听林大山说有办法弄到许多的藕,她就想着能不能卖藕赚钱。可是,若是只卖藕的话,不光费力气,还赚不了多少钱。藕贵,还能比得过肉去。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林大山见桑玉不说话了,也当她没兴趣了。也不再说,只给桑玉扇着风,本来桑玉还在想着赚钱的事情,渐渐的,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大山把早饭做好,桑玉就起来了。平日里,桑玉这会儿还在睡觉呢。今儿个村里挖藕,肯定会去很多人,一定很热闹的。桑玉也想去看看热闹。 林大山怕她晒着,不让去。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怕村里人见了她指指点点的,怕桑玉听了心里难过。 桑玉才不在意这些,她许久没有出去了,这么好看的热闹,她怎么会错过呢。 好说歹说的,才让林大山同意,只是,必须要跟江氏呆在一起才行。桑玉忙点点头,两人吃过早饭,才一起出了门。 桑玉的到来,自然引起了一小股轰动。不少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的,只是,桑玉虽然名声不太好了,可却没得罪过村里别的人,那些人也只是小声的说着,桑玉偶尔听到些,心头也并不在意。 江氏早就到了,她招呼着两个孩子别乱跑,忙得满头大汗。远远的就看到桑玉走过来,也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伸出手就大声招呼道,“桑玉,这边这边。”又朝两个猴孩子道,“还不听话些,你看你桑姨都来了,叫桑姨看到你们这皮样,仔细桑姨不喜欢你们了。”那俩小的一听,也不再闹了,连站都站的好好的。 桑玉才一过去,两个猴孩子就一人拉着她的一只手,都在跟她说什么。桑玉笑道,“你们一个一个的来,这样,桑姨都听不清你们在说什么了。” 江氏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在桑玉手里这么听话乖巧,心里有些吃味。只不过她跟桑玉关系好,也不存在这些。笑着说道,“还不是听说今儿个村里挖藕了,大清早的就要拉着我来看,好不容易伺候着吃了早饭,就过来了。他俩还想着要下塘去呢,怎么都劝不住。还好你来了。” 桑玉一手牵着一个,走到江氏的身边,“我也是想看热闹,才过来的。幸好遇到你们了,不然我一个人傻傻的站在那里,有什么意思啊。”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就听见那边男人们已经下塘了,桑玉跟江氏跑到前面一看,塘里光着上身的男人们干得热火朝天的,不时的有筐子从塘里抬上来,那筐子里黑黢黢的全是泥巴,也能看到偶尔一小块白嫩露出来。 挖藕是男人的事情,洗藕自然也就是女人们的活了。江氏自然也要去洗,因着最开始的时候李老头儿就说过桑玉不能干重活,所以村里也并没有让她去。她便在一旁看着江氏的两个猴孩子。 第四十九章 江氏 桑玉带着江氏的两个娃在一旁看村里的妇人们洗藕,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的藕,那些藕一会儿就被洗得干干净净的,装在筐子里,白白胖胖的,可爱极了。 桑玉想起她第一次去到苏家的密室里,那密室里,满满的都是堆得高高的刺绣,全都是祖上传下来的,件件珍贵无比,晃花了她的眼睛。 就在这时,就听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桑玉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不是别人,正是陈氏。 小林村的规矩是,挖藕的时候,小林村每家都要出一个男人,若是家里人多,至少也得出两个男人才行。洗藕也是这样,每家每户都得出一两个妇人去。桑玉是意外,村里谁不知道她不能干重活,本来就是从死亡边上救回来的,若是稍不注意一下子死了,谁负责呀。 所以,竟没有人对此提出抗议。 那陈氏跟李氏本就是故意捱到这个时候才来,此时,筐子里的藕已经洗得差不多了,就等着塘里男人们把挖好的藕抬过来了。只是,依着以前的惯例,塘里的藕也不多了。陈氏等人这个时候来,纯属是想着偷懒的。 只是没想到桑玉也在。 陈氏本来就恨透了桑玉,那李氏也是。因着上次的事情,林大山也没有去家里帮着收玉米。两人都是妇人家,又在林家养得好,好吃懒做的,也被逼着去了地里。那十多天的时间,硬是让两人去感受了一下地狱是什么样子的。 看到桑玉,在一旁也是跟江氏的两个孩子玩,也没有洗藕,陈氏情不自禁的嘴里就不好听了。 “我说那谁呀,怎么的在一旁玩,也不帮着洗藕呀,难道还想要拿现成的?” 说着,摇摆着的身子慢悠悠的走过去。 李氏也在后面帮腔道,“就是嘛,不是说每家人都要出个人来洗藕吗?怎么还会有人在一旁只看不做啊。”李氏本就不想来的,自收了玉米后,她就一点都不想出门,她觉得自己黑了,想要留在屋里再把皮肤养白。 桑玉只看了她们一眼,便不再理会,继续低下头跟江氏的两个娃说话。 桑玉没理她们,江氏却开口了,她手里正拿着一截还没有清洗的满是稀泥的藕,抬起头看着两人说道,“大发家的,大石家的,你们也别说得那么难听,不说别的,你们自己都来得这样晚,我们这藕都洗得差不多了,你们才来,好意思么?再说了,人家桑玉身体不好,李老头儿都说了她不能干重活的。人大山可从来都是家里家外的活都包了的。连村长都说了不用她洗藕,出了事,你们当得起责任吗?” 若在平时,江氏只怕也低头不语,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吗?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江氏得罪了陈氏,于她自己是没有什么好处的。可是,她最近家里发生了好些事情,心里实在憋屈得厉害,一直都没有找到地方发泄,此刻,实在是忍不住了。陈氏跟李氏也就被当成了箭靶子。 陈氏自然没想到平日里从来没跟自己做过对的江氏居然是第一个跳出来的。当然,她也根本就没有想到还会有人替桑玉说话,在她看来,桑玉一个外来人,在村里又有泼妇的恶名在,是没有人愿意替她出头的。 她嗤笑一声,似乎不把江氏放在眼底。 “原来是何大家的,我跟她说话,管你什么事,真是狗拿耗子。我听说你准备把你家的两个娃送去学堂,唉,真是可惜呀,我听我家夫君说,今年的学生名额都满了呢,这可怎么好呢。如此,也就只有对不住你了。呵呵呵。”说完,轻蔑了看了江氏一眼,眼睛里是挡不住的得意。 江氏被陈氏这话说得心头一紧,她这辈子最在乎的莫过于两个儿子了,听见陈氏这话,当即眼睛里一股恨意直朝陈氏去了,似乎要把陈氏薄皮抽筋。 村里子江氏也是个好相处的人,平日里谁家有个事情,何大也愿意去帮忙,见陈氏居然去刺江氏最在乎的事情,也有人不平了。 村长夫人见这边一直吵吵闹闹的,就过来看。她才在那边领着儿媳妇儿给塘里的男人们添了茶水,过来一看,就看到陈氏跟李氏正跟着村里的妇人们吵嘴,心里就不满了,这陈氏跟李氏平时就好吃懒做的,仗着自己家里有个教书先生,就在村里作威作福的。如今这太阳这般大,又热,不说好好的把活干好,还尽惹事。村长夫人一下子就认为是陈氏跟李氏在闹事。 “咋的啦。都不干活在做什么呢。不干活,一会儿就别分藕。吵什么吵。” 村里其他人看见村长夫人过来了,都不做声了,继续手里的事情。那陈氏跟李氏却站着没动,村长夫人见状,眉头皱起,看着两人道,“陈氏李氏,你们也去洗藕吧,人多洗得快些,藕也不会晒老了。” 李氏倒是嘀咕了两声就去了,只那陈氏还站在原地,丝毫没动。 村长夫人脸上有些不高兴了,她虽然村长夫人,可是平日里也是和颜悦色的,又是当奶奶的人,很少生气。可她的身份也摆在那里,平时说话有谁敢不听得。今天见了陈氏这样,还是一个后辈的,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岂知那陈氏心里又是想的不一样了。在她看来,她男人是村里的教书先生,这村里也就那么几个人会识字的,她男人就占了一份。就凭这点,她跟村长夫人就是平等的。 “陈氏,你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村长夫人,还是有些**的。此刻又是严厉的看着陈氏,陈氏心里也一打鼓,可是,还是不满,正好瞟到桑玉,陈氏马上指着她道,“那她怎么不去洗?” 村长夫人看了眼桑玉,颇为不屑的朝陈氏笑着说道,“你跟人大山媳妇儿比?她可是你嫂子呢。再说了,人家身体不好,村长都已经说过了不让她洗,况且,人家大山在塘里可是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呢。哪像你家,那么大一家子人,才去了也不过是你家老三一个,一家人尽是些好吃懒做的东西,也不知道那林老头儿是在想些什么,竟把一家人养成了这样。” 第五十章 晕倒 这话说得陈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确实,家里就只去了老三林大有一个人,林老头儿是不会去的,林大发也不会去,在他看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才是正理。林大石是王氏的心肝宝贝,自然也不会去,也就只有林大有,老实疙瘩的,一吃了饭就去了。 就连她跟李氏,也是不想来的,若不是不想被村里人背后说坏话,她们才不会来呢。 此刻被村长夫人这么大嗓门的说出来,陈氏脸上又羞又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恨村长夫人不给她留点儿脸面,害得她在这群乡下妇人面前丢脸了。 可是,她心里还是愤愤不平,指着桑玉就吼道,“她身体弱?我才不信呢,那回她就把我跟大姑子的腿打伤了,还拿着刀想杀我们呢?” 她说得气呼呼的,连胸口都明显的起伏起来了,真像是被冤枉了似的。 却听得村长夫人一笑,满脸都是嘲讽,“兔子急了都还咬人呢,要不是你们那次做得那么过分,人家大山媳妇儿也不会做出那样的冲动来。现在你还拿出来说,你好意思吗?” 桑玉看了半天的戏,也诧异村长夫人居然会为自己说话,还不是一次两次的,难道村长夫人喜欢自己,看自己顺眼,然后就无条件的帮助自己?桑玉自认为还没有那么自恋。 可是,也想不清楚个中原因。、 村长夫人帮了她,她自然也不能让村长夫人被陈氏给恨上了,眼珠子转了转,弱弱的走到村长夫人面前,也不敢看人的样子,声音细如蚊讷,“李婶子,二弟妹她,她说得对,我也是村里的一员,大家都来洗藕了,我一个人闲着,也不好。还是让我跟着大伙儿一起洗吧。我虽身子弱,不过是动动手,想必也不会有事的吧。” 她抬起头,弱弱的看了村长夫人一眼,又飞快的垂下头,似乎很害怕的样子。村长夫人一下子就对她有了好感,在她看来,这样弱小的女孩子怎么会是村里传的那样恶毒,必定是村里那些妇人一天吃饱了没事干造的谣。 想了想,既然桑玉都这样说了,她要是再不让,只怕真的会被人说成是偏心了。点了点头,可还是和颜悦色的说道,“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只是,若是累了,你就歇歇,反正村里人都知道你身子弱,也不会怪你的。” 桑玉一听,微微笑了笑,便转身朝江氏那边过去了,连看都没有看陈氏一眼。 陈氏没办法,也只得过去一起洗藕。 江氏赶紧的给让出一个位置给桑玉,她心里恨透了陈氏,心想等过了这阵子,一定要去求村长,让自己的两个娃读上书。她还就不信了,那学堂里真是林大发只手遮天了。 桑玉一边洗着藕,一边跟江氏说着话,那旁边的妇人见桑玉也并不像村里传的那样,倒是好相处得很,也聚在一起说开了,无非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只是,气氛倒是和谐的很。 陈氏气得牙痒痒,周围有人巴结着她,她也不理,倒是让别人觉得她瞧不起自己,心想,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在池塘边洗藕。 桑玉从来都没有跟这么多人在一块儿边说笑便做事过,心里自然开心。没一会儿就忘了之前的不愉快了,因着大家都心里清楚她身体是个啥样的状况,也并不要求她要洗多少洗多快。大家在一块儿说说笑笑的,桑玉就跟她们讲一些现代的冷笑话,那些妇人自然没听过,待桑玉一说明白,才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陈氏那边因着她爱理不理人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倒是冷清得很,听到桑玉这边笑得大声,只当是桑玉在示威,扯着嗓子吼道,“笑什么笑,还不赶紧的干活,有那时间说笑,藕早就该洗好了哦。” 却没有人理她。气得陈氏恨不得一把抓烂桑玉的脸。 没过多久,藕就挖完了。还剩最后一点点就洗完了,桑玉腿有些酸,大概是蹲得太久了,边说笑着边站起来,这正是太阳当着头顶照的时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就毫无预料的一下子倒在地上了。 江氏正仰着头跟桑玉说话,就见桑玉摇晃了两下身子,一下就倒在地上了。才把她吓得要死,马上就尖叫出声了。 已经有人去叫村长夫人去了,村长夫人赶到的时候,桑玉已经被她们抬着躺到了树荫底下,江氏那帕子沾了水在她脸上擦着,另一个刚才一起说笑的妇人也把帕子打湿,不停的给桑玉扇着风。 见村长夫人来了,众人赶紧让出一道路来,问了下情况,又拿手在桑玉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叫人赶紧去找李老头儿跟林大山过来。视线一转,就看到陈氏有些心虚的站在人群背后,村长夫人冷笑道,“陈氏,现在可如你的意了。” 陈氏被村长夫人点到名,心里骂桑玉早不晕倒晚不晕倒,偏这时候晕倒,不是故意陷害她吗?哪有这么巧的。她越想心里越不相信。冲上前去便拉住桑玉的手使劲的掐,嘴里还一边狠狠的念叨着,“我叫你骗人,我叫你装晕。” 因为她是突然冲上来的,谁也没预料到,饶是村长夫人,也愣了一会儿,赶紧叫人把陈氏拉开,陈氏被拉开,嘴里还在念叨着桑玉是装晕的,就为了陷害她。 江氏本来就恨极了陈氏,她冷笑一声,一把把桑玉的袖子拉开,露出一小截的手臂,只是,原本如嫩藕般白嫩的胳膊此刻青紫一片,那强烈的对比,可见陈氏是用了多大的力气,下了怎样的狠劲,她心里该是有多恨桑玉呀。 “你说桑玉装晕陷害你,你看你都把她掐成这样了,她若是装晕的话,还能不疼得跳起来,你当谁都跟你皮子一样厚呢。” 江氏本就得罪了陈氏了,她也不怕再多让陈氏恨她。 陈氏还不服,嘴里只说是桑玉硬忍着的,就是为了陷害她。 原本还有些不说话在看戏的人,此刻也有些瞧不上陈氏了。你说人家是装的,那换你来试试,让人掐成这样,你不喊声疼看看。 没想到陈氏平日里看着多么高人一等的模样,骨子里竟是这样的无赖。还真是被看白了。 第五十一章 中暑 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林大山就到了。 他裤腿卷着,腿上的泥只洗了一半,连鞋都没有穿,脸上惊慌失色,拨开人群就看到桑玉闭着眼睛,一脸苍白的躺在树荫下。 林大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似乎整个人失了魂,晃晃悠悠的朝桑玉走过去。 “大山呀,真是对不住呀,你还特意拜托我照顾你媳妇儿,我却没给你照顾好。” 村长夫人是看着林大山长大的,她当然也十分心疼他,所以当林大山来找她的时候,她一口就答应了。可是,现在却出事了。 只是林大山却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他走到桑玉的身边蹲下,轻轻的摇了摇桑玉的胳膊,“桑玉,你醒醒,醒醒啊,我是大山呀,快别睡了,我来带你回家了。” 见桑玉不理他,林大山看起来都要哭了,连声音都颤抖了,似乎满含着恐惧。 一把把桑玉抱起,冷冷的看了周围的人一眼,便抱着桑玉走了。那眼神,从来没有在林大山的眼睛里出现过,似乎有种被警告的感觉。 林大山走后,李老头儿才被人拉着赶过来。他年纪本就大了,天又热得很,一路过来,早就累得气喘吁吁的了。好不容易到了,弯着腰不停的喘着气,还一边问道,“人呢,病人在哪里呢?” 村长夫人没好气的说道,“人哪,早就被人大山抱走了,还等你呢。” 那李老头儿也是个有脾气的,路上也听来请他的人说了,当即就生气的说道,“早就跟你们说过,大山那媳妇儿身子不好,虚弱。不能做重活不说,还得用上好的补药好生的吊着才行。你们也都知道咱乡下人哪里买得起那些补药,别人的身子就不是身子了吗?偏被你们不当回事,这样的糟蹋。敢情人家死了不管你们的事是不是啊。” 话一说完,也不再理人,背着药箱就追着林大山去了。 众人当然知道李老头儿的脾气,也没有人跟他对着来。只把眼睛朝向陈氏的方向。陈氏心里也在打鼓了,生怕那桑玉因此赖上她。可是,心里又想桑玉最好一病不起,死了算了。这样。林大山就能又回到家里当他们的免费劳力了。 藕洗完了,众人分了藕,也都一散而去。 林大山把桑玉抱回家。一路上他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好几次停下来探桑玉的鼻息,感受到那虽不稳定却还是有的呼吸时,他才稍微放了心。 一回到家,把桑玉放到床上。就去拿了帕子在刚打上来的井水里打湿了,给桑玉擦脸擦手。 然后才想起要去找大夫,才刚掀开帘子,就看到李老头儿背着药箱急冲冲的过来,累得满头大汗。林大山赶紧把他请进来,紧张的站在李老头儿的身后看他把脉。 李老头儿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才移开搭在桑玉腕上的手,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子,一本正经的说道。“没什么大碍,只是中了暑气。一会儿你去我家里拿些去暑气的药草,回来三碗水熬成一碗水,吃个三天,就好了。” 林大山听罢。才放下心来。 另外,李老头儿还嘱咐林大山每天煮些祛暑水。预防中暑。 林大山千恩万谢的把李老头儿送走,又在桑玉的床边坐了一会儿,桑玉还没醒,林大山想着刚才李老头儿说的话,可是,屋里又没有人,留桑玉一个人在家里,他也放心不下,想了想,还是去隔壁找江氏帮忙。 江氏领了藕才回来,就听到林大山站在院子外面喊。 “大山兄弟,咋的啦。”何大也在塘里挖了藕的,才刚跟江氏领了藕回来,他们家人少,只领了三十斤,可是,也够吃好久了。 林大山只站在院子外面,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总是麻烦别人。可是,还是把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 何大本来就跟林大山关系好,一听林大山说,马上就同意了。再者,江氏也在屋内听见了,反正林大山只是去李老头儿家里拿药,也用不了多久,就同意了。 林大山放下心来,才朝李老头儿家里飞快的走去。 江氏也去了林大山家里照顾桑玉。 天气很热,桑玉的额头上起了密密的汗珠,江氏把帕子浸在木盆里打湿,再把帕子拧干,轻轻的擦掉桑玉脸上的汗水。 仔细的看着自己面前沉睡的容颜,虽然面色有些苍白虚弱,可那脸上一点不干净的都没有,皮肤细腻得似乎看不见毛孔,如同那上好的玉石,闪着莹润的光泽。手指轻轻的在抚上那如花般的容颜,果然,比想象中的还要细腻滑嫩。真不愧是十几岁的年轻女孩子。又想起刚才被陈氏掐得青紫的胳膊,江氏有些羡慕,那样光洁白皙的皮肤,就是她做姑娘那会儿,也是不曾有过的。 轻轻的抚上自己的脸,这张脸也曾年轻活力过,虽不那么美丽,可也是生机勃勃的,可是,却被生活压得早就失去了青春的色彩,跟桑玉相比,她们仿佛就不是同一辈的人。她的眼睛里甚至连一丝的光彩都看不到了。 江氏有些伤感。 默默的坐了一会儿,林大山就满头汗水的提着一包药进来了。 “大山兄弟,你回来了,那我就回去了,该回去做饭了。”江氏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嫉妒,会忍不住沮丧。 林大山也没多想,只点点头,感激的说道,“多些嫂子帮我照顾桑玉了,等桑玉好了,我让她去找嫂子说话去。” 江氏嘴角扯出一抹笑,有些勉强,就回去了。 林大山摸了摸桑玉的额头,有些凉,便赶紧去熬药去了。 伺候着桑玉吃了药,林大山已经热得出了一身的臭汗,桑玉最不喜欢吃药了,太苦了。林大山怎么都喂不进去,到最后。还是狠心硬灌下去的,桑玉巴掌的小脸顿时就皱成了小老太婆样儿,林大山又赶紧的去翻出桑玉赶集买的糖块,喂她吃了一颗,桑玉的脸上才好看些。 把碗放在厨房里,他就想着自己随便吃点儿什么就好了。 才刚煎好野菜饼子,就听见外面有人在喊。 林大山把饼子都装进大碗里,又用碗盖上,才出去。 村长夫人一吃完饭就过来了,她是来给林大山送藕过来的。顺便来看看桑玉到底怎么样了,毕竟是她没把人给看好。 林大山有些局促,村长夫人进屋去看了桑玉。桑玉还没有醒,林大山在一旁赶紧说道,“李婶儿,你别担心,桑玉她没事儿。刚李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说是中暑了,我已经熬了药给她吃了,休息两天就没事儿了。” 村长夫人叹了口气道,“都怪我,明知道你媳妇儿身体不好。还让她去洗藕,我原想着洗藕也不是什么太劳累的事情,哪里知道她身体竟是那样的弱。哎。都怪我。” 林大山却摇摇头,有些惶恐了。 “没有没有,桑玉她脾气犟,李婶儿你是拦不住她的。” 村长夫人也不再跟他纠结这一个问题,指着她旁边的一筐子藕说道。“大山呀,这是你家里该领的藕。刚你媳妇儿病了,你也没来得及带走。我就给你拿过来了。你好生的收着吧。”说罢,就要离开了。 林大山看着村长夫人带过来的一筐藕,忙叫住村长夫人,“李婶儿,是不是弄错了,我家里就两个人,怎么分了这么多藕呢,肯定是弄错了。” 以前的年份,那家里那么多人,分得的藕也不过百来斤,每年还都是他一个人把那些藕搬回去的。他还能不知道他们两个人该分多少吗?只是,林大山他就是一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不是他的他也不要。忙叫住村长夫人。 村长夫人停下来,转过身对他笑道,“没错儿,就是这么多,其余的是你李叔给你们的,你也知道,我们家都不喜欢吃藕,就给你们分了些,只是你别嫌弃就好了。好了好了,这么大的太阳,我得赶紧回去了,你也快回吧,指不定你媳妇儿就快醒了。啊,好生的照顾你媳妇儿,我就先走了啊。” 说完,也不等林大山说话,边拿帕子擦汗水,一边飞快的走了。 林大山只得把那一筐藕搬回家里,又去看了看桑玉,桑玉还没有醒,林大山想着桑玉醒了也会饿的,就想着去厨房里做点稀饭,先凉着,桑玉醒了吃正好。 又有新挖的藕,便可以切了来做藕饼。那藕饼又薄,再加上藕粒的清脆,和着稀饭吃可再好不过了。 桑玉醒过来的时候,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那喉咙发干,似乎一点水分都没有。细弱的喊了两声,林大山就从厨房里过来了,看见桑玉坐了起来,林大山赶紧过去,紧张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好些。李大夫说你中暑了,头还昏不昏,一会儿我再去给你把药熬好,你再吃上两天就好了。” 桑玉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被告知要吃药,还要吃上好久,心里就不高兴了,憋着小嘴不满的看着林大山,林大山抚着她的头发爱怜的笑笑,“可不许不吃药,不然头还得昏。我给你做了点儿吃的,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拿好不好。” 桑玉肚子早就饿了,听见有吃的,肚子又不可控制的叫了两声,忙点点头,一副乖巧的样子。 林大山这才去厨房把稀饭跟藕饼端出来。 那稀饭已经温热了,现在吃不凉也不烫正好。桑玉小嘴轻轻的吹了吹,喝了一口,看到旁边的碗里有薄薄的饼,那饼上面还有密密点点的什么,好奇的拿起一个,就往嘴里喂。 咬了一大口,薄饼里面全是细细碎碎的藕粒,那饼也沾染了藕的香味,吃着真是清爽可口。 桑玉的胃口一下子就被调动起来了,喝了一口稀饭,咬一口藕饼,没过一会儿,就吃完了一碗。 林大山见她吃得开心,便知这藕饼是合了桑玉的意了,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多做。反正家里的藕那么多。不做也浪费了。 桑玉吃着藕,才想起今天他们是去塘里去了。也不知道自己家里的藕领了没有啊。便问林大山。 林大山笑道,“本来没有领的,是刚李婶儿帮我们拿过来的,还从她家里匀了好些给我们呢。” 李婶儿便是村长夫人。 桑玉想起上午的时候,村长夫人一直都很照顾自己,心里便对她有好感了。如今又是她把自己家里的藕送过来的,不光如此,还多给了不少,便是打定主意等身体好了。一定得去村长家里好好的谢谢。 村长夫人从林大山家里出来,心里不禁感叹,大山子果真是疼媳妇儿的人。人又老实勤快,若不是被那家人拖着,什么好姑娘娶不到的。想起林老头儿家,村长夫人不禁直摇头,她家老头子跟林老头儿也是从小的玩伴。听自家老头子说,那林老头儿小时候也是聪明伶俐的一个人,说话做事有主见得很,怎么成亲后连个妇人都管不住,好好的一家人竟是被养成了这样。 一想起他那家人,村长夫人就想笑。 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陈氏李氏可真是跟林家是绝配呀,想拿林大发自诩是个读书人,看不起在地里刨食的。从来不曾下过地,可他吃的穿的用的,那样不是从地里刨出来的。那陈氏就更好笑了,林大发不过就是个教书匠,她却当是个老爷似的。天天在村里炫耀,处处看不起人。你既然看不起人。那就别眼馋别人的东西呀,这都是些乡下人的东西,你既然看不起乡下人,你又眼馋别人的东西做什么。难道是犯贱吗? 想到这里,村长夫人不禁冷笑,刚才分藕的时候,那陈氏居然说要把分给林大山的藕给她。说是林大山的东西就是他们家的,要一起带走,那李氏竟然也在一旁帮腔,只有张氏,默默的在一旁收拾。她当时就笑了,“既然这样,那也行。依我看呀,大山子的日子过得那么辛苦,只怕家里的粮食连过年都吃不到了,干脆呀,你们就把你们该分的藕都给大山吧,反正你刚才也说了,大山的就是你们的,那你们的自然也是大山的了,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你们一笔也写不出两个林字。这样,还能博得一个好名声,大伙儿说是不?” 她脸上虽是笑着,可眼睛里尽是冷光,这一家人,怎的竟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吗?还是嫡亲的一家人,做得竟这样绝。 乡下人本就爱看热闹,也爱跟风,再说平日里陈氏做事有不地道,好多人表面上恭维她,其实心里讨厌死她了。若不是看在林大发是教书先生的份上,谁还忍着被人看不起脸上还得陪着笑呀。那不是犯贱吗? 一听村长夫人那么说,马上就有人起哄了。 陈氏从来都不是大方的人,她才听到村长夫人说要把林大山家里的藕给她,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马上,就听到村长夫人说要把自家的藕全都给林大山,这怎么可以,那可是她的藕,既然进了她的荷包,就没有出去的意思。 当即就尖声叫道,“这怎么可以,那些藕可都是我的,我的,是我的,谁也不可以拿走。”那一副谁要跟她抢,她就跟谁拼命的表情,让村里看热闹的人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村长夫人看着陈氏的表情,冷笑着对村里人说,“还说是人家大山的就是她的呢,现在看来,大山的是她的,她的呀,还是她的。这么自私的人,算了,咱们还是继续分藕吧,别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耽误了时间。” 说罢,理也不再理会陈氏了。 那陈氏生怕村长夫人反悔,连一丝犹豫都没有,赶紧让林大有跟张氏抬着藕回去了。 天气依旧热得死人,眼看着就要到谷米飘香的时候了。 别人家里都在忙着把仓库腾空,好装新谷。又要把陈谷子都摊在太阳底下晒一晒,去去霉。只有林大山家里才最是清闲,他后来又去山上砍了树,放在阴凉的地方晾干,见天的做些好吃的,桑玉就在屋里打络子,偶尔绣绣帕子,或给自己做件衣裳。本来也要给林大山做的。只林大山这次怎么都不肯要了。桑玉想着布也是买好的,你不要的话,那布料她也不能穿,放着还是浪费了银钱,也不管林大山愿不愿意,只把那衣裳做好了,放在柜子里,说是你愿意穿就穿,不愿意穿就算了,反正她还是会做的。是放着烂掉还是怎么的,都随你。 林大山拿她没法,心里却还是心疼银钱。他一个粗汉子,根本就不消穿什么新衣裳。 江氏最近一直都在烦恼着。 为什么呢。 还不是为谷子呗。 何大要去帮着那边收谷子,家里就她一个女人家,虽说她也是干活的好手,可一个人。那么多的谷子,也要好久才收的回来。这时候的天气本就容易下暴雨,那谷子可都是熟透了的,万一刮风下雨的把谷子都吹倒在地上了,不是太可惜了吗?心里又恨那边做得过分,那边那么多的人难道还收不回来谷子吗?偏要叫何大去。 突然觉得这情景好熟悉。对了。那不是林家对林大山的惯用伎俩吗?可是,上次林大山都没有去帮着林家收玉米了。 可若是何大不去的话,那边肯定又会循着这借口过来闹了。 江氏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呀。 从柜子里拿出篮子,挎在胳膊上就出门了。 她是要到桑玉家里做针线,反正一个人待着也没事的。若是桑玉有了新鲜的样式,她也正好学学呀,闲暇时候做了。也能给家里来些进项不是。 桑玉也一直在想着怎么才能赚钱,可是一直没有眉目。两人一边做着活。一边聊着天,时间过得飞快。 江氏也看着要到做饭的时间了,就向桑玉说要走了。 回到家,江氏把东西放好,就开始做饭了。饭还没做好,就听见何大兴致勃勃的声音。 江氏从厨房里伸出一个头,“你这是怎么了,高兴什么。家里的谷子还没有想到办法呢,你倒是先高兴上了。” 那何大走到厨房,舀了盆水,拿帕子打湿了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才高兴的说道,“可不就是这件事儿吗?你猜怎么着,竟是解决了。”看江氏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何大解释道,“是这样的。大山兄弟不是没事吗?我今儿个去找他了,拜托他来帮我们收谷子。我承诺谷子晒好了,分给他五十斤作为谢礼。他还不要,说只来帮忙,不要什么谢礼的。可你也知道他们家的情况,总不能让他白干活吧。反正咱家里的谷子也能收个几百斤。” 江氏本来听到说请林大山来帮忙自己还要给他谷子,心里有些别扭,可是,有一细想,如今谁家里都忙着,若是谷子不小心烂在地上,真是可惜得很。 反正五十斤谷子也不是很多,想了想便答应了。 何大见她没有反对,心里也轻松了许多,他刚才都还在担心要是江氏不同意该怎么办啊,他都已经跟林大山说好了,要是再反悔,那叫他怎么说得出口呢。 江氏那边问题是解决了,殊不知林大山这边也很忙啊。 不是别的,正是忙着应付。 是的,林家那边又来人了。为的,也正是收谷子这件事情。 林家的水田本就比旱地多,上回收玉米已经是让众人尝到了什么叫粒粒皆辛苦,这一次,任是谁,也不愿意去收那么一大片的谷子了。 特别是林大石,他本来就从小被王氏娇养着,什么时候吃过苦呀,那次收玉米已经成为了这么多年来最痛苦的记忆,他真恨不得自己能抹去那段记忆。那么痛苦的记忆,若是不要该多好啊。 这一次,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去收谷子了。再者,那水田里还有水蛭,指不定还会出现水蛇呢。便是没有水蛇,那黄鳝也是很可怖的。 最快更新,请。 第五十二章 张氏挨打 眼见着稻子渐渐转黄,林大石又在屋内闹,林老头儿前不久收玉米的时候也累着了,现在也恹恹的。家里能下地的劳动力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一个林大有。若是在以前,就算是家里所有人都不出去,地里的粮食也不会烂在地里,不是还有林大山在吗?光是林大山一个人,白天黑地不吃饭不睡觉的,也能跟别人差不多的时间把地里的粮食收回来。 王氏没有办法,她又不想自己去地里干活,陈氏几个人又一直在床上装病,见天的喊着这儿痛那儿痛的,往嘴里扒拉的却不见少。再者来说,便是陈氏几个都是好的,家里的粮食又能多久才收得回来。他们这一大家子人,连林大山一个都比不上。 没有办法,她又一次来到林大山的院子外面了。、 自那次玉米事件后,她算是把自己这大儿子给恨上了,虽然她心底是认为是桑玉在挑唆,可还是恨大儿子太听媳妇儿的话,连亲娘老子都不要了。眼睁睁的看着老子娘的在地里干活干得腰酸背痛的,也不说来帮忙。 王氏曾在心里说过狠话,说她就不信没有你,地里这庄稼就收不回来了。可是,现在家里谁都不想去收,她自己也是一身的懒病。没有办法才想着自己从来都不喜的大儿子。 若是在以前,她定是信心满满的,可现在,她却不敢说了。心里有些忐忑,脸上却看不出来。 “大山,大山。” 她在院子外面喊了两声,见没有人答应,就想要推开院门自己进去。林大山那院门说是门,也不过是一道木头做的栅栏。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桑玉正在屋里打络子。听见外面有人在喊,似是王氏的声音,她眉头厌恶的皱起,不去理会。又听见木栅栏被推开的吱吱声,桑玉眉间皱得更深,把手里没打完的络子扔在篮子里,才站起来。 把帘子撩起,就看到王氏在院子里东张西望,桑玉本就讨厌王氏,说话的语气自然就不好了。 “你来做什么?” 王氏本是来找林大山的。她心里是想若是桑玉没有在,那就好了。虽然说上次来找大儿子帮着家里收玉米是失败了,可她心里认为大儿子还是她的儿子。只是鉴于桑玉在家里,他才不好答应的。若是桑玉没有在,她还是有办法让大儿子答应的。 可是,看着桑玉袅袅柔柔的站在门口,语气又不好。王氏心头的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就朝桑玉吼道。“我来做什么管你什么事,这是我林家的祖屋,难不成我还不能来了?”又想起正事,也不愿跟桑玉多扯,脸上不耐烦的说道,“好了好了。我也不愿意跟你多说,我是来找我儿子的,他在哪儿。快带我过去。我找他有事儿呢。” 桑玉有些惊诧王氏这一次来居然没有骂自己,只说是来找林大山的,她自己是讨厌麻烦事儿的,也不愿多看王氏一眼,朝屋子后面指道。“他在后面,要去。你自己去。” 王氏居然也没有多说什么,听说林大山在后院里,王氏立马就过去了。桑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便自己回屋去了。 林大山正在后院里砍木头,想着最好还是先做扇门,家里那个样子,再过不久他就要去帮何大家里收谷子,桑玉一个人在家里,有扇门他还是要放心些。 想着收谷子,林大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家里今年是怎样安排的。往年都是他一个人把谷子收回来的,有时候林大有也会来帮忙,两兄弟说着话儿,时间过得也倒是轻松。只不过今年,他若是去家里帮着收的话,只怕桑玉又会不高兴了,可若是不去,那家里那么多的谷子该咋个办呢。 王氏一到后院,看到的就是自个儿的大儿子顶着火热的太阳,一个人挥着斧头在砍木头。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一双胳膊早就被汗水湿透了。 王氏心中顿时觉得有些心疼,自己的儿子在外面干活累得要死,那女人却在屋内享受,连一点太阳都照不到,也不出来给自己儿子送个水,擦把汗水的。 要说王氏这感受是有些奇怪。她从来都不喜林大山的,心里又怎么会冒出心疼的感受来呢。也只不过是占有欲在作怪罢了。在她看来,她虽然自小就不喜林大山,可林大山总归是叫了她二十几年的娘,又对她的话言听计从的,在她心里,林大山也许不是她的儿子,可一定是她的私有物品。现在,她的私有物品居然对别的女人言听计从,再不听她的话了,她心里自然就不舒服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自然心里也会嫉妒桑玉,嫉妒她把自己的儿子调教的这般好。 “大山,你怎么这样大的太阳还在外面干活,你也真是的,要是身子累着了,这不是让人心疼吗?你那媳妇儿也真是,连个水都不送来,自个儿倒好,在家里尽享受。”说罢,便上前要用衣袖给林大山擦汗水。 林大山从来没有享受过王氏这样的待遇,在他的记忆里,王氏对他不是冷言冷语,就是无故打骂。却从来没有为他做出过这样亲昵的行为。 他身子条件反射的就往一边躲,是认为王氏又要来打骂他的。王氏手停在空中,脸上尴尬起来,又有一丝的愤怒。她觉得自己这大儿子太不识好歹了,自己都亲自给他擦汗水了,他居然还躲。别人都怪她偏心,喜欢小儿子,不喜欢大儿子,她老儿子那般聪明伶俐,哪里是这个大儿子能比的。 王氏也就只愣了一下,便回过神来,悻悻的收回手,对着林大山说道,“大山呀,最近怎么也不回家看看娘呀,虽说你是分家出去了的,可那也是爹娘的儿子呀。你爹最近身体也不太好,时常念叨着你呢。” 她知道林大山最是孝顺的一个人。今天来,她也是有计划的,就是想说些家常,把自己这个大儿子打动了,让他重新回到自己的手里。 林大山心肠软,一听王氏这么说,立马慌张的问道,“娘,爹怎么啦?有没有看大夫呀,要不要我去把李大夫请来给爹看看。” 看着林大山的表情。王氏心里满意极了,她这话本就是来试探林大山的,看自己这个大儿子对家里的感情有多深。如今得了满意的答案。王氏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只是她心里虽然满意,可脸上却还是一副担忧的样子。 赶紧拉住林大山,说道,“没事儿。你爹也就是累着了,他一个老头子的,别人都在家里带孙子了,轻松的很。可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你二弟是个读书人,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你四弟又不会干活的,唉,他也只能硬撑着把地里的庄稼收回来。只是玉米虽然收回来了。他人也累着了。唉。” 王氏一脸的愁苦,也不去看林大山的眼睛,似乎真的很为难。她话里话外一句都没有说让林大山去帮着家里收谷子的事,却逼着林大山往那个方向想。 “那娘,家里的谷子怎么办呢?” 林大山看着王氏。有些试探的问道。 王氏心里得逞一笑,脸上却依然是那愁苦的样子。她没有去看林大山,似乎在自说自话。 “唉,还能怎么办,实在不行,也就我这把老骨头亲自去地里收回来呗。家里还有你几个弟弟,几个弟媳妇儿,再不济,让你二弟舍了他那一身读书人的自尊,也跟着我下地去。唉,只是你二弟那般好面子的人,收了谷子以后,他怕是会觉得在村里面失了面子吧。我就怕他呀,就此一蹶不振了,你也知道你二弟他心高气傲的,又没有两把子的力气,只是,家里没有劳力了,我也确实是没有办法了。只等着把这谷子收了再说吧。” 王氏皱着一张脸说道,眼睛偷偷的瞟向林大山,只见林大山也皱起了眉头,眉间的褶子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王氏便知自己大儿子心头是有松动了,如今她目的已经达成大半,只需加把火,兴许这事儿就成了。 抬起头眼神诚恳又无比心疼的看着林大山,“大山呀,若是以前,娘何须担心这些事情呀,家里有你在,娘是怎么都放心的。你那么孝顺的一个好孩子,从来都不让娘操心的,娘想着你懂事,便多疼着些你弟弟妹妹,却没想到,唉,算了。如今你也分家出去单过了,家里的事情,你也不必操心了,只守着你媳妇儿好生过吧。娘呀,如今老了,也只盼着你媳妇儿是个贤惠的疼人的,能把你照顾好就是了。” 说完,还用手抹了把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微眯起一只眼睛,偷偷的观察着林大山的表情。 果不其然,林大山的脸上渐现出愧疚的神情来,还夹杂着一丝痛苦在里面。王氏心中得意,哼,跟老娘斗,你还嫩着呢。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林大山有任何的表示,王氏心里着急了,就想像以前那样教训林大山,可又害怕刚才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殊不知林大山也在百般的纠结中呀。他原本就在想着家里的事情,意念本来就不坚定,虽然上回对着王氏说了些狠话,可那也是因为王氏这么多年对他不好,他心里本就委屈积压这许多年,好容易才找到一个突破口,全都爆发出来了。那一次之后,他心里也很忐忑,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在意,可心里确实是一直在想着的。可若是要让他对那边跟以前一样,他也是做不到的了。不知道是为什么,可心里想着若是还要那般,他其实是抗拒的,打心底的抗拒。 可林大山还是善良的,他对那边的感情是真的,也是深的。听到王氏那样说,林大山早就心软了,恨不得立马就一口答应下来。特别是听到林老头儿因为收玉米累到了,他更是不断自责,恨自己怎么当初不去家里帮着收,还得爹劳累过度。又听王氏说要让林大发去收谷子,林大山心里更是复杂得说不出话来。他们家从小就被灌输了林大发是读书人,不沾泥土的思想,更是觉得读书人比一般人要高一等。再说了。林大发身扛着替林家光宗耀祖的重担,怎么可以把精力浪费在别的上面呢。 林大山心里当然也是这样想的。他不是现代人,没有那些开明的思想,他所想的不过是家人平安,光宗耀祖之类。为了家族,他是可以无限的牺牲了。 可林大山也记得桑玉的话,桑玉说过,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她商量。 林大山知道桑玉的脾气,本来他就极疼这个媳妇儿,又多少对王氏那边有了隔阂。所以竟是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只是张了张嘴,说出的话却是让王氏气了个半死。 “娘。我家里也没有多少粮食了,我已经答应去帮何大家里收谷子了,他家里也承诺了给我五十斤的谷子。我想家里也用不着我帮忙了,弟弟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了,很应该负担起家里的活计来。娘也该让弟弟们锻炼一下才行。”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说不会去帮忙了。王氏气得差点没吐出一口热血来。这么热的天,她好说歹说这么久,说得嘴巴都干了,这大儿子过不愧是木头脑子,连她那么明显的暗示都听不出来。当即就想给林大山一个嘴巴子。 她垂下的手在微微发抖,是被气的。 可到底,王氏还是忍住了。她不是瞎子,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你当她吃的米饭都是白吃的不成。好不容易林大山的态度有些松动了,她可不想再把两家的关系弄回到前头那么僵硬。 艰难的扯出一丝笑,语气干涩的说道。“恩,你说得对。很是该这样做了。” 事情没成功,王氏自然也没有了说下去的心情了,又说了两句话,王氏就借着要回家做饭,就先走了。 林大山站在那里良久,才又开始干起活来。 王氏回到家里,正巧看见张氏的两个孩子在厨房门口边玩,她刚在林大山那里受了气,正巧没有地方发泄,又看见林春风玩办家家酒把厨房门口弄了些泥土,当即就发作了。 她手又重,又正在气头上,一个巴掌过去,林春风的脸上顿时就起了几个手指印。林春风整跟妹妹林春雨玩得高兴,没料到自家奶奶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打了自己一巴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大哭起来。 林春雨见姐姐哭了,又见自己奶奶一脸的可怖之色,也跟着哭了起来。 张氏正在厨房准备着中午的饭菜,就听见刚刚还好好的两个女儿哭得伤伤心心的,其间又夹杂着王氏的叫骂声,她心里一个不好的预感,连手都来不及擦干净,就赶紧的跑出来。 就看到自己的两个女儿靠着墙壁站着,哭得一脸的泪水,大女儿的脸上还清晰可见五个手指印,那鲜红的颜色,在女儿白嫩的小脸上显得特别的清楚。 赶紧把孩子搂到自己怀里,好生的查看。两个孩子看见张氏来了,哭得更伤心了,简直是肝肠寸断了。 王氏还在叫骂,看见张氏出来,把那两个丫头片子当成个宝贝似的,脸上不禁没有一丝的心虚,反而更加愤怒起来。指着张氏就破口骂道,“该死的小蹄子,生不出儿子的贱人,把老娘的家门口弄得这样脏,我是说怎么最近运气这么不好,原来是你们搞的鬼。老娘辛辛苦苦操持着这个家,好生的把你们养大,都说是养儿防老,老娘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得为你们这群人奔走,还得不到好的。老娘生这么多儿子做什么呀,都是些讨债鬼呀。” 那张氏被王氏骂得脸上通红,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到王氏了,心里就认定了是王氏无理取闹,她不知在哪儿被气着了,回来朝自己撒气来的。又想到这么多年,自己在这家里当牛做马的,王氏对自己也从来都没有好脸色的,连带着对两个孩子都没说过一句好的,更别说买东西了。 心里委屈恨意集在一起,也不说话,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冷冷的看着王氏,王氏被她看得火气直冒,心里想着连一向软弱顺从的张氏都敢对着她吹鼻子瞪眼睛了,伸手就朝张氏一巴掌扇去,那张氏也不躲,硬生生的挨了王氏这一巴掌。 那巴掌打的,连嘴角都流出血了。 可把王氏吓了一大跳,她以为张氏见着巴掌来了,自然会躲的。毕竟谁会喜欢挨巴掌呀。可张氏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似乎就等着她打。 王氏虽然欺负张氏已久,可从来没有动手打过她,唯一的一次,也就是那回林大山带着桑玉来找王氏借针线,引得王氏生气,她去劝的时候,挨了王氏一巴掌。 王氏心里猛的跳了几下,她为了掩饰心里的心虚,又破口大骂起来,话里话外都是张氏的不对。 张氏连嘴角的血都没有擦,看了王氏一眼,就牵着两个孩子回房去了。 一把把门关上,也不去做饭了。 王氏又在外面骂了半天,却没有再去叫张氏做饭了。就连中午饭,张氏也没有出来吃。王氏只当她是还在生气,也没有多理。心里甚至还在计算着张氏并两个孙女没吃饭,能给家里省下多少的米粮。 林大有从外面回来正是吃饭的时候,原想着自家媳妇儿还在厨房里忙碌着,毕竟每次都是他媳妇儿做饭,有时候家里人都吃得差不多,他媳妇儿才从厨房里出来。他自然也心疼,可一边是老娘,一边是媳妇儿,他夹在中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想着有一天分家了就好了。可是,他又不想分家,他二哥是家里有出息的,他是没有什么前途的了,就想着以后等两个侄子有出息,自己这个当叔叔也能沾沾光,借着侄子的光给闺女找门好亲事,也让媳妇儿享享清福,过过老太太的日子。 可是,他都吃完午饭了,他媳妇儿怎么的还没有出来呢。便去厨房里找。可厨房里哪有人呀,只有李氏在骂骂咧咧的洗碗。 退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王氏,林大有便顺口问道,“娘,你知道二妹去哪里了吗?” 二妹是张氏在娘家的排行,也是她的名字。她爹娘已经得了一个儿子了,对这个后得的女儿自然不在乎了,本来想着又是个儿子的,哪晓得竟是个女儿,张家老爷子连名字都懒得取,直接就叫二妹。 自古婆媳就是敌人。王氏自然心头不满了,她打了张氏,最开始的时候是有些心虚,可自古婆婆教训儿媳妇儿也是天经地义的,村子里谁家的儿媳妇儿没有挨过婆婆的嘴巴子呀。她心里还责怪张氏娇气,不知尊老,居然还给自己气受。 一听林大有问起,王氏完全没有好脸色。 “哼,我今天不过是教训了她一顿,她就使气去房里了,也不出来做饭,她张家教的好女儿,我倒要去问问那张老头儿,他张家的闺女就是这样的?哼,不出来,就一辈子别出来了。” 林大有听着,心里却担心起来,王氏嘴里还在骂,林大有只说了一句“娘,我看看她去。”便跑了,气得王氏直骂儿子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林大有推开房门,就看到张氏坐在床沿上,低垂着头,把两个女儿搂在怀里。听见声音,下意识的就抬起头看。却把林大有下了一大跳。 张氏的脸算不上白净,乡下人常年在地里忙活,又不重保养,张氏虽然才二十几岁,可脸上已经起了斑点了,因着常年吃不饱饭,又干许多活,她的脸又尖又细。此刻,她半边脸都肿起来了,嘴角还青紫一团,看向自己的眼睛哭得红肿。 大女儿一见是自己爹爹,先前受的委屈自然涌上心头,挣开张氏的怀抱就朝林大有哭着跑过去,林大有赶紧的把女儿接住,一看女儿的脸,顿时震惊了。 最快更新,请。 第五十三章 决定 女儿小小嫩嫩的脸上,居然被打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那五个手指印像是打在他的心里,火辣辣的痛。 当即就压抑不住怒气的吼道,“这是谁干的,是谁干的。我要去找她算账,敢打我的女儿,就算她是嫂子,我也要去讨个说法,凭什么打我的女儿。” 看来林大有是把自己女儿的人想成是陈氏了。也不怪他想差,那陈氏平日里就经常指桑骂槐的,好多次还看见她掐自己女儿的胳膊。所以,在看到女儿脸上的伤时,他第一个想到就是要去找陈氏要说法。 那林春风听说自己爹爹要为自己讨公道,她也是懂事的孩子,又怕自己爹爹被打,紧紧的抱着林大有的脖子,哭着喊道,“爹爹,爹爹,你不要去,奶奶好凶,好吓人,打得春风好疼。爹爹去了也会被奶奶打的。呜呜呜,春风不要爹爹也被奶奶打。呜呜。” 林春风哭着不让林大有去,林大有却从女儿的话里听出了什么不一样来。 他抱着女儿,走到床边,张氏搂着小女儿,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林大有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是,是我娘,打你们的。” 他这句话既是试探。又不是。 他眼睛直直的看着张氏,期盼张氏说不是。 可他到底还是失望了。从他眼睛里黯淡下去的光芒就看得出来。 张氏凄惨的笑了一声,那表情直看得林大有心疼。 再抬起头时,张氏的眼睛里有了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光亮。 “大有,我们分出去过吧。” 那眼睛里的期盼让林大有无从拒绝。 张氏见他犹豫了,心里苦笑,这样的结果不是很正常吗?林家的男子,都是最依赖王氏的。 可是。他是不一样的,至少,在张氏的心里是不一样的。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到了桑玉,想到了那个外来的瘦弱的女子身体爆发出来的强大到不容忽视的能量。 瞬间,她也像是有了勇气一般。 看着林大有的眼里有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我们分出去过,我再不想沾什么光了,我只要你跟孩子们平平安安的,我这辈子就够了。我就是一平凡的乡下妇人,我就该像所有的乡下妇人一样。守着自己的男人孩子过一生,平凡简单的过一生。我不愿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不愿再强求了。这个家里。我实在是呆不下去了。我怕,有一天女儿被卖掉我都不能说什么。你也知道你家里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你娘为了你二哥,为了你林家的光宗耀祖,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我不敢拿我的女儿来赌。我赌不起。” 见林大有没有说话,张氏低下头,声音轻轻的如同鹅毛般,说出的话却像一座山压在了林大有的心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若是你舍不得分家,那。咱就和离吧。只是希望你,能让孩子们跟我。你家里重儿郎,你以后另娶。也会有孩子的,可我,就只有春风跟春雨了。” 林大有没有想到张氏分家的决心是如此的坚定,竟到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地步,他心里才真的慌张起来了。一把拉住张氏的手,“我不要你走。你是我媳妇儿,你想走去哪里,你这辈子既然嫁给我了,就一辈子都是我的人。说什么和离,我不许你走,不许。” 只是,那张氏已经下定了决心,任林大有怎么说,她都不应一声了。 林大有见没有转还的余地了,只得叹了口气道,“既然要分家,那也是件大事。只怕爹娘是不会同意的。” 这也是张氏担心的问题。只是,林大有选择了自己,张氏心里多少还是觉得很安慰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大山欲言又止的看着桑玉,好几次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看到桑玉白净美丽的小脸,林大山又觉得说不出口。 桑玉早就受不了了,也不吃了,把筷子放在桌子上,对着林大山说道,“大山哥,你到底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呀,你这样,让我怎么吃饭呀。” 林大山干笑两声,“没,没什么事,吃饭,吃饭。” 两人貌似平静的吃完了饭。 晚上,桑玉躺在床上,林大山在地铺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良久,他才试探性的轻声喊了桑玉一声,桑玉并没有睡着,听见林大山喊她,也就应了一声。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最终,林大山还是开口了,向桑玉说了今天王氏来找他的事情,他话里的意思,就是想去那边帮忙。 桑玉心中冷笑,果然,那王氏一过来就没好事。明明家里那么多人,哪有粮食收不回来的,是懒吧。 “所以,你想去?” 林大山点点头,说道,“家里现在没有什么劳力了,又种了那么多谷子,若是谷子烂在地里,可真是可惜了。” 桑玉听了林大山的话不禁气得笑了,说这林大山善良,她有时候都觉得他是没脑子了。别人家里的粮食烂了,管你什么事,难不成你去帮他受了谷子,他还能感恩戴德的送你几口袋? “你家里不是还有好几个兄弟吗?怎的说没有劳力了,难道在这里就只有大儿子才是劳力,别的儿子都是金宝贝?你二弟不是那么有出息吗?我听何嫂子说,村里的娃上学都是要交束脩的,虽说学堂是村里办的,可落在他手里的钱也不少吧。既然你二弟那么能干,干脆别种粮食了,他一个人就可以养全家嘛。何须再劳累你爹娘下地。” 桑玉最看不起的就是那林大发了,在她看来,那林大发就是一米虫,家事全不沾手,还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了就让人讨厌。 其实桑玉说的也没有错,那林大发是村学里唯一的先生。学生每个学期要交六百文的束脩,全都进了他的口袋,那村长也是感念他愿意教学生,让村里的娃儿们都能识字,特意让村里建了座学堂。每年,林大发就靠着这些束脩,手里就有了不少的钱,自然那些钱有大半进了王氏的口袋,另外的,除了陈氏那里有些。剩下的,就全进了林大发的酒罐子了。 可是,林大山对这些却是全然没有想过的。 听见桑玉的话。他眼睛黯淡了起来,半晌,才闷闷的说道,“我是大儿子,我理应为爹娘分忧解愁。照顾弟弟妹妹的。虽说家里有些银钱,可那银钱都是要留着以后给大侄子两个上京考状元的,是不能动的。家里有田有地的,自己就可以种,何须白白花了那银钱去买。” 桑玉原本还有着几分的睡意,被林大山这么一说。全然清醒了。她也不怕伤了林大山的自尊心,冷笑一声,“可偏偏就是你这大儿子。被你爹娘抛弃了,你见过谁家的长子不是留着给父母养老的,偏到了你这儿就是这样了。哦,不对,何嫂子家也是这样。可人家是后娘,难不成你那也是后娘。哼。人家明显的就是看不起你,想依着林大发,才把你分出去单过的,偏你自己还以为自己有多重要,上赶着的往上贴。心里时时处处的为人家着想,人家却从来都不把你当一回事儿,只有有事要你做的时候才会想起你来。可见,在你心里,那才是你家,这里呀,你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桑玉原本是想气林大山的,说着说着,越来越激动,倒是把自己气得不轻。任林大山怎么都哄不好。最后,还是气着睡过去了。 林大山却是一夜无眠,他在想桑玉说的话。 他是木讷,可并不是脑子不清楚。 相反的,别人对他怎样,他心里都是有数的。可偏偏那家里是他的血脉至亲,如何能割舍掉,家里有事,难道他还能置身事外。上次没帮着收玉米,他心里已经是很自责了,这一次若是再不去,林大山心里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天还没有亮就出去了。 桑玉一觉醒来,林大山已经没有影儿了。桑玉也没有多想,吃了早饭,就去找江氏聊天做活去了。 她现在依然只是打络子,那绣帕子只是偶尔做做,花的时间长不说,赚的钱又不多,难得浪费时间了。只心情好的时候做做。 前段时间在镇上买的布料还搁在那儿,桑玉便想着这几天多打些络子,再做上一身的衣裳,她来这异世三个多月了,就只有这两身衣裳,也该为自己做件新衣裳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桑玉才从何大家里出来,还没走到自己的院子里,就闻到一股香味,那香味桑玉并不陌生,正是上次吃的烧兔子的气味。桑玉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嘴里的口水,脚下也快了很多。 手里的篮子都没有放下,就直奔厨房了。果不其然,就看到林大山手里正拿着铲子,不停的在锅里翻炒着。 “好香啊。” 桑玉快步走到林大山身边,那锅里红红白白的可真是看着就让人流口水了。 林大山赶紧让她站远点,怕是被锅里的油渣子溅到了。 “赶快去洗洗手,马上就要吃饭了。” 桑玉又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才去把东西放好,洗了手,林大山已经把饭菜都在桌子上摆好了。 桑玉的碗里已经夹了堆得高高的兔子肉,还全都是肉多的。这兔子不是现代的那种饲料养的,都是山里面吃草长大的,又鲜又嫩,一点儿腥味都没有。 桑玉吃得不亦乐乎,小嘴巴上全是油。 她抬起头,嘴里还包着肉,睁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问道,“大山哥,你怎么想到去山里面捉兔子呀。” 林大山被桑玉这么一问,稍微愣了一下,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山里,只是走着走着,就到了。他心里烦闷得很,被山里清凉的风一下子就吹散了。 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田里的稻子变得金黄色,沉甸甸的垂下,风一吹。那稻穗跟稻穗之间发出沙沙的声音,很是快乐的样子。 这天,桑玉还在梦里,林大山就起来了。昨晚上何大专门来找了林大山,还是拜托他帮着收稻子。今儿个天还没有亮,林大山就起床了,此刻外面还都是雾蒙蒙的,他看了一眼床上睡得很是香甜的桑玉,抬腿就出去了。去厨房里舀水洗了把脸,就拿着镰刀走了。 一直到中午。林大山才满头大汗的回来,他的衣服全都湿透了,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汗臭味。桑玉赶紧的捏着鼻子飞快的跑远,站在屋子的角落,“赶紧去厨房里好生的洗洗,真是臭死了。” 林大山笑笑,也不辩解。就去厨房了。桑玉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他也不知道林大山回不回来吃饭,昨晚上也忘了问了,今儿个她起床,林大山早就不在了。想了想,还是早早的把饭菜做好。免得林大山干活回来的时候饿了,还没有饭吃。 其实江氏也是让林大山中午去她家里吃饭的,还说把桑玉叫上。只何大又不在家。林大山也不太好意思,便辞了,说桑玉已经在家里做好了,就不过去吃了。 江氏心里也明白林大山是不好意思,也不多说。只让他下午休息好了再去。 晚上何大回来的时候,便问家里的谷子收的怎么样了。江氏只给他讲。预计再过个两天就能收回来了。 这不是现代,并没有收割机什么的,一般都是把谷子成捆的扛回来,在晒场里晒了,然后再用连枷把谷粒从稻穗了上脱落下来,再把谷粒晒干了就可以装仓了。 何大点点头,“有大山兄弟帮忙,我是放心的。” 江氏给何大倒了杯水,递给他,问道,“那边收的怎么样了?”潜意识里就是问何大还要在那边忙多久。 何大无奈的叹口气,心里顿时沉重许多。端着杯子,把那茶水一口喝尽,才回道,“只怕还得要个五六天吧。” 江氏脸上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神色,只是站在何大的身后给他捏着肩膀。 那家里她还能不知道吗?那后娘生的几个兄弟都是些好吃懒做的,家里一有点儿事就把何大喊过去,何大不去,那女人就在村子里喊天喊地的哭闹,说何大看不起她这个后娘云云。那何老头儿被那后娘管得死死的,立马就冲到何大家里闹。何大又不能跟亲爹对着来,只得一次次的被他们使唤。 江氏真为自己男人叫屈。 她也很想自己能像桑玉那般,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拿着刀往前冲。可她也知道,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那样的举动来的。她如今也就是希望自己男人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两个娃能念书就好了。 其实也不能怪江氏,她从小被教育的就是女孩子要听话,要三从四德,女孩子可以无才,可不能无德。所谓德,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便是贤惠。 不光是要听丈夫的话,也要听公公婆婆的话。不可跟长辈顶嘴之类的。 林大山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把何大家里的谷子都收回来了,剩下的,就不是他的活了。何大硬是要请他吃饭,就是自己,也不能两天的时间就把田里的谷子都收回来,可见林大山是用了心的。林大山也没有推辞,只说是等何大把那边的事情完了,两家再好好的吃顿饭。 何大这两天也累得很,第二天天不亮的就要起来,确实不是吃饭的好时机。 也就答应了。 桑玉的络子打了很多,也该是去镇上卖的时候了。她想叫林大山陪她一起去,可林大山总是很累的样子,桑玉就在想,是不是收谷子累着了。不然,怎么会太阳都升得老高了还在睡觉呢。要知道,林大山每天都起得很早的,从来没有白天还在睡觉,就是午觉,桑玉也没有见他睡过。 因此,桑玉也只能认为是林大山帮何大家里收谷子累着了。 却不知,林大山每天半夜就起来了,却是去的林家的田里。他把家里的谷子都割好,放得整整齐齐的,等天亮了,林大有等人直接搬回去就可以了。 林家本来以为林大山不会来家里帮忙的,特别是王氏陈氏等,在家里骂了好久。就连那林大发跟林大石。也对林大山心里抱怨得很。林大发还好,他是不用下地的,只皱了皱眉头便回房去了。那林大石,却是把林大山好一阵埋怨,说他心里没有这个家了,就看着家里着急,也不来帮忙。 最后没有办法,林大石还是被林老头儿逼着下田去了,林家的田有旱田也有水田,偏他们第一天收的便是水田的谷子。那水田里有什么。当然是水蛭了。 林大石才刚下田不久,连一捆谷子都没有割好,就听见一声惨叫。正是那林大石发出的。只见他捂着小腿,脸上都疼得扭曲了。 林大有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过去看。一看,才松了口气,又有些怪林大石大惊小怪的。不就是水蛭吗?谁下田没遇到过呀,偏你叫的跟什么似的。 这原也没什么,可那林大石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在下田了,回去了一趟,就再也没有来了。那王氏也心疼小儿子,就让他在家里待着。又心疼他受了伤,还给他煮了俩鸡蛋吃着。林大宝跟林二宝看着鸡蛋,也要吃。王氏最是疼爱这两孙子了,又给一人煮了一个。林春风跟林春雨只眼巴巴的看着。 家里没有人愿意出去干活,林老头儿跟林大有只有拼命的干,心里也有些对林大山不满了,怨他眼睁睁的看着家里这么忙。居然都不来帮忙,却没有想过。他家里那么多人,都闲着没事儿干,怎么不来帮着干活。那林大有还要好些,他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自己大哥已经另成一家了,这家里的事情,他没有必要事事都来担着。而且,他也是跟张氏商量好了,等这阵子家里的事情一完,就提出分家。 他自然也清楚张氏在家里的地位,以及自己的两个女儿完全不被爷爷奶奶疼爱。依着二哥在爹娘心目中的地位,张氏的担忧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虽说是两个女儿,他心里也有些遗憾不是儿子,可终究也是自己疼大,骨子里流着自己的血,他又怎么会忍心自己的女儿以后被爹娘送人,只为给连个侄子某个好前程。 再说了,张氏说得也对,他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儿子,没必要去靠着别人家的儿子吧。 如今,他倒也没有时间去埋怨林大山了,只想着早点把地里的事情做完了,好早些向爹娘提出分家单过。 春风都五岁了,连春雨都三岁了,可两个孩子连鸡蛋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这都是他这个当爹的没本事啊。 林大有只怨自己,手里的动作却是快了许多。 林家人多,田自然就多。林大有本来以为就靠着他跟他爹两个人干,起码也得十来天才能把田里的谷子都收回去,第三天的时候,他天不亮的就去田里了,就想着早些去,好多干点儿,早些收完。就看到有人在自家的田里,不知道在干些甚么。 林大有以为是小偷,这时节,有小偷也是正常的。心里惴惴不安,悄悄的走过去,就想把那小偷抓住。走近了,借着透亮的月光,才依稀认出那人是林大山。 看着身后那一大片的谷子捆好了放在田里,林大有在想,自己这哥哥该来了多久了啊。 两兄弟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手里的活丝毫没有耽误,眼看着东边的天空已经微微发亮了。 林大山也该回去了,这件事情,他没有给桑玉说,就是怕桑玉会生气。林大有当然也很明白这种夹在中间的感受,心里对自己这个大哥也同病相怜起来。 林大山走了,林大有一个人在田里割谷子,林老头儿来的时候,那一大块田的谷子都割完了,还都捆得好好的。他还夸了林大有几句,林大有也没有说别的。 原本需要十来天才干的完,没想到才用了七天的时间,就把田里的谷子都收回去了。剩下的,便是陈氏等人的工作了。 最快更新,请。 第五十四章 做客 王氏等人也有些奇怪怎的这么快,田里的谷子就收完了,简直跟林大山以前的时候差不多了。 她把林老头儿偷偷的拉到一边问,是不是老大也来帮忙了。 林老头儿哪里知道,他每天去的时候,天都亮了,那时候林大山早走了。林大有因着心里有了分家的打算,上回他媳妇儿女儿被打成那样,还被说成活该,他也对这家里有些心凉了。自然不会多说。只埋头干活。林老头儿只当是他个人干的。听到王氏问,他抽了口旱烟,吐出一股浓烟,才慢慢的说道,“什么老大做的,那个兔崽子,老子辛辛苦苦把他养那么大,连家里有事都不回来帮忙,以后别跟我提他,老子就当他是死了,就当没生他这个儿子。” 听到林老头儿这般说,王氏也不再问,只是心里却还是有些疑惑。又去找林大有问了一通,那林大有直接笑道,“娘,您都去找了大哥多少次了,大哥也没有同意,再说了,那一次家里收玉米,大哥不也是没有来吗?况且,你还跟嫂子闹得那么凶,大哥被大嫂管得那么严,大嫂不让他来,他还敢?”林大有说完,又想起自家大哥连帮着家里收谷子都不敢让王氏知道,摇了摇头,也不等王氏说话,自顾离开了。 不知怎的,王氏竟从林大有的话里听出了一丝的讽刺,她也不知道自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可又一想,自己这个三儿子虽然没有大儿子那么老实听话,可也从来没对她说过一个不子。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吧。王氏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林老头儿跟林大有都这般说了,看来也不可能是林大山了。不过,王氏也没有深究,家里的谷子都收回来了,她再去追究。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再说,她本来就是爱占便宜的人,得了便宜,心头自然是高兴的。 这些天,林大山都累得很,桑玉都起来了,林大山都还在睡觉。本来桑玉是想着要去镇上卖络子,可林大山还没有起来,脸上满是疲惫之色。她已经积了好多的络子了,不能再捱下去了。 看林大山还在睡觉。她去隔壁找了趟江氏,让她一会儿跟林大山说一声自己去镇上了,叫他不要担心。 江氏这些天都在家里晒谷子。也一直都没有去镇上,听见桑玉要去,忙把自家里打好的络子让桑玉带去一起卖了。 就这样,桑玉提着包袱,一个人去镇上了。 九月依旧是很热的天气。可吹的风已经有了丝丝凉意。桑玉一个人走路,最少也得两个时辰,所以,她是坐牛大爷的牛车去的,车上也不止她一个人,还有村里别的媳妇子。有跟桑玉熟悉的。就坐过来一起聊天儿,正是那回桑玉在塘里洗藕的时候一起的媳妇儿。 她是要去镇上卖些自己绣的荷包手绢儿,贴补家用。正巧桑玉也要去卖东西,两人便下了车就一起走了。 村里有人还记得桑玉拿着刀要砍人的情景,可不敢跟桑玉说话,在他们看来,桑玉比那强盗匪徒还要吓人。所以。一看到那媳妇子跟桑玉走了,都摇了摇头。又忍不住夸那媳妇子胆子大。 桑玉依旧是到邢娘子那里卖络子,那媳妇子也是卖绣品,在哪里都可以。便跟着桑玉一起。 邢娘子正在算账,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就看到桑玉并一个梳着妇人头的二十多岁的清秀女子进来。 她脸上闪过一丝为嫩,可还是笑着迎过去,“大妹子,你这都多少天没来了。可把你盼来了。” 一边让店里的活计赶紧去倒茶。 桑玉只笑着回道,“家里最近有些忙,老板娘生意还是那么好。” 谁都爱听好话,做生意的更是如此。邢娘子笑逐颜开,嘴里只说着托你们的福。 她这话虽听起来像是客套话,可却是没有说错。若不是靠了桑玉的络子,她这店只怕也就够糊口而已。这三个月来,她赚的钱可有往年一整年的了。而且,因着她店里的络子新鲜又好看,不少的小姐姑娘都时常来她的店子里逛,连带着她店里别的东西,都卖了不少。 桑玉把包袱打开,就跟往常一样,让邢娘子数。 可这次,邢娘子却没有动,脸上有些为难的样子。 桑玉有些疑惑,便问道,“老板娘,你怎么了?” 邢娘子叹了口气,似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见桑玉看着她,咬了咬牙,还是说道,“不瞒大妹子,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这万山镇里居然出现了跟你这一模一样的络子,还比我这卖得便宜。我最近声音也不好做了,所以,你这些络子,我,我是不能再给你以前那样的价钱了。” 邢娘子一口气说完,看向桑玉,桑玉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她这些络子的打法可不是那么容易学的,虽然过了三个月才出现复制品,已经很不错了,可咋一听到,她还是有些吃惊。 不过,她也没有打算要一直靠着这络子,随即便笑道,“没什么的,那络子本就简单,别人学会了也是正常的。这络子的价钱,老板娘觉得多少合适就给我多少吧。” 桑玉此刻也不想多讨价还价,再说了,她也不想再卖络子了,来之前,她就打算这是最后一次了。 邢娘子倒是很惊讶她如此的好说话,连讨价还价都省了。她也不扭捏,给了桑玉一个合适的价钱,再把钱算好了,一共是五两二十文钱,江氏那里的是一两三百文。桑玉把钱收好,那媳妇子也是在邢娘子这里把绣品卖了的,只是钱却没有桑玉那么多,只有几百文。她看着桑玉只是卖络子就卖了那么多钱,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直到被桑玉拉出来,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桑玉,你怎么卖络子卖那么多钱呀。” 桑玉侧着头调皮的看着她,瞬间眉头垮下,似有些沮丧的说道。“你也看到了,我这络子也卖不到钱了。得另想办法了。” 那媳妇子却缠着桑玉教他那么好看的络子的打法,桑玉本就是个不喜大方的姑娘,最喜的也是那种豪放的性子,那媳妇子直说想让桑玉教她,桑玉心里竟也没有一丝的扭捏,马上就答应了。 现在于她来说,那络子的打法教给别人也没有什么,反正她也不打算要买那络子了。 就让那媳妇子有空的时候就来家找她。 那媳妇子也爽快的答应了。只说等家里的谷子装仓了,就来找她。还说一定要拜师傅,还要敬茶。直把桑玉笑得不行。 却说那林大山醒来后,把屋内都找遍了都不见桑玉。他心里急了,难道是桑玉知道了自己帮着家里收谷子,所以生气了,不愿意原谅他了,便离家出走了。 他这样一想。心里更觉得是真的。心里又悔又急的,只扯着自己的头发。江氏把家里的谷子晒好,想着桑玉刚才摆脱她的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就往林大山家里走。 才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林大山蹲在院子里。抱着脑袋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江氏走过去关心的问道,“大山兄弟,你这是怎么了?生病啦。” 林大山听见江氏的声音。心里突然想到桑玉平日跟江氏的关系最好了,也许,江氏知道桑玉去哪儿了呢。 站起来一脸着急的望着江氏,“何嫂子,你。你知道桑玉去哪儿了吗?我一起来就没有看到她人了,我心里着急呀。” 那江氏听见林大山的话。噗嗤一笑,揶揄道,“大山兄弟,我看呀,咱小林村就你最疼媳妇儿了,时时刻刻都要看着媳妇儿在身边,走一刻都不行呀。”见林大山殷切的看着自己,脸上着急得很,江氏也不卖关子了,直说桑玉去镇上卖络子去了。 林大山听到桑玉并不是离家出走了,而是去镇上卖络子了,大大的松了口气,可又有些埋怨桑玉,要去镇上卖络子也跟他说一声嘛,那么远的路,他也能背着她去呀。这下,指不定脚会疼成什么样儿。一想到桑玉纤细白嫩的小脚丫上长着水泡,林大山的脸上又是心疼又是后悔的。 江氏却笑道,“叫你?只怕你那时候还没有起来呢。好了好了,我也不多说了,得回去了。对了,今晚你跟桑玉过来吃饭吧,你何大哥早就说了邀请你吃饭的,他今儿个一大早的就去镇上了。可不许推托,一定要来的,记得把桑玉也叫上啊。” 江氏说完,就回去了。 林大山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又冷又热的。回到屋内,喝了一大口茶水,可还是不能放心,就怕桑玉有什么事。顶着大太阳就出去了。 桑玉回去的时候依旧坐的是牛大爷的车,老远就看到有一个人在路上飞快的跑着,她心里还在笑,什么人呀,这么大太阳的,跑那么快也不嫌热。等离得近了,桑玉才看清,那不就是林大山吗? 忙在车里喊道,“大山哥,大山哥。” 林大山听到声音,以为是出现幻觉了。往前一看,就看到自个儿媳妇儿坐在牛车上,正朝自己挥手呢,她小脸被晒得红红的,林大山赶紧走过去,把头上的草帽给桑玉戴上。 最后,桑玉还是没有坐牛车回家,硬是被林大山背回去的。下车的时候,桑玉还不忘对着那媳妇子说,得了空就过来。 吃了午饭,林大山就出去了。今晚上何大家里请吃饭,可他们也不能空着手去不是。何大家里也不宽裕,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林大山就想着去山里打点儿野味,也能少花些钱。 桑玉被晒了一上午,又在那牛车上被颠簸,骨头都快被颠簸散了。吃了午饭,就不想动了,也不用打络子了,就躺在床上无所事事。 这秋天里,山里的好些果子也都熟了,只是平日里很少有人进山去,便是去,也只在外面转转,捡捡蘑菇,挖挖野菜,砍点儿柴火。也就只有林大山敢一个人跑到大山深处去。 他是不怕的。小时候就经常去山里面。那时候总是吃不饱,眼睛时常都是绿油油的,看着树皮都想扑上去啃上两口。山外边是没有什么吃的,有些什么野果子的,都被摘光了,也就只有山里面,因着没有人敢进去,传说里面还有什么吃人的怪兽,没有人敢进去,所以。深山里倒是有许多的果子,红艳艳的,黄橙橙的。紫晃晃的,看着可喜人了。 被饥饿折磨的少年是胆大无比的,他白天要干活,不能去山里面,等到夜里。家里的人都睡着了,他偷偷的起床,去山里摸一夜,肚子吃得饱饱的,还能兜上一衣兜回来,藏好了。等饿了的时候再吃。那时候,他也不敢告诉王氏,不是怕王氏让他去山里面找吃的。而是心里面觉得王氏还是心疼自己的,怕自己大半夜的去山里面,让王氏担心。后来,他被王氏以看庄稼为名,赶到地里的草棚里去住。也不用再担心会被王氏发现,更是三天两天的往山里跑。先前都是去山里摘果子。后来,慢慢的,他竟是学会了打猎。当他第一次提着只肥大的兔子拿到王氏面前时,他现在还清楚的记得,王氏眼睛里的惊喜是那么的一览无遗。 这些年,家里很少买肉,吃的肉几乎都是他从山里面打来的,过年的时候,王氏也会从村里杀猪的家里买些猪肉,可大部分,还是他去山里打猎来的。小林村的冬天是会下雪的,鹅毛般的大雪跟春天那河边的柳絮一样,不一会儿就铺满了整个村里,山里的树上,路上全是白的。那时候,他会在山里面待上好几天,就是为了多打些猎物。冬天许多动物都不会出来了,他就等。回去晚了,手里的东西少了,还会被王氏陈氏变着法儿的骂,连饭也不给他吃。 这些,他以前从来都没有埋怨过。只是现在想起来,突然就心里不舒服了。自己也是王氏的儿子,可她对自己连对个外人都还不如。 林大山走了一路,想了一路。他在想,若是某年冬天的时候,他死在山里面了,家里的人会不会伤心呢。 想到这里,他突然愣住了。然后立马就笑了,只是那笑里面竟然满是苦涩。 伤心? 只怕,家里根本就不会想起自己来吧。或许等到自己骨头都烂掉了,家里也不会有人来找自己吧。 林大山突然有些悲观了。明媚灿烂的阳光在他看来,更显得自己悲惨。 脑海里突然出现桑玉坐在椅子上低头打络子时的宁静画面。林大山心里突然被什么塞得满满的。先前有些悲观的情绪,顿时被什么堵得无处可逃,然后慢慢的消散,消散。 阳光依旧灿烂,就连他的棕色的眸子里也染上了一些光泽,他抬起头,嘴角竟勾起了一丝笑意,看着暖人得很。迈着大步朝山里走去。 桑玉原本是在想着赚钱的法子,竟然睡着了,醒来时,太阳已经偏西了。染得西边的天空艳红一片。林大山回来有一会子了,正在厨房里处理兔子。 他今儿个运气好,竟然逮了两只兔子,并一只肥大的野鸡。 那野鸡想必是吃了不少好东西,看着竟有七八斤的样子,浑身花花绿绿的鸡毛,看着特别漂亮。 林大山把那野鸡捆好,用一个筐子框住,又在筐子上面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那野鸡力气可大了,稍不注意,就被它挣得筐子都移了位。 把兔子处理好,想了想,拿了几根稻草把两只赤条条的兔子的腿捆起来,就去看桑玉醒了没。 桑玉才刚醒,人还迷迷糊糊的,正坐在床边迷糊着。 见林大山进来,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便又垂下头去。 林大山笑着道,“睡醒了吗?赶紧去厨房里洗洗脸,看你热得,脸上尽是汗水,刚何嫂子已经过来一趟了,你洗好了脸,咱就过去吧。” 桑玉有些奇怪的抬起头,“过去?过哪里去呀?” 林大山这才记起自己竟是忘了跟桑玉说了,忙把今上午江氏来找自己说的话再说了一遍。完了,还让桑玉赶紧去洗脸,不然又得让人家来请了。 如此,桑玉也只得赶紧行动起来。 两人提着兔子到何大家的时候,江氏正在厨房里忙着,就连何大。也没闲着,正忙着往缸里挑水,何大的两个儿子见着桑玉,也不玩了,赶紧跑过来,拉着桑玉的手就不放。 林大山把手里的兔子拿给何大,何大却推辞着不肯收,说他请吃饭,没得让客人带肉的。坚决不肯收。 林大山也倔脾气来了,说这兔子是今下午去山里打的。他跟桑玉两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若不是何大不收着,便也只有坏了的份。 这天气这般热。肉又是最容易坏的,虽说坏了的肉也能吃,可那又新鲜的好。这乡下人又最是节约的,家里没什么大事儿是不会买肉的,像何大这样的家里。大半年吃不上一顿肉,都是正常的。 听林大山这样一说,心里便也可惜,何俊生跟何连生看见那兔子,早就欢喜要吃肉了。何大看着自己两个儿子面黄肌瘦的样子,心里也疼惜。 最后还是点了头。提着肉去厨房让江氏做去了。他自己又从屋里拿了十文钱。让大儿子去村里买一斤酒。 江氏虽说平日里很少做肉,可那手艺却是不错的,把家里的土豆洗了几个。切成长条,跟兔子肉一起红烧了,又从院子里摘了些葱,切得细细的洒在上面,闻着既香。看着又好看。桑玉站在一旁,早就流口水了。江氏见状。笑着拿了个碗,给她装上几块,说是请她尝味道。 桑玉却不好意思接,一直黏着桑玉的何连生闻着那味道早就流口水了,可是,爹娘曾跟他说过,男孩子的目光可不能那么短浅,见着吃的就眼珠子转不动了,那是没出息的人才做的事。他是小男子汉,才不会见着吃的就走不动路了呢。 可是,那兔子肉真的好香哦。 何连生觉得自己口水都流出来了。 桑玉不好意思吃,就把那碗塞到何连生的手里,“连生,来,尝尝好不好吃?” 那何连生不肯接,扭着小身子小脸印着那膛火红红的,“爹说了,连生是小男子汉,不能眼睛只看着吃的。” 话虽这样说,可那圆溜溜的眼睛还是时不时的偷偷看向那碗里,喉咙里咕噜噜的吞咽着口水,明显是一副十分想吃的样子。 桑玉听到连生小大人似的话,差点没笑弯了腰。她疼惜的揉了揉何连生的头发,把装着兔子头的碗塞到他手里,“小家伙年纪小小的,像个小大人似的,一点也不可爱。拿着,快吃,吃了好给你娘说缺了什么味道,你娘好添上。” 何连生又抬头看着江氏,那江氏刚悄悄的抹了把眼睛,此刻正笑眯眯的看着小儿子,“你桑姨都说了让你吃,赶紧吃吧。可别急,怕烫。”从柜子里找出一双筷子拿给他。何连生得了亲娘的许可,也不再扭捏,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看得桑玉直说吃慢点。 何俊生得了何大的吩咐,去村里买了酒回来,就跑到厨房找桑玉去了。一进来,就看到桑玉跟江氏正在说话,何连生端着个碗正在吃什么。何俊生闻着那香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江氏见状,赶紧拿碗也给他装了一点儿,何俊生却是有些羞赧,连小脸都红了。 桑玉笑眯眯的看着他俩,有些羡慕的对江氏说道,“何嫂子,连生跟俊生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以后必定也是有造化的。你可真是有福气呀。” 这当了娘的,心里最高兴的莫过于自己的孩子被夸了。她脸上拟制不住的骄傲和满足,嘴里却是谦虚的回答,只说不过是小孩子,哪里能看到以后了,说只希望他们能一声平安健康,她心里就满足了。 当然,若是能识得几个字,便是最好的。只是,上回把那陈氏得罪了,也不知道俩孩子上学会不会有困难呀。 这件事过去也有半个多月了,一直压在江氏的心上。 最快更新,请。 第五十五章 后娘来袭 桑玉摸着俩孩子的小脑袋,笑眯眯的问道,“连生,俊生,好吃吗?” 何连生小嘴里还包着肉,听见桑玉问他,抬起小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好吃,恩,真好吃。”那何俊生也跟着点头。 江氏看见这一幕,心里又是心酸,又是愧疚的。 俩小家伙吃着东西,江氏就把锅里的兔肉盛起来了,装在一个大盆子里,那盆子还是江氏嫁过来的时候,娘家给的陪嫁,只比洗脸的木盆小一点,却是陶瓷做的。当初分家的时候,何老头儿后娶的老婆赖氏便想着把那瓷盆儿留下,虽说她明里暗里的说想要那个盆子,可也万没有婆婆夺儿媳妇儿嫁妆的,再说了,她还是个后娘,又怂恿着老头子把何大这名正言顺的长子分出去了,本就是把她自己放在了风口浪尖上,村里多少眼睛看着呢。江氏不给,她也不能强要。 所以,这盆子最后竟是让江氏给带出来了。 只不过,家里平日里做饭也用不着这么大的盆子,一般用盘子就够了,所以,这盆子一直都放在柜子底下,里面都沾了好多的灰尘,今儿个江氏才想起来,细细的洗干净了,就用来装兔子肉。 江氏还想烧个汤,吃腻了肉,有口汤喝也好啊。只她却不曾想过,哪里就能吃腻的,他们家已经有小半年都没有买过肉了,上回吃肉,都还是桑玉端过来的,那一次,桑玉还跟王氏大干了一架呢。 江氏做的是青菜汤,很普通的汤。桑玉已经带着俩孩子出去了,桌子上已经摆了好几个菜,江氏再把那兔子肉摆在中间,看着也极不错的。便喊着说吃饭了。 太阳早就下山了。此刻也凉了下来,外面还吹着威风,何大跟林大山在院子里说着话。听见江氏的声音,两人便进来了。 桑玉已经把碗筷摆好了,大家便围着桌子坐好。何俊生跟何连生都要挨着桑玉坐,桑玉便坐中间,两边一人坐一个。江氏都开玩笑说俩儿子都不喜欢娘了。 何俊生跟何连生又去扯着江氏不放手,引得一桌子的人欢笑不已。 何大也是久不尝肉味,他最喜的还是肥肉。夹了一大块放在嘴里,脸上尽是满足的神色。 两人喝着小酒。说着话。江氏在一旁见他们喝得高兴,可还是会劝着说少喝点儿。桑玉便带着两个孩子吃饭,怕他们夹不着。便不停的给俩孩子夹肉,俩孩子都吃不赢了,小嘴上吃得满是油。 大家都吃得高兴,谁也没有注意到院子的门被人推开了。 何大家里的跟林大山家的一样,都是那种木栅栏。完全挡不住人的。 “哟,在吃饭呢。” 大家正吃得高兴,就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桑玉条件反射的就眉头一皱,她对这样的声音完全没有好感,不管是王氏,陈氏。还是林兰香,都特别擅长这样的讲话,而她们。都是桑玉特别讨厌的人。 那妇人原本还站在门外,此刻已经进了屋了。桑玉停下筷子,看着她,。心里自升起一股防备。那女人并不若王氏般身材肥胖,她倒是要瘦些。看着颇有些柔弱可怜的感觉,可桑玉先前心里就把她划入了王氏那类人。心中自然对她没有什么好感,只觉得她那略有些瘦削的脸看着尖酸刻薄得很。 那妇人一进来,屋里原本欢乐融洽的气氛顿时没有了,只剩的一片的僵冷。何俊生跟何连生也不说话了,只小心翼翼的刨着碗里的白饭。 何大原本还端着酒杯跟林大山说话,此刻见了那妇人,脸上的笑完全是僵住了,脸上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娘,您怎么过来了?” 何大站起来,声音有些冷淡。 桑玉这才知道,原来那妇人竟是何大的后娘,也就是他爹后娶的老婆。 怪不得看着要比王氏年轻些呢。 那妇人似乎完全没有听出何大声音里冷淡,她竟是上前了一步,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凑到桌子前,夸张的叫道,“唉哟,你们这晚餐可吃得真丰盛呀。这么大一盆肉,怕是要花不少钱吧。哎,我就说嘛,你们这小年轻的,哪里就知道过日子了,这日子可不是这样过的,别今儿个有了点钱,就全都进肚子了,得好生的存着才行。我那时说让你们把钱交给我保管,你们偏不,硬是要离了家自己过活。现在竟是这般的大吃大喝。也不请了家里人来吃,倒是便宜了这些外人。哼。” 那赖氏斜着眼睛刮了眼桑玉跟林大山,心里气得直骂那何大夫妇都不知道拿回来孝顺他们。 桑玉心里觉得好笑,难道这乡下的妇人都是这样的,非得想尽办法把别人的钱都进了自己的口袋,心里才好过。她心头冷笑,若是把钱都给了你,只怕全都打了水漂,还不如喂了狗呢,至少喂了狗,狗还能帮着你看门呢。 只,这是何大的家事,他们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那何大却是没有听见一般,放下手里的杯子,又把刚才的话问了一遍。 那妇人见屋里并没有人请她坐下,撇了撇嘴,扫了屋内一眼,满脸不耐烦的说道,“你爹说,家里的谷子都收回来了,让你跟你媳妇儿明天去家里脱粒。” 说话间,那眼珠子一直都盯着桌子中间的兔子肉没移开过。 江氏听见赖氏的话,心头一滞,脱口而出,“我们已经去帮着把谷子收回来了,怎么还叫我们去脱粒。” 何大也是这个意思,他看着赖氏,若不是因为他爹,他早就想跟那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偏着女人还隔三差五的过来找麻烦。 那赖氏却十分不耐烦的样子,她听着江氏的话,嘲讽的笑了一声,“你爹是这样说的,有问题你们找他去,跟我说有什么意思。” 江氏心里却恨极了她,若不是这个女人在何老头儿的耳朵边吹枕头风。那何老头儿又怎会叫他们做这做那的。 可他们又没有办法,那女人心机了得,又占着长辈的名分,他们也只有听话的份儿。 那赖氏见两人都不说话了,便知今天的目的达成了。她也该走了,这屋子,又脏又乱的,看着就碍眼的很。 “既然这样,那你们明天就早些过来。你们这几个人,随便吃点就是了。你爹跟你几个兄弟侄子也很久没有吃肉了,这盆肉,我就端走了。”说着。就伸手过去,想把那放在桌子中间那盆兔肉端走。 只,她那手才碰到那瓷盆儿,就被人大力的拍开了。 她脸上升起怒意,抬头一看。便是桑玉笑眯眯的看着她。她对桑玉也心有余悸,毕竟都是一个村的,又都隔不远,桑玉的那些事情,她也是清楚得很的。那次,桑玉拿着刀要砍林兰香的时候。她还在一边看着呢,当时只觉得家里娶媳妇儿千万不能娶这样的。也不敢跟桑玉对来,只一脸怒气的看着何大。质问道,“何大,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这个做娘的还不能吃你点儿肉吗?” 却没想到桑玉扑哧一声居然笑了出来。 吃你点儿肉? 呵呵,别说吃肉。你怕是想把何大一家的骨头都熬了做汤喝吧。 那何大脸色未变,放在桌子下的手却在轻微的颤抖。他心里已是气极,却还要克制住脸上的神色来,“娘,这不是我买的肉,这是大山兄弟今儿个拿过来的。” 赖氏却是不相信的,她是一定要把那肉拿回去的。 当即便衣袖掩着脸哭道,“唉哟,我可真是命苦呀,心里想着家里好久没吃肉了,你不说自己送过来,我都不顾长辈的脸面来问你要了,你还推三推四的,还骗我说不是你的。呜呜,我就知道,你是嫌我是个后娘,不肯尊重我。我也不强求了,可是,你爹总是你亲爹吧,你这儿大鱼大肉的,你爹天天吃着青菜萝卜,嘴巴里淡的都没味儿了。你吃着大鱼大肉的,你爹却天天白菜萝卜的啃,你这当儿子的怎么舍得。呜呜,定是你恨你爹当年给你娶了后娘,可我自问待你也不薄你弟弟有的,你也都有。如今,你却是宁愿把那肉给了外人吃,也不想着家里。你弟弟吃了,以后还能记着你的好,多帮衬着你些,这外人,吃了也就是吃了,还白白的浪费了这一盆子的肉。” 赖氏一向会说,又最会装,把何老头儿吃得死死的。常常说得何大连一句翻身的话都没有。 就比如说现在,虽然何大心里是极怒的,可他竟然连一句应对的话都说不出来。怪不得,他跟林大山能成为好朋友。是因为两人性格中有相似的地方吧。 江氏也最怕赖氏上门了,赖氏在村里名声还不错,又会说乖巧话儿讨别人的欢心。时常拿着后娘的借口来要挟何大帮他做这做那的,偏何大又非常重名声,每次都让她得逞了。 看来这一盆子肉是保不住了,江氏叹了口气,原本是想着请林大山两人过来吃饭的,现在,饭没吃好,倒是惹了一肚子的气受。 她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又恨那赖氏早不来晚不来,偏这个时候来了。真是晦气。 那赖氏见没有人阻拦了,便再一次把手伸向那盆子兔肉。 她那手还没有触及到那盆子,便被一阵刺痛缩了回来。只见桑玉站在她对面,手里拿着什么,借着烛光,银光闪闪的。她看也没有看赖氏一眼,只盯着手中,嘴里轻飘飘的说道,“这世道呀,手贱的人可多了,却还不自知,咱呀,也当当好人,替她挠挠那贱爪子,权当是做好事了。” 本来桑玉就不喜那赖氏,可那是人家的家事,她也管不到那么宽。只那赖氏着实讨厌,刚她都警告过她一次了,没想到还不放弃那兔肉,竟然没脸没皮的颠倒是非说些浑话,桑玉听了都觉得是污了耳朵,便趁着赖氏说话的那会儿,去江氏的屋里找了跟针。 那针本就细小,扎在人身上只有疼的,却不见伤。桑玉刚才那一下子又扎得重。十指连心的,从赖氏刚才的惨叫就能听得出来她有多痛。 那赖氏平日里在家里横着惯了,这些年也不大干活,被桑玉那么一扎,脸上都疼得发白了,她捂着手,原本还有些清秀柔弱的脸也扭曲起来,江氏看着,心里竟是痛快得很。 这些年,赖氏把公公吃得死死的。家里一有点什么事,就使了人来叫自己两个去干。 若不是一个孝字压下来,江氏早就跟她翻脸了。 赖氏被疼得也失去了平日里的虚伪。她扭曲着一张脸朝桑玉吼道,“你干什么?作死的小娼妇,竟然连姑奶奶都敢动。” 桑玉突然想起现世中一句很有名的网络次,随口便说了出来,“小娼妇骂谁?” 那赖氏一个没反应过来。就立马回道,“小娼妇骂你。” 她才说完,脸一下子白了。桑玉笑得前俯后仰,江氏不敢笑出声,只低下头,死死的咬住嘴唇。让自己尽量不要发出笑声。 赖氏平日里便是以一贯柔弱的形象惹得何老头儿对她言听计从,对着村里其他人,她也习惯了扮好人来博得众人对她的好感。兴许是扮得久了。她似乎也成了自己一直在装的那样的人,稍人家说话声音大了些,她就不自主的露出那种委屈的表情,感觉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如今被桑玉等人笑,连她一向最看不起的江氏。都在桌子底下偷偷的笑她。赖氏的脸上顿时委屈了起来,两只眼睛瞬间噙满了泪水。嘴角微微的抽动着,满腹委屈的望着屋内全然没有顾忌到她的人。只是,她那张脸若是年轻个二十几年,兴许看起来还能让人心软,可她如今都快四十了,又不会保养,那眼角都鱼尾纹深得都可以把蚊子夹死了,脸上的皮肤也暗黄无光,松弛得都垂下来了。脸颊上一块一块的黄褐斑,看着倒不如王氏年轻了。那王氏本就胖,胖人,自然要比瘦的显得富态,皮肤要好。 桑玉只觉得赖氏那表情真真叫人倒胃口得很,明明都一老太婆了,偏还做出十几岁的小姑娘般的表情,看着要多奇怪有多奇怪了。 本来她是不想管这事的,可偏赖氏要把那盆子兔肉端走,要知道,桑玉那次闹得全村皆知,就是因为家里的肉被王氏趁她不在的时候拿走了。所以,她自然最恨这类事情了。偏那赖氏还没脸没皮的当着她的面就要端走。 这样看来,那赖氏竟是比王氏还要不知羞耻。 桑玉冷笑道,“真不知道什么人家里才能教出这样的人来,大抵是几辈子没吃过肉了,到了别人家里,不打一声招呼不说,竟伸手就要端走别人桌子上的饭食。我见过不要脸的,还没有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今日,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那赖氏被桑玉说得脸上滚烫,可她又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对,便硬着脖子争道,“什么别人家,哼,这是我家里,这里住的是我的儿子媳妇儿,我自然想来就来,用不着你这外人来管。倒是你们,我儿子家里的肉,本就是该拿来孝敬我们的,被你们吃了,这么多的兔肉,也能值些钱,我看,你们就拿出一两银子来,这事儿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不然,我就告诉他爹去。” 说着,得意的看着桑玉,眼睛里还闪着一丝的精光。似乎认准了桑玉会被她唬住。 桑玉咋一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赖氏竟然然自己拿钱买自己家的兔肉,还狮子大张嘴的要一两银子。她大概是不明白一两银子有多少吧。 桑玉见过无耻的,还没有见过这样无耻的。 那边林大山见赖氏为难自己媳妇儿,脑海里陡然想起王氏为难桑玉的情景。只是,以往,他都是作为一个当事者的,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媳妇儿,他夹在中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可现在,他不是当事者,这都不关他什么事儿,他看着自己媳妇儿被欺负,心里竟然涌起一股难言的愤怒来。愤怒之中,又夹杂着深深的内疚跟悔意。 桑玉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那边何大冷笑一声,看着赖氏的眼睛里冷冷的,让赖氏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呵,你是谁的娘。我怎么不知道这里竟然还住了你的儿子媳妇儿了。” 何大的声音冷冷的,赖氏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她错愕的看着何大,似乎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江氏也有些惊讶的望着自己的男人,脸上似有欣喜。 赖氏不敢相信的看着何大,嘴里诺诺的问道,“何大,你说的什么?” 何大嘴角挂着冷笑,看着赖氏脸上的表情精彩万分,他又重复了一遍。还怕赖氏听不明白。又再说了一句,“我娘早就死了,若是她不死。还轮得到你进我何家的门吗?你又是我哪门子的娘,莫非,你也死了不成?” 这可就是明摆着的咒人了。何大这些年也受够了,他积压的委屈,在今天彻底倾泻而出。可是,他也控制不住了。他知道,一旦撕破脸,接之而来的,怕是会有更多的麻烦,可是。他已经来不及了。 赖氏若是最开始还不敢相信何大会说出那样的话,现在,已经由不得她不信了。 她的脑里一片空白。那么精明的她此刻竟然想不出任何的办法。 半晌过后,脸上居然露出一丝惊喜的笑容,然后大叫着朝外面跑去,边跑还边喊道,“你这般的忤逆不孝。我告诉你爹去,我告诉你爹去。” 那赖氏会的。也不过是告诉你爹去。何大听了,脸上连一丝的惊讶都没有,明显已经是习惯了。就连江氏,脸上也并没有露出一点儿的异样来。 赖氏走了,桌子上的人已经没有了吃饭的心情了。何大把一杯酒灌倒嘴里,因为喝得太猛,咳起嗽来。江氏赶紧给他倒了杯茶,又不停的替他拍着后背。何大喝了茶,脸上因为咳嗽变得通红。 俩孩子间赖氏走了,也不像刚才那样紧张了。桑玉一边替他们夹着菜,一边看向江氏。她有些担心的说道,“何嫂子,我怕你那后娘回去,定是会乱说话的,只怕到时候,何大哥的爹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过来闹。” 却听见江氏苦笑一声,眼睛里死灰死灰的,如同雾蒙蒙的清晨,什么都看不到。 “这些年,他爹有分过青红皂白吗?我们两个大人也就罢了,俊生跟连生只是两个小孩子,到了那边,也只会被欺负,还被恶人先告状。他爹连问都不会问,逮着两个孩子就打,却不看别人在一旁看着笑呢。我也怕了,孩子们一听到说要去那边,在家里哭着闹着都不肯去,我怎么哄,他们都不肯去。我就怕以后孩子们也被养成个懦弱胆小的,那我这一辈子还有什么盼头呀,难道就要一辈子被他们死死的压在头上,这样,我还不如死了干净。” 江氏越说越伤心,越说越看不到希望,到最后,居然趴在桌子上伤心的哭了起来。 何大却是低着头没有说话,他又何尝不是跟江氏一样的感受。拼死拼活的替那边干活,没得着一个好不说,连顿饱饭都没有。多吃了一点,就被那赖氏委委屈屈的一闹,何老头儿的巴掌便下来了。 他这么大的人了,被当着弟弟弟媳侄子侄女的面被教训,心里又是恨了那何老头儿几分。 原本就被磨灭得差不多了的亲情,到如今,早就不剩下什么了。 他现在也想清楚了。他原本就是没有亲娘的人了,只是渴念着那一份亲情,才任着那家人对自己不当人似的对待。原本还以为自己的亲爹终究会对自己好,可,死的人怎么能够跟活人争呢。他娘已经死了,不会再有娘了。 他现在,只恨自己那时候委曲求全,若是能早些认清形势,也不会到如今还累着妻儿受苦。 这天晚上,唯一吃得很高兴的,也就是何俊生跟何连生了。他们还是小孩子,自然不明白大人的世界里面的烦心事。 最快更新,请。 第五十六章 王氏娘家 吃过饭,桑玉便跟林大山回去了。 江氏收拾完碗筷,哄着两个孩子睡着了,便舀了水,两人洗漱了,便躺在床上,只是,却怎么都睡不着。 半晌,江氏背对着何大,发出闷闷的声音。 “当家的,你说明儿个要是爹又过来闹可怎么办呀?” 她真的很担心,依着赖氏的性子,必定是要回去添油加醋一番的。她又会装,只怕那何老头儿现在已经知道了。 江氏一想起何老头儿,就头大。 何大这次却很淡定,他声音沉稳,说道,“你别担心,一切都有我呢。” 听到这话,江氏心里又是安慰,又是担心的。 虽说何大都已经这样说了,可她心里还是放不下。 最后叹了口气,也闭着眼睛睡觉了。 却说那赖氏从何大家里回去后,又是哭又是闹的,气得那何老头儿当即就要过来打人。那赖氏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看着何老头儿气得暴跳如雷,她心里窃笑,脸上却还是做出一副不忍的表情来,拉着何老头儿的手说算了,都这样晚了,要是吵着邻居就更不好了。 何老头儿听了,心里的气一点都没有消,气得直吹胡子,说明天一定要去找那小兔崽子算账。 赖氏心里得逞的笑了,正是要白天,人才多呢。不然,怎么让村里人都知道何大两口子不孝顺呢。从进门第一天起,她就没有一天不想着把何大赶出去。何大的存在,就像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她是继室。她有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要对别人的儿子好。她心里那样想,面上却不能不对何大好。好在,她把林老头哄得好。让父子俩越发的离了心了。 如今,她这么多年的心愿总算是要实现了。若是让何老头儿今晚上就过去,现在也这么晚了,村里人都已经休息了,哪里还能把何大两口子的名正言顺的赶出去。所以,白天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天晚上,赖氏睡着了都是笑着的。梦里,何大一家被她赶出了村子。 第二天,桑玉还在睡觉,就被一阵吵闹声吵醒。她有些不高兴的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林大山正在院子里做活。 “发生什么事情了?” 桑玉问道。 林大山听到声音,叹了口气。话语中有些难过,“是何大的爹来了。” 桑玉听到这里,便明白了。 大抵是昨晚的事吧。没想到来得还挺早的。 桑玉想去看热闹,可林大山硬是要她吃了早饭再去,桑玉只扒拉了两口。便把碗放下了。 林大山也赶紧放下碗,连桌子都来不及收,便追着她出去了。 桑玉走到何大家院子外面的时候,正听到何老头儿在院子里骂人,其间还夹杂着赖氏装模作样的哭声。 桑玉心里冷笑,幸好那女人没有去做演员哦。不然只有被扔臭鸡蛋的份。也不知道那何老头儿是个什么眼神,还是根本就没有脑子,居然连这样的小把戏都看不出来。王氏赖氏那么精明的人。怎么这小林村的男人都是那么蠢笨呢。 桑玉不觉好笑。 那何大早就对何老头儿不满了,如今被何老头儿一大早的就跑上门来闹,又指着家里骂。饶是何大昨晚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今见了着场面,他心里又是气恼。又是愤怒,还有些难过。 只听得他冷笑一声。心中对所谓的亲情早就没有半点念想了,眼睛冷冷的看着何老头儿跟赖氏,却对何老头儿的辱骂并没有做半点的回应。 那赖氏早就按捺不住了。 如今,她只想着快点把何大赶出家门。这心情她压抑了二十多年,见何大不应声,也不再等待。 抽抽噎噎委委屈屈的说道,“老大,我知道你是怪你爹的,哎,都是因为我,若不是你爹娶我进门的话,你跟你爹现在也是好好的。这些年,你也喊我一声娘,却是我自问对你也算是尽心,可你若是心里有膈应,我也不强求了。只是,你爹确实是疼你的,你们可别因为我,有了间隙。这就是我的错了。”说完,又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真的是何大不喜欢她,总是无理取闹一般。 何大跟村里人的关系都还不错,大家又是十分的清楚那赖氏的作为的,听见赖氏这话,都吃吃的笑了起来,跟着周围的人对视一下,交换一个眼神,便清楚了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何大之前都还是在沉默着,听到赖氏的话,当即就怒了。他脸色沉暗的盯着赖氏,手上青筋迸裂,似乎要活撕了赖氏一般。 “你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当我的娘,我娘早就死了,死了你懂不懂。若是我娘没有死,还轮得到你这没人要的寡妇进门吗?不过就是一个被人家穿烂了的破鞋,也当个宝贝似的,还被耍得团团转,这是丢了何家的脸。”后面这句话,当然是对何老头儿说的,他心里对何老头儿的感情早就在这么多年的忽视中被磨灭尽了,如今,他心里难过,也要让别人心里不好受。一句话,既把赖氏的底细交代清楚了,也好好的讽了何老头儿一把。看着两人脸上青白交加,何大的心里说不出的解气。 经何大这么一说,村里人又想起了那赖氏的曾经来。那赖氏也曾是十里八乡的清秀人儿,又浑身带着一股柔弱,很是受乡里的小伙子们的喜爱。来提亲的媒婆把家里的门槛都踩烂了,那赖氏也不见答应一个。后来,却不明就以的嫁了个病秧子,才不过七个多月的时间,就生了娃。虽然说是小产,可乡下人岂是那般好糊弄的,见过的小婴儿比吃过的猪肉还多呢,还能看不出来足月的跟小产的有什么差别吗? 这件事,在当时被好多人拿出来玩笑,那赖氏也不敢出面,只躲在家里。 一年后。她那死鬼丈夫终于落气了,而赖氏却在两个月后被查出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总不会是那病秧子从地上爬出来种上的吧。后来有一次,有人看见赖氏的屋里时常有不同的男人出入。那病秧子的娘说是得病死的,其实,谁都知道,是被赖氏给气死的。据村里那些长舌妇们说,病秧子他娘死的时候,赖氏还在床上跟男人鬼混呢。那病秧子的娘,就是听着赖氏在床上的浪声,被生生的气死的。 病秧子的娘死后。赖氏更加的肆无忌惮了。连村里的男人都勾搭了。最后还被人家老婆打上门来。她也在村里待不下去了,便买通了媒婆,嫁到了何家来。那何老头儿并不知道赖氏以前的事情。那时,他有老婆孩子的,关心别的女人做什么。即便是后来娶了赖氏,也没有把这个赖氏跟那个声名狼藉的赖氏想到一起去过。 只是后来村里是有些风言风语的,他也只当是别人嫉妒他娶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媳妇儿。 此刻被何大提起。村里人都看着赖氏窃窃私语起来,有的妇人还怕不够热闹,更是大声的讨论了起来,连当初跟赖氏有过一腿的都有些什么人,都一一说了出来。 何老头儿气得差点没晕过去。手指着何大不停的颤抖,嘴里却只骂着“孽子。孽子。” 那赖氏脸上也不好看,虽说那些都是她年轻时干的糊涂事,可这么久远了。也没有人再提起过。现在猛然被何大一提起,她就感觉自己在众人面前,跟剥光了似的。 本来赖氏的几个儿子都是来帮着赖氏打压何大夫妻的,猛地听见何大爆出自己亲娘的风流韵事,他们之中也有好吃懒做。喜爱花街柳巷之徒,一听就完全明白了。看众人说得有理有据的。自己亲娘低垂着头,一副不敢面对的样子,便知道众人说的都是真的。顿时只觉得脸上火烧一样,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赖氏原本还想着要赶何大出去,没想到最后反倒是自己丢尽了脸,可她怎么想也想不到,何大当初还是一个小孩子,他又是怎么知道那些事情的呢。 最后,赖氏在众人不耻的嘲笑中,扶着何老头儿灰溜溜的回去了。那何老头儿自觉失了面子,回去之后,也不顾赖氏装模作样,硬是关上房门,狠狠的把她打了一顿。赖氏被打得脸上青紫一片,好多天的都不敢出门。 而何大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去过那边。就算是何老头儿发话让他去帮着收粮食,他也权当没有听到。气得那何老头儿三天两天的跑到何大家门外,跳着骂他孽子。 只何大从来都当着听不到,就连何俊生何连生,在路上看到何老头儿,也不跟他说一句话。 久而久之,何老头儿也有了心病,也不再来何大家门口了,只每天的在屋里抽着旱烟。 没有了何大帮忙,凭着那家里一群好吃懒做的东西,只有坐吃山空的份。没有办法,为了生计,赖氏也只得让自己的几个儿子去地里干活。只是以往那些活都是何大在干的,他们哪里知道什么。又嫌这嫌那的,没一会儿就说累了,坐在地上死活不起来。 赖氏没有办法,她自己又不想亲自下地,只骂自己儿子没用,又委屈自己命苦。 刚开始的,她那几个儿子心里还有些心疼她,渐渐的,被骂得多了,也开始与赖氏有了隔阂。赖氏再一说出那样的话,当即就有人嗤笑道,“我没用。是,你很有用,不然,怎么会勾到那么多男人呢。只怕你自己都不知道我爹是谁吧。”气得赖氏差点没一头栽倒地里。 何老头儿不管事了,儿子们又都不听话了。家里的日子越过越难,赖氏也不再装了,竟然渐渐的露了本性出来。何老头儿这么大辈子,终究是看清了她的脸。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话说桑玉跟林大山从何大家里回来,正在屋里说着话,桑玉心里其实很赞同何大的狠心的,若是林大山有他那样一半的狠心,她也不会事事都要自己强出头的。也不是一定要林大山为了自己跟他家里针锋相对,只是桑玉也是个小女子,她也希望自己男人能站在自己这一边。虽然是名义上的,可那也是自己的。 林大山这次也是深有感受,他刚看着何老头儿在外面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何大,赖氏又处处的落井下石。想起曾经桑玉也面对着这样的情况,那时候自己只想着两边都能好好的,却没有想过,桑玉一个人,要怎样去面对那么多的人为难。 心里顿时有些恼王氏了,竟然觉得她是在无事找事,故意的找桑玉的麻烦。 林大山能有此觉悟。其实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而林家那边却是来了客人。 堂屋里,王氏娘家的嫂子孙氏正在跟王氏寒暄着,说的也不过是今年的收成之类的。 王氏本来就跟顾娘家。虽说这个嫂子以前也薄待自己,可她一向虚荣心重,又想着能在自家亲戚面前显摆一番,脸上带着些沮丧,只是那话里却透出无限的得意来。 “家里今年的收成也是不好的。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个三千来斤的谷子吧。” 那孙氏听了却不由得抽了口气,三千来斤的谷子?难道还少了吗?又想起自己家里的谷子还在地里,没有完全收回来,孙氏心里不由得恼上了王氏,往年间。王氏总会差林大山来给家里收谷子,怎么今年却是没有一点动静呢。偏这些年一直都是如此,他家里已经是习惯了的。虽说家里人自己也在收谷子。可想着有林大山那蛮牛在,竟是不用担心的。只小打小闹的收着,却没想到都等了七八天了,也不见林大山过来。就连王氏,也没有给家里送个信。 眼见着村子里别家的谷子都在脱粒了。偏他家的,还在田里长着呢。王氏的亲娘心里也着急了。就差了大儿媳妇孙氏过来问问。 那孙氏只跟着王氏寒暄了一会子,便说道正事上去了。 却见王氏皱着眉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那孙氏只当是王氏不愿意,心里顿时就不满了,只她口中却说着好听的话儿。那些话,她以前是不屑于说给王氏听的,从前王氏还在家当姑娘时,孙氏就没少为难她,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嫂子教训小姑子,在哪里都说得通。只最近这几年来,王氏常差林大山过去家里帮忙干活,因着这点,她对王氏也好了许多,那林大山干活又厉害得很,竟是连她,并家里的妇人们,都不需要下地了。这些年来,她享着清福,手脚都懒得动了。 这会儿到王氏家里来有所求,孙氏自然不可能拿乔把人给得罪了。 她原以为说几句好话已经是给了王氏莫大的脸面,那王氏必定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结果,可是王氏却依然是愁着一张脸,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大嫂呀,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唉,这都是我不好,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如今,我那大儿子已经是不听我的话了。” 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却是丝毫都不做假的。确实,王氏心中着实是沉重,林大山如今是不停指示了,这家里干活又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的,自己临老了都还要操心着子孙后代们的吃饭。王氏此刻只觉得心头有一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偏那天三儿子也跟她作对,竟然提出分家来。气得老头子心里好不痛快,半夜都没有睡着。 那孙氏看王氏这般也不像是作假,心中好奇得很,听那王氏说的话当中竟是有别的内幕在,孙氏本也是一介村妇,平日里最擅长的不过是打听别人的家长里短嚼点儿舌根子,此刻被王氏的话勾起了好奇,便有些诧异的问道,“小姑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大山那孩子可是最听你的话了,又勤快老实的,莫不是被拿起子坏心思的拿捏住了?” 只她这样一说,又觉得不可能,那林大山她可是知道的,最是听王氏的话了,又最是孝顺,能被谁拿捏呀。她一说出来,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王氏却苦笑一声,默认了她的话。嘴里恨恨的说道,“都怪我不好,若是当初坚决反对那女人留在家里,老大也不会被她给勾走了心思,连我这娘的话都不听了。那女人倒也是个心狠的,三番两次的过来找麻烦。我不过是拿她一点肉,便拿着刀把我家里闹得天翻地覆的,偏老大就稀罕她,把她当个宝贝,捧在手心里,连我这个做娘的都不能说她什么呢。唉,世间的婆婆哪有做成我这样的啊。” 王氏不停的为自己叫苦,这些天来,她又找不到人倾诉,村里虽说有几个巴结她的。可她就是想遇着人了就想把桑玉的恶行说一遍,好彻底坏了桑玉的名声。 却把自己说得受尽了委屈一般。 那孙氏自然清楚她说的是谁,林大山娶亲的消息王氏也不能藏着捏着。早早的就跟娘家里说过了。只王氏觉得,不过是一个捡来的媳妇儿,连半文钱的彩礼都没有花,又不知道活不活得成,回娘家的时候就只随口提了句。王氏娘家听王氏这样一说,他们自来就对林大山看不上,又见王氏如此嫌弃的表情,当然是不可能去看新媳妇的,再说了,万一他们去了。那新媳妇却死了,没得平白的沾上一身的晦气。却没想到,那新媳妇儿也是个有手段的。连林大山这样儿的人都捏在手里了。 孙氏心里好奇得很,又从没有见过桑玉,又劝了王氏好一通,想着家里催得紧,便说要自己去找林大山。王氏自己也帮不上忙了。大儿子连自己家里都不肯来帮忙,更别说别的家里了。听说。那几日大儿子帮着何大家里收了谷子,那何大还给了他五十斤的谷子作为谢礼呢。五十斤的谷子,王氏可拿不出来。当然,就算她家里收了三千来斤的谷子,她也是不愿意的。 反正她也没什么事,便跟着孙氏一起去。 桑玉正在跟林大山说着何大家里的事儿,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桑玉想,她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声音的。虽说王氏最近没有来找麻烦,可桑玉心里对她的厌恶,已经无法消除了。 见桑玉皱起了眉头,林大山也有些不高兴了。显然现在,他已经是站在桑玉这边了,在他看来,自己亲娘也就是吃饱了撑的,每天的尽找些事情来做。难道就不嫌麻烦吗? 桑玉不愿意出去,可总不能不理会吧。林大山给桑玉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出去了,只桑玉到底安不安心,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林大山掀开帘子出来,就看到王氏跟一个妇人已经在院子里了。那妇人林大山也是认识的,是他外祖家的大舅母。每年农忙时候,王氏都会让自己去外祖家里帮忙收粮食。 想起收粮食,林大山这才记起,今年他因着桑玉的关系,却是没有去的,其实,他也是根本就忘记了。这些天跟桑玉在一起,是他这快三十年里最幸福快乐的日子,快乐得,他都忘了要去帮着外祖家里收谷子了。 现在看着孙氏到来,林大山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个了。 那孙氏也是第一次到林大山家里来,她看着眼前这低低矮矮破破烂烂的茅草屋,想到第一个就是,这环境也忒差了点,眼睛不由得诧异的瞥了眼王氏,心道自己虽知这小姑子偏心,却没想到她心狠到这种程度,不光是把大儿子分出去,连个像样的房子都不给人家,瞧瞧,那房子连门都没有,竟是用一块破布挡着。真真是可怜见的。 王氏自然不知道孙氏想的是什么,在她看来,她这样做,已经是林大山占便宜了。 好歹也是自己的舅母,以前在外祖家里也对自己不错的,林大山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们请了进去。 桑玉原本今天起得太早,本来就有些恹恹的,又见林大山不问自己的意见,居然把王氏给领进来了,刚想发作,便看到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妇人。 桑玉也是讲理的人,不可能遇着谁就咬谁,便硬生生的忍了下去。 最快更新,请。 第五十七章 无故遭殃 林大山领着王氏跟另一个桑玉不认识的妇人进来,桑玉本就对王氏厌恶至极,又见那妇人是跟王氏一起来的,必定是王氏认识的,连王氏她都没有打招呼,更别说跟那不认识的了。 只看了王氏一眼,便把那脸撇向一边,并不说话。 王氏被自己的儿媳妇儿如此对待,心里气愤到了极点。虽然她同样的不喜欢那桑玉,可在她心里,外人面前,桑玉还是要给自己几分面子的,毕竟自己是长辈,所谓子不言母过,她便是做得过分了些,那做媳妇儿的也只能受着。 嘴里马上就指责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好歹我也是你婆婆,你不说平常里孝顺我就是了,现在我来了,你竟然连一声问候都没有,更别说搬椅子倒茶了。老大,你看,这就是你要死要活要娶的女人,如此对你老娘,你都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王氏批斗完桑玉,又把目标转向林大山。若是以前,林大山必定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可是,才不久他才看了何大家里的是非,心里竟也清明了一些,就觉得是王氏又在无理找茬了,心里升起了点点不满,脸上也不耐烦起来。 “娘,你今天来有事吗?” 王氏见林大山并没有要教训桑玉的意思,只问她来做什么,那脸上的神色她看得一清二楚,心里突然一酸,在她还没有弄清那到底是什么原因时,心里就被怒火占据了。 自己居然被儿子嫌弃了。 王氏心里越想越不舒服,胸腔里像是有什么马上要爆炸出来。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看着林大山的眼睛里面的怒火熊熊燃烧着。 “好你个不孝子,我可是你老娘,竟然这么对我说话,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那狐狸精给你吃了什么迷药。竟然让你连血脉至亲都不要了。早知今日,当初我就该在你一生下来的时候就在尿盆里溺死,也省得你今天为个女人来伤我的心。” 王氏看桑玉不顺眼,可她更看林大山对桑玉好不顺眼。所以,每次只要她跟桑玉对上,必定是要吵架的。 桑玉其实也厌烦了这样的日子,难不成她是跟王氏的八字不合。若是可以,她也希望过一些简单安静的生活,希望王氏不要来打扰她的生活。 孙氏以前只是听王氏提过林大山娶了媳妇儿,还是个病得死活不知的媳妇儿。就是因为当初死活不知。王氏又舍不得彩礼钱,又想把林大山分出去,便让桑玉给林大山做了媳妇儿。今天。是她第一次看见外甥媳妇儿,原本以为必定是个丑陋残缺的女人,要么就是痴傻的呆儿,却没想到居然是个十五六岁花儿一样的少女,竟是比自己最小的女儿看着还要年轻美丽。 心里又是感叹。自家这木讷的外甥走了什么好运气,居然得了个这么好看的媳妇儿。 又见着婆媳俩不对付,便想到王氏才给自己的说的林大山被拿捏住的话,心里也信了大半。又诧异桑玉到底是怎么把林大山的心笼络到自己手里的,看着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有那么大的本事。连王氏都斗不过。要知道,那王氏活了这么大半辈子,早就练成了人精了。更是林大山的亲娘,在桑玉出现之前,那林大山可是最听王氏的话的,便是王氏不给他娶媳妇儿,林大山也从未说过什么。该做的事情却是一样都没有落下。 此刻见两人要吵起来,孙氏忙打着圆场。“这是要做什么,才刚还说得好好的,咋就要吵起来了呢。大山,还不快些劝着些你娘跟你媳妇儿,你媳妇儿也是的,哪里有跟婆婆吵架的,这不是乱了套了吗?” 孙氏说的也在理,至少,在她的世界中,理,便是这样的。可桑玉不一样,她本来就跟王氏又嫌隙,又去林家大闹过一场,如今,两人根本就是两看两相厌的。只怕一辈子都是这样的相处法了。听到一个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的妇人这么指责自己,桑玉脸上顿时就不高兴了,嘴里冷冷的说道,“你又是谁,我们的家事,关你什么事,要你在这里插嘴做什么。” 那孙氏顿时脸上一阵尴尬,却忘了,她这才是第一次来,又没有人介绍,桑玉自然就不知道她是谁了。心里却有些埋怨桑玉不会做人,连话都不会说。 桑玉跟王氏一对上,便是一场战争,林大山根本就顾及不到别的,听到桑玉这般说,才想起旁边还站着个人,忙解释道,“桑玉,这是我大舅母。大舅母,这是桑玉。” 就这般简单的介绍,双方都清楚了对方的身份。桑玉更是心里冷笑,直接把那孙氏跟王氏化作了一起。 也不叫人,只把脸撇向一边,她可做不到跟不喜欢的人笑脸相迎。 孙氏原本是想着桑玉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定会向自己恭敬行礼,可桑玉一点表示都没有。她气得差点没一口气上来,又想向王氏那样说几句酸话。可她今天本就是来找林大山去帮忙的,总不能把人都得罪了,听王氏说,林大山最是听那桑玉的话了。再说了,她也不经常来,下次再有事,只管换别的人来了,反正,她是不再来的。还来做什么,难道来看别人的脸色的吗? 脸上也只淡笑道,“原来是外甥媳妇儿,今天却是第一次见,差点儿自家人都不认识自家人了。唉,这原本也是我的错,竟是让你们婆媳俩生了嫌隙了。”顿了顿,见没人理她,孙氏脸色尴尬起来,却还是继续说道,“这次来找大外甥,是想着家里的谷子也到了收获的时候了,只家里人手不够,便想着让大外甥去帮着收一下,反正大外甥家里也没有种粮食,闲着也是闲着。你外婆还说,这么久没有见你,想念得很呢。” 原来是这样的事,所以才会突然到来。果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桑玉心头冷笑,那林大山原本张口想答应,就感觉一道冷光直向自己射来,当即就住了口。 桑玉看了林大山一眼,见他知晓了自己的意思,桑玉放心下来,便把目光看向孙氏,脸上的笑容灿烂起来。 “原来是大舅母呀,果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我也是第一次见大舅母。若有无礼之处,还请大舅母别跟我小女孩儿计较。” 那孙氏咋一听桑玉说话突然客气起来,又想着她刚才对王氏那样。心里不觉得意起来,觉得自己比王氏更得人心一些。也客套起来,心里想着若是把桑玉哄好了,以后自家要林大山帮忙,不是更容易些吗? 脸上越发的慈祥起来。 桑玉看着孙氏的嘴脸。却不觉得她是真心对自己这么好的。脸上却有些为难了,“大舅母,原本外祖家里有事,大山哥是该去帮忙的,只我们家里也没有什么粮食了,大山哥这些天便接了些活干。赚些银子钱,也能买些粮食熬到过年。怕是没有时间去帮你收谷子了。哎,这可怎么是好呢?” 说完。还一脸愁苦的样子。小眉头皱的真真的。 那孙氏脸上一僵,也不好看了。 只听得桑玉一声娇笑,眉眼之间尽是明媚,“我才忘了。大舅母家里缺人手,我大山哥虽然走不开。可婆婆家里的谷子已经收回来了,要别的没有。要劳力,还没有吗?大舅母真是急糊涂了。” 那孙氏一听,眼睛都亮起来了。是啊,都是自己习以为常了,往年都是林大山来给自己帮忙,自己也习惯他了,便只想着他,却是忘了林家还有几个外甥的,都早已经是长大成人了。 那王氏听桑玉这么一说,嘴里马上大声的反对道,“那怎么可以?”她那几个孩子可都是金尊玉贵的,她自个儿都还舍不得使唤呢,哪里还能让别人使唤呀。 孙氏正想着问问王氏的意见,还没来得及问,眼睛才看向王氏,那王氏连一丝余地都没有,就拒绝了。顿时,孙氏的脸上也不好看了。 眼看着马上就要吃中午饭了,桑玉早饭吃得少,肚子早饿了。偏王氏还赖在这儿。 那孙氏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又跟桑玉一会儿话,便说要回去了,本桑玉就不愿跟她啰嗦,她要回去,回去便是。自己也不会留。 那王氏自然是跟孙氏一起走的,走的时候,王氏嘴里还不停的抱怨,怎么林大山不答应了。 桑玉听到,脸上讽刺的笑着,那你怎么不答应让你家的儿子去帮忙呢。 那孙氏也没在王氏家里吃饭,只说家里的活紧着呢,她得赶紧赶回去。 回去之后,便是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直把那王氏的老娘气得连拍了好几下桌子,手都拍疼了。 王家的老爷子倒是明理的,虽说收谷子是家里的事情,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你也不能做得这样明显不是。 他世世代代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可农民也有自尊心。当即拍了桌子,说自家的事情自家做,没得涎着脸去麻烦别人的。王家人本来就多,只是这些年被林大山帮着便懒散了很多,如今老爷子都发话了,哪里还能那么散漫的,都打起精神,每天天不亮的就去田里,才用了五天,就把谷子都收回来了。 只是,却对王氏不再那么亲了。 当然,王氏自己是不知道的。她现在也头疼得很呀。 这些天,三儿子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竟是闹着要分家出去单过。这三儿子虽然不若二儿子跟小儿子得她的宠爱,可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一家人住在一起热热闹闹的不好吗,偏要分出去,冷冷清清的有什么好的。定是他那媳妇儿闹的。 一想起张氏,王氏就直皱眉头,这些天,不光是老三不正常,就连那张氏,也变得怪怪的,要说哪里怪,王氏也说不出来,只是心里有一种感觉,就是觉得怪怪的。 林老头儿原本以为老三是说笑的,毕竟在村里,父母尚在就分家的话。是会被笑话的。况且,父母年纪大了,总是希望儿孙们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多好。便也不往心里去,只是让老三把精力放在庄稼上,别跟老大似的,尽闹些事情出来。 在林老头儿心里,林大山如今也是麻烦的代言词了。只林大山那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被贴上这样一个标签。也委屈的很那。 那林大有也并不是很想分家,若说那天,他确实心里气愤极了。又被自己媳妇儿一威胁,当天晚上就去跟林老头儿说了。林老头儿当然不会同意,而林大有自己,也有些犹豫了。 回到房间后,张氏看他那样子。心里边清楚明白了。只觉得心里酸涩得很,又心疼女儿。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后来,林大有又提过两次,都无疾而终了。本以为是分不成家了,却没想到居然发生了一件事情。 王氏的娘家自个儿收完了家里的粮食,全家人都累翻了。虽说粮食是自己家里的。可心里难免还是会有些埋怨王氏,那么多的外甥,竟然舍不得差一个过来帮忙。 那王氏想着很久没有回娘家了。便提了十几个鸡蛋,回去看看。 却没成想家里任谁都对她没个好脸色看,就是说话,也都带着三分的刺。 王氏在娘家里受了气,气呼呼的回到家里。这天又热,她走了一路。口都渴死了。便拿了水壶倒水喝,那知那水壶里竟一点儿水都没有了。王氏心里的火气又涨了几分。 朝着屋里喊了几声张氏,没有听到有人回答,嘴里便大声的骂道,“好吃懒做的懒婆娘,下不出蛋的母鸡,成天跑得连人影子都没有,老娘想喝口水都不得。” 口中的话难听之极。 正巧张氏的两个女儿林春风跟林春雨正从外面回来,一回来就听到祖母在骂自己娘亲,两个小女孩儿原本就怕王氏,听到王氏骂自己亲娘,也忘了害怕,忘了张氏平日里的嘱咐,当即就反驳道,“娘亲才没有偷懒呢,娘亲才不是好吃懒做呢。” 王氏本就在气头上,在家里又从来都是女王一样的存在,哪里容得下别人反对,心里就更加的不舒服了。 气势汹汹的大步走出去,扯着林春风的小包子头,一只手使劲的掐着她的小脸,把林春风的脸的掐得变形了。只疼得小丫头眼泪直往下掉,嘴里求饶的话也说不清楚了。 林春雨见姐姐被祖母打,她本来就还小,才三岁多,平日里又最是害怕王氏了。当即就哇哇大哭起来。王氏听到哭声,心里更觉生气,又因着都是两个女孩子,她一向重男轻女,又重银钱,想着两个女孩子不光没什么用,以后还得赔出去一大笔的嫁妆,心里更是恨极了她俩,手下更是不留情,直把林春风的脸掐得绯红。嘴里还不停的凶着林春雨,骂她是丧门星,成天价的都只知道哭,哭哭啼啼的,长大了也是个狐狸精。一说到狐狸精,王氏自然就想到了桑玉,她如今是最恨桑玉了,恨不得食其肉挫其骨。只把那手下的林春风当成了桑玉,她恨得眼睛都红了,死死的拽林春风的头发,见她哭闹不休,一张脸煞是可怜,当即就一巴掌扇过去。 可怜那林春风小小年纪,才一个月不到,便被自己的亲亲祖母打了两次。她本就小,小孩儿对于记忆深刻的事情,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王氏那一巴掌,只把林春风的亲情全都打掉了。 王氏打了林春风不说,就连那林春雨也没有漏掉。 张氏原本是去把家里的稻草围着树扎成一堆,又不放心两个女儿,便都带了去。眼看着马上就要完了,便叫了两个女儿准备回去了。在路上的时候遇到了村里的人,就闲聊了两句,小孩子本就不喜欢大人闲聊,又不感兴趣,就闹着要先回家。张氏想,反正离家也不远了,也就放心的让她们先回去。 没过一会儿,隐隐约约听到有哭声,她心猛地跳了一下,又觉得不可能,便笑自己多疑。又继续聊了一会儿才回家。 还没有走到家,就听见从院子里传来一阵阵伤心的哭声,张氏心里一咯噔,便知不好,马上甩着两条腿往家里跑。 一把把院门推开,就看到王氏正在院子里打自己的两个女儿,女儿头上的包子头都散掉了,她用碎布给女儿绑的头花也被王氏踩在脚下,两个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偏那王氏还不解气,又朝林春风的脸上扇了两下。 这下,张氏不愿意了。她大吼一声,冲上前去,一把把王氏推开,骑在王氏身上,疯了似的朝她身上打。那王氏哪里知道张氏会突然回来,又哪里知道张氏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大婆婆。一个没注意,便被张氏得了手。她身上挨了张氏好多下,又被张氏压在下面,翻不了身,心里又急又气,粗着嗓子一边躲一边骂道,“张氏,你这个贱人,居然敢打老娘,信不信老娘休了你。”见张氏丝毫没有被吓住的感觉,自己身上有痛,便朝屋内吼道,“陈氏李氏,你们还不出来帮忙,窝在屋里干什么。张氏疯了,竟然敢打老娘。你们还不快出来。” 那陈氏原本就靠着门看热闹,只是王氏并没有看见。陈氏心里也被扭曲了。拈着笑站在门口,不管是谁被打,她心里都是舒服的,特别是看着王氏被张氏压得还不了手,陈氏心里更是有一种变态的爽,听见王氏叫她,她也看热闹够了,也正好练练手,说不定,还能亲手掐王氏两把呢。 也不客气,应了一声,就小跑着过来了,那李氏跟在陈氏身后,也跑过来了。 陈氏李氏一来,战事立即回转,陈氏也趁乱掐了好几下王氏,只听得王氏疼得直骂张氏,陈氏心里偷着笑,嘴角却抿得紧紧的。 张氏寡不敌众,以一敌三,没过一会儿便被三人又抓又挠的,那王氏更是可恶,直接骑在张氏的身上,朝她的脸上左右开弓,直把张氏的脸抽成了猪头样。 张氏头发都散乱了,乱七八糟的贴在脸上,嘴角都被王氏扇出了血,看着狼狈得很。 林春风跟林春雨见自己亲娘被欺负,也顾不得疼痛,冲上前去要保护娘亲。 陈氏跟李氏都是心狠的,即便是两个小孩子,也引不起她们丝毫的同情心,张氏见两个孩子马上要被陈氏李氏打,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把王氏从身上推开,迅速的爬起来,把连个孩子死死的搂在怀里,陈氏李氏的拳头只往张氏的身上来,两个孩子却没有受到伤害了。 林大有从外面回来,他想着这家兴许是分不成了,可是又怜两个女儿被打,就从镇上买了些酥糖块回来,才走到院子外面,先是一愣,手里包着糖的油纸布也掉在地上了,他却顾不得什么,飞一般的冲了进去。 他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等到把王氏拉开,看着被围在中间的人头发散乱,身上的衣裳都撕破了,裸露的皮肤上全都是红色的伤,林大有怎么也不肯相信。 他嘴皮子动了动,发出细弱蚊声的声音,“二妹?二妹?” 他真心希望,那狼狈不堪坐在地上的人不是他媳妇儿。 可注定是要他失望了。 张氏紧紧的抱着两个女儿,听到耳朵旁传来细弱的声音,那声音里满是心痛,可她心里却是再也没有感觉了,似乎麻木一片。 慢慢的抬起头,眼睛直直的看向林大有,那眼睛里,不再有平时的温柔,满满的,都是寒冷。 林大有心头一颤,这,还是他的媳妇儿吗? 林春风从张氏的怀里露出个头,看见林大有,张了张嘴,却是连哭都不敢了。小小的脸上满是手指印,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看得林大有心里酸涩不已。 最快更新,请。 第五十八章 闹分家 林大有看着眼前的情景,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半晌,嘴里才干涩的问道,“娘,为什么?” 王氏刚骑在张氏身上打得过瘾,在娘家里受的气全都发泄出来了,看着张氏那被打得猪头一样的脸,她也有些心虚了。 可是,她脸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特别是听到林大有质问她,王氏竟然挺起了腰板,嘴里理直气壮的说道,“为什么?那贱人竟然敢打我,好歹我也是她婆婆,她如此的不尊长辈,又生不出儿子,这样的人我们林家是不能要的了。老三,你马上写封休书给她,让她滚。” 王氏此刻胸脯一起一伏,眼睛直直的看着林大有,是要让他赶紧写休书。 那林大有好似不敢相信似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王氏。 休妻?为什么,怎么会闹到休妻这个地步呢? 林大有想不明白,明明一切都是好好的啊,昨天还是好好的,他出门前还是好好的啊。 林大有看了眼自己的妻子女儿,转头语气艰难的问王氏,“娘,你说是让我休妻?” 王氏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那样一副神情,不就是个女人嘛,还生不出儿子来,有什么用。嘴里轻哼一声,有些埋怨道,“老三,那样的一个女人,你有什么留恋的,最好啊,把那两个赔钱货一起带走,留在这儿,还浪费我的粮食。等过段时间,娘就去托人给你说个好姑娘,保准是又年轻又漂亮,还能生儿子。你呀,心里也别难过,啊。” 那林大有讷讷的,似乎没有听见。张氏的头发全都散了,凌乱的挡在脸前,听到王氏的话,张氏下意识的抬头看了林大有一眼,嘴角居然挂着诡异的微笑。王氏并没有看见,就算是看见,她也只是不屑的扫了张氏一眼。张氏却是不想再听下去了,她明明浑身都疼,她都能感觉到,可是。为什么心却是麻木的呢。就连那些伤,明明是疼的,疼得要命一般。可她似乎一点都不在乎,慢慢的起身,连一声呻吟都没有,牵着两个孩子离开了。那离开的身影,一点也看不出很痛的感觉。就跟平常一样。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张氏会突然站起来,王氏以为她是要找自己报复,张氏还没有站起来的时候,她就哭诉上了,说是那张氏来打自己了。可张氏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便牵着俩孩子走了。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王氏脸上还保持着假哭的表情,好笑的站在那里。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终于。她的心里有点不安了。 林大有就跟失了神一样,看着张氏离开,没有叫他,也没有回头,那背影。决绝的就像是不会再回来。 不再回来? 林大有终于慌了,他开始惊慌失措起来。脸上的表情像个迷路的孩子一般。 嘴里反复的叫着二妹,脚步虚无的追着张氏去了。 王氏气恼得直跺脚,嘴里直骂林大有心里只有媳妇儿,没了老娘。陈氏李氏见好戏完了,眼见着马上就天黑了,张氏刚被打了,也不可能会做饭的,王氏便只叫陈氏李氏做饭,那陈氏李氏自然心里不愿意,可还是去了厨房。 张氏牵着两个孩子回了房,便去厨房里打了一盆水,先给孩子们细细的把脸擦了,刚被头发挡着还没有看见,此刻洗了脸,张氏看着两个孩子脸上全无一点好的皮子,全都是手指印,大女儿的头发还被揪掉了一块,只剩了白白的头皮,张氏擦掉两个女儿的鼻血跟嘴角已经干了有些发黑的血迹,又给两个女儿洗了手,换了身衣裳,才就着刚才的水给自己清洗。 林大有失魂落魄进来的时候,张氏已经洗好了脸,连衣裳都换了一身了。他在外面已经有一会儿了,等着张氏清洗好,他才进来的。此刻,张氏只把头发简单的挽在脑后,于是,整张脸便毫无遮掩的显露在林大有的面前。林大有似乎连呼吸都不能了,眼前这张脸上满布手指印,这还不算什么,其中更是夹杂着不少的抓痕,嘴角青紫一片。张氏原本虽算不得好看,可也不吓人,此刻,却完全看不出是她了,饶是看惯了的林大有,心里也有些发慌了。 林大有光是看着面上就有些受不住了,他却不知道,张氏的身上,也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就连两个孩子,也都是。 张氏看林大有进来,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扭过头去做自己的事了,就跟往常一样。可林大有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别扭跟慌张。他也不知道慌张什么,仿佛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二,二妹,你,你没事吧。” 林大有嘴里诺诺的问道。 张氏身子一僵,便马上放松下来,却没有回头,嘴里只说道,“我没事。” 也就这三个字,虽说是淡淡的,却叫林大有听出了寒冰的感觉。 见张氏这般,林大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又觉着屋里的气氛一点也不好,弄得他浑身不自在。可又不愿意走,便伸出手要跟两个女儿玩。 林春风跟林春雨虽然还小,可小孩子最是知道谁对自己好的,刚自己跟娘亲给奶奶打,爹爹虽然最后出现了,却没有给自己和娘亲讨回公道,连一句话都没有说。此刻,林春风见着林大有伸开的双臂,竟是冷冷的看着,一动也不动。那林春雨本来就一直都是跟着姐姐的,见姐姐无动于衷,她刚刚挪出去的小脚步,又悄悄的挪了回来。只牵着姐姐的手,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小绣花鞋。 那鞋子还是娘亲才绣好的,用碎花布做的,可好看了。原本是娘亲说是留着过年的时候穿的,只她的鞋子刚才也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光着一双小脚丫,娘亲便把这新鞋子拿出来给她换上了。她穿上了新鞋子,刚刚还哭得那么伤心。此刻,却忘记了。 所以说,小孩子就是忘性大。 林大有见连两个女儿都不理自己了。他嘴里却还牵强着笑道,“怎么了,怎么不到爹爹这里来呢。来,爹爹飞飞好不好。” 林大有从来都不曾想过自己也会有笑得这么苦的一天,他嘴巴都要僵掉了,自己的两个闺女却跟没看见似的,只亦步亦趋的跟在张氏旁边,全然不顾自己这个当爹爹的面子。可他心里又不能怨。谁叫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子女儿呢,如此这般,也是他活该。 林大有只这样想着。却完全忘了前些天张氏对他说的话了。 那边,陈氏李氏做好了饭,林老头儿跟林大发等也回来了,全家人便坐在桌子边吃饭了。 林大有肚子早就饿了,见张氏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便哄着两个女儿说出去吃饭了。哪知那两个小丫头竟然连理都不理他。林大有叹了口气,便出去了。他是想着等吃了饭,自己便把饭菜端到房里,林大有是想的,大抵是因为刚才打了架,她是不好意思出来的。 林大有出去了。张氏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睛里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出来,滴落到手上,滚烫滚烫的。 抹了把眼泪。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脑袋,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布包,便开始收拾起了东西。 她东西本来就少,嫁到林家来后。几乎没有添什么衣物的,只一个布包。便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她拿着东西,手里牵着两个孩子,此刻,林家正在吃饭,就见王氏进来了。 只是所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就连林老头儿的心脏都不受控制的猛跳了几下。那陈氏噗嗤一声笑出来,嘴里无不讽刺道,“哟,三弟妹,你这是咋啦。大晚上的,可别出来吓人呀。”却是忘了,张氏这样,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呀。 张氏似乎没有听到陈氏含讽带刺的话,她也没有看林大有,眼睛直盯着林老头儿,林老头儿被张氏看得浑身不自在,也吃不下饭了,把筷子放下,才慢慢的说道,“三儿媳妇,你这是怎么回事?若是生病了,就在屋里歇着。” 林老头儿一看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是却没有想到,老太婆居然那么心狠,打得张氏都没有了原来的样子了,连两个孙女脸上都是手指印。只那两个孙女也从不得他的喜欢,又是女孩子,林老头儿便自动忽略了。 再者来说,他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家和万事兴嘛。 原以为张氏听了他的话定会马上退下的,却见张氏连脚步都没有挪到半分,林老头儿心里也有些不高兴,虽然这些年王氏当着家,可王氏是他老婆,他跺一跺脚,王氏心里也要害怕的。他觉得自己已经发话了,都是给张氏足够的面子,那张氏也该感恩戴德的回去,也让他脸上好看才是。 林大有见张氏全然不理会林老头儿,心里就有些着急了。他从小就怕他爹,他爹虽然说话不多,可一旦他决定了的事,别人万分也是改不了的。 刚想叫张氏,就听到张氏有些清冷的声音,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爹,我来这里,是想求得一份和离书。我东西都收拾好了,看是你,还是三郎写。写好了,我拿了马上就走。” 张氏那么懦弱的一个人,居然说出要和离书,任是谁,都吃了一惊。林大有更是连嘴都合不上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张氏,只张氏却没有看他,只是在等林老头儿的回话。 林老头儿心里也纳闷,最大不过是婆媳间的矛盾,哪里就非要闹到和离的程度了。这不是坏了他家里的名声吗? 王氏只稍微愣了一下,心里的火气就突突的往上冒,嘴里还在吃着饭,都不吞下去,猛地站起身就对着张氏一阵臭骂。她家里还有个女儿还没有出嫁呢,若是张氏得了和离书,这不就是说他家里不好,留不住媳妇儿吗? 就算是要走,也是拿休书,而不是和离书。 这时代,休书跟和离书却是不同的。休书,是女方犯了错。才会被男方逐出家门。而和离则不是,要么就是夫妻之间不合,要么,便是男方家里对不起人家女方,所以,女方才会要求和离。 林老头儿也老了,他自然希望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毕竟,他年纪大了,也活不了多久。希望家里能和和睦睦的。可若是不行,那也只能让张氏走,但是。却是像王氏说的那样,给她一纸休书,而不是和离书。 人,到底都是为自己着想的。就算是血脉亲人,到了利益面前。那也要掂量掂量了。 张氏本来说出那句话,藏在袖子里的手就在发抖了。她不是桑玉那样坚强什么都不顾的人,可是,她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 你们都逼我,那我,也就只有逼林大有了。 此刻。林大有心里五味齐全。他复杂的看了张氏一眼,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最后,这件事还是在林老头儿的劝说下。罢了。 当然,张氏也并不是希望真的就和离了。她刚刚那么说,也只是心里气极了。话一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可是。又不能自己认错,便只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让所有人以为她是认真的。毕竟,她看起来似乎真的是不在乎的样子了。 林老头儿发话了,王氏自然心里不痛快,可也不能说什么。在林家,还是林老头儿当家的。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年轻时,林老头儿那不要命似的拳头打在身上有多痛。这么多年来,大家都以为她拿捏住了林老头儿,可只有她知道,随着年纪的增长,林老头儿的脾气更是让人捉摸不透了。 即便是她,也不能轻易挑战林老头儿的。 张氏当然顺着台阶下了。她从来都是本分的人,自己刚才说的话已经是大逆不道了,若是再不知好歹,只怕,她就真的被休弃了。到时候,她该怎么办呢。身上又没有钱,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肯定是不会收留她的了。到时候,只怕会死在路边。她还有两个可怜的女儿,她死了,女儿该怎么办呢? 张氏有太多太多的顾虑,她现在就只希望林大有能知道自己的心,就算是分到的东西比老大家里的还不如,她也认了。 张氏这一闹,直把林大有的心都吊起来了。林大有晚上回房的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张氏说话了。 当林大山跟桑玉接到通知要回林家的时候,两人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来,林大山脸上倒是有些难过,他俩稍微整理了一下,便过去了。 到了林家不久,村里的村长,族里的老人就都过来了。 张氏穿着一身洗得发白,还打着好些补丁的衣裳,一边牵着一个孩子,瘦削的脸上看起来有些苍白。此刻,她紧紧的抿着嘴唇,紧张中还隐隐透着一丝兴奋跟期待。两个孩子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紧紧的牵着张氏的手,恭敬的站着,连眼睛都没有乱看。 林大有看着似乎瘦了,连眼窝都深陷下去了。看着倒比前段时间憔悴了许多。 此时,村长、族里的老人都到齐了。林家人也都集中在堂屋里,分两边站好,就连林大宝跟林二宝也被陈氏拉着,让他们不要乱动,只那俩小子实在是调皮,扭着身子就要跑,陈氏好不容易才哄住了,说是只要他们乖乖的,就给他们买糖吃。 那时候,糖还是有些贵的,许多乡下人都舍不得买,就连买,也是要到过年的时候。再说了,乡下的娃哪有那么娇贵的,能吃上白米饭还要看老天爷的心情,谁还有那闲钱给孩子买糖吃呀。 林家辈份最高的老爷子,连林老头儿都要叫他一声三爷爷,今年已经八九十岁了,头上的白发稀稀拉拉的,连嘴里的牙齿都只剩了几颗了。可是精神却好,整天都笑呵呵的,见着谁家的小孩子都爱逗上一逗,村里人谁见了他都恭敬的叫一声三叔祖。 此刻,谁都没有说话,村长轻咳一声,示意大家安静,便恭敬的对三叔祖说道,“三爷,您资辈是村里最高的,又是林家辈份最高的,这里,你来发话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那三叔祖也是个豪爽的。听到村长的话,微微一思量,便同意了,只是请村长做个见证。 村长当然同意了。 三叔祖看了林大有一眼,又看了林老头儿一眼,再把目光转向林大有,问他是否想清楚了。 那王氏听到此话,嘴里轻哼一声,都是那张氏闹出来的,真是个惹祸精。只她这话只能嘟哝着。却不敢说得太大声。 林大有脸上闪过犹豫、痛苦、最后是决绝。把头一点,便是给出了答案。 三叔祖叹了口气,他这年纪大了啊。最看不得的就是分家了,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又热闹,分家做什么呀。 可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人家双方都同意了。他也只能让王氏把家里的物事报出来,好公正的分家。 王氏心里本来就是有气的,特别是把那张氏恨极了。硬是把家里的东西好些个都隐瞒了,单子上的东西,起码要少了三成。那田地是没法隐藏的。 外人不知道,张氏还能不知道吗?这王氏明显就是瞒下了些东西。不愿意分给他们。 看了那单子,张氏红着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王氏,那王氏也不闪躲。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三叔祖看着张氏那样子,便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张氏把眼睛的怒气死死的压住,脸上却淡笑着说没什么问题。王氏得意的看着张氏,心中直笑她自不量力。 张氏好不容易把心里的怨气平息下来,为了分这个家。已经闹了那么多天,闹得村里人都知道了。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就连她当日里和离的事情,也闹得满村皆知。 张氏到没有什么,可把王氏气坏了,她本来名声中就带了个恶字,张氏和离的事情一出来,别说她,整个林家都被人说三道四了。那林梨香天天在家里哭,平日里她跟张氏的关系还不错,那件事出来后,也明里暗里的指责张氏不想着她。 张氏心里是对这家里完全失望了。现在,她就想着能早些分出去,就算是日子过得艰难,可心里却是开心的,再说了,日子都是过出来的,张氏就不相信,这一辈子,她的日子就那样了。若是待在林家,只怕,她也就那样了。 所以,即便是王氏隐瞒了什么,张氏想着自己的未来,也忍了下来。 就连接下来的分家,张氏也一直都是站在一旁看着,什么都没有说。偏倒是三叔祖,看着给林大有分的东西有些不公平,倒是说了林老头儿几句。那王氏想争辩,就被林老头儿瞪回去了。 最后,林大有分得了两块水田,两块旱田,八百斤的谷子,五百斤的玉米,还有一口袋大概一百来斤的小麦,并一些生活用具。当然,张氏的嫁妆是她自己的。只是分房子的时候出了些问题。 林家的房子都是连在一起的,王氏跟林老头儿住一间,林大发夫妇住一间,林大有夫妇并两个女儿住一间,林大石两人住一间,林梨香住一间,还有林大发的两个孙子住一间。另外,林大发还有一间书房。 分家,自然也包括房子。 但若是还跟林家人住在一起,那跟以前的生活还有什么区别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张氏是无论如何都要分开住的。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两个女儿,张氏也得坚持不住一起。 因着房子,两边都沉默了。林大有张了张嘴,想跟张氏说,反正也都分家了,就先暂时住在一起吧。但看了张氏那一脸的冰霜,林大有也不再说,便低下头,似在思考。 村长见两边都没有说话了,他略想了想,便说道,“我看,老林你就出点儿钱给你家老三另该一间屋子吧。”其实,这也是应该的。 王氏一听,什么都顾不得了,她耳朵里只听到村长要她出钱盖房子给林大有。她活了大半辈子,抠了大半辈子,银钱,只有她从别人那里算计来的,别人呀,要想算计她的,门都没有。当即就在地上撒起泼来。 最快更新,请。 第五十九章 你要抢姐的房 村长说让林家出钱给林大有盖房子。三叔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当年他家里那么穷,分家的时候,就算是借钱,也给几个儿子盖了房子。 在他看来,林家现在的生活比他当时要好太多,再说了,孩子本来就是血脉的延续,当父母的给自己的儿子盖房子,这也是非常合理的。 也没有表示出反对来。 那林老头儿却觉得村长管太多了,他虽然也有些脾气,可那是在家里。他只是一个乡下人,舍不得钱也是天性。 当即就皱了皱眉,却并没有说什么。虽然他舍不得钱,但也不愿意别人说自己为了钱就不要儿子了。更何况,他太了解王氏了,依着王氏那种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来花的性格,还能淡定得住? 所以,林老头儿也只是皱着眉头站在那里,并没有说半个字。 果不其然,王氏一听说要出钱给儿子建房子,当即也顾不得什么,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嚎了起来,又是撒泼,又是指桑骂槐的。直把村长气得脸都紫了。恨不得一挥衣袖不干了。 当然,他也确实是那样做的。 只说是你们一家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就是了,他不管了。 林大发眼珠子一转,干瘦蜡黄的脸上顿时出现老鼠般的笑容。只是,外人看着,却是觉得他想出了两全之法。 王氏看见自己最后出息的二儿子脸上毫无半点的不愿,反而是笑了。她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这个儿子了,偏儿子又聪明得很,王氏自然就对林大发特别的放心。 当即就问道,“老二,你这是想出什么好办法了吗?” 王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问,她只是下意识的。每当她遇到为难的事情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这样问林大发。林大发都会办法帮她。 林大发其实心里也不喜欢王氏,他觉得王氏太粗鄙,满身都是那种乡下妇人的愚蠢,哪里配当他的娘。可王氏最向着他,无论他想要什么,王氏都会努力帮他实现。人嘛,都是喜欢无条件对自己好的。林大发也一样。 而且,在他看来,王氏的钱以后都是他的。要把他的钱拿出来给林大有建房子,他哪里肯。即便,林大有是他的弟弟。可俗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 此刻,林大发也顾不得那么多,若是王氏在众人之下松了口,吃亏的就是他了。 当即就说道。“娘,咱家里又不是只有家里的房子,大哥那里不是还有座房子吗?” 林大发这样一说,王氏的眼睛就亮了。可是,她马上又皱起眉头,看着林大发有些犹豫的说道。“可是,老二呀,那房子已经是给了你大哥的了。就连那房契,当时也是一并给了他的。现在要让他给你弟弟腾屋子,只怕他会不愿意呀。” 王氏也觉得这样不好,再说了,现在村里人可都在呢。她本来名声就不好了,再传下去。只怕还不知道要被说成什么样子了。到时候,只怕连林大山不是她生的都说出来了。 再有,王氏也有些虚桑玉。 只见林大发笑道,“娘,那房子本来就是咱家里的祖屋,虽说当时是给了大哥,可三弟也同样能住啊。还是,你更想花钱给三弟另外建个屋子?” 林大发最是了解王氏了,他知道王氏的弱点在哪里,便往她的弱项去踩。果不其然,王氏听到要花钱另建房子,眉头都皱到一起了。想了想,便对林大有两口子说道,“老三,既然你执意要分家,我们也就认了。可家里就只有那么几间房,你媳妇儿也不愿意跟我们一起住,又没有闲钱帮你们盖新房子,这样的话,你们就只能搬去你大哥那里住了。反正你大哥那么大一间房子,他们俩住也是大了,你们去刚好。” 王氏还没说完,桑玉就恨不起冲上去扇那王氏两巴掌。 什么?居然要自己家里跟林大有家住在一起。 那么一间房子,哪里住得下这么多人。 她真的在想,王氏是不是在开玩笑。可看王氏那脸上的神色,并不像是说的假话。 桑玉看向林大山,只见林大山也一脸的沉重,脸上似有不虞。 张氏也皱起了眉头,他们一家就四个人了,再加上林大山家里的两个,一共是六个,那么一间房子,哪里能住得下。再说了,难不成这么多人就睡一个房间里,那算什么呀。 可是,若是不去,王氏也不会出钱给自己建房子。张氏看向林大有,林大有也没有想到自己亲娘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房子已经是分给了大哥的,自己哪里还能去住。 当即就把这话问了出来。 只见那王氏居然笑了,还笑得很是亲切,连说话都温柔了许多。 “这有什么,你跟老大是亲兄弟,他还是你大哥,从小就疼你的,定会同意的。若是那房子住不下这么多人,就叫你大哥搬出来呗,反正他也是两个人,住哪儿不是住呀。” 听听,王氏这叫什么话。 难不成林大山就是捡的不成。 那林大山眉头皱的更深了。若是他自己,搬出来住哪儿都无所谓的,自己身强力壮的,什么都不怕。可桑玉是个弱女子,身子骨又不好,哪里禁得住风餐露宿的。林大山此刻看王氏,满眼都是不满,都是审视。 王氏自然没有看到,当然,她也不在乎。再说了,她心里,从来都是把林大山当长工看来的,而林大有虽说也没有林大发跟林大石那般得她的喜爱,可也是她疼大的儿子。况且,林大山死活要娶那桑玉,娶了之后又不管教好,倒是让她在村里人丢尽了脸。王氏心里本就是有积怨的。 她提出这样的意见,虽说一方面是林大发出的主意,可在她心里,若是能让桑玉的日子难过些。她也是乐意看到的。 “可是,娘,你这样做的话,我跟桑玉要怎么办,那房子你可是分给我的,现在,我手里还有房契呢。” 林大山也不那么蠢笨了,桑玉很满意他的表现,当然,她心里还是挺生气的。 在桑玉看来。那王氏除了死皮赖脸无理取闹之外,便是无耻。桑玉活了两个世界,就没见过比王氏还要无耻的。 不过。现在林大山能帮自己说话了,这就证明,他是把自己一家人来看,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一句话也不敢说。 王氏一听林大山说到地契。脸上闪过一抹为难,虽说当时分家也只请了族里的几个老人来,可也是有见证的。若是这么明目张胆的否认,那不是叫别人笑话吗? 习惯性的去看那林大发,林大发脸上只是带着笑,就跟不关他事一样。其实。林大发心里也没有办法,他心里想的是,反正王氏也擅于泼皮耍赖。到时候再地上滚上两圈,哭喊几声,定能让林大山或是林大有放弃。 王氏自然不会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二儿子心里是这样想的,若是她知道了,只怕心里还不知是怎样的复杂感情呢。 王氏见二儿子这样。也不生气,心里只是体贴他在这样的场合不适合讲话。心里还得意自己的儿子果然是天生的读书人,时时刻刻记着圣人的教训,果然是跟乡下人不一样。 也不再去看林大发,她心下一琢磨,确实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那陈氏也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王氏,就怕那王氏松口,要给林大有建一间屋子。她想张嘴说话,只这屋子里的气氛凝重,压得她似乎喘不过气来。 桑玉心里气极,敢情叫自己过来,就是为了算计自己的,那屋子虽说破破烂烂连个遮风挡雨都有些困难,可毕竟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心里想着就算再潦倒困难,还是有个地方永远在那里等着你的。可是现在,王氏居然连那么一间破茅草屋都要夺走,她又不是没有钱盖新屋子,这怎能叫她不生气呢。 那林大发见王氏久久没有反应,村长跟三叔祖都问了好几遍了,他心里也有些着急了。也顾不得自己一向树立起来的清高样,站出来朝村长拱了拱手说道,“小侄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他这话文绉绉的,村长笑呵呵的说道,“你也是林家人,有什么话就说吧。” 在乡下,分家,爹娘给你什么,做子女就该接着,不该有怨言,更不能提意见。只是,林大发在林家有着比较重要的地位,村里人也都是知道的,所以,村长并没有为难他,只叫他有话就说。 王氏见自己最得意的儿子居然有话要说,心里又有些高兴,又有些怪他参与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中来,心里更恨林大山不如她所愿。 林大发看也没有看王氏一眼,清了清嗓子,便说道,“虽说爹娘分家,做子女的不该有意见。可如今看着爹娘如此为难,我这个当儿子,若是不能为爹娘排忧解难,何谈孝顺?”说着便有意无意的瞟了眼林大山跟林大发。他这话里的意思,便是指责林大山跟林大发不孝爹娘,又抬高了他自己的地位。 果不其然,村里人看林大山跟林大发的眼神便有些奇怪了,还窃窃私语起来。 林大山跟林大发本就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一听被指不孝,还是被自己的亲兄弟,当即就低下头来,脸上也尴尬起来,桑玉跟张氏却是满脸的怒气,恨那林大发满口胡言。 林大发见自己的话起到了效果,脸上显现出满意的神色来。他微仰着头,继续说道,“虽说大哥已经分了家,那屋子也是爹娘分给大哥的,当时也是把那房契地契都给了大哥的,可当时也是没有想到三弟也要分家出来单过。家里的房产本就只有两处,一处是大哥那儿,另一处便是这里。大哥那儿只住了两个人,而我们这里,却是住了这么大一家子。如此看来,倒是大哥得了好处。如今看着亲兄弟没有住处,大哥不说马上把房子腾出来,连爹娘苦苦相求,大哥都无动于衷。大哥就是这样为人子女的吗?爹娘多年辛辛苦苦的把你养大。你就是这样回报他们的吗?” 这一番话下来,直把林大山打入了那万劫不复的境地。这古代,不孝,就能让人见着就吐唾沫星子了。 只他这话也有漏洞,桑玉看着周围的人看林大山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而林大山似乎也因为他那话,完全打不起精神来。桑玉气极反笑,她脸上平淡,内里却是怒火滔天。 看着村长说道,“村长伯伯。我也有话要说。” 村长本想拒绝,毕竟这分家之事都是男人们的,你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说的,只看着就好了。但是又考虑到桑玉也是当事人,而此时林大山耸拉着脑袋,似乎任人宰割了。有些怜悯的点点头,心想她一个妇道人家。想必也是说不出什么来的,无非不过是哭诉两声罢了。 “大山家的,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桑玉见村长同意了,也不扭捏,便大声的说道,“二弟也说是分家了。分家便是分家,难道分了家就能不算话了。当时分家的时候也是请了族里的老人们来见证的,莫非。二弟怕是爹娘要给三弟建房子,用多了银钱,便来打我们的主意。”说着,桑玉也不看林大发那被人说中了心事一脸的猪肝色,转过身便朝屋外看热闹的村里人大声说道。“桑玉才来村里,也不知道小林村是个什么样的规矩。今日总算是见到了,原来在这小林村里,分家也是小孩子玩过家家酒,不算话的。即便是请了族里的老人们来当见证,也是闹着玩儿的。林家在村里也算是有点儿威望的,尚且如此,想必村里别的人家也都是这样。”说完,轻笑两声,也不再言语。 只她的话却被人听进了心里。 是啊,刚才被林大发那么一说,心里边觉得他说的是对的,毕竟,爹娘给的都是好的,做后人的,不管好坏,也是爹娘的心意,都只能接受。这便是孝顺了。 听了桑玉的话,才醒悟过来。不光是那些没有分家的,就连分了家的,也都想到了。 谁愿意自己分了家,家里没分家的兄弟来抢自己的住处呀。虽说是亲兄弟,可成了家,便是两家人了。 在这乡下,一辈子在田地里打滚,也存不上几个钱,家里还要嚼用,还要给儿女们成家,还要给自己存养老钱,哪里有那个闲钱再来盖房子。便是盖,那也得等几十年吧。 所以,桑玉刚才那话,便是引得好多人心里慌张起来。 那王氏也被桑玉的话说得心头猛然一震,半天晃不过神来。 张氏却是低着头,牵着两个小女儿,半点表示都没有。这件事情,于她来说,都是有利的。若是桑玉不出口,自己便占了她的房子,也算是有了住处。若是她出口,保住了她的房子,那家里,肯定也得把自己这边的事情解决好。 心头恨了自己婆婆这么些年,今天却是第一次觉得她做了好事。把桑玉扯进来,剩下的,便不需要自己费心了。 就算是坏了名声,那也不是自己。 张氏心头竟然窃喜起来了。 那林大发见着众人都因为桑玉的话开始沉思,还有些年轻人居然不满的看着他,他心里就怒了。这么些年,他是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一直被人尊敬着,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 也忘了他一直挂在嘴边的圣人的教训,青着一张脸手指着桑玉便大声骂道,“你这妇人,分家是我们男人们的事情,干你何事,你一个妇道人家,只要在家里洗衣煮饭,少说多干便是了。分家这样的大事,哪里是你有资格参与的。再者来说,我大哥是家中长子,他理应爱护弟妹,既然他有房子住,为何不能让出来给三弟。这样,也是全了他的好名声。你这妇人却处处阻挠,难不成是想坏了我大哥的名声,让他落得个不尊父母,不爱幼弟的名声来。你。你好毒的心思。亏我大哥还那么疼你,为了你,多次忤逆爹娘,你这蛇蝎妇人。” 他说得很卖力,表情也很到位,桑玉几乎要为他拍手鼓掌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林大发说这么多的话,这么生动的表情,看着可真是太可爱了。 就连林大发后来骂她心思歹毒,桑玉心里竟也没有半点的不高兴。是啊,她又什么不高兴的呢,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林大山本就口齿不佳,他干活厉害,却是个羞赧少言的。被王氏跟林大发那么一说,虽然心头不满,可嘴里竟然找不到半句话来反对。他着急了半天,就怕自己的房子被占了,桑玉该怎样的难过。又恨自己的无能,连房子都保不住。特别是后来听到林大发说桑玉蛇蝎妇人,心思歹毒,要害自己。林大山当即就吼道,“不是的,桑玉才不是那样的人。” 直把林大发给吼懵了。 本来林大山的声音就大,嗓子就粗。只是他平日里说话少,众人也都没有注意到他。林大发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声,自然就被吓了一大跳。 桑玉有些惊奇的看着林大山,若是在以前,林大山只怕还在低着头内疚,哪里能顾得上自己。没想到今天他居然为了自己,朝他一向引以为荣的弟弟吼了起来。 桑玉的脸上竟有一丝满足在里面。 不过,她也没有指望过林大山能帮她做什么,如今他能帮着自己大声反驳那边,已经是他的进步了,没有什么事能一蹴而就的。桑玉看林大发的脸都被林大山吼得失色了,又环视了一眼,看周围的妇人们脸上已经变了,便知那是林大发说的话起到了效果。 林大发呀林大发,你自诩为读书人,孤高不可自已,看不起乡下人。可你却忘了,你却是生活在这一群乡下人中间的。虽说妇人不参与议事,可,却没有谁像你这般大声的说出来,大家都只明白于心便是了。虽说那些妇人们都明白自己的地位,可你说她们只需要洗衣做饭,少说多干便是,这却是明目张胆的把她们踩在了脚下。你说,她们心里能爽吗? 林大发看着桑玉脸上灿烂的笑容,竟是不知道她为何这般的开心,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房子马上就要被人占了吗?这妇人是真蠢还真蠢呢。 桑玉有些可怜的看了林大发一眼,林大发呀,虽然你自诩不凡,可今天,姐是顾及不到那么多了,谁让你惹到姐了呢。再说了,你自诩不凡,关姐鸟事! 反正,你都引起众怒了,这可不是姐整你的。不过,姐还是为你加一把柴火,让众人的怒气烧得更旺一些吧。不然,姐怎么对得起你那么辛苦的自掘坟墓呢。 桑玉换上一副被林大发骂得怒火难平的样子,鼓着腮帮子,两只眼睛圆瞪着,其中似乎还闪着内光,手指着林大发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二弟,你怎么能这样说?” 光这一句话,便让众人觉得别扭的很。那桑玉不过是个小女孩儿的样儿,林大发已经二十多岁了,他又是教书先生,自然留着教书先生模样儿的小胡子,看着竟是像三十多岁的样子。如今,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叫一个看着像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为二弟,这不是一副很好笑的画面吗?当即就有人掩面低低的笑了起来,更是因着这画面,对桑玉的感觉好了不少。 林大发被桑玉这么一指,脸上涨得通红。他一向看不起林大山,就连林大山叫他二弟,他都觉得羞耻,更别说是被桑玉这么一个小妇人来叫了。 桑玉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样子,看着林大发说道,“二弟,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好歹也是你的大嫂,你说我夫君不爱幼弟,可你自己呢,却是不尊长辈。还说什么孝顺,可真是笑死了。” 最快更新,请。 第六十章 要你出血 “二弟,你说你大哥不爱幼弟,可你自己,却是不尊敬长嫂,还来跟我说什么孝顺,可真是笑死人了。再者说了,你大哥的名声在那里,也用不着我说,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些年来,他一个人撑起林家大大小小的嚼用,地里的活什么时候用你们操过心,还帮着你们成了家,可他自己,二十七八岁了,才娶上个媳妇儿,还是个连彩礼都没花的便宜媳妇儿。你还敢说你大哥没有尽到做大哥的责任吗?如此,我就斗胆的问问村长伯伯,村里有谁家的大哥为弟弟们是做到这种地步的。” 见村长摇摇头,桑玉继续说道,“如今,你都要来占我家的房子了,难不成我还不能说两句话。只是,这毕竟是我们林家的家事,你说我就够了,怎么能把所有的妇人都骂了进去。难不成,我们妇人,便是能叫你们随时都踩在脚下的吗?” “哼,长子?你大哥虽然是长子,可已经是被分出去了,哪里管得了那么多的。如今,你才是家里最大的,又是爹娘最看重的。你大哥已经帮三弟娶了媳妇儿,你也是三弟的哥哥,为什么就不能出钱帮三弟建个房子呢。要知道,你可是咱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呀,每年一个学生,光是束脩就要好几百文钱呢,那么多学生,二弟每年也都有好几十两银子的进账吧。只是建个房子,又不是修什么宫殿,难不成二弟还舍不得那十来两的银钱了不成?什么事情都指着你大哥在,光是全了你大哥名声,没得让别人说你林大发面上光鲜,实则处处依靠大哥,只认得两个字,却连五谷杂粮都分不清楚。更别说是孝顺父母,尊敬兄嫂,爱护弟妹了。简直是百无一用。” 桑玉一口气说完,心中只觉痛快得很,看着林大发完全变了脸色,她心中只觉得一口恶气全出。 若是以前,村里人只觉得林大发是高高在上的,因为他认得字,一向都是鼻孔朝天的走路,见着村里人也从来不打招呼。只有村里人见着他主动打招呼的。如今听到桑玉这么一说,又想起林大山以前艰难的日子,连睡觉吃饭都在地里。家里几个兄弟都娶了妻了,偏他这个长子,年纪大了,却连一个照料的人都没有。本就可怜他,现在听到桑玉这般说。更是觉得那林家真是做得太多分了。 刚林大发又那么口口声声的针对妇人,倒是把全村的妇人都得罪了,而且,他仗着自己教书先生的身份,收取那么多的束脩,本就让村里人有些不满了。只是碍于自己孩子还要读书,也不好说。听到桑玉说他每年进账都有几十两银子,心里更是把那林大发恨得咬牙咧齿的。不光是林大发。就连那王氏等人,也被人给恨上了。 “切,每年收我们那么多的束脩,却连给兄弟建个房子都舍不得,这什么人哪。” “可不是?还说人家大山不孝顺。都把人家长子赶出家门了,人家难道还涎着脸的回去让人糟蹋不成。” “人家大山什么样的人。村里可都是清楚的,可别像某些人,打着圣人的旗面,跟那土地主似的,把我们从地里刨出来的一点子银钱剥得干干净净的。难不成那圣人都死了,还要银钱买酒喝不成?” 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直把那林大发说的抬不起头。他心里恨极了桑玉,此刻,桑玉那脸上若有似无的讽刺的笑意,更是让林大发看得刺眼得很。 看着村里人对林大发的不满,桑玉心里可谓是满意极了,她最恨的便是林大发这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她一看到林大发那副做作的派头,就想到苏老爷。苏老爷就是这样的人,依着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骗得自己母亲的心,在生下了自己后,又用计害死了妈妈,另娶她人。那时候,看着比自己还要大一些的苏如烟,她才知道,自己的父亲竟然早就在外面有了女人有了小孩。一想起苏老爷,桑玉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笑意,冰冷如刀。 苏老爷自诩聪明无人能及,可他再怎么聪明,又怎么会算到,苏家的财产,若是家主身死,不论何故,都将归国家所有。而下一任家主,必须是苏家嫡系血脉。而苏家的嫡系,也就只自己一人而已。 苏老爷,你虽已改了苏姓,可到底不是苏家人。如今,你又当是如何呢。 苏老爷的结局,桑玉不用猜,便已知晓。苏老爷固然是聪明,可他再过聪明,又怎敌得过国家。要知道,苏家嫡系如今已是人丁稀少了,旁系也早已没落,这祖宗积累下来的财产早就让国家眼红了,可是,又不能明目张胆的让自己死。苏如烟的行动,倒是合了某些人的心意。当然,也把某些人打入了尘埃。 林大发被桑玉眼里的讽刺刺激,双眼发红的朝桑玉吼道,“你这贱人,毁我名声,看我不杀了你。” 说完,就要扑上来。 桑玉被他吓了一跳,忙一下子躲到林大山的身后,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里盛满恐惧不安,林大山一直很自责自己连媳妇儿都保护不了,此刻桑玉的行为更是让他羞愧,条件反射的就挡在桑玉的前面,狠狠的看着林大发,“你要敢乱来,可别怪我不顾兄弟的情义。” 这些年来,林大发一直没有把林大山当成兄弟来对待,相反,林大山却是处处都想到他,把他当成家里的骄傲。如今,自己当初骄傲的弟弟居然要打自己媳妇儿,林大山除了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外,马上就挡在了桑玉的前面,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村长见两人要打起来,忙叫村里的年轻小伙子赶紧把两人拉住。 王氏此刻才有些清醒过来,看着兄弟俩争锋相对了,她第一个反应不是劝,而是跳起来,就要往林大山身上脸上挠,林大山以前被她挠的痕迹还没有完全消除。只是他皮肤黑,脸上又粗糙,如今已是看不大出来了。桑玉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王氏想干什么。心里原本就有气,此刻,她飞快的跑到桌子边,抓起桌子上的茶壶杯子,就往王氏脚的地方砸。那水壶里还有开水,砰地一声砸在地上,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住了。王氏猛地停不下来。一脚踩到那碎片上,却是停住了。 她有些茫然的样子,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不,是自己脚下。她才反应过来,立马就哭闹起来,却是没有再跟以前那样,一屁股就往地上坐了。 “大家看呀。这女人就是个蛇蝎心肠的,毁坏我家二郎的名声不说,还敢当着大家的面就对我这个当婆婆的摔东西,我这一条老命去了不要紧,可我家二郎,大家眼里都是看着的。最是斯文的人,哪里像她说的那样。呜呜,老大。你就看着你媳妇儿这样对我,连一句话都不肯说吗?” 王氏自然还是聪明的,虽说如今林大山已不那么听她的话了,可她还是知道林大山的软肋在哪里,当然。这也不是林大山一个人的软肋,所有人都怕自己被说不孝。 果然。林大山的眼里闪过犹豫,他到底是男子汉,重面子。虽然知道自己母亲不对,可事到如今,他也不能不说话了。 “娘,桑玉刚才摔东西,是她不对。您大人大量,别跟她一般计较。只是,那房子,你既然已经分给我了,自然就是我的。怎么能再分给三弟。要不,您看这样行不,你出钱给三弟另建一间屋子,到时候,我去给三弟帮忙就是了。想必那屋子也能很快建好吧。” 林大山是这样打算的,反正木头什么的山里多得是,黄土也是不要钱的,又有现成的稻草。只需买些石头便是了,也花不了多少钱。 哪里知道那王氏听了之后,敢情还是要自己出钱建房子呀,当时就不依不挠的。 此时,林大有脸上是无比的尴尬,他作为主要的当事人,这事情已经闹了这么半天了。还把他大哥扯进来了,他要是再不出来说句话,也说不通了。 他的声音很小,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若是实在不行,我,我就还住以前的屋子。只是吃住跟家里分开便是。等我有了钱,自己建了屋子就搬出去。” 他这样说,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张氏。她好不容易闹得分家了,若是再跟那边一起住,岂不是跟以前没什么差别了,哼,说的是分开吃住,到时候哪里说得清楚呢。那王氏几个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只怕在那家里才住了几天,分家分得的东西就都让她们给摸去了。自己跟孩子喝西北风吗? 林大有一说完,张氏就冷冷的看着他。只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像桑玉那般有胆量,并没有说话。 除了张氏心里不爽,同样不愿意的还有林大发跟陈氏,已经林大石跟李氏。这林大有分家出去单过,他们当然是最直接的得益者。光不说别的,就是林大有那一间屋子,就是他们争夺的对象。 林大有感受到张氏冷冷的目光,他也不敢去看,说完那话就低下头去了。他怕张氏当众给他没脸。等到了屋里,自己随张氏怎样都可以。 桑玉也同样的低下了头。其实,把那房子给林大有也不是不可以,现在已经是九月了,再过两三个月,冬天就该来了。她如今还没有想到赚钱的点子,原本是想去镇上买个铺子的,远远的离开这小林村。可是,铺子太贵,好一点的都要七八十两银子,她这手里才不过十五两不到,远远不够的。可是,建一间房子却是足够了的,在这乡下,建一座大瓦房,围上个院子,也不过五六两。 如今他们住的房子,遮不住太阳,挡不住风,到了冬天可怎么办呢。反正迟早都是要修的,还不如另建一座来得好。 只是,虽说能让给林大有,可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来的。多少,也得让王氏出点血才好啊。 只见桑玉慢慢的抬起头,似乎经过了思量般,看着众人一字一句的说道,“其实。娘想让我们把屋子让出来给三弟一家住,也不是不可以的。” 王氏心里正愁呢,虽然说三儿子愿意回家住,可看二儿子小儿子一脸的不高兴,王氏心里也明白他们的想法。所以当时并没有说话。听到桑玉的声音,王氏最开始还以为桑玉又要发难,却没想到她居然说可以把房子让出来。 王氏当即脸上就笑开了花,“我就说老大家的是个懂事的。” 那张氏原本心里生气得很,听到桑玉的话,猛地抬起头。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桑玉,桑玉却没有看她,只是看着王氏。嘴角挂着微笑,林大山也被桑玉惊住了。刚想说话,就被桑玉扯住了手,桑玉朝他示意的摇摇头,让他不要说话。虽然林大山心里有密密麻麻的问号,可看桑玉很是放松的样子,他也把自己心里的疑问压下,只看桑玉怎么说。 桑玉看着王氏,没有接王氏刚才的那句话,只说道。“虽说我愿意把屋子让给三弟一家住,可这样下来,我跟大山哥就没有地方住了。如此。还需要娘想想办法才是啊。” 笑眯眯的看着王氏,王氏脸上一僵,刚才的笑意还没有来得及撤下,林老头儿见状,抽了口旱烟。问道,“老大媳妇儿是怎样想的?” 桑玉见鱼儿上钩。便也不拐弯抹角的,“我也不求爹娘给我们建什么房子,只是想爹娘帮我们求着村长伯伯给批块地下来,毕竟,爹娘是长辈,大山哥不过是个小辈子,哪里能在村长伯伯面前说上话。这事儿,还得麻烦爹娘帮忙了。至于建房子之类的,就不麻烦爹娘了。我们自己会想办法的。” 桑玉这话的意思,便是让林老头儿只出买宅地的钱,至于建房子的钱,就他们自己出了。 这跟建房子比起来,是要划算不少啊。而且,村里人还不会有人说他们家分家不公正。 王氏刚想骂桑玉算计他们,却被林老头儿一个眼神就制住了。 林老头儿想了想,觉得可行,便答应了。愿意出那买宅地的钱。只最后,桑玉又补充了一点,说是,在房子建好之前,他们还住那茅草屋子里,等房子建好了,他们搬过去,林大有才能搬进来。再有,原先那屋子里的家具她也要全部拿走,林大有若是想要,便只能出钱买。 这些,林老头儿当然要问一问林大有的意见才行,林大有看了眼张氏,见她点点头,便也同意了。 这林家分家的事情,便就此落下帷幕。 随后,便是给林大山买宅地的事情。 那村长倒是好人,心里可怜林大山被欺负至此,狠了狠心,便把自己家旁边,原先打算留给自家儿子建房子的一大块地分给了林大山,本来桑玉也是打算要建一座院子,那地也够大,除了住房,加上前院后院,也够了。心里满意的很。 而那王氏却肉疼了。那么一块好地,她也眼馋很久了,她虽然手里有钱,可却舍不得花,又想着是村长留给他自己用的,便也没有起别的心思。如今,却花了一两多的银子,给别人买了地。自己一点好处都不得。 可把她心疼的在屋里叫骂了好几天。 因着时间紧迫,待林大山把地契拿回来,桑玉便计划着开工了。 只是,这是什么意思。桑玉看不懂那张地契了,可,为什么这张纸上有自己的名字。桑玉左看看,右看看,翻来覆去的看,也没看明白。直把林大山喊过来问。 “大山哥,你确定这是地契?” 林大山不明白桑玉为什么会这样问,他有些不明就以的点点头,肯定的回答道,“是啊,这就是地契呀。” 桑玉这下更是弄不明白了,“可是,这地契上怎么会有我的名字呀。大山哥,我没有看到你的名字呀。” 这古代,不都是重男轻女吗?一般的家里,地契上是只写屋主的名字的。就像是林家,所有的地契房契上,写的都是林老头儿的名字。只有在分家后,才会到村长那里去改成自己的名字。 自己家里肯定是林大山是屋主啊。怎么会写自己的名字。 只听得林大山笑着说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知道咱家里要建房子,只,那些钱都是你打络子赚来的,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怎么能写我的名字。再者来说。”林大山的脸上顿时有些难过起来,“我娘他们又那样。若是再写我的名字,只怕他们以后还会循着理由过来,把咱家的房子又夺了。到时候,可怎么办才好。反正我这个长子都被分出去了,就当是我嫁到你家来吧。” 最后这句话,却把桑玉给逗笑了。 从没有想到林大山居然也会讲笑话了。 她也没有再说话,只默默的把那地契收好,晚上吃过晚饭,钻到床底下,把那埋在土里的银子掏出来。细细的数了数。居然有二十四两另五百三十文银子。 她倒是忘了,后来有一次她再去镇上的时候,把那络子的打法教给了邢娘子。又教了她好几种新式复杂的打法。便跟她说以后也不会来卖络子了。邢娘子心里感激她,这些天,镇上那些新式的络子到处都看得见,偏她不知道是怎么打的,正在着急呢。桑玉跟个及时雨似的。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新教的花样,又好看,又华丽,现在市场上还没有。邢娘子也不能白白得了好处,便拿了十两银子出来,算是买了桑玉的样式。 只。桑玉把那银子藏好,就忘了。此刻清点,才想起来。 林大山也没有想到桑玉竟存了这么多的银子。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多少钱,那锭十两的银子还是一整锭,那么亮闪闪的。 林大山说话的声音都结巴了。 “桑,桑玉,这。这么多,多钱。都是咱的?” 桑玉笑眯了眼睛,点点头。 接下来,便是商量怎么建房子了。 桑玉是想着最好能在十一月之前建好,最好不能超过十二月。如此,便要请了人来帮忙了。 再有,她也不希望建个茅草屋。只是,这古代又没有混泥土什么的,算了,就建个石头屋好了。至于那瓦嘛,桑玉也不懂,到时候去镇上看看。 林大山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他看着桑玉说得小脸上全是兴奋,心里也跟着高兴。当桑玉问他有什么建议时,他只摇着头说,你决定就好。 桑玉也没有多想,一晚上都在想那房子的构造。 王氏从村长家里回来,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拿着水壶灌了一大杯的水。林老头儿见她回来,便问道,“事情都办好了吗?” 王氏似乎气得不轻,“哼,现在我倒要看他们没有钱怎么建房子。到时候,可别来家里哭穷,找我要钱。” 张氏从外面过路,听了王氏的话,脚步微微一顿,便朝自己房间走去。 她如今还是住在原来的屋子里,只是吃住不在一起了。虽然这样,王氏每天的还是对她指桑骂槐的。她现在也就想着林大山能早些把房子建好,她好早点搬过去。虽然那屋子破破烂烂的,可她跟林大有都是勤快人,好生收拾一番,也是能住人的。 刚听到了王氏的话,张氏心里又敲起了鼓。 林大有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张氏坐在桌子前,一副沉思的表情。 “在想什么呢?” 林大有走到一旁坐下,他现在也是沉默了不少,两个兄弟最近也对他爱理不理的,他心里也有些不痛快。 张氏叹了口气,脸上凝重起来。 “三郎,大哥家里建房子的时候,咱也去帮忙吧。” 林大有一听,愣了一下,马上就点点头,“那是自然,咱都是最亲的亲人了,自然该去帮忙的。” 张氏见林大有并没有反对,也松了口气。 多些人帮忙,自然就能少请些人,少费些银钱。还能快些建好,自己也能早些搬进去。 最快更新,请。 第六十一章 请人帮忙 桑玉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把屋子的构造想好。只,她也没有学过建筑,只能把那屋子简单的画出来。 这几天里,林大山也没有闲着,他要去找常石匠定石头,桑玉是打算把整间屋子都用石头砌成,毕竟,用黄土,她怕会被水冲垮,万一下大雨,雨水渗透黄土把屋里弄湿,那可就不好了。 那常石匠家里有两兄弟,都是靠去山上采石头,打磨好,卖了钱过活。只平日里乡下人建房子,一般都只用黄土便是,那打磨好的石头也贵,一块要二十文钱。常家兄弟平时也主要是靠种庄稼,遇着那需要石头的,他们才能赚上一笔。平日里农闲的时候,他们闲着也是闲着,便去山里采石头。 林大山去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常家兄弟院子里堆得高高的打磨得平平整整的石头。 他把桑玉画的图纸给常家兄弟看了,两人沉思了一会儿,只让林大山先定了两百块石头先用着,多了可以退,少了,再加便是。因着林大山要的石头多,那常家兄弟也是个爽快的人,二十文一块的石头,便只收他十五文钱。 定了两百块的石头,林大山正准备走,便看到常家兄弟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这才想起自己竟是糊涂了,忘了交定金了。便从怀里掏出一块二两重的银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瞧我,竟是忘了付钱了。这里是二两银子,算是定金吧。” 常家兄弟原就担心林大山没有银子,毕竟他家里什么情况,村里谁不知道呀,所以,看到他毫不犹豫的就从怀里拿出二两银子,两人竟是吃了一惊。 把那银子拿到手。还有些不敢相信。 林大山从常家出来的时候,又去村里找人。他要建房子,哪里就不需要人帮忙了。虽说乡里乡间的,帮个忙也是没差,可别人凭什么无缘无故的帮你,桑玉想了想,便让他去村里找些人来,每天给二十文的工钱。又怕他们不尽心,便又说中午管吃。 没过一会儿,小林村都知道林大山家里要建房子了。正在四处找人帮忙。还开出一天二十文的工钱呢。 何大自然要来帮林大山,他也不要那工钱,可桑玉坚持。说是不要工钱,那自己也不敢请他。何大也只得接受,只是在干活的时候,更加拼命。就连江氏也来了,正巧桑玉也不会弄饭。江氏来帮忙,更是合适不过了。 林大有并没有等林大山来叫,第二天就到桑玉家里来了。桑玉自是认得林大有的,见他来,就觉得奇怪。可这林大有也没有得罪自己,桑玉也不好就这样把人给撵出去。只让他进屋里坐。自己去外面把林大山找回来。 林大有这次来,便是为了桑玉建房子这事,林大有在林家。算是跟林大山关系最好的。有时候林大山被王氏骂,林大有还会出来帮着林大山说话。林大山自然也喜欢这个弟弟,见他到家里,心里也高兴。 林大有磨磨蹭蹭了一小会儿,才把自己到来的目的说了。又问林大山什么时候开工,他到时候好早些来帮忙。 林大山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三弟居然会来帮忙建房子。在他看来,家里就算是一个人不来帮忙,那也是正常的。所以,他也没有指望什么。当看到林大有坐在屋里等他的时候,林大山只当是他来看看这破房子的。 只是,现在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工,桑玉是想尽快开工的,只现在也就他们几个人,还得再找些人来才行,再说了,材料什么的都还没有准备齐全。 林大山原不觉得建个房子这么麻烦,就是他一个人,也能把房子建好的。 只是,桑玉却是要把房子建得合心意了才行。她原本就是苏家的大小姐,对房子的要求本就高。在这什么都没有的古代,她便是有再高的要求,也是无法实现的。所以,只能马马虎虎的建个房子。 可是,她那马马虎虎的房子,在林大山看来,却是无比的精细。 跟林大有说好,只林大有也跟何大一样,不要那二十文的工钱。林大山故意板着脸,说不要工钱他也不能请你来帮忙了。林大有推托了一下,便红着脸接受了。 送走了林大有,林大山又去村里面找了些人,傍晚的时候,他兴冲冲的跑回来,满头大汗,提着水壶就往嘴里灌水。等他喝够了,才告诉桑玉,说明天就可以开工了。 桑玉吃了一惊,她原本以为还要过些日子呢。毕竟,你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来帮你建房子,二十文的工钱,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得上呢。 其实,桑玉完全想多了。这年头,一斤肉也才十三文钱了。乡下人,平日里就靠着地里那点儿庄稼过活,有的是一身的力气,就怕没地方使,林大山一去叫,别人连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 不过,还是有人打着哈哈说家里有事来不了的,无非不过是怕林大山家里没有钱,干了活发不了工钱。 林大山也不介意,他这人本来就老实,你不去,我自找别人去。 这一下午的时间,也喊了十来个人。 第二天一大早的,林大山跟着众人便去干活去了。桑玉正在家里面煮着开水,那边江氏就过来了,不光是江氏,居然连张氏也过来了。桑玉对张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能多个人帮忙,也是好事。忙笑着把人迎了进来。 几人在厨房里说说笑笑的,桑玉把开水烧好,张氏便自告奋勇说要给他们送去,桑玉只谢谢她。要真让自己提那么一大桶茶水过去,只怕自己真的没有办法。 因着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开工,家里什么菜都没有。桑玉心里着急,便问江氏该怎么办。 江氏想了想,便说道,“这素菜倒是好办,我家里就有种菜。到时候去我地里砍就是了。只是那肉,多少还是要准备些,村里是没有卖肉的,一般我们都是去镇上买的。这样吧,今天去买肉是来不及的了,我看,就炒几个鸡蛋吧。村里王婆子家养了好些鸡,鸡蛋定是有不少的。一会儿我帮你去问问看。” 如此,也只能这样了。桑玉松了口气,感激的看着江氏。“何嫂子,若不是你,我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江氏只笑道。“可别说这些了,咱是啥关系,还用的着说这样的客气话吗?” 两人说干就干,桑玉去江氏家里的菜地里砍了些菜,江氏帮她去王婆子家里买鸡蛋。 张氏回来的时候。桑玉家里也没有人。她一个人也无聊得很,想着这房子自己再过不久就要住进来,便四处看看。 这房子还真是破旧,连风都挡不住。 张氏在想,自己搬进来后,一定要把房子休整一下。虽然他们没有钱建新房子,可是,休整一下还是能的。不过是费些力气罢了。 待桑玉抱着一捆菜回来,张氏便帮着摘菜,两人平时也没有什么间隙,桑玉也不是那种一棍子打死一帮人的人,没一会儿。便跟张氏聊到一起去了。 张氏人勤快,虽然在说着话。可手上的活一点也没有放松,速度可比桑玉快了不少。 桑玉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是主人家呢,还要客人来帮着做饭。又想起张氏还有两个女儿,桑玉自己也很喜欢小孩子,便问张氏两个孩子怎么没有过来呢。 张氏过来帮忙做饭,其实并没有想着要在这边吃饭。她是想,自己帮了忙后,就回家去吃。毕竟在她看来,林大山家里也不好,自己能帮着他节约一点儿是一点儿,可别耽误了买材料的钱,到时候自家里要是搬不过来,可怎么办? 听到桑玉问起,张氏忙说到啊,“没事儿,她们俩就在家里吃,一会儿做好了饭,我也得回家去。下午,我再过来便是。” 什么?不在这里吃饭? 桑玉有些惊讶的看着张氏。她还没有见过来别人家帮忙做饭,却回自己家里吃饭的人。桑玉本就是懂礼的,她哪里能让张氏这般,故作生气般的说道,“既然来我家里帮忙,就得在这里吃饭,哪有回家吃的道理,再说了,你来这里帮我,家里的小孩子自然也是要来这里吃饭的,不然,没得被人说我不懂事,连这点基本的人情都不懂得。否则,我也不敢请你帮忙了,大不了花些钱再请别人。” 张氏从没有被人这么说过,她心里竟有些暖暖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桑玉见状,只让她回去把两个孩子接过来。张氏本来就有些担心女儿在家里,又会像那次一样,被王氏等打骂。又被桑玉一威胁,也不再推脱,只说去接了孩子们过来,便马上回来帮忙。 江氏从王婆子那里买了五十个鸡蛋,用了一百文钱。中午便是准备做个韭菜炒鸡蛋。 桑玉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够,便又把鸡蛋打在一个大盆里,做个蒸鸡蛋羹。 林大山一共请了十二个人,又干的是体力活,桑玉就怕没有肉,他们吃了下午没有力气干活,一下子就打了二十个鸡蛋,可把江氏心疼坏了,直说桑玉一点计划都没有。 桑玉只笑不语。 这是,张氏牵着两个小女孩儿过来了,那两个小女孩儿看着眉眼清秀,直是有些畏缩的躲在张氏身后,也不敢看桑玉。 张氏牵着两个女儿有些不好意思,“大嫂,这是我两个女儿,大的叫春风,小的叫春雨。春风春雨,这是你们大伯娘,快叫人那。” 只两个小女孩儿不知是认生还是咋的,细细的叫了声,便躲在张氏身后不出来了。 江氏看着两个小女孩儿瘦弱的样子,只心疼她们摊上那么个重男轻女的奶奶。 桑玉最爱小女孩儿了,一见了张氏的两个女儿,眉眼都笑了。她走过去,蹲下,摸着林春风的小脑袋,柔声的说道,“这是春风呀,名字真好听。今年几岁了?” 只那林春风不知是认生还是被王氏打怕了,此时竟一动也不敢动,张氏忙笑道,“这名儿还是她爹给取的呢,也不知道是啥意思,今年已经五岁了,翻过年,就是吃六岁的饭了。小的那个也三岁了。” 桑玉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脑袋,想了想,便站起身回了屋子。 张氏以为桑玉是生气了。她也觉得很纳闷,平时女儿都乖得很,嘴巴也甜。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也不出去玩了,成天的只跟在自己身边,也不咋个说话了。 没过一会儿,桑玉便出来了。笑眯眯的走到张氏面前,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从里面拿出几块酥糖,塞到林春风跟林春雨的手里,让她们自己吃着玩儿。 虽说自己喜欢小孩儿,可现在正忙着做午饭呢。也没有那空闲的时间。平日里桑玉便喜欢买些糖果什么的搁家里,也不觉得心疼。张氏却从来都没有买过这些东西,虽说过年的时候王氏也会买一点。可哪里会有自己女儿的份,都让陈氏的两个儿子吃了,自己女儿长这么大,连糖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 桑玉摘着菜,一边跟江氏张氏聊着天。见两个孩子也不去玩,只站在张氏身边。一步不离,手里的糖也不吃,便笑道,“怎么,嫌大伯娘给的糖不好吃呀。快尝尝看,可甜了。吃完了,大伯娘再给拿,啊。” 平日里江氏的两个孩子也总爱到桑玉这边来玩,桑玉每次也都会给俩小子塞两块糖吃,最开始,江氏也觉得不好意思,毕竟,糖还是挺贵的。后来,见桑玉并没有心疼,只说是喜欢两个小侄子才给糖的,别人想吃还没有呢。江氏也不再说什么呢。 平日里自己的两个儿子吃得可开心了,又见张氏的两个女儿小可怜的样子,江氏也是当娘的,自然也心疼。心知张氏是舍不得吃,便笑着说道,“可别跟她客气,我那俩小子最喜欢他桑姨了,现在呀,连我这个娘都是靠后了啊。你们呀,可劲的吃,最好啊,把你们大伯娘吃得心疼得掉眼泪才好,呵呵呵。” 张氏暗地抹了把眼泪,低低的给两个小女孩儿说了些什么,两个小女孩儿从手里挑出一块最小的,轻轻的用舌头舔了舔,当即眼睛就亮了。 林春雨本就小,当即就仰着小脸看着张氏笑,“娘,真甜。你尝尝。” 说着,便把手里的那一小块糖放到张氏嘴边,硬是要张氏尝尝,张氏眼里噙着泪水,脸上却是满足的笑。 “娘知道,春雨乖,自己吃,娘还要帮大伯娘做午饭呢。春雨跟姐姐去院子里玩好不好。” 林春雨点点头,便拉着林春风的手去院子里玩去了。 中午的时候,林大山领着十几个人回来的时候,桑玉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 桑玉去厨房舀了水给大伙儿洗了手,大家便坐在桌子前准备吃饭了。 桑玉有些不好意思,今天也没有准备肉,只让大家将就着吃点,可对不起了。 乡下人一年能吃上几回肉。就算是别人家请工人,也不一定能包午饭的,更别说是肉了。又见那桌子中间摆着一盆满是鸡蛋的韭菜炒鸡蛋,还有一大盆的鸡蛋羹。众人只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又忙了一上午,早就肚子饿了。 林大山也知大家早就想吃饭了,也不多说,只让千万别客气,就当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众人开始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可实在是太饿了,那鸡蛋可这是香呀。也顾不得什么了,只往嘴里扒饭。 等到都吃饱了,桌子上竟是连一根菜叶子都不剩了。 吃过午饭,林大山等又去忙去了。 桑玉几个这才把桌子收了,准备吃饭。 因着家里还有几个小孩子,桑玉先就夹了些韭菜炒鸡蛋出来,又蒸了点蛋羹,还煮了几个白鸡蛋,给几个小孩子吃。 何俊生跟何连生还好,偶尔还能吃上几回鸡蛋。那林春风跟林春雨,长这么大,却是鸡蛋是什么味都不知道。只在林大宝跟林二宝吃的时候,闻着那香气。 此刻端着手里的碗,林春风眼睛单纯的望着张氏,她细细的抿了一口那鸡蛋羹,满足的微眯起眼睛,“娘,这就是鸡蛋的味道吗?” 只这一句话。便让在场的三个大人红了眼睛。 张氏把眼里的泪水硬逼回去,笑着对女儿说道,“春风乖,快吃吧,吃了好长高高。” 林春风点点头,端着小碗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那满足的神色,真让人心酸。 中午,三人只随便吃了点东西,因着家里只管午饭。下午的时候,张氏便要带两个女儿回家了,两个小女孩儿在这里玩得挺好。有些不愿意回去。张氏也不想回去,一回去,便要面对那王氏陈氏的指桑骂槐,她光是想着,心里就不舒服了。 桑玉是想着去镇上买些菜回来。明天她是没有时间去的。想了想,便拜托张氏跟江氏帮她看着点儿家里,下午的时候再烧些茶水,给那边送过去。 江氏是想跟桑玉一起去的,她怕桑玉一个人买不回来那么多菜,桑玉笑道。“何嫂子,我又不是那么娇弱的人,哪里就买不回来了。再说了,我都已经跟赶车的牛大爷说好了,坐他的车去,你就放心吧。” 桑玉都这么说了,江氏也不再多说。只让她注意安全,可别累着了。 桑玉点点头。想了想,又从屋里把剩下的几块糖,塞到几个孩子的手里,就出去了。 因着不是赶集的日子,街上的人很少,牛大爷把车停好,便跟着桑玉去了菜市场。 桑玉是要买些肉的。只是,这古代没有冰箱,天气又大,肉也买不了多少,让她有些犯难。 牛大爷活了大半辈子,见桑玉犯难,便爽朗的笑道,“这有什么,把肉买了回去,或放在井里冰着,或用盐腌渍好,或切了煮熟,都是能放上一段时间的。不过,最好还是用盐腌渍,那样能保存得久些。” 桑玉想着自己也不可能天天的来镇上买肉啊,反正牛大爷说了好几种办法,再说了,自己不会弄,林大山兴许会呢,再不然,还有何嫂子呢。一狠心,便买了二十斤的大肥肉。那肥肉足足有一指厚,光是看着,就觉得油腻得很。桑玉自己是不吃肥肉的,可这乡下,平时难得吃一回肉,那瘦肉有什么好吃的,一点子油味儿都没有,不是浪费钱吗?再说了,这肥肉还可以榨油呢。 乡下人说的,吃肥肉呀,吃了有力气呢。 桑玉又买了几斤瘦肉,那瘦肉可是要比肥肉便宜好几文钱呢。那卖肉的老板以为今天的肉是要剩下了,没想到却来了一笔大生意,一共是三百六十七文钱,就只收了桑玉三百五十文。还送了桑玉好几根大骨头呢。 桑玉又买了些素菜,再去糕点铺子买了几包糕点糖果,又打了几斤高粱酒,才准备回家。 到家的时候,牛大爷帮着桑玉把东西搬进屋里,桑玉有些不好意思,硬是要牛大爷晚上吃了饭再走。牛大爷摆着手,说家里还有事,就不吃了。桑玉心知留不住,便找了个瓶子,装了半斤高粱酒进去,塞到牛大爷手里,牛大爷平日里最爱的就是那两口了,也不推脱了,笑呵呵的拿着走了。 江氏跟张氏看到桑玉买了那一大堆肉,都被吓着了。原以为桑玉买也不过是买个几斤便是了,哪里知道她一下子就买了二十斤。那白花花饿肥肉,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三人怕肉放久了会坏了味道,忙生火把那肥肉烧了,洗干净,用盐细细的腌渍好,又把那瘦肉跟骨头吊在井里凉着,才算完。 因着桑玉只管午饭,把那肉处理好,江氏便带着两个孩子回去了。张氏也要告辞了,那林春雨仰着小脸望着桑玉,目光单纯的样子。 “大伯娘,我明天还能来这里玩吗?” 才一天,那丫头便喜欢上这里了,也喜欢跟桑玉玩。在她小孩子的眼里,桑玉笑容亲切,长得比故事里的仙女还要好看,最最关键的是,这里还有好吃的糖果跟鸡蛋。 桑玉点点头,摸着俩个丫头的头笑道,“当然可以了,明天就跟着你们娘亲一起过来。” 俩丫头这才笑了。 最快更新,请。 第六十二章 泡菜坛子 张氏回去之后,桑玉想了想,决定再去买点儿鸡蛋,今天中午才买的五十个鸡蛋,已经吃了一半了,若是菜不够,至少还有鸡蛋可以做个菜嘛。 拿了钱,就出门了。 而那张氏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家,一进门,就看到陈氏歪着身子靠在堂屋的大门边,手里抓着半把瓜子,一边磕着,看到张氏进来,鼻子里哼了一声,便阴阳怪气的说道,“哟,看看这是谁回来了?我就说嘛,那边哪里有钱建什么房子呀,不过是为了面子吼两声罢了,这不,若是真有钱建房子,怎么不留三弟妹在家里吃了晚饭再回来呢?好歹,三弟妹一大早就过去了,也忙了一天了,连饭都不留,也没有这样做人的呀。” 张氏也没有说话,只牵着两个孩子要往自己房间里去。她现在虽然还是住在这里的,可,她连一句话都不想跟陈氏说了,不说话,也是为了避免再起矛盾。 王氏听见陈氏的声音,她从屋里出来,从那天帮着林大山交了一两多银子的宅地钱后,她心里就一直不舒服。就好似从她的心里剜了一块肉似的。听到自家大儿子要建房子,她压根就是不信的,连买宅地的钱都要自己出,还有什么钱来建房子呀。可是,最近一直听到村里人说老大到处叫人帮忙,还开出每天二十文钱的工钱,连中午饭都包了,王氏心里是复杂的。她既希望是真的,这样看来,老大家里还是有钱的,自己到时候使点办法,把老大的钱弄到自己手里,可不是一两银子那么简单的了。可,她又不希望是真的。这样一来,老大就建不了房子了,到时候那桑玉只怕也会在村里丢尽了脸。一想到桑玉丢脸的样子,王氏心里只觉得一阵痛快。 只是,她跟桑玉积怨已深,也不好特意去打听,听说今天林大山家里开工,一大早的,三儿子就过去帮忙了,连张氏也跟着过去了。王氏心里着急。在家里等了一天,好不容易捱到张氏回来了,忙急冲冲的跑出来。就想打听清楚,老大家里是不是真的跟村里传的那样。 王氏是婆婆,张氏再不喜欢她,也不能不回话。 她表情淡淡的,并没有表现出厌恶或是不耐烦的样子。就跟以前木讷的样子一样的。牵着两个女儿的小手紧了紧,低垂着头恭敬的回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只在大嫂家里帮着做饭,也只去送了两次茶水,确实已经开工了。” 王氏想知道的张氏都没有说。她不免有些生气,心里怪张氏笨得很,难道就不知道问吗? “哼。难道你就不知道问吗?你男人在外面干活那么辛苦,你却连他的工钱都不问,你每天的在家里歇着,哪里知道赚钱有多难。哼,好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我问你,你去那边帮忙。那女人给你多少的工钱?” 王氏想着桑玉既然敢开出二十文一天的工钱,想必张氏在那边做事也是有银钱拿的。不说二十文,十几文钱也该有吧。都是一家人,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自家人。正巧自己跟陈氏李氏也没有什么事情做,还不如都去那边帮忙。还能全了自己的名声。再说自己说是去帮忙,难道那桑玉还能真叫自己做不成。好歹自己也是长辈,她难道还能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吗?到时候,还不是乖乖的把钱拿出来。自己不做事,还省了一天的饭菜,还能有钱拿,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呀。 王氏这样一想,更觉得行得通。眼睛发亮的看着张氏,张氏似乎没有感觉到王氏的目光,语气依旧是木木的,“大嫂并没有跟我说工钱的事情,想必是想着都是一家人,是不用给钱的。” 王氏打的什么注意,张氏虽不清楚,可也知道,不是什么好的。只,她说的也确实是真的,桑玉是没有跟她提过什么工钱的事,当然,她也没想过要什么工钱。自家男人是亲兄弟,去帮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还拿了钱,她本就很慰藉了。如今,只是希望那房子能尽快建好,她也好快些搬出去。 王氏原本以为多少还能有个十几文钱,她还想着她跟陈氏李氏三人过去,一天也能有个四五十文钱,那陈氏李氏又吃得比猪还多,自己还能把老二老四并两个孙子一起带过去,家里也省下好多的米粮。早早的算计好,乍一听到张氏说没有钱,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居然大声的呼道,“什么?没有钱?” 张氏点点头,也没有说话。 王氏气极,又是骂张氏笨得跟猪似的,都不知道问清楚了,又骂桑玉小家子气,舍不得银钱,花那么多钱找人帮忙,却不知道便宜自家人。 张氏也不愿意听,跟王氏说了一声,便带着两个孩子回房间去了。 傍晚的时候,林大山回来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是何大跟林大有。 桑玉早就把饭煮好了。虽然她会做的菜不多,可她也在乡下待过,奶奶曾手把手的教她做过菜。再者来说,她也算是一个美食爱好者,喜欢美食,自然,也喜欢钻研美食。 做饭的时候,桑玉便多做了些,就是担心林大山会带人回来,到时候饭不够可怎么好。那菜倒是现成的,中午已经洗好了,只管用就是。 林大山洗了手,便去厨房里帮着桑玉弄饭。他可没那么多顾忌,一切以媳妇儿为重,再说,这是在自己家里,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桑玉那小胳膊小腿的,可别累坏了。便让桑玉去叫何嫂子跟张氏带着孩子过来吃饭。 桑玉见确实用不着自己,也不再坚持,洗了手就出去了。 何大跟林大有只说不用麻烦了,让她们在家里吃就好,哪里还用得着过来。 桑玉让他们随意,自己便出去了。 江氏那边已经是把饭都做好了的,说是就不过去了。这天气也大,那饭菜如是不吃,只怕明天就坏了,可惜了。 没办法,桑玉又去找张氏。 桑玉最烦的就是去林家了,她每一次来林家都没好事。站在院子外面,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好了心里准备,便推门进去。 王氏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就听到大门被推开的声音。一看,就看到桑玉站在门口,已经是在往里面走了。 张嘴就想骂。又想到桑玉的厉害,又顾及到她现在手里有了银子,硬是把那口恶气咽下,只硬着声音说道,“你来做什么?” 陈氏也不嗑瓜子了。竖着两只耳朵听着。 桑玉也不愿意跟王氏多说话,只说自己来找张氏的。便要往里面去。 王氏心里气极,恨桑玉不把自己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站住。” 见桑玉停下来回头看她,王氏想起桑玉现在手里是有了银子,嘴里的语气不禁软了起来。 “我听说你们建房子,去找村里的人帮忙。还开出每天二十文的工钱。你有这等事,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你爹,你两个弟弟都能去帮忙的。没得便宜了别人。你二弟又是读过书的,也能帮你们管管账。就是我跟你几个弟妹,也能帮着去买点儿菜,做做饭的。都是一家人,难道自家人还能坑了你们?倒是便宜了那群外人。” 桑玉还以为王氏叫住自己要说什么呢。原来是要说这个啊。桑玉心头冷笑,叫你们去帮忙。只怕她折了银子不说,那房子什么时候能建成还是未知数呢。真好笑,还叫林大发来帮自己管账。自己就那么点儿钱,还用得着别人管账,就算管,那也是自己来管。这王氏也真是好笑,从来没有听谁说过,自己的钱要让别人家的来管的。叫林大发来帮自己管账,只怕自己的钱,没两天就无缘无故的就没了。现在自己都还没找到怎么赚钱呢,一分一厘都是不能浪费的。 难道这王氏真当自己是冤大头不成? 桑玉只看着王氏笑,王氏被她看得全身发毛,半晌,桑玉才慢慢的说道,“说到帮忙,这里,倒是有一件事要麻烦娘了。” 王氏原以为是没戏了,凭着桑玉那聪明样儿,又素来跟自己是不合的,哪里会答应自己。现在听到桑玉说有事情要麻烦她,王氏连问都没有问,便一口答应了。 桑玉嘴角带着嘲讽,看着王氏,慢慢的说道,“听说娘做得泡菜是村里最好的,我家里也没有什么吃的,便想让娘给我两个泡菜坛子,我好用来招待客人。” 那王氏还以为桑玉有什么好事要便宜她,却没有想到居然是要找自己拿泡菜。王氏当即就气得脑门生烟了。 原以为那老大家里还是有钱的,现在看来,有个屁的钱。连个菜都买不起,只能用泡菜来招待客人。王氏原先还存着些希望,如今,倒是半点都不存了。 刚想拒绝,想了想,便说道,“我家里虽有几坛子泡菜,可我的泡菜都是极好的,就光是那坛子里的萝卜青菜,也都是我洗的干干净净的,那里面的盐,也都是我买的好的,我那泡菜,就只有我能泡的出来,这村里,还没有人能比得上呢。” 王氏这话里的意思,便是让桑玉拿钱来买。 桑玉自然清楚,可她又清楚王氏的为人,也不说钱的事情,便提出要去看看王氏的泡菜坛子。 王氏倒是爽快得很,领着桑玉去了,那陈氏眼珠子转了转,便跟在他们身后,也去了。 王氏揭开一个泡菜坛子的盖子,立马一阵浓郁的泡菜香气溢出来,直酸的桑玉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桑玉咽了咽口水,心里暗道,没想到那王氏那么无赖的一个人,居然泡的泡菜这么香。 定了定神,便挑好了一个泡菜较多的坛子,对王氏说道,“娘做泡菜也不容易,我这里有二十文钱,就当是给娘的辛苦费了,我家里也没有坛子,娘就把那坛子也给了我吧,我再加十文钱,就当是买那坛子的钱好了。”说罢,便从怀里掏出三十文钱来。 王氏没想到自己这不值什么钱的泡菜居然卖了三十文。当即就脸笑得跟花儿似的,乐呵呵的把钱收进怀里。还让陈氏帮着把那坛子泡菜给桑玉送过去。 她到底还是记得桑玉身子不好,哪里能抱得动那么大一坛子泡菜。 陈氏原本还以为林大山有钱了,却没想到居然要用泡菜来招待客人,心里狠狠的把那林大山跟桑玉鄙视了一番。又听王氏说让自己把那坛子泡菜给桑玉送过去,心里更是不满到了极点。 可是,她又不能顶嘴。 憋着满肚子的气就要去抱那泡菜,心里想着自己待会儿一定要“不小心的”摔一跤,那劳什子泡菜有什么资格让自己抱的。 桑玉却制止了她,说是二弟妹身娇肉贵的。哪里能做这等的粗活,还是让三弟妹来做的。 王氏想着也是,那张氏就是个命贱的。她做惯了粗活,性子又木,最是讨人厌了。 便叫陈氏去把张氏叫来。 陈氏得了命令,便喜滋滋的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张氏便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林春风跟林春雨见了桑玉。眼里闪过一道亮光,又见王氏也在,当即就把缩回了张氏的身后。 王氏最看不得张氏这低眉顺眼的样子,她又讨厌桑玉张狂的样儿。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得王氏的心。 也不给她一个好脸色看,指着那坛子泡菜就对张氏说道,“老三家的。你帮你大嫂把那泡菜坛子搬过去。她身子弱,搬不动那些。” 张氏只诺诺的应着,王氏见她这样。心里更是嫌弃。 张氏常年干活,也有一把子力气。那泡菜坛子也不轻巧,张氏找来了个背篓,才把那泡菜坛子装好,背着走。 桑玉一手牵着一个小丫头。两个丫头也对桑玉熟悉起来了,一路上叽叽喳喳的。特别是林春雨那小丫头,好似有说不完的话,林春风却说得很少,她的手被桑玉窝在手心,只觉得大伯娘的手好温暖,好细滑,柔柔的,跟那温水一样,好舒服。 “三弟妹,可真是谢谢你了。原本是叫你过来吃晚饭的,还让你帮我干活。” 张氏却觉得并没有什么,她做这些事情做惯了,却从来都没有人对她说过一声谢谢。瞬间有些感动了。 她还没有做饭。虽说已经分家了,吃住也跟王氏等是分开的。可家里也就一个厨房,她每次做饭,都是要等王氏那边做完了,她才能做。有时候还会被陈氏诬陷她偷用了家里的东西。张氏心里委屈,可想着再过不久就能搬出去了,只隐忍着,盼着那一天能早些来。 两人一路说着话,没过一会儿,便到了家。 此时,林大山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桌子上摆了好几个菜,就等桑玉了。 桑玉让林大山赶紧出来帮着把那装泡菜坛子的背篓接下来,又把那泡菜坛子搬进屋里放好,大家才入席。 张氏牵着俩丫头有些局促的站在桌子边,也不落座。这么多年,她很少上桌子吃饭,一般都是等着林家人吃完了,她才在厨房里吃点东西。两个女儿更是没有上过桌子,只在小碗里夹了些菜,坐在小板凳上吃。 这些。桑玉并不知道。她见张氏只站在桌子边,也不坐,只当她不好意思,毕竟,这桌子上的都是男人家。 笑道,“三弟妹,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坐下吧,菜都要凉了。看我们的春风春雨,都饿了吧。来,大伯娘抱着坐下,就挨着大伯娘坐好不好啊?” 林春风有五岁了,也有些懂事了,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只羞赧的挨着张氏。林春雨才三岁,桑玉白天的时候又给了她好些糖果,她现在都还记得那味道。桌子上那菜的香味早就跑到她鼻子里了,听见桑玉说,忙点头,“我要跟大伯娘一起坐。” 桑玉捏了捏她瘦瘦的小脸蛋,说了句真乖,便抱着她坐下。 张氏见小女儿已经上了桌子,她要是再不落座,也不太好。也拉开板凳带了林春风坐下。 桑玉原本就做了个肥肉。她不喜欢吃肥肉,可这里的人喜欢呀。幸好,她以前在网上看到过几个用肥肉做的菜。今天,她做的便是其中一个。 先把那巴掌大一整块的肥肉放在锅里煮熟,却不是煮烂。再把肥肉捞出来。晾干,用刀细细的把那肥肉切成一厘米大小的方块,保持住一整块的样子。放在碗里,用糖跟酱油在那皮上抹均匀了,来回几次,那碗里事先放些干咸菜。如此,便放在锅里蒸,直把那肥肉蒸的烂熟才算好。 这样做,肥肉吃起来也不会太肥。因着有咸菜的关系,就算是不加盐。那肉也是有味道的。而且,因着抹了酱油的关系,那肥肉看上去也不是白花花的。竟是紫红紫红的。 桑玉给小丫头夹了菜,又想起自己今天买了酒的,便嘱咐小丫头好生坐着,自己去把酒找出来。 有了酒,男人们吃饭也更有了兴致。 桑玉自己吃得不多。不停的给俩小丫头夹菜。林春风跟林春雨小嘴儿吃得满是油光,脸上更是满足。 张氏看着,心里只觉得心酸极了。 又看着桑玉毫无芥蒂的照顾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她心里只有愧疚的,羞愧自己当时还想着让桑玉出头,自己等着结果便是。 吃过了饭。时间也不早了,张氏帮着桑玉收拾了碗筷,便带着一家人回去了。何大也回家去了。 桑玉累了一天,洗漱了,也没跟林大山说上两句话,便睡着了。林大山心疼她累坏了,只恨自己没生出三头六臂。赶紧的把那房子建好。 第二天,桑玉醒来。就不见了林大山,便知他去干活去了。 林大山从来都是勤快的人,再加上又是自己家里建房子,他自然比别人更用心,每天天不亮的就去干活了。也不见他累,竟是兴致高得很。似乎完全不见得有多辛苦。 他并不是铁人,当然也会累,可是一想到桑玉是高兴的,他连干活都觉得全身都是用不完的力气。 桑玉也没有闲着,每天跟江氏张氏变着法儿的做好吃的,也不心疼那肉,下午的时候,还做些稀饭饼子,并着从王氏那里买来的泡菜,一起给送过去。本来干活就特别费力气,特很容易就饿了。桑玉这下午的又送吃的过去,那边干活的补充了体力,房子也能建得快些。 原先还有些担心林大山能不能付出工钱的人,现在也放下心来了。 还不能放心吗?人家中午桌子上每顿都是有肉的,还不是细细薄薄的几片参杂在菜叶子中,而是一盆子大肥肉。那肥肉,一家哪里是能经常吃的,也一年就吃几次,还不管够,只尝尝味道罢了。还有炒鸡蛋,有时候是蛋羹。下午的时候还有午宵,虽说只是些稀饭跟青菜饼子,可那时候正好饿了,就着咸菜,也能吃不少。到晚上回家,都还没有饿呢。 众人原先还有些忐忑的心,此刻也放进了肚子里。只把精力放在干活上面。人家连肉都买得起,还不是偶尔买一次,却是天天都有的,难道还能缺了你那点子工钱不成。 只,众人心里头都有个疑问,村里人谁不知道那王氏的为人,更清楚林大山的家底。如今看这样,难道是那桑玉有不少钱? 尤其是村里的妇人们,本就八卦得很,平时里没事儿就这家长那家短的。都在猜林大山家里是怎样有那么多钱的。暗地里都在叫自家的媳妇儿或女儿多去找桑玉说话,好细细的打听清楚。 江氏听到了,却只是笑。有人知道她跟桑玉走得近,便向她打听。江氏只笑着说道,“这都是人家家的事,哪里能告诉我。若是你家赚了钱,你会争着抢着把这事跟别人说吗?” 没有人会那样做,藏还来不及呢,还告诉别人,是想没事儿招来麻烦吗?谁家没几个极品的亲戚呀。 只是,众人心头的疑问非但没有消除,反而更深了。 最快更新,请。 第六十三章 事端 不光是村里别的人心中疑问,就连张氏心头也觉得奇怪。当初分家的时候桑玉还在昏迷,她身上早就被王氏等搜了个遍,除了她手腕上戴的镯子,一点儿值钱的东西都没有的。若是说桑玉把那镯子卖了,得了些钱,倒是还说得通。可她明明瞧见了那镯子还戴在桑玉的腕上。晚上躺在床上,张氏就跟林大有说了这件事情。 林大有略想了想,便说道,“你也别去掺和这件事,咱只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是了,大哥家里的房子最多再过半月就上大梁了,咱也不多久便能搬过去。大嫂是个好人,你有空,便多去大嫂那里走走,妯娌俩说说话,也比待在这里好,也省得你心情不好,又担心女儿。” 林大有的意思张氏也懂,便是叫自己多跟桑玉走动走动,那林大山突然就有钱建房子了,只林大山是没有办法赚那么多钱的,剩下的,便是桑玉了。她一定是有赚钱的法子在。 自己跟桑玉多走动,她有了法子,也能帮衬着点儿自己。现在家里的银钱都窝在王氏的手里,虽然分家的时候,分了二两银子,可坐吃山空的,两个女儿一天天的长大。若是找不到赚钱的路子,只靠着那地里的庄稼一年能存下几个嚼头。 当即便点了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 却不说张氏这边,那王氏原先还有着怀疑,后来桑玉过来要泡菜坛子,说是给工人们下饭吃的。她心里还想着,哪里是有什么钱的,不过都是村里那些长舌妇们传出来的。不然,炒上两个青菜,也比吃泡菜好吧。 她想着桑玉的窘迫,面上却硬撑着。心里得意了好久。就连看张氏都顺眼了许多。甚至有一次还善意的提醒张氏,可别天天的往那边去帮忙,到最后,一点好处都没捞到。 张氏只低头不语,第二天依旧还去桑玉那边。 后王氏又听到传言,说桑玉其实有钱的,不然那么一间房子,别人家里都是用黄土堆的,偏他家里,硬是用石头砌的。那石头打得平平整整的。有人去找常石匠问了下那石头的价钱,常石匠也是爽快的人,他又做的是石头的生意。也不能隐瞒。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便说二十文一块。直把那人吓得抽了口气,也不再多问。常石匠又问是不是需要石头,价格还可以谈。那人却慌忙摆摆手,连说家里有事。便飞快的走了。 桑玉后来知道了,也只笑不语,只是那些石头也用不完,二十文一块的石头,也不是巴掌那么大一块的。只让林大山去跟常石匠说,要把剩下的换成石板。好铺在屋内的地上。桑玉最是讨厌乡下那泥巴地了,每到下雨,一脚的泥水进来。搅得整间屋子的地面都湿透了。 再说了,石头的地板就跟那现代的地板砖似的,又好打理,又干净。 王氏最近心里跟猫抓似的,现在村里到处都在传林大山家里赚了不少钱。向来林家的钱都是抓在她手里的,她心里自然不舒服。想了想,还是把林大有喊到一边,悄悄的问那边给了他多少的工钱。 林大有本就因为自己媳妇儿女儿的事对王氏多有不满了,听到王氏朝自己打听,也不想跟他说什么。脸上带着点儿嘲讽的笑,说道,“我哪里知道的。我是去帮大哥做活的,哪里还能要大哥的钱,说出去也让别人笑话。” 王氏听见自己三儿子居然说没有要工钱,自己这个儿子不会是脑子被门夹了吧,送上门的钱居然还不要。 当即就尖声叫了出来,“什么?你居然没有要工钱,你大哥可是给别人开了二十文每天的工钱呢。你是他亲弟弟,只怕还更多。你若是不想要,拿我给你存着也是好的。也好过便宜了别人。” 林大有向来知道自己这亲娘的性子,也没有多想。王氏见他不语,便又问林大山给那些人的工钱到底是多少,可付了没有。 林大有因着前段时间出了好些事,也不想什么话都跟王氏说清楚了。只说是不清楚,也没有见着工人们领工钱。 王氏抿着嘴,心里在思忖着无论如何都要从桑玉那儿剜出一坨肉来。 桑玉正在跟江氏张氏想着中午要做什么菜,眼角不经意的就看到王氏过来了。桑玉心里顿时一紧,该不会是来闹事的吧。反正,不是闹事,也不是什么好事。 江氏跟张氏自然也看到了王氏过来了。林春风跟林春雨心头有些害怕王氏,便跑过来扯着张氏的衣袖躲着,也不说话也不玩了。 王氏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现在村里人都在说林大山建的房子是怎样怎样的好,她向来自视甚高,又有林大发给她赚足了面子,一向看不起自己这个大儿子,自然,连他修的房子也不曾去关心过一眼,就连那林老头儿,也不曾问过一句,只每天的吃饭溜达。 如今村里议论纷纷,都说;林大山是有钱了。王氏从来都是个贪财的,她心里也好奇了,可是却从林大有跟张氏嘴里问不出什么,又有陈氏李氏每天的在她耳朵边说着村里的传言,王氏只觉得还是自己亲眼看了,才是最真的。 先是去林大山建房子的地方转了一圈,只林大山忙得很,竟是没有看到王氏。王氏看着那平平整整的石头墙壁,再过不久便要上大梁了吧。也顾不得把林大山叫来,只心里猫爪似的,便朝林大山家里走去。 桑玉对王氏向来没有什么好感,每次王氏来,总没好事。 见桑玉几个只看着自己,也不说话,王氏脸上一笑,说道,“哟,在忙着呢?老大家的也真是的,自家人不用,让人见了,难免外道得很。” 说着,便自来熟的挤开一个位置,拿起地上的菜。也跟着摘了起来。 桑玉见王氏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一来便是骂人的,心里冷笑,不过,面上却是没有看出什么来。 王氏一边摘着菜,一边朝桑玉打听着建房子的事情。她来,本就是为了证实那些消息来的。不然,她才不做这些没回报的事情呢。刚看着那才建好了一半的屋子,王氏心里就动了。那房子跟乡下的完全不一样,用石头代替黄土建成。看着又结实又好看,自己家里的房子已经是好多年的老房子了,如今人多了。也不宽敞。老二又是个有出息的,哪里能住那样的房子,也只有那新房子才能配得上他。 不得不说,王氏是真心疼爱林大发,时时刻刻心里都是想着他的。可林大发是怎样。那就不得而知了。 桑玉原就知道王氏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现在又听她旁敲侧击的问自己房子的事情,又是工钱又是材料钱的,还说林大发能光耀林家的祖宗,若是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以后定会记着大哥的好的。 她若是再猜不出王氏心里的想法。可真是白活了。 桑玉心头冷笑,这房子都还没有建好呢,就来打主意了。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她好生生的房子,凭什么让给林大发住呀,先前就把房子让给林大有了,真当她就这么好欺负。还说什么一家人。 只听得桑玉叹了口气,“原本我就年纪小。以为那建房子不过是用土堆了盖上瓦便是了。却又担心那黄土被雨水冲了,就想着用石头来。哪里知道。一块石头都那么贵,要二十文钱。因着人手不够,又请了些人,还得好饭好菜的伺候着。我虽然做绣品赚了点儿钱,可如今,却是连瓦都买不起了,工人们的工钱我都还欠着,说是月底发,如今一个月都过去大半了,家里完全拿不出银子来,就连买菜的钱都要没有了,才向娘要些泡菜。只刚听到娘说咱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都还连着筋呢。我就感觉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要不,娘就先借我些银子周转周转吧。先把工人们的工钱发了,毕竟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是拖着,也不好。” 桑玉有些羞赧的望着王氏,连手都伸出来了。那纤细白嫩,却是看得王氏心头发闷。 她本就是来向桑玉要钱的,刚桑玉那一番话,直炸得她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眼前也清楚了,是桑玉笑盈盈的脸。脸一下子就白了,看着脸色很不好。 当即就骂道,“什么?你没钱,没钱你建什么房子,还不如把那闲钱存起来,以后给你侄儿考状元用呢。哼,连工人的工钱都付不上了,我看着啊,还是早些停工吧,省得以后一个村的,见着不好意思。” 王氏自是不信的,你若是没钱,还能盖房子,还能把那比肉还贵的石头不要钱似的往家里搬。只她知道在桑玉这里是占不了便宜的,若是把桑玉给惹毛了,自己丢了面子不说,还得不了任何的好处,也只会被村里人说自己这个当婆婆趁火打劫,占了儿子建房子的钱。 还是要从自己儿子那里入手。 只是如此,她心里还是不痛快,骂骂咧咧了好一阵子,看桑玉有些变了脸色,她才不甘心的走了。 桑玉一句话没有说,看着王氏有些肥胖的身体挪出自家的院子。她不以为然的朝江氏张氏笑笑。林春风跟林春雨见王氏走了,也轻轻的吐了口气出来,桑玉又去屋内拿了两块点心塞到两个孩子手里,让她们一边去玩着。 却说那王氏,自来找过桑玉后,便再也没有来过,只是隔三差五的去找林大山,偶尔还带着东西,也不过是些野菜饼子。只把林大山喊到一边,问他建房子给的多少的工钱,又问建房子的材料花了多少钱,付钱没有,就连中午吃饭吃的什么都问了。 最开始的时候林大山还能好生的跟王氏说两句,虽然王氏问的他都是知道的,若说在以前,他定是知无不言的。可近些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林大山心里多多少少的也对王氏有不满了。只说了些无关重要的,到最后王氏问他付钱没有。林大山连想都没有想,便说还没有付钱的,就连那工钱也都没有付的。 王氏心里不相信,觉得林大山没有跟她说真话,她心里是认为桑玉是有钱的。便觉得林大山在骗她。见天的来找林大山。林大山本就担心这房子不能按时完工,拼了命的干,就连晚上,桑玉睡着了,他都还会悄悄的去工地上。现在又被王氏耽搁,若说一两次还没有什么,现在天天的,林大山心里憋着气,本来建房子用的都是桑玉的钱,这本该是他这个大男人该做的事情。却要靠媳妇儿了。他就只有那一把子的力气。 所以,对着王氏,也有了些怨气。只说忙。太阳大,让王氏回去歇着吧。 王氏见大儿子对自己这样,又是唉声叹气,又是说儿大不由娘,心里只有媳妇儿了。说自己住着好房子,却让爹娘住那土泥房子。又说林大发是全家的希望,是全家的光荣,是村里有头有脸的能断文识字的人,住着跟村里许多人一样的土泥房子会丢了尊重。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林大山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说我都分家出来了。你还跟我说那些有什么用呢,再说了,这房子可不是我的。我一分钱没有出,有什么决定权呀。 林大山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只让王氏赶紧回家歇着,也没有接王氏的话,抹了把汗水。便转身回去继续干活了。 刚才都耽误了那么多时间,得做多少事呀。 再说了。自己又没有钱,娘跟我说那些有什么用呀。 王氏见以前最听自己话的林大山居然理也不理自己,一口气憋在心里差点没被气死。 心头更是把桑玉恨上了几遭,暗自发誓,以后就算来请自己,她也绝对不会搭理的。 恨恨的看了眼那还没有建成的房子,朝地上吐了口口水,便转身离开了。 那之后,王氏再没来找过林大山,林大山可算是松了口气。 眼看着桑玉家的房子就要建成,村里说什么的都有,来看那房子的也多,乡下人平时里都没有事。就连陈氏李氏也来看。 只回去后,又说了许多桑玉的坏话。王氏听着心里更是不舒服,气得天天在家里骂人。 却说在桑玉房子上梁前几天,又发生了一件事。 何大家里,赖氏又来了,说是何大的大弟也要准备建房子,让何大去帮忙。 何大自上次后,已然是跟那边闹翻了。这么久,也从来没有去过那边一次。在他看来,跟那边唯一的关系便是何老头儿,可何老头儿显然是早就不管他了,心里只有那女人跟那群连爹是谁都不知道的儿子。何大伤心透了,反正每月的养老钱也都是给了的,自己也没有必要去了。去做什么,还不是被人使唤。 原以为赖氏不会再上门,至少不会再说让自己去那边帮忙了。可他明显的低估了人的无耻程度。 何大听到赖氏的话,心头只是冷笑。 哼,都要建房子了。想前不久还来要银子,说是养老钱每个月给太麻烦,还不如一下子把一年的都给了。 那段时间,江氏跟着桑玉赚了些钱,本来是打算存着以后给孩子们上学堂用的,哪里能动用。赖氏又去何老头儿面前委委屈屈哭诉了一番,说是何大嫌她不是亲生母亲,不尊重她,连养老钱都不给了。气得那何老头儿拿着棍子,也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往何大的身上使。何大也没有躲,硬生生的挨了不少。 到最后,还是把钱给他们了。 却没想到没过多久,便跟那边闹翻了。 此时却说要建房子了,何大可不会以为那赖氏舍得把自己的儿子的分出去。 确实,这些年来,赖氏掌管着何家的银钱,手里的银钱虽没有桑玉的多,可也有好几两的银子。儿女们也都各自成家,家里的房子也不够住了。看着桑玉建的房子,赖氏心也痒痒的,不光是她,便是她那几个媳妇儿,也看着眼馋得很。想来想去,又商量了好几天,算了算花费,赖氏还是决定建了。 只他家里是请不起那么多人的,也舍不得给那么高的工钱,至于管饭嘛,也是可以的,只不过你要想吃肉或是吃些好的,就是妄想了。赖氏是决定让几个媳妇儿去山里找点儿野菜,做几个野菜饼子就是了。连家里的泡菜都舍不得拿出来。 这般的寒酸,也就只有赖氏有那个脸去做。 原先赖氏是不打算要让何大来帮忙的,毕竟前不久闹成那样,到现在,何老头儿心里还有气呢。 只不过,家里请来帮忙的人,才做了不过两三天就不来了。原因是为啥呢? 还不是因为赖氏太抠,给的工钱少不说,说好的中午管一顿饭,不是青菜便是野菜饼子配苞谷面疙瘩。原都是想着人家林大山那边建房子,给的工钱高,不光管午饭,还顿顿都有肉。这何老头儿家里,怎么也要比林大山家好吧。而且,就算你不是顿顿有肉的,连自己家里吃的都比不上,有什么意思。工钱还低,还不让人休息,歇一会儿就被骂偷懒。谁受得了,还不如在家里待着舒服呢。那个几个钱,受那些气。脑子有病吧。 渐渐的,在何家干活的人越来越少,当然,赖氏为了省钱,也没有请多少人。到最后,石头泥巴的乱了一地,赖氏没有办法,才想起何大来。 心里想着,这都多久了。何大两口子也该消气了吧。再说了,跟长辈生气那本就不孝了。便跟何老头儿商量了一下,就去何大家里了。 何大也没想到赖氏居然还会来,还是来找自己帮忙。 当即就一口拒绝了。 那赖氏也有心计得很,被拒绝了也不再说什么,只回去后又添油加醋的在何老头儿面前把何大说了一通,末了,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我原想着他恨我就恨我吧,可你是他亲爹,如今他却是愿意帮着外人,赚那每天二十文的银子。他跟那林家的老大一向关系比亲兄弟还好,兴许连工钱都没有呢。却不愿意来帮家里。” 这一番话直说得何老头儿火气上冒,连烟杆子都甩在地上,气冲冲的找何大去了。 何大哪里肯听他的,他只觉得上一次那件事,自己对这所谓的亲爹唯一的一点感情都被磨完了,现在心里剩下了怨。 想也不用想,这何老头儿来必定是那赖氏回去说了什么。 不管说了些什么,都不是什么好话。 这么多年,何大早就看得一清二楚的。 听到自己亲爹命令似的叫自己回去建房子,何大脸上只冷笑,等他说完了,何大也不罗嗦,直接问他给自己多少的工钱云云。 那何老头儿当时就气晕了,亲生儿子给自己家里帮忙还问工钱,这是个什么道理的。 何大心头只冷笑不已,便是亲生的儿子,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任着被人欺负,亲情固然是奢侈的东西,也被磨完了。 到最后,何大也没有松过口。 那何老头儿没了办法,只每天的到林大山那工地上去闹,赖氏也去帮腔,还躺在地上不起来,嘴里只说林大山拘着何大帮自己干活,连他家里都顾不上了。又说那何大贪图银钱,为了每天二十文的工钱,不顾家里的老父亲之类的。直闹得众人没有办法干活了。 桑玉气极,她那房子本就是挨着村长家的,去工地上看了一眼,那赖氏躺在工地中间,嘴里还在说着什么。桑玉也不愿意多听,直接就去了村长家里。 到最后,还是村长出来解决了这事情。 他把何老头儿狠狠的说了一顿,直说他越老越糊涂了。又把那何大说了几句。 何老头儿也不敢再来林大山的工地上撒泼,只每天的按时到何大家里报到。何大跟江氏烦不胜烦。 到最后,桑玉的房子建好了,他们家的,该在地上的,还都在地上。 第六十四章 生计问题 房子上了梁,桑玉去了一趟镇上。村里大部分人用的都是那种粗瓦,一文钱可以买十张的,她不愿意用那种,粗糙就不说了,还特别容易碎。到最后,她定下的一文钱三张的青瓦,因为她要得不少,最后说成的价格是一文钱四张。 桑玉很满意,先付了定金。 房子建好了,林大山并众人又用些碎石头,砌了一个院子。只还没有把大门装上。 房子彻底完工的那天,桑玉四更天就坐牛大爷的车去了镇上。她去看了那房子,虽不如现代的好看,可也比那茅草屋好太多。而且,现在还不到十一月呢,她还可以提前就搬进去了。 买了一大车的菜,鸡鸭鱼肉什么的都有。还买了不少的糖果点心,江氏跟张氏过来的时候,桑玉已经买了东西回来了。正在厨房里收拾着呢。 江氏张氏一进厨房,就看到那堆在桌子上满满的东西,不禁吓了一大跳。 “桑玉,你这是做什么呀,咋买这么多菜?” 天虽然凉下来了,可这么多菜,能放多久呀。最多不过五六天就坏了。而且,这还都是些好菜。你看看,又是鸡又是鸭子的,还有那好多肥油的大蹄膀。 我的个天,就是过年,谁家也舍不得花那么多钱买这些菜呀,桌子上能有两三个就不错的了,若是家底差的,能吃上一个,就够想一年了。 江氏看着桌子上那一堆,眼睛都直了。就是张氏,也都惊得合不上嘴了。 虽然说王氏抠门,可她那也是要看人的。对林大发跟林大宝林二宝,却是大方得很,家里有什么吃的,或是布料。都是先想着他们。有时候林兰香从镇上回娘家,提了好些东西,王氏也是全部收着。不能放太久的,也是给林大发跟林大宝林二宝吃,谁要是夹了一筷子,王氏就呼天抢地的骂人。也就只有林大石能吃上几口,别人,你是想都不要想了。 但就是在林家,她也没有瞧见过这么多好东西在一起过啊。 此时,张氏把桑玉佩服得五体投地。心里又在猜她怎么这么有钱了。 桑玉一边整理东西,一边笑着说道,“我想着家里的房子兴许今天就能完工了。昨天我去看了看,也就只有点围墙没有修好了。就想好生的请大伙儿吃吃饭,也算是谢谢他们这些天来的帮忙。” 江氏没想到桑玉居然是这样想的,不是才不久前请了的吗?那时候可也是摆了十几桌呢。村里大部分家里都来了人的,王氏那么说不来的。还不是听到陈氏说桌子上有好多肉就来了。 只,这么快又请,江氏看着那一堆东西,比上一次请客还要好些,得花多少银钱呀。直把江氏跟张氏心疼得肉一跳一跳的。 中午的饭菜,跟平时并没有什么差别。大伙儿吃了饭。便坐在院子里歇息。桑玉把林大山喊到厨房里,跟他说了自己要请大伙儿吃饭的事情,还说让林大山出去跟他们说让家里人也一起来。 林大山本就是最听桑玉话的。他也没有心疼银钱,听到桑玉这般说,便很高兴的答应了。就走到院子里去通知大家。 平日里在林大山家里已经是吃得很不错了,顿顿都还有肉,又领着工钱。大家说什么都不肯。最后还是林大山说了,菜都买好了。若是不来的话,那么多菜,他们就两个人,也没有办法吃完,还得坏了。 大家也没有料到人家居然把菜都买好了,若是不去的话,菜是放不了几天的,得浪费多少钱呀。想着林大山也是才建了房子,手头兴许也没有银子了。算了,就吃吧,大不了他以后要帮忙的地方,自己搭把手就是了。 下午,也就只花了一个多时辰,那未砌完的院墙就完成了,因着时间还早,又都干了活,大伙儿便说要回家洗洗。林大山早先得了桑玉的指示,只在最后加上一句,“晚上过来吃饭的时候,记得把家里人都叫上。不然菜可就浪费了。” 众人点头离去。 林大山这房子终于是建好了。他站在院子里,虽然院子还很脏乱,可,这也算是自己的一个家了。 略站了会儿,林大山便回去了。桑玉还在忙,他得回去帮着呢。 林大有跟何大也回去换了身衣裳,便过来帮忙了。 就连林春风跟林春雨,也没有闲着,小小年纪的,蹲在一旁摘菜。 一整个下午,桑玉几个都没有闲着。待到傍晚的时候,陆陆续续的就有人来了,也有带着小孩子的,桑玉从何大那里借了些板凳过来,也不够,大人们便坐在板凳上聊天,小孩子们就在院子里疯跑着玩。桑玉把从镇上买回来的糖果点心,拿了些出来,每个孩子分了几块。孩子们平时里哪里吃过这些,便是吃,也是极少时候的。孩子的母亲原本还有些怕桑玉,见她不分彼此,也不计较银钱的,给孩子们拿吃的,心里原本的担心就少了许多,有的甚至还主动跟她说起话来。桑玉只笑眯眯的。 这天晚上,林大山这里可是热闹极了,村里其他人又从门边过的,都伸个头往里边看,一看才知道,原来是林大山请那些帮忙的人一家人吃饭来着。 这顿饭,桌子上有鸡,有鸭子,有鱼,还有肥得滴油的猪蹄胖。这些菜,就是过年,一般人家里也不齐全的。如今,全都是吃到了。 这顿饭之后,好多人都在说,说林大山如今是不一样了。王氏那一家听到这话,心里直恨不得咬下桑玉一块肉来。 房子建好了。桑玉花了几天的时间,把里面整理好,打扫干净,便开始搬家了。 屋子里还没有家具,原来的家具又都很旧了。桑玉想了想,决定去镇上看看,若是遇着合意的家具。便买了运回来。 只,她这一买,就买了许多,女人是天生的购物狂。桑玉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原先的家具都送给林大有。反正他们人多,原先的家具肯定也是不够的。自己搬新家,家具还是新的好。 张氏自然是很高兴的。他们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能节约一点是一点啊。再说了,那还有些家具是林大山新做的,只是桑玉嫌那不好看。便不要。还能用呢。 就这样,桑玉搬去新家了。林大有跟张氏一家人也搬去桑玉原先住的地方了。 虽说房子建好了,桑玉高兴了两天。眉头又皱起来了。 为什么呢。 原来,她建房子已经花去了二十两银子了。手里头还剩得五两。 五两呀,够做什么。更要命的是,她到如今都没有想出来赚钱的法子。 林大山看她急得都瘦了,心里头更是恨自己无能。还要让自己媳妇儿操心家计。 自林大山的房子建好后,王氏心头跟压着块石头似的,不说王氏,就是林大发,心头也是不舒服到了极点。 曾几何时,自己那么看不起的一个人。如今居然住上了村里数一数二的房子。再一看自己,还是这土墙瓦房,跟一大堆的人挤在一起。每天吵吵闹闹的。真是烦死人了。尤其是现在村里都在说林家老大多有出息之类的,全然把他这个断文识字的给忽视了。 又恨王氏吝啬,想自己每年那么多束脩,大多都给了王氏,自己只留一点买酒喝。就连陈氏并自己的两个儿子,要用钱也是找王氏拿。如今。自己那没用的大哥都建了新房子,自己却还是住在这个破地方。林大发此刻心里怨气十足啊。 晚上吃饭的时候,见着桌子上全都是清一色的素菜,连一点子的肉沫子都没有,又想起那天去林大山家里吃饭,那桌子上可是摆着好几盆的肉,还请了那么多人。林大发越想心里越生气,猛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天天都吃这些,一点肉都没有,嘴巴里都要吃出青菜来了。不吃了。”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林大发会有这样的举动,在他们看来,林大发最是不食烟火的一个人,他最在乎莫过于名声,对于这些吃食什么的,他是完全不在意的。 再说了,这么多年来,都是吃的这些。也没有见有人说过什么呀。况且,就算是有人说了什么,还能敌得过王氏去。只要王氏愿意,一辈子吃这些清汤寡水的东西都是可行的。 只林大发不是随便的别人,他是王氏最得意的儿子。见林大发摔了筷子,林老头儿脸上不好看起来,王氏原先还在给两个孙子夹菜,立马就站起来,面色紧张的问道,“怎了啦,二郎,可是这些菜不合你的口味。” 其实王氏也不喜欢天天吃青菜,可是,买肉是要钱的,若是肉不要钱,谁还吃青菜呀,都吃肉去了。王氏一向最是吝啬的人,她自己倒是好,屋里藏了不少的好东西,家里没人的时候,她就躲在屋里偷偷的吃独食。所以,即使天天吃青菜,她还是能长一身的肥肉起来的。 林大发憋着一肚子的气,说道,“娘,我每年给你那么多的银子,难道家里就不能买点儿肉来吃吗?天天的吃青菜,早就吃烦了。若是你舍不得买肉来吃,那以后我让陈氏去买。肉又不是有多贵的,能花得了多少钱。” 陈氏一听林大发刚才说的让自己以后去买,心里不觉一阵喜悦上来,这是不是就是说以后他的束脩就交给自己了。 陈氏一想到以后自己手里也有钱了,顿时觉得连腰杆都硬了。这么多年来,家里的银钱都是掌握在王氏手里,就算是要买根针,也要从王氏手里要钱。陈氏早就受够了这样的日子。她暗地里也跟林大发抱怨了许多次,每次林大发都对她爱理不理的。她以为只有等王氏死了,她才能真正的管家。没想到今晚上,林大发会突然说这样的话,陈氏就觉得一块绝大的馅饼砸到了自己的头上。 当然,陈氏想到了,王氏自然也想到了。她心里慌张起来,脸上却维持着笑容,“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你要吃肉。跟娘讲就是了,娘去买来。哪里是舍不得了,只是想着你赚钱也不容易。你媳妇儿还年轻,哪里能管得了那么多钱。这样吧。你先去屋里看一会儿书,娘去给你买肉。”说着,就要起身。 其实林大发也不是真的想要吃肉,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吃什么的,他已经不在乎了,就是心里不舒服。他忍不住了才借着机会发脾气的。 见王氏真的要走,林大发也只皱着眉头说道,“好了。娘,别去了,今晚上就这样吧。你先坐下,我还有事情说。” 王氏是真的打算出去买肉的,她是真心疼爱林大发的。知道村里没有肉,想着桑玉家里前段时间买了许多,兴许还剩下了。自己说上两句好话,想必她也是会同意的。 就听林大发说算了,他还要说别的事。也就顺势坐下来。 林大发平日里很少说话,也从不过问家里的事情。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郑重的说话。就连林老头儿也放下了筷子。看着他。 林大发清了清嗓子,才慢慢的说道,“如今。大哥家里也是建了房子的,我想着咱家里这么多人,这些年我也有不少的束脩,是不是也能把家里的房子休整一下。总不好,我一个文人。以后大宝二宝考了功名,还住这样的屋子吧。” 林大发话中的意思。便是觉得林大山那房子好,他一向自认为比林大山有出息,要住的,肯定也是要比林大山住的好。 陈氏本来还不满,听到林大发说房子的事情,想着家里的房子是不是也要另外建了。这些天来,村里说得最多的,便是林大山家里的新房子有多好有多好的,陈氏早就听得一肚子火气了,偏又找不到地方发泄。如今听到林大发的话,顿时觉得一肚子的火气也没有了,若是家里新建了房子,自己也能扬眉吐气了。 王氏垂下眼睛,她也在想。虽说家里的钱,够是够了的,可用完了就没了。况且,那可是她存了好几十年才存了那么多的,便是自己的儿子,她也是舍不得的。 林老头儿也是同样的想法,再说了,这房子可是他当初辛辛苦苦亲手建的,住了这么几十年,都是有感情的了。这屋子还这么新,哪里用得着建新的。可是,儿子说的话也是对的,以后两个孙子是要有大出息的,哪里能住这样的房子,没得以后当了官被人笑话。 犹豫了半天,才慢吞吞的说道,“这事以后再说吧。我先想想。” 这一顿饭,就在这沉默中吃完了。 除了两个孩子,所有人心里都平静不下来。 而那边,桑玉洗了澡,便去床上躺着了。建的新房子,她独自拥有了一个很大的房间,房间里摆了一张两米宽的大床,现在还不是很冷,床上只垫了一层,再就是一床薄薄的被子了。另外,还有四厢的衣柜,一个梳妆台。她实在是不习惯跟别人睡一个房间,而且还是一个男人。虽然林大山对她很好,可,她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她完全不能接受自己未成年就跟男人睡一起了,说她传统也罢,说她矫情也好,反正她就是不能忍受。 林大山在沉默了好一阵子后,还是搬了出去。 桑玉觉得有些对不起他,晚上做了好多好吃的,想补偿他。可林大山似乎没有什么胃口,就连平时的饭量都比不上,盘子里的菜几乎都没有动过。 收拾好碗筷,桑玉洗了澡,便躺在床上睁着两只眼睛,睡不着。要不,还是让林大山进来睡吧,就跟以前一样。只要不和自己睡在一起,也没有什么的。 桑玉飞快的爬下床,才走到门边,又停住了。她手扶着门,就要打开,却又不想打开。 她拿不定主意。 到最后,林大山还是睡在了另一个房间。 林大山心情很是郁闷了一段时间,明明桑玉是他媳妇儿,却要和他分开睡,睡觉的夫妻是这样的啊。心里又想是不是桑玉还不喜欢自己,所以才不跟自己睡的。 想到这儿,林大山垂下了头。在他看来,桑玉那般美好的一个人,长得好看不说,还能赚钱,说话声音又好听。比村里的那些女人都好看多了。哪里是自己能配得上的。如今成了自己的媳妇儿了,就是自己的福气了,哪里还能要求那么多。兴许过不久,桑玉就会接受自己呢。这样想着,林大山竟也不生气了。空闲的时候便去山里打猎,桑玉吃够了肉,也不愿意吃了,便让林大山去镇上把打来的野味拿去卖了。 这也是运气。平日里街上卖的都是些家养的鸡鸭,这些野生的东西都是非常少的。不是说没有,只是很少。林大山常去山里。倒是能得了许多的野味。 无意中就被一家酒楼瞧见了。那家酒楼以野味闻名,许多镇上的有钱人都爱去,只是如今野味少了。也只能跟着镇上那许多的酒楼一样,做些常见的菜式。只那样一来,生意也清淡了不少。 如今有林大山供给野味,那老板连犹豫都没有,就对林大山说以后他的野味。酒楼都要了。兔子跟鸡这类常见的,一斤五十文。若是有不常见的,到时候再说。 林大山迷迷蒙蒙的走出来,看着手里沉甸甸的荷包,他感觉还在做梦似的。 眼前桑玉正在为赚钱的事情烦心,如今。他也算是有点子用了。 林大山在街上转了两圈,这是他得的第一笔钱,想了想。一定要给桑玉买点儿东西才好。 走来走去,也没有找到要买的。突然想起天凉了,桑玉却是没有厚衣裳穿的。便去了布庄,买了些厚实的棉布。他知道桑玉不喜那些花花绿绿的,还特意挑了颜色清淡的粉红色。那布料也不便宜。足足花了他手里的一半的钱。林大山也不可惜也不心疼,脸上傻笑着。幻想桑玉看到了会不会很高兴。 他手里还有些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给王氏买东西了。想必娘也是有钱的,自己这点儿钱,能买什么东西呢。想必娘也是看不上的。还不如存起来,以后多了再说。 桑玉没有事干,又不想去镇上,便把以前放着的布料拿出来,想了半天,才决定绣一块帕子。只她心里不能平静,那布料上才绣了几朵艳丽的梅花,便再也绣不下去了。扔在一边,自己趴在床上生气。 林大山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情景。 “桑玉,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若在以前,林大山是不会这样大喊大叫的,只他今天心里高兴,忍不住想把好消息跟桑玉说,也让桑玉别那么烦心。 桑玉恹恹的爬起来,声音中有些沮丧。 “怎么了。” 却还是没有出去。 林大山推门进来,把手上的布扬起来。 “我给你买了块布做衣裳,现在天凉了,你身上的衣裳太薄了,穿着会冷的。这块布又厚又好看,你穿着肯定很合适的。” 又把怀里的荷包拿出来,放到桑玉的手里。 “这是我今天赚的钱,你别想那么多,以后的事情都交给我就好。” 桑玉原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先是看到了林大山手里的布,然后再是钱。 难道这世界变了么。 桑玉手里沉甸甸的。她看着手里那个极其普通的荷包,有些蒙住了。 “这是?” 林大山见她呆呆的,可爱极了。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这是我打野兔子赚的钱。酒楼的老板说,以后我的野味他都要了。桑玉,你现在可以不用想那么多了。我会努力赚钱养你的。” 他这一番话说得桑玉心头暖暖的,若是可以,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会天天想着维持生计呀,她也想轻轻松松的,每天万事不管,有人疼着有人宠着。 听到林大山的话,桑玉下意识的就点点头。 林大山见状,更是坚定了以后一定要赚多多的钱,让桑玉过好日子。 第六十五章 纺车 林大有搬进林大山原先住的房子,连着地契房契,林大山也一并的给了他。 那房子也着实小,林大有也不若林大山那般,有钱盖新房子。而且,短时间内,他是没有钱来盖房子的,左想右想,房子无论如何也要休整一番的。先不说两个孩子大了,也要有自己单独的房间,总不能一直跟爹娘住在一起。况且,冬天就要来了,这小林村的冬天可是冻死人的,那地上堆积起来的雪,踩上去,就是厚厚的脚印子呢。想有一年的冬天,村里好几个老人都被冻死了。死的时候,那嘴皮子都还是乌紫乌紫的,看着可吓人了。一到了冬天,外面几乎就没有人出去了,除非是必须要去镇上买东西,不然,外面那么大雪,又刮着把脸都能吹烂的风,谁愿意出去挨冻呀。 本来在屋里就够冷了,还出去,有病吧。 这屋里四面透风的,那屋顶还碗大的漏洞,这到了冬天可咋办呀。再说了,还得趁着天暖去山里砍些柴火,不然这冬天可熬不过去的。 林大山本来就重亲情,一听林大有想休整房子,二话不说就来帮忙。因着桑玉对林大有两口子还算是好印象,也没有说不让林大山去,还把家里没有用完的石头什么的,都让林大山带了过去。 这工程量又不大,两兄弟说说笑笑的,十几天就把屋子整好了。 却说桑玉,现在不用打络子了,每日里就是绣花做活计,做久了也烦。有一次去找江氏说话,却看她把屋前的一大片苎麻割了,桑玉以为她是要割了来织布用,却见她把那一大堆的苎麻堆在院子里摊开。当时桑玉还有些不明白,以为是这边特有的纺织技术,却没成想,过了两日再去看,那苎麻已经晒干了,问江氏,才知道她是要拿去当柴火烧。 当时桑玉还特别惊讶的问她,“难道不是用来织布吗?” 毕竟,这苎麻是织布的原材料呀。在桑玉看来,小林村的人都算不得富裕。有的甚至很是不好,自己织布缝衣裳穿,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样也可以节约开支呀。 却见江氏很奇怪的看了桑玉一眼,足足把桑玉给看得完全摸不着头脑。才听她说道,“哪里是用来织布的,村子里这东西多了去了,都是没人要的。虽说知道可以用来织布,可谁有那个时间呀,织一匹布可要花不少时间呢,还织得不好。镇上的布有便宜的,还好看,扯上一块布。能穿几年呢。”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自己把小林村的人想得太穷了。哎,原自己穿着那磨得人皮肤生疼的粗麻布,便以为小林村的人都是自己织布穿衣的。敢情这村里的都是有钱的,也就只有王氏,才给自己穿那样的衣裳。 又听到江氏说村里到处都是这种苎麻,桑玉就来了兴致,毕竟。她以前也学过织布嘛,那时候。奶奶总是说,苏家主要是以刺绣为主,毕竟,苏绣苏绣,便是这样来的嘛。可家里最根本的,还是织布,说到织布,最出神入化的便是那天上的织女,以云为锦,以风为缎。 桑玉织布还算是可以的。至少,她看了那么多的古籍,其中许多的古老繁复的织法,她虽不能说精通全部,也能知晓一二。 “何嫂子,村里有许多这样的东西吗?我能去割些回来吗?” 桑玉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江氏,江氏笑道,“当然能了,这东西呀,也不是谁家的,到处都长得有,不光是村里,山上也多得很呢。明儿个,你就可以叫大山兄弟去山里给你扛一捆下来。” 当然,村里也不是完全没有织布的,有的家里实在恼火,舍不得花钱买布,就自己割了苎麻织布。只这乡下人也不在乎什么花样,能有个东西遮住身子就不错了,还管它穿得舒不舒服呢。 桑玉那那话记在心里,从江氏家里出来,在村里到处走了走,果然看见路边、田坎边、水塘边都是这种苎麻。正是到了苎麻成熟的时候,一片片的,长得又粗又壮的。 那天晚上,桑玉就跟林大山说了。林大山二话没说,第二天就拿着镰刀出去了。桑玉要跟去,他不让,说在家里好生歇着,免得一会儿身体受不住。也不等桑玉,一个人走了。 这些苎麻虽说不值钱,没人要,可有些人就是奇怪得很。这些东西没什么用,还占地方,可就是不让割。还说是长在他家的地方,就是他的。 林大山也不跟别人争,你的就你的吧,反正村里这么多,再不济,山里还有呢,难不成山里的你也不让割。 村里人看到林大山挑着那么大两捆苎麻,都奇怪的问他,要那东西做什么,还那么多,一捆一捆的往家里搬。 林大山只笑,说桑玉要用,也不知道做什么的。 想起桑玉,村里人都直摇头,她一向深居简出的,又跟王氏闹翻了天,村里人都觉得她是个蛮横不讲理的女子,都对她没什么好印象。这些东西,想必是拿回去烧的吧。 只,村里人习惯了去山里砍柴,这些东西,烧了又费柴不说,还灰多,还不如那些木头棍子呢。 也不再问。 林大山在村里割了好多苎麻,桑玉便问还有没有。林大山也有些奇怪,但还是没有说什么,拿起镰刀马上就去山里了。 林大山在外面割苎麻,桑玉便在家里把割好的苎麻打好麻,然后挽成麻团子,麻芋子,整齐的放进柜子里。 林大山连着去了山里三天,把那山外边的苎麻割得差不多了,桑玉这三天来,打麻,挽麻团子,手都要软了。只她的速度还是比不上林大山的。到最后,那苎麻堆了一院子,桑玉忙不过来,只得叫林大山帮忙。 两人足足又忙了好几天。才把那满院子的苎麻挽成麻团子放在柜子里。 其实在林大山心里,桑玉完全用不着这么辛苦,他会去山里打猎,然后拿到镇上去换钱,虽说赚不了很多钱,可给桑玉买布做衣裳的钱还是有的,完全不需要她自己来织布。 只桑玉说了,她喜欢。林大山也不再多说,只满足她的喜好。 没过几天,因着发生了林大有分家。又牵扯到林大山。桑玉又想着建房子,那苎麻的事情才没有再被提起。 如今,房子也建好了。都搬过来住上了。桑玉其实早就把那苎麻的事情给忘了的,毕竟,那段时间确实太忙了。 这又闲下来了,没有事情做了。天天刺绣也刺得人心烦,更是眼睛难受得很。桑玉这有才想起建房子前堆在柜子里的满柜子的苎麻。 她略想了想,便问林大山是否会做纺车。 林大山想起家里的那满满一柜子的麻团子,该不会是桑玉真的打算织布吧。便劝道,“家里哪里用你织布,好生歇着就是,我去山里打了猎就给你扯布做衣裳穿。哪里用你自己那么辛苦的织布。” 林大山是舍不得桑玉太累的。虽然桑玉已经说过无数遍,她的身体很好,可林大山就是不相信。自己没钱给她买些好东西养着。这是自己没本事,哪里还能让媳妇儿累着,担心没衣裳穿。这在林大山看来,是很让他难堪的事情。会让他觉得自己更加没用了。 桑玉哪里是那么想的,她是真的很无聊好不好。 见林大山不愿意帮自己做纺车吗。脸上就不高兴了。小脸撇向一边,小嘴嘟着。“你就是不愿意给我做是不是?” 林大山见桑玉生气,就忍不住想答应了,可又着实担心她的身体,还是继续劝说道,“我知道你是担心家里没有钱,你放心,我会努力去山里打兔子的,卖了钱,我就给你扯布。” 桑玉见林大山说什么都不给自己做,耍赖撒娇什么的都不行,最后只得威胁她说不做纺车,她就不吃饭。林大山以为她是开玩笑的,也没多想。到晚上的时候,桑玉真的不吃饭。连房门都不出,林大山这才急了。又是哄又是道歉,都没用,桑玉不理她,只玩着手里的刺绣。直到林大山许诺明早就给她做,桑玉才弯起眼睛笑了。 晚上,桑玉从灶里找了根碳棒,想了想,便把那纺车的样子画了出来,让林大山照着做。 林大山没做过纺车,他做得最多的便是桌子柜子什么的。看桑玉画得那么复杂的样子,林大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若是自己做不好,便拿去村里的木匠做。 桑玉画的纺车当然不是现在这个时代用的,这个时代用的纺车又大又笨重,占老大的地方了,还一个时辰都织不了多少。桑玉也用不惯那些,她在现代平日里用的纺车就挺好,也不需要什么能源动力的,就照着那纺车的样子,画了个出来。 林大山做了两天也做不出来,便拿去村里的木匠做。那木匠,林大山建房子的时候也来帮了忙的,这次说什么也不要林大山给钱,说是自己帮忙那会儿,天天中午吃得跟过年似的,再说了,都是村里乡亲的,不过是个纺车,有什么的。 说做好了,便给他送过去。 虽说那木匠看那纺车样子有些不一样,旁边又写了数字的,看着可比一般的纺车小了好多,便以为是林大山为了讨桑玉欢心,特地做了给她玩的,也不在意,心里直感叹林大山真疼他媳妇儿。用了几天的时间,把那纺车做好了,还给林大山送过去的。 桑玉拿到新做的纺车心里很高兴,新建的房子也大,建的时候就特意多做了好几个房间。便是想着万一家里来客人了,也能住下。虽然,桑玉并不觉得家里能来什么样的客人。当初买床的时候,也还是多买了一张床。 如今,便把那纺车搬到她的房间里。本来桑玉的房间就大,只放了一张床,一个柜子,一个梳妆桌子,看着还是很空。如今再把纺车搬进去,却是刚好的。 对着新做的纺车左摸摸右摸摸,又试了试机子。觉得很是好用。心里满意极了。 便那柜子里那挽成麻芋子的苎麻拿了些出来,如今有了纺车,倒是可以织布打发时间了。 她来这世界已经差不多半年了,这半年来,连纺车都没有摸过,手上肯定是生疏了不少的。 又是牵线,穿扣,刷浆,才放到纺车上开始织布。 动作确实有些生疏,随着时间的过去。动作也慢慢的快了起来。 纺车发出欢快的吱吱呀呀的声音。桑玉的脸上带着满足温和的笑容。林大山看着,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满足的。他慢慢的退出了屋子,看了看外面的太阳。拿起柴刀,便上山砍柴去了。 趁着天还暖和,多砍些柴在家里放着,冬天的时候,也不会那么冷了。 上回林大发在家里发脾气。说到房子的事情,只那件事还没来得及做,便被一个人打乱了。 那人却是林兰香。 只说那林兰香自上次回去之后,便再没有来过,就连王氏陈氏去镇上,说到林大有分出去了。林大山建了房子,那林兰香也只是心里痒痒,却还是没有来。 她自己是觉得上次那件事情。让她在小林村里是丢尽了脸的,她那么自尊心重的一个人,打死也不愿意再来的。 若不是确实有事,林兰香想,她是一辈子都不会踏进小林村的。 她的到来却是为何呢。 竟是为了那林梨香的亲事。 林梨香年岁也不小了。当然。这是依着古人的话来说的。女孩子到了十二岁,便可以说亲了。一般的,女子十五岁便是及笄,所谓及笄,便是长大成人的意思。女孩子也一般是十五六岁便嫁人。有些早的,十四岁就嫁人了。 林梨香说是比桑玉小一岁,其实也不过是半年多,她是十一月的生,再过一个来月,就及笄了。也是大姑娘了。 若是在别家,只怕早就说好亲事了,便是没有说好,也是在请人帮忙看了。偏王氏似乎一点都不慌张,村里也有媒婆上门,可王氏只笑着说林梨香还小,不着急。 村里有些好事的就说,王氏是不是想着把幺女嫁到镇上的好人家去,就跟那林兰香一样的,还说虽然没有请媒婆帮着留意,却是让那林兰香在镇上帮着寻的。 当然,这话也只是传出来的。 到底是如何呢。 那王氏确实不着急,她也有给林梨香选个好人家的心思。再说,林梨香年岁还小,便是十四岁,也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哪里就嫁不出去。 林梨香也不愿意嫁给村里大多数人一样的泥腿子,在她看来,便是自己姐姐那样的,都入不了她的眼睛。她要嫁的,非是那富贵人家,一般人是配不上她的。当然,她自己也看不上眼睛。 每当一提到她的亲事,她虽然没有说过一句话,可耳朵都是竖着的,就怕漏点儿什么。幸好,王氏也不急,每次都是推了那些媒婆。 这次林兰香也不是打着空手来的,她还专门去买了两包点心,割了一大块肉,才提了来。 王氏自然高兴,脸上那笑遮都遮不住的。恨不得全村的人都知道她闺女回娘家来了。 却是忘了那一次,林兰香把家里的脸都给丢尽了。 林兰香跟王氏寒暄了一会儿,便问起了家里的事情。最先的,还是林大有分家的事情。 在她看来,林大山建那房子也不过是土泥墙,茅草屋,有什么值得去问的。亏娘那次还专门来镇上给她说,还一肚子愤愤不平的。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气的。 王氏一提起林大有分家的事情,就一股气上来。当然,她不是气林大有,而是气张氏。 嘴里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话。 “还不都是那张氏。也不知道她到底给老三灌了什么迷魂汤,我那老三多听话的好孩子,硬是要分家出去过。本来你爹都劝好了,就在家里也挺好的,老三也同意了。可没有过两天,也不知道那张氏抽什么风了,硬是闹着要出去。说不出去就要跟老三和离。哎,你也知道你三弟耳根子软,又想着两个丫头,最后还不是只得听那张氏的。我就说嘛,两个丫头值什么钱。以后嫁人了还得赔上一大笔的嫁妆,到底是赔钱货,还不如给了那张氏。” 话里话外的都是张氏的错,却是忘了若不是她打了人家,张氏也不会不管不顾的要搬出去住。一句一个赔钱货的,殊不知,她自己也是女的。当年,也是被嫂子这样成天的骂着的。现在当了母亲奶奶,倒是把以前的种种都忘了。 林兰香也不过是随便问问,她跟林大有的关系还不错。问过之后,便想着过去看看,便问王氏林大有现在是住在哪里的。 王氏斜着眼睛有些不屑的说道。“住哪儿?还不是就住在当然你大哥住的地方。你大哥如今是新建了房子,哪里还看得上那老房子,就给了老三住。你说他们两人,哪里能住那么好的房子,你二哥可是读书人呢。依着我说呀。他们很是应该把那房子让出来,给你二哥住才是正理。你二哥也能在村里更有面子。他有面子,还不是咱林家有面子。” 林兰香很多次听到王氏说林大山建房子的事情,她也没有去过,现在听到王氏又说,心里也有些好奇。依着老娘这么说,那老大家里的房子还是建的不错的了?不然,凭娘这么疼二哥的心。若是比家里的房子还差,娘也不会说该老大把房子让出来给二哥住了。 林兰香想看,可又不想去。她上次跟桑玉大闹了一番,村里谁不知道是她在讹人家的。 把心里的那股冲动忍住,又说到林大有的身上。说这天凉下来了。冬天可怎么办。 王氏也有些担心,可心里又气林大有不听话。死活听那张氏的,闹着要分家出去。便说随便他,既然有那本事分家出去,便要自己养活自己,别想着家里会帮他。 林兰香眼珠子转了转,有些替林大有说话的样子。 “娘,我看你还是对三弟好些吧。” 那王氏没听明白,便以为林兰香是想替林大有说话,当即就有些生气了,林兰香见状,赶紧说道,“娘,你想想看,两个侄子以后可是要考状元当官的,你以为只要考上了就能当官吗?那官场里黑暗着呢,你要是没有钱,人家随随便便的给你分个小官当,一辈子都不能出人头地,连皇帝是什么样都见不到,有什么用呀。” 王氏心里最重要的就是光宗耀祖,若是她的儿子孙子能有大出息,那她王氏,可就是林家第一功臣呀。这还不算,以后村里那些背地里说她坏话的人,还不都见了她就要点头哈腰的。到时候,还担心不能把那桑玉怎么样吗? 又听到林兰香这么一说,心里就急了。 “这可是怎么说的?” 她自然是知道官场黑暗的,可现在八字都没有一撇,她也没有想那么多。 一听到林兰香说没有钱是不行的。王氏想了想,最后还是咬咬牙说道,“我手里还有十几两银子,到时候全都给了那贪官,想必也能给你两个侄子某个职务。” 在王氏看来,十几两银子她存了一辈子了,自然是很多的,这小林村里,好多人家里都还没有几两银子呢。他家里有十几两,算是很多的了。 却听到那林兰香嗤笑一声,“娘,才不过十几两银子,我平日里逛个街,也不止用那么点儿,你还想用着给两个侄子某职务,我看呀,还是算了吧,给人家填牙缝都还不够呢。” 林兰香话到这里,看王氏脸都白了,才凑到王氏的耳朵边轻轻的说道,“娘,你也别担心,三哥家里不是还有两个小丫头吗?到时候两个侄子当官肯定是要走关系的,你就把那两个丫头给送了过去,不管是做妾还是做什么的,只要能帮着两个侄子,可不都是好的吗?你现在对他们不好,只怕以后三哥不会同意呀。” 此时,王氏心头才明白了。 第六十六章 买粮食 原来,那林兰香打的便是林大有两个女儿的主意。王氏以前并没有想过这些,虽说那两个丫头不得她的欢心,可到底还是她的孙女,身上挂着林姓的。如今听到林兰香说要把林春风跟林春雨送去给人家做妾,王氏是知道什么是妾的,虽说比一般的丫鬟要好些,可那妾的地位却是低下的,连些地位高点儿的丫头都不如,若是主家愿意,便是把你卖了,送人,甚至打杀了,你也不能说什么的。便是官府,也是不管的。 王氏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两个孙女儿送去做妾什么的,乍一听到林兰香的话,便是愣住了。眼睛直直的看着林兰香,嘴里弱弱的说道,“那不是作孽吗?要遭天打雷劈的。” 林兰香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嘴角扯出一丝嘲笑,反正也不是她的女儿呢。 “娘,不过是两个丫头,有什么的。再说了,到底还是两个侄子的前途重要些,一旦两个侄子当了官,家里也能跟着风光啊,便是你,在村里,村长见了你也得好言好语的。到时候,你就是那城里最有福气的老太太,天天身边都有丫鬟伺候着,端茶倒水的都不用亲自动手了,多好啊。好歹咱林家也养育两个侄女儿一番,她们为林家的未来做点事儿,那是她们的福分。再说了,现在两个侄女还小,这些事情,少说也得等好些年呢。你现在对她们好些,将来也能好说话些不是?” 王氏脸上满是犹豫,显然是心动了。她似乎都看见自己成为富贵老太太的样子了,觉得林兰香说得对,两个孙女儿还小,现在说这些还早。再说了,是林家给了她们生命。她们回报林家,也是理所当然的。 王氏把这件事记到了心里,那林兰香也不想再说这些,她这次来可是有要紧的事的。 “娘,小妹也不小了,再过一个月就要及笄了,你是不是也该帮着看看是不是有合适的人了。” 王氏哪里能不放在心上,如今,也就这个老闺女还让她牵肠挂肚的。只村里又没有合适的人,都是些土里刨食儿的。哪里能配得上她娇贵的女儿。 连大女儿嫁去镇上了,这个小女儿,哪里能在村里找。到时候没得被小女儿埋怨自己偏心。 可自己又没有路子。自己的女儿虽说模样性子都是好的,人又勤快,可到底是乡下的,那镇上的富贵人家哪里能看得上。 眼看着村里一般大的闺女都说了亲事,只自己家的女儿一点着落都没有。王氏真是愁得头发都要白了。 听到大女儿说起,王氏只叹了口气,“我哪里是没有看,可你看村里,哪里有配得上你妹妹的,不说你妹妹看不看得上。便是我,也是不愿意的。我娇养大的女儿,哪里就是为了送去给别人家做苦活的。我哪里舍得呀。倒是你,如今在镇上,可有什么消息没有。也帮着你妹妹打听打听,若是得了好人家,对你们。也是极好的。” 林兰香等的就是王氏这句话。欢欢喜喜的答应了,说是自己一定留意。林梨香自己的妹妹,自己当然也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 王氏见大女儿答应了,母女俩也很久没见,又说了些贴心话,林兰香在林家住了一天,第二天吃了午饭便回去了,当然,手里也没有空着。 陈氏不知道母女俩说了些什么,只从房间出来后,王氏脸上竟然欢喜了许多。 陈氏也猜不着。也不愿意猜,她如今是幻想着家里也能建新房子,好让她在村里也风光一把。 自从有了纺车,桑玉也不嫌烦了,每天的只坐在纺车前织布。偶尔,她也会绣点东西,譬如帕子,荷包什么的。江氏最近也不常见桑玉,家里又有点儿事情,好不容易得了闲,便往桑玉那里去。 如今桑玉住在村长隔壁,就连村长夫人,也是极少见到桑玉的。倒是林大山,想着冬天就要到了,每天的去山里砍柴,村长夫人便喊住他。 已经是十一月的天气了,林大山身上却还穿着单衣裳,依旧是粗布的。其实桑玉给他做了新衣裳的,只他舍不得穿,说是上山砍柴,免得把新衣服弄脏了。 见是村长夫人,林大山憨憨的笑道,“李婶儿,有什么事吗?” 村长夫人走近,往他院子里瞅了瞅,院门是关着的,村长夫人收回目光,说道,“大山呀,咋一直都没有看到你媳妇儿呢,她都在家里做啥呀,也不出来到处走走。” 村长夫人还是对桑玉印象挺好,那次桑玉中暑,好了之后,还特地买了东西到他家来,说是在村里这么久,很该来谢谢村长的照顾的。村长夫人知道她是在示好,谢谢自己对她的维护。也不多说,把桑玉买的点心收下,走的时候,却是给桑玉装了满满一篮子自家做的山枣干。 村里一直在说林家大媳妇是个狠辣的人,跟那强盗似的,不问青红皂白拿着刀就砍自家人。村长夫人一直都是不信的,哪里就有那么夸张了,最多不过是跟自家人争了几句嘴,就被传成这样。 如今,林大山新建的房子就离她家几步的路,却是几乎没有看到桑玉出过门。这村里,妇人们没事就喜欢串门子聊天,村长夫人以为林大山搬过来,桑玉也会时常来自己家里玩,家里的几个丫头小子也时常念叨着桑姨,只每次去的时候,林家的门都是关着的。 遇上林大山,村长妇人顺便就问道。 林大山也从来不关心这些事,本来桑玉就不爱出门,村里也没有交好的姐妹,也就只有江氏。最近又迷上了织布,更是不愿意出门了,连江氏那里,也不去了。 没想到倒是惹来了村长夫人的关心。 林大山心里只觉得暖暖的,脸上笑着道,“李婶儿,桑玉她平日里也不爱出门。最近又在织布。倒是织得入迷了。你要是想找她聊天儿,等明儿个我就跟她说,让她去你那里串门,也省得她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得很。” 他这些天都在山上砍柴,也打些野兔子野鸡的。桑玉只每天一个人待在家里,林大山在外面也担心。倒是希望桑玉能去村长家里陪村长夫人聊聊天,也能有个人照料。 村长夫人乍一听林大山说桑玉在织布,倒是惊了一下。又细细一想,难不成是因为建了房子,家里没钱了。竟是连做衣裳都得自己织布了。又想起前不久,林大山到处的去割苎麻,一大捆一大捆的往家里挑。都在猜他是挑回去晒干了当柴火的。却是没有想到是桑玉要织布,所以才割回那么多没人要的苎麻。 在小林村里,苎麻是没人要的。去镇上扯布又不贵,自己织的布没有花色,又粗糙。还费时间。如今,村里会织布的,年轻的妇人是很少的了,也就只有村里的老人,才会那么一点。 没想到桑玉居然会织布。这也是村长夫人觉得诧异的地方。 不过她以前在娘家的时候倒是学过织布,听到林大山说。便笑着说什么时候也去看看桑玉织的布。 林大山笑着答应了。 桑玉织布的兴致很高,她织的布当然也不是这里大部分人织得那种粗糙不堪的麻布。 其实,从小林村人对这苎麻不闻不问。只晒干了当柴火烧,就可以看出,除非是穷苦人家,否则,寻常人家是不会用苎麻织布的。织成的布便是粗糙的麻布。便是在布料店里,也是没有卖的。桑玉也买过好几次的布。都没有发现有哪一家店里有卖麻布的。 可是,她现在的材料只有苎麻。这种材料又多,还不用花钱,最是不错的。可是,织成的麻布却是没有人要的。 桑玉脸上只挂着淡淡的笑容,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 在看她纺车上已经织成的一截布匹,细细密密的麻线如同发丝一般,整整齐齐井然有序的排列着,那织成的布匹,洁白光滑,竟是细薄如同蝉翼,入手处,虽触感不如棉布光滑,可却是有另一种不同的感觉在其中,只让人觉得竟是能感觉到那麻线细细的纹理,可是,却又不划手。 其实,这只是普通的夏布。 夏布,便是适合做夏天的衣服的布。细薄透风,也吸汗,穿着可很是凉快。不光是平民老百姓可以穿,还可以做成蚊帐口袋屏风扇子等,还可以在夏布上画画,这也是极好的。在现代,那夏布可是要比棉布什么的要高档得多。 桑玉如今只有苎麻,便只能做夏布。可,夏布也有许多不同的种类,不同的制作方法,她如今做的,便是最普通,最简单的一类。这一类,花的时间也不需要太多,再加上,她那纺车也是改良后的,虽比不上现代那些机械纺织机,跟古代老式的比起来,可是快了不止多少倍。 家里还有那么多麻团子,想必也是能织成好多匹夏布的。这古代是没有夏布的,若是自己能把夏布卖出去,不就能赚好多好多钱了吗?可是,自己又没有钱开个铺子,这是令桑玉最恼火的事情了。 不过,现阶段还是先把夏布能织多少织多少,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江氏来找桑玉的时候,桑玉还在家里忙着织布。江氏也没有想到桑玉居然会织布,可是把她吓了一大跳。又见桑玉织的布看着光滑细腻,很不错的样子,却没想到是用苎麻织得。待桑玉说明后,江氏又有些可惜,这年代,谁做衣裳还用苎麻呀。虽说织得挺不错,可还是卖不了多少钱。 也没有待多久,便回去了。 桑玉织了好一会儿,也觉得坐太久有些累,便站起来,捶了捶腰部,去院子里走走。 天渐渐的冷了,北风吹得人脸上跟刀割似的,桑玉也不出去了,整天的躲在家里,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林大山也没有去山上砍柴了,只偶尔去趟山里,几天才回来。回来,肩上便是一大口袋的猎物,如今山上下雪了,好多动物都不出来了,他循着一些踪迹。倒是能有不少的收获。 留下一点野味家里吃,其余的,便都送去镇上酒楼了。如今冬天冷得厉害,也就只有林大山这里能收些野味,掌柜的又把价钱往上涨了十文钱,只让林大山打了猎物,还都送到他这里来。 十文钱并不算什么。他一道菜便是几两银子,有的甚至十几两,几十两。只如今镇上并不止他这一家店卖野味,可是。材料却是很难得的。只把林大山稳住才好。 好在林大山也是个重信诺的,得了的野味,也都是送到那店里去。 桑玉柜子里的麻布还只剩下一半了。如今。她织好的布匹有十多匹了,全都整整齐齐的放在另一个房间里。她不常出门,自搬家后,就更少了。村里只有小半的人知道她会织布,那王氏听了。满脸的不屑,先前还那么铺张浪费的请全村人吃饭,如今,却是连衣服都做不起了。这就叫做自作自受。 心里很是高兴了几天。遇着人就把那桑玉说一通,只桑玉自己一点儿都不知道。 林大山心疼她累着,又这么冷的天气。虽说家里有炭火烤着,可还是觉得冷。那风也不知道从哪儿跑进来的,只觉得冷极了。见桑玉还在织布,小手冻得通红,连小鼻子都红了。心疼的很。第二天就去了山里,过了几天,背回一口袋的猎物。其中,竟然还有一只浑身通红的小狐狸。 那小狐狸应该是刚出生没几天。只有巴掌大小,圆溜溜的眼睛漆黑透亮,可怜兮兮的望着你,真叫人心里恋爱得很。 桑玉一见着,便狠狠的喜欢上了,直把那小狐狸抱在怀里,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它光滑柔软的毛,眼睛里满是温柔。 那动物不像人,它们只凭着感觉便能知道谁对它们是真的好。像是感受到桑玉的怜惜,那小狐狸竟也往桑玉的怀里蹭了蹭,打了个秀气的呵欠,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桑玉做衣裳,家里还有些布头,上次林大山又去镇上扯了些布回来,又买了一口袋棉花,说是让桑玉做身冬天的夹衣穿,而他自己,却还是穿得很单薄。桑玉心里有些高兴,又有些难过,可自己又怕冷,便叫他去镇上又买了些棉花跟布料回来。林大山本不想去的,他自己怎样都可以,何必浪费银钱。冬天,一转眼就过去的。只桑玉说你要是不去,我就把那棉花,那布料做成两件衣裳,你一件,我一件。 林大山本来买布料棉花就是给桑玉一个人的,若是做成两件,根本就不能够御寒的,这个冬天怎么都过不去的。桑玉本来身子就弱,这是林大山最担心的事情,可性子又倔死人。没办法,林大山只得又去镇上扯布买棉花。 这还是林大山第一次穿上夹衣呢。以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多少年没有穿过夹衣,他都忘了那是怎样的温暖了。如今穿上桑玉新做的夹衣,感觉就像是把一整床温暖的被子穿在了身上,连心都捂得暖暖的。 桑玉翻出剩下的棉花,给小狐狸做了个窝,就放在她的床下。那小狐狸蜷在窝里,睡得很是香甜,大大的尾巴盖住身体,可爱极了。 桑玉手里还有六两银子,家里粮食也没有多少了,她拿出二两,让林大山去村里问问有谁家要卖粮食的。再不去买点儿,只怕这个冬天连野菜都吃不上了。 乡下人都是把粮食看得最重要的,如今又是冬天,林大山把村里都走了一遍,竟是没有买着。便是何大家里,也没有多剩下的粮食。村里有余粮的,又不敢卖。到最后,林大山还是求到了王氏那里。王氏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许久不见,竟是看着陌生了不少,这不是面相上变了,而是给她的感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可细细一瞧,又没有发现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想起上回林梨香及笄,林大山竟然只送了根木制的簪子,那桑玉竟是连来都没有来,可把王氏给气了个半死。这次见林大山主动来求自己,还是为了买粮食,王氏心头只觉得出了口气,连想都没有想,便说二两银子只能买一百斤。 一百斤?难不成你家里的粮食竟是比那猪肉还要贵? 林大山皱着眉头,觉得自己亲娘实在是喊得太高了。二两银子只能买一百斤,就是一千斤都是能买的。再说了。自己家里现在本就不宽裕,二两银子,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呀。 王氏见林大山沉思不语。眼珠子转了转,便又说道,“老大,如今已是冬天,还有谁家会卖粮食的。一百斤已经是多算的了。只你才花了一大笔钱,如今光是有了房子没有粮食也是不行的。人总不能饿死吧。这样,你先把你那房子让出来给你二弟住,你二弟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自然该住符合他身份的房子,我呢,也不偏心。给你一千斤的粮食,这样也算是公平的。” 公平?凭你一千斤的粮食就想换人家的新房子,还说是公平,哼,也不知道王氏那人是怎么算的。 林大山眉头皱得更深。眼睛直看着王氏不说话,那眼睛里神色,似乎在说眼前这个妇人到底还是不是他的亲娘。 王氏却是时时刻刻都在记着林大发上回说的话,那次过后,家里又讨论了几次,可林老头儿不发话。谁也没有办法,最近又忙着林梨香的亲事,那件事倒是暂时被放下来了。 若是能把林大山那房子占了。自己也不用再花钱建新房子了,再说了,要建成林大山那样的房子,得花多少钱呀,她还舍不得呢。虽说要拿出一千斤的粮食王氏心里还是有些不舍。可一想到那么大一个院子,房子还建的那么好。王氏早就心动了。她也想进去住几天呢。 心里一直记着林大山木头一样的人,是很好糊弄的。林大山看了王氏几眼,便说要回去想想,王氏心知她是要去找桑玉帮忙,心里一沉,又觉得桑玉会同意的,毕竟,谁也不愿意饿死是吧。 也就让他回去了。 一直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林大山的消息,王氏也有些着急了,最后还是她自己跑去问林大山的,只那天林大山不在家里,他去镇上卖野味去了。屋里,也就只有桑玉在。听见王氏问粮食的事情,桑玉只觉得好笑死人了,要拿一千斤粮食换自己这新房子,也不知道那王氏是怎么样算的。 小狐狸从窝里出来,到桑玉的脚下不停的蹭着,还不时的抬起小脑袋望着桑玉。桑玉脸上带着笑,把那小狐狸一把捞到怀里,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小狐狸像是得到满足一般,闭着眼睛很是惬意的享受着桑玉的爱抚。 “哦,你说的是那件事呀,我们已经买了粮食了,就用不着娘来操心了。外面也冷得很,娘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这便是送客的意思了。 只那王氏偏要问个清楚明白,本来满心都在打算着等林大山跟桑玉搬出去,自己并全家人就能搬进来住新房子了,却没成想他们居然已经买好了粮食。 这从来都没有冬天卖粮食的例,都恨不得把粮食存起来,害怕过不完这个冬天呢,谁还会卖呢。 “你们已经买了粮食了,是买的谁家的?难道他家就不怕过不去冬天吗?” 王氏硬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桑玉眼睛瞟了眼王氏,微微扬起头,慢慢的说道,“只能说是娘要的价钱太贵,不光是一斤谷子要二十文钱,还得要我们赔上这房子。这房子花了我那么多钱那么多心血,我可是舍不得的,再说了,我还没有住够呢。也就只能对不起娘了,我让大山去邻村里打听打听,正好有一家富户家里有不少的存粮,价钱虽然贵些,可跟娘的比起来,倒是便宜了不止多少倍,人家还愿意帮我们送过来。如今,那粮食已经在仓里面了,就不劳娘费心了。” 桑玉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王氏脸上的变化。只见得王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看着色彩斑斓的,好有意思。 第六十七章 雪晒 桑玉看着王氏气呼呼的离开,不禁冷笑一声,居然想借着粮食的事情来占了自己的房子,这王氏可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自己呀。 不过,她心头却是庆幸,庆幸林大山终于跟以前不一样了。若是还是以前那个林大山,只怕自己这房子,就被林大山给弄没了。自己还不得气死呀。 林大山从镇上回来,掏出怀里的荷包,递给桑玉,那是今天卖野味的钱,每次都能卖一两多银子。桑玉数了数,就把钱好生的收起来。 林大山一边拍掉身上的积雪,桑玉就跟他说今天王氏来过的事情,林大山听了,手只顿了一下,便又恢复如常。 他自是知道自己母亲的性子,想必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若是自己在家,夹在中间真的很为难,如今桑玉把王氏打发了,林大山只觉得心头松了口气。 桑玉织完纺车上最后的一匹布,便没有再动手了。林大山以为她是累了,就让她多休息,自己去厨房做饭去了。 其实桑玉只是在思考。她曾在古籍上看到过一种织法,便是要利用雪。 雪中纺线,织布,清洗,晾晒。称之为雪晒。 这种布除了拥有夏布的特点外,更显得通透,充满灵性。 她并没有做过这类的布,毕竟在江南,也很少遇到下雪的天气。更别提是在雪地里纺线了。 如今,这小林村里里外外都是纯白一片,就连院子里都堆着厚厚的一层积雪,踩上去,只咯吱咯吱的响,留下深深的脚印子。 桑玉原本还没有想到雪晒的,只是织布的时候。突然抬头,便看到窗子外面鹅毛大雪纷纷洒洒。脑子里突然出现了那古籍的内容。 吃过午饭,桑玉怀里抱着小狐狸,也不说话,只盯着窗外看。小狐狸动了动爪子,见桑玉不理它,它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把脑袋藏到大尾巴下,便睡觉了。 一个下午,桑玉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林大山偶尔回进来看看她。见她半天都没有变过姿势,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看那专注的神色,林大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默默的退了出去。 想了一个下午,桑玉找出了两个办法试行。 第一种是把那麻团子在雪地里纺成线,就连织布,也是必须在雪地里织成的,然后再用积雪洗掉布匹上的米浆。再把洗好的麻布在雪地里晾干,这样,根据古籍上来做的雪晒便是完成了。 只,桑玉在屋里已经是冷得不行了,这所有的一切都必须在雪地里做完,得花多久的时间呀。要说那雪地纺线,清洗,晾晒倒是忍忍就可以了。偏还得在雪地里织布。要知道,织布可是大工程,虽说她这纺车经过改良是要比一般的纺车快许多,可要织成一匹布,少说也得花两三天的。要真在雪地里待上两三天。桑玉怕那布还没有织成,自己就先冷死了。 所以。便想出了第二种办法来。第二种办法便是在雪地里把麻团子纺成线,然后,把那麻线理好埋在雪里,再用那雪水一起放在锅里慢慢煮,直到把那麻线在锅里煮软,也不用在雪地里织布,就在屋内便可,只糊在布匹上的米浆是要用雪水来调的,待布匹织成,便用那融化了的雪水清洗便可,最后,也是要放在雪地里晾干的。 桑玉不知道第二种方法织出来的布怎样,她没有试验过。 第二天,便把那柜子里的麻团子取出一团来,拿了便推门出去。这些天一直下很大的雪,林大山也没有去山上,一直待在家里做些木活。在建新房子前头,那时候还没有想过要建房子,因为林大有还没有说要分家出来单过,也还没有随之出现的房子危机,那时候,林大山从山里砍了好多树回来,准备要给家里做些家具。只那段时间又忙,根本就没有做多少。搬家的时候,桑玉把原先的家具都留给了林大有,那些木头却都是搬回来了的。如今就放在后院里,林大山每日里闲着也有些发慌了,他是勤快惯了的,便出去扛了一根进来,想着再给家里做点儿凳子,以后来了客人也能坐。 就看到桑玉拿着一团麻线出去了。平日里桑玉几乎都不出门的,很多时间都是待在房间里织布,再说了,外面那么冷,桑玉又最是怕冷的,恨不得只窝在被子里才好。今天居然出门了,林大山只觉得很奇怪。 想了想,便放下手里的活,也跟了出去。 一看,可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只见桑玉就蹲在雪地里,正在那儿把那麻团子纺成线呢。 林大山赶紧跑过去,一把把桑玉拉起来,他宽厚的大手握着桑玉的小手,竟是一团冰凉。 “桑玉,你这是做什么,外面那么冷,你还跑到院子里去纺线,这是闹着好玩儿的吗?在家里暖暖和和的纺线不成吗?” 直把桑玉的手放在自己怀里捂着,才不过一会儿,桑玉的鼻子就冻得通红的,连身子都在发抖了。 她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寒颤,连声音都有点儿发抖了。 “我,我没有玩。我是在纺线。有一种,一种布是在雪地里织成的。我,我就是在织那种布。” 林大山可不管那是什么布,他只关心桑玉。也不顾她说什么,硬扯着把她拉了回去,一把把门关上,又去厨房烧了开水,给桑玉洗脸,烫脚。倒了杯热水让桑玉拿着。自己继续干活,却是怎么都不肯让桑玉再出去了。 桑玉急得在一边解释,可林大山就是不听,什么布那么娇气,还得在雪地里纺线,织布。这不是要把人冻死吗? 桑玉没有办法,林大山不给她开门,她只得气呼呼的回到屋里。拿起篮子里的帕子开始绣起了花来。 傍晚,林大山去厨房里做饭去了,桑玉伸了伸懒腰,去堂屋里倒水喝。见林大山不在,眼珠子转了转,便回屋去拿了麻线就开门出去了。 等林大山做好饭,发现桑玉不在屋里,找遍了所有的房间都没有找到,最后还是在院子里发现她时,桑玉一双小手冻得通红,绯红的鼻子也一吸一吸的,连嘴唇都冻得紫白紫白的,牙齿不停的打着战。看见自己,居然抬起头看着自己笑。 林大山心里又是生气,又是无奈的。一把把桑玉拉起来。却被她手的温度吓了一大跳。那哪里是手,分明就是一块冰嘛。确实,桑玉现在手上冻得发麻,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只她沉醉织布,便是感到寒冷不已。手里纺线的动作也没有停过。嘴唇已经冻得发紫了,却还是噙着一抹满足的笑容。 林大山气得不轻,回屋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桑玉也不敢看他,只默默的烫着手跟脚。 直到晚上睡着,林大山也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第二天清早起来。却是没有看到林大山在,林大山当然也没有给她留条子,桑玉心中有些忐忑。不过更多的还是窃喜吧。也许,林大山有事出去了呢。 桑玉吃过早饭,便又从柜子里拿出些麻团子。趁着林大山没有在的时候,自己还不多纺些线呀。 便一个人在雪地里,偶尔实在冷得极了。便去屋里用那碎布做个布袋子,往里面缝些棉花。再把那缝了棉花的布袋子套到脚上,也不那么冷了。只是,手却是没有什么办法的。这一天下来,桑玉倒是纺了不少麻线,只是那手,却也冻得跟个白馒头样了。 一直到天黑了,桑玉都在家里等得急了,林大山才回来。只他也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肩上竟然扛着一只梅花鹿,那梅花鹿大概一米多长,林大山把那梅花鹿一把扔在雪地里,用木架子把那鹿子固定好,便去了厨房。 桑玉不知道林大山想要做什么。林大山自回来后,一句话都没有跟桑玉说,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桑玉知道林大山是在生气。林大山从厨房里拿了把刀,那刀不太利,他又在磨刀石上磨了一会儿,直到那刀显出一道寒光。又拿了两个木盆,才从厨房出去。 走到那鹿前面,用刀一抹,那鹿子便放出一股血,忙用木盆接了。直到那鹿血放尽。 把那装满鹿血的木盆端到厨房,就开始剥鹿皮。看林大山那熟悉的手法,该是剥惯了这些皮的,才不过半个小时,那么大一头鹿的鹿皮,竟然完完整整的剥了下来。 也顾不得把那剥了皮的鹿子放下来,拿了那鹿皮便出门了,这么大半天,一句话都没有跟桑玉说,就连最后他出门,也没有跟桑玉说一声去哪里。桑玉原本还对林大山心里有些害怕,可见林大山这么对自己,她心里的愧疚一扫而光,甚至,她还生气起来了。也不吃饭,又去房间里拿了一个麻团子出来,又去那雪地里纺起线来了。 林大山回来的时候,桑玉已经睡了。桌子上做好的饭菜一点儿都没有动。林大山看了一眼,却没有吃。轻轻的把桑玉的房门推开,屋内还点着灯,他知道若是有光,桑玉是睡不好的,若不是害怕,她是不会点灯的。走到床边,细细的看着桑玉的睡颜。兴许是在雪地里待得久了,即使在屋里,脸颊也透着一股绯红,细细密密的眼睫毛如一只美丽的蝴蝶,在眼睑上扇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唇瓣如花,粉嫩可口。不知不觉,林大山看得入了迷,他竟然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去,想要尝一尝那粉嫩如花的唇瓣是不是比那花蜜还要可口。 桑玉觉得手很热,又很痒,她抓了抓手背,外面的冷空气一下子窜进温暖的被窝里,只觉得凉凉的好舒服。 她睡着了,只是凭着自己的直觉,把手伸到被窝外面去。 林大山离桑玉越来越近,他甚至能感觉到桑玉的微热的呼吸,去没想到桑玉动了动身子,便把手伸了出来。 林大山的思绪被打乱,又怕桑玉着凉,赶紧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去。却一个眼角瞟到,那手竟是肿得跟馒头似的,全然不似原先的纤细。 林大山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就跟被泼了一瓢雪水似的。心里又是生气。又是无奈的。把桑玉那肿得跟馒头似的手放在自己手里,反复来回的摩擦。 桑玉是被饿醒的。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 动了动手,虽说有些不活动,可竟是比昨天要好些了,看着那手,也要比昨天小了些,看来是消肿了。 桑玉心里高兴,闻着那香味,便朝厨房走去。 林大山快要凌晨的时候才眯了会儿眼睛。也就睡了两个时辰,就醒了。他也没有吃晚饭。想着桑玉一会儿醒了还得饿,就去厨房里,把昨晚的鹿血切了些。做点儿鹿血粥。 这冬天里吃鹿肉是最好的,最是保温的。那鹿血也是好东西,桑玉身子又弱,正好补补。 虽说猎这鹿子不容易,全得靠运气。也能卖个好价钱,可林大山却是不准备卖了的。 桑玉是个倔脾气的,看她对那什么雪晒的那么入迷,想必也是不会放弃的。可是要在雪地里纺线织布,那么冷,还不得多吃点儿保温的东西呀。这鹿肉是最好的。许多富贵人家里,冬天可都吃鹿肉的。 再说了,这么冷的天。这肉放多久也不会坏的,还省了买肉的钱。可不是很划算吗? 见桑玉进来,林大山赶紧把她拉到炤膛前面,让她烤着火。 那鹿血粥做好,便先给桑玉盛了一碗。又把昨晚上做好的菜放在锅里热一下。 桑玉吃着那鹿血粥,顿时一股热气在胃里扩散开来。似乎连肠子都烫热了。可舒服了。 林大山见她吃得高兴,自己也盛了一碗吃着,顿时也觉得全身都温暖起来。 吃过早饭,林大山便出去了。桑玉昨日里已经纺了许多线,她没有做过雪晒,怕纺太多线一时织不完,放在那儿失了效果,也没有再纺线了。再说了,那纺车自己也搬不动呀,林大山又出去了。桑玉只在屋里绣帕子。 却说那林大山,自然又是去了山里,他原是想着弄些动物的皮毛给桑玉做成东西保暖用。昨天那只鹿便是,只他不会硝鹿皮,便拿去给村里会这项手艺的人做。只那鹿皮必须在剥下来半个时辰内就必须处理,林大山才没有跟桑玉说半句话,就出去了。 昨儿晚上,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够,便决定再去山里弄些皮毛回来,再说了,那剥了皮的兔子自己还能拿去镇上卖了,一点儿也不吃亏呀。 这大雪天的,山里半点动物的踪迹都没有。林大山在山里转了半天,连跟兔子毛都没有看到。只偶尔看到野鸡之类的,林大山也没有放过,全都给桑玉带了回来。 桑玉看着那色彩斑斓的野鸡毛,脸上现出雀跃的神情来,叫林大山下次去镇上的时候,一定要把那野鸡毛都带回来才好。林大山摸不透桑玉在想什么。可这些要求,他也不会拒绝,又不是什么大事。便答应了,只当是野鸡毛好看,桑玉喜欢。 从镇上回来,林大山带了满满一口袋的各种毛回来。不光是有野鸡的,还有兔子的,鹌鹑的,麻雀的,或者别的什么动物的。 桑玉高兴的把那一大口袋毛倒在地上,把羽毛跟茸毛分开,各自拿袋子装好,放到后面的空房间去。 林大山看着桑玉忙活,他今天去镇上问店家要羽毛时还挺不好意思的。 那老板几次才听明白林大山说的是什么意思。 当即就大手一挥笑道,“不过是些用不着的鸡毛而已,有什么的,你要是要,我就让厨房把鸡处理了,那鸡毛让你带回去。反正,那鸡毛搁我这里,还是要拿出去扔了的。你拿走了,我还省得麻烦。” 林大山赶紧谢过,去厨房里,又看到角落里堆着许多别的动物的毛,他想,桑玉兴许会感兴趣,便都带了回来。 桑玉把那羽毛茸毛分好,等着什么时候把那羽毛清洗干净,晒干,再在屋里放好。 这大冬天的,村里人平时都待在家里,很少出门,就连平日里最喜欢串门子的,如今也是半月都看不到人的。 可是,就在这个冬天。林梨香要成亲的消息,却传到了桑玉的耳朵里。连桑玉都知道,这小林村里,肯定是都传遍了的。 连相看都没相看,这就突然要成亲了。 桑玉自是不感什么兴趣。毕竟,她对这林梨香也就见过几次而已,因着王氏的关系,桑玉对林家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好感的。当然,林大山除外。林大有跟张氏一家,也是除外的。 林梨香嘛。桑玉连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过,记忆中,似乎是个模样看着有些清秀的女孩子。倒是跟自己差不多大。 若不是林梨香的突然来访,桑玉对她的印象,也就只有这么点儿。 看着眼前有些不自在低着头的女孩儿,桑玉有些无语问苍天了。 这都来半天了,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只羞羞答答的坐在凳子上。偶尔看自己一眼,却又马上就低下头去。桑玉非常无语,莫非自己长得很像男人,不然,这名义上的小姑子咋就连看自己一眼,都偷偷的呢。 可是。自己又不能把她赶走。当然,若是可以的话,桑玉一定不会介意那样做的。只林梨香又没有得罪过自己。两人连话都没说过,总不能把对王氏的讨厌转嫁到林梨香身上吧。这样,林大山只怕又会左右为难。 桑玉只得陪着坐着。 实在没意思,她进屋去把平日里做东西的篮子拿出来,好歹做着针线还能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嘛。 林梨香虽然没有说话。可她一直在打量着桑玉。以前也就只见过几次,还都是在晚上。自然看不真切。村里人一直都说大哥娶了个好看的母夜叉,竟是比那镇上卖豆腐的豆腐西施还好看,再加上大哥新建了这么气派的房子,她早就想来了,只自己这个大嫂竟不怎么出门,也没有邀自己过来玩,她只在房子上梁的那天来过,那时,房子还没有建好,自然也看不出什么。 若不是要成亲了,林梨香也不会这么冷的天来的。 她自诩跟村里的女孩儿不一样,就是那相貌,也是在村里数一数二的。谁家的姑娘,不是长得又粗又黑的,那手上起老厚的茧,脸上也被太阳晒得全然不像姑娘家皮肤那样白皙细嫩。 再加上,她二哥林大发又是村里有点儿地位的人,她自然就跟王氏陈氏一样,眼睛长在头顶上了。只她又不一样的,王氏陈氏是明面上的,而那林梨香却是面上谦虚羞赧,内里却是全然看不起村里这些人的。 这些年,上门提亲的不知有多少,可全都被王氏打发了。那些人,她也看不上。她要嫁的,自然是那人中龙凤,若不然,那也是富贵人家。 她的相貌,比起那些贵家小姐,也是不差的,嫁进好人家,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林梨香是这样的想的。 只,桑玉出现后,林梨香便时时听到村里有人在说,那林家大媳妇儿是个模样儿好的,不光是小林村里,便是临近的这些个村子,也找不出那般好的模样儿来,自从她嫁给林大山后,没几个月林大山便建了新房子。也不知道那林大山是走了什么运气。竟得了个好看又旺夫的媳妇儿。 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林梨香手里的帕子就会被揪得皱巴巴的,虽说脸上还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可心里却恨不得吼着,“谁说没有人比她模样儿好,难道你们看不到吗?模样儿比她好的,就在你们面前呀。” 只她那话只在自己心里喊,说话的人也全然没有顾及到她,依旧言笑晏晏。 久而久之,林梨香就越是想去会一会桑玉。可桑玉很少出门,就连林大山,也从没有邀自己来他家玩。 林梨香自诩比那大家闺秀还要端庄,自然不会做那不请自到的事情来。 第六十八章 鹿皮 只是,到底,林梨香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儿,她最在意的便是她那张脸,又总是认为没有谁比得上她。如今出现了一个比她模样儿还要好的人,她忍了那么久,到底最后也没有忍住。 也就有了现在这样的一副画面。 她坐在凳子上,一直也没有怎么抬起头,可是,那眼睛的余光却是灵活的。一直听说大哥那媳妇儿很好看,现在看来,倒是比那昏迷时候要秀美多了。那时候,虽说也看着不错,可脸色到底是白得不正常,脸上一两肉都没有,看着就跟那死人差不多的。现在养了这么久,看着倒是红润了不少,虽说脸上还是消瘦,可那双眼睛却显得更大更灵动,就跟山里的清泉一样。林梨香也不知道自己看着那双眼睛,怎么就想到山里的清泉去了。只觉得那眼睛清亮清亮的,似乎就跟那山里的清泉一样,就连印在水里的月亮,看着也跟天上的无一二。 那皮肤白皙细腻,此刻脸颊因为前两日在雪里冻过,跟那雪色肌肤相映衬,更是显得绚烂如天边的烟霞。饶是林梨香同为女子,也不由得心里一跳,连那心跳都快了半拍。心里却是不承认那桑玉比自己模样儿长得好。 只道不过是咋一看倒是有些好看罢了,若是长长久久的,哪里有自己经看。 这样一想,原先还有些不平的心里,此刻是完全得到平衡了。 见桑玉不找自己搭话,林梨香平日里也鲜少跟别人主动说话,她本就很少出门的,都被王氏拘在家里绣东西,说是以后嫁进了那等富贵人家,也不会被婆家看轻的。 岂知,那真正富贵的人家。讲究的是那门当户对,便是你什么都不会,也不会被看轻的。 便是遇着村里人,也大多都是村里人主动跟自己说话,自己很多时候连理都不想理,只得装作羞涩的样子,久而久之,竟是被村里人夸说林家也养出了个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 此刻,见桑玉不跟自己搭话,林梨香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该自己主动说话吗?可是。又该说些什么呢? 桑玉不知林梨香所想,便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可她又找不到话跟林梨香说,又不是自己找她来的。实在无趣,便去柜子里找了帕子来绣。 林梨香平日里在家,也就是在屋子里绣绣东西,见桑玉拿了针线篮子出来,又拿出一块竹青的帕子。上面已经绣了点点梅花。又把自己绣的东西心里一比较,还是觉得自己绣得好看。心里一得意,脸上顿现无疑。 “大嫂,你这帕子看着可是太过简单了,就这么一枝梅花,也才占了这帕子的一角。其余地方全都是空着的,看着可就不好看了。” 林梨香有些得意的说道,她眼角主意桑玉的表情。只见桑玉听到了。似乎顿了顿,便抬起头,看向她,“那你觉得怎么绣才好呢?” 林梨香听桑玉问自己的意见,心里更觉得意。果然还是自己更胜一筹,虽说这大嫂看着是模样儿不错。可那刺绣的功夫,哪里有自己在行。 当即就正了正身体,把脸上的笑意收了收,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得意。 “我觉得吧,还是应该把花儿绣在帕子中间最好,绣上大大的一簇,梅花也不好看,哪里有大朵大朵的牡丹来得好看。自来牡丹就被成为天香国色,最是富贵不过的,哪里是梅花比得上的。况且,牡丹寓意又好,看着又好看,最是不错的。” 林梨香很是卖弄了一番,她自小便把林大发当做自己的偶像,也会识些字,自然懂得比一般的乡下姑娘多些。她私心里认为,桑玉也跟小林村别的女孩儿一样,什么都不懂,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心里更觉得自己不一般。如此,更是觉得桑玉跟自己完全没有比头,什么都比不过自己。不,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 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桑玉只听着,却是没有说她说得对,也没有说自己要把那花样子改了。面上只微笑着,安静的看着林梨香发表自己的见解。 待林梨香说完了,桑玉还给她倒了一杯茶。 林梨香见桑玉眼中既没有对自己的崇拜,也没有话说,平日里只要她说这些,村里那些姑娘谁不崇拜的看着她,就像她崇拜的看着林大发一样。可桑玉一点儿表示。林梨香心头就不舒服了。 居然问道,“大嫂,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大嫂? 被跟自己一般大的女孩子叫大嫂,桑玉心里还真有些压力。 一边绣着手里的帕子,一边回道,“你觉得对,那便是对的。只,我绣东西也纯粹是打发时间,哪里用得着费那时间去想什么花样子,只自己喜欢便是。你若是喜欢牡丹,便绣牡丹便是。” 林梨香笑容僵在脸上,她万万没有想到桑玉会这么不给她面子,在她看来,这小林村的都该给她面子才是。这时,林大山从外面回来,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袱,里面装的正是那次拿去硝的鹿皮。看见林梨香居然在,林大山脸上那错愕的表情真的很精彩。 他自来很疼自己这个小妹妹,虽说林梨香跟他不亲,可林大山有什么好东西,从来都是亲手送到林梨香面前的,林梨香连开口都省了。 “小妹,你怎么来了?” 林梨香对这个大哥心里是厌恶的。看着哪里有二哥那样斯文,连说话都那么粗声粗气的,就跟那些乡下农夫一个样。真是丢尽了自己的脸。若是可以,自己才不会叫他大哥呢。 脸上只淡淡的喊了声大哥,又看林大山手里的包袱,若是以前,她是没什么兴趣的。左不过是些野果子之类的,自己一点儿都不稀罕。可,如今见着这新建的房子,先不说房子本身在村里就是好的,就是这屋里的桌子板凳,也全都是新的。刚进来的时候,眼睛看到桑玉那屋子里,一应家具都是全的,还都是新的,林梨香也不敢如以前那样小瞧林大山了。眼睛只盯着他手里的包袱,见林大山丝毫没有半点反应,林梨香面子上挂不住了,自己都这样了,若是以前,大哥早就把那包袱拿过来了。 压下心里的不舒服,林梨香扬起头,一脸的天真纯洁,“大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自己这样说,大哥便能明白了吧。 林梨香心头窃喜,又偷偷看了桑玉一眼,只见桑玉也一脸好奇的盯着林大山手里的包袱看。心里忍不住得意,看吧看吧,一会儿大哥把东西送给我了,你就看不成了。现在呀,你就可着劲的看吧。 林大山见两人都看着自己手里的包袱,忙笑道,“你说这呀,这是我给你大嫂弄的,她冬天里最怕冷了,又要织布。才不久我去山里打了只鹿,剥了皮去找村里赵大叔给硝好,这不,我给拿了回来,准备给你大嫂做点皮子穿着。” 说着,便把那包袱放桌子上打开,只露出一整张烟褐色的皮毛,白斑点点却并不明显,整张皮毛显得油光发亮的,摸上去,也很柔软。林梨香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可林大山刚才已经说了是给桑玉的,林梨香手停在那皮毛上,心里只盘算着怎么把那皮毛弄到自己手里来。 桑玉没有想到这便是那天晚上看到的梅花鹿,这皮子硝得极好,一点儿气味都没有,里层的皮子也是一点儿腐肉都没有,摸着也极为舒服的。她现今最需要的便是这种保暖的东西,这梅花鹿皮倒是及时雨。 桑玉眉眼弯弯的,只觉得心里一阵暖流经过。 抬眼望着林大山,“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林大山看着桑玉那惊喜的神情,只觉得这些天里在山上挨的冻都没有白挨,忙点头说道,“不是给你的是给谁的。” 林梨香咬着嘴唇低着头,手指细细的抚摸着那梅花鹿的皮子。若是在以前,大哥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是最先拿给自己的,那时候自己还都看不上呢。如今,大哥娶了媳妇儿,就再也不想着自己了,有了好东西都是先紧着嫂子,连想都没有想到自己。不光是自己,大哥有多久没有回过家里了,自己有多少天没有吃肉了,这嘴里都淡出青菜味儿了,以往,大哥隔三差五的便能在山里得些猎物,自己什么时候缺过肉吃呀。 如今,这些好处全都被大嫂一个人占了。 连这新房子,也被她占了。明明是自己大哥的,若是以前,自己定是能搬到这新房子来住的。现在,都怪那女人。 林梨香有些怨恨的看着桑玉,桑玉此刻脸上如花的笑容,更是刺得她心里难受极了。 走过去便摇着林大山的胳膊撒娇,“大哥,这皮子那么好,我好喜欢的,你以前送了我那么多东西,加起来也没有这皮子好。你一向最疼我的,如今有了嫂子,心里就只有嫂子没有妹子了。大哥,大哥,你就把那皮子给我吧。届时,你再去山里给嫂子弄个更好的,我保证不跟嫂子抢。大哥。” 第六十九章 炫耀 眼睛余光瞟向桑玉,只见桑玉脸上的笑也顿住了,脸上也不好看。林梨香眼里闪过得意,又朝林大山撒娇要那鹿皮子。 林大山心里在犹豫,这林梨香在家中是幺女,比他小了足足十三岁。自小,他就很疼这个小妹,从来有什么东西,最先想到的就是她。虽说这个小妹跟自己不亲,可他还是一样疼她。 自己分家以后,这小妹便没有来看过自己一眼,好不容易来了一次,还是要自己给桑玉的东西。哪里有小姑子抢嫂子东西的。 再说了,这可是自己专程给桑玉弄的,桑玉如今要弄那个什么劳什子的雪中织布,外面又那么冷,你看,那细细嫩嫩的小手,被冻得现在都还没有完全的消肿呢。自己光是看着心里就老疼了。刚桑玉看见这鹿皮子眼睛里亮晶晶的光,那么惊喜的神情,自己几乎都没有看到过。自己又没有什么本事,当初娶桑玉连一点彩礼钱都没有。要知道,没有彩礼钱娶来的媳妇儿,比起那奔者为妾的只好那么一点。桑玉那么好的女孩儿,自己却让她受尽了委屈。如今好不容易能为桑玉做点儿事,你这个当妹子的不来体谅不说,还可着劲的抢嫂子的东西。哪有这样的。 况且,这鹿皮子哪里是那么容易得的。自己这么些年,也就才遇到这一次。便是那鹿能轻易的遇到,也是不能给你的,这两天,自己好不容易说得桑玉没有再去弄那劳什子雪中织布,说是等那鹿皮硝好了,做了手套鞋子,再去才好,若是被你要去。指不定桑玉等不及了,便又偷偷的去那雪地里,她的手才刚消了些,哪里能再冻伤了。再说了,你成天家的都在屋里待着,便是冷些,多穿些衣裳便是。若是真想要,也得等他下一次去山里再说了。况且,这鹿本就难猎,什么时候能遇到还说不准呢。 林梨香等了半天。也没有见林大山表态,看他的脸上满是犹豫,咬了咬牙。又过去扯着桑玉的胳膊乱摇。 “大嫂,你就答应我吧。我真的好喜欢那鹿皮的,反正大哥也经常去山里,让他再给你猎一只不就好了吗?这一只就给了我吧。你嫁到我们家来,都没有给我这个小姑子见礼。我及笄那天,你也没有来给我添礼。这块鹿皮,就当是你补偿我的好不好嘛。大嫂,你就给了我吧。以后大哥给你猎了更好的,我保证不跟你抢。” 林梨香为了要那鹿皮子,居然连桑玉进门时没给她礼物这样的事都说出来了。桑玉冷眼看着林梨香。使劲的把胳膊从林梨香的手里挣扎出来。 “原来我还欠着你的礼呀,这我倒要去找村长问问了,我这么不明不白的成了你们家的媳妇儿。怎么这么多天来,我都没有看到我的聘礼呢。今天,你既然提了这件事,少不得我要去问问清楚了。” 桑玉也不想跟林梨香纠缠,马上提起裙子就要往外走。林大山赶紧把她拉住,“桑玉。你别生气,外面那么冷,还下着大雪呢,闹着出去做什么呀。”又朝林梨香粗声责备道,“梨香,你说什么呢,也不是小孩子了,连话都不会说了吗?跟你嫂子说的什么话,还不赶紧给你嫂子道歉。” 林梨香那话出口之后,立即就后悔了。王氏千叮咛万嘱咐的,这些事情千万不能说,桑玉那么精明的人,万一去找家里要钱怎么办,难道还要那你的嫁妆钱去抵了不成。只林梨香刚才着实想要那鹿皮,一时口快,也就没了遮拦。说过之后,瞬间想起王氏的话,不觉得心里直冒冷汗,家里什么条件她是明白的,若是要拿自己的嫁妆钱去抵桑玉的彩礼钱,自己还能嫁什么好人家呢。便是出嫁了,也会被婆家看轻的。 只她是家里的老幺女,从来都没有人凶过她,刚林大山居然粗声责备她,林梨香心里顿感委屈,眼泪都在眼睛里打转了。 “大嫂,我,我刚乱说的,大嫂你别放在心上,只当我年纪小不懂事,别跟我计较。” 虽然心里委屈,为了大局着想,林梨香还是不甘不愿的给桑玉到了歉。 林大山又在一旁劝着,桑玉也不好太过计较,没得被人说成小气。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只拿着手里的帕子绣着,也不说话。林大山跟林梨香虽是兄妹,可自来林梨香都对他不是很亲近,此刻,两人坐着,竟是没有话可说。 屋子里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桑玉脚有些冷了,她绣完最后一针,便把那帕子放在篮子里,跺了跺脚,便提着那篮子回屋去了。 房间内,小狐狸大大的尾巴盖住身子,睡得正香,桑玉把篮子放在柜子里,走到床边,蹲下,深处一根手指戳了戳小狐狸的肚子,那小狐狸似乎被打断了好梦,不满的叫了两声,尾巴朝着桑玉的手指扫了扫,便又睡去。 桑玉好笑的看着它,手轻轻的抚摸着狐狸身上的皮毛,那狐狸似乎感觉到了,把身子朝桑玉的手掌拱了拱。 桑玉也不打扰它,想了想,还是把小狐狸的窝移到床下面,才放心的出去。 堂屋里,林大山跟林梨香竟然在说话。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桑玉也不感兴趣。 见桑玉出来,林大山怕她冷着,又去房间里拿了条毯子,盖在她腿上,顺便也把那鹿皮子也放回房间。 林梨香眼睁睁的看着林大山把那鹿皮子拿走,手指紧紧的揪着裙子,可是,又不能回家找王氏帮她要过来,若是再被桑玉缠着那彩礼的事情,只怕到最后,落了个人财两空。 丢了自己的嫁妆钱,那是怎么都不成的。 虽说心里着实喜欢那鹿皮子,可也只得放弃。 “大嫂,你看大哥对你可真好,这么大雪的天,还去山上给你猎鹿子,也不怕危险。” 她现在是不敢乱说话了,桑玉的厉害她也是看到过的。 桑玉只笑笑,林大山确实对她不错。若是就这么过下去,也不是不可以的。 “你以后也会遇到对你很好的人的。” 这只是一句玩笑话,却见那林梨香脸上顿时收了笑容,只露出一脸的担忧,抬起眸子望着桑玉,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嫂,我真的会遇到那样的人吗?我娘让我大姐在镇上帮我相看了人家,说是家里有铺子的,也就他一个独子,据说长相也还周正。只,我却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你说,他会对我好吗?” 桑玉也听到过王氏在帮林梨香相看人家的事情,只从林梨香的嘴里说出来,似乎那人家还不错。竟然是镇上的。 看林梨香小鹿一样的神情,桑玉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捡些爱幻想的女孩子都喜欢听的话,总结起来,无非就是一句话,他会对你好,对你比对他妈还要好,就算是你跟他妈同时落水,他也会先救你的。 只到底是不是这样,这就说不准了,毕竟,这婆媳相处之道,自古以来就没有什么百试百灵的法子。 其实,林梨香哪里是担心,她自然清楚王氏是不会给自己找个差的,至少,也得有钱。林家可是把希望都压在林大宝跟林二宝的身上的,两小子还小,以后花钱的地方可多着呢。林家又不是什么大户,也就只有盼着女儿能嫁个好人家,以后好帮衬着娘家。 她那样说,无非不过是在桑玉面前炫耀,说她嫁的该有多好多好的。桑玉饶是长得比她好看,嫁的也不过是个泥腿子,自己大哥什么样的性子,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也不会有什么出息的。 桑玉自然不清楚林梨香想的什么,她只当是女儿家的担心,俗话说,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嘛。再说了,这古代,嫁了人还不能轻易的就离婚。 林梨香又说了好一会儿,无非不过是王氏说的那户人家怎样怎样,说她一过去就能当家,丫鬟奴婢的一大群伺候着。 桑玉只笑不语,任林梨香一个人在那儿说得起劲得很。 兴许,桑玉的沉默正好满足了林梨香心里膨胀的虚荣心,看着桑玉不说话只听她说,林梨香只当是桑玉心里羡慕自己,不好意思再说了。她便更说得起劲。 桑玉听着却是累了。好不容易林梨香说完,看天色也不早了,便说要回家去了。 桑玉早就等着她这句话了。连留都没有留她,只说,“现在这天越发的黑得早了。你回去路上可要小心些才好。” 林大山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提着一只鹿腿,“小妹,这只鹿腿你拿回去,让娘炖了吃吧。天气这么冷,吃点鹿肉也能暖和些。” 到底林大山自小就疼她,刚才那鹿皮子是不能给她的,林大山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便去厨房割了条鹿腿,让林梨香带回去,这些天,自己也没有给家里拿肉过去,想必爹娘也很久没有买肉吃了。林梨香提着肉,林大山还在不停的嘱咐,说是鹿肉可别放久了,还是新鲜的好吃。 林家确实多久没有吃肉了,此刻林梨香手里提着一大块鹿腿,思绪早就跑回家了。又见林大山罗嗦得很,便打断他,“大哥,我知道了,我会跟娘说的。天不早了,我先走了。”说完,便提着鹿腿就走了。 第七十章 成了 林梨香提着鹿腿走后,林大山才想起自己竟然没有跟桑玉打声招呼,便拿了鹿腿给林梨香。便有些担心的朝桑玉看了看。 桑玉并不在意,反正家里还有那么多鹿肉,他们两个人也吃不了。再说,林大山怎么说都是王氏的儿子,只不过是一点鹿肉,反正都被林梨香知道了,这事情自然也瞒不了。没得被王氏循着理由说林大山不孝。 却说那林梨香提着鹿肉回到家,自然免不了被王氏一番打听。看见这么大一块鹿腿,王氏心里直把桑玉恨得要死,要不是那个女人,那一整只鹿都是自己的,哪里就只得了这么一块鹿腿子。 家里也很久没有买肉吃,王氏本来想把那鹿腿腌渍好,过年的时候再吃的,便被那林大宝跟林二宝看到了,嘴里直嚷着要吃肉要吃肉,又想起林大发前段时间说的嘴里都淡出青菜来了,担心林大发再生气,把得来的束脩都给了陈氏。狠一狠心,便把那鹿腿子处理好,放在锅里炖了起来。 吃过晚饭,王氏便去了林梨香的房间里,问她去那边可有什么发现。 林梨香没有得到那鹿皮子,心里本就窝着火,听到王氏问,她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只是把她问桑玉要礼物的事情自动省去了,只说林大山跟桑玉硬是不把那鹿皮子给自己。 王氏自是不关心那鹿皮子的,她关心的林大山家里到底是怎样的,是不是跟村里说的那样,很有钱。 林梨香只大概说了一下,她也只在堂屋里坐,只说家具都是新买的,看着挺不错的样子。 王氏心下沉思。叫林梨香好生休息,便出去了。 却说桑玉得了那鹿皮子。便连夜的赶制那鹿皮手套跟鹿皮靴。因着要在雪地里待好长时间,桑玉便把那野兔子细小的茸毛全都加进了鹿皮靴里,以免脚被冻伤。又做了一件鹿皮的贴身小夹克,在雪地里纺线的时候也能温暖些。 足足用了两天的时间,桑玉才做好。如此,便能开始做雪晒了。 一大早的,桑玉穿戴好,便让林大山把那纺车搬去院子里,她前些天纺好的线,怕起不到效果。一直放在外面凉着。此刻,正是派上了用场。 桑玉坐在凳子上,把那纺好的线在纺车上理好。便开始织布了。她脚上穿着兔毛的鹿皮靴,身上还贴身的穿着鹿皮夹克,便是坐在雪地里,也是不觉得冷的。 活动久了,竟然有点儿觉得热了。 林大山还是很担心桑玉会冷。时不时的,便去屋里泡杯热茶,让桑玉暖暖肠子。 雪渐渐的下大了,桑玉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她静静的坐在纺车前,纺车发出十分有节奏的吱吱呀呀的声音。唯美的像一幅画。似乎天地间。白茫茫的世界中,只有她,跟那纺车。 林大山看呆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忙跑到屋里,找出一把破伞来,挡在桑玉的头顶上。 桑玉抬头对他笑了一下。便又沉迷到那织布里面去了。那纺车上,没一会儿便堆起了一层积雪。慢慢的,越堆越厚,就连那织好的布匹上,也开始积起雪来,那细细密密的雪花铺洒在布匹上,如同撒了一层细盐。 只有那纺车上的麻线,随着纺车不停地活动着,竟是没有多少积雪落在上面。 桑玉在雪地里坐了一天,除了吃饭,只偶尔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这才一天下来,就织了小半的布匹。 桑玉心里已经很满足了,虽说有鹿皮护身保暖,可这雪地里毕竟比不上屋里暖和,那麻线也是湿的,被雪花浸着,便是织起布来,也是吃力的。这一天能织上小半匹,桑玉心里已经很开心了,明天再织上一天,兴许就差不多了。 第二天,桑玉又织了一天,一直到晚上,她才把那匹布织成。又细心的用雪水把布上的米浆洗干净,最后晾在院子里,只等着这布晾干了,再看效果吧。 因着布匹清洗后是不能拧干的,桑玉只把那布匹从雪水里提出来,完全没有拧,便晾起来了。 早晨起床后,桑玉连脸都没有洗,便趿拉着布鞋跑到院子里去了。一看,瞬间被惊呆了。 昨晚上还在滴着水的布匹,居然一夜之间,全结成了冰,那麻布被冻在两层冰的中间,看着,倒是像极了一面大玻璃。 桑玉直围着那布匹走了几圈。直到林大山把她拉回去,桑玉还一步几回头的看。 吃过早饭,桑玉换上鹿皮靴,林大山手里拿着一个锤子,两人站在那布匹前面。 桑玉深吸一口气,朝林大山点点头,林大山会意,拿起锤子便朝那结了冰的布匹敲去。只听得咔嚓一声响,那原本凝成的细冰哗啦啦的散落下来。 桑玉摸了摸那织好的布,已经干了。只是手感,却是跟那普通的夏布有些不一样,似乎更为细腻柔软。经过了凝结成冰的步骤,桑玉只觉得那布看起来更为通透,入手一片冰凉。虽为麻布,却是透着一丝的高洁冰冷。 到这里,这布,也才完成了一般。 幸好上次林大山去镇上的时候,桑玉让他买了些漂洗染色的材料。 夏布若是不经精滤,也还是粗布,是卖不了什么好价钱的。桑玉自是想靠这夏布来赚取第一桶金,自然会很用心的把夏布做好。 直到所有的工序完成,桑玉看着手里那一匹色泽莹白,柔软通透,似乎还带着一丝丝凉意的夏布,满意的笑了。 如此,她后来的制作就变得简单了起来。 桑玉在家里忙着织布,那林梨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是三天两天的往这边跑。即使外面下着大雪,林梨香也不耽误。 还记得她第一次看见桑玉坐在院子里,顶着大雪织布,当时惊呆得两只眼睛都不转动了,半晌,才木木的问道,“大嫂,你,你这是,这是在做什么?” 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就是在织布吗?只在大雪里织布,连听都没有听过。 桑玉听见声音,看了她一眼,脸上淡淡的说道,“我在织布呀。” 织布?有这样在雪地里织的? 你是闲得没事做了吧。 她光是在屋里都觉得冷了,你还在雪地里,还织布。我看你是疯了吧。 林梨香手里捧着茶杯,就站在大门边看桑玉织布。她心里又有些奇怪,依着自己大哥对桑玉的疼爱程度,应该不会依着她的性子胡来的,难道,这里面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在。 林大厦进屋来给桑玉重新倒水,才不过一刻钟,刚沏好的热茶就冷了。也只能说是外面的天太冷了。 “大哥,外面天这么冷,大嫂怎么在外面织布呀,要是生病了可怎么办呀,你还是感觉把她叫进来吧。在哪儿织布不是一样的,非要去那院子里。” 林梨香也不敢胡乱说话了,她细细的琢磨了,确定不会惹林大山生气,才故作关心的说道。 她的话正是说到了林大山的心坎里去了。 只听得林大山叹了口气,“我若是能劝得了她,哪里还能让她这样胡来。那么冷的天,还下着大雪呢,要在外面待上一整天,哪里能熬得住呀。只你大嫂脾气又倔,我若是不依她,她偷偷的,还是会趁我不在的时候,到外面去的,只怕到时候更不好了。如今,好歹我还看着,也能放心些。” 林大山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尽是无奈,却又只任着她,就连林梨香都有些羡慕桑玉竟是这么的幸福。 她心里有些不平,可脸上却完全没有表现出来,只一脸好奇的望着林大山,“大哥,大嫂为什么大冷天的还要在院子里织布呀,在屋里织布不是暖和多了吧。大嫂是不是脑子不正常呀。” 林梨香就是要把桑玉想得差些,便是别人说她长得好看,但脑子是坏的,也长得再好看,还是没有用的。 只她说桑玉脑子不正常,林大山第一个就不答应。 “别胡说,你嫂子好着呢。她在院子里织布,只是要织那啥雪晒的,我也不懂,必须纺线织布清洗晾晒都是在雪地里完成,差一样都不行。这都是你嫂子说的,我也不懂这些。哪有这么稀奇古怪的规矩,织个布还这么多讲究,把个人都折腾死了。”又想起什么似的,看着林梨香问道,“你也是女儿家,平日里总是听娘说你在绣东西,你可是听过有什么布要在雪地里织的?” 林大山常年在田地里,自然不懂这些女人家的东西。便想着自己这个妹妹也经常绣东西,肯定是知道的。 只林梨香绣的不过是些平常的绣品,那雪晒可是苏家秘传的古籍上面的一种织法,就连苏家中人,也是没有办法接触到的,也只有家主或者被选定成为家主的人,才能去翻阅的。 林梨香一个普通的女子,怎么会知道雪晒。 别说知道,便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听到林大山问自己,林梨香自是摇头说不知道的。 林梨香只待了一会儿,便回去了。没人理她,待着也是无聊。 第七十一章 风雪聚会 桑玉成天家的在家里织布,也不出去串门。那何俊生跟何连生因着天冷,也被江氏拘在家里哪里也不准去。 这天,好不容易才闹着让江氏带了去桑玉家里玩。 江氏一早就知道桑玉是在织布的,她原是打算跟着桑玉一起的,那次跟着桑玉打络子,也让她赚了不少钱。虽然最后都被赖氏要走了,可有一就有二,指不定桑玉这也是个赚钱的法子呢。 只看到桑玉是织的麻布,江氏的心就凉了一半,也没有最开始的那种希望跟热情了。便是这乡下,也是极少人穿麻布的,当然,也有穿的。那布料店子里卖得极少,价钱也是极低的,根本就赚不了什么钱的。 只,兴许桑玉有别的法子呢。 江氏到底心里还是存了一点希望,她现在手里也没有多少钱了,眼看着大儿子也到了念书的年纪,她还想着过完年,就去学堂里打听打听,能不能把大儿子送进去呢。 却是林大山把门一打开,就看到桑玉端坐在院子里,前面摆着,纺车? 江氏以为自己没睡醒,定是看错了。哪有人在冰天雪地里织布呀。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在雪地里织布吗? 何俊生拉了拉江氏的手,仰着小脑袋一脸好奇的问道,“娘,桑姨在做什么呀?” 若是以前,江氏必定就说是在织布了。可,哪有人下着大雪竟是在外面织布的?虽然,那架子跟平常看到的纺车有些不一样,可,纺车再变也不能变成风车吧。如此,江氏也不能肯定桑玉是在织布了。 见江氏不说话,何俊生又问林大山。 林大山只笑着摸摸何俊生的小脑袋。说道,“你桑姨是在织布呢。” 织布?果真是织布吗? 江氏皱着眉头,心里不清楚桑玉到底在想什么。 “大山兄弟,桑玉这是干嘛呀,要织布,在家里不是一样?外面这么冷,万一生病了,可不是好玩的。” 林大山也有这样的担心,所以,桑玉身边的热茶是一刻都没有停过的。 桑玉见是江氏。便让林大山赶紧让他们进屋去,外面这么冷,还有两个小孩子呢。她手头的这匹布马上就要完了。本来昨天就能完的,只林大山说她在外面这么久,死活都不让她再织了。桑玉自己也有些累了,如今,就差一点儿了。 江氏牵着两个孩子站在门边。听见桑玉的话,不禁笑道,“你还知道冷呀。我还以为你是不怕冷的呢。大雪天的在院子里织布,我看呀,也就只有你才想得出来。” 林大山从房间里拿出几块点心,何俊生跟何连生便放开江氏的手。朝那点心去了。 桑玉一边织着布,听到江氏笑她,她也不生气。纺车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要不,何嫂子也跟我一起织布?” 江氏忙甩了甩脑袋,还是算了,她才不过在外面走了一截子路,脚都要冷麻了。手都冷的直发抖,嘴唇都直打哆嗦。别说是织布,她现在连床都不想起了,听到桑玉的话,江氏直说算了。 桑玉也没有多说什么,她本来就是开玩笑的。再说了,自己也不过是试试,现在还没有成功,万一失败了,岂不是连累了别人。外面这么冷,若不是自己有鹿皮子,也是不能大雪天的在外面坐上一整天的。哪里还能真的让江氏跟着自己织布。 把手里的这匹布织完,林大山又来帮着桑玉用雪水把布上面的米浆洗干净,最后把布匹在院子里晾好。桑玉才进了屋。 林大山又赶紧去厨房里打来热水,桑玉烫了手脚,才一脸舒服的呼出一口气。 何俊生跟何连生许久没有见着桑玉,便都要缠着桑玉说话,桑玉又从房间里拿出些糖豆,两小子见了糖豆,眼睛都亮了。 “桑玉,你老实跟我说,你那布是个什么情况,我可是不相信你是闲得无聊闹着玩儿的。” 江氏把桑玉叫到一边,细细的问道。便是桑玉贪玩儿,要在院子里织布,那林大山可是个疼媳妇儿的,村里谁不知道啊,外面这么大的雪,冷的要死,他还不拦着,只任桑玉的性子乱来。 反正,江氏是怎么都不相信这里面没有东西的。 桑玉只笑道,“真的没有什么的,不过是想起以前家中有本书上记着,雪地里还是可以织布的。我心中也是好奇得很。如今外面下着那么大的雪,正好有机会试试看。” 听到桑玉说是她家的法子,这还是江氏第一次听桑玉说她家里的事情,江氏忍不住就多问了两句。 只桑玉确实对那个家没什么感情,淡淡的说了句家里人都死光了。可不是死光了吗?最疼自己的奶奶已经死了,那苏老爷一家子,也不是自己的家。还不如都死光了呢。 江氏看桑玉的脸上冷淡得很,心中便猜那家里是不是对桑玉不好,又联想起林大山当初把桑玉从山里背回来的情景,心中更是确定了刚才的想法。只怕不是死光了,而是那家里对她不好,她心里有怨气吧。 只桑玉都那么说了,江氏自然也不好多问。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何俊生跟何连生猴子似的在家里乱跳,眼看着快到中午了,江氏便说要回去吃饭了。 桑玉许久都没有人跟她说话,今天又好不容易想歇息一天,这些天里,每天的织布,桑玉只觉得腰酸背痛的,有时候她也想赖在被子里不起来。见江氏说要走,桑玉便留着要在家里吃饭。 江氏哪里好意思,直推托说要回家去。 桑玉见说不动江氏,便哄着两个小孩子说就在桑姨家里玩好不好,桑姨中午做好吃的。 两个小孩子一听到有好吃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每天吃的都是玉米粗面馒头,哪有桑姨家里的糖豆好吃。可,两个小孩子又从来都被江氏教育不能眼睛只盯着那吃的。 听到桑玉哄着自己留下吃饭,两小子也只得满眼期待的望着江氏。 一到冬天,小林村就会下很大的雪,地上都是厚厚的一层,这么冷的天气,谁还出去。江氏看自己两个儿子瘦黄的小脸满是期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头答应了。 两个小子见江氏同意了,又是一阵的欢呼。桑玉只看着他们笑,就知道江氏最舍不得这俩小子了。 林大山听见桑玉留江氏吃饭,想着桑玉这也累了好些天,一直都没有休息,外面那么冷,他早就不想桑玉出去了。如此,便说让桑玉好生生的在家里待着,他去请何大过来。 桑玉想了想,便叫林大山顺便也把张氏一家请过来,就当是大家在一起聊聊天也好。反正这么冷的天,一个人待着也是无聊得很。林大山只高兴的应了声,便出去了。 桑玉家里还有些菜,她是想把那鹿肉煮了吃,那么大一头鹿子,两个人得吃到猴年马月去呀。再加上,林大山时不时的去山里打猎,家里也有好几只的兔子在了。 林大山先是去的何大家里,跟何大说了声,便去找林大有一家。 林大有住的是在林大山以前住的那房子里,虽然搬过去的时候,林大山已经帮着他把那房子修整了一下,原先许多漏风漏雨的地方已经堵住了。可冬天着实是冷得很,那北风更是呼啸着无孔不入的,那房子本就是土墙的,风呼呼的吹着,从墙的细小缝隙灌进来。便是在屋里,也是冻得人只打哆嗦。 两个小丫头蜷缩着待在床上,张氏坐在桌子边,旁边是一个针线篮子,手里还在做着活计,只兴许是太冷了,她的手都僵得不听使唤了,那线穿了好几次,都没有穿到针孔里去。只得搓了搓手,放到嘴边呵了呵气,稍微感觉到温暖点,才又拿起针线来。 这大冬天的,林大有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只把家里的桌子凳子修修。 张氏看了看时间,也该要做午饭了。 想了想,中午还就是玉米面算了,好在厨房里还有几根青菜,正好可以加到那玉米面里。 只,已经吃了好久的玉米面了,虽说家里还有些土豆麦子之类的,可那些都是要等着过年来客人才吃的,若是现在就吃了,过年的时候可咋办呢。再说了,离春天还远着呢,种子下了地,还得生长,哪里能把粮食都吃了。 原先王氏当家,张氏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分家出来单过了,自己当家了,张氏才觉得生活不容易呀。要操心一家人的吃穿,还得存点银钱。哪里就容易了。 就在这时,林大山就来了。 本来张氏不想去的,只林大山说天又冷,兄弟间喝喝酒也是好的。 林大有也没有问张氏,一口就答应了,张氏看他一脸高兴的样子,又想起这些天来,林大有总是闷闷不乐的,想必是分家出来不习惯,也不愿意扫他的兴,便给两个女儿穿好衣裳,就跟着林大山过去了。 外面风雪又大,林大山跟林大有各自抱着一个孩子,走到何大家的时候,何大也正准备出门,就便一起走了。 第七十二章 闲聊 林大有一家子的到来,使得屋里更加热闹了。林春风跟林春雨极其喜欢这个大伯娘,只都羞涩,躲在张氏的身后。 桑玉从屋里拿了几块点心,塞到两个小丫头的手里,林春雨小口的啃着,桑玉把林春雨搂到怀里,笑道,“春雨,跟大伯娘说,这点心好吃吗?” 林春雨直点头,“好吃,大伯娘,真好吃。” 直说得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林大山见桑玉开心,他也开心。便去厨房里做饭去了。 那么大一头鹿,林大山想的是把那一大根的鹿骨头先在锅里熬了汤,那骨头上还连着好些肉,倒是不需要再往锅里添骨头了,只再加点肉进去就行了。另外,他上段时间去山里打猎的时候,竟然找着了许多的山药,便挖了些回来,才炖了些。还剩下许多,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再煮点儿鹿腿子上的瘦肉,切好,用作料拌着,桑玉爱吃。 也不是多麻烦的事情。林大山把骨头炖在锅里,灶膛里木头自己烧着,他又加了两根柴火进去,才出去。 这汤足足熬了半个多时辰,比往日里吃饭稍微晚了些。几个小孩子倒是好,一直吃着零嘴儿,闻到厨房里传来的肉香味儿,口水就滴答滴答的流下来了。 吃饭的时候,桑玉想起上回家里建房子,买的许多高粱酒还没有喝完,便去屋里找了来烫好,林大山跟林大有何大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来。那酒真是好,没一会儿,三人的脸上都红了,连身子都暖和起来了。 桑玉又拿了几个杯子,给张氏江氏一人倒了一杯,两人只摆手说不要。桑玉笑道,“那酒又不醉人,暖身子是最好的了。你要是醉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去便是。” 便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想了想,也给自己的杯子参上。 江氏喝了一杯,有些辣,不过,身子确实是暖起来了。张氏也细细的抿了一口,她没有喝过酒。只觉得口中辛辣无比,忙又灌了一大口汤水,才稍好了些。也不知道是汤水的作用,还是酒水的作用,反正身子是暖和起来了。只是,却不肯再吃那酒了。 那鹿肉确实吃着好,虽然放了好些天了。可因着是冬天,并没有变味,还是鲜得很。再加上何大跟林大有一家好多天没有吃肉,这一顿酒喝下来,那锅里,也吃了个精光。特别是几个小家伙。直捧着肚子让桑玉给揉揉,说是吃得太撑了。 下午,桑玉也没有去织布。几个女人躲在桑玉的屋子里聊天,手里做点针线。林大山跟何大林大有在堂屋里喝茶,聊点儿男人们的话。 几个小孩子吃了鹿肉,浑身都暖和的很,竟是想睡觉了。桑玉便让他们洗了脚。在自己的床上睡个午觉。 几人又说到林梨香的亲事,据说是在镇上一户人家。家里做着点儿生意,如今,已经是下定了,双方连庚帖都交换了,只等着挑个好日子办喜事。 江氏跟桑玉是不知道这些的,桑玉是不会去那边的,她一向都跟王氏看不对眼,双方见面冷嘲热讽还是好的,没有一见面就打起来就不错了,哪里还能上赶着去,桑玉也想过点儿清静日子,再说了,谁愿意上赶着去被人骂呀,吃饱了撑着不是?那王氏也不愿桑玉去,她看着桑玉心情就不好,就想骂人,觉得桑玉把她好好的儿子勾走了,如今去家里,明摆着是炫耀的。 张氏却是偶尔还是要去一趟的,在她看来,孝敬长辈是天经地义的,饶是长辈做得不对,为难小辈,那小辈子也得忍着。 自然,那林家的事情,她是知道得要比两人清楚得多。 桑玉没想到林梨香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她还以为是在相看阶段呢。便问张氏知不知道那家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镇上什么好人家的闺女没有,听张氏说那家人条件还有点儿好,怎么会看上林梨香一个乡下姑娘呢。 张氏也不清楚,只是听王氏说是林兰香帮着在镇上寻的。 林兰香嫁到镇上,又是林梨香的亲姐姐,自然是不会帮妹妹选个不好的。 这也在情理之中。 江氏倒是问了那边出多少的聘礼,王氏又给准备了多少的嫁妆。 张氏只叹了口气,眼睛里又是羡慕又是落寞,说道,“那边据说是给了二十两银子,再加上六抬聘礼。小姑子是婆婆的幺女,如今又嫁得好人家,想必婆婆也不会做得寒碜,那嫁妆倒是早就预备好了的,听说足足有十两的银子呢。倒是些大件,如今正在紧赶着做呢。哎,小姑子定会风光的出嫁的。” 只她的这两个女儿,如此的乖巧听话,也不知道他们这当父母的,有没有那个本事让女儿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呢。 桑玉倒还没有什么,那江氏听了,嘴巴里都能塞进一个鸭蛋了。先不说那男方居然拿出二十两银子的聘礼,光是王氏那么一个吝啬的人,能拿出十两银子当做女儿的嫁妆,还有大件当陪嫁,就够让人难以想象了。 “你婆婆拿那么多的银子当嫁妆,你那嫂子跟弟妹就能答应?” 那陈氏跟李氏最是计较的,嫁出去女儿泼出去的水,王氏还贴那么多银子出去,那两人就没话说? 江氏才不相信呢。 对于这点,张氏也不清楚,她自己是没有看到那两个人吵闹的,脸上居然还是笑着的,这可确实有点匪夷所思了。 晚上,又都是在桑玉这里吃的饭。吃过饭后,林大山又逐一把他们送回家去。 临了,还一家给提了些鹿肉,说是拿回家去吃。 桑玉歇了一天,第二天又开始织布。她是想着在过年前面,把那雪晒织完,过了年,春天就要来了,她问过林大山,过了年,这雪也就要开始融化了,还是得趁着雪大的时候,把雪晒完成。 时间过得飞快,待桑玉手中的最后一匹雪晒完工,大年,便也到了。 桑玉看着柜子里堆得高高的纯色布匹,心里满足极了。这可是她安身立命的本钱呀。 听到林大山在外面叫她,桑玉关上柜门,便出去了。 明天便是大年三十了,在这小林村里,三十那天,一家人是要在一起吃团圆饭的。就连分家出去的,也要一家人回去吃。 这,桑玉倒是没有想到。 饶是王氏那么讨厌桑玉,可这过年的规矩,她还是今天专程找了林大山,让他明儿一早让他媳妇儿过去帮忙。 这就代表说,吃团圆饭桑玉也是有份的。桑玉并不在乎什么团圆饭,可林大山在乎,他一直希望桑玉跟王氏两个人能和睦的相处,两个人都是他重要的人,他不想两个人跟仇人一样。 桑玉咋一听说,立马的反应就是皱眉。她并不想去吃什么团圆饭,在家里吃不好吗?偏要过去受气,还被人骂。 可看林大山那祈求的表情,又想到他这几个月来也改变了不少,对王氏也不那么百依百顺了,有时候还知道反抗,还知道维护自己。毕竟王氏是他亲娘,自己也不能叫林大山见了王氏连招呼都不打,跟陌生人似的。 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不过是一顿饭而已,曾经,每年子苏老爷都叫自己去吃过年饭,那鸿门宴自己都不怕,还怕这小小的家宴吗? 王氏一个乡下妇人,难道还能跟苏老爷那勾搭的女人相比?难不成,还能跟那女人一样,在自己的茶里碗里放毒药不成? 林大山见桑玉只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心头松了口气。 傍晚的时候,林梨香又来了,自从那次起,林梨香就隔三差五的过来,可把桑玉给烦死了。特别是看到桑玉在雪地里织布,眼珠子转了转,便猜桑玉是有什么计划,便时不时的过来打岔。一会儿拉着桑玉说这说那,一会儿拉着桑玉看花样子。 桑玉不胜其烦,有一次还跟她翻脸了。却没成想把那林梨香居然气哭了。捂着脸站在堂屋里,还跟林大山告状,说自己一定是讨厌她。 林大山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看向桑玉的眼睛里竟然有一丝责备。桑玉当时气极了,那林梨香说话就说话嘛,竟然好几次都装作不懂把她架在纺车上的麻线掐断了。本来做那夏布就不容易,在雪地里更是艰难,那麻线也更加容易断。麻线断了,做出来的夏布就打折了。再说了,就跟书生在乎书本一样,桑玉对织布也是极其在乎的。哪里能任你乱来。 又一下子就看到了林大山那眼神,虽然林大山那眼神只一瞬间的事情,可还是被桑玉看到了。心里更加火冒三丈。 “我就是讨厌你怎么样。你既然知道我讨厌你,还成天的往这里跑,这不是招人厌吗?还乱动我的东西,真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桑玉说话毫不留情。她是对林梨香说的,只那眼睛,却是看着林大山的。 林大山原本那一眼,只是习惯性的。他本来就疼林梨香,看见林梨香受了委屈,就顺乎心情的看了桑玉一眼。也不是针对桑玉,真的。 却被桑玉误会了。 桑玉生气了,直把那纺车弄得吱吱响得厉害,林大山最怕桑玉生气,好说歹说先让林梨香回去了。他自个儿在桑玉身边,说尽了好话,桑玉的脸上才稍微放晴了。 第七十三章 林大山生气 原本那一次之后,桑玉就以为林梨香是不会;来自己家里了。毕竟自己都说了讨厌她了,再是有点儿要面子的人,都不会再过来讨嫌吧。 却不成想,没过两天,林梨香居然又来了。脸上一点儿尴尬的表情都没有,甚至比以往更加的热络,笑得也更加的甜美。 还朝自己撒娇,要自己教她绣花呢。 那笑,如同以前做过的塑胶花儿一样,特别艳丽。可把桑玉的一身鸡皮疙瘩都引起来了。 又推脱不掉,只得丢了手头的事情,花了半个多时辰,在房间里跟林梨香看花样子。说是看,也不过是林梨香一个人在说,桑玉大多都是在听着。只林梨香问她的时候,她才答应两声。 这都要过年了,林梨香居然又过来了。 只桑玉脸上却并无过多的表情,似乎都习惯了。 过年了,天气也变得好起来。也不怎么下雪了,风也小了些,虽然,吹到脸上还是生疼生疼的,只没有前段时间那么跟刀割似的疼了。下午的时候,居然还出了太阳。难得见到一次太阳,桑玉也不想辜负,端了凳子坐在大门边,阳光斜斜的打在她脸上,那温度微微的,渐渐的,也觉得挺暖和的。 桑玉嘴角噙着笑,闭着眼睛,腿上盖着林大山怕她冷拿过来的毯子,两只小手放在膝盖上,耳边散落的发丝随着风细细的拂在脸颊,本就眉目清秀的脸,显得生动极了。 大门并没有关,林梨香一到门口,便看到桑玉那万般惬意的样子,那浑身灵动的气质,她是再比不上的。手指不由得掐进了肉里。眉头皱了皱眉,才慢慢的放开手,朝院子里进去。 “大嫂,在想什么呢,那么高兴。” 桑玉一听到这声音,眉头就不由得皱了皱。她脸上的惬意已经不见了,只是清淡的表情。睁开眼睛,看着林梨香说道,“也没有想什么,不过是觉得今天天气好。心情便好罢了。” 天气好?心情好? 只怕你明天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 林梨香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带着纯真的笑容。 径直走到屋里,也端出一个凳子来。挨着桑玉坐着。 “大嫂,大哥呢,怎么没有看到他呀?” 林梨香一来就问林大山,这可是从来都没有的事情。桑玉看了她一眼,又闭上眼睛。才慢慢的说道,“他没在,去镇上了。” 只这一句话,多了,也不想说。 林梨香只哦了一声,又问桑玉今天怎么不织布之类的。 桑玉也懒得理她。只说不想织。 林梨香似乎没有看出桑玉的不耐烦,一个人不停的找着话题,无非不过是些家长里短。桑玉倒是有些奇怪的看了林梨香一眼。不是说这小姑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天的在家里绣花吗,怎这些谁家里有个啥,她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林梨香却是误会了,见桑玉看自己了。以为她也感兴趣了,便说得更起劲了。 桑玉只觉得满头都是黑线。又不好打断她。只说光是说话也没有意思,便去屋里拿些碎布做些小荷包。 林梨香竟也帮着桑玉在做,只是,嘴巴也没有停过。到后来,却是都说的是王氏给她找的那户人家。 那一脸得意,偶尔还斜着眼睛看桑玉的表情,这不就是赤裸裸的炫耀吗? 桑玉只当没有看见。只那林梨香见桑玉脸上并无期待的表情,更是说得厉害了,那嘴巴里的口水都溅到桑玉的脸上了。 就在桑玉要冒火之际,林大山居然回来了。 见林梨香也在,把背上的东西先放在堂屋里。林梨香见林大山背了那么多东西回来,也不愿意陪着桑玉坐了,手里在缝着的荷包也扔回了桑玉的针线篮子里,起身就往堂屋里去了。 “大哥,你买的什么呀,这么大一背篓。” 林大山因着过年,心里也高兴。便乐呵呵的说道,“不过是些过年用的东西,都是你嫂子写好了,我照着买的便是。对了,家里的年货都买了吧?” 林梨香翻看着背篓里的东西,有一点儿肉,其余的都是蔬菜,还有几包点心。另外,还有一匹俏绿的厚棉布。 林梨香也是女孩子,跟大多数女孩子一样,最爱的不过是穿的戴的。见了那俏绿的厚棉布,她心里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自己皮肤白皙,长得也好,穿这俏绿的颜色正好能显得自己娇俏美丽。旁边还时不时的有点心的香味儿飘出来,林梨香竟觉得自己饿了。 “大哥,这布真好看。俏绿的颜色正适合女孩儿穿呢。” 她都说到这个程度了,就不信林大山听不懂。 林梨香这次没有直接问林大山要,她好歹也是个女孩儿,要面子,虽然心里想要,可面上还是要含蓄点儿。也不显得眼皮子那么浅。 林大山只呵呵的笑了两声,也没有说给她,把东西收拾好,便把那布也放到房间里去了。 林梨香气得直跺脚。可又没有办法。 只在一旁语气酸酸的说道,“大哥对大嫂可真是好啊,瞧瞧大嫂身上的衣裳,也是新的吧。这又买了新料子了。大嫂可真是衣裳穿不完呀。可怜咱爹娘,如今都要过年了,还穿着往年的旧衣裳呢,今年,连一件新衣都没有做,就连两个小侄子,也都没有做新衣裳呢。大哥可真是听大嫂的话呀。” 这话从自己妹子的嘴里说出来,林大山心里确实不好受,却不是愧疚,而是觉得自己真没用,现在连最小的妹子都可以循着理由来说自己了。 只粗着声音道,“你都要出嫁了,还是先紧着你自己的事吧。” 林梨香气得要死,也不愿多呆,跺了跺脚就跑了出去。经过桑玉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见桑玉嘴角带笑好似在嘲笑她一般,林梨香恨恨的说道,“大嫂,娘可是说了,让你明天早些来家里帮忙。” 见桑玉不理她,林梨香跺了跺脚,便生气的跑了。 桑玉抬着眼睛看着林梨香跑远,早些来?来做什么,被人使唤吗?她才没有那么傻呢。 林大山真是被林梨香气着了,虽说自己在家里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可如今连自己最小的妹妹都知道来对自己冷嘲热讽了,还是自己疼大的呢。林大山想起来,心里还是觉得难受得很。 晚间吃过饭,林大山便跟桑玉收拾明天要过去的东西。主要是给长辈的做衣裳的布匹,跟几斤猪肉。 布匹是林大山前头去镇上的时候就买好的,那猪肉,今儿下午也买回来了,足足有三斤多,都是肥多瘦少。 桑玉想了想,家里还有一包点心,也不知道是多久前面买的了,桑玉不爱吃那种味道的,便一直搁着。反正家里也没有人吃,就拿去给王氏吧。 林大山见桑玉主动说要加一包点心,心头很是高兴。他私心里以为桑玉是在讨好家里的长辈。 按着这里的规矩,大年三十这一天,便是分家出去单过的,也得一大早的回来帮忙。桑玉可不想被那王氏使唤,依着她跟王氏的积怨,那王氏必定会变着法儿的折腾她。桑玉可不想今年的最后一天,还生着气过去。 第二天.直睡到天大亮,还赖在床上不起来。林大山在外面喊了好几遍了,桑玉只懒懒的应了一声,便又蒙着被子。她前段时间天天的织布,累得要死。心里是想睡懒觉的,可还是爬起来了。如今,才想要休息,怎么可能就依着王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她的名声也不好了,王氏已经把她抹得够黑了,就算是去了,王氏也会无事找事的抹黑她的。既然如此,还去做什么呀。 过年了嘛,谁都喜欢过年的。林大山从昨晚开始就兴奋了。这可是他第一次领着媳妇儿回家过年呢,当然,也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回家吃团圆饭。 最开始的时候,家里还是会叫他回家去吃团圆饭的,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回家都会被王氏循着理由骂,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就没有吃成团圆饭了。后来是陈氏。再然后,家里再吃团圆饭,也没人叫他了。记不清楚是哪一年了,只是记得,那一年,他独自坐在田坎上,足足等了一天,也没有人来叫他回去吃团圆饭。他是想自己回去的,可一想到王氏说让他没事就不要往家跑,他又退缩了。到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到底是偷偷的回去了,那时候正是傍晚,天色已经暗得看不大清楚人了,他一个人躲在林家的大门外,透过门缝,看到院子里一家人言笑晏晏和和乐乐的吃着团圆饭,他的泪就这么留下来了。 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田间的。那天晚上,大年三十,他一个人窝在田间的草棚子里,啃着从地里挖出来的番薯,眼睛却望着某个方向。以后,每个大年三十,他都是一个人过。偶尔,他也会去山里逮两只野兔子,在火上架了烤着吃。 那天,王氏叫住他,说是让他大年三十那天回家里吃饭,把桑玉也叫上。 林大山不知道心里有多高兴。今天天还没有亮,他就醒了,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期待天亮过。一大早的,便等在桑玉的门前了。 只,桑玉的心情却是跟林大山相反的。 第七十四章 挑拨离间 桑玉起来的时候,林大山早先的热情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见桑玉懒懒的应着,许久都不见出来,林大山心里又是焦急得很,却没有强行把桑玉的房门打开。 想来桑玉这些天织布也是太累了,想好好的休息休息吧。 现在过去只怕已经吃不了早饭了,林大山想了想,还是去了厨房里。 桑玉出来的时候,桌子上的小米粥都快要凉了,林大山见她出来,样子懒懒的,心知她是累了。马上去打好水,桑玉洗了脸,吃了一碗稀饭,并两个馒头,便跟着林大山朝林家走去。 虽然,她还是磨磨蹭蹭的不想去,可,林大山脸上焦急得很,似乎很着急那边。桑玉叹了口气,把衣裳整理了一下,两人便出门了。 一路上,桑玉步子放得极慢,因着是大年三十的,村里到处都是喜庆的气息,许多小孩子手里拿着鞭炮,不时的传出啪啦的声音。桑玉被节日的气息感染,直笑着捂住耳朵。 桑玉走得慢,林大山虽然心里急着,可还是把步子放慢,跟桑玉一起走,也没有催,他知道桑玉步子小。两人慢悠悠的走到林家院子外面。 见大门开着,桑玉看了林大山一眼,林大山眼睛里闪着急切的欣喜的光芒。搓了搓手,便大步的走了进去,桑玉看林大山那样子,只撇撇嘴,便跟在他身后也进去了。 却说王氏,一大早的就在家里等着桑玉了。可以说是翘首以盼了,却是盼着桑玉快点来,她可有大把的法子折磨她呢。自来婆婆叫儿媳妇做事也是天经地义的,那桑玉也不能说出个什么道理来。也只得哑巴吃黄连,苦在自己心头。 就连早饭,王氏也是比先前早了半个时辰吃。她就是心里盘算着桑玉来的时刻,自己先早早的把早饭吃了,桑玉来的时候,只说她来得太晚,家里已经吃了早饭了。难不成那桑玉还要让自己给她另做一份?也不怕她脸大吗? 那料得,再过一个时辰都中午了,那桑玉都还没有来,就连大儿子林大山也没有露面。想起林大山,王氏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这个儿子可是最听话的,往前。自己说什么他反对过,自从这桑玉来了后,便时时的跟自己作对。也不帮着自己了。 王氏心里气极,便叫林梨香过去看看。没一会儿,林梨香就回来了,只说大嫂还在睡觉,还没有起来。大哥在家里守着她。可把王氏气个半死。 好不容易等到桑玉来了。王氏站在台阶上,阴阳怪气的说道,“哟,这都什么时辰了,可是把你们给盼来了呀。原来我这不是娶的媳妇儿,倒是个天上的仙女呀。大年三十的天。不说来家里帮忙,倒是让我这当长辈的把吃食准备好,你只来吃就是了。我活这么大的岁数。还没有你好福气呀。” 王氏就是看桑玉不顺眼,如今,家里的事情差不多都做完了,她现在来,可不是就赶上饭点吗? 桑玉心头也不爽王氏。才刚到,就被王氏阴阳怪气的一顿骂。桑玉把脸撇向一边,一点都不想理会王氏。 那林大山见状,有些头疼的对王氏说道,“娘,你说什么呢,你也是有福气的,以后,就等着享儿孙的福吧。” 王氏却哼一声,“我哪里敢享你的福,有你那媳妇儿在,我不早死就算是不错了,还享福?我就想着什么时候,你连个侄子能考个状元回来,我就算是被你媳妇儿气死了,我也算是心无遗憾了。” 瞥了一眼林大山,见他穿了一身蓝布的衣裳,全身上下也不见补丁,那衣裳倒是厚,看着便知是新的,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的,倒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又见那桑玉身上穿着一件娇黄色暗花棉衣,脚上是一双同色的棉布鞋,上面绣着一支娇嫩的迎春花,整个人看着倒是青春洋溢,鲜嫩得很。 王氏啐了一口,穿得这么好看,是要去勾引谁呢。 林大山手里还提着东西,忙递上去,说是给爹娘的礼物。王氏手里接过,手上暗自量了量那猪肉的重量,大概有三斤多,又是白花花的大肥肉。还有林大山给王氏和林老头儿各买的棉布,是一匹暗青色的厚棉布,跟一匹深蓝的厚棉布。王氏手指暗地里摸了摸那布料,不划手,摸着也厚,倒是跟上回林兰香拿过来的差不多了。 脸上的神情才稍微好看些。 难不成大儿子如今也是赚了钱了。听说他这冬天一直去山里打猎,然后把打来的野味全都卖到镇上的酒楼里去。想必是赚了不少钱吧。不然,怎么还会给自己买点心来呢。 抬着眼睛看了林大山一眼,只见林大山海曙憨憨的笑着。王氏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把大儿子手里的钱套到自己荷包里去。 把东西拿到她自己的房间里放好,见桑玉站在堂屋里,也不说去帮忙,抓了几颗花生吃着。 王氏心头就不舒服了。她是见不得桑玉好过,可如今林大山分出去了,还建了村里独一份的好房子,她这个当娘的也没有去住过一天。便是心里有千百种办法整治桑玉,也没那个机会。况且,林大山还宝贝她得很,居然敢跟自己这个当娘的顶嘴了。 如今,桑玉就在她面前。又一副气定神闲悠然自得的样子,王氏心里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这么晚才来,就想着吃现成的。还不快跟我去厨房里帮忙,眼看着就到中午了,难不成要家里的爷们儿们饿肚子不成?” 王氏粗声粗气的说道。眼睛盯着桑玉不放,似乎要把桑玉的身子盯出一个洞来。 桑玉望着外面的天空,嘴里幽幽的叹了口气,都来得这么晚了,还是没有躲过去呀。也是,不管自己什么时候来,王氏总是有理由找自己的麻烦。哎,谁叫她时时刻刻都想着自己呢。被人时刻念着,也是一种困扰呀。 既来之则安之吧。 跟着王氏走到厨房。 厨房里,张氏正端着个菜盆洗菜,旁边的竹筐子里,已经堆得高高的各种蔬菜了。看张氏那双手,早就冻得通红。她如今穿得还是挺单薄,衣裳也是以前的旧的,还打着补丁。见桑玉进来,只对她笑笑,便又忙着洗菜去了。 陈氏跟李氏可是清闲得很,一个坐在灶膛前烧火,另一个嘛,站在旁边切肉。那肉才刚从锅里煮出来,还冒着热气。 陈氏也不待见桑玉,见桑玉进来,嗤笑一声,“哟,大嫂,怎么来得这么晚呀,家里的活都做完了,大嫂来可就是吃现成的啦。哎,可怜我们这些,天不亮的就起来了。哪里有大嫂那样的福气呀。大哥又那么疼大嫂,连娘都能顶撞了。我们呀,是没有那样的福气咯。” 陈氏字字如针,她不光是要刺桑玉,更是要刺王氏,最好,把两人都刺得更加水火不相容才好。 当然,若是能让王氏把对桑玉的怨恨转换到林大山身上,到时候,这家里的财产还不都是自己的? 果然,那王氏眼睛毒蛇似的盯着桑玉,似乎要把桑玉活吞下肚 桑玉却连看都没有看王氏,只轻轻笑道,“原来二弟妹是怪娘天不亮的就把你喊起来做事呀。哎,这也难怪二弟妹羡慕我,原本这家里的事情我也不该推脱的,只我虽然是长嫂,你大哥却是已经被爹娘分出去了。你大哥是没用的人,二弟可就不一样了,那是在村里都是有脸的,所以呀,二弟妹就不要想分家出来的事情了。我知道,二弟那么多束脩都给了爹娘,二弟妹心头是不高兴的,只,二弟是个孝顺的人,又读的是圣贤的东西,二弟妹也该体谅才是。万不该有这样的抱怨才是,咱都是妯娌的,听到便算了,若是被村里那些长舌的妇人知道了,只怕会连累二弟的名声。二弟妹也该为二弟多想一些才是呀。” 陈氏不是一向都是王氏的跟屁虫吗?如此,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还跟以前那样。 分家?林老头儿两口子本就是要靠着有出息的林大发的,哪里能让林大发分家出去,这不是说笑吗? 原本陈氏并没有要分家的那个意思,却硬是被桑玉说成有那个意思了,而且还是因着束脩的事情。王氏本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更不是什么大方的人,想来心里也会生了疑。 看着陈氏慌乱解释的样子,以及王氏脸上浮起的怒气,桑玉心里窃笑,脸上却淡然得很。难道就允许你们欺我,当我桑玉是好捏死的蚂蚁吗?蚂蚁被逼急了,还会咬人呢。 王氏压下心底的怒气,“吵什么吵,都别吵了,还不快做事,中午都不想吃饭是不是?” 只她虽然是对着陈氏说的,那眼睛却是看着桑玉的。桑玉只满不在乎的样子。王氏气得直咬牙,指着张氏还在洗的一盆子菜,“老大媳妇儿,你还站着做什么,等着吃现成的吗?还不快去洗菜。老三家的,你别洗了,赶紧去看看饭蒸好了没有。都快要到中午了,还这么磨磨蹭蹭的,真不知道我林家是造了什么孽,尽娶了些懒婆娘。” 第七十五章 谁更厉害呢 桑玉听到那话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可不就是王氏说的那样吗?也不知道林老头儿造了什么孽,还是林家造了什么孽,咋娶的媳妇儿都是些懒婆娘呢。你看那王氏陈氏李氏,不都是懒得浑身就只剩下肥肉了吗? 那王氏被桑玉这一声笑得莫名其妙,可她又想不出桑玉在笑什么,有什么值得笑的。 便朝桑玉吼道,“老大家的,没听见我的话吗,还不快去洗菜,你不会煮饭也就算了,我们林家也认了,你不会连洗菜都不会吧,真不知道你家里是怎么教的你。什么都不会。还是个女孩子呢。” 桑玉只当没有听到。便朝张氏那边走去。张氏只脸上歉意的看着桑玉,桑玉朝她笑笑,并不怪张氏。 张氏见状,那边王氏又在叫骂,张氏只得去做别的事情了。 桑玉看着那一大盆子的青菜,碧青青的在那木盆子里。那水是张氏刚打的,还清澈的很,桑玉光是看着,便觉得冷。 她伸出一根手指,试探性的触到那水里,只一瞬间,便飞快的伸了出来,在衣服上把水擦干,另一只手飞快的握住那根手指,想用手的温度去温暖那手指。 陈氏看着只觉得心头解恨得很。嘴里无不开心的幸灾乐祸道,“哎哟喂,大嫂可得快点儿洗呀,都快到中午了,桌子上可就等着那菜呢。到时候若误了吃饭的时间,就算有大哥护着,这也说不过去呀。” 桑玉只盯着陈氏看,直把那陈氏看得以为她脸上有什么东西,桑玉才把视线收回。 依旧是手指尖去触那冷水。果真是冷得很,想到张氏那双手一上午都在这冷水里泡着,桑玉又是觉得张氏可怜。又是觉得王氏心毒。如今,又来专门整自己。 桑玉心头冷笑,她长这么大,也没有被人这么欺负过。就连当时苏如烟想整她,也得掂量着。 王氏见桑玉最终还是乖乖的蹲到那木盆子边洗菜去了,心里无比的得意。任你再是张狂,如今,还不是落到我手里来了。我叫你做啥你就得做啥,不然,就扣你一顶大不孝的帽子。看你还能张狂得了几时。 时间也不早了,王氏还得有别的事情去忙。也无暇顾及到桑玉了。桑玉是背对着王氏的,王氏自然看不清楚她在做什么。 却见桑玉手指细细的拈起一根儿青菜。那青菜也是从菜园子里才割了来的,被大雪压在下面,竟是跟盖了一层棉絮似的,非但没有冷死,倒是更显得青嫩了。俏生生的。就跟那十多岁的小姑娘一样,一掐,便能掐出水来。 桑玉一只手拈起一根青菜,另一只手却把那青菜的叶子几乎扯光了,只留得中间最鲜嫩的地方,在水里晃荡了两下。连那长长的菜竿子都没有掐掉,便扔在了筐子里。那筐子里放的都是洗干净的菜,张氏放得整整齐齐的。桑玉只扫了一眼,手里的青菜胡乱的扔着。又从那木盆子里挑出一根青菜来,只见那根青菜有几片叶子有一点儿黄,里边稍微嫩些的叶子也就叶子尖的地方有点枯黄了,桑玉皱了皱眉头。便把那根青菜扔在了地上。 没过一会儿,那地上被扔了不要的青菜就有一小堆了。只那菜筐子的青菜更少,就那么稀稀拉拉的几根儿。桑玉嫌弃那扔在地上的菜叶子碍着自己活动了,也不遑多想,一脚便踩了上去。只蹲在那菜叶子上洗菜。 王氏再一次进来的时候,看到桑玉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蹲在那木盆子前洗菜,王氏心头得意,看我还治不了你。 清了清嗓子,便大声说道,“老大家的,你那菜也洗了好半晌了,这都要快下锅了,怎么还没有洗好呀。” 她是故意在找桑玉的茬呢,平日里没有机会,今天,肯定要把你折腾够本才是。 桑玉蹲了好一会儿,脚也有些麻了。听见王氏的话,忙应道,“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说完,把手里最后的一根儿青菜扔进那菜筐子里。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脚也不稳,一边捶着小腰,一边不停的在那青菜叶子上胡乱踩着。只怕那青菜叶子都被踩得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了。 张氏那边正好锅也烧热了,就等着青菜下去呢。桑玉把那菜筐子拖到张氏旁边。张氏也没有细看,便把那菜筐子里菜都倒了进去。翻转的时候,才发现那些青菜大半的都只有几片小叶子,还留有长长的竿子。只有少半的青菜看着是正常的,那都是自己最开始的时候洗的。 “大嫂,这青菜怎么都没有叶子呀?” 桑玉正在后面揉着腿,听到张氏发问,也有诧异,“你说那青菜呀,怎么会没有叶子呢,你可是看清楚了?” 张氏自然是看得清楚,听到桑玉也奇怪的样子,张氏也不明白了。手里的锅铲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王氏听到两人说话,便也走过来看。 只一看到那锅里,马上尖叫出声了。 桑玉心里偷笑,脸上却一片茫然跟担心。 “怎么了,怎么了。” 王氏看着锅里的青菜,只觉得喉咙里一口气血上来,听到桑玉的声音,她猛地一转身,眼睛里迸发出的恨意直射向桑玉。 桑玉似被她吓住了,捂住胸口,脸上泫然欲泣。粉红色的小嘴张了张,发出弱弱的声音。 “娘,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好像要把我活吞了似的。好可怕,我好害怕。” 王氏听到桑玉的话,差点没把喉咙里的那口血喷出来。 她死死的盯着桑玉,一字一句的生硬的说道,“老大家的,那锅里的青菜是怎么回事?” 青菜?难道是那青菜吗? 桑玉歪着脑袋,一脸的纯真无邪。 “娘,那青菜有什么吗?我都择好了,也在水里洗过了啊。” 陈氏看到王氏的样子,她还从没有看见过王氏这么可怕的表情呢。也扔下手里的事情,跑过来,伸出脑袋往那锅里一看,才尖叫出声。 “唉哟,这青菜怎么成了这副样子了啊。连叶子都没有了,还怎么吃呀,哎呀,怎么还有泥呀,这可不就是泥吗?大嫂呀,娘不是叫你去洗青菜吗?怎的你把青菜的叶子都给扯了。青菜上还有泥土,你怎么也不洗干净呀。” 陈氏这声音夸张了,她吃青菜都吃得嘴巴里连盐味都淡没有了。于她来说,青菜有没有,并没有什么影响。可是,若是能借这青菜,让王氏来为难桑玉。她就是赚到了。 果不其然,王氏听到陈氏的话,往那锅里仔细一瞧,再看到那粘在几根青菜上黑乎乎的一团时,脸上顿时也黑了。 她咬着牙,眼睛狠狠地盯着桑玉。“老大家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青菜可是她大清早的从地里割回来的,长得又可喜。本来过年就没有买多少菜,那青菜,多少也能凑个盘子。 如今,被桑玉这么糟蹋,王氏只恨不得上前扇桑玉两巴掌。 桑玉却还是装着无辜的样子。迷糊得跟个小猫咪似的,似乎不明白王氏跟张氏为什么这么大惊小怪又很生气的样子。 “娘怎么这么看着我。难不成是我做错了?那青菜也真是。也不知道是谁种的,竟然种成了那副样子。好好的青菜,竟然叶子都黄了,我又舍不得都丢掉,只把那黄了的叶子都扔了。娘,你看,那青菜我还留了好些呢。只,我没有洗过菜,竟是没有把菜洗干净,娘可不要怪我了。我还是小孩子,不懂事,娘可别跟我计较。” 竟有些撒娇扮痴了。 王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拿桑玉怎么办才好,看着锅里那青菜几片小小的叶子,王氏心中气没有消半点,虎着声音说道,“你把那青菜叶子都扔哪儿了?” 那么多青菜,丢了可真是太可惜了,捡起来洗洗还是能吃的。 桑玉使劲才憋住想笑的冲动。手指朝她刚才洗菜的地方指了指。王氏过去,看见那情景,差点儿没有昏倒过去。连手都在发抖了。 “桑氏,这是,怎么回事?” 桑玉笑得天真无邪。似有满不在乎。 “反正那叶子也都黄了,也不能吃了,我就都扔了。只那黄叶子实在是太多,又占地方,还碍着我洗菜,我就踩在上面了。再说了,不过是些不要的菜叶子,娘又何必这么在意。大不了一会儿让二弟妹扫出去倒了便是。” 王氏手指着桑玉,黄叶子?哪里有黄叶子,不过是挨着点儿边黄了一点儿,就全都扔了,哪有那么大的家给你败的。 原想着还能捡起来洗了还能用,如今,都踩得一团糟了。王氏只恨不得把桑玉赶出去。 可是,又不能这么便宜她。总是能找到事情给桑玉做的。 想了半天,才让她把碗筷到桌子上摆好。 桑玉看着王氏气得浑身发抖的样子,心里只觉得解气。 也不多说话,便要去端那碗。还没有碰到,便被王氏喊住,原来是王氏担心桑玉一个不小心滑到了,那么大一叠碗不就都摔了吗?买碗还得要钱呢。 心里又把桑玉恨了几遭。 桑玉没有事情做,厨房里也不好玩,便出去了。林大山正在院子里跟林大有说话,见桑玉出来,身上也是完好的,才放下心来。 “桑玉,娘不是让你去做事吗?这么快就做完了?” 桑玉只仰着头一片的天真无邪,“娘真是好人,说不需要我做什么,让我出来玩儿。” 林大山听了,也有一瞬间的诧异,瞬间便想通了。只怕是娘也发现了桑玉的好了吧。 心中更是有着对未来美好的幻想了。 第七十六章 立规矩 若是被王氏听到,只怕得喷出一口血来。 兴许是王氏被桑玉惹得气极,桑玉才出来没有多久,就听到厨房里王氏骂张氏的声音。林大有此刻也在,脸上不免难堪起来。 很快便到了吃饭的时间。林老头儿并一众男子先入席了,桑玉站在院子里,仰头望天,这古代就是不好,连吃个饭,女人都没有办法上桌子。 幸好她早饭吃得晚,现在也还不饿。 不过,因着是吃团圆饭,女人家还是摆了一张小桌子。桌子上除了两碗肉,别的都是素菜,而男人们的桌子上,可不就是这样的光景了。那碗里的肉不光是多,还肥,素菜,也就那么两个。 桑玉倒是无所谓的,她从不吃那肥肉,看着就腻死人了。再说了,这些天,林大山从山里打了猎,也不是全都拿去卖了的。家里总是留有一两只,况且,那鹿肉还有小半呢。哪里就缺肉吃了。 桑玉不在乎,可不代表别人不在乎。就像那陈氏李氏,眼睛都是瞅着那肉的。张氏一年到头吃肉的次数也少得可怜,她那两个女儿更是瘦的跟猴儿似的,再一看陈氏的两个儿子,人小,却因着是男丁,便能坐在那大桌子上,她的两个女儿也只端了小碗跟着自己吃。 可是,这么多人都盯着那小两碗的肉,张氏只暗自叹口气,算了,还是等过两日,去镇上割点儿肉回来吃吧。总不能连过年一顿肉都不吃吧。也不能委屈两个孩子呀。 饭菜都上了桌子,桑玉可没有打算跟王氏等人客气,把板凳拉开,就想入座。 却见那王氏走过来,端端正正的坐在上方,见桑玉竟然没有等她便坐下了,她是存着要折磨桑玉的心的。况且,刚在厨房里的时候,桑玉有把她气得要死,王氏自然不会让桑玉好过。 咳了一声,见众人都看着她,王氏心中得意,才慢慢的对着桑玉说道,“老大家的,你嫁到我们林家来也有半年多了,平日里也很少过来服侍我这个婆婆。如今。趁着着团年的机会,你便来立立规矩吧。” 所谓立规矩,不过是晨昏定省。长辈吃饭的时候,要伫立在一旁,帮着长辈夹菜。等长辈吃完了,才能就着长辈吃剩的饭菜吃饭。 不过,这些规矩大抵是高门大户或者是家里较富裕的家庭要守的。像小林村这样的乡下,却是几乎没有听到过谁家让媳妇儿立规矩的。 没想到王氏居然想把自己当成那地主家里的老太太,让桑玉在一旁立规矩。 桑玉嘴角一弯,勾出一个冷冷的笑意,站起身来,说道。“确实该如此。” 就站了起来。竟是没有反对,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倒是王氏,居然愣了一下子。才反应过来。 桑玉已经站在她身后了,手里拿着一双筷子,只等着王氏发话吃饭了。 陈氏李氏心头暗喜,少了一个人吃饭,那肉可就能多吃点儿了。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王氏扫视了一圈。余光瞟到桑玉恭敬的站在自己身后,她心里更是得意非常。 那边林大山虽说是入了席。可他放心不下桑玉。一边吃着饭,一边朝桑玉那边望去。就看到王氏让桑玉立规矩,桑玉竟也没有跟王氏对来。若是以前,只怕桑玉没有冷嘲热讽便是甩手离开了。这么乖巧还是第一回。 林大山任是想帮桑玉说话,此刻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 席间又喝起了酒,林大山也只得举起杯来。 王氏看了几个媳妇儿一圈,又端了会儿架子,直把陈氏李氏等得都快泄气了,她才发话。 她一发话,陈氏李氏就迅雷不及掩耳的把那筷子往装着肉的两个碗里伸去。 王氏也是极其馋那肉的,想自己去夹,就看见从自己身后伸出一双筷子来,王氏这才记起,是自己要桑玉立规矩的。便端端正正的坐着,就只等着桑玉给她夹菜。 桑玉看王氏气定神闲的样子,哼,想当那老太太,如此,我就让你当一回吧。 却料桑玉那原本伸向肉碗里的筷子,稍一偏差,便向肉碗旁边的素菜去了。 那素菜并没有太多的油,王氏抠门,那油也是要钱财去买的。只放了几滴油,相当于是水煮的。夹了一大筷子,便放在王氏的碗里。 脸上带着甜美温顺的笑容,“娘,您这一年来辛苦了,今天又忙了大半天,我这个做媳妇儿的,帮不了你什么,还尽给你添麻烦,娘,你多吃点。” 这一番话说的大声,便是那边大桌子上的人都听见了。林老头儿原先还不是很看好自己这个便宜的大儿媳妇,听到她这一番话,又见她极其恭敬的站在一旁给王氏夹菜,半点怨言都没有,瞬间好感提升。林大山也是高兴的,在他看来,此时,桑玉跟王氏是从未有过的友好相处,他一个大男人的,也不用时常夹在老娘跟媳妇儿中间了。 他们都没看到王氏此刻的表情。王氏看着碗里那么一大堆的素菜,半点油星子都没有,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脸上阴云密布,脸色也难看极了。 桑玉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似乎要讨好婆婆,手里的动作也是没有停过,那桌子上也不止一样素菜,可是有好几种了,只都是水煮的。清淡至极。桑玉毫不吝惜的都替王氏夹了好大一筷子,王氏碗里都装不下了,桑玉见状,忙把自己还没有用过的碗拿过来,放在王氏面前,细声细语的说道,“娘,这是我的碗,我还没有用呢,娘,你就先将就着吧。” 看着碗里堆得高高的一尽都是素菜,王氏气得脸都白了。她还想着趁这次吃团圆饭,多捞些肉来吃呢。这素的,平日里吃得都够多了,现在,看着就烦。再说了,桌子上有肉,谁还愿意吃这素的呀,那不是脑子有病吗。 那肉碗里已经所剩无几,再看陈氏李氏,嘴上吃得油光发亮的,嘴里的肉都还没有咽下去,马上又夹了往嘴里去了。 王氏心里更是嫉妒得很。眼见着桑玉又往她碗里夹了一大筷子青菜,王氏只挥了挥手,心中气愤不已。 “好了,我不过是说说,也没有真的想让你立规矩。也别给我夹菜了,你自己坐下吃吧。” 王氏只气得连吵架都不愿意了。她如今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肉碗里最后的几块肉上。 桑玉眼睛眯成漂亮月牙的形状,点了点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因着王氏的话高兴呢。是,她是在高兴,也可以说是幸灾乐祸。想让姐服侍你,你还早几百年吧。 说了声谢谢娘。便放下手里的筷子,坐回了原来的板凳上。 只她也吃不下,她的胃口本来就是极刁的,林大山做的菜还能吃,她还是能吃上一点儿的,只这桌子上,还是算了吧。反正她现在也是不饿的。只给林春风跟林春雨不停的夹菜。 如此,那王氏自己动手,最后还是得了几块肉吃。只那碗里的肉几乎都叫陈氏跟李氏吃完了,王氏心里最是咽不下去那口气的,到最后,竟是把碗里的饭直接倒进了那肉碗里,和着那碗里装了肉的油吃。 直把桑玉的眼睛都看直了。 原来,还有这种呀。 她算是见识到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看来,她要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 吃过了饭,王氏自然是没有吃爽的,她把这一切都归到了桑玉的身上,要说那桑玉也是个榆木脑袋的,都不知道给自己夹肉,竟是全都夹些素菜。可,依着以前的事情来看,桑玉也不是那么笨的人,唯一的,便是她故意的。一想到桑玉故意让自己吃素,王氏就恨得她牙痒痒的。 饭后,那桌子上杯盘狼藉。王氏便叫桑玉把桌子收拾了,再把碗洗了。 桑玉这半天折腾得也有些累了。跟这些人在一起,一点都不轻松。 听见王氏吩咐自己,她也只懒懒的答应了一声,便去收拾桌子了。 那陈氏跟李氏倒是吃得饱饱的,抚着肚皮幸灾乐祸的看着桑玉。 桑玉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只想把那碗收拾好,好尽快往家里去。只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这一次,她真的没有那么想过。只是,天不遂人意呀。 她才捧着一叠子碗要往厨房里去,也不知道是谁啃了骨头扔在地上,她就这么一踩,那骨头圆咕噜噜的,她晃了两下,好不容易把身子稳住,只手里的碗,却是不见了。只听得哗啦一声,桑玉想笑,又笑不出来了。 众人吃完了饭,都在院子里聊天。却突然间听到桑玉的尖叫声,一回头,就看到她手里捧着一大叠的碗,身子剧烈的摇晃了两下,众人心中顿叫不好,特别是林大山,他就怕桑玉受伤,还没有等他过去,桑玉手里的碗摇晃了几下,便碎在了地上。 林大山赶到桑玉身边,见她目光呆滞,脸色有些苍白,心道必定是吓着了。 “桑玉,桑玉你没事吧。” 桑玉只讷讷的把头转向他,嘴角弯了弯,却是比哭还难看。 “我不是故意的。” 那声音似乎还带着哭音,可把林大山心疼死了。忙安慰她,“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就是几个碗吗,人没事就行了啊。” 第七十七章 养老钱 什么?不过是几个碗? 王氏听到林大山的话,心里好似被剜了一碗血出来。 “老大,话可不能那么说,这几个碗,也是要钱买的。如今你媳妇儿碎了我这么多碗,又是在三十这一天,预兆就不好。你若是不给我拿二两银子,我就拉你媳妇儿去宗祠你跪着。跪上几天几夜的,只让老祖宗们消了气才行。” 王氏知道林大山是有钱的,她原先还想着如何才能从林大山手里弄些钱出来,现在桑玉有了把柄在她手里,王氏自然不会放过。 只一下子就要二两,别说是林大山愣住了,就连林老头儿等一众人,也都有些讶异的看着王氏。 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再说了,不过是几个破碗,哪里要二两银子,多也不过是十来文钱。 陈氏又一次对王氏刮目相看了,再次觉得自己的脸皮还不够厚呀,若是能有王氏一半的厚,陈氏也就心满意足了。 林大山手里是有银子,他卖野味卖了好些钱,那些钱都是交给桑玉保管的。此时王氏要那么多钱,林大山也很为难。可是,若是不给的话,桑玉就要被拉去跪宗祠了,先不说她身子不好,是受不得那辛苦的,便是名声,也全毁了。要知道,跪宗祠的,一向都是那些在族里犯了大错的人。桑玉不过是打碎了几个碗,便要被送去跪宗祠,林大山觉得王氏做得太过了。不光是林大山,就连对桑玉向来都有微词的林老头儿也觉得王氏做得太过了些。 王氏这算盘倒是打得好,不管桑玉给不给钱,她都是赢家。给钱自然是好的,若是不给,能把那桑玉好生整治一番,也是不错的。 只没想到最后居然还是林老头儿发话了。说一家人。打碎几个碗而已,何必闹得这么大。 这事便揭过了。 林老头儿到底是林家的当家人。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便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桑玉跪宗祠自然会被别人说,可若是被别人知道,她只是因为打碎了几个碗便被送了去跪宗祠,也只会说林家规矩大,容不下媳妇儿犯一点小错误,稍微出了点错,便是跪宗祠。谁以后还敢把女儿嫁到林家来,如今。林梨香的婚事才有了着落,若是因着这件事,亲事吹了。只怕以后要想嫁个好人家,也是不大可能的。 林老头儿是林家当家人,他得为林家考虑,却不是像王氏那般,只顾着自己心里爽了。 眼见着自己就要让桑玉付出代价了。却被林老头儿插一脚,王氏只觉得自己被人狠狠的甩了一个耳光,脸上无光。可又不敢与林老头儿反抗,到最后,只把那恨记在桑玉身上。 却是,不敢再让桑玉去桌子上收拾洗碗了。这次。王氏没有叫张氏,却是让陈氏李氏去。 刚在桌子上,陈氏李氏可是吃了不少肉。王氏心头正想要找地方发泄呢。 陈氏李氏平日里很少洗碗,洗过那碗后,手上尽是油腻,难受极了。却是不等她们洗手,便被王氏叫到了堂屋里。 此刻。堂屋里站满了人,林老头儿跟王氏坐在最上方。见众人到齐。王氏清了清嗓子,端起放在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才慢慢的说道。 “今天是大年三十,今天一过,这一年也就过去了。正好今天家里都到齐了,我也跟你们爹商量了一下,如今老大老三已经分家出去了,是不跟家里吃住的,我跟你们爹年纪也大了。如此,老大跟老三家便每年给二两银子的养老费吧。只老三家里也没有建房子,只住的以前的祖屋,还养着两个孩子,便只给五百文吧。明儿个初一,你们也要回来给祖宗烧纸的,便过来的时候就带过来吧。” 王氏摆着一副富贵人家老太太的谱,说的竟是养老费的事情。还要一年二两银子。 桑玉不禁冷笑,平常人家里,一年的花销也不过是二两银子,你倒是好,一开口就二两,到底是你二,还是你当别人跟你一样二呀。她手里也不是没有那二两银子,可她就是给的不情愿,她不情愿,谁也别想从她手里剥走别说二两,就是二文都不可能。 张氏原本听着王氏说要一年二两的养老费,当即就差点儿晕过去,却听最后王氏只要五百文,心里才稍微松活些。又担心的看着桑玉,怕她拿不出来。 王氏见众人都没有说话,连桑玉都没有话说,又想起她今天都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便有些端着长辈的架子了。 沉着声音说道,“你们,可有意见?”见张氏跟林大有摇摇头,又转向林大山,“老大,你可有话说?” 林大山还没来得及摇头,就听到桑玉清脆的笑声,桑玉眉目清秀,柔柔的站在林大山身边,看着王氏,眼睛里盛满冷冷的光。 “娘刚才说了让我们交一年二两的银子,如此,我倒是想问问娘,若是我们交了二两的养老钱,那二弟跟四弟一家,每年该交多少的养老费给爹娘。我们都分家出去单过了,吃住都不靠着爹娘,而二弟跟四弟却是住在家里,吃的住的都是爹娘的,我们分家了的都要交二两银子,若是二弟四弟不交个四两银子,我们定是不答应的。娘也不能失了公平不是?好歹,大山哥也不是娘捡来的野孩子。” 王氏却是在听到那一句野孩子后,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只马上便被怒气掩盖过去。 她还没说话,那边陈氏就尖叫出声,“什么,四两银子,你抢人呀。我们哪里有四两银子,二郎的束脩可都是给了娘的,倒是你们,什么钱都没有给娘,平日里也不见你们买东西来,还好意思叫我们给养老钱,没门儿。” 反正,陈氏怎么都不愿意给的。本来她来钱就少,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如今听说要一下子拿出四两银子,就跟要她的命似的,也就是条件反射的,话就脱口而出了。 桑玉只冷冷的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王氏听了陈氏的话,心头也很是不舒服。吃住都靠着自己,居然连一点钱都不肯给。再说了,自己是老二的亲娘,他的束脩自己怎么就不能拿了。 四两银子,算算看,自己的荷包里不是又有一大笔的收入了? 王氏瞬间也觉得桑玉那话倒也正确。吃住都是自己的,收点儿钱怎么了。 李氏听着要拿钱出来,也是不依的,只她是没有发言权的,只狠狠的捏了一把林大石,林大石虽然娶媳妇儿了,可心性还跟那未知事的孩子似的,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被李氏捏了一把,疼得他吸了一口气,扭头狠狠的瞪了李氏一眼,竟不理她了。 李氏气得眼睛都红了。 堂屋里吵吵闹闹的,林老头儿喝了一口茶水,眼睛微睁着,他才是这个家的当家人。 略微思索了一下,才慢慢的说道,“老大是长子,虽然分出去了,可还是有责任照顾爹娘的,就给一两吧。老三家里还要养两个孩子,只给五百文便是。至于老二,以后我们老两口是要跟着老二的,以后养老送终就不用老大跟老三花钱了,只老二跟老四便是。好了,就这样决定了。” 林老头儿发了话,桑玉虽不愿意,可还是没有办法,林大山都已经同意了。 再说了,家里的银子,都是林大山打猎赚来的,他愿意给谁就给谁,反正不是自己的,也不用心疼。 虽是这样安慰自己,可当桑玉从柜子里掏出一两银子放到林大山手里时,还是忍不住肉疼了一下。 养老钱的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王氏也没有留着吃晚饭,桑玉也不愿意待在这院子里,感觉乌烟瘴气的,便要回家去。 跟林大山说了一声,便准备回去了。 又看林春风跟林春雨站在一边,很是无聊的样子。想张氏定是还要再待一会儿,便跟张氏说,自己带了两个孩子去家里玩。张氏可没有桑玉这么自由,王氏没有发话,她是不能走的,又担心两个女儿被欺负,听到桑玉的提议,马上就答应了。 一边理了理两个女儿的衣裳,一边说道,“去了大伯娘家里,可别调皮。晚点儿娘就过来接你们。” 两个丫头也是点头,桑玉便一手牵着一个,往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里,桑玉肚子也有点儿饿了,去橱柜里把备在家里的点心糖果拿出来,又觉得在堂屋里脚有点儿冷,便回了房间,脱了鞋袜,又烧水洗了脚,跟两个小丫头坐在床上,腿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吃着东西玩儿。 林春风跟林春雨也听话,桑玉便跟她们讲起了在现代的童话故事。两个小丫头听得入了迷,问题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直把桑玉都给问住了。 张氏忙完那边的事情后,来接两个女儿,哪里知道不光是两个孩子,连着桑玉都睡着了。幸好院子门没有关。当张氏进来,找到睡得一脸香甜的三人时,脸上又是无语,又是失笑。 第七十八章 外家上门 再是心里不愿意,第二天桑玉还是把那一两银子的养老费给了林大山,让他去给祖先拜年的时候,就顺便给了王氏。 在这个时代,女性的地位是极其低下的,即便是过年,女性也是不能进宗祠给祖先烧纸的。 况且,桑玉她也不愿意去那边。与其看王氏的脸色,她还不如去找江氏聊天呢。 江氏一个人在家里,虽说两个儿子还小,可因着是男丁,也要去给宗祠里的祖先拜年的。见桑玉来找自己,便从屋里抓了一盘子瓜子儿,两个女人坐在堂屋里边嗑着瓜子便聊天。 “桑玉呀,听说你家那婆婆昨天给你们说要养老费的事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这小林村就是小,丁点儿大的事,才不过一天的光景,江氏就知道。 只她虽然知道,却怎么也不如桑玉清楚,再者,现在也是无聊,找点儿话题来说。 桑玉抓起一颗瓜子嗑了,才慢慢的说道,“是啊,我还以为她真有那么好的心,让我们大年三十的回去吃团圆饭呢,不成想,人家早就在那里等着我们了。才吃了饭,就说要养老费的事。也不过四十几岁,又不是那七老八十的,还要养老钱。” 说起这事情来,桑玉就是一肚子的气。她原是想着自己不去,是不是会好一点,可是又想起林大山那性子,只怕自己不去的话,那养老钱就不是一两了,怕是二两了吧。 想到这里,桑玉又无比的庆幸自己昨天是去了的。 江氏听到桑玉的抱怨,脸上淡笑着,“什么养老费,说得好听罢了。也不过是循着理由要钱。”她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以前那赖氏总是三天两天的过来,还不是为了要钱的。 又问桑玉给了多少的养老钱。 桑玉心中愤愤不平,“给了一两银子呢。那王氏还想着要二两呢。幸得我昨天去了,不然,那二两银子就打了水漂了。” 江氏一听居然给了一两银子的养老钱,顿时吓了一大跳。他们一年才不过五百文,却不曾想到那王氏居然要二两银子的养老钱。这目的性也太明显了吧。若是传出去,不是给别人送上理由骂你贪财吗? “那你们家老二跟老四出了多少的养老钱呀?” 江氏想着林大发每年那么多束脩,想必也是跟林大山一样的。 却听见桑玉嗤笑一声。“哪里给什么钱,人家白吃白住的,只说以后要靠着有出息的二儿子享福。不要他们拿钱,也只让他们给养老送终。不要我们管就是。” 这才多久远就说到养老送终了,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呢。 江氏如今倒是好过了许多,脸上也时常轻松着。看着竟是比前段时间年轻了许多,大抵是自那次何大跟那边闹翻后,也不再管那边了,只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便是。虽说那赖氏时不时的便要过来闹上一场,何老头儿也时常在门口堵着何大骂,何大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只觉得心头那倍儿凉,那本就细薄的亲情,早就消磨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想必桑玉也是能拿出来的,虽说才建了新房子,看桑玉除了气愤,也是没有闹的,心想他们还是有钱的。 只劝她放宽心。婆婆和媳妇儿就是上辈子的仇人,如今这辈子见了面。便是分外眼红。 直把桑玉都说笑了。 江氏有时候会想,若是何大的亲娘没有死,会不会对他们好一点儿。 初六那天,王氏的娘家人来了。只王氏却没有叫林大山过去。后来还是王氏的娘家嫂子孙氏说很应该去大外甥家里看看,也看看外甥媳妇儿。 于是,吃过午饭后,王氏领头,一众人等便朝林大山家方向过去了。 王氏初二那天,循着惯例,是回了娘家的。这么几个月来,娘家人也不见上门的,王氏过后又去了几次娘家,都不见娘家人好脸色,虽说她老子老娘对她还算是跟以前差不多,可几个嫂子弟妹,不是板着个脸,便是冷嘲热讽的,让王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们。 初二那天,她一早的就把东西准备好,便同林老头儿过去了。 她这次倒是准备得细致,不光是提了十几斤重的腊肉香肠,还有几十个鸡蛋,两匹厚棉布,几包糕点。虽说送得心里心一跳一跳的,却是把娘家人都哄好了。王氏也是觉得值了。 领着娘家人走到林大山的门前,众人看着眼前这建的气派的院子,都不住吸了口气。特别是孙氏,她还记得上一次过来,林大山住的还是个破茅草屋,那茅草屋还四面都是窟窿,若是下雨,只怕那屋子就淹了。以前也是听说过林大山建了房子,只想不过是把那茅草屋修葺一番,也不过如此。如今看到眼前的院子,孙氏只觉得有种做梦的感觉。 不光是她,来的一众人等,都觉得不可思议,王氏的一个弟媳妇柳氏还问是不是走错了。 王氏倒是希望走错了,她一向不疼林大山,如今有了桑玉,更是把这两人当着眼睛里的钉子来看,他家里最有出息的是林大发,这么好的房子,该是给林大发来住的。林大山一个泥腿子住这么好的房子算什么事情。只她这话也对林大山说过,林大山却是一言不发,那脸上坚定的很。 王氏也不能强占了人家的房子不是?也只是生气。 这路走了无数遍,怎么会记错。 王氏脸上带着虚假的笑容,“怎么会走错,便是这里了。” 说着,便去推门。 桑玉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总是把门关着的。这天也渐现暖和了,林大山总是担心家里的钱不够,前才拿了一两银子,他昨天又去山里打猎了。离开前还叮叮嘱咐,让桑玉在家里的时候,把门闩好。晚上睡觉害怕,就把灯点上,可别舍不得那点儿桐油。若是觉得无聊了,便去找江氏张氏说说话。 王氏见门推不开,脸上有些尴尬。 “这老大媳妇儿也是,青天白日的把个门关得死死的。”便用手去拍门,还一边喊道,“老大媳妇儿,赶紧出来开门。” 这才刚过了中午,桑玉才刚吃了午饭,还在厨房里洗碗。听见拍门的声音,又听是王氏。眉头便不自主的皱了起来。 也不去理会。 理会做什么。反正来了也没有什么好事。 在桑玉的心里,王氏便是一个麻烦的存在。她跟王氏就是八字不合,命理相克的。不然,怎么会一见面就互看不顺眼呢。 王氏在外面拍了半天的门也不见有人来开,身后娘家人可都是等着呢。王氏脸上无光,拍门的声音又大了不少。 王氏身后的王家人站了许久,心头也渐显不满。 这门是从闩着的,明摆着里面都是有人的,拍了这么大半天的门,也不见人,这是个什么意思,难道说是不待见自家。 心头也不免责怪林大山不仅木讷,还这么无礼。不说娶了媳妇儿都不带来给外家瞧瞧,便是过年,也不见你们来拜年的,须知,他们可是连礼物都给备好了的。如今,他们这些当长辈的都亲自过来看你们了,你们明明在家里,却不赶紧的来开门,把长辈们都迎进去。让这么多人,凉在外面,这算个什么事儿呀。 王氏见娘家人脸色都不好看了。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她才花了好多钱,买了那么多东西,才把娘家人哄好,如今才过了几天,你就要让我再得罪他们。 那可是自己的娘家人。 王氏只得一边拍着门,一边朝身后歉意的笑道,“这老大想必是不在家的,他媳妇儿又向来是个闲懒的人,只怕现在还没有起呢。一会儿,等她出来,我定是要骂她几句的。” 王氏只把那过错都移到桑玉的身上。 果不其然,王家人听到王氏的话,心里原本就对林大山两口子有些微词的,现在更是不待见桑玉了。 桑玉以为王氏拍会儿门,见没人来开,自会离开的。没成想过了好一会儿了,那拍门的声音还在。桑玉无法,又不好叫别人看见又有了话题来讽自己,还是起身去给她开了门。 却在看到门外那一大群人时,有些愣住了。 而站在门外的王家人,突见那门开了,只看得一个俏生生青葱似的女孩儿站在面前,都有些摸不清楚状况。 那王氏也没有想到桑玉会突然把门打开,她的手还停留在拍门的那个瞬间,手还仰着。咋一看,似乎要往桑玉的脸上扇去。 当然,王氏是很想顺着那动作,直接扇上去的。 又见桑玉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知若是自己扇上去了,只怕桑玉又会闹得满村皆知。到时候自己这个当婆婆的无缘无故打儿媳妇,传出去也不好听。 想到这里,她不禁认真的看了眼桑玉,她觉得桑玉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一点儿都不在乎名声。丁点儿大的事情,若是别人,比如说张氏,便是自己再怎么刁难她,最后还不是忍了。还得恭恭敬敬的一句话都不能说。当儿媳妇不就是这样的吗?当初,她也是这么过来的,受了婆婆多少的委屈打骂,如今,才终于熬了出来。 而那桑玉,却是一句话都不让自己。 第七十九章 王秀秀 还不及众人反应过来,王氏就劈头盖脸的对着桑玉一阵骂。 “老大家的,你在做什么。没听见我敲门吗?这都多大半天了才来开门。平日里你懒散我就不说了,这大过年的,家里随时都会来客人,你还睡到大中午的才起来。若不是老大娶了你,看你这辈子有谁要。” 王氏只恨不得把桑玉往泥里踩,好解了自己心里的气。 又见桑玉只挡在大门中间,也不说话,只那脸上却是不大好看了,想起以前桑玉的所作所为,担心她在娘家人面前也不给自己面子。反正刚才自己已经过了嘴瘾,王氏只压下心底的不爽,才平静的说道,“这是你外祖母一家,今儿个专门过来看看你们。还柱在大门口做什么,还不快把人给迎进去。” 桑玉也不好跟王氏置气,再说,这么大群人在看着,自己又只有一个人。打也打不过呀。 暂且把王氏放在一边,只笑着说道,“原来是外祖母一家,倒是我不识得了,真是怠慢了。快请进吧。” 桑玉这点儿基本的礼貌还是有的。她现在已经是嫁给了林大山,这是林大山的外祖母,她自然不可能不认。再说了,她跟王氏是私人恩怨,总不能连带着跟王氏有一点儿关系的人都不理会了吧。 原来这便是林大山那媳妇儿。 众人总算是弄清楚了。 那孙氏脸上倒是无差,她原先也是见过桑玉的。只其他人就不是这样的了。他们心里想的跟孙氏之前想的也差不离,林大山木头样的一个人,又无家底又无本事的,有女人愿意嫁给他便是好的了。想着也不过是歪嘴斜眼身有缺陷的,最好也不过是个寡妇。后来又听孙氏说林大山那媳妇儿看着还可以。只孙氏也没有说清楚,只模糊提了两句。他们也没有往心里去。如今见着这水葱似的女子居然是那木讷如牛的林大山的媳妇儿。众人都只觉得做梦一样,心里直叹那林大山不知道是踩了什么狗屎运。 却道是孙氏不愿多提及桑玉,是她一向觉得自己的女儿才是最好的,女儿又是个最爱漂亮的,最见不得自己说别的女孩子漂亮了。她一向最疼女儿,说多了,只怕又是一阵闹吧。 一想起自己的女儿,孙氏就不由得叹了口气,女儿是她的老来女,当年好不容易拼了性命才生下来的。自己却差点儿死了。如此,更是疼在心上。 虽说那林梨香在家也是小姐一样的,只平日里还是要做些家事。王氏也不会给她银钱。而那孙氏的老闺女王秀秀,却是王家的掌上明珠,王氏也不是富裕的人家,只比一般的农户家里还是要好些,而那王秀秀在家里。却真真的跟个大小姐一样,万事是不管的。只她不光是长得好,眉眼秀丽全然不像个农家的闺女,自小又聪明伶俐,方圆几个村子里,谁人不知道王家有个仙女儿样的闺女。这几年来,那说媒的媒婆,更是把家里的门槛都给踏破了。那王秀秀又是出生在大年初一的。杨氏,也就是那王秀秀的奶奶,孙氏的婆母,看着孙女儿生在好日子里,竟是一年的开头。心下喜悦。便去庙里求了签,却道是这初一生的孙女儿命格极好的。以后能做个管家太太呢。 杨氏也是迷信的很,那王氏更是幻想着以后女儿当了官夫人,她也是那稳坐正堂的有福气的老太太了。 所以,只把那些来说媒的都给挡了回去。只说女儿还小,自己还想多留她几年。 杨氏也是存着这种想法的,又见着这个最小的孙女儿越长越白净,也是默许了孙氏的做法。 只那王秀秀面上虽是个美丽的女孩子,可为人善妒,又心高气傲的。最不喜别人比她好看,确实,在这乡下,也是很少能有比她好看的女子存在的。所以,这王秀秀过得还是挺如鱼得水的,谁见了她不说一声这闺女儿长得一副好模样儿呀。 只如今,那王秀秀都十六岁了,却还是待字闺中。王氏也暗地里托人打听过那些富贵人家,只人家选媳妇儿都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他们这乡下人,哪里有那个资格。 也想过让王秀秀嫁个好点儿的人家便是了,不再苛求那官夫人。只王秀秀自小心高气傲,一般人她都看不上。她是认定了自己要嫁入官家的。孙氏也只说过一次,王秀秀就哭着闹着,还绝食了两天,直把王家人闹了个透。自那以后,孙氏也不再说。她冥冥的,还是相信自己女儿会成为官夫人的。 便是那林梨香,自小就跟王秀秀关系好,王秀秀也时常在她面前炫耀自己小时候算命要当官夫人的事,林梨香本也是林家娇养的女儿,听王秀秀这般说,心里也存了要跟她比的心思。她虽然长得不如王秀秀美丽,可也是容貌秀丽的女儿家,在这乡下里也是鲜有的。再者来说,她是不认为自己比王秀秀差的。既然王秀秀都能嫁个官夫人,那她,岂能只嫁个乡野的村夫? 只可惜,林梨香的婚事她是自己做不了主的。就算她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也不能扭转了王氏的心思。王氏虽疼小女儿,可跟两个孙子的前途比,光是一个女儿,就不够看了。 女孩子十五六岁嫁人是很正常的事情,王氏跟林梨香选的那家人,条件还不错的。林梨香也正是青春萌动的年纪,又不如王秀秀那般坚定。只每天的在家里绣着嫁妆,小脸儿红红的,幻想着自己那未曾见面的夫君的模样。 王秀秀这次也是来了的。只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个表妹居然也说亲了,心里也不是没有失落。但又一想到自己日后的风光,那点子失落便随风散去了。只觉得自己这个表妹真是目光短浅,也是少有的清丽女孩儿,就这么随便嫁了人,偏她自己还一副万分期待的样子。真是看不清。 不过王秀秀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来。 这样也好。 自小,她便把自己这个表妹当做唯一的竞争对手,谁叫林梨香也长得跟朵梨花样,纯洁美丽呢。 如今,她嫁了人,还只是个普通的商户人家。哪里比得上自己要做官家夫人来得强。 光在屋子里也是无聊得很,王秀秀便跟着家里人一起去林大山家里了。, 她倒是从不期待自己这个所谓的表嫂长什么样儿,在她看来,便是长什么样儿,都不如她好看。 可是,在看到那打开门,站在门中间的青嫩女孩儿时,王秀秀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碎裂了。 手指深深的掐进肉里,眼睛跟要吃人一般,死死的盯着桑玉那张脸。胸腔里,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王秀秀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心脏的剧烈的收缩着。 跟着众人一起进了屋。 王氏走在最前面,一进堂屋,便四处乱看。便是那王家的几个女人,也都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也不是说桑玉这屋里有多好,只是,有些人就是这样的,一进了别人家里,就想看看别人的家底。当然,别人是不可能把家里有多少钱财跟你一个外人说的,他们也只看着别人家里的摆着器具,便暗自里猜测。 桑玉心里压着气,给他们到了茶水。好在那杨氏等人也只看了一小会儿,便收住了目光。 心里暗忖,这林大山家里还算是有点儿钱了。 只那王秀秀倒是端正的站在后面,眼睛也不像众人这般乱看。实在不是她懂礼,只是觉得不过如此,有什么好看的。 王氏四处看了看,端起桌子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便问桑玉林大山去哪里了。 桑玉淡淡的说道,“去山里了。” 却哪知王氏一听,便炸毛了。 “这大过年的,你居然还让他去山里打猎。你这安的是什么心,自个儿天天在家里享着福,睡到大中午的才起来。偏我那儿子此时还在山里打猎。你当人家媳妇儿的,都不知道劝着点儿吗?” 桑玉没有想到王氏会当面的指责自己,毕竟现在还是有外人在的。若是依着张氏,只怕立马的就低头认错了。只桑玉不是张氏,她本来心里就憋着气,听到王氏这么说,当即就冷冷一笑,“劝他做什么,他是男人,理当干活养活媳妇儿,难不成要我养他?再说了,他若是不去山里打猎,赚些银钱回来,怎么给娘那一年一两银子的养老钱呀。” 桑玉这话带着刺,她本就是因着这养老钱的事,近几天里心情都不好。别人家里最多不过要个五百文的,还是最多的,偏他们要出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难道就不是银子了吗? 王氏的母亲听到说自己女儿居然要一两银子的养老钱,也被吓住了。这哪里是要养老钱,简直是讹嘛。偏讹的还是自个儿的亲儿子。 只王氏到底是她女儿,杨氏本今天来就是想看看林大山娶的媳妇儿,再说了,哪有过年还吵吵闹闹的。便在一旁劝着。 到底,桑玉还是给了她面子,也停住了。 只脸上不好看。 王氏只给桑玉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众人也只待了一小会儿,便回去了。 第八十章 雪暖 王秀秀回到家后,很是生气了一把。她一向认为自己是最美的女子,却不成想,今天居然看到了比她还要好看的。单是那周身的气质,便是她比不上的。 只过了不久,她就释然了。当然不是不嫉妒了,只不过,再是美丽,那又怎样,已经是嫁了人的,还是她一向最看不上的林大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还能有什么蹦跶的。 这是桑玉在小林村过的第一个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桑玉除了三十那天去林家院子里吃了顿团圆饭,也没有走其他亲戚那里去拜年。当然,她也是不知道还有哪些亲戚的,林大山倒是带着她去了一趟村长家里,本来两家就隔得近,村长一家也帮了他们许多,去拜个年也是应该的。 再说了,平日里村长夫人总是过来找桑玉说话,便是村长家里的几个小孩儿,也时常来找桑玉玩。冬天因着天冷,又下着雪,倒是来得极少。 那一次林大山扛了鹿子回来,第二天桑玉便提了条腿子过去。冬天吃鹿肉是最好的。 桑玉也不是那吝啬的人,家里也有林大山才打回来的兔子野鸡,桑玉提了两只,又专门在镇上买了两包好吃的点心,当然,还有些她自己做的小荷包小帕子,是送给孩子们的。 村长家倒是没有想到桑玉跟林大山会上门,又提了这么些东西。倒不是说村长家里买不起,虽说礼轻情意重,但人家里本就不宽裕,还给你带了这么多东西,是礼重情义更重吧。 还留了桑玉两人吃中午饭。 村长夫人把桑玉叫到一边,悄悄地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帮忙。 不然,送这么贵的东西做啥呢。 村长夫人到底是女人家。心思细腻,想得也比较多。只桑玉确实只是因着感谢村长一家对自己的照顾。并没有别的心思。况且,她现在也没有要村长帮忙的地方呀。 不过,以后就说不定了。 桑玉只笑道,“哪里有什么事情。只是想着婶子一家也帮了我们不少,又是过年嘛,正好趁着这时候谢谢婶子。” 如此,村长夫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心里想着,桑玉两口子还真是讲礼,以后。自己还得多帮村着。 除此之外,便是去何大跟林大有家里了。 只都是平辈的,无须说什么拜年。大家只时常的聚聚。 何大跟林大有家里的小孩儿。倒是遵着大人们的话,来给桑玉拜年了。桑玉年前便让林大山在镇上换了些零钱,就是想着家里来了小客人,也是要压岁钱的。便在那绣着可爱图案的小荷包里,一个装上十文钱。 小家伙们得了压岁钱。还得了好看的荷包,桑玉又给他们一人抓了把糖豆。才不舍的去了别家拜年。 只是觉得可笑的是,居然连陈氏的两个儿子林大宝跟林二宝也来跟桑玉拜年了。偏巧林大山被村里喊去喝酒了,自那次建房子后,林大山跟村里人的关系就好了许多,也有人时不时的叫他去喝酒。每次。林大山都要听取桑玉的意见。桑玉也是想着他能多交些朋友,开阔开阔眼界。便让他去。 桑玉是不喜陈氏,她也不是个分不清的人。见着这名义上的侄子来给自己拜年,虽然没有接触过,但看两个孩子的举止,都恭敬得很,桑玉也不偏袒。从屋里重新装了两个荷包,里面都是十文钱。塞到他们手里。又给抓了几块糕点。两个孩子才离开。 只,没过两天,那陈氏便上门了。 一来便指着桑玉骂,骂桑玉偏心眼儿。 桑玉听了半天,才听明白陈氏的意思。原来是说她不喜自己就是,可两个孩子从来没有得罪过她,凭什么给林大有两个孩子的就是十文钱,给自己两个儿子就只有两文钱。说桑玉身为大伯娘,也该一碗水端平,不能让两个侄子寒了心。 桑玉倒是有些不明白了,她明明给的是十文钱,什么时候变成两文钱了。难不成是她装的时候装错了,或是没有数清楚? 这也不能呀。 十文钱是十个铜钱,两文钱就只有两个。十个跟两个,悬殊这么大,她还能数不清楚? 再说了,当时准备的铜钱不够了,她还是从柜子里另外补上了几个呢。才凑好二十文钱。 可是,陈氏这一来又是怎么回事。 桑玉知道,凭着陈氏那般斤斤计较的性子,是不会让她自己吃亏的。她如今这生气也不像是作假,唯一有问题的,便是那林家兄弟了。 此刻,桑玉也被陈氏骂得有些气愤,你自己儿子说谎了,偏来找我麻烦,便是我就给了两文钱,那又怎样。那钱是我的,我愿意给多少就给多少,你管得着吗?我便是不给,你又能怎样。难不成还来抢了我的银钱。 桑玉这般想着,也就这么跟陈氏说了。 陈氏被她说得脸上一阵难看,只那可是二十文钱呀,可不是小数目,要知道,她一个月,这儿抠那儿扣的,也存不了十文钱的。 她就是想让桑玉把那二十文钱给补上。 如今又听桑玉这么诬陷她最引以为傲的儿子,陈氏当然就不依了。顺势就在桑玉的院子里滚了起来,院子里虽然林大山时常在打扫,可还是有薄薄的积雪,陈氏这么一滚,那积雪便都在她的衣服上了。没过一会儿,她衣裳就湿了。桑玉也不管她,径直去了屋里。陈氏又干嚎了一阵子,身上又冷得很,才骂骂咧咧的回去了。 几天后,桑玉才听江氏过来串门的时候说起,村子里小三子因着偷钱,给他娘发现了,好打了一顿,问清楚才知道,他是因着和村里玩得好的小孩子赌钱,把身上的压岁钱都输光了,又想到自己还有压岁钱放在家里,便回去拿。才被逮住。当然,这事情自然是引起了小三子家里的极度的重视,便把那一起赌钱的小孩儿都给问出来了。都是村学里的孩子,居然还有那林大宝跟林二宝。 如此,那压岁钱的事情,也水落石出了。 后来,听着说,林大发因着这件事,觉得脸上很是无光,直把林大宝跟林二宝要在祖宗的排位前跪上一晚。后来还是王氏跟陈氏一并哭闹着,林老头儿也说了句话,林大宝跟林二宝才没被惩罚。 桑玉微笑着听完。又跟江氏说起了花样子的事情。 好不容易过完了年,又下了一场大雪,听村里的老人们说,这春雪一过,天就暖起来了。 桑玉想起自己雪晒的第二种还没有试验呢,如今要是雪过了,也就织不成了。 于是,又戴上了那鹿皮的手套,穿上了鹿皮的夹子,只这改良的雪晒,不需要在雪地里那么久了,只是纺线花些时间,其余的,在屋里完成就是了。 这织出来的布,虽无雪晒那般看着灵气通透,可也是柔软至极的,桑玉便给取了个雪暖的名字。 原先一柜子的麻线,倒是织成了小半柜子的夏布。桑玉看着,心头却有些沉重。 她是想靠着这雪晒赚第一桶金的,原先她以为,这雪晒无论是凭着工艺,还是质量,都是有市场的。那一天,她把几匹夏布拿到江氏张氏面前,让她们帮自己看看能不能卖出去。毕竟,自己在这个地方待得时间太短,好多事情都不清楚。江氏张氏是土生土长的,自然知道得就多了。 江氏张氏看着还觉得那布挺好,只听到桑玉说是用苎麻织成的,脸上就有些犹豫了。 最后,还是江氏说了话。 “这布虽然看着是极好的,摸着也柔顺。可,无论怎么变,总归还是麻布。这麻布,向来都是极穷困的家庭才穿的。又是被认为是下贱的东西。就连卖布的铺子,一年也卖不出两匹的。” 话到此,桑玉也就明白了。 她扯了扯嘴角,像是要露出满不在乎的笑,“没有关系,我就试着看看。” 便把布收了回去。 想必,江氏跟张氏也是不想要这麻布的。 这些天来,桑玉一直在想着怎么才能把这夏布卖出去。她当然还能织出许多别的布匹,也不乏华美精细的。可,那也是要成本的呀,她现在什么都没有,手上便只有这苎麻是不要钱的。夏布,是她当前最有利的选择。 年前的时候,林大发提过要建房子的事情,只都到了年后,还没有着落。这件事,最放在心上的就是陈氏了。 虽然现在家里的房子是够住的,只这多年了,房子也显得老化了。看着到底不如新建的气派。再说了,如今这家里也就只剩林大发跟林大石两兄弟了,这林大石以后是要分出去的,那这建好的房子,还不是自家的,用的还是公中的钱。 陈氏只要一想,就会乐上好半天的。 只没想到,却在一天晚上,被林老头儿告知,房子暂时不建了。 虽然家里也商讨过几次,可却是没有哪一次是像这样说说明了的,陈氏一直以为,房子是要等过年后才动工的。她甚至都在娘家里,以及村里好些人面前都炫耀过了。 如今说不建了,那不是打她的脸吗? 第八十一章 二两银子 却说那林家建房子的计划终究落空,最失落的,莫过于陈氏了。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因着林梨香成亲这事,建房子这事,被搁下了。 王氏的说法是,男方家里给出了二十两银子并六大抬的聘礼,他们林家当然也不能给男方小瞧了,也是要拿出十两银子的嫁妆来的,当然,还有一些大件的,都是从镇上买来的精细货。也得花不少的银子。 若是此时建了房子,只怕家里便穷得揭不开锅了。 再者来说,林梨香嫁得好,以后也能帮衬着家里,林大宝跟林二宝以后是要考科举的,也要花不少的银钱呢。 陈氏也是想到了这一事,才没有大吵大闹不依不饶。只心里还是挺不舒服的。 当然,林梨香本人一直都是低着头,小脸红红的。她想着家里给她出了这许多钱,以后,定要好好的帮衬着家里才好。 林梨香的婚事被定在二月初九。 王氏找了好几个八字先生,都说那一天日子好。跟男方家里商量了,便把好日子就定在那一天里。 如此,还有一个多月,林梨香就要嫁人了。 如今天气越发的暖起来了,桑玉也在家里坐不住,偶尔,也跟江氏去田地里割些野菜。她家里并没有养什么动物,当然,那只小狐狸是除外的。桑玉特别喜欢它,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红衣。 狐狸浑身火红,不见半根杂毛,眉间一撮毛更是如火焰形状,好看极了。这几个月来,桑玉把它照顾得极好的,只那红衣也是个奇怪的,只爱吃些素的。倒是比刚带回来的时候。长大了不少。 桑玉跟着江氏去外面的时候,它也爱跟着桑玉去。 林梨香也知道桑玉有一只好看的狐狸,她也向桑玉要过,只桑玉怎么肯给。却没想到林梨香居然说就当是送给她成亲的礼物。 桑玉不禁冷笑,你成亲关我神马事情。是不是你见了我有好东西,便要抢去,还想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桑玉也不怕把那林梨香得罪了,就像是林梨香说的,你都要嫁了,我还管你高不高兴做什么。 林梨香见桑玉不给。又去找林大山耍赖撒娇,林大山知道那狐狸桑玉有多喜欢,他只叹了口气。“那是你嫂子的心爱之物,你也是要嫁人的人了,怎么还如此不懂事。” 直把那林梨香气得跑了。 时间过得飞快的,眼看那枝头的桃花都起了花苞,离林梨香出嫁。也就只有七八天了。 这天,一大早的,桑玉便起床了,梳洗好,跟着林大山去了林家大院里。 他们去得不早,但是家里人都是到齐了。就等他俩了。桑玉也没有不好意思,她就是来监督林大山的,保不齐这林家又想出什么坏点子来坑林大山。林大山那个人,还真是不好说,定是会上当的。 王氏见众人都到齐了,便轻咳了两声,见安静下来。才慢慢的说道。 “你们也知道你们小妹这个月初九就要嫁去冯家了,今天让你们到家里来。就是为了商量你们小妹的婚事的。” 这些事情,众人都是知道的,也并没有说话。 王氏见状,才又继续说道。 “冯家是拿了二十两的聘礼的,咱们家也是不能被人家小瞧了。梨香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从来,你们也都疼她。你们小妹要成亲了,一家拿出二两银子来,想必你们也是不会不愿意的吧。” 这才是王氏的目的。 林梨香是她最心疼的女儿,可那又怎样,女儿终究是外姓人,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己把女儿养那么大,还不能从女儿身上要些回报回来吗? 只有银钱,才是保障,才会让人安心呀。 林大山也是学聪明了,现在家里的状况他也是知道的,也并没有跟以前一样,点头答应,只是看着周围几个兄弟的表情。 桑玉也不愿说话。这事情,还轮不着她来。 果不然,那陈氏一听王氏说林梨香成亲,还要让他们拿银子。当即就不干了。 她原是对那房子抱着极大的希望的,只是想着王氏说林梨香成亲要花一大笔钱,以后也能帮着自己的儿子。才没有闹的。 如今,却还是要自己拿钱。她这么多年,手里也才几两银子,还都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要真的给了王氏,还不如让她去死算了。 “小姑子成亲,凭什么要我们拿钱出来?” 陈氏气哄哄的问道。她如今算是知道了,自己明摆着是被王氏算计了。这些年来,她一直在王氏面前伏低做小的,以为自己终究能得个好,没想到那王氏却是个无情的,眼里只有银钱,还是一家人呢,却天天想着从家里人身上抠出血肉来。 此刻,陈氏算是把王氏给看清楚了。 王氏没想到最先反对自己的居然是一直对自己讨好奉承的老二媳妇儿,她原是想着是桑玉。毕竟,桑玉那一丁点儿都不肯吃亏的性子,肯定不会同意的。到时候,她再用点儿计,让那桑玉狠狠的出一次血。 “陈氏,你这是说什么。你们作为嫂子,难道不该出点儿钱吗?你还质问我,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婆婆?” 王氏把目光看向林大发,“老二,你媳妇儿这样,你也不管管?” 只林大发也是皱着眉头,听到王氏这么说,便抬头看了她一眼。略一思索,才慢慢的说道。 “娘,这怕是不合适吧。再说,我们哪里有钱?” 林大发那话却是没有错的,他的钱都是给了王氏的,身上有一点银钱,也是买了酒喝。哪还有什么余钱。 如此,听到王氏说让自己拿钱,林大发第一个念头,便是自己母亲做得过分了。 其实,这并不是王氏一个人的想法,林老头儿也是有那打算的。他虽说对家里的事情,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看着似乎万事不管的样子。那也是因为王氏从来没有缺过他钱花。再说了,儿子都是他生的,儿子的钱财,到了自己手里,也不过是换个地方而已。 所以,王氏才敢说这样的话。 林大发是王氏跟林老头儿下半辈子的依靠,见林大发这样说,似乎是不高兴了。王氏心里一咯噔,可是不能把老二给惹急了。 又看桑玉一脸轻松的跟看笑话似的,王氏便把目光转向桑玉,“老大,你是长子,这话你是怎么说的?” 王氏知道桑玉不好打发,便只问林大山。林大山张口,却又闭上,半晌才说,“娘,家里的事情都是桑玉在管的。这些我又不知道。”这话的意思便是让王氏问桑玉。他就是怕自己说错了话,两边不是人。 没有办法,王氏只得看向桑玉,“老大家的,你倒是说说看,这钱,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桑玉只一脸的轻松,似乎不管她的事情。 “我无所谓了,若是几个弟弟都同意给,那我自然不会不给。” 这便是把球又踢回到王氏那边了。 桑玉这回是聪明了。以前她都是跟着王氏直面冲突,虽然自己没有吃亏,可每次也是被气得半死。这些天里,江氏也跟她讲了不少。她私下里也想通了。 所谓吵架,也还是要讲究方法的。 王氏听到桑玉的话,差点儿没气得骂人。只人家桑玉也没有说不给,如此,王氏的心情稍微还是好了那么一点点了。 在她看来,桑玉就是最难缠的。只要把桑玉搞定了,其余剩下的几个媳妇儿,还不是手到擒来的。 又问张氏。 张氏手里哪里还有什么钱,只唯唯诺诺的说家里最近紧得很,怕是拿不出什么的。 王氏不信张氏的话,把目光对准林大有,“老三,你媳妇儿说不给你妹妹拿钱,你倒是说说看。” 林大有早被王氏伤透了心的。不然,他也不会从家里搬出来,住到那冬天冷死人的破草屋里。要不是冬天里,桑玉时常的接两个孩子过去住,只怕,他那两个女儿就熬不过去了。 过年的时候,他带着两个女儿去家里磕头拜年,他那偏心的爹娘,却连一个铜板都没有给,倒是给了林大发的两个儿子六文钱。回去的路上,两个女儿还安慰他说,“爹爹不难过。” 他心里酸涩不堪。 年还没有过完,便去镇上找活干了。虽说累些,但是工钱也是不错的,他辛辛苦苦的干一年,指不定明年便能住上新房子。 却不料,他手里刚有了点钱,自己这母亲居然就要使了办法要过去。还有比这更心酸的吗? 要知道,为了存点儿钱,张氏都有好多年没有做新衣裳了,便是过年,也是把往年穿旧了的棉衣,拆了,再把里面的棉花拆出来,有太阳的时候晒一晒,又缝到另一件衣服里。两个孩子也是从小就没有一件新衣裳的,都只是家里大人的旧衣裳改小了。 过年的时候,还是桑玉给做了两件新的。可把两个小丫头给高兴坏了。 自己看了,却是心酸得很。 听到王氏问自己。 林大有只硬着声音道,“我家里真的没有钱。” 如此,便是摆明了他的态度。 第八十二章 各自推托 林大有说家里并没有钱,王氏一听,放在手旁边的茶杯一下子摔在屋中间。倏地一下站起来,手指着林大有骂道,“好啊,如今你们都长大了,翅膀硬了,连我这个当娘的话都不听了。不过是你们妹妹成亲,你们这些当哥哥嫂子的表示下自己心意,就这么难?我可告诉你们,你妹妹嫁的人家可不是一般的,到时候,你们可别有事情就去求着你们妹妹。” 当然,这话也不是就针对林大有骂的,王氏最想骂的还是林大山一家。 哼,心意? 为了这点儿心意,为了这点子心意,。家里都要过不下去了。 林大有也算是对这家里心冷了。 “有娘这句话,我们以后便是饿死了,也不会去求着妹妹一点事的。” 说完,林大有便甩手离开了。 自家男人都走了,张氏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也顾不得林老头儿跟王氏的脸色,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 只在她转过身,跑出门后,脸色才最终放松下来。 天知道,她刚才有多怕林大有答应。 要知道,那可是二两银子呀。他们这一年辛辛苦苦的干活,还不知道能不能存上二两呢。 虽说是把王氏给得罪了,可如今,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林大有两口子就这么离开,可把王氏给气炸了肺,就连一向不管事的林老头儿也喘着气骂道。 “不孝子,真是不孝子。” 只虽然林大有走了,可这屋里还有这么多人呢。林梨香的事情还是得继续商量着走呢。 王氏叫骂了好一阵子,李氏又给她倒了杯茶,王氏喝了,才看着堂屋里站着的众人,慢慢的说道。 “老三家已经说过以后不会找你们妹妹帮忙了。如此,他那二两银子也不用给了。只到时候交些礼钱便是。老大家的,老二家的,明儿个,你们便把那钱给我送过来吧。这事情,还是得越快办越好。” 王氏一口便定下了那二两银子。桑玉倒是觉得好笑,只她也没有说话,低着头,眼睛的余光却关注着那陈氏的表情。 只见陈氏脸上冷冷的,那林大发脸色也不好看。他平日里就看着严肃的很,如今,真的板起了脸。倒是让人看着有些害怕。 陈氏冷冷一笑,“既然三弟家里说以后不用小姑子帮忙便不用交那二两银子,我家里也没有钱,我家大宝二宝人又聪明伶俐的,还能考不上状元。也不用小姑子家帮忙。只到时候。你们也别来找我们家。谁叫小姑子成亲的时候,我们没有给那二两银子呢。” 这话一出,陈氏算是跟王氏撕破了脸皮。 想这么多年来,她在林家也算是兢兢业业的,更是辛苦讨好那王氏,手里没有半分银钱不说。到了现在,还被王氏给摆了一道。林大宝跟林二宝是林家的希望,可怎么都是她的儿子。好啊。你既然现在要做的这么绝,不给我们留一点儿活路,以后等我儿子有出息了,你也别来靠着我们。你不是最疼你那老闺女吗?不是给她找了个好人家吗?那你们两个老不死的就去投靠你那最疼爱的女儿去吧。让她给你们养老送终吧。看到时候你那闺女会不会跟你们翻脸。 不说陈氏生气,便是那林大发。也是气极了。 虽说林梨香嫁的好,以后最有利的还是他家。可这事大家都是放在心里的,王氏这么直剌剌的说出来,又被林大有那么一反抗。饶是林大发,也觉得自己被人看轻了。 他是个读书人,所有的读书人都有个特点,那就是清高。林大发又是小林村里有头有脸的读书人,他更是爱面子,又一直被林家捧着,更是自尊心强得要命。 王氏那话,虽不是说他,可林大发听着心里就是不舒服,他就是觉得王氏是在暗地里指他没本事,自己的儿子以后还要靠着小妹才有出息。 林大发那么清高的一个人,哪里会受这样的委屈。 如此,他的读书人的本性就爆发出来了。 只听得他声音沉重,很冷淡。 “既然爹娘觉得我这个当儿子没有本事,自己的儿子以后还得靠着妹妹才能出息。我也觉得自己很无用,让爹娘脸上无光。如此,便请爹娘把我们这一房分家出去。小妹是最有出息的,以后定能让爹娘享福。” 林大发其实并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分出去,虽然没有明面上说,可都知道,林老头儿跟王氏以后是要跟着他的。他说的很大部分也是气话,可说过之后,有一细想,竟然觉得可行。 这么多年来,他在村学里收的束脩大部分都是给了王氏的,剩下的,给了陈氏一些,已经不多了,他又爱好个小酒。所以,竟是没有余钱的。 他这么大的人,买点儿什么东西,都还要问着王氏要钱。虽然王氏都会给,但还是会问。这让他一个大男人觉得很没有面子。 所以,那冲动的分家的话一出口,林大发竟是没有觉得有多后悔。 陈氏听到林大发的话,眼睛都亮了。要知道,她以后可不想再跟王氏住一起,事事都要听她的。 林大发的话,像是一颗石头落入了水中,在林老头儿跟王氏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分家?那怎么可以。 要知道,他们宁可把老大分家出去,也不愿把老二林大发分出去呀。 再说了,如今老大都已经被分出去了,他们也只有靠着林大发来养老了。 听到林大发这么一说,王氏还以为是她听错了。面上竟然有些呆愣,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老二,你,你刚刚说什么?” 林大发见自己母亲这样,刚才他心里已经细想过了,便再给王氏说了一遍。 王氏听了,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了。她不过是想着从几个儿子身上捞点儿银子,怎么的居然闹得老二要分家了。老二要是分家出去了,他们老两口可咋个办那。 林老头儿此刻也终于意识到他们是把自己这个以后要依靠的二儿子给得罪了。 桑玉站在林大山身旁,气定神闲的看着这出好戏。她自是没有想到林大发会提出分家,不过,提出了,这戏也要好看些。又看王氏跟林老头儿脸上都难看极了,她心里更是爽到了极点。 哼,如今被你们最值得骄傲的二儿子狠狠的打了一巴掌,这滋味定是好受极了吧。 相比起桑玉的幸灾乐祸,林大山却是有些担心。只他也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不方便开口,也是沉默不语。 到底,最后还是林老头儿说话,说都是一家人,何必为了点钱闹到这样,若是不愿意给,便不给就是。这也都是你们自愿的。 桑玉心头冷笑,何必为了钱闹到这样?说得好听,若不是你们想方设法的从自家人身上弄钱出来,会有这么一沓子事情吗?自愿,你哄鬼吧。来了连口水都没有喝,就叫我们拿钱出来,还自愿,自愿你妹呀。 好不容易才把林大发那里平息下去。王氏那么吝啬的一个人,如今两个儿子都不愿意拿钱出来,她最疼的小儿子也是肯定不会拿的。王氏还是把主意打到了林大山的身上。 桑玉看王氏那脸色,心里就明白了。看来,还是要来算计自己呀。 这一次,王氏没有说话,却是那林老头儿说的。 你猜是怎样? 居然是让林大山两口子来负责林梨香请客摆席的事情。 到此,桑玉不由得想仰天大笑,她今天算是明白了,这林老头儿怎么会看上王氏。敢情人家就是一类人,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想着法儿的算计自家人,难不成,这林老头儿跟王氏竟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却是做了夫妻。不然,怎么这基因竟是如此的相似呢。 林大山也很是为难。 他的心更加的清凉了。他也没有力气周旋了,只把一切事情都交给桑玉。 听林老头儿那话里的意思,就把这件事情给定下来了。 如此,桑玉也是笑道。 “既然爹都这么说了,那这事情,我不答应,也是不好的了?” 王氏见桑玉松了口,她的神经也放松下来。这事儿已经不管陈氏什么事了,如今,她只是在看热闹,听到桑玉没有反对,陈氏觉得面露惊讶。难不成是林大山家里确实有钱了? 林老头儿点点头,“大儿媳妇儿真是个懂事的。” 桑玉面带笑容,却是笑着承受了。 她沉下眼眸,再睁眼时,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 “如是,我便要问问爹了。那席面是要多少钱一桌的?” 她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似乎是真的在为林梨香的亲事高兴呢。 林老头儿没有说话,王氏便开口了,她现在是真的心里高兴,“你妹妹嫁得好人家,那席面肯定是要办好的。也别叫亲家轻看了我们林家的姑娘。”略一思索,便继续说道,“我看,就一两银子一桌吧。” 一两银子一桌?你当你家的姑娘是个金宝贝呀?就是碗碗都是猪肉,也花不了一两银子呀。 陈氏几乎惊呼出声。眼睛直看着王氏一眨不眨的。 第八十三章 长嫂为母 一个席面一两银子,直听得陈氏心惊。 不过,幸好,这话不是对她说的。她偷偷的看向桑玉,心里竟然有一点儿可怜她了。 桑玉脸上丝毫没有变色,相反的,她看着倒是更加高兴了,连眼睛里都闪着喜悦的光泽。那种欣喜,就连林大山,都以为桑玉是在为林梨香高兴。 “那娘,咱家里得准备多少桌呀。小姑嫁得这么好,村里人可是都知道的,我看呀,咱就在村里摆流水席吧。把村里的人都请来,也让小姑嫁得风风光光的,到时候姑爷家里看到了,定然也会把小姑高看一等。” 桑玉眉眼带笑,似乎真的在为林梨香着想。 王氏自然不会放过任何让桑玉出血的机会,又看桑玉似乎说得真切,她原本还想着掂量着来,如此,也就算了。既然你自己都这么说了,她这个当娘的不同意,只怕被人知道了会说她不让嫂子展示心意呢。 忙点头道,“既然你这样打算的,便摆流水席吧。”又想到什么似的,对林大山说道,“老大,你可要提前一天去把你外祖母一家接过来,若是住不下,就祝你们那里吧。” 林大山看了眼桑玉,见她微笑着,却不见点头,他也不能擅自做觉得。只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 桑玉又提出些摆席那天的事件,王氏也都一一作了决定。 看她那一脸轻松的样子,桑玉真不忍心再说什么。 只,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免得到时候起纠葛嘛。 桑玉伸出雪白细腻的小手,眉眼弯弯的看着王氏。 “如此,算来小姑这成亲,也是要花个百来两的,娘便把那一百两银子给我吧。我也好早作准备。唉。小姑可真是幸运呀,能遇上娘这样好的母亲。我可真是羡慕得很呢。” 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王氏,在等着她把那一百两银子给自己呢。 王氏乍一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却见桑玉都向她伸手,才明白桑玉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要钱?” 王氏脸上难看极了。她叫桑玉操持林梨香的亲事,便是让桑玉出钱的。刚桑玉说得那么高兴,敢情是想着要自己出钱呢。 桑玉不置可否,眼神单纯明亮。 “是啊,娘不是叫我操持小姑的亲事吗?自然得把钱给我啊。不然,我那什么去买东西去请人呀。总不能新郎官来接新人,我连个喜钱都不给人家发吧。” “再说了。娘刚才也说了要给小姑摆个流水席,请全村的人来吃饭呢。我年纪轻轻的,哪里有什么钱。只心里想着小姑一辈子的大事,。定是要办得风风光光的。可我说了,娘也没有反对呀。我想着,娘要是没有钱,肯定不会同意的。娘既然同意了。肯定就是有钱的。娘是什么人哪,二弟这么些年的束脩可都是给了娘的,不过是百来两银子,算什么呀。能比得过小姑的终身大事吗?” 桑玉这一番话说得,不光是王氏,就连在一旁看戏的林大发跟陈氏都黑脸了。 特别是陈氏。听着桑玉一口一个一百两的,不由得咬牙恨道,原来家里已经有那么多钱了。还算计着自己的钱,真不是东西。 就连那李氏,看着王氏的眼睛也都亮晶晶的。似乎,王氏就是个大金元宝似的。 王氏自来就是个无耻的,即便是听到桑玉这么说。她脸色变了变,也就恢复了。笑道,“老大家的说的什么话,把你小姑的亲事交给你来办,自然这钱也就是该你出的。再者来说,你身为长嫂,这也是你分内的事情,我年纪大了,哪里还能操那些心呀。” 桑玉似乎没有听懂,顺着王氏的话点点头,“娘说得也对,我身为长嫂,操持小姑的婚事,也说得通。” 略顿了顿,继续说道,“那好吧,小姑的亲事,我就做主了。只我家里也没有什么钱,怕是不能像娘那样摆流水席了,只简单做几桌菜便是,正好山里的野菜也是长得嫩得很,等我得了空,便去山里割些回来,到时候一锅煮了。哎,也就只让小姑委屈些。不过,我是长嫂嘛,俗话说,长嫂如母,我这样做,也没人能说什么的。” 桑玉这话可说得好。 父母俱在的情况下,居然让嫂子来操持小姑子的婚事,本也没有什么诟病,只从桑玉那话里,竟是说林梨香的父母都没了,也只得让她这个嫂子来操心婚事了。 当然,若是王氏无耻,这样了都还要让桑玉去,桑玉自然有法子来整治王氏。 王氏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向今天这么失败过。桑玉那番话出来,她气得脸色发白,却连反驳的话都没有。半晌,才气极说道,“你,她好歹也是你的小姑,你竟然让她这么出嫁,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桑玉可不相信报应,若是有报应,苏老爷那般人渣,早就该遭天打雷劈了。还能活得那般风生水起。 真是开玩笑。 桑玉虽然脸上依旧是笑着的,只眼睛里,却是冰冷一片了。她细嫩粉红的唇微张,却是难以言说的娇艳。 “我怕报应呀。只是,我想有娘跟爹在我上头顶着,只怕那报应到了我这里,也是没有了的。再说了,爹跟娘是小姑的亲爹亲娘都不管小姑的婚事,我这个外姓的嫂子,就算是不管,也没人说什么吧。况且,我又不是没有管,只不过是做得差了点,好歹也算是把小姑给嫁了出去了。比起爹跟娘来可是好多了。” 什么做得差了点? 那是差了点吗?他林家好歹也是村里有些威望的,你就去山里割点儿野菜来招待客人,是要让他林家颜面扫地吗? 林老头儿压制不住心里的怒气,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只听得砰地一声,桑玉似给吓住了。 “老大家的,你如此的不敬长辈,我,我们林家要不起你这样儿的媳妇儿,你,你给我滚。” 林老头儿怒不可恕。连指着桑玉的手指都在不停的颤抖。 似是被吓着了,桑玉捂着脸,扯开嗓子就哭了起来。肩膀还一耸一耸的。屋里屋外都听见她的声音了。 林大山心疼得要死,不禁有些埋怨林老头儿,你说你年纪一大把了,还拍桌子凶人,把桑玉都给吓哭了,你说你怎么这样呀。 一边细细的安慰着桑玉。 桑玉也不管,只管扯着嗓子嚎。那林老头儿脸上一片尴尬。这正是白天,屋外过路的人又多,听到林家的院子里传出哭声,有些好事的,就伸进个头来瞧,就看到林老头儿黑着一张脸站在正堂里,林大山的媳妇儿捂着个脸,哭得正伤心了。 向来都有婆婆管教儿媳妇的,哪里听说过公公把儿媳妇骂哭的。再说,这些天里,桑玉时不时的也在村里溜达,遇到小孩子,还会从口袋里掏出来糖。她人长得好看,说话又好听,村里人对她的印象也好了许多。 如今看见这样一副情景,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 当然,林老头儿就上升成为了怪脾气的公公,没事儿就把儿媳妇打骂。 桑玉直哭得喉咙沙哑,林大山劝也没用。到最后,林老头儿没有办法,让林大山赶紧把她带回去。只林梨香的婚事,却是不再提了。 桑玉一出了林家的院子,便把捂住脸的手拿开,哪里是在哭,明明是笑着的好不好。 直把林大山看得一愣一愣的。桑玉也不解释,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家去了。林大山虽然心里不清楚,可见桑玉没有哭,他也不想那么多,心情愉快的跟在桑玉身后,也回家去了。 桑玉不愿意出钱,王氏又抠门。后来又几次找了桑玉过去。 桑玉才觉得好笑,你自己的女儿,平日里说起来那么疼着的,如今人家要成亲了,还是你给找的好人家,你居然连摆个酒席都不愿意出钱。便是你没有钱,人冯家那边还拿了二十两的聘礼呢。 桑玉只坐着,听王氏在那边说着她帮了林梨香后会有什么好处。 王氏滔滔不绝的说着,桑玉不禁冷笑,既然有那么多好处,你怎么不留给你自己。 王氏脸上有些尴尬,但一闪即逝,“我这不是想着老大吗?” 想着林大山? 桑玉都有些替林大山可怜了。 求求你,不要想着他了好不好。没有人求着你想着他的。 桑玉都想这么跟王氏说了。 王氏见桑玉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她实在是不愿意放弃,嘴里又开始了劝说诱导。 桑玉不厌烦王氏,便要起身离开。 眼见着离林梨香成亲的日子不过三天了,王氏心里也着急。又见桑玉要走,心里一急,嘴里就没有个把门的。 “桑玉,你要是走了,我就让老大休了你。” 桑玉脚步一顿,就在王氏以为她被吓住了的时候,只听得桑玉冷冷的声音。 “休了我?那好,就请娘先把我嫁给你们家的婚书拿出来吧。若是没有婚书,我便不是你们林家的人,你们林家,也无所谓什么休不休了。” 第八十四章 婚书呢 桑玉其实并不知道什么婚书之类的,她以为,在古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了。只有一次,跟江氏聊天的时候,偶然之下,才知道古代成亲是有婚书的。 桑玉便回家问林大山说要看看婚书,林大山当时便不言语了。桑玉见她目光闪烁的样子,便知道是有问题的。她没有见过这婚书,自然可以怀疑根本就没有婚书。若是没有婚书,那她离开,也不是违法的。 逼问了林大山好久,林大山才说出,原来那婚书竟是被王氏收着了。 那时候,桑玉已经跟王氏势如水火了。自然林大山的反应也是正常的。桑玉也不再多问了。 就为了林梨香婚事,桑玉已经被人两次叫着要休了她了。她便是再善良,也不能总是容忍别人把自己踩在泥里。 所以,在听到王氏说要休了她时,一冲动,就说出了那话。 王氏听到桑玉的话,心里一咯噔,难不成是那桑玉知道了。 只一瞬间就被自己否认了。若是桑玉知道了,只怕她早就跟自己闹翻了。还会留到现在? 只怕,她也是怀疑吧。 王氏这么一想,顿时心里又有了底气,她脑筋在急速的转着,在想怎么才能把桑玉给忽悠过去。 脸上变得严肃起来。 “老大媳妇儿,你这是说什么。难不成你嫁到我们林家的事情还会有假?便是我们骗了你,难不成村里的这么多人都会骗你不成?好歹,我们林家在小林村里也是有脸的人,难不成我们还会骗婚?我家里老二家的俩小子以后可是要考状元的,难道还会为了你,污了他们名声不成?” 王氏这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桑玉原本还有七分的怀疑。如今,也就只剩了两分。就只差没有看到那婚书了。 不过,王氏那句村里人可不会偏她的话,倒是打消了她心里的疑问。 也对,便是王氏骗了自己,林大山骗了自己,难不成村里这么多人还不知道自己跟林大山成亲没有吗?就是江氏,也会跟自己说清楚的。 因着桑玉提了婚书,王氏怕她再说出什么来,她可是想不出什么办法了。虽然林梨香是很重要。可若是把桑玉撵走了,林大山娶媳妇儿也是要钱的。都是花钱的事情。王氏最后还是让桑玉走了,只说让她那天早些来帮忙。 王氏回去的路上。专程在路边等着林大山,她知道林大山去镇上了。 林大山老远就看到王氏站在村口等着自己,只他如今见着王氏,眉头也是不由得皱起。王氏朝他挥挥手,嘴里大声喊着。“老大,老大。” 林大山只得走过去,王氏看着自己这最不疼爱的大儿子如今一身干净衣服,看着很是精神的样子,心头就不舒服了。只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忙把今儿个桑玉怀疑婚书的事情跟林大山说了。末了,还语重心长的说道,“老大呀。你回家里,若是你媳妇儿闻起来,你只还跟以前那样说,就说婚书在我这儿。不然,若是你媳妇儿知道了真相。怕是就跑了呀。” 你要说林大山最怕什么,不就是怕桑玉消失不见吗?王氏可算是抓住了他的致命弱点了。 林大山倒是没有想到桑玉会突然说出要看婚书的事情。桑玉不会无缘无故看那东西的,如此,林大山脸色不好的看向王氏。 王氏被自己儿子这么一看,心头怒火起,“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跟你媳妇儿说的,你媳妇儿要是跑了,老娘还得花钱给你另娶个媳妇儿,你当老娘是开钱庄的呀,手里有钱不愁花吗?” 林大山许久没被王氏骂,桑玉对他一向都是温和的,加之村里人也跟他亲近了许多。王氏此刻站在村口对着林大山大骂,林大山竟然觉得真是丢了面子。 当即甩了手,声音僵硬的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就不用娘操心了。只娘以后便好生待在家里不来找麻烦便是,我就安心了。”说完便要走。 王氏虽然心里气极,手指着林大山不停地发抖。可看到林大山要走,她连忙一把拉住林大山的袖子。 “老大,你妹妹就要成亲了。家里也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你也知道爹娘老了,也得存点儿棺材本的。你看能不能?” 王氏是知道林大山去镇上卖东西的,手里一定有钱。从桑玉那里得不了好处,能从林大山身上得些,也是好的。 林大山可比桑玉耳根子软多了。 听到王氏的话,林大山眉头皱了起来。他身上确实有钱,可那是卖了猎物的,都是要给桑玉的。 又见王氏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到底是他亲娘,林大山最后还是给王氏拿了三百文。 三百文也不是小数目了。王氏那心大的,接过钱,鼻子哼了一声。才三百文,够做什么呀。只,她还是放进了自己的荷包里,三百文也是钱呀。 离开前,还嘱咐林大山初八那天便要跟桑玉早些过来帮忙。 林梨香成亲的前一天,也就是初八那天。本来林大山要去那边帮忙的,桑玉自然是不想去的。便闹着说要去山里摘花,摘了花,也能给林梨香装扮装扮嘛。 林大山不懂这些,见桑玉说的煞有介事,也没有怀疑,便带着桑玉去了山里。 一路上,桑玉就跟只放出笼子的小鸟似的,蹦蹦跳跳的,看着可快乐了。林大山也沾染了这份快乐,脸上也不禁轻松笑着了。 桑玉的小狐狸红衣最开始还是蹲在桑玉的肩上的,不知何时,她也跳到了地上,跟桑玉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林大山看着在前面欢快跑着的女子,手指不由得紧紧的握成拳头,脸上满是坚定。他是不会让桑玉离开自己的。 如今正是二月,山上的花还没有开多。只山脚下,有些棵桃树开了几枝。其余的,便是山里的迎春花了。红的黄的粉的,看着可好看了。桑玉跑进了那花的世界里,看着这朵好,又看着那朵好,不一会儿,手里就有了一大把的花。又调皮的在红衣的耳朵上别了一朵。那红衣想来也是觉得不舒服的,歪着脑袋,细小的抓子不停的刨弄着耳朵,好不容易的,才把那朵粉色的迎春花给弄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无辜的看着桑玉。桑玉的心都给她看软了,伸出手来,朝她拍了拍。那红衣也是个通人性的,弯起眼睛,一下子就朝桑玉身上跳去。 桑玉把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毛发。红衣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一直待到中午,林大山才带着桑玉回家。他手里提了些野味儿,也不是打算去卖的。他作为亲大哥,妹子成亲也不去帮忙,怎么都说不过去。手里拿着东西,别人只当他是去山里打猎了,如此,也不能说他什么了。 桑玉倒是不在乎那野味儿,你要拿去便拿去,反正她现在也不缺肉吃。 他们二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距离吃中午饭的时间过去一个多时辰了。 林大山只简单的做了点东西,两人吃了,桑玉把红衣留在屋里,便跟着林大山一去过去了。虽然她不喜那家人,可如今人家都要嫁出去了,她作为长嫂的,就算是不干活,也得去露个脸不是。不然,只怕王氏又会趁着人多,说些话来抹黑她。 王氏等了一上午都不见林大山跟桑玉过来,如今家里请了人来帮忙,她也不能就这么破口大骂。不过,嘴上还是在指责桑玉两人懒散,连亲妹子成亲的大事,都不来帮忙。 不过,在看到林大山手里提着的野山鸡时,王氏脸上终于好看了些。嘴里却依旧责备道,“不是说了让你们早些来吗?如今家里的事情都快做完了,你们才来。”一边说着,一边从林大山手里把那些野山鸡接过去,不由得暗忖,这重量可不轻呀。又说道,“好了好了,大山,你赶紧去村里借些桌子板凳,我已经让你三弟去借了好些碗筷回来,大山媳妇儿你就去洗碗好了。” 这乡下办事情,家里哪里有那么多桌子板凳的,也都是去村里借的。林大山只担心的看了桑玉一眼,见桑玉投以自己放心的微笑,林大山才安心离开。 桑玉看了王氏一眼,便微昂着头,轻步朝那一大堆放在地上的碗走去,旁边还有一个装着脏水的大木盆子,似乎是洗了碗还没有来得及倒掉的。 桑玉走到那碗旁边,拿起一个碗看了看,还真是脏啊,里面还有蜘蛛网,碗底还有不少泥呢。 就要把那碗往水里放。 王氏看着桑玉那动作,猛地想起吃团圆饭那天,桑玉先是故意糟蹋了那么多青菜,后来又把碗给打碎了好几个。也顾不得什么,忙冲上去把桑玉手里的碗接下来,一脸戒备的看着她,见桑玉不明就以的望着她,王氏才有些丧气的说道,“算了,我也不让你洗碗了,你还是去看看你小姑子吧。她平日里也经常去找你玩,如今,她就要出嫁了,只怕以后也没有多少机会再相处了。” 王氏疼林梨香是真的疼,此时,她的眼睛竟然出现了少有的伤感,倒是让桑玉吃了一惊。 第八十五章 闺房私话 其实,王氏把桑玉想成那样,真的是她多想了。桑玉不过是想着她作为嫂子,小姑子成亲,她若是什么事情都不做的话,也不好。只那碗,她也没有打算要洗完,洗几个就是了,再偷偷的溜回家去。 王氏自然不知道桑玉心中所想,那些碗可都是村里各家借来的,若是都被桑玉给打碎了,她还不得给赔死呀。 她是不能再冒险了。 这么久的相处,她也了解清楚了桑玉的性子。硬碰硬是绝对不行的。便让桑玉去屋里被林梨香使唤。 因着明日里林梨香就要被嫁去冯家了,她在村里又没有玩得比较好的小姐妹,一大早的,王氏便让林大有去王家把王秀秀接过来了,说是陪着林梨香说说话。自然,那王家人也都一并过来了的。 见桑玉进来,原本屋子里林梨香跟王秀秀还在说着女孩子的话,不时的传出细细的笑声,立马就停住了。 王秀秀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突然闯入的某人,在看清楚闯入的人是桑玉后,她双唇微抿,脸色不善,一双眼睛细细的打量着桑玉,似乎要把桑玉从上到下从外到里都看着仔细。 桑玉站在门口,见屋里的两人被自己打扰了,她脸上一丝歉意都没有,也不等林梨香招呼,便径直走了进来,还一边笑道,“哟,原来表妹也在呀。可是我唐突了,打扰了你们说话吧。” 虽这样说,可却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 林梨香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脸上便绽放出甜美的笑容,她站起身,细步轻巧,挽着桑玉的胳膊撒着娇,“哪里打扰了。大嫂可是来得正好呢。我还想着去找大嫂玩呢。只娘说我是不能出门的。现在可好了,大嫂来了,我们也能一起说说话。” 边把桑玉往里面带。 桑玉脸上笑着,顺着林梨香往里走。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呀,说得那么起劲,我在外面就听到里面传出的笑声了。也说给我这个闲人听听吧。” 林梨香只把脸侧向一边,脸上不胜娇羞,那王秀秀见状,掩着嘴唇笑道,“说什么呀。还不是说我们新娘子的嫁妆绣得真是漂亮呢。”那长长的眼睫毛清晰可见,随翼卷起,被满屋的红色渲染。脸蛋儿也似乎染上了红晕。 王秀秀也是个动人的女孩子。 林梨香娇嗔了王秀秀一眼,飞快的把头低下,手指不停的绞着,黑亮的头发柔顺的在脑后用一根银簪子挽着,旁边还别着一簇细小的淡紫色绒花。露出来的白嫩的耳朵已经染上了淡淡的粉红。 “秀秀姐,你说什么呢。” 王秀秀见她这般,只握住手绢,坐在凳子上,淡笑不语。 桑玉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古代的女子成亲呢。虽说她跟林梨香平日里也有不快,可。于她来说,林梨香就是一个爱抢她东西的小女孩儿,别的。倒也没有什么了。再说了,每次林梨香也没有得着什么好处。 听到王秀秀说嫁妆,桑玉颔首,眼睛完成月牙儿的形状,“如此。我倒是要看看小姑的嫁妆了。” 说着,便朝那床边走去。 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却不是乡下姑娘嫁人时普遍穿的那种嫁衣。竟是一套凤冠霞帔。 那凤冠上花枝缠绕,鸽子蛋大小的珠子闪着温润的光泽。霞帔上绣着缠枝的牡丹花,繁花似锦,旁边,还有一双大红色绣着鸳鸯戏水样的绣花鞋。 桑玉当下便惊呼出声,“小姑,居然是凤冠霞帔呢。我听何嫂子说,她当时出嫁的时候,也就是一身大红的衣裳便是了。就是这小林村里,也没有穿凤冠霞帔出嫁的,也就是在戏里见过。小姑,姑爷可对你真好呀。娘真是给你选了个好人家呢。” 桑玉嘴里的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只她脸上虽然惊诧,心里却是平静得很。 这凤冠霞帔虽然于小林村来说是从没有过的,可那又怎样。她见过更好的,这仿制的东西自然连眼都入不了了。凤冠霞帔,算下来也不过二两银子罢了。 林梨香听桑玉这般说,低着头不好意思道,“我原也是自己绣了衣裳的,只没有想到他们家却是送了嫁衣过来。我娘说,既然他们都送过来了,我们自然也不好不穿。” 她垂下眼睑,手指轻轻的抚摸着那大红的衣裳,脸上红晕一直没有消过。 看着竟是比以往顺眼了。 王秀秀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殊不知,衣袖里面,她的手指深深地掐进了肉里,只用衣袖跟手绢挡着,别人并不知晓。 如今,她已经十六了。比她还要小一岁的林梨香都要成亲了,她却还是待字闺中。也不是无人问津,只,她这样的相貌,才情,哪里是那些乡下粗汉子能配得上的。她要的,便是那官家风风光光的正房夫人。 只,那官家的夫人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得来的,若是个伺候人的丫头,倒是不难,只需签了卖身契,便能进去。依着她这样的相貌,也能从丫头的身份慢慢的爬上去,只到最后,也不过是个姨娘小妾的。王秀秀那般的心高气傲,自然是不会接受。 如今,再看了自小便被她视如对手的林梨香都是穿着凤冠霞帔出嫁的,她更是不能容忍自己要靠爬床上位。心里也下定了决心,必是要那八抬大轿凤冠霞帔十里红妆非不入。 又想起那算命的所说,王秀秀暗自压下胸口的不舒服,笑着说道,“可不是吗?表妹还没进门呢,就被姑爷这么疼着。可真是羡煞旁人了。” 桑玉也就只见过王秀秀一次,还是那次过年的时候,王氏带着她娘家人过来的。 她知道得并不多,除了王秀秀是林大山的表妹外,别的,也就一无所知了。 刚她一进门,就看到屋内坐着两个女孩子在说话,先还没有反应过来,后来又听林梨香叫她秀秀姐,才记起那是王家捧在手心里的姑娘。 王秀秀长得漂亮,从来都是王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就连桑玉,也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桑玉是八卦的,闲来无事的人都很八卦。于是,桑玉这一句八卦之言就把王秀秀给得罪了。 “秀表妹是定的哪家的呢?” 其实也不怪桑玉这么问,要知道古代女子十五岁及笄,一般情况下,父母都是在女孩子过了十岁就开始帮她们相看人家了。到了十三四岁,就要定亲了。当然,也有更早定下来的。毕竟,乡下人嘛,都是重男轻女的,女孩儿养大了还不是别人家的人,多养几年还浪费家里好多粮食,还不如早些就嫁出去。还能得了彩礼钱贴补家里呢。 一般女子都是在十五六岁就成亲了。到了十七岁,就是所谓的剩女了。二十岁,便是老女人了。 王秀秀又是林梨香的表姐,林梨香都是十五岁了,相比那王秀秀至少也有十五岁了吧。十五岁的女孩子,虽不说嫁人,可是一定是定下了亲事了。王秀秀头发并没有梳成妇女头,可见她还是个姑娘。 于是,桑玉便问她定在了哪家。这也是符合情理的。 王秀秀哪里定过人家,她这辈子是要当官家太太的。一听桑玉这么问,她第一个反应便是桑玉明知故问,就是好看她的笑话。当即便怒不可恕,脸都涨红了。 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事情,叫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怎么说才好。便只羞愤的低下头,牙齿死死的咬住嘴唇,心里已经把桑玉骂了好几遍。 桑玉以为是王秀秀害羞了,毕竟这是封建的古代嘛,她也理解。你看那小脸儿可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呢。 打趣道,“表妹可是害羞了。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嘛,咱都是至亲的人,你说说看,嫂子也好帮你打听打听呀。” 桑玉这纯粹就是玩笑了。 还打听呢?需得着吗?人家王家那么多人,早就打听清楚了,不然也不会定下亲事不是? 当然,就算她去打听,也不过是打听八卦消息而已。其他的事,哪里轮得着她操心呀。再说,她也操心不上呀。 王秀秀听道桑玉的话,只头低得更厉害了。 林梨香见桑玉说到了王秀秀的痛处,她跟王秀秀虽是要好的表姐妹,可也是从小比大的。王秀秀生得比她好,她心里也有膈应。刚桑玉那般说,她也没有阻止,就是想让王秀秀心里不好过。谁叫那王秀秀刚才在自己面前说舅妈又给她买了一对好看的玉镯子。还拿到自己面前来炫耀。她看过那玉镯子,碧玉通透,映着那手腕儿雪白细嫩的。心里不知道有多嫉妒。王氏可是从来没有给她买过这么好的东西呢。她头上的那根簪子,还是从冯家送来的聘礼里翻出来的,别的,都叫王氏给收走了。 见王秀秀羞愤的低下头,林梨香心里不知道有多爽。 虽然她还想在继续看看戏,可如果在不阻止,只怕王秀秀就哭了。这可不吉利呀。 “大嫂,别说了,秀秀姐还没有定亲呢?” 第八十六章 初八 桑玉听林梨香说那王秀秀居然还没有定亲,当即就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一眼。虽然她很快的收回目光,可还是被王秀秀的余光瞟到了。更是觉得羞愤难当。 林梨香忙笑着解释道,“听我娘说,秀秀姐才出生的时候,外婆便找了隔壁村里最灵的半仙算了命的,说是秀秀姐以后可是当官家夫人的命呢。秀秀姐又长得比村里的女孩子好看,自然要嫁的是那有钱有势的。舅妈也是不着急的。” 桑玉听了,点点头。也是,女孩子若是嫁得好,那便是一辈子享福了。若是就嫁到这乡下,只怕一辈子就跟个普通的农妇一样,一点儿前途都没有。王秀秀那样标致的一个人,光看她那眼睛,就知道她是个心高的,这乡下哪里能留得住她呀。 想到这里,桑玉笑着说道,“也是,秀表妹那么标致的一个人,以后定能得个好夫婿的。到时候成了官家太太,可别嫌弃我这个穷嫂子哟。” 桑玉打趣道。 王秀秀只低着头,脸上依旧是一片通红的。只不过,这次确实羞红的。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桑玉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是一个小盒子。桑玉把那小盒子递给林梨香,林梨香有些不明就以的接过,眼睛只看着桑玉,里面满是疑惑。 桑玉笑道,“知道小姑嫁得好人家,我这点儿东西,小姑也别嫌弃,若是不喜欢,只送人了就是。” 林梨香没有想到桑玉会送给自己礼物,她跟桑玉的关系算不得好。家里的嫂子们也都比她大许多,也就只有李氏,还能跟她有点儿共同语言。最近因着她成亲的事。就连陈氏都对她冷着脸了。别说送东西了,更是连根草都没见着。 至于张氏,林梨香嫌她懦弱,最是看不起她了。哪里肯跟她说话。 接过桑玉手里的红色小盒子,林梨香手中暗暗使劲掂了掂,一点重量都没有。心里便有些失望。可又很好奇这盒子里装的什么。 “大嫂,我可以打开来看看吗?” 林梨香望着桑玉。 桑玉点点头,“送给你的便是你的了,随你。” 林梨香又看了眼王秀秀,只见她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似乎也很是好奇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林梨香暗自呼了一口气,这还是她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呢。 怀着紧张的心情,慢慢的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闪着莹润光泽的珍珠耳环。那珍珠豆粒般大小。并无其他的装饰,看着虽然简单,却是大方雅致得很。林梨香马上就喜欢上了。抬起头来望着桑玉,眼睛里亮晶晶的。 “嫂子,这真是送给我的吗?我好喜欢。好漂亮。” 她长这么大,并不是第一次收到礼物,王氏是不会给她买首饰的,只有林兰香回娘家的时候,偶尔会给她带一些东西过来,只不过都是旧的。都是林兰香用腻了的。虽然林梨香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可还是都收着的,也会戴。有总比没有好吧。 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特意送给她的东西呢。 心情自然是激动的了。 桑玉笑着点头,“喜欢就好,我还怕你会嫌弃这珍珠小呢。小姑嫁得那般好人家,以后。会有更多更好的首饰的,到时候。嫂子送的这个,小姑就看不上了。” 桑玉只打笑着。 林梨香却当真了,忙甩着脑袋直说不会的不会的。 此时,她完全忘记了她跟桑玉之间是有些矛盾的。 其实,桑玉也比林梨香大不了几个月,两人本就是同样的小孩儿心性,话语之间也比较有共同的话题。两人看着,倒是像一对姐妹。 看着林梨香的表情,王秀秀心头不屑,不过是一对珍珠耳环,有什么的,还那么小,跟豆粒似的。以后她当了官家太太,什么耳环没有。 只她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端庄温和的笑着。 桑玉从林梨香的房间出来的时候,正准备回家去,她在这里也没事干。当然,她也不想做什么事。 还没走到门口,就被王氏喊住了。 桑玉又是下意识的眉头一皱。哎,这皱眉头都成了她现在的条件反射了。可是不好的预兆呀。 只得转过身去。 院子里人来人往的,大家都忙得很。其实王氏也很忙,只现在有一件事她必须跟桑玉说。 把桑玉叫道一旁人少些的地方,“这里也没有你什么事,再说,你也做不了什么。就先回家去,把屋子收拾两间出来,你外祖母一家是要留到明天的。家里也住不下,你们那屋子也宽敞。” 原来,是要让桑玉回去收拾屋子,给客人住的。 桑玉心里不愿意。她的屋子,干嘛给别人住,再说了,若是把家里弄得又脏又乱的,她还得收拾好半天呢。 也不答应,只看着王氏。 王氏摸清了桑玉的性子,知道不能跟她硬碰硬的,语气也不如以前那般强硬。 “家里确实住不下了。总不能打地铺吧,这天气虽然是回暖了,还还是有些冷的。再说了,若是打地铺,别人都知道你家里地方宽敞,说起来也不好听呀。” 桑玉细想了一下,算了,也就这次罢了。再说,那次瞧王氏一家,也不是那种很无礼的人。 王氏见桑玉答应了。总算把这要紧的事情解决了。她松了口气,桑玉离开的时候,她居然还笑着说让桑玉收拾好了,就早些过来吃饭。 直把桑玉吓得一个踉跄,以为是她听错了。回头看,王氏已经忙去了。桑玉才有些惊诧的回到家里。 她如今还是跟林大山各住一间屋子的。 想起那次她说婚书的事情,桑玉不由得摇了摇头。她还记得村长夫人的话呢。 “婚书?倒是没有听说过。我家那老头子倒是说过要不要写一份婚书。只那时候你还在昏迷,李老头儿说你没有救了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醒。就没有写。后来,也不知道你醒来后到底补上没有。” 醒来后,当然是没有补的。 林大山敢向她说出没有婚书的事情吗?他若是说了,自己立马就走了,哪里还能留在这里受这么多委屈。 桑玉从村长家里走出来,脚步既轻松又沉重的。 只最后,她还是选择留下。 只是心情却是轻松了许多,以前的时候,她跟林大山各住一间房,她还会有内疚的感觉,毕竟两人是夫妻嘛,哪有夫妻分房睡的。可现在不一样了,她知道她跟林大山并不是夫妻,毕竟,没有那一纸婚书,就跟现代没有扯结婚证一样,她们顶多算是同居了。既然不是夫妻,那不住在一起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况且,她是一个严重缺乏安全感的人,她不知道林大山是不是自己的依靠,虽然他现在对她很好,非常好,可明天的事情,谁也料不准。 桑玉不愿意就这么把自己交给一个让自己并不十分感到安全的人身上。 她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不想把自己禁锢在这么一个小山村里的。她死过一次了,不想这一次,生不如死。 她知道她这么做很自私,可没有办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才十五岁,她的人生才刚刚起步。她没有办法像小说里写的那样,随便嫁个人就能收获幸福。 幸福?什么才是幸福。 她不知道什么是幸福,她只知道没有把握的事情,她不能去做,她输不起。 这个陌生的时代,她什么都没有,没有钱,没有权,没有显赫的家族,也没有疼爱她保护她的奶奶。她只有她自己,她不能因为一时的心软,就把自己输了,输得体无完肤。 林大山已经等了那么多年,若是他真心对自己好,也不在乎再多等几年。 桑玉如此自私的想到。 可是,她却不能让别人知道她跟林大山是分房睡的。幸好王氏提前跟她说了,要是被人家知道了,只怕自己以后在小林村里,更难立足吧。 回到家里,桑玉便把林大山的东西搬到了自己房间,幸好林大山的东西也不多,桑玉也只搬了两趟,就搬完了。那床上的东西她却是没有收的,反正都是要铺床的,收了做什么呀。要是被人问起来,只说家里来客人的时候睡过的。 里间还有一个房间,那床桑玉买了还没有睡过呢。想着王氏娘家人也多,便把那床也收拾出来,又铺上棉絮床单,再从柜子里搬出一床新棉被枕头。 这一个下午,林大山一直在帮着家里扛桌子板凳,王氏虽说舍不得钱,可还是拿出了几两银子来操办这席面。 家里人都在忙着,就连王氏最心疼的小儿子林大石也在帮着做事,更别提林大山林大有了,也就只有那林大发,出来了一趟,皱着眉头看了眼院子里忙碌的人群,便又回去了。 他其实出来,也只是因为家里忙着吵着他看书了。看书?看什么书,不过是倒了杯茶,闭着眼睛,哼着小曲儿打盹儿罢了。 王氏也没有去叫他,只到第二天的时候,家里要写人情礼单,林大发才背着手踱着步子出来。 第八十七章 初九 却说桑玉收拾好了屋里,又在家里坐了一会儿,才到那边院子里去。 林大山已经搬了桌子回来,正在埋头擦汗水。一抬头,就看到桑玉从门口进来,她身着一件青绿的长裙,裙摆处,绣着几枝粉红色的迎春花。看着娇俏动人。 桑玉带着林春风跟林春雨在林梨香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外面便喊吃饭了。桑玉便带着两个小丫头出去了。 若是在以前,只怕林春风跟林春雨也只有看着的份儿。桑玉带着她俩,王氏自然不能叫她们下桌来。 不停的给两个丫头夹菜,吃过饭,天也还早,桑玉便跟张氏说了一声,带着两个丫头过去了。 张氏虽然心里不好意思,但还是答应了,她现在正忙得要死,哪里有闲心来照顾女儿,若不是桑玉,只怕两个丫头连饭都吃不上呢。如今眼看着要天黑了,桑玉带过去也好,到时候自己去接回来便是了。 便是江氏的两个孩子何连生何俊生,也都被桑玉给带了回去,江氏也在林家帮忙,都是乡里乡亲的,平日里谁家有个什么事,都是全村出动的。 回到家里,桑玉从家里拿出些小零食来。几个孩子吃了,又围着桑玉说了会儿话,便有些瞌睡了。 桑玉便烧了热水,给他们洗了脚,便让他们先上床睡了。 林家那边此时正是热闹,林梨香明儿个出嫁,今晚上便是要坐歌堂的。所谓坐歌堂,便是新娘子并一些关系好的小姐妹,在正堂摆上一个桌子,桌子上放着些瓜子花生之类的,最前面,摆着一个大碗。由新娘子的小姐妹唱祝福歌。请新娘子的亲戚过来,给新娘子送祝福。 所谓的祝福,便是拿压箱钱。 那压箱钱,新娘子是要带到婆家去的,压在箱底,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拿出来用的。那钱,也是新娘子正当的私有财产,便是丈夫,也不能不经新娘子同意就使用的。 远远的。就听到那边传过来热闹的声音,桑玉想去看,可自己又得守家。哎,算了,以后还是有机会看到的。 歌堂坐完了,林大山也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王氏一家人。有林大山的外祖母,三个舅妈。还有他几个表兄弟夫妻并三个小孩。 这么多人,桑玉都有些被吓着了。她统共才三间屋,能不能住得下还是个问题呢。 到最后,总算是安排好了。几个小孩子桑玉是想着送到江氏家里去,跟何连生何俊生俩小子挤一晚上的。只那三个孩子着实娇气,不愿意跟母亲分开。没办法,桑玉想了想,最后决定她自个儿去江氏家里。跟两个小孩子挤一晚上。 临行前,跟林大山说,让他警醒着点儿,别怠慢了外祖母一家。还不停的给他使眼色。也不知道林大山到底明白没有。她这家里虽然东西不值钱,可难保有人贪小便宜。桑玉很不愿意这么想人的。可也不知道是王氏的作用,还是陈氏的作用。她现在就是这种心态。 又借着去房间里叫醒几个小孩子,便把家里值钱点儿的东西都收起来,用锁锁在柜子里,又把家里放银子的箱子藏到了柜子里的层层衣服底下,锁好了,才把几个孩子喊醒。 又跟林大山说,若是张氏过来接人,便让她来何大家里。 林大山点头,桑玉才带着孩子们离开。 那天晚上,桑玉本来是要跟两个孩子睡的,可江氏说哪有这么大的男子汉还跟着姨姨睡的。于是,最后,倒是桑玉跟江氏一起睡,何大带着两个孩子睡的小床。 兴许是从来没有这种经历,两人竟是聊天直到深夜,两人都熬不住了,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因着陈氏要去帮忙,所以桑玉也随着她的时辰起来了。只王氏又不放心她,只让她去房间里陪着林梨香说说话。 林梨香此时已经穿上了那件大红的喜服,华丽的凤冠摆在床上,乌黑的头发光溜溜的梳在脑后。正一脸羞涩的坐在床沿上。 屋子里除了林梨香,还有王秀秀在,只林梨香在村里并没有什么较好的小姐妹,所以,屋子里也算是安静。 桑玉进来不多久,就有王氏领着全福太太进来,见自己最小的女儿如今也要嫁人了,王氏暗自里抹了把眼泪。 这乡下娶亲,不如城里人那般讲究。也就是全福太太替新娘子开了脸,又说些吉祥的话,便等着男方过来接人了。 林梨香本就是清丽的女孩儿,如今又是化了妆的,看着只比以前更加的耀眼。村里人都说林家养了个好闺女。王氏听在耳朵里,喜在心里。 只王氏又有事情,也不能一直陪着林梨香,便叫桑玉跟王秀秀好生的陪着。便出去了。 王秀秀脸上虽然一直都是温和笑着的,只她心里却跟猫抓似的。她不是不急着嫁人,只,她要嫁的人还没有出现。她不能随便的把自己许了别人家里去。 没过一会儿,就听到屋外传来放鞭炮的声音,外面有小孩子在叫着新郎官来了,新郎官来了。桑玉便知道是迎亲的队伍过来了。她心里好奇,跟林梨香说了声,便出去了。 林梨香此时已经戴上了凤冠,王秀秀刚得了王氏的话,待迎亲队伍一到,就要给林梨香盖上盖头。 那盖头是好看的鸳鸯戏水的花样。林梨香盖上后,只能看见那凤冠上的流苏垂在胸前。 桑玉出了屋子,那迎亲的队伍刚好正在进来院子里。人并不是很多,桑玉瞧来瞧去,都没有瞧见穿着大红喜服的新郎。 心里觉得奇怪极了。 当然,不只是桑玉觉得奇怪,便是那看热闹的众人,也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氏也有些奇怪,就见一个穿着深褐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过来,朝自己深深的鞠了一躬。 王氏忙后退着,挥着手连说使不得使不得。 那长衫男子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说道,“亲家母,我是冯家郎君的二叔。实在是对不住了,我那侄子自小身体不好,因此,便由我这个当叔叔的来替他迎回新娘子了。还望亲家母恕罪才好啊。”说完,又深深的朝王氏鞠了一躬。 王氏脸上青白交加,却不是太过惊讶。只是因为周围的人的眼光,她竟然会觉得有种羞愧。 她本就是知道那冯家郎君身体不大好的事情,只人家不光是城里人,还愿意出二十两银子来求娶,光这,就让王氏很心动了。虽说给了林梨香十两的嫁妆钱,可不是还剩了十两吗?再说了,这家里办酒席的钱,还都是冯家给出的呢。 只没有想到,那冯家郎君居然连迎亲都不来了。虽说收了钱,可王氏心里还是有些埋怨冯家,觉得他便是身体不好,也该硬挺着过来给自己撑撑脸面呀。再说了,不过是迎亲,难不成还能把人给累死了? 村里人虽然没有窃窃私语,可心里都清楚明白,刚那冯家二叔的话大伙儿也都是听见了的,原先一直听陈氏李氏说林梨香嫁得多好多好,那家里如何如何有钱,她嫁过去了只等着当少奶奶。原来,不过是去冲喜的。不然为什么人家放着城里大把大把好看的姑娘不要,偏要你这乡下泥腿子的女儿,难不成你比别人多长了两条腿不成。 只面上,大家还都是说着恭喜。 桑玉倒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冬天那会儿,林梨香成天的往自己家里跑,也不过是来向自己炫耀的。不过,她脸上的那种幸福的期待,却不是作假的。 如今,桑玉只摇摇头。 也不进去陪林梨香说话了,她知道若是进去了,王秀秀肯定会问自己新郎怎样怎样的,到时候自己怎么说呢,说新郎没有来,来的是新郎的二叔? 不,这话桑玉怎么都说不出口。 不过,新郎连成亲这样的大事都要找二叔代劳,怕不是身体有些弱能说得过去的吧。 桑玉只在外面看热闹,屋里林梨香知道迎亲的队伍来了,她端坐在床沿上,低垂着头,虽然有盖头遮住脸,可不难想象,此时的她,定是俏脸绯红的。她纤细的小手握成一个拳头,似乎还在发着抖。胸腔里,那颗少女的心仿佛要跳出来了。 很快,待新郎那边的人吃过饭,林大发便进来背着林梨香出门了。 却道为什么不是林大山来背呢? 向来姑娘出嫁,便是由长兄背着出门,若是没有长兄,便是由弟弟,或是媒人背着出去。当然,若是由自家人背出去是最好的,预示着女孩儿出嫁后也是有靠山的。 林梨香由林大发背出去,林大山已经分家出去了,再者来说,林梨香自小便崇拜林大发,由他背着自己出去,也能沾沾他的才气,以后她的儿子也能读书认字。 虽说那林梨香体重并不重,可林大发长年不运动,又从不做活,不光是两只手提桶水都提不起,整个身子都没有力气。林梨香那么轻的体重,他背在背上,只摇晃。林梨香怕摔下来,她死死的抱住林大发的脖子,只把林大发差点给憋死。 好不容易在众人的帮助下,才把林梨香送到轿子上,林大发也像是去了半条命似的。直扶着门框喘气。 第八十八章 回门 林梨香坐在花轿里,大红鸳鸯戏水的盖头把她的脸完全的挡住。全然看不见她的表情。 此刻她双拳紧握,脸上竟是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 终于,她嫁出去了。 林梨香还记得那天,家里为了她的亲事,把哥哥嫂子们都叫来了,要他们一人出二两银子。 林梨香虽然不在堂屋里,可这院子就这么小,隔音也不好,她当时正在房间里绣东西,便听到堂屋里吵起来了。她本不甚在意,可听到什么二两银子,妹妹之类的话,便竖起了耳朵。 家里除了她,还有什么妹妹呀。听到的却是自己的母亲王氏要几个哥哥每家拿出二两银子来。 林梨香听到自己的婚事,满面羞红。她正是怀春的女子,又想到哥哥们一向疼爱自己,虽然家境都不太好,可定是会拿出那二两银子来的。况且,自己嫁了好人家,以后再补贴几位哥哥更多就是了。 却不成想,先是林大有不愿意,先离开了。林梨香心里想着自己三哥家里本就不好,定是没有那么多钱的。也很是理解。可后来陈氏不愿意,林大发更是要分家出去,林梨香便是不满意了。自己二哥什么情况,她还不知道吗?连二两银子都不舍得。 到最后,还是王氏去找冯家那边拿的钱。 林梨香觉得很丢脸,觉得她在冯家定会被看轻的。 虽然如此,她还是很是庆幸自己终于嫁出去了。便是你们舍不得花银子,那以后就不要来找她帮忙。 林梨香坐在花轿上,满是怨愤的想到。 至此,林家最小的女儿也出嫁了。 桑玉没有去送亲,向来的规矩便是家中的长子长嫂都得留在家里招呼没有去送亲的客人。 她看着众人走远,心里很是遗憾了一把。 后来听村里去了冯家的人说。那冯家果真是富裕人家,家里可有着好大一座院子,还有仆人服侍着。那冯家的老夫人也是极慈祥的,全然没有看不起他们乡下人,只叫仆人招呼着大伙儿吃饭。 唯一有些遗憾的,便是那冯家的郎君,身子着实是虚弱,也只拜堂时出现了一会儿,其余的,都是那冯家的二叔在招呼着。 桑玉没有看见。只是听着众人摆谈。 三日后,林梨香回门,却是她一个人回来的。 她是坐着一辆青色马车回来的。那赶车的车夫把马车停在林家院子门口,王氏早就在门口盼着林梨香回来了。 那车夫把马车停稳,车帘被一只雪白的手掀开,从里面出来个穿着青色裙子,头梳着双丫髻的普通普通女孩子。那女孩子先下了马车站稳。便面朝着那马车门的方向,伸出一只手。那马车里随即便出现了一只白皙鲜嫩的小手,轻轻的搭在那丫鬟的手上。 待到那张脸出现,赫然是林梨香。 她的脸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抹上了淡淡的胭脂,眉眼之间也多了一分初为新妇的娇媚。 王氏把林梨香迎进屋去。又朝屋内大喊着,“都在屋里干什么,你们妹妹回来了。还不赶紧出来。” 没过一会儿,那陈氏李氏便从屋里出来了。看着林梨香如今的装扮,更是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林梨香今天的装扮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当然,以前,她便是想好生装扮装扮。也是没有那个闲钱的。 她今天穿着一身玫红色百叶穿花蝶的及地长裙,脚上嫩黄的绣些随着细细的步伐露出些头来。手上居然拿着一块丝质的帕子,那帕子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看着又喜庆又富贵。头发已经梳成了妇人的发式,发间不时的点缀着珍珠钗子,随着她的动作,不时的轻轻颤抖,那头发上,斜斜的插着一支纯银的玉兰花簪子,那质地看着却是不错的。 耳朵上,珍珠耳环更是衬得她的脸雪白如玉。 李氏贪婪的看着林梨香身上,她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这么多好东西。平日里林梨香就是个乡下丫头的模样儿,如今,才不过短短的几天时间,就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就连那周身的气质都不一样了。李氏看着林梨香高人一等的样子,心里嫉妒极了。 林梨香似乎感觉到李氏的视线,她扭过头,便跟李氏的眼睛对上了。 “小嫂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林梨香自然是知道李氏那是什么意思。 李氏被林梨香抓了个现行,也没有不好意思,竟然走上前去,拉着林梨香的衣袖细细的摸那布料。 “唉哟,这可是丝绸呀。可真是滑呀,竟是比我的手都还要细滑呢。小姑真是好福气呀,如今竟是做了大户人家的少奶奶了。” 林梨香不禁嗤笑,就你那满是粗茧的手,也能跟这丝绸相比吗? 一把抽回李氏捏在手里的袖子,转过身朝那丫鬟吩咐道,“小桃,你去马车里把我带来的东西都拿进来。” 那丫鬟得了令,朝林梨香福了福身,便外面去了。 众人看着林梨香泰然守着的样子,脸上丝毫表情都没有,似乎已经是习惯了。都不由得更加巴结起林梨香来。 “小姑,那莫不是你的丫鬟?如今小姑可是我们家的第一人了,以后你两个侄子可就都靠着你了啊。” 见着眼前的林梨香,陈氏早就忘了,先前因那二两银子的事情许的诺了。她如今,只是想着怎么才能从林梨香的身上套出更多的钱财来。 而林大发虽然没有说话,听见陈氏所说,也不过是眉头稍皱了一下,却并没有反对。 林梨香微昂着头,脸上似乎不屑一顾,“不过是个丫头而已,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只她虽然这样说,可心里却是得了大大的满足。你若不是炫耀,又何必带了丫鬟回娘家来呢。 可真所谓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李氏虽然嫉妒林梨香,可也看不惯她这样的骄傲,又看了看四周,脸上才故作惊讶的说道,“怎的不见姑爷呢?” 她这话一出,那林梨香瞬间变了脸色。 王氏心里猜了个大半,却是没有开口问林梨香,只想着一会儿母女两个的时候,再问问清楚。却不成想,李氏那个坏事的,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问了出来。 此刻,桑玉跟林大山正走到林家院子的门口。便听到王氏骂人的声音。 “作死的婆娘,天天吃饱了饭没事干是不是,竟问些无聊的问题。姑爷那么大的家当,自然不像我们这些乡下人整天的闲着没事。不然,你当你小姑带那么多东西回来都不用花钱的吗?” 李氏被骂了,嘴里嘟哝了几句,也不再说话。 林梨香被王氏解了围,脸上才稍微好看起来。 她把带来的礼物分了。王氏的是一件千福字的衣裳,林老头儿的是一根镶着玉石的烟杆,几个哥哥嫂子的都是两匹丝布。给张氏的两个丫头买了两朵好看的珠花。林大宝跟林二宝则是两本书。 另外,还带了不少的补品回来。那补品都给王氏给收进了屋里,只留了一包点心在外面分着吃。 小桃看着王氏几人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其实是不屑的。她自小就卖身进了冯家,虽然冯家也算不得有多富贵,可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好东西的。便是个丫鬟,眼皮子也不会这么浅。只那林梨香虽是个乡下女子,可现在好歹也是冯家的少奶奶,更是她的顶头上司。小桃固然是看不起林家的所作所为,可她脸上还是无比的恭敬的。 吃过午饭,桑玉便回家去了。王氏把林梨香叫到屋里,母女俩单独待着。 王氏拉着林梨香的手,“小香,你在那边可好,姑爷他对你好吗?你婆婆有没有打骂你呀?” 王氏问这话,是想知道林梨香在冯家的处境更地位,这样,才能更好的帮衬着家里不是? 林梨香一听王氏的话,眼泪就一下子流出来了。王氏看这样子,心里一个不好,可脸上却是关心林梨香的,把帕子拿出来,一边擦掉林梨香脸上的泪水,一边心疼道,“这可是怎么了,怎的就哭了。可是娘说错了什么。娘再不说就是了。” 林梨香听了王氏的话,眼泪非但没有止住,反而流得更厉害了。 “娘,你给女儿找的什么人家呀,那冯家的郎君都病得要死了,你还让我嫁给他,你这不是让女儿下半辈子守寡吗?” 林梨香心头有气,也顾不得王氏是她亲娘,现在,她就是想把心里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只她这话,却是把王氏吓得不轻。只慌忙捂住林梨香的嘴,又朝窗外望了望。见并没有人在,她才松开手,有些责备林梨香。 “小香,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要死了,哪有你这样说自己男人的。以后,这些话你都不能再说了,知道不。” 林梨香看着王氏那严厉的脸,只得点点头。 只她心里真的很难过。虽说那冯家郎君并没有她说的那般严重,可也轻巧不到哪里去。身子瘦弱的风都能吹倒,便是洞房的那天,据说还是吃了药的,才能行那事。 之后两天,便都是林梨香一个人睡的,她也去过冯家郎君住的那房间,远远的就听见了咳嗽声。她也只进去看了看,便出去了。 第八十九章 月光如华 其实,正跟所有人想的那样,林梨香嫁过去就是冲喜的。那冯家的郎君如今已是十八岁了,只他从小身子就不好,又是个遗腹子。他娘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只随着年龄的增加,他的身子越发的不行了。 冯夫人是想让他早些成亲来着,只镇上谁人不知道,她儿子身子不好,一听媒婆说她家里,就都拒绝了。 是啊,若是冲喜好了,那便是皆大欢喜的。若是那冯家郎君没过几日就死了,那女子不光没了丈夫要守一辈子的寡,还会落下个克夫的恶名。 谁还愿意嫁过来呀。 林梨香原先对爱情的期盼,现在全都被粉碎了。只她已经是嫁了人的了,如今,只盼着那冯家郎君千万不要死,至少,现在不要死。 她在冯家胆战心惊的生活着,面上波澜不惊的,殊不知她心里有多害怕。那冯夫人虽然慈眉善目,可到底也不是熟悉的人,林梨香每天的去给冯夫人请了安,便回屋子里去,竟是没有事情做啊。 是啊,有什么事情做呢?家里那些杂事自由丫鬟婆子去做,她一个尊贵的少奶奶,只要在屋里绣绣花便是了。 如今见了王氏,林梨香只觉得心中的委屈全都一拥而上,恨不得一下子倒尽了才好。 被王氏喝住,林梨香眼里的泪水并没有停住,王氏感受到那温热的湿润,心里也不好受。 “乖女儿,这都是命啊。如今,你已是冯家人,只能盼着姑爷好,可不能再说什么死不死的呢。你也要留个心眼儿,那冯家也算得富裕的人家,姑爷又是那样的身子,好歹,你也要有个孩子傍身呀。若是姑爷有个什么,你也能在冯家立足不是?那冯家的丫鬟多,你也得警醒着点儿,可别让那些狐媚子给占了先机。” 林梨香只听着,心里却满是苦涩。王氏那些担心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如今那冯家郎君连床都起不来了,哪里还能做什么事。 孩子?会有孩子吗? 林梨香不知道,甚至于,她是茫然的。 桑玉只在林家吃了顿中午饭就回去了。如今天暖起来,林大山也开始忙了。 再过一个多月,便是到了春耕了,不光是那水田里的,各种作物都要准备下地了。 家里虽然还有好些谷子,可坐吃山空,那点儿谷子也不能把今年这一年过完呀。难道说,又是去买? 林大山摇摇头,他自己有手有脚的,又不是不能干活。 便扛着锄头出去了。 那田地许多年不曾种过粮食,干得很,冬天死了的枯草铺在地上,跟铺了一层厚厚的垫子似的。 林大山先是点把火,把那田里的枯草给烧了。他自己在一边看着,别那火苗子一不小心,便窜到了别人的田里去。 如今正是春暖的时候,许多动物也都出来了。大抵是没有料到会着火,好些兔子便从那田里飞跑出去,朝山里去了。 林大山等着那火完全熄灭了,便拿着锄头去田里开始挖土。他是想着先把土松活了,再挑水灌入田里。 偶尔,他还能在田里挖到被烤焦了的蛇,那蛇蜷成一团,浑身散发着浓烈的肉香。林大山便把锄头一下子下去,那蛇便凹进了土里,再来几下,那蛇就跟那土融为一体了。 村里这么早就开始干活的很少,他们的田地常年都是耕种了的,已经是熟土了,挖起来也很省事。 小林村是没有耕牛的,那牛也就只有这一阵忙活的时候才用得上,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闲着的,你还得供给它吃。家里连人都养不活,哪里还能养头牛。 况且,那牛可贵着呢。 一头壮年牛没有五两银子是买不下来的,就是那牛犊子,也要花个二两银子。 以前林家那么多的田地都是林大山一个人挖出来的,如今,就这么点儿,难不成他还做不了吗? 简直是开玩笑,林大山根本就没有把这点儿功夫放在心里。 桑玉原是要跟着来的,林大山不愿意,说是田地里多虫蛇,万一咬着就不好了。 桑玉其实最近心情也不是很好,虽然她是知道了婚事的实情,也打算要自私一把。可,每次看到林大山无怨无悔的对自己好,她心里说没有内疚都是假的。 她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只想着找个时候,把这事情说清楚。 她还有自己的打算。想着什么时候进城一趟。 春暖花开,桑玉闲来无事,又开始绣起帕子来。那帕子前面是绽放的娇艳桃花,另一面,却是花骨朵儿还未绽放。 江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绣法。 “桑玉,你这是怎么绣出来的呀?” 她眼睛都看直了。 桑玉只笑着说道,“这叫双面绣。是我家里的一种绣法。何嫂子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呀。” 说到这教,桑玉脑海里突然想起似乎有人也说过让她教的话。再细细一想,却是去年收谷子的季节,她遇到的一个村里的媳妇儿。说是得了空便来找自己的,可如今都翻过了年,还没见着人。 桑玉轻轻摇摇头,只把那年轻媳妇儿说的话当作了一个玩笑。 江氏也不觉得那双面绣有多复杂,她是看着桑玉绣的。不过是跟平日里她们绣的差不多。想来也不是多难,便答应了。 只没想到,那双面绣看着是简单,绣起来却是极难的。桑玉教江氏还是很简单的一种,便是下针的时候细心些,不要刺破另一面的布面,这一面修好了,便从另一面开始绣。 江氏只绣了一小会儿,便觉得头晕眼花的。 忙摆手道,“不行了不行了,这双面绣实在是太难了。我都看得眼睛都花了。” 手里的帕子也放下来,只揉着眼睛。 桑玉笑道,“可不是吗,这双面绣最讲究的就是耐心了。” 到最后,江氏打死也不愿意学这双面绣了。桑玉略想了想,便给她说了另一种绣法,平绣。 江氏倒是觉得要比那双面绣简单多了,只说定要回去多练习练习。 傍晚,桑玉做好饭,林大山还没有回来,她看着外头的夕阳正好,想了想,便去林大山干活的地方,喊林大山回来吃饭了。 林大山正在挖土,才擦了把汗水,余光就瞟到田坎上正施施然走过来的纤细身影。 忙把锄头放在地上,便朝桑玉那边走去。 “你咋来了呢?这都快要天黑了,还出来做什么呀?” 桑玉看着这块田里,土已经翻了大半,又看林大山脸上闪着黝黑的光泽,她柔声说道,“饭做好了,我来叫你回家吃饭的。” 林大山意外得很,明显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不停的点着头,“好好,马上就回去。” 说着,扛起那锄头,便跟桑玉肩并肩的往屋里走。 桑玉打了盆热水出来,林大山洗着脸,桑玉便去厨房里把饭菜端出来。 林大山倒是有些不自然。坐在板凳上也不吃饭,就盯着桑玉看。 桑玉被他看得有些脸红,“看我做什么,还不快吃饭。都要凉了。” 林大山才端起饭碗,吃起来。 “大山哥,下次你去镇上,我也一起去吧。” 平时桑玉也会跟着林大山去镇上,所以这一次,林大山自然也没有反对。 桑玉心里高兴,她是想着能不能去镇上看看,她的夏布有没有卖出去的可能。 “大山哥,什么时候我们再去山上看看好不好?” 桑玉想上山。山上有很多的苎麻,又长得比村里的好。要知道,苎麻一年三次,春天的是最好的。织出来的麻布又细又软,最是适合夏天用的。 当然,虽说春天的麻布最好,可还是比不上那雪晒。雪晒,经过冰雪的洗礼,自身便带了一丝凉意在里面了。无论洗多少次,都是不变的。 林大山现在可不敢带桑玉山上,要知道,这春暖花开的,动物们也都出洞了,便是那山里的蛇,就是多不胜数的。他一个大男人的,又是在山里待惯了的,自然不怕。可桑玉皮娇柔嫩的,万一被那蛇咬了,可怎么办。 桑玉也不急。那苎麻还要等到过两个月才能收割呢。再说,林大山不让她去,她自然有别的法子。只她现在还没有想到。 吃过晚饭,林大山去厨房里洗碗,桑玉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仰望着天空。月光如华,美人如画。林大山一出来,就看见了这么一副令他心动的画面。 “桑玉,你在看什么?” 林大山走到院子里,站在桑玉的身后。 桑玉嘴角带着温和的弧度,声音缥缈空灵,似乎身在梦中。 “我在想,若是能把那月亮,也织成一匹布就好了,定是比那天边的云彩还要好看的。” 林大山听到桑玉所言,一愣,便抬起大掌,轻轻的抚摸着桑玉的头发,“可是瞎想了,那天上的月亮怎么能织成布呢。你是织布织得都入怔了。” 桑玉依旧是仰着头,似乎没有听到林大山的话。林大山也不去打扰她了,只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后。 桑玉看着月亮,林大山看着她。彼此眼里,只有眼里的那个。RS 最快更新,请。 第九十章 李氏怀孕了 林大山去镇上的时候,桑玉也跟着去了。她先是去布庄里打听,一个布庄的小二听她问麻布,当即就嗤笑一声,“我说您呐,可是跟小的我开玩笑呢,那麻布哪里还有谁要呀,您看我们这店里,可是一匹麻布都没有呢。便是有那来买麻布的,赚的钱少得可怜,小的我还懒得给他们磨嘴皮子呢。” 桑玉被那小二说得满脸通红,她就是觉得那小二说的只买得起麻布的人就是自己。可她想起家里那么多的夏布,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说道,“我知道那些麻布的,都不过是些粗糙的东西。若是有织得更精细的麻布,肯定会有人来买的。” 那小二已经不甚耐烦了,若不是看在你还长得一副好模样儿的份上,早就撵你出去了,还能容得你不买东西,尽在这里问这问那的。又瞟到柜台上掌柜的已经在往这边看了,那小二也不想浪费时间,他是确定桑玉是不会来买东西的,说话也不如开始时的讨好了,只粗着声音冷着脸道,“便是织得再精细,麻布都还是麻布。我说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呀,到底买不买东西呀。你若是不买东西,就赶紧走,别碍着我做生意。” 桑玉还没有被人这么说过,当即就气得小脸通红,眼睛怒视着那小二,那小二见她还瞪着自己,当即就推搡着桑玉出去。桑玉一个不小心,就被推搡着一下子跌倒了地上。 林大山正好不在,眼见着春耕就要到了,他来城里买些种子回去。桑玉便说要一个人去走走。 林大山只让她别走远了。 桑玉细皮嫩肉的,当即手掌就磨破了,那小二见桑玉跌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骂骂咧咧的进去了。 桑玉从没有受过这等的委屈。她眼睛里泪水都在打转,只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一看手心,混杂着泥土,有血丝从伤口渗出来。 若是在现代,哪有谁敢对自己这样。 心头委屈上涌,林大山找到她的时候,桑玉刚刚抹掉了眼泪,只眼睛还是红肿着,人一看就知道是刚哭过的。 忙去拉桑玉的手,只听得桑玉一声呼痛。飞快的把手抽了回去,眉头紧皱,脸上一片痛苦之色。 林大山见桑玉这般。脸上也认真起来。 “桑玉,到底怎么了,快把手给我看看。” 说着,就要去拉桑玉的手。此时,他也顾不得什么拉拉扯扯之类的。只想看看桑玉是不是伤着了。 桑玉哪里肯让他看,只把手往身后藏,只手又不小心碰着衣服,桑玉疼得又是一声吸气。 林大山知道桑玉是受伤了,还疼得很。他也不再强行要求要看,桑玉性子倔。自己要是强行看,只怕桑玉不肯,还会把她自己弄伤。 “好了。我不看就是。只,你也别乱动,碰着伤口就不好了。” 桑玉却还是把手藏在身后,林大山见状,也只是无奈叹息。 他今儿个只买了些蔬菜的种子。又给桑玉扯了一块做春衣的花布。手里拿着东西,桑玉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家去了。 桑玉受了委屈,也不想再去镇上的布庄里打听,心里也沮丧得很,消极得很。低着头跟在林大山身后,林大山本就不善言辞,平日里跟桑玉说话很少,现在,却是一个劲儿的找话题来跟桑玉说话。只桑玉确实没有什么兴趣,也不理。林大山也没有了法子,心里焦急得很。 好不容易两人到了家里。林大山把东西放好,桑玉已经回了房间,她向来都是个坚强的女孩子,自来都没有人疼没有人爱的,自小便学会了便是痛,也不会让别人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来。 手上真的很痛,可她脸上却是一片淡漠,似乎,那受伤的不是她,而是别人。 林大山有些心疼的用打湿的帕子擦洗桑玉的手,只再过小心,只触碰到那伤口,桑玉还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窝在林大山手心里的小手也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林大山忙止住动作,一脸紧张的望着桑玉,“怎么了,是不是很痛。我,我真是笨手笨脚的,一点儿事情都做不好。桑玉,你再忍忍,我小心一点,得把手上的泥都洗干净了,伤才好得快。” 桑玉如今只是沮丧的很。可看林大山宝贝似的把自己的手细细的擦着,脸上尽是一片担心。桑玉沮丧的心稍微得到了些缓解。 “我没有事的。” 她轻轻的说道。 林大山见桑玉终于肯跟自己说话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一边万分仔细的帮桑玉擦干净手,抹上药,用干净的手绢包好,一边探风的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过是离开了一小会儿,怎的就受伤了呢。” 林大山是不会相信桑玉说的什么不小心摔着了的话的。那都是骗小孩的,再说了,桑玉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就摔倒了呢。 桑玉不愿意告诉林大山,她觉得丢人。 只把脸撇向一边去,不搭理林大山。 林大山见桑玉不理自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不愿意我担心,可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呀。不然,我这心里想着,挺难受的。” 桑玉低垂着头,似乎没有听到林大山的话。林大山只叹口气,便出去了。 他刚才一进来,就看到桑玉正拿手绢轻拭右手,那右手的掌心都磨破了,通红一片。林大山看着心疼死了,当即就冲上去,抓住桑玉的右手生气的吼道,“这是谁干的,谁干的?” 那表情,似乎要吃人一般。 连桑玉都被吓到了。只她的手本就疼,再被林大山一把抓住,抓得紧紧的,更疼了。 一张小脸都疼得发白了。 林大山完全陷入了心疼跟生气当中了,竟是没有注意到桑玉的表情,直到桑玉痛呼出声,林大山才清醒过来,松开手,看到桑玉手腕上那一圈红印子,心里是无比的自责。 只到最后,桑玉都没有说那伤是怎么来的。 林大山也不能逼她,只反复的跟她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让自己受伤,有什么事情跟他说就是了。 桑玉垂首坐在那里,似乎不把林大山的话放在心上。 就在这春耕即将来临的时候,李氏怀孕了。 李氏嫁进林家一年了,肚子一直都没有消息,她在林家的地位也在不断的下降。到最后,也只是仰人鼻息了。每天可着劲儿的讨好着王氏陈氏,只家里林梨香出嫁了,林大有又分家出去了,所以家里原本张氏在做的事情,如今都落到了李氏的身上了。李氏心里不愿意,脸上也不愿意,可王氏的脸色更难看,到最后,该李氏干的活,她还是得干。 李氏有叫林大石去帮着她说,可林大石就是可不靠谱的,王氏几句下来,林大石就站到王氏那边了,还嫌弃她懒惰。 就在李氏以为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到不知道多久的时候,她怀孕了。 就是在洗碗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头晕,手里的碗也没有放好,便一下子就晕了过去了。 厨房里就只有她一个人,王氏听到厨房里传来碗被打碎的声音,当即第一个反应就是生气。 难不成那李氏也跟桑玉一样,把脾气往那碗上使了。 气冲冲的冲进厨房,就看到李氏躺在地上,地上,碎了一地的碗。 王氏心头有气,以为是那李氏偷懒装病,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还走过去踢了李氏两脚。 “不就是叫你洗个碗,你不愿意不洗就是了,还把我的碗给打碎了,难不成你以为那碗是不用花钱买的吗?还躺着做什么,还不快起来,把地上收拾了。年纪轻轻就这么懒,还装病。等老四回来,我定是要叫他好生的收拾收拾你,哼。” 见那李氏丝毫没有起来的打算,王氏又骂了两句,这才觉得有些不安了。 “喂,快起来,别以为你装病我就怕你了。到时候老四回来了,看他怎么收拾你。喂,喂,” 王氏这才心慌起来,步子都有些不稳了。 “陈氏,陈氏,你快来,快来。” 陈氏正抓着把瓜子在房间里吃着,听见王氏在喊她,当即就把嘴里的瓜子壳吐在地上,脸上满是厌烦。只她还是站起身来,懒懒的回道,“来了,来了。” 陈氏看到李氏躺在地上也很是吓了一大跳。王氏见她愣着,吼了她一句,“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李氏抬到床上去。” 待把李氏安顿好,王氏让陈氏把李氏看好,她才急急忙忙的去找李老头儿来。 在路上遇到了正在村里玩笑的林大石,王氏见他这么不知事,也难得发了一场脾气,“你媳妇儿都昏倒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找大夫回来。” 只那林大一听李氏昏倒了,他竟拔腿就往屋里跑去,全然不顾王氏站在那里气得只瞪眼睛。 王氏虽然生气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也白眼狼似的,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了。只她气归气,还是把李老头儿请回来了。 那李老头儿把了脉后,便说是有喜了,已经一个多月了。 直把林家人喜得跟什么样,尤其是王氏,她还给李老头儿拿了八文钱的喜钱呢。李老头儿也没有推辞,这本就是他该得的。 还不到半天,整个小林村的都知道了李氏怀孕的事情。 第九十一章 骗婚 李氏怀孕了。这可是林大石的第一个孩子,而林大石又是王氏最心疼的小儿子。 所以,李氏也得了些福利,每天的不光是有好吃好喝的候着,还不用干活。其实这乡下里,哪有这样的娇贵,便是怀了孩子,也还不是一样的下地干活的,有的妇人甚至都八九个月了,都还在地里呢。更有甚者,孩子便是在下地干活的时候,就在那田地里生下来的。 李氏这孩子怀了才不过一个多月,虽要注意些,可做点儿家务活还是不影响什么的。可她现在,成天的就躺在床上,旁边好吃好喝的,还时不时的使唤陈氏,一会儿又是这样,一会儿又要那样。直把陈氏气得半死。 她自嫁到了林家,头两胎都生了儿子,自然享受了许多优待,只家里的活或多或少还是要做些,后来张氏进门,又是个木讷胆小的,嘴巴又不会哄王氏开心。家里的活也就都搭到了张氏的肩膀上。陈氏更是过着只需动动嘴皮子的生活了。 如今,张氏分家,李氏怀孕,家里的活便都她在干。这么多年,她都没有怎么干过活了,只你看她那手,又白胖又肥嫩的,也知她是养得好。 可,王氏的话她不能不听,林大发也敲打过她。 如今,就连这一向都跟在自己身后的李氏都来使唤自己了。陈氏心里怎么都咽不下那口气。 被王氏说过两次,陈氏也没有法子。只那李氏却不知收敛,变本加厉的使唤陈氏做这做那的。陈氏实在忍不住了,也就使气不去。 李氏又跟王氏哭诉,说二嫂竟是嫌弃自己麻烦了。王氏此刻心头虽然记挂着李氏肚子里的,可她也没有忘了王氏可是林大宝跟林二宝的亲娘。只略说了王氏几句,又回过头有些不满的对李氏说道,“如今你二嫂要管着家里的事情,忙得很,怕是顾不过你来。这样吧,我去你大哥家里,让他媳妇儿过来。反正她一天也没有什么事情呢。正好来照顾你。” 王氏想着自己这也是正当的理由,让那桑玉过来,她也不能拒绝的。而且,王氏想着这几个月来,桑玉对她也没有当初那般的抵制了,性子变得柔软起来。王氏便想着把她拿捏住,以后这老大两个人都能替她做事情。 虽然王氏信誓旦旦的样子,可李氏却觉得心里悬吊着。只去找桑玉是王氏又不是她,管她什么事呀。她现在是管每天的吃好喝好睡好就行了。 不过,脸上还是挂着感激的笑容对王氏说,“谢谢娘,麻烦娘劳累一趟了。” 王氏只看了她一眼,便就出去了。 却道王氏为什么对李氏这么好,就连当初陈氏生儿子,也没有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呀,李氏这肚子里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呢。 原来是那天李老头儿说了李氏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只后来还有半句话,让王氏心里猛跳了一下。 “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是动了胎气。这得细细的养着啊,不然以后孩子跟大人都会虚着。” 李氏那样的人,怎么会动了胎气。她天天吃得比猪多,耍得又安逸。要说她动胎气,王氏打死都不相信。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刚才她可是踢了那李氏好几大脚呢。也不知道是踢到哪里了。 该不会是自己踢了她几脚,才让李氏动了胎气的吧。 此时李氏又叫着她腰不知怎么的竟是疼得很。 王氏心里便是认为是她让李氏动胎气了,浑身都在冒着冷汗。 最后,李老头儿又再三的交代了。王氏心里有鬼,又有顾忌,才对那李氏那么好。 现在,她居然想着要让桑玉去照顾那李氏。 林大山吃了早饭就出去松地去了,桑玉虽然心烦那夏布的事情,可总不能每天的愁眉苦脸的,或是暗自沮丧。该生活还是要生活的。她一边绣着东西,一边想着该怎么做。 就看到王氏进来了。 她本来就是坐在院子里的,如今阳光正好,*光明媚的,红衣伏在她脚下,头枕着她的绣花鞋,微眯着眼睛,一副十分惬意的样子。 听见有不熟悉的脚步声,红衣抖了抖耳朵,睁开眼睛,只看了那王氏一眼,便继续伏着。只从她竖起的耳朵里,可以看出她是关注着的。 “老大媳妇儿,在忙着呢。” 王氏也不客气,走进来就问道。 桑玉知道她向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这一次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心里已经挂起来警示牌了,王氏一来,必无好事。 “我们可比不上娘,家里自有二弟养着。我虽做不了什么活,可好歹还能绣点儿东西去镇上换几个柴米银子。” 王氏脸上笑容一滞,也不再装,她跟桑玉本就不是一般的婆媳,装着,倒是觉得假了。 “好了,你也别绣那什么东西了。赶紧把东西放好,跟我去家里。李氏怀孕了,李老头儿说是动了胎气。反正你成天的在家里也没事做,就跟我过去帮着照顾照顾她。不过是绣点儿东西,待你晚上回来再绣就是了。” 又见桑玉有些惊诧的看着她,身上却不动。王氏脸上就有些不耐烦了,“还愣着做什么,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吗?你四弟妹那里可是一刻都离不了人的,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 桑玉这才回过神来,她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李氏怀孕了,又不是她的种,管她什么事呀。再说了,她一个分家出来的,还能管得了那么多。那她吃不上饭的时候,你王氏咋就不来照顾照顾呢。后来王氏又重复了一遍,桑玉听着,身子慢慢的靠在椅背上,直到全部放轻松了,眼睛似笑非笑的望着王氏,似乎觉得王氏在讲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娘,你让我去照顾李氏。凭什么呀。或者说,娘一天给我开多少的工钱呢?” 若是在以前,桑玉必定就是两个字回给她。 不去。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古代呆久了,心中也担心那名声了。倒是选了一种比较温和的办法。 毕竟,不管是在什么时代,人总是会在乎自己在别人心里的看法的。 桑玉自是知道王氏的软肋在哪里,就像是王氏知道林大山的软肋一样。 果不其然,王氏一听到桑玉说钱,当即就暴跳了。 “什么,你还跟我要钱。李氏肚子里的可是我们林家的子孙,你不说主动的照顾,现在还跟我要钱。你嫁进了我们林家,就是我们林家的人。我让你去帮忙,也是看得起你。你跟老大成亲这么久了,肚子里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已经是犯了七处之条了,我没叫老大休了你,你都该感恩戴德的了,如今,你四弟妹怀了身孕,难不成是你是嫉妒,所以才不愿意去。” 王氏看桑玉的眼神也就变了。她现在还没有打算要从林家过继一个孩子到林大山的头上的,毕竟,在她看来,林大山手里虽然有些钱,可还不值得她做那种决定。 桑玉会嫉妒?真是开玩笑。 又听王氏又说起要休她的事情,桑玉心头的怒火被挑起。如今,她已经是知了真相的,心里没怨林家骗婚,可林家却时时的说要休她出去。 当即就一下子站起来,那红衣原本是趴在桑玉的脚上,被桑玉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也惊得一下子站起来,挨着桑玉的脚边,一脸不善的盯着王氏。 王氏被桑玉那眼神吓到,她自是不敢骂桑玉,只手指着那红衣骂道,“作死的小畜生,瞪什么瞪,再瞪便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那红衣竟是知道王氏在骂她,咧着牙竟要朝那王氏扑上去。 桑玉却弯腰把那红衣抱在怀里,低垂着头,轻柔的抚摸着她身上火红的狐毛,嘴唇轻起,眼睛却是看着那王氏的,眼中似乎还带着一丝的讥诮。 “红衣,可别生气,这世道,向来都只有畜生才骂畜生的。娘骂的可不是你呢。” 又抬起头,对着王氏说道,“刚娘说了要把我休离,俗话说,长者赐不可辞,便是娘说的,我这个当晚辈的也自当遵从,相信大山哥那般的孝顺儿子也不会反驳娘的。不过,我嫁进林家这么久,却是连那当作凭证的婚书都没有见着,如今就要被休离,怎么我也得看上一眼,才能安心离开。不过到这里,我倒是要请问娘了。我自醒来后便成了你们家的媳妇儿,想来那婚书也是在我还死活不知的时候立的。我既是昏迷着,娘又是怎么知晓我的名字的呢。莫不是那婚书上,写的不是我桑玉两个字,而是别的什么?若是写的别的名字,那这婚约自然是不成立的。是否,娘这般,也能算得上是骗婚了?” 桑玉眼睛清澈明亮,就这么直直的看着王氏。王氏被她这一番话说得冷汗直冒,这才是三月,天还不是十分的暖和,可她的后背,竟是都打湿了。 骗婚? 若是得了个骗婚的罪名,她还怎么在这小林村里立足呀,便是家里的,也都会被人嘲笑。更甚至于还会影响到两个孙子的前途呀。RS 最快更新,请。 第九十二章 骗婚二 王氏被桑玉说得浑身冒冷汗,可她也是知道的,如今这种情况,她是怎么都不能承认的。骗婚哪,那可是要进大牢的。 只硬着声音道,“什么骗婚,我们可是有正经的婚书的。”又想起桑玉跟何大一家走得极近,便又补充道,“村里人都是知道的,便是那江氏,也是清楚的。” 村里人哪里知道这么清楚的,再说了,当初成亲的时候,也就只是一句话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办酒席。林家都说了桑玉是他家媳妇儿,想来那婚书自然也是有的。毕竟,没有婚书的婚嫁是不作数的。林家那么聪明,还有着一个林大发在,应该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 桑玉见王氏如今还在嘴硬,她只微笑道,“如此,就请娘把那婚书拿出来给我瞧瞧,我就算是被休出去,也认了。” 王氏手里哪里有婚书,便是那作假的,也是没有的。 只王氏还嘴硬道,“我说有就有,难不成我还会骗你。那骗婚的罪名,我可是承担不起的。” 桑玉听言,秀眉一挑,“如此,便请娘把那婚书拿出来我瞧瞧吧。” 王氏见桑玉还是要婚书,她也恼恨自己,没事跑来这里做什么啊。又气的那李氏,怎的那么娇气,时时都要人照顾。若不是那李氏,她也不会被桑玉逼着要婚书。此时,那王氏竟也把李氏给厌恶上了。却是忘了,是她自己说要来找桑玉去照顾李氏的。 王氏只干笑着,也顾不得什么里子面子了。 “那婚书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张写着字的纸而已。好了,我来这里也够久的了,你四弟妹怀了孩子,我还得回去照看着呢。就不跟你说了。你不是要绣东西吗?我这就走了。” 说罢,也不等桑玉回话,竟是慌慌张张的走了,好似后面有什么追赶的野兽一样。 林大山正扛了锄头回来,那块田昨儿个只剩了一点儿,今天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做完了。 就看到王氏行色匆匆的从自家出来,竟是没有看到自己。 “娘,你这是干什么呢?” 好歹也是他亲娘,林大山想了想。还是张口喊道。 王氏从桑玉那儿出来,心里七上八下的,又在思忖着该怎么办。就听到有人在喊她。 原来是林大山。 王氏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可还是站在原地,等林大山过来。 “你,这是去地里了?” 林大山点点头,扛着锄头走到王氏面前,“我想着春耕就要到了。就先把地挖松了,到时候也好下种子。” 说到春耕,王氏想着家里的地也没有耕的,往年里都是林大山在耕,便对林大山说让他也帮家里的地一起耕了。 林大山点点头,说有空就去。 虽然觉得有些不合适。王氏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林大山。 只这件事情确实不太好问,王氏朝前后左右看了看。十分戒备的样子。林大山见状,心里觉得奇怪,“娘,你这是做什么啊?” 王氏瞪了他一眼,放低声音说道。“小声点儿,我有事问你呢。” 如此。林大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娘,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听着呢。” 王氏又朝四周看了看,才放低声音说道,“我问你,你跟你媳妇儿成亲这么久,怎么她那肚子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呀?” 不说王氏奇怪,你看都半年多了,怎么也得有点儿消息吧。如今李氏都怀孕了,又不是所有人都跟李氏一样的。 林大山听了,顿时觉得尴尬无比。他皮肤虽然黝黑,可还是能看出那黑中,带着一抹红晕。 好歹林大山也是个男子,被自己母亲这么问,他也不好意思回答。 那王氏是过来人,面对的又是她自己的儿子,自然没有林大山那般尴尬,见林大山这样的表情,王氏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她看着林大山,目光中带着审视。 “老大,你跟娘老实说,你跟那桑玉可是圆房了?” 若说前一句话让林大山羞红了脸,那这一句话,却是让他的脸瞬间变得跟白纸似的。 他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王氏见林大山这样的表情,心头便明白了。 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林大山一眼,再也忍不住的骂道,“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便是用强的,也早就成了。如今就连你四弟的媳妇儿都怀了孩子了,你还是老大呢。别人像你这般的年纪,娃儿都能去打酱油了。” 见林大山耸拉着脑袋,王氏也不想再骂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的说道,“我也不怪你,你那媳妇儿也的确是个厉害的,你又那么疼她。你疼她我也不管了,只你要记住,你若是没有得到她的人,她随时都是能走的,你留也留不住的。” 林大山听言到此,才抬起头看着王氏,“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总算,他慢慢的恢复了神智了。 王氏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才冷冷的说道,“你那媳妇儿想来是怀疑那婚书的事情了。今天,又堵着我问了一遭。要不是我反应快,只怕你那媳妇儿就跑了。” 这言下的意思,就是让林大山赶紧行动,把桑玉弄上床才是正理。 林大山只讷讷的站在那里,王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才离开了。 林大山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到家的。 他脑子里一直都是王氏刚才说的话,桑玉知道了那婚书的事情了。 若是桑玉离开了,那自己该怎么办?难道又要过回以前那样的生活吗? 不,他不愿意了。那种生活太过冰冷,而他,已经习惯了有桑玉在的温暖。 便是伤害,只要能留住桑玉,他也会去做的。 林大山是这样想的。 桑玉还不知道林大山所想,她在家里绣着东西,见林大山进来,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个温暖的笑,“你回来了。” 林大山表情闷闷的,听见桑玉的话,只嗯了一声,把锄头靠在墙上,也不说话。 桑玉虽然心里有点儿奇怪,可也没有多问。倒是那红衣,伏在桑玉的绣鞋上,歪着脑袋看了林大山好一会儿,才埋头继续眯着眼睛。 中午,吃了午饭,桑玉觉得有些无聊,便去找江氏串门子。江氏正在研究桑玉上次教她的平绣,那平绣也是极难的,江氏绣了好多天,拆了又绣,绣了又拆,如今,她手上的便是最新绣的,也就只有一株小草,桑玉看了,只说还行。 两人又就着那平绣讨论了一会儿,便到傍晚了。江氏也要准备做晚饭了,如今不多时便要春耕,何大也是趁着这阵子闲,就去镇上找了活干,工钱也是每天都结的。也还是好,等忙过了这阵子,便打算把何俊生送去学堂了。到了明年,再把何连生也送进去。虽不说考什么功名,好歹能认两个字也是好的。 桑玉辞了江氏出来,看着天边的夕阳。夕阳深红,就像那没有煮熟的鸡蛋里面的蛋黄一样。 林大山刚从地里出来,还没有到家,就看到桑玉站在何大家的门口,抬头望着天边,眼睛中似乎有着什么,他不懂的什么。 扛着锄头走到桑玉身边,轻轻的说道,“桑玉,回家吧。” 桑玉愣愣的看了他一眼,才发现不知道何时,林大山竟然来到了她身边。轻轻的点了点头,两人便肩并着肩往家的方向走。 只是行走,并没有说话。只是那气氛却是宁静得让人不忍打扰。 快到家的时候,桑玉停住了脚步。 “大山哥,咱们买头牛吧。” 林大山站住,扭过头诧异的看着桑玉。 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看桑玉神色宁静,林大山不禁自嘲的笑笑,看来他是真的老了啊。 “大山哥,咱们买头牛可好?” 桑玉又再一次的问道。 林大山这才正视桑玉。 “桑玉,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大山不敢相信,牛是什么,一头成年牛得好几两银子呢。也就只有这时候能用上,平日里还得好生的养着,那牛又吃得多,哪有那么多粮食喂。 桑玉轻轻的点了点头,“我自然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那还说要买。 此刻,林大山也摸不清楚桑玉的想法了。 桑玉接着说道,“你一个人干活,还要帮着那边做,有头牛也轻松些。” 原来是为自己着想。 林大山的眉头也放松下来,他走到桑玉面前,伸出手来,摸了摸桑玉的头发,语气轻柔的说道,“没事的,我都习惯了。不用牛我也能把活干完的。况且,家里还有爹跟几个弟弟,累不到我的。你放心就是了。” 桑玉只笑,却不再说什么。林大山说的话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信吧。 低着头继续走,林大山见她不再坚持,也松了口气,若真是买头牛回来,到时候养不活可怎么办。 回到家里,林大山打水洗了手,便去厨房跟桑玉一起做饭。他也有些心不在焉的,他在想今天王氏说的话。偷偷的看了眼正在淘米的桑玉,她低垂着头,露出雪白的颈子,那白皙闪着玉色的肌肤,让他忍不住喉结剧烈的滚动了两下。又怕桑玉发现,便又马上低下头去了。 第九十三章 要做 桑玉是觉得林大山有些奇怪,也不像往日里经常跟自己说话了,只时常的看着自己。她却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天里,她成天的想着怎么才能把她的夏布给卖出去,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虽说桑玉被人拒绝得那么惨,甚至可以说是被人给赶出去的,她也万分的沮丧过,失落过,也想过要放弃。可到底,还是过不了她自己心里的那一关。她就不信了,那么好的夏布,怎么会卖不出去? 眼看着又要到赶集的时候了,桑玉还是决定再去镇上。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若是她什么都不做,那一点希望都没有的。 这一次,她不光是去了,还带了两匹她织的夏布,她就想把这夏布给那些布庄的人看看,怎么可能会卖不出去。 林大山自然是要陪她的,放她一个人,他也不放心呀。 虽说这一次带了夏布去,可得到的〖答〗案,还是跟上一次差不多的。许多布庄虽说觉得这夏布织得好,可一听还是麻布,便都摇头不应了。没有办法,桑玉只得把那布拿回来,又继续去别的布庄试。 其实,这也是说得通的。毕竟在这个时代,便是最穷苦的人家,也是不用那麻布的,麻布本身更是被贴上了身份低贱的标志,没有人愿意被人看做身份低贱的。越是贫穷的人,越是如此。 桑玉的布自是好的,可好有什么用,到底还是麻布。 好不容易桑玉苦苦求了,有两家店愿意把桑玉的麻布放在店内试卖,只先却是不给钱的,若是卖出去了还好说,若是卖不出去。桑玉也是拿不到钱的。 桑玉织那夏布本就是不huā什么成本的,只是多费些时间而已。她如今最恼火的就是没有人愿意接受她的夏布,如今有布庄愿意试卖,虽说不给钱,但预兆却是好的啊。如此,桑玉也高高兴兴的答应了。还说自己下次一定要再多拿一些过来。 这一次来镇上虽不说有多大的收获,可桑玉却觉得前途光明了。她心情也变得很好,回去的时候还买了些零嘴儿吃。林大山只讷讷的跟在桑玉的身后,桑玉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林大山只听着。偶尔应上一两声。桑玉也不在意,林大山平时说话就是极少的。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桑玉虽吃了两个馒头。可肚子还是饿了。林大山便赶紧去厨房里做饭。 两人吃了饭,桑玉便去她的屋子里数那些夏布去了。她在想,若是那夏布能卖得出去了,那她这么一点儿的夏布可不够呢。看来,还得织更多才行啊。 此时。林大山却坐在台阶上,一言不发。眼睛盯住某一个点,他在沉思。 眉头越皱越深。 他的耳朵里突然响起了那天王氏跟他说的话。 “若是不把她变成你的人,你们本就没有婚书,她便是跑了,你也不能奈她何。更何况。她如今也是在怀疑那婚书的事情了。” 想到桑玉一旦知道了那婚书的事情,林大山眉头都皱到一起去了。 若是桑玉真的走了,那自己不就又成了孤家寡人了吗?更何况。这么多天来,他已经习惯了有桑玉的日子,并不是说桑玉有多漂亮,只是觉得她人好,待自己好。 从来没有人对他那么好过。 况且。桑玉那么能干的一个人,她的夏布若是卖了出去。定是更加的看不上自己了。自己必定会失去她的。 不,一定不能让桑玉走。不能让桑玉离开。 林大山这么想着,眼神也变得异常坚定起来。粗犷的手指握成拳头,看了眼桑玉的屋子,便抬步朝里间走去。 桑玉正在屋子里数剩下来的夏布。 柜子里,夏布还有十三匹,雪晒跟雪暖各还有十一匹。 算算,若是夏布的市场被打开了,她这点儿东西是绝对不够的。 心里在思忖着办法,那边林大山便推门进来了。 平时,林大山进来都是要敲门的,便是不敲门,也会在门外喊一声。这样不敲门也没有喊的情况是基本没有的。只桑玉在想事情,竟然没有发现林大山已经进屋了。 林大山见桑玉怀里抱着布匹,眉头轻皱。更是坚定了他内心的想法。 走过去,便把桑玉抱在怀里。桑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大跳。 忙挣脱开来,小脸微红。 “大山哥,你这是做什么呀?” 轻轻的把头侧向一边,脸上无限的娇羞。 她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被别人这么抱过呢。再者来说,她的自我保护意识也很强,也不容许别人触碰到她。更别说是抱了。 桑玉抱着布匹,小脸娇红,满脸羞涩。一副小女儿的娇样,更是看得林大山心里蠢蠢欲动。他本就是个正常的壮年男子,因着王氏的关系,一直都没有娶亲,可他男人的冲动还是有的。甚至比别的男人更甚。只他没有媳妇儿,便只能自己憋着。 如今,在他心里,桑玉就是他媳妇儿了,虽然他是想着让桑玉能接受他的时候才做,可王氏那番话却像根刺似的,扎在他心里,怎么都去不掉。 一抱着桑玉,那温香的气味便一下子侵入了鼻子里,更是撩拨得他的心痒痒的。 又看着桑玉一副娇羞无限的样子,那红润的小嘴儿一张一翕,似乎在邀请他品尝似的。林大山直吞咽了两口口水,才慢慢的说道“我,我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眼睛却一眨不眨如狼似虎的盯着桑玉。像是要把桑玉给活吞了。 桑玉也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一种不明的气氛在蔓延,那种气氛令人心跳、可又让人觉得危险。 她甚至能感觉到林大山鼻子里呼出的热气让她的脸都变得滚烫了。忙后退了一步。 把手里的布匹慌乱的放进了柜子里,心里只有一个声音警告着让她快些逃离。 “大山哥,我,我去何嫂子家里,我跟她说好了,去,去找她绣东西的。” 只她动作快,林大山动作更快。 一阵头晕目眩后,桑玉再次睁开眼,她已经被林大山抱到了床上。林大山压在她身上,桑玉只觉得好重,她被林大山吃人似的眼睛看得心乱跳个不停,完全失了节奏了。她的脸好烫好烫,不用想也知道,定是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一样了。 纤细白嫩的小手抵在林大山的胸口,脸上既是羞涩,又是慌乱。 “大山哥,你这是做什么。快,快放我起来。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林大山呼出的气又热又烫,桑玉把头侧向一边,不去看林大山的眼睛。小巧精致的耳朵露在外面,此刻已经变得通红。 林大山喉咙咕噜了两下,便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把桑玉的耳垂含在嘴里,细细的舔舐着。鼻息间,便是桑玉带着馨香的头发。林大山只觉得心里火烧似的,嘴里的耳垂似乎也不能满足他了。 桑玉却是被林大山这番作为给吓坏了。人〖体〗内的温度本就是要高些,她只觉得她的耳垂都要融化在林大山的舌头下了。身子不知道是为什么,竟然变得浑身不舒服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了。 她不自觉地轻吟了两声,身子也不舒服的动了动。林大山只觉得身子一僵,嘴里的动作更是不满足了,渐渐的往下。 脸上也冒出大颗大颗的汗水来。 他似乎控制不住了。桑玉的脖子白皙精巧,如同最美好的玉石。他光是看着,心里就不可抑制的**了。 桑玉只觉得身在云里雾里,她浑身燥热难当,身体里陌生的因素在咆哮着要冲出来。桑玉害怕,很害怕。那是不受她控制的东西。 她一双小手抵在林大山跟她之间,只林大山力气那般大,此时又被**被冲昏了头脑,已经不再满足于脖子耳垂了,他虽然没有过女人,可有些东西,男人天生就是知道的。 不知不觉中,桑玉的腰带扔在了地上,外衣也扔到了地上,慢慢的,中衣也跟外衣团聚了,只留下一层薄薄的亵衣。 在林大山此时的眼里,桑玉身上的就算是一层布,也是碍事的。 一把把桑玉的亵衣拉开,只露出碧色绣着大朵大朵荷huā的肚兜,那清浅的颜色,粉色的荷huā,衬着桑玉洁白如玉般的肌肤,更是显得她的皮肤鲜嫩如玉。 浑圆小巧的胸部被那肚兜束缚着,刺激着林大山的神经。 桑玉浑身燥热难当,突然就被一阵冷意袭来。这才是三月的天气,虽不冷了,可也不见得有多温暖。此刻,她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就见林大山如盯上猎物的老虎,直愣愣的盯着她的胸部看。桑玉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的衣裳已经被脱光了,就连那亵衣,也被扯开了。 当即就惊呼一声,要把那衣裳拉好。 林大山哪里肯让,此刻他的神经系统已经在桑玉的胸部下完全崩溃了。一只手把桑玉小巧细致的双手固定在头顶,另一只手穿过桑玉的背部,托起她的身子让她弓向自己。 最快更新,请。 第九十四章 各有心思 一阵凉意袭来,桑玉原还有些混沌的视觉顿时变得清醒了。双手又被林大山死死的固定在头顶,顿时,她心里慌起来了。 此时,林大山已经不是那个老实木讷的林大山了,他化身成狼,还是一只嘴里叼着新鲜嫩肉的饿狼。桑玉因为挣扎,胸口不停的剧烈起伏,小脸更是通红。那起伏的曲线,直刺激得林大山所有的理智都崩溃了。 一双发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桑玉,桑玉被他看得心里更加慌乱。明亮清澈的眼睛里泪光点点。 “大山哥,你是怎么了?快放开我,放开我,你把我的手抓得好疼。呜呜,大山哥,好可怕。我好怕。” 桑玉双手被林大山固定着,她没有办法,只能不停的挣扎着,双腿剧烈的蹬着。 林大山哪里听得进去,他眼里就只有桑玉那他想了好多天的身子,如今就被他压在身下,只要他再一点点,这副他垂涎已久的身子就是他的了,永永远远都是他的了。 桑玉剧烈的挣扎着,那本就细薄的亵衣也渐渐凌乱了,雪白如玉的身子更是刺激得林大发整个身子都要爆炸了。 他猛地埋头在桑玉的胸前,细细的啃咬着。桑玉眼里的泪水流了出去,她能感觉到,她正在失去什么。 只她是女子,身体比不得男子。渐渐地,她的挣扎也小了起来,到最后,只死鱼似的任林大山在她身上啃着。眼里的泪水却一刻都没有停过。眼睛里满是绝望,完全失去了生气。 林大山一抬头,看见的便是桑玉那满是泪水的脸,以及木头娃娃一样的表情。 他的心猛地怔住了,似乎还停跳了半拍。原先被情欲冲昏的头脑,此刻竟然清醒了那么一小点儿。 他抽回扶住桑玉细腰的大掌,抚上桑玉木然的小脸,那入手的湿热,让他的心升起一股不忍。 “桑玉。” 他喏喏的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桑玉却并没有理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那眼里似乎满是决绝,似乎与全世界都隔绝了。就好像,那时候他从山里把她捡回来,她昏迷的那一个多月。一直安静的躺着,躺着,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一直安静着。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这一次比昏迷的时候还要糟。 桑玉并没有昏迷不醒,她是醒着的,前一刻还在俏生生的对他笑,下一刻,却是因为他的作为,一瞬间变成了个木头人。眼睛虽然是睁着的,可是,里面却没有丝毫的光彩。林大山把桑玉的脸对着自己,她的眼睛里也都是迷迷蒙蒙的一片似乎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那雾气虽然薄,可是,林大山却无法看清那薄雾后的世界。 他也不敢再做什么了。此刻,他完全的清醒了。只伏在桑玉的身上,心里却忐忑不安极了。 林大山犹豫了好一阵子,最后叹了口气,才慢慢叹了口气,从桑玉身上下来。 只桑玉瞬间便爬到最里面的角落,身子蜷在一起,两只眼睛满是戒备的盯着林大山。仿佛林大山是洪水猛兽。 她自己是她唯一拥有的了,若是连她自己都失去了,桑玉真的不知道她往后该怎么办。 林大山嘴张了张,想说什么,但看桑玉那样子,他也说不出来。最后,只深深的看了桑玉一眼,把桑玉落在地上的衣裳捡起来,放在床上,稍整理了一下身上,才出去了。 他才刚一出门,就听到房间内传出一声恸哭。那声音凄惨至极,又似劫后余生。林大山胸口仿佛被利器猛然一刺,疼痛瞬间便袭全身。 他木然的走到院子里。他有什么错,不过是跟自己的媳妇儿做夫妻间理所应当的事情,他不过是想留住自己的媳妇儿,他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为什么,为什么桑玉不愿意被他碰,难道是因为桑玉有的喜欢的人了吗? 不,不会的,桑玉只是因为害怕,对,就是害怕,自己那般鲁莽的行为定是把她吓坏了,所以桑玉才会那么抗拒自己。只要自己好好的温柔的,桑玉一定会接受他的。 林大山这么安慰自己,只是却不知道,在桑玉心里,已经把他看做了危险人物了。 林大山离开了房间,桑玉紧绷的神经才终于绷断,瞬间放松下来的她只觉得心里委屈得紧,放声大哭起来,似乎要把心里头的委屈全都通过眼泪释放出来。 其实,她并不是要一直坚持。这段时间在这里生活,虽然有波澜有吵闹,可她的心还算是宁静的,林大山又待她很好。虽没有锦衣玉食金奴银婢,可心灵是澄澈的。只那婚书的事情没有解决,她是想跟林大山说清楚的,却一直苦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若是万不得已,她是不想伤害对自己那么好的人的。 她原是想着十八岁以后才跟林大山同房的,毕竟,十八岁才算是长成吧。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发育成熟了。可在这古代里,女孩子都是十五六岁就成亲了,成了亲生孩子,也不见有什么事情发生。桑玉的思想也在不知不觉的发生了变化。只等着把那婚书的事情说清楚了,说不定再过不久,她便会跟林大山成为真正的夫妻的。 只还没有等到她说出来,林大山便做了这样的事情。直把桑玉的心都凉透了。 她心里虽然对林大山有了戒备,可并没有否认林大山是个好人,对她依旧很好。 自那天之后,桑玉跟林大山之间明显是起了变化。那变化太过明显,便是江氏,也都有所察觉了。 这天,桑玉依旧是到江氏家里去找她绣东西,如今,只要她没有事情,便都是待到江氏那边的,林大山在家里,她不知道是不是不敢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跟他相处了。 “桑玉,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跟大山兄弟闹别扭了?” 气氛有些凝重,江氏把手里的帕子放到针线筐子里,也顺势把桑玉手里的东西接过来。 桑玉脸上一滞,依旧是笑道,“何嫂子怎么会这样问,我跟大山哥很好啊。并没有闹什么别扭。” 只她虽然是笑着的,可那笑不知道有多假。 江氏是过来人,怎么会看不出来桑玉跟林大山之间闹了矛盾,只她想着林大山那么疼桑玉,兴许是桑玉自己钻了牛角尖,林大山又好生哄哄,这事情自然就解决了。 也不甚在意。 却还是劝道,“夫妻之间有点儿吵闹也是正常的,你不要往心里去。俗话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嘛。你们是夫妻,要在一起一辈子的。相互让让就好了。难得遇到这么会疼人的,可别因为一点子争吵,影响了你们俩的感情。” 桑玉只低头不语,江氏以为她听进去了,便又重新拿起帕子来。 桑玉心头苦笑,江氏是她在这个时代最好的朋友,可她跟林大山之间的事情太过复杂与隐秘,便是江氏,桑玉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回到家里,林大山还没有回来,如今只要他在家里,桑玉便会出去。林大山也自知桑玉是心里对他有了膈应,虽然后知后觉,可还是不愿意惹桑玉难过,每天里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直到傍晚才回来。 虽然她是想原谅林大山来着,可只要一看到他,就想到那天的事情。林大山不顾她的意愿,居然想强要了她。虽然到最后林大山还是停止了动作,可桑玉还是有些凉了心了。 一向那么疼她的林大山居然连问都不问她一声,桑玉想起,就觉得委屈得很。况且,以前奶奶还在的时候,时常对她说,女孩子要洁身自爱,要学会看清人。 这还要关系到她的母亲,本是千金大小姐,却因苏老爷的花言巧语,未婚先孕,到最后连性命都没有了。虽然奶奶知道她的母亲是被苏老爷所害,可却连一丝的证据都找不到。所以才从小把她抱来亲自抚养,时时告诫她。这也是为了防止她走上她母亲的路吧。 林大山想跟桑玉说话,可桑玉一直在躲着他,也是惩罚林大山吧。有时候两人相对,却是无言。林大山想说什么,可桑玉似乎脸上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此刻,他是觉得后悔的,可心里又有些责怪桑玉小题大做。他们本就是夫妻,虽然没有那一纸婚书,可如今村里谁不知道桑玉就是他媳妇儿。再说了,桑玉对他也是极好的,除了晚上不跟他同床共枕,别的,都是做到了身为媳妇儿该做的,甚至比村里别人家的媳妇儿做得还好好。 桑玉身上已经挂着他林大山的媳妇儿几个字了,难不成桑玉这辈子还能嫁了其他人?便是走,桑玉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能走到哪里去。 此时,林大山也有些怪王氏了。他原因着心里紧张又十分担心桑玉会离开,才一时脑子秀逗了。便是没有婚书,桑玉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便是没有做过夫妻间的事儿,可已经是他林大山的媳妇儿了,至少面上是这样的。她若是离开,或是改嫁,那名声也完全的毁了。在这世道,女子的名声重于一切的。便是桑玉不太在乎,可那是小事,而这事关名节,便是桑玉,也不得不重视吧。RS 最快更新,请。 第九十五章 再次被拒 只如今桑玉不理他,才是让林大山最苦恼的事情。 眼看着又到了赶集的日子了,一大早,桑玉就准备出门了。林大山自然是要跟她一起去的。可桑玉拒绝跟他一起,没办法,林大山只得远远的跟着。桑玉也知道林大山跟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到了镇上,桑玉想着,还是先去那两家她把夏布寄放的布庄去。毕竟,这都过了好几天了,多少,那布庄里也能有点儿消息了吧。 却是没有想到,她才不过去问,那布庄的老板便叫活计把她赶出来了。 桑玉不明就以,便是被赶出来,也要有原因呀。 那布庄的老板冷笑道,“若不是你那天死皮赖脸的说了一大通,我看着你着实可怜得很,才让你把你那布寄放在我这店里寄卖的。只你那布非但是卖不出去,还占着我这位置。如今,你来了就好,赶紧带着你那布滚吧,可别说我这么个正当生意人,抢占了你的布才好。” 说着,那活计便把一整匹的夏布扔了出来。 周围围了许多人,都对着桑玉指指点点,桑玉眼里噙出泪水,把那布捡起来,抱在怀里,擦了一把眼泪。便默默的转身走了。 而在另一家店,店里的伙计直接说不认识桑玉,也不知道什么布,倒是说有一匹麻布早就被扔了出去,也不知道被收走没有。 林大山要上前找那店家理论,桑玉死死的拉住,她知道林大山脾气暴躁,万一再出些什么事情,可怎么办呀。 只是舍不得那一匹布,最后苦苦哀求,那伙计才告知那匹布早在桑玉那一次离开没有多久。就被老板给扔了,还说什么不就是一匹破麻布,占地方。 待桑玉找到那麻布时,那麻布已经被扯开了,上面还沾着好些的油污秽物。那样子,桑玉也不能要了,最后只得满脸难过的离开了。 只是,她却不是回小林村去。 她抱着那匹布走到街上,扯着来往不断的行人,问他们是否要她的布。有的人不感兴趣,直接就拒绝了,有的人看那布光滑细腻。便问那布是什么材质的,桑玉如实说了,只别人一听是麻布,便都摇头了。还有些人,也是感兴趣的。只不过却不是对那麻布,而是对卖麻布的桑玉。桑玉此刻心完全乱了,并没有注意到,直到那人开始动手动脚的,才被林大山赶走了。 桑玉颓然的耸拉着肩膀,脸上一片疲倦。林大山很是心疼。可桑玉如今对他也心里有膈应了。只很小心的走到桑玉的身边,隔着两步的距离,心疼的说道。“桑玉,卖不出去就是了,天也不早了,赶集的人也快散了,咱也回家去吧。下一次赶集再来就是了。” 桑玉只看了林大山一眼。便抱着那匹夏布走了。林大山叹了口气,跟在她身后。也回家去了。 回到家后,桑玉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晚饭也没有吃。林大山急得要死,他想破门而入,可上一次他那鲁莽的行动就已经给桑玉造成了阴影了,若是再来一次,只怕桑玉就再也不理他了。只得在外面苦苦的劝着,“桑玉,你出来吧。不就是几匹布卖不出去吗?便是卖不出去,我也能赚钱把你养活的。那布是极好的,只是那些店家不识货,你别因为这样跟自己置气呀。不吃饭怎么行呢?” 桑玉却是不理他,只在房间里静静的流泪。她的心好酸好酸,来到这个世界,被人拒绝得比上一辈子还要多。她不相信,她的布就这样卖不出去了。 林大山还在外面劝着,桑玉却跟没有听见似的,红衣小狐狸静静的趴在她的膝盖上,不停的呜咽着用小脑袋拱着她,桑玉低头看了眼,小手轻轻的抚摸着红衣的狐毛,思绪却不知道飞往了哪里。 林大山也没有胃口吃饭,在门口稍坐了会儿,便被王氏叫过去了。 自那次后,王氏也没有来找桑玉的麻烦。她如今最怕的就是遇到桑玉了,今天来,也只在门口,并没有进来,叫了林大山,问了声桑玉,听林大山说桑玉在房间里,王氏也不再多问,就让林大山赶紧跟她过去那边。 林大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又有些担心桑玉,就不愿意去,有些犹豫的看着王氏,王氏心里很是恼火了一把,把林大山喊出院子,便教训起来他了。 “如今你真是有了媳妇儿就忘了本了,连家里都不去了。她可还不是你媳妇儿呢。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答应你,还不如给你另选一个,只怕再过不久,你就能当爹了。哪像现在,跟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有什么差别。” 这话可是说到林大山的心底去了。并不是说他想换个媳妇儿,可真像王氏所说的,如果他的媳妇儿不是桑玉而是别的人,只怕再过几个月,他就有自己的孩儿了。 林大山的心动了动,脸上也显现一丝的柔情来。王氏见自己说到他心里去了,忙又说道,“如今你四弟的媳妇儿怀了孩子,身子又不太好,又是头一胎,得好生的补补,你平日里去山里打了猎物,也别全都卖了,好歹也拿一些到家里来,便是我们不吃,你四弟的媳妇儿也是要吃的。况且,你两个侄子也正在长身体,每天读书也累得很。他们以后是要当状元的,到时候,自会记得你的好的。” 林大山自从分家出去后,王氏最直观的损失,便是没有了肉吃了。以往林大山隔三差五的去山里,猎的东西也没有拿去卖的,全是家里吃了,哪里缺过肉吃。她又舍不得花钱,可是前不久林大发又提过一次,要把那束脩的钱交给陈氏。王氏便打起了林大山的主意,却是以李氏的名义来打的。 林大山也压力山大,他不光要哄着桑玉,还得赚钱养家。虽说家里还有些银子,可坐吃山空。如今又要忙地里的事情,也没有办法去山里打猎了。如今天暖起来,那肉也没有办法放太久。家里也有些时候没有吃肉了。加之桑玉因着那件事一直在跟他怄气,还要操心那麻布的事情,也不好好的吃饭,小脸竟是瘦了好一圈下来,看得林大山心疼极了。 他哪有时间去山里呀,况且,现在山里好些动物都是在交配期,一般都要等到六分月以后,才能去山里打猎的。 他还想什么时候到镇上去找些活干。何大跟林大有都在镇上找了事情做,一天也能赚十文钱,还包吃的。只是因为最近农忙,他们才在家里,只等着这段时间过去了,再去镇上做活。 林大山也想去。他有的是力气,还怕赚不到钱吗? 便摇头道,“娘,只怕不行的。如今山里的动物都在交配期,若是现在打了,只怕后半年就没有东西打了。四弟年纪也不小了,那是他媳妇儿,他也该上心才是,别整天不着调的在外头闲晃。” 林大石是王氏最心疼的小儿子,她自己都舍不得说他,更别说是被她一向厌恶的林大山说了。当即就冷笑一声,“你若是不愿意,又何必说这么多。还拿你四弟说事。你四弟再不好,再不知事,好歹也给咱老林家开枝散叶了。可不像你,如今,连那女人的身子都没有碰到过。哼。” 王氏这番话说得林大山脸上尴尬无比,他原是有些埋怨王氏的,此时,更是觉得若不是王氏,他跟桑玉也不会闹成这样。 只这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只冷着脸站在那里。也不应声。 王氏虽知林大山说的是对的,如今林大石都是要当爹的人了,不说去外面找活计干养家糊口,就连平日里家里的农活,他也是不做的,还时常的问王氏要钱。王氏不想给,可又耐不住小儿子的撒娇,最后,那银钱还是给了。 可,她就是不愿意别人说林大石。 见林大山冷着个脸,王氏还有事要林大山帮忙做,也不再纠缠刚才的事情,把她来找林大山的目的说了。 “老大,你别气我说你。我也是为你好。你若是不愿意听,我就不说了。只你也知道如今家里是没有什么劳力的,你爹年纪也大了,如今又要春耕了,家里的田还没有耕,你看什么时候来家里把地耕了,也好些把种子下下去。可别误了时辰才好。” 林大山心里是埋怨王氏的,此刻听王氏说来找他竟是为了耕地的事情,又突然记起有一天桑玉说要买头牛来帮他,心里顿时暖烘烘的,更觉得王氏那边凉薄了。 “我最近也是忙得很。抽不出身来。反正四弟平日里也在村里闲晃没事干,娘便让他去耕地吧。再不济,二弟每年那么多束脩都是给了娘的,娘若是心疼四弟,便给他买头牛帮衬着他好了。” 王氏没有想到林大山会这样直直的就拒绝了,在她看来,便是拒绝,也是桑玉拒绝的。 其实林大山说的话很大一部分都是气话。桑玉既然能舍得给他买头牛,为什么王氏就不能给她最心爱的小儿子买一头呢。 第九十六章 紫檀盒子 买牛?这怎么可能?饶是林大石是王氏最疼爱的小儿子,王氏也不能为了他花那么多钱的。 当即王氏就惊呼出来。两只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林大山。林大山那话本就不是出自本意,被王氏这么一看,他自己也觉得说错了话,把脸撇向一边,却并不解释。王氏以为林大山是生气了,可她也很生气的。要知道,那牛也就能这个时段里用上一用,其余的时间,都是闲着的,还得用粮食去养着。那牛也不便宜了,成年牛一头就得好几两银子呢。这村里也就只有牛大爷家里有一头牛,却是为了赶牛车的,也不会借给别人家用。 到底,最后林大山还是答应了空闲的时候回去帮忙。王氏这才满意的走了。虽然王氏走了,可她肚子里却满是气,一回来,就看到林大石扶着李氏出来散步。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说老四,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是学着做点活计了,不然,跟你三个去镇上找点儿活干也是该的,哪有一天的围着媳妇儿转的。”又对着李氏说道,“李氏,你也别整天的缠着老四,不就是怀了孩子吗,我以前怀老四的时候,每天里都还下地干活呢,哪有那么娇贵的。” 李氏虽说这些日子里借着怀孕的事情脾气长了不少,可那是对着陈氏,王氏可是林家说话的人,李氏也不敢反驳。 倒是林大石,却不满王氏的话。 “娘,我还小呢,再说了,二哥每年那么多束脩都给了娘,家里又有许多的粮食,还能缺了我的吃穿?况且,家里不是还有大哥在吗,哪里需要我去地里干活?而且,娘也不会放心我一个去的吧。” 林大石就是不想干活,干活哪里有他现在的日子过得滋润呀。他自来就被王氏宠着,家里又有不少的哥哥姐姐,人倒是长得不像是庄稼人,白白净净的,若是穿得好些,看着更像是地主家的少爷。 他一撒娇,王氏就招架不住了,脸上也柔和了许多。 “哎,娘一向最疼的就是你了,哪里想要你去坐那累死人活计。可恨你大哥那个不孝的,竟是有了媳妇儿就不要咱们这些血脉亲人了。咱家呀,以后还得靠自己呀。你大哥还说了,家里的事情他是不管的,竟是让你去耕地呢。” 王氏只想着把心里的怨气都发泄出来,全然不顾这会影响到林大山跟林大石之间的兄弟关系。本来两人之间的感情就淡薄得很,这样一说,更是让林大石加深了对林大山的误会。 桑玉在房间里呆了一天,她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她要去镇上摆摊。她要自己去卖夏布。 林大山第一个就不同意。不说累得很,他如今有能力养活桑玉,不需要她那么辛苦的。 他自然不明白桑玉心头所想,在他看来,那夏布不过就是布料而已,还卖不掉,一点用都没有。不光是别人,就是他,若是有钱,都不会买那夏布的。只这话他也没有跟桑玉说,就怕桑玉心头难过。 可是,桑玉态度那么坚决,到最后,林大山还是不得不同意了。只如今春耕在即,他又完全不放心桑玉一个人去,他心里还是很害怕出现意外的状况的。 便跟桑玉说好了条件,一定得等他把家里的种子都下地了,才能去镇上摆摊。 桑玉心头犹豫,她是想立即去的,早就迫不及待了。 可若是不同意,林大山是不会让她出门的。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如此,一转眼,桃花开得灿烂了。春耕,也不知不觉中来临了。 林大山在田里忙着,桑玉待在家里也无趣,便摘了桃花站在花树下看着。红衣特别闹得欢,不停地桃花枝上穿来跳去的。 不过是下种子,完了后,也不到赶集的日子,桑玉看着村里的苎麻长得良好,想着山里的也该是可以收割了,便央林大山带她进山。林大山说什么都不愿意,只桑玉现在还没有原谅他,只那双又清澈又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脸上丝毫表情都没有,只看得林大山心惊肉跳的。好半晌,才弱弱的说可以,只是一直要跟着他。 桑玉也不跟他道谢,只平淡着脸回了房间。 林大山看着桑玉的背影,都怪他那天一直冲动,看来真的伤了桑玉了,现在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跟他说了。也只有叹气。 隔天里,桑玉一早穿戴好,吃了早饭,便跟林大山上山去了。 此刻正是春天,穿暖花开的,山里到处都是花儿。不是花骨朵了,而是开得正艳的花儿。有桃花,有梨花,还有李花。当然,也有些桑玉说不出名字的花来。桑玉一到了山里,心情就自然的好了很多。就连那浑身绯红的红衣也是如此。 看着这么多花,桑玉真心想把它们都带回去,栽在院子里。可是,她又不会养花,只怕没两天,那些花儿都死掉了。还不如让它们长在这山里呢。 山里的苎麻也长得高,又水嫩,桑玉还真的舍不得割。 可是,那苎麻可是她织夏布的材料,没办法,只得对不起这些水嫩的苎麻了。 她是想亲自割来着,可林大山怕有虫子会咬着她,便让她站得远远的,他一个人就行了。 没过一会儿,林大山便割了好大一片。桑玉也不强求了,她是没有办法跟林大山一样的,便是那速度,就比不上。就站在一旁摘花玩儿。 红衣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桑玉想着她一直都是被养在院子里,也很少让她出来玩,本就是狐狸,自然喜欢山里的。也不管她,让她在山里多玩儿会儿,以后,也不定能经常来。 林大山把割好的苎麻用绳子捆好,桑玉让他自个儿下山去,她就在山上等着。林大山下山的速度就快了许多,他就是桑玉一个人在山里,有什么危险。 他是真的把桑玉放到了心里。 桑玉正在等着林大山,余光扫到一个红色的身影飞快的在树林里移动,待红衣越来越近,桑玉竟发现她的嘴里还叼着个东西。 没过一会儿,红衣便到了她的脚下,献宝似的把嘴里的东西让桑玉看。桑玉满脸疑问结果,仔细一看。 竟是一个紫檀木的盒子,那盒子上还刻着一些繁复的图案,只那图案很是古老的样子,似是一个女子仰着头,手指翘着,在做什么古老的仪式,若不是桑玉以前在现代的时候看过类似的东西,她一定会让红衣把那盒子还回去或是扔掉的。 轻轻的把那盒子打开,里面竟是一层雪亮的锦缎。那锦缎泛着雪色,竟能让人感受到丝丝寒意。桑玉纤细的手指滑过那雪缎,瞬间眼睛睁大,满脸的不敢相信,手指再一次轻触那雪缎,闭着眼睛细细的感受,好半晌,才把眼睛睁开。脸上,已经不如刚才那样惊诧了。 那雪缎上竟然散着二三十粒漆黑的芝麻般大小的颗粒。 那颗粒虽然跟平常见到的颜色不一样,可桑玉也不是平常的人,她自是知道那是怎样珍贵的存在。虽然心里还不能完全的确定,可,便是不是那个,也不是一般的品种。 轻轻的把那盒子重新盖好。仔细的放入怀中。 红衣抓着桑玉的裙子,仰着小脑袋,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满是期盼,似乎在要桑玉夸奖她。 桑玉一把把红衣抱起,对视着她的眼睛。 叹了口气,“红衣呀红衣,你到底是在哪里找到的那东西呀?” 只红衣一个动物,哪里能回答她。虽然吱吱的叫着,桑玉也听不懂。心里虽然犯疑,可到底没有办法亲自去找啊。 林大山动作倒是快得很,也没有过多久,便上来了。只满脸都是汗水,他是在山里习惯了的,此刻也是累得直喘粗气。 在这山里待了一天,倒是把院子里都堆满了苎麻。林大山是看过桑玉怎么处理那苎麻的,倒是帮了她许多忙。 因着桑玉这事儿,林大山倒是忘了王氏跟他说的要去帮忙春耕。 王氏眼睛是瞅着林大山把他家里的天地都下了种子的,便想着第二天就去叫林大山来家里帮着把家里的种子都给下了。 却没有想到,第二天她早早的就来了,林大山家里却没有人,她在门外拍了半天,喊了半天,村长夫人才伸出个头来,说他们一早便出去了。 若不是王氏的声音太吵,把家里的孩子都吵醒了,村长夫人才不会管这些事呢。 其实林大山真的不是故意躲掉王氏的,他原来也是说有空的时候就去帮王氏下种子,可他现在没有空呀。 王氏就以为是林大山故意在躲她。傍晚的时候,又来了一次,这一次,林大山更跟桑玉从山上回来,正在整理院子里的苎麻。 王氏自是听说过用那苎麻织麻布的事情的,还听人说了,她去找了镇上的每一家的布庄,想让人家卖她的麻布,只不过都被拒绝了。心头就不由得冷笑了,若是人家真的要你的布,才是奇怪呢,谁有钱没地方花,买你那麻布做什么呀。 自然,王氏又是把林大山骂了一通,就连桑玉也都被她讽了几句。桑玉也不想跟她计较,她是想着把这苎麻处理好,好回房间细细的看那紫檀盒子呢。RS 最快更新,请。 第九十七章 摆摊卖夏布 桑玉跟林大山把家里的苎麻处理好,便决定下一次赶集的时候就去镇上摆摊了。 虽然林大山心里是不愿意的,可他已经答应了桑玉。 因着赶集人多,做生意的也多。天还没有亮,林大山跟桑玉便起床了。 桑玉拿出一块布,把夏布包好,林大山便背在背上,两人就出门了。 此时路上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了。桑玉走路并不快,以往去镇上的时候,也是走一会儿就要歇一会儿的,今天却从来没有说过要歇。林大山心疼她,说要不歇一会儿再走吧。桑玉也只摇头,若是去得晚了,只怕好的位置就没有了。 忍着脚痛,硬是一路走到了镇上面。 虽说来得早,可还有来得更早的。好的位置已经被人占得差不多了。两人也就在众多摊位中随便找了个地方,把那布先摆在地上垫着,再把夏布放在上面。 林大山怕她饿着,就去旁边卖包子的小摊上给她买了两个包子一碗豆浆。他自己却没有吃。桑玉只拿了一个,那包子才从蒸笼里出来,直冒热气,用油纸包着,也能感受到好烫。把另一个递给林大山,林大山只说不要,让桑玉自己吃就是了。桑玉轻轻的看了他一眼,便把那包子放在夏布旁边,也不理会林大山,自顾自的吃着包子,再和上一口豆浆。 林大山最怕桑玉这副表情了。想了一想,还是把那包子拿了起来。偷偷的看了桑玉一眼,见桑玉只吃着包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林大山也低头吃了起来。 待他们吃完包子,来赶集的人也多了起来。 桑玉正襟危坐,心里紧张极了。 因着她是第一次卖东西,给别人解说的时候,额头都出汗了。不过好在,她的布还是卖了两匹出去,只那价钱却是极低的,一匹布也不过才十文钱。可即便是这样,桑玉心里还是高兴的。至少这说明,她的夏布还是有人需要的。 当然,还是拒绝的人多。别人原是看着那布是极好的,只一听说那布是用苎麻织成的,便都摇头离去。那麻布织得再好,也是麻布,能跟那棉布相比吗。 况且,来看的大都是些背着背篓的乡下人,都还在紧巴巴的数着铜板过日子呢,哪里还能花那余钱买着没什么用处的麻布,便是买,也是买棉布。那棉布可是要比这麻布好看多了。 桑玉也不灰心,好歹,她的夏布也是卖了两匹出去的。因着现在还不到夏天,这夏布做衣裳穿着还是有些冷的,桑玉便介绍说可以做蚊帐的,又透风还能遮蚊子。 乡下嘛,最多的就是那蚊子了,就算用草药熏,也是熏不尽的。 林大山看着桑玉笑着不停的给人介绍,鼻子上都出汗了。林大山想张口说桑玉不要说了,咱回去吧,我能养得起你。可到底他也只是张了张嘴,他心疼桑玉累着,可桑玉那表情,明显是很高兴的,连眉角都飞舞着,便是别人一听是麻布就不要了,桑玉也就瞬间失落了一下,便又兴致满满的了。 自那次之后,林大山也没有看见过桑玉这样的表情。现在想起来,他还是会恨自己。 只他性子木讷,又长得高大,别人一见他就有些吓人了。桑玉也不要他帮忙。只自己招呼着。 林大山没有事情做,桑玉给别人讲,他就看桑玉讲。 林大有跟何大在镇上找了份活计干,是帮着一家米店把运过来的米扛到仓库里去。只今天事情少,他们把那米扛了,掌柜的就说他们可以走了,因着他们一向都是勤快又老实的人,掌柜的也没有扣他们一半的工钱,依然是每天十文钱。 两人正准备回家,林大有想到他如今能赚钱了,这多年来,也没有给张氏买个什么东西,况且今天时间还早嘛,就跟何大说想去市集看看。这些年,江氏也是吃了不少苦的,不光要拉扯两个孩子,还要应对那边的麻烦事儿。何大心里也有些愧疚江氏,听林大有一说,便说要跟他一起去。 这不,就看到林大山石像似的一个人,立在人群中,老远就看到了。 林大山本就长得高大,自然也很显眼。 “大哥,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林大有跟何大走过去。因着桑玉怕林大山把客人吓到,便让他走一边去,别站得太近。 林大山被自家媳妇儿嫌弃,可他也不敢说半个不字,谁叫他做了错事,惹得桑玉到现在还没有消气呢。 就听到了林大有的声音。 朝那声音方向一看,林大有跟何大正朝这边来。 林大山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你们今天没有做活吗?怎么有空过这边来?你大嫂织了些布来镇上卖,我在一旁看着呢。” 看向一旁的桑玉,林大山眼里里满是温柔。 两人这才看到正在向别人解说的桑玉,只那人似乎并没有买布的打算,只听桑玉说了两句,便摆手说不要。 林大有跟何大是知道桑玉那布的。若是他们,也是不会买那布的。 林大有低声问林大山,“大哥,你说嫂子那布能卖得出去吗?我就觉得,那棉布好看多了,还便宜。你说大嫂这布,都是白的,又不好看,又不吉利的。要是我,我就不会买。” 何大也在一旁附和,江氏原本是想着桑玉点子多,靠着她也能赚些钱给孩子们上学堂去。也想过若是这布卖得掉,她也是要跟着桑玉做的。如今,她也是放弃了这些想法,只每天的在屋子里练习桑玉教的那什么绣法。 林大山哪儿会不知道这些道理,若是搁他身上,他也是不会买的。只在桑玉面前,他能说这话吗?不用想都知道的。 只听得他叹了口气,“家里也是不用她织这布来养家的。她喜欢,就依着她吧。等她不喜欢了,自然就不会做了。” 如此,三人也不再说这个话题。 “大哥,娘那天来找我,让我去家里下种子,我没有去。你去了吗?” 林大有想着王氏既然来找了他,自然自己这大哥是免不了的。只他那天要来镇上干活,就没有去,也不知道林大山去了没有。不过,想来自己这大哥也是去了的。 林大山摇头,“你嫂子要织布,我去山上弄苎麻去了。也没有去。” 何大如今跟那边的人撇清了关系,只要顾着他自己家里就是了,倒是轻松了许多。 赖氏也过来闹过好几回,她那几个儿子都不是些靠谱的,好吃懒做的,去年林大山建房子的时候,他们也学着人家要建房子,结果给那么少的工钱,村里人都不愿意去,便是去了的,也是没做几天就不去了。有的甚至连那工钱都不要了,也不愿意去。到现在,那房子都还没有盖上瓦。 何大自然不愿意去那边帮忙的,那房子又不是他的,盖了他又住不上。再说了,他好不容易才从那个泥潭里抽出身来,哪里还能再回去。如今,他这小日子过得虽然清苦些,可无论如何都是要比以前好多了。便是江氏,脸上也时常带着笑,看着竟是年轻了好几岁呢。 如今,听到林大有跟林大山的对话,何大只心里无比的庆幸。 又听林大山说道,“那下种子倒是小事,只怕等栽秧的时候,娘还会来我的。你也知道家里有多少的田地,每年里都是我一个人在弄,也要七八天才好。如今你嫂子要来镇上摆摊子,我怎么都不能放心的。这可怎么才好呢。” 林大山此时也是心里有怨气的,明明四弟林大石都十九岁了,多少也该为家里做点儿事吧,都是地里刨食儿的,这些农活,多多少少也该会点儿呀,成天的什么事情都不做,就只知道跟村里那些不务正业的玩笑赌钱。王氏也不管。想当年,他可是才七岁就去田里栽秧了。 家里明明有人,偏还要喊他。说什么家里没有劳力了。 说到林大石,林大有心里也是不服气的,凭什么同是儿子,王氏对他跟对林大石完全不一样。林大发就不说了,他身份不一样,身上可是担负着林家光宗耀祖的责任的,林大有也从未跟他比过。可林大石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做。凭什么王氏还那么疼他。有时候林大有都在怀疑,他跟林大山到底是不是王氏亲生的。 何大自来都是跟林大山关系较好的,听林大山这么说,略一思索,说道,“大山兄弟,我看你整天的陪着你媳妇儿摆摊也没有事情做,我听掌柜的说,还想招一个工,你力气又大,干脆就来我们掌柜的这里干活算了。又是在镇上,干完活还能来陪你媳妇儿,又有钱拿。这不是好事儿吗?” 林大有倒是没有想到,听何大这么一说,当即也点头说道,“是啊大哥,我们平日里不过是扛点儿米袋子,店里有些体力活也是要做的。今早上掌柜的还在说呢,想再招一个人呢。你若是想来,我跟何大哥就去跟掌柜的说说,掌柜的人也特好,定会同意的。”RS 最快更新,请。 第九十八章 蚕种 林大山也觉得可行。便同意了,他如今不能去山里打猎了,正愁着怎么才能赚点钱来花呢。何大跟林大有的提议正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可是,他又担心桑玉,若是他不在,桑玉有什么事情该怎么办呀。 见他这样,何大也只劝说,这光天白日的,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如此,林大山也找着了事情做了。 桑玉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今天虽然只卖出去两匹布,可对桑玉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她相信总有一天,她的布能被所有人接受的。今天,便是一个好的开始。 隔天,林大有跟何大便跟米铺的掌柜说了。那掌柜也是个好爽的,再加上何大跟林大有也是老实能干的人,当即就说让他明天只管来就是,工钱也是一天十文钱。 第二天,林大山便跟着何大与林大有去了米铺。那米铺的掌柜一见林大山壮硕的身体,黝黑的皮肤,便知他是做惯体力活的。这一袋米的重量可不轻呀,也得有百十来斤。何大跟林大有一次也只能扛上一袋,而林大山却能扛上三袋。三袋大米,也能有三百斤呢。掌柜的满意极了,当即就决定了让他来米铺干活。 林大山也是勤快,一个人抵别人两个。也不偷懒,那么重的米袋子只管往肩上扛,腋下还夹着两个,走路如风,一天也不拖沓。 平日里要用一上午才搬完的货,今儿个也就只用了一半的时间。 后来,桑玉每次去镇上摆摊,林大山都是先去米铺里把活干完,然后就去陪桑玉。桑玉的布卖得时好时坏的,有时候能卖出去五六匹,有时候,连一匹都卖不出去,偏那布卖得还价钱极低的。 王氏赶集的时候也看到过桑玉在摆地摊,别人来看布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碎碎念,说这麻布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加点钱去那布庄看看呢。 那些看布的人听到王氏说是麻布,当即也不听桑玉的解释,就都走了。害得桑玉心里又急又气,还跟王氏大吵了一架。那王氏是跟林兰香一起的,林兰香自从林梨香出嫁后,就没有回过娘家。王氏也是赶集,顺便去看看林兰香的。 转眼间,田里下去的种子已经长出来了,再过不久就要栽秧了。 这栽秧可不比下种子,那工程可浩大呢。 就在这时候,居然传出林梨香怀孕的消息。 这林梨香嫁过去也有两个月了,原想着那冯家郎君身子极弱的,想来林梨香怀孕还是极难的事情。却没有想到真的怀孕了。 依旧是坐着那青篷马车到了林家,只这一次,她不光是带了上回那个丫鬟小桃,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另一个白净高挑的丫鬟并一个身材肥壮的婆子。 那林梨香跟两月前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由两个丫鬟扶着,更显得娇弱了。兴许是因着在冯家养得好,看着身子竟是高了些,连皮肤都变白了。 她把从冯家带过来的礼物都分给众人,又在堂屋里说了会儿话,便说累了,王氏便扶她去里间。 说是累了,还不是想跟王氏说说悄悄话,不想让人知道的悄悄话。 王氏倒是很高兴小女儿有了身孕,女儿怀了冯家的孩子,不管男女,都是冯家的宝贝儿。那冯家郎君的身子那么弱,还指不定能有孩子呢。便是个女孩子,也是个宝呢。不过,王氏还是希望林梨香怀的是个带把的。那她的地位就真的不可动摇了。 只林梨香似乎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开心,王氏也不在意,只当她是年纪小,害怕。 林梨香心里却有说不出的苦,眼泪只刷刷的往下掉。王氏这才正视起来,拿起帕子忙把林梨香脸上的泪水擦掉。 “这是怎么了,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还这么爱哭。可是怀着孩子呢,不能哭,哭了对眼睛不好。来,娘给你擦擦。可不能哭了。” 林梨香听着王氏的话,眼泪更是流的凶猛了。 也顾不得什么,直扑倒王氏的怀里,只要哭个痛快。 王氏不知道林梨香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在她看来,林梨香嫁得好,虽说那冯家郎君是个弱的,可如今她怀了冯家的孩子,便是冯家最宝贝的第一人,谁还敢给她委屈受呀。该不会是想家了吧? 林梨香哭了半天,只觉得心里的委屈都给发泄尽了。才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只那眼睛却是红红的,王氏赶紧去打了盆水进来,林梨香净了脸,才看起来好些。 王氏这才问她怎么好好的哭什么。 林梨香又变回那个脱胎换骨的林梨香了,只说见了亲娘心里激动,就哭了。 王氏虽不信,可看林梨香不愿意多说,门外那婆子催了几遍该回去了。 只叹口气,让林梨香别想太多,有什么事就托人回来说一声。 林梨香点点头,便扶着那丫鬟的手上了车。车行远了,王氏还站在门口看着。 水田里的秧苗长得绿油油的,王氏又来到了林大山的门前。 当然,她是来让林大山去家里帮忙栽秧的。 林大山不在家里,他去镇上做活去了。桑玉是在家的,只王氏才跟她吵了架,两人都互相不想看见。王氏连说都没有说一声,就走了。 到了傍晚,林大山回来了。王氏又来了一趟,还是让他去帮着家里栽秧。林大山现在有事情做,天天都要去镇上报到。他是能请假的,可也不能请太长时间,家里栽秧还得用两天时间呢。 再说了,林大山也对那林大石有所不满了。见着自己,连声大哥都不喊,还一撇头就走的,比那陌生人还不如。请问我是欠了你家的米,还是没有换你家的糠呀。既然你这样,我又何必费了力气种了粮食,尽是喂了白眼狼。我还不如坐着耍呢。 王氏再一说林家没有人的时候,林大山就反驳了。 “娘,什么叫林家没有人了。难不成爹不是林家的人,二弟四弟不是林家的人。你这样说,要是让爹听见了,怎么办。” 直说得王氏哑口无言。她说的林家无人才不是林大山的那个意思呢。 “老大,你爹年纪大了,腿脚又不好。你二弟又是读书人,哪里能下地。你四弟又跟个孩子似的,你说我能放心吗?反正你是做惯了的,便是帮着家里一起做了,又有什么?” 林大山不知道自己这个母亲到底是怎么想的,难不成自己做惯了活,就得做一辈子。那他是不是得连村里所有人的田里的活都干了呀。哼,林大发是读书人,所以不能下地?那他怎么还要吃粮食呢,既然是读书人,那就真正的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呀,便是那吃饭,也啃书吧,就当是多喝了几瓶墨水了。 当然,林大山是不会这样想的,在他心里,林大发还是很让他骄傲的,他也从来都不会跟林大发比,毕竟,在他心里,两个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林大发是站在他言不可及的云端上。 林大石,对于林大石,林大山真的不想说什么了。 还小? 十九岁了还小吗?难不成真的要靠自己一辈子? 林大山心头只冷笑。 王氏没有得到林大山的回答,只想着等林大山把他家里的事情都干完了,到时候她再来找他。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帮着家里把秧苗栽了。 只还没有等王氏来找林大山,便发生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甚至改变了所有人的人生轨迹。 此时,却不多言了。 桑玉在那山上得了一直紫檀木的盒子,便把那盒子藏在了枕头底下。晚上细细的查看,数了数那雪色锦缎上的黑色颗粒,一共有三十二粒。 那三十二粒芝麻似的颗粒浑身漆黑,似乎散发着某种神秘的生机。桑玉小心翼翼的把那盒子盖上,手指细细的抚摸着那盒子上雕刻的古老纹理。 盒面上,一个长发及膝的女子仰着头,她身材婀娜,纤细柔软,双臂向上做出奇怪的姿势,似乎面朝着月光,在跳某种神秘的舞蹈。桑玉不知道为什么是朝着月亮,她就是觉得,盒面上的女子仰面对着的,就是那圆盘似的月亮。她赤luo着双脚,似乎在不停的旋转,手指不停的变换着繁复多样的动作,桑玉甚至能看见她纤细的手腕上还戴着一只镯子。 镯子。 桑玉不由得轻轻的抚摸着她腕上的碧玉镯。 许久,桑玉才把那镯子放回衣柜里的最底层,用衣服遮挡好。 门外传来江氏的声音,桑玉赶紧走出去。原来是桑玉上一次向江氏打听,村里有没有养蚕之类的。 小林村向来都是有人养蚕的,那蚕茧还能卖钱呢。有钱,谁不会去赚呀。再说了养蚕又不费力,不过是摘些桑叶罢了,又不累。 如今都四月份了,村里也分了蚕种。江氏想着桑玉才问了养蚕的事情,想来她也是有兴趣的,便帮着桑玉把她的那一份也给领了回来。 桑玉从江氏手里接过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小堆浅褐色的芝麻大小的颗粒。 在屋里放好,又跟江氏说了一会儿话,江氏才离开。RS 最快更新,请。 第九十九章 林大山要当官了 林大山去了镇上干活,桑玉在家里也无聊,想着如今也快是四月了,春蚕还该是出来了吧。也就不经意的跟江氏提了提,没想到不多久,江氏就把蚕种给她拿过来了。 桑玉心里欢喜,把那蚕种放在纸上摊开,小小的一堆,也不多。只,她那蚕才刚出来没有多久,林大山还等不及看桑玉养的第一批蚕长大,就离开了。 桑玉还没有来得及跟林大山说她已经不怪他了。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分开的,却没有想到离别来得这么突然。 林大山的离开是非常突然的,只有一天从镇上回来,便思绪不安,一直到吃过晚饭,才吞吞吐吐的跟桑玉说他要去服兵役了。 服兵役? 桑玉到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见说有服兵役的事情。不过,想来也是正常的,不然,打仗的时候哪里有兵呢? 桑玉便问怎么都没有听到村里人说过。 这服兵役可不是什么小事,每户人家都得出一个人的。虽不说闹得沸沸扬扬的,可至少也该听人说过吧。可,如今林大山突然回来就说要去服兵役,事先一点儿预兆都没有。桑玉便觉得很奇怪了。 林大山其实也弄得不是很明白,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才说道“其实,也不算是服兵役。我今天在镇上干活的时候,就有个人来找我,说有一位大人看中我了,想让我去官府里面做事情。我想着大抵是衙门里头的官差,也算是体面的职位。就答应了。想来也是跟服兵役差不多的,家里的粮食土地都是免税了的。” 桑玉原是以为不过是普通的兵役嘛,哪里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当即便有些惊诧的望着林大山。她把林大山好生看了半天,也没有觉得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能被别人看中的。 心里便想是不是被骗了。 也不知道那人是跟林大山说了什么话,林大山只认定了那人说的是真的。他是去衙门里当差的。 如此,桑玉也不再多言。只心里想着若是发现被骗了,回来就是了,反正林大山一个大男人的,也没有什么能被骗走的。 却说那林大山,心里满是〖兴〗奋的。他一向都觉得他配不上桑玉,如今突然有这么一个天大的馅饼砸到他头上,不管那是不是真的,他都选择了相信。其实,古代人哪有现代人戒备心那么严重。况且。那来找林大山的人,身着锦服,面目清俊。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还能来骗他这么个什么都没有的人? 只说要回家跟媳妇儿商量一下,明日里再去给答复。 那人也略想了下,便同意了。 这一晚上,桑玉倒是睡得好。林大山却是〖兴〗奋得一晚都没咋个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的,还来不及等桑玉吃完饭,林大山就坐不住了。“桑玉,你自己吃早饭吧,我,我要去镇上了。碗。你就搁着,等我回来洗好了。” 说完,也不等桑玉回话。就飞快的走了。 桑玉只不停的摇头,希望那林大山不要被人骗了才好啊。 林大山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到了镇上,来到昨天说好的那家客栈前面,他又蹑手蹑脚起来,半天都不敢进去。 在门口盘桓了半天。那锦衣公子的小童正巧要出去,就看到林大山在客栈门口不停的来回走。 忙走过去笑道。“可是来了,公子可等了好久了。” 林大山被那童子说的脸上一阵尴尬,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那童子也只当没有看见,便把林大山引了进去。 此时,房间里已经站了十来个人了,都是壮汉。 林大山一进去,原本还在说着话的人都朝他看来。林大山脸上一阵滚烫,那引他进来的童子已经出去了,林大山只得降低他的存在感,站在那最角落的地方。 不过一会儿,那童子就引着一个伸着墨色锦服的白净男子进来了。那男子生的清俊,皮肤也白白的,浑身有着一股圆滑的感觉。 众人见他进来,也都停止了说话。那男子走到众人面前,轻摇着手中的纸扇,那纸扇上写着两个大大的从善二字,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想必各位今天来这里,已经是想清楚了的。只,在这里我可是说清楚了,我挑中你们,是因为你们有可取之处。兴许你们现在并没有发现,不过,这不重要。接下来,你们必须要在军队里待上三个月。最终合格了,才能在衙门里当差。当然,你们若是现在想反悔,也是可以的。” 那从善公子眼睛轻飘飘的扫了众人一眼,当即有人听了他这话,就说家里有妻儿孩子,不愿意了。那从善公子也没有生气,只让人送他下去,还让人给他拿了二两银子。 众人看着那银子,眼睛都直了。这乡下,辛辛苦苦干一年,也就只能赚上二两银子,这还不算要用的钱。 如今,这从善公子一出手就是二两,还是对个要走的人。原先还有些意向要走的,此刻也犹豫了。 林大山虽然看着那二两银子心里也很是惊讶了一把,可他本来就是要打算留在这里的,也就只惊讶了一下,脸色就恢复如常了。只眼神变得更加坚定了。 到最后,剩下来的还有八个人。 这八个人,便要同时进入军队中锻炼了。 其实说是锻炼,也不过是想让他们学着军队的纪律,以及一些基本的训练的东西。 他们如今骨头都已经长成了,年岁也不小了。以及没有什么可以改造的地方了。 从善公子又交待了他们一些事项,比如说是什么时候出发之类的。 林大山从那客栈走出来,回头望了那客栈一眼,便回家去了。 没想到他居然只有一天的时间了。明天的这个时候,就要走了。也不知道桑玉会不会舍不得,会不会想他。林大山苦笑一声,桑玉现在还在怪他呢,哪里会想他。 桑玉并没有在家,她去何大家里了。就是去问江氏,何大有没有要去服兵役的。 林大山跟何大两个一向关系都很好的,若是两人能相互照应着,桑玉也能放心呀。 江氏听了桑玉的话脸上却满是惊诧。 她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更何况,皇帝继位也有十来年了,又治理得当,国家风调雨顺的。小林村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说过这服兵役的事情了。 桑玉后又去了林大有家里,张氏也是这般说的。 林大山回来后,桑玉还没有回家。他先把他明天要带走的东西收拾好,也不过是些衣裳,跟桑玉以前做的汗巾子,还有一个绣着青松的荷包。 那荷包他从没有带过。他平时又要干活,哪里用得着。再说了,在他潜意识里,荷包要么是读书人,要么是地主家的少爷才带的,他一个下地的泥腿子,带那东西也不伦不类的。桑玉给他做了一个,他一次都没有带过。 此时找出来,林大山想了想,还是把那荷包放进了布包里。 桑玉回家后,林大山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正坐在院子里等桑玉呢。 桑玉满脸心事的回来,她还在想林大山昨天说的事情。虽说是被某位大人看中了,可到底是什么大人,林大山也一点都不知道。万一不是什么好事,可怎么办呢? 林大山就看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回来了。 “桑玉。” 林大山喊道。 桑玉抬起头,就对上林大山褐色的眼睛。 心头猛地一怔,脸上闪过一丝神“怎么了?” 林大山站起来,慢慢的说道“明天,我就要走了。那边说让我去军队里学学纪律,以后也好在衙门里做事。” 桑玉听了那话,猛地抬头,明天就要走了。怎么这么快。 林大山看她那样子,心里是复杂的。他既是开心桑玉不舍得他走,又想着要有一阵子见不到桑玉心头有些难过了。 只,他走是必然。这是一个机会,一个特别难得的机会。他想站在桑玉的身边,以一种觉得般配的身份。 想想看,一个乡下人,要到衙门里去当差了。这是怎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呀。 学纪律? 为什么要去军队里学纪律? 桑玉不明白。就在衙门里让经验足的官差教不是很好吗?还能每天都回家呢。为什么要去军队里学呢?会不会很累,会不会受伤? 桑玉心里无疑是有林大山的。林大山还没有走,也才说了这么一句话,她就完全的担心上了。 只她在看到林大山坚定的目光时,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她跟林大山还没有和好的,她心里还有些膈应。 下午的时候,林大山跟桑玉去了一趟林家那边。 桑玉只跟在林大山身后,便是到了林家,也只有林大山在跟王氏跟林老头儿说,桑玉反常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乍一听到林大山说被官府选中要去衙门里当差,王氏的反应比谁的都大。她几乎都跳起来了,满脸不可思议的望着林大山“老大,你说的可是真的?” 她双目圆凳,嘴巴大张着,似乎都能塞进一个鸡蛋了。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章 托付 王氏是不相信林大山要去衙门里当差的,若是林大山要去衙门里当差,只怕母猪都要上树了。母猪上树,就跟那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一样,这有可能性吗? 况且,在她心里,只有林大发才是最有出息的,光宗耀祖这个责任,也只有林大发才担得起的。王氏都是把希望压在林大宝跟林二宝身上的,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林大宝跟林二宝光是长大成人,也都还有十年来,更别说是要光宗耀祖还得更久的时间了。却没想到,林大山突然就给她来了这么个炸弹,直把王氏炸得都回不过神来了。 倒是那林老头儿,在一阵惊呆过后,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只他脸上并无惊喜,却是一脸的审视。 “老大,你这话是谁跟你说的?你一个乡下农夫,身无长物的,人家为什么会找上你,还是这等的好事?” 那王氏如今也回过神来,也想到了其中的疑点,又恼林大山分不清真假被人骗,当即就尖叫出声,“可不是?便是找,那也是找你二弟,他好歹是个读书人,有学问。也说得通。你一个木头愣子,什么都不会,就只知道种地,有什么能让那衙门看上你的。可别是被人家给骗了,还分不清真假的。” 林大发自来都是林家的第一人,他自诩林家的兴旺都担在他的身上了,如今听林大山说要去衙门里当差,当时眼睛就红了。他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就是为了入仕。只可惜天不如人愿,也只有把希望寄托在两个儿子身上。如今却因着林大山的话,瞬间觉得心都落入了冰点了。 连林大山都能进衙门里当差,他却只能在这乡下当个教书先生。以后,这林家还有他的立足之地吗?这小林村里。只怕以后都会说林大山怎样怎样,而不是他林大发怎样怎样了吧。 林大发最不能容忍就是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刚听到林大山的话后,他只是一瞬间的惊诧,便马上就恢复原状了。眼里满是嫉妒,却又完全不相信林大山的话。 冷冷一笑,便说道,“大哥,我知你是想为咱林家光宗耀祖的,只你这脑子也该是长长了,别别人一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进衙门里当差?你有什么值得别人让你进衙门里的?难不成是让你去衙门里挖地的?哼。若有这样容易的事,我还用得着在这村子里教书吗?” 说到底,林大发心里还是嫉妒。他是在担心他在林家始终不可动摇的地位呢。就怕被这林大山给摇动了。 林大山没有想到他一向最信赖的家里人却一点都不相信他的话。还说他是被人给骗了。 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是真的要去衙门里当差的,那锦衣华服的公子已经说了,只要我去军队里训练三个月,合格了。我就能进那衙门里当差去了。而且,不光是我,还有邻村的王老二,黄三幺,还有别的村的人,一共有八个呢。本来有十一个人的。只后来听到说要去军队里训练三个月,有三个人就不愿意去了。那锦衣华服的公子也没有生气,还给他们一人拿了二两银子呢。我真的没有骗你们。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那王老二跟黄三幺的。他们也是要去的。” 林大山都有些着急了,他怕家里人不相信他的话,就把今天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王氏等听到林大山说居然还有别的人。心里也吃了一惊,更是拿不定主意了。 那林大发直恨得咬牙咧齿的。若是林大山都去衙门里当差了,他以后还有面子吗? “大哥,兴许是有大户人家里犯了事,找你们去给人家当替死鬼呢?” 没想到那林大发连这样恶毒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他心里的嫉妒有多深了。 饶是林老头儿,也忍不住看了林大发一眼。 林大发说过之后,也觉得有所不妥,忙解释道,“大哥,你别生气,我只是担心你被别人骗了。这世道坏人可多了,你又那么老实,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爹跟娘可得多伤心呀。” 他这样说了,林大山的脸色才好看些。 桑玉有些失落的站在林大山身后,便是林大山被人这么说,她也提不起说话的感觉来。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从身边失去一样。 虽林大发那话也是正当的怀疑,可林老头儿跟王氏还是选择了相信林大山。毕竟,林大山都说了,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别的人也一起去的。 再说了,若是林大山在衙门里某了份事,说起来,他们脸上也是倍儿有面子的。他们林家在衙门里有了门路,以后,也能帮着林大发在衙门里找个文书先生的事情来做呀,林大发可是林家最得意的儿子,只有他才能真正的为林家光宗耀祖。在林老头儿跟王氏的眼里心里,也就只有林大发才可靠,便是林大山有了份光鲜的职业,他也是守不住的,到最后,还是要靠林大发。 况且,林大宝跟林二宝以后当官,也算是有了门路了。 当然,当了官,那银子钱还愁什么呢。他们老两口成天的没事做,就只数着银子玩儿,这是多奢侈的休闲方式呀。 林老头儿跟王氏现在就在做梦了。可他们刚才还在怀疑林大山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呢。 林老头儿跟王氏只觉得前途越来越光明,没有想到他们都老了,还能享着这样的福气呀。 又问林大山什么时候走,林大山眼里有些伤感,“明天一早就走了。那锦衣公子说,得在军队里待上三个月呢,不能回家。这期间,也不能孝顺爹娘,还望爹娘多保重身体。” 林老头儿点头,“你就放心去吧。别想着家里。你媳妇儿,家里也会多照顾着的。你就放心吧。” 他当然会保重身体,如今马上就要享福了,哪里能在这里倒下呀。林老头儿只乐得脸上都笑开了花了。 就连那王氏也都笑着说,让林大山放心去,若是不放心桑玉,就让她来家里住就是了。 桑玉当然不会搬到林家来。她可不相信王氏,现在说得好听,只怕她来了以后,就成天的吵架了。 林大山虽然希望桑玉搬过来,可他也知道桑玉跟王氏的矛盾的,这还得看桑玉的意思。反正,他一会儿还要去何大跟林大有家里的,拜托江氏跟张氏多照顾着点儿桑玉,虽然桑玉是嫂子,可她的年纪比江氏跟张氏小了好多岁呢。放她一个人在家里,林大山还真是不放心呢。 “如此,就多谢爹娘了,有爹娘照顾桑玉,儿子在军队里也能安心的训练。早早的回来,好让爹娘享福呢。” 说罢,林大山又朝林老头儿跟王氏深深的鞠了个躬。 林大发看着林大山这样子,只觉得心里讽刺得很,刚想讽上两句,就被那陈氏拉住衣袖,陈氏抿着嘴唇朝他摇摇头,如今林大山已经不是以前的林大山了,若是把他给得罪了,只怕以后有什么好处,都没有他们的份了。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两个孩子的未来想呀。 林大山只把气憋在心里。 林老头儿又对林大山说了些注意事项,比如说要勤加训练,千万不能偷懒之类的啦。林大山听着,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才后带着桑玉出去。 又去了何大跟林大有家里。 同样是拜托江氏跟张氏多照顾桑玉。 两家人听到他被衙门里的人看中,都吃了一大惊。惊讶过后,只让他放心去就是,说桑玉这里,他们会照顾着的。 开玩笑,本来他们跟林大山关系就好。若是林大山真的去了衙门里做事,以后,于他们,只有好的,没有坏的。 谁要在这时候拒绝,谁才是傻子呢。还是大傻子。 虽说兄弟朋友间说这些就不亲了。可若真遇到这样的事,头一个是高兴,接下来,便会想发达了,于自家里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民间不是也有一句俗话吗?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唯一有些不一样的,便是桑玉,她的表情一直都是迷茫的,林大山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也不说话。似乎就是个影子一样。 她眼睛里有雾,让人看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 桑玉什么都没有想,她似乎真的身在雾中。明明林大山一个土农民的,怎么会突然就要去衙门里做事了?这不是很奇怪吗?便是有这样的机遇,怎么毫无预兆的就砸到了他的头上了。 桑玉到现在都还不能接受。 就是回到了家,她的表情都还是讷讷的。林大山看着,心里更加的不放心了。也开始犹豫,干脆还是不去算了,就在家里守着桑玉。 可心里又实在不舍这个机会。 这个机会太难得,便是他,现在也像是在做梦一般。 他从来都是个知足的人,觉得现在的生活已经是极好的了。直到那锦衣公子出现在他面前,他才发现,原来安分的心,居然在混乱的跳着。 是在向往。是充满野心的。 他一定要去,一定要去。只有这样,他才配得起桑玉。他的心又在激动得直跳了。林大山也在开始想象着以后美好的生活了。 第一百零一章 各家心思 先不说林大山这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那边林家一家子的人,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弄翻了神。 王氏躺在床上,胳膊肘捅了捅谁在旁边的林老头儿。 “老头子,你说今天老大说的,是真的吗?真有这样好的事情?难不成老大真的要去衙门里当官了?” 王氏是想林大山若是在衙门里当官了,她也就是正经的官家老太太了。以后不管是村里人,甚至是村长,看了她都得低头顺眼的。 可是,又觉得不可思议。老大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字都不识得一个的,能有什么让别人看上的。别说是王氏,就是林老头儿,也觉得是不是弄错了。 虽然不知道林大山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可林老头儿跟王氏,也跟林大山一样,选择了去相信。 如今,那富贵就在眼前了。两人只觉得天大的馅饼砸到了头上,这惊喜,都要把人给砸晕了。 只希望那林大山在军队里好好表现,能顺利通过了,可就是那官家人了。便是不小心受了伤,甚至是死了,想来也会得了许多的赔偿吧。没有听林大山说吗?有人不愿意去的,都还给了二两银子呢。若是林大山不小心受了伤,怎么也得二十两吧,若是低了这个数字,他们是绝对不依的,便是闹,也要闹到。再不济,也得给林大发在衙门里安排个职务。 反正,无论何时,在两人心里,林大发都是第一人的存在,他才能担负起林家光宗耀祖的事业来,林大山算什么。 这边王氏跟林老头儿兴奋了大半夜的才睡下。 而林大发也是睡不着。 林大山遇着这等的好事儿,第一个心里不安逸的就是他了。 自来他就看不上自己这个老实木讷的哥哥,若不是看着他有几分的力气在,能帮着家里做些农活,他早就怂恿着林老头儿跟王氏把他轰出去了。别人不知道那件事,他还不知道吗? 王氏以为瞒得紧就没有人知道了,殊不知她有次说话说快了嘴,就被他听出来了。再一联想到王氏对林大山的态度,稍一猜测,就猜出来了。 陈氏嘴里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怎么去巴结那林大山,“老大家如今跟往常不一样了,你说我要不要隔三差五的去给那桑玉送点儿东西,以后,老大也能多帮衬着咱。” 林大发心里本就生气,再被陈氏这么一说,当即就气得拍桌子了。 “送东西?送什么东西。难不成家里的东西都不用钱买吗?你当我每天的村学里教书就不累吗?他现在还没有怎么着呢,你就想着要送东送西的了,若是他以后真的怎么了,你还不得把你自己洗干净给送上去呀。”又上下左右的把那陈氏好生大量了一番,冷笑道,“看你这肥猪样儿,便是送上门,那老大也是不会要的。” 人家家里有那么好看的媳妇儿,能看上你?你瞧瞧你,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人家凭什么看上你呀。你这腰都吃得没有了,若是他有钱,早就休了另娶了。还跟你躺在一张床上?做梦吧。 林大发一向都少言,兴许是被林大山给刺激到了,这说出来的话,竟是句句都戳那陈氏的心窝子。 陈氏听得竟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捂着脸大哭起来。嘴里骂着林大发没良心,她不过是为这个家着想,却被林大发这么诬陷,还毁她的名节。 心里更觉得委屈。 林大发被她哭得心烦意乱的。也不理她,翻身就睡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陈氏也抹了眼泪,躺在了旁边。 她心里是委屈,可只要两个儿子以后有了出息,她就是被林大发骂得再难听,她也就忍了。 她一心只想着她那两个儿子,却忘了,她还有一个女儿。如今林春梅也有五岁了,看着竟像个小乞丐似的,一见了那吃的,眼睛都绿了。衣裳也全是脏的,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林家本就重男轻女,这林春梅,更是不管了。她在林家,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那林大石家里打的主意却不止如此,竟是想把肚子里的孩子送给林大山当儿子。便是林大山家里以后有了儿子,他们的儿子也还占着一个长子的身份在,以后,林大山当了官,银钱更是源源不断的到手里来。他们的儿子还怕得不了好吗?若是那桑玉敢苛待他们的儿子,便是那村里的唾沫星子,也要淹死她。 再说了,把儿子过继给林大山,自己也跟林大山扯上了更深刻的关系,好歹,那过继的儿子身体里还流着他俩的血呢,怎么扯得断这血脉的亲情呢。 若是林大山以后没有孩子,自己这儿子便成了他们唯一的儿子,以后,那财产,还不都是他们的? 两人真是越想越觉得前途光明呀。却是高兴得忘了,那林大山被选去,只是当个官差的,哪里就是当官了。那当官差可跟当官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的呢。 只他们愿意忘最好的方向想,也没有人能拦得住。便是你拥有再强大的力量,也阻止不了别人的幻想呀。 这主意自然不是李氏一个人想出来的。林大石虽说爱玩,可他那脑子却是极其灵活的,不然,凭他一个没本事又不像林大发那样教书的人,只凭着一个老儿子的身份,就能让王氏如此斤斤计较的一个人疼在心里,也是极难的事情。 林大石是不会想着要出去干活的,他最理想的生活就是每天吃了玩,玩饿了再吃,还有钱花,累了就睡觉。 当然,他这些年也是这样过来的。 除了手里没有多少钱,林大石过得就真的跟地主家的公子差不多远了。 若是以后跟林大山攀上了更紧的关系,他还怕手里没有钱花吗?只怕他到时候,每天的任务就是花钱了。 林大石一想到他以后有源源不断的银子花着,就忍不住笑。 李氏虽然舍不得儿子,可为了以后的美好生活,她还是决定咬牙忍了。不过是个儿子,她以后还会有别的儿子的。再说了,儿子跟了林大山,吃香的喝辣的,想玩什么就玩什么。这是他命好,若是自己养着,只怕以后连件新衣裳都穿不起。 这么想着,两人也就更觉得这办法可行了。 林大有那边,也是跟张氏说了大半夜的话,才睡觉。 桑玉吃了晚饭便一直待在房间里。 林大山洗了碗,在桑玉的房门边踌躇了几趟,还是推门进去了。桑玉的反应跟他想的差不多,听见他进来的生硬,先是惊吓一跳,虽说她极力掩饰,可林大石还是能看出她表情很不自然,脸上的淡然很僵硬。 他心里有些难过,希望桑玉能像以前那样对他。而不是,心里对他有了芥蒂。 他要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桑玉了。 “你,真的要走了吗?” 桑玉似乎还身在梦中。 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带着迷茫的色彩。 林大山心一抽,却还是点点头。 “明天一大早就走,三个月后才能回来呢。”搬了个凳子坐在桑玉身边,眼睛灼灼的望着桑玉,桑玉被他这么看着有些不自然,撇过头去。 林大山见状想,心里也不太好受。继续说道,“我走了,你要好好吃饭,别不吃。家里的银子你想用就用,想吃什么买就是了。天热起来了,前我给你买了匹天蓝的布,正好做这春天的衣裳,再热,你就自己去布庄里买凉快的布料去。别舍不得。等我从军队里回来,在衙门里当了差,定要让你享福的。你只管放心就是。” 林大山最担心的就是桑玉去镇上摆摊的事情,他不在,也看不着,就怕桑玉被别人欺负了。她一个弱女子的,有长得这么一副好模样儿,外面坏人那么多,林大山真的很不放心。 犹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桑玉,我去军队里这三个月,你能不能不去镇上摆摊?” 桑玉自然知道林大山是担心他。略想了想,便点头,算是答应了。林大山没有想到桑玉不生气,居然还同意不去镇上摆摊了。他忙点头道,“就这么说好了,等我回来后,若是你还想去摆摊,我再陪你去。” 那急切的样子,生怕桑玉反悔似的。 桑玉那话也的确是安慰林大山的。林大山走都走了,哪里还知道她有没有去摆摊呢。 如今时辰也不早了,其实林大山还不想出去的,他还想跟桑玉多待一会儿呢。只明儿个得早起呢。 临走前,还对桑玉说,他已经跟王氏,何大家里,林大有家里打了招呼的,让他们帮着照顾桑玉。说桑玉有什么事,都可以去找他们帮忙的。 桑玉只点头。催他赶紧去休息了。 林大山最后望了眼桑玉,才不舍的出去。 桑玉躺在床上,想到林大山明天就要走了,她就要一个人生活三个月了。心里真的挺不是滋味的,这一年来,他们都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的,林大山又那么照顾她,桑玉已经习惯了生活中有他的影子了。 如今,又要剩她一个人,她又该怎么来适应呢。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零二章 桑玉变香饽饽了 第二天,林大山虽说舍不得,还是走了。他背着个简单的布包,里面装着桑玉给他做的衣服,还有些干粮,便上路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林老头儿还是带着一家老小,来送林大山了。又叮嘱他在军队里好生的训练,别偷懒。 林大山点点头。 桑玉被人群挡住,林大山只看到她被挤到最后,脸上焦急的往这边望。 林老头儿又在催他走了,林大山没有办法,只得望桑玉那方向再望了望,便背着包袱大步的走了。 林大山出了村子,一行人也散去,只桑玉一个人,还站在门口边的大榕树下,久久的望着。 她都还没有来得及跟林大山说一句话,他就走了。她想说,她已经原谅林大山了。可是,林大山已经走了。 只得失落的低着头一步一步的回去。 村里人都在议论纷纷,看着桑玉的眼光也变得羡慕起来。以前,谁看好过林大山呀,便是二十多岁了还没有娶媳妇儿,也没有人关心过,更加没有人想过要把自己家的闺女嫁给他。如今,人家居然被衙门里的人看中了,只等着从军队里训练回来,就能去衙门里当差了。 这就活脱脱的脱离了泥腿子的行列呀。 如今,那些有女儿的人家都后悔了。早知今日,当初也就不看那林大山穷了,只把女儿嫁给他,如今,享福的就是自家了。现在到好,倒是便宜了林大山捡回来的媳妇儿了。 在村里人眼里,现在的林大山可就跟他们不一样了。真是怎么看怎么好。 以往也有人给他做媒,只一说到他已经二十多岁了,便都摇头不许,只说太老了。如今,哪里还有人嫌他老,只说他成熟,会疼人。人林大山疼桑玉,都是村里人知道的。 都在打着主意,一定得跟那桑玉好生的结交结交。林大山最听她那媳妇儿的话了。只要把桑玉给哄好了,以后还怕那林大山不多照顾自家吗? 一时间,桑玉竟成了林家村里的香饽饽了。 她回到家,原先觉得并不太大的屋子,怎么竟看起来如此的空旷。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桑玉站在门口,也不进去,她也没有进去的欲望。 红衣听到门外的声音,她只听那脚步声就知道外面来的是谁。欢快的从屋内跑出来,便跳到了桑玉的怀里。桑玉一把把她接住,轻柔的抚摸着她的火红的皮毛。红衣像是知道桑玉心头难过,也不吵,只不停地用小小的身子蹭桑玉的手。 桑玉叹了口气,如今,她算是与红衣两个相依为命了。 不过,好歹,还有红衣陪着她,还好,她不是一个人。 因着林大山走了,临行前又那么拜托了何大跟林大有。吃晚饭的时候,江氏便来找桑玉过去吃饭了,那边,张氏也做好了饭来叫桑玉去。 桑玉哪里有什么心情吃饭。都只推了,说有点累,想休息了。 两人也只当她是林大山走了,心里不好受。也就没有多说,只让她有什么事情就来家里叫,别客气。 桑玉点了点头。把江氏跟张氏送走。桑玉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也不想做饭。就在床上躺着,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那边,林大山一大早就走了,就在那客栈里等人来齐,就准备出发了。 林大山只带了个简单的包袱,还有人甚至连被子铁锅都带了。就连那在一旁伺候的小童,都看得眼睛抽了好几下。 那从善公子微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便叫那小童把那被子铁锅什么的都拿出去扔了。 那人虽然心里不愿,想到以后的锦绣前程,也就只嘟哝了几句。 如此,这一行人便出发了。为了加快速度,都是坐的马车。一共三辆,锦衣公子跟那小童是一辆,他们八个人分成两拨。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傍晚下车的时候,林大山已经看不见熟悉的风景了。同行的人都在很兴奋的聊着天,林大山一向不善言辞,只默默的把饭吃完,便回了房间。 桑玉现在在做什么呢?她吃晚饭没有呢?睡下了吗? 林大山脑海里全都是桑玉,一天没有见,他就已经想得很了。若是可以,他真想飞奔回去,看看他的桑玉,看看他的桑玉在做什么。 可是,他不能回去的。 三个月,咬着牙就过去了。 林大山这么告诉他自己。 林大山走了以后,江氏便一直来陪她,又担心她晚上睡觉害怕,还过来陪她睡了几晚上。 桑玉确实心情好了许多。 只,总不能一直让江氏来陪自己吧。 桑玉便笑着让她回去了,说已经可以自己一个人睡了。 江氏不放心,硬是要陪着,桑玉好说歹说,才让江氏回去。只回去的时候,江氏再三嘱咐,说若是害怕,就大声喊,她听到了会过来的。 江氏跟张氏就不说了,他们本就是跟桑玉关系好的,何大跟林大有又跟林大山向来都不错,时不时的来看看桑玉也是正常的。 可那王氏一向都跟桑玉不对付,就连她,偶尔都会过来看看,便是那陈氏,每次来的时候都会拿东西过来,有时候是糕点,有时候是些花生之类的。桑玉就弄不懂了。当然,也不会落下李氏,只李氏怀着孕,谈得最多的就是那小孩子了。 桑玉是喜欢小孩子,可她对小孩子完全不了解,李氏说着,她也只听不明白。 村里人也时不时都会给桑玉送点儿菜过来,都是自家的菜地里种的。桑玉家里也没有菜,林大山走之前倒是种了的,只现在才几天,还没有长出来呢。 桑玉拒绝了一次,总不能一直拒绝吧。人家都说了,都是自家种的,不值什么钱。只想着以后自己能帮的就多帮点吧。 不过,王氏最近却有点儿烦恼。 林大山走了,家里的秧苗还没有栽呢,原本是想着让林大山来栽的,往年的都是他在弄的。 可他如今又走了。哪里还找得到人呢。 便想到了林大有。 林大有就是王氏的备选。可林大有不是林大山,他是有点儿脾气的人,再说了,他还得去镇上干活呢,哪里有那空闲时间栽什么秧呀。 便直接回绝了王氏。 王氏气得骂他小白眼狼。 林大有被王氏骂得心里火极,也顶嘴回去。 “娘怎么只知道骂我,我又不是没有事干,家里不是还有爹跟二哥四弟在吗?怎么尽知道让我干。我都已经分家出来了,吃住不花家里一文钱,还得赚钱养家。每年里,都要给爹娘五百文钱的养老钱。如今,还叫我做活。二哥跟四弟什么钱都没有给爹娘,还不干活。哪有这样的,娘这样的偏心,就不怕我寒心吗?” 这是林大有早就想说出来的话了。王氏偏心林大石早就让他心里不舒服了,林大石都是十九岁的人了,还整天的游手好闲的,也不赚钱养家,还伸手向王氏要钱。自己不光要拿钱给他们,还得帮忙干地里的活。哪有这样的? 林大发跟林大石就是王氏的心尖子,谁也不能说他们。 她没有想到原本还算是老实的三儿子,搬出去后就变得这么的反叛,就跟曾经的林大山一样。 当即就骂林大有是白眼狼,不孝顺。 林大有只任她骂。王氏骂累了,好歹还是她亲生的儿子,林大有不愿意,她也没有办法,总不能押着他去干活吧。 到最后,林大有依然是照旧的去镇上干活,而王氏那地里,没有人栽秧,她不得不把林大石押着去了。 那林大石被那蚂蝗咬过,最怕的就是下水田了。死活都不愿意,到最后,还是王氏拿钱来哄,林大石才同意下水田。只他从来没有栽过秧,那秧苗插得歪歪斜斜的,有好多都还浮上来了。到最后,还是得林老头儿返工。 第二天,王氏也不敢再喊林大石去栽秧了。依旧是让他自己出去玩儿。反正现在林大山就要去衙门里当差了,到时候,再让他去衙门里帮林大石找个职务来做不就行了。 又轻松还有钱拿。 再不济,就叫林大山养着林大石呗。 赶集的时候,桑玉依旧是去镇上摆摊,只她一个人,带不了那么多的布,也就只能拿上两三匹,原本要走一个时辰的路,如今,却要走一个半时辰了。她早上起得更早了,幸好如今天暖起来,也亮得早了。 只她的布还是不太好卖。有时候能卖上一两匹,有时候,却连一匹都卖不出去。 渐渐的,桑玉也有些灰心了。 有时候也不去镇上了,便是去了,也早早的回来。 她养的蚕长得白白胖胖的,每天,她都要去山里摘桑叶,把水细细的擦干,才给蚕吃。 那蚕吃桑叶的声音沙沙沙的,听着就像下雨似的。 蚕也不多,也就一簸箕。 江氏家里的蚕却是要多些,足足有两簸箕呢。问了江氏,却是这蚕种是依着一户人家的人数来算的。桑玉家里只有两个人,而江氏家里有四个,自然,桑玉要分得少些。 其实,也并没有人把这养蚕当做正事。又卖不了多少钱,也只是无聊,赚几个零花钱罢了。 这天,桑玉正在屋里给蚕铺桑叶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敲门的声音。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零三章 叶家姑侄 桑玉把手里的桑叶铺完,便去开门了。 她是有些奇怪的。最近村里来找她的人也多了不少,可敲门的却很少,村里人都是认识的,来了也就在门外喊桑玉的名字。也不是王氏,王氏敲门的声音不会这么斯文,她直接是用拍门的。桑玉只要一听到那啪啪啪的声音,就知道是王氏来了。 桑玉把门一打开,就有些愣住了。 门外站着两个浑身脏兮兮的人,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了,头发脏乱,脸上满是泥土。只那眼睛里还有些许的希望。 见桑玉开了门,那稍高一些的女孩儿忙上前问道,“这里可是桑玉的家?” 桑玉有些莫名奇妙,她并不认识这两人,点点头,“你们是谁?我并不认识你们。” 可以说,除了这小林村的人,其他的,她是都不认识的。她又不是这个世界本土的人,又没有什么亲戚朋友。这两人,一看就是走了很远的路的,不然,也不会弄得这样的狼狈。 原先桑玉还在猜测他们兴许是乞丐,来家里讨碗饭吃。可一来就问这里是不是桑玉的家,便把那想法打消了。可又不知道这两人来有什么目的。 也不让他们进门,左右环视了一下,此时周围也并没有多少人,桑玉想着要是有什么事,她只管大声喊就是了,反正离村长家里又近得很。 那稍小一点儿的孩子,朝那女孩儿靠了靠,一只手紧紧的攥住那女孩儿的衣角,女孩儿低下头温柔的跟他说了什么,那孩子看了桑玉一眼,便又飞快的低下头去。 知道眼前这女子便是她们寻找了好久的人,那女孩儿脸上顿时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忙拉着那小孩子跪下。 就朝桑玉磕了几个头。 桑玉可被这突然的下跪给吓住了,忙往旁边一躲,她才多大点儿,哪里能受人家的磕头大礼呀,再说了,她又对别人没有什么恩德,受了这样的大礼,可是要折寿的。 只她到底还是慢了两拍,虽说反应过来飞快的躲开了,可还是生受了人家的两个响头。 “你们这是做什么啊?快起来,我都不认识你们,你们干嘛给我磕头呀。” 就要去拉他们。 那女孩儿直直的跪在地上,眼神中透着一股子的倔强。 “你不答应我们,我们就不起来。” 桑玉最恼火别人这样了。也不说话,又去拉那小孩子,那小孩儿见女孩儿跪着,他也低着头,小手紧紧的攥着女孩儿的衣服,桑玉去拉他,他还把头撇开。 如此,桑玉也没有办法了。 村里已经有人在往这边看了,桑玉只得把他俩叫到院子里来。 一到院子里,那两人又要给桑玉跪下。只桑玉实在讨厌这种,只说你要再跪,就出去。 女孩儿只得牵着小男孩立在院子里,也不说话,手紧紧的掐着衣角。抬头看桑玉一眼,又飞快的低下。 桑玉叹了口气,“你们有什么事找我,说吧。” 那女孩儿顿时眼睛都红了,抹了一把鼻子,才慢慢的跟桑玉道来。 她叫叶雨,今年十三岁,那小男孩叫叶飞,才七岁,是她的小侄儿。他们是从二十多里外的大和镇过来的,走了三天三夜,问了好多人家,才到这小林村。 好不容易才把桑玉给找着。 如此一说,桑玉更是不明白了。 什么大和镇小和镇的,她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看桑玉面露疑色,那叫叶雨的小姑娘叹口气道,“是我嫂嫂让我带着小飞过来找你的。如今,我们家里,除了我跟小飞,都没有人了。” 说完,眼睛又红了。那叶飞听叶雨说起家里的事情,瘪着嘴巴,眼泪顺着脸庞留下来,却倔强的不哭出声来。 “我自小父母就不在了,是跟着哥哥长大的,后来嫂子进门了,我们一家人也过得很开心。原以为生活就是这样的了。可没想到哥哥一次进城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嫂子心里着急,便托了人到处去问,得到的消息却是哥哥在镇上打死了人,三个月后就要处死了。我们都不信,哥哥一向最是老实巴交的人了,又最会忍让,哪里会跟别人闹事,还把人给打死了。嫂子又托人去打听,得到的还是这个答案。嫂子当即就晕了过去。醒来后,抱着我跟小飞大哭了一场,便把家里所有的银子都找了出来,去衙门里疏通了一下,也就见了哥哥一面。” 叶雨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把这心酸事一字一句的说出来。 原来,那天叶雨的哥哥去城里卖东西,那天生意很好,很快就卖完了。他是准备回家的,就在这时,路中间有一群人在打一个老人,叶雨的哥哥看不过去,就说了几句。那几人本就是城里的土霸王,哪里会听叶雨哥哥的,又把叶雨的哥哥打了一顿。就这时,那老人就没气了。 土霸王也害怕了,他便指着叶雨的哥哥说是他打死了人了。又恐吓旁边看热闹的人说,谁要是敢说出去,要让他知道了,不弄死你才怪。 那些人自来都是爱看热闹的,这又不管他们的事,他们平日里本就生受这土霸王的祸害了,此刻哪里敢不听。 这土霸王家里可就他一个独苗苗,他爹娘又跟县令关系好。便是有事,花上几个银子就出来了。 如此,那土霸王贼喊捉贼,还叫来了官差,把那叶雨的哥哥就这么带走了。 叶雨哥哥自然不会画押,可那狱官有的是办法。直打得你皮开肉绽的,叶雨哥哥只是一个普通人,哪里禁得住这样的拷打,最后,还是在那罪状上画了押。 那土霸王又不知道是使了什么办法,竟把那三个月的期限提前到三天。 那三天里,叶飞的娘亲找遍了所有人,甚至在那县衙门口跪了两天,都没有用,连那县令的面都没有见着。 她不是没有去找那死了人的人家,只那家人就是咬住了就是叶雨的哥哥打死了人。那些曾在边上围观看热闹的,也没有一个出来作证的。 就这样,叶雨的哥哥三天后就处死了。处死那天,天下起了绵绵细雨,叶飞的娘亲头发梳得光溜溜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神采,她提着一个篮子,一手牵着叶飞,旁边还跟着叶雨。 给叶雨的哥哥喂了最后一顿饭,边喂,眼泪边流。那叶雨的哥哥脸上身上全是伤痕,满脸悲伤的看着自己的妻儿跟小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天之后,她就病倒了。 村里因着叶雨的哥哥打死了人,还被杀了头,就把他们也赶出了村子,说是,大和村以和为贵,不住杀人犯。 他们也闹过,也求过。可村里平时都慈眉善目的人一瞬间就变得铁石心肠起来,挥着棍子把他们赶了出来。 叶飞的娘挡在前面,挨了好几下。没过几天,就死了。 临死前,她让叶雨跟叶飞去找小林村的桑玉。只说完这句话,她就头一歪,去了那个世界。 叶雨从来没有听过桑玉的名字,也不知道桑玉是谁,可如今,他们身无分文,又没有了家。亲戚早就不来往了,更是因为叶雨哥哥的事情,跟他们断绝了关系。如今,他们真的没有地方去了。桑玉,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把身上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卖了,买了一张草席,把叶飞的娘埋了,两人一路走一路问,饿了,就喝水,遇到有些好心人,给了点儿吃的,叶雨也是存着留给叶飞吃。好不容易,才到了这小林村,找到了桑玉。 像是在听故事般,桑玉听完两人的遭遇。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今,她的夏布还卖不出去呢,哪有钱再养两个人。再说了,林大山也不在,自己又没有办法商量。 可是,看着两个人眼睛乞求的望着自己,桑玉怎么都说不出口那句拒绝的话。 “可是,我并不记得认识你家的嫂嫂啊?” 这才是另桑玉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那叶雨却一脸坚定的模样,仰着头看着桑玉。 “你肯定是知道我嫂嫂的,不然,我嫂嫂也不会让我带着小飞来找你。”又略想了想,“我听嫂嫂说,她还跟你约定过,说你还答应了要教她打络子呢。” 说罢,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什么来,把手一打开,赫然就是一个鱼戏莲叶间的漂亮中国结。 那中国结桑玉也只打了一个,本是带着玩的,却是那一次,被那坐在牛车上的妇人看见了,硬是要了过去,本来桑玉也挺喜欢那妇人的性子,就给了她。 却没成想,那妇人说好了要来找她的,一直没有来,却是因为家里这么大的变故。 可是,既然那妇人那次在小林村出现,就说明这小林村她是有亲戚在的,怎么不让他们去找那亲戚,而是来找自己呢。 只,两人也不清楚。 桑玉又见他们累得很,浑身脏兮兮的,那叶飞,肚子都叫了好几声了。 桑玉也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经历又是相似的。便让他们暂时留在这里。在厨房里烧了水,让他们先把身上洗干净了,再吃饭。 那叶雨也是个勤快的,桑玉去厨房里烧水,她就在一旁烧火。叶飞生怕叶雨不要他似的,一直跟在叶雨旁边,寸步不离的。 桑玉从屋里找出了些干净的衣服,叶雨倒是能穿她的,可是,叶飞只有七岁,穿什么都大了。没有办法,也只能将就着穿。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零四章 留下来 桑玉把两姑侄安顿好,就去了江氏家里。 江氏正想着去看看桑玉,就看桑玉来了。笑道,“可是巧了,我正打算去找你呢,你就来了。” 桑玉也没有跟她玩笑,便拉着她进了内室。 江氏见她脸上凝重得很,心里也不由得悬起了。 桑玉便把今日里叶家两姑侄来找她的事情说了。江氏也没有想到桑玉居然会遇上这样的事情,她也没有遇到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略想了想,便跟桑玉说道,“我知道镇上有一家救济院,是专门收留这些没人要的小孩的。咱这样的条件,哪里养得起这多的人呀。你把他们送过去,就不用你操心了。再说了,听你说那女孩儿也有十三岁了,便是把她找户人家嫁出去,也算是一个归宿了。” 反正,若遇着这事的人是江氏,她是绝对不会留下那两人的。跟自己又没有什么关系,自己日子还没有过好呢,哪有那闲钱养闲人呀。 桑玉心里有事,也没有多待,便回去了。 却一进屋,那叶雨就拉着叶飞朝桑玉跪下,一边磕着头一边朝桑玉乞求。 “玉姐姐,求求你,不要把我们送去救济院,求求你不要把我嫁人。我愿意一辈子当牛做马的照顾姐姐。求姐姐留下我们。” 叶飞只有七岁,也不停的朝桑玉磕头。 桑玉只觉得头疼,又心疼。两姑侄的额头都青了,忙把他们拉起来,“我家里的条件你们也看到了,若是留下你们,也会很艰难的。那救济院里有吃的还有穿的,你们也能有个安身之所呀。” 叶雨才十三岁,桑玉当然没有想过要她嫁人。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呢。 因着这几个月来发生了好些事,叶雨便是懵懂无知,此刻也变得异常敏感了。本来桑玉都铺好了床让他们休息,可她见着桑玉出去了,心里忐忑不安,便跟了出去,绕到那何大家屋子后面,就听到了桑玉跟江氏的谈话。 听了桑玉的话,叶雨只不停的摇着头,脸上悲苦,“我不想去救济院,去了那儿,我们就是孤儿了。我不想成为孤儿,不想变成没人要的孩子。求求你,求求你,留下我们吧。我,我跟叶飞会很听话很听话的。我会洗衣服,会做饭,还会砍柴。玉姐姐也不用担心家计,我会打络子,会绣荷包,我跟叶飞每天只吃一顿饭。我们保证不多吃。真的,玉姐姐,你不要赶我们走好不好,求求你,让我们留在这儿被,求求你了。” 她一边说,一边朝桑玉不停的磕头。那叶飞见叶雨如此,也跟着她跪在地上磕头。 桑玉最后,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便是同意他们留在家里了。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叶雨的那句话。 去了救济院,就是孤儿了。 是啊,头上明晃晃的挂着孤儿两个字。谁愿意去。 若不是有奶奶在,只怕她也成了孤儿了吧。 兴许是同病相怜的感觉,桑玉让他们住进了最里面的那个房间。那个房间原是留给客人住的,被子什么的都是现成的。 得了桑玉的许诺,叶雨叶飞也确实是累了。一躺到床上,头一沾上枕头,眼皮子就睁不开了。 一直睡到傍晚才起来。桑玉已经在厨房里做饭了,叶雨一起来,就到处找桑玉,她怕自己又一次被遗弃了。见桑玉好端端的在厨房里,她才松了一口气。坐到矮凳子上帮着烧火。 如此,叶家姑侄俩就在桑玉这里住下来了。 兴许是家中变故太大,便是不懂事的孩子,如今也懂事了。 叶雨每天一大早就起来,把早饭做好,待吃了早饭,又去小河边洗衣裳。便是那才七岁的叶飞,也知道把院子打扫干净,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没过几天,小林村的人就都知道了,桑玉收留了两个小孩子。 都在暗地里猜测,若是林大山回来了,会怎样。 江氏空闲时来找桑玉,便问起了这两个孩子的事情。 “桑玉,你老实跟我说,你是真的要把那两个人留下来吗?” 好不容易桑玉才把那叶雨打发出去,江氏便循着机会问出了最近村里最火热的问题。 桑玉叹了口气,“他们已经是失去了亲人了,好不容易才找到我,难不成我真的要把他们赶出去吗?叶雨又是姑娘家,万一出去遇着什么事,我这一辈子也不能心安呀。左不过是多两双筷子,再者,叶雨也十三了,待过两年,我再寻人给她找个好人家。也算是了了这桩事吧。” 她这都打听清楚了。叶雨两个已经是完全没有了亲人了。 叶雨的嫂嫂原是在小林村也是有亲戚的,是个独居的老人,去年冬天的时候没有挨过去,便去了。 叶雨也是去找过的,不然,桑玉也不会成为她最后的希望。 桑玉托村长夫人打听了好几天,才问出来。 江氏心里只感叹桑玉善良,可又担心的问道,“若是大山兄弟回来知道了,该怎么办呢?” 毕竟,这都是桑玉一个人做的事情,还没有跟林大山商量呢。 桑玉也不知道林大山会怎样想。到时候再说吧。 叶雨偷偷的在外面听着,听到桑玉说要给她找个好人家,手握成了紧紧的拳头,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来。 赶集的时候,桑玉去镇上摆摊,叶雨叶飞也要跟着去。一人抱着一匹布,桑玉也轻巧了许多。一路上有说有笑的,一个时辰竟也快得很。 桑玉守着摊子,叶雨跟叶飞便扯着嗓子拉客人来看布。一上午,竟也卖出去了好几匹。 桑玉便拿钱买了些糖豆子跟点心,又带着两人去吃了碗牛肉面,才回家。 那不是叶飞第一次吃牛肉面。可是,他却吃得眼泪直往下掉。 林大山走了好几天,终于到了军队里。军队里训练很严格,他什么都不会,也就只有一把子的力气。 可他训练得很用心,教官都还夸过他几次呢。 晚上回到宿舍里,便开始想桑玉。想她在做什么呢。他当然不知道桑玉在家里收留了两个人,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会依着桑玉的意愿的。 宿舍很大,是很多人一起住的。 林大山到了这里才知道,原来那从善公子并不是只在万山镇寻人的,在很多个地方,他都有派人去寻找像林大山这样的人。 这样有大把的力气,又不起眼的人。 是的,林大山被选中,就是因为他力气大。 从善公子带着那小童在茶楼喝茶的时候,偶然就看到林大山背上扛着四袋大米,还健步如飞。就记下他了。又再观察了好几天,发现林大山做完了活以后,就去一个小摊上。那小摊是一个卖布的女子,应该是林大山的媳妇儿吧。等那女子收了摊,两人便一起回家。 觉得,他应该是个老实巴交的人。 便选中了他。 只他没有想到,林大山做陷阱跟射箭,也是十分好的。 乍一看到,他也吃了一惊。下一刻,便觉得他真是的捡到宝了。 林大山跟许多人住一起,最开始也不习惯。他每晚都是想着桑玉睡着的。 一起的,最小也有十八岁了。 每天训练完后,吃了饭,大家就喜欢躺在床上聊天。 聊什么呢? 聊得最多的就是女人了。 女人有什么好聊的? 好聊的可多了呢。聊女人的脸蛋,女人的胸,女人的屁股,还有女人的滋味。 直说得整个房间都热气腾腾的。 林大山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儿,但他知道,桑玉有多美。他看过桑玉的身子,摸过桑玉的身子。他知道那肌肤有多滑嫩,有多诱人。听着一起住的汉子们粗俗的话语,他面上无异色,但身子却要爆炸了。 一直到半夜,他才睡着了。 桑玉,桑玉你在做什么呢?你有没有想我,我很想你。 梦里,桑玉像是一只摆动着长长尾巴的滑溜溜的鱼,不停的 游走在林大山的身边。林大山心里呼喊,桑玉,快过来,让我抱抱。 这天,桑玉正在家里织布,叶雨在旁边看。桑玉一边织,一边跟她讲,叶雨听得认真。可家里也就只有一台织布机。桑玉没法儿让她织,便想什么时候去找村里的木匠再做一台。就听见大门被拍得啪啪直响。 一听这声音,桑玉细细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叶雨还没有见过王氏,也不知道桑玉为什么就突然变得不高兴了。她以为是自己惹桑玉不开心,忙道歉道,“是不是我太笨了,所以小姐生气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便称呼桑玉为小姐了。桑玉也说过她,什么小姐不小姐的,还叫她玉姐姐不是挺好? 可叶雨义正言辞的说道,“您救了我跟叶飞,就是我们的恩人。我便是为奴为婢,也要报答你的。” 却是不肯改名了。便是那七岁的叶飞,也只叫桑玉小姐的。 却说那王氏此次前来,就是因着这叶雨叶飞的事情的。 桑玉一把门打开,王氏就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我听说你收留了两个乞丐,在哪儿呢?” 王氏直接把叶雨叶飞称作乞丐,眼珠子不停地在院子里乱扫,看到站在织布机前的叶雨,王氏指着她道,“那就是你收留的那个丫头?”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零五章 媒人 听到王氏对叶雨叶飞的称呼,桑玉不禁皱起了眉头,“娘,他们不是乞丐,只是家里糟了大难,才来投奔我的。” 王氏才不管什么投奔不投奔的,在她看来,便是桑玉蠢,收留这两个人在家里白吃白喝的。把林大山挣的钱都给花光了。 要把那钱都放她手里,该多好。 越是看桑玉不顺眼了。 只粗着声音道,“他们不是乞丐是什么。投奔你?你有什么值得他们来投奔的,我看定是指着如今老大有本事了,才想来分一杯羹的。你也是个脑子糊涂的,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还不赶快的赶出去,万一丢了什么东西,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呢。” 那叶飞听王氏说他们是贼,还要偷东西。他又是个小孩子,哪里能克制住,当即就大声辩驳道,“我们才不是小偷呢,我们才不会偷东西呢。” 那叶雨赶紧的把他拉到自己的怀里,也红着眼睛气愤的看着王氏。 王氏没想到一个小孩子都敢朝自己吼,当即就怒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如今我家好心的收留了你们,你还不知道感恩,竟是这样的对待恩人的吗?老大媳妇儿,还不赶快赶他们出去。不然,我可是要告诉老大的。好让他整治你。” 又看着桑玉,一副命令人的样子。 桑玉被王氏惹得气极,好不容易压制住心里的怒火。说道,“这倒不用娘来操心了。叶雨跟叶飞听话的很,左不过是两双筷子的事情,吃得差点儿也能熬过去的。如今四弟妹肚子也大了,娘操心她就是了。我这里,我自己会处理的。” 便是下逐客令了。 王氏气急败坏的从桑玉那儿出来,一回到家,就坐在椅子上,灌了一大碗的凉茶,才把心里的火气隐隐的压下。 这半月来,她为了讨好那桑玉,隔三差五的就过去嘘寒问暖,还带了不少的好东西过去。就是想着以后林大山在衙门里做事了,他那么听桑玉的话,把桑玉给哄好了,自己也能得更多的好处不是? 王氏是这样的想的。可每当她过去桑玉那边的时候,心里总是不舒服,她要强了一辈子,又总觉得小林村的妇人们都没有她福气大,如今,却要涎着脸去讨好自己的儿媳妇,有那家的婆婆做得像她这样憋屈的。 便是她那样讨好桑玉,也不见桑玉对她热络半分。后又听说桑玉收留了两个孤儿。王氏便想着机会来了,便要借此那捏住桑玉,哪里想到桑玉居然说了那样的话,还说不用她管。 可把王氏给气急了。心里想,有这样的儿媳妇,还不如没有呢。 她这样想也不顾是太生气了,才想偏了。却瞬间,两只眼睛都亮了。到最后,只慢慢的喝着茶,微眯着眼睛,在那细小的眼缝中,精光闪闪。 因着王氏这么一闹,叶雨也有些害怕。她牵着叶飞喏喏的走到桑玉面前,“小姐,我们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她声音细小,透着担心,就怕桑玉把他们赶出去了。 桑玉抿着嘴,摇摇头,摸了摸叶飞的小脑袋,“就算没有你们,她也会时不时的过来找麻烦的。并不是你们的原因。” 虽然桑玉这么说,可叶雨是个心里敏感的,她就是觉得桑玉是安慰她的,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机灵点儿,别总是给桑玉添麻烦。 转眼间,林大山已经离开了一个半月了,叶雨叶飞来家里也有一个月了。平日里,也就是在家织布,林大山走之前割了好多的苎麻,如今,用了也才不过一半。家里的夏布还剩了好多呢。桑玉去找村里的木匠又做了一台纺车,那木匠以前做过的,这一次,自然快了许多。 叶雨平时就跟着桑玉学着做夏布,江氏偶尔也会过来,何俊生如今已经上了村学了,他过来的倒是少了,何连生倒是跟叶飞玩到一处去。那叶飞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孩儿,虽然家里遭了极大的变故,他也并没有完全走出伤痛,可小孩子嘛,遇着了同龄的小孩儿,总是有些共同的语言。 只那叶飞每次见了何俊生都是特别羡慕的眼光。何俊生今年才上了学,在学堂里也认真得很,每次学了字,都会回来教何连生,现在再加上一个叶飞,倒是成了个小老师了。 他如今每天的要回家教何连生跟叶飞,上课的时候,倒是更加的认真了。 叶飞每天最期盼的就是傍晚何俊生下学的时候,早早的就在院子门口等着了。桑玉看他这样儿,便笑着跟叶雨说,“叶飞以后考个状元了。” 叶雨也是笑,心里也是欣慰得很的。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叶飞也是要准备去学堂的。只不过,今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们如今能有有个存生的地方就是不错了,哪里还能要求桑玉说要去上学呢。 再加上,何俊生每天回来都会教叶飞认字,晚上,叶飞还会拉着自己的手,细细的数他又学会了多少个字。 虽有些遗憾,叶雨也是满足了。只盼着叶飞健康快乐的长大就好。 村里,也渐渐的接受了叶雨跟叶飞的存在,每天一大早,叶雨就要端着木盆去小河边洗衣裳。村里的妇人看叶雨长得白净,有的就起了些心思。 想着桑玉定时迫不得已才收留他俩的,若是自己有办法给那叶雨说门亲事,不就帮桑玉解决了一个麻烦了吗?不然,若是林大山回来,桑玉要怎么交待呢? 这样想着,越发的觉得行得通。 想着不过是个被收留的孤儿,连嫁妆都没有。也没有好好的托人打听,竟是连那些因着好吃懒做一无是处娶不起媳妇儿的四五十岁的懒汉都给说出来了,直气得桑玉要拿了扫帚赶人。 叶雨也在一旁气得直掉眼泪,赌咒说一辈子不嫁人,就守着桑玉,当她一辈子的丫鬟,服侍她一辈子。 村里存着这种想法的人不少,人怎么说的呢,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他们就认为,桑玉也是在烦忧这叶家两姑侄的事情。自己若是帮了她,她还不就欠下自己一份人情了。以后林大山有了本事,自己还能得不了好处? 只想虽是这样想的,却没有人敢去跟桑玉提。 为什么呢? 桑玉那脾气,当初村里好多人都是看见她拿着刀要砍那王氏的。虽然后面想想也不过是桑玉想吓吓王氏,可便是吓唬,也说明了桑玉是不好惹的。 如今,林大山正在风头上,又都在讨好着桑玉。谁也不敢轻易的就去跟桑玉提叶雨的事情。 倒是有人沉不住气了。没有人去,她去正好。得了好处也是她一个人的。 只她那话才说完,没有想象中的什么承诺保证,反倒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扫帚。 那婆子满头灰土,踉跄着被赶出了桑玉的家。她原是好意,只是,却没有承想是会错了意。 只啐了一口。想骂两句,又想起林大山如今的风光来,也只得悻悻的走了。 村里那些缓了一手的妇人都无不庆幸,幸好没有鲁莽行事。不然,挨了打不说,还得罪了人。 桑玉这边赶走了来说亲的人,而王氏那边却在托人相看女孩儿。 村里无不奇怪这一对婆媳。都在议论纷纷。 桑玉也得了消息。只王氏口风极紧,也只跟那媒人说看看哪里有模样儿好又安分的女孩儿。 到底是帮谁相看的,她也没有说。那媒人倒是问了,只王氏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只管去帮我找就是了。等我家老大回来,定是少不了你的好处的。” 如今,这林大山还没有回来呢,王氏就一副官家老太太的做派了。 那媒人心里不屑,面上却高兴得很,嘴里直说得好话,把那王氏直捧到天上去了。 要知道,那媒人靠的就是她那张嘴。虽然王氏说了要保密的,可,不知怎的,她找了媒人相看妹纸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村里人都觉得奇怪,林家几个儿子都是成了婚的了,难不成王氏是帮她家什么亲戚相看的吗? 王氏也不说,只笑。 没过几天,那媒人就再次上门了。说是把腿都跑断了,好歹还是找着了一家的闺女。那闺女几个哥哥都是成了亲的,她是家中的幺女,爹娘也都还健在,身体也好,家里还种着十几亩的地呢。如今,姑娘到了年纪,也到了该嫁人的时候了。 她得了消息,便马上过来找王氏了。 王氏一听那媒人说那姑娘家里有几个哥哥,就不愿意了。当时就否决了。说是家里人多,复杂,不好。让那媒人再去找。 那媒人心头啐了她一口,连一点子的茶钱都没有给,还嫌这嫌那的,要不是看在林大山的份上,她早就摔脾气了。还故作神秘,连男方的一点子信息都不透露,哪有这样的。 只把心里的不满压下,问王氏到底是给谁相看姑娘,她也好找个门当户对的。 这话说得好听,门当户对,都是些乡下人,难不成你还想这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王氏是打定了主意不说的。可是,那媒人说得也对。想了想,便说道,“你只管说,男方是个有本事的人,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是不愁的。只,那闺女,却是要模样儿好的,又懂事的,孝敬父母的才行。”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零六章 李浩轩 这天,桑玉依旧跟叶雨叶飞在镇上摆摊子,如今到了夏天,他们的夏布也好卖了些,桑玉本想把那夏布染上色,也能卖得多些,可家里并没有那么多的工具,林大山也没有在家。况且,买那染料的钱也很贵,如今,她一匹夏布才卖十几文钱,根本就赚不回来的。 所以,也就只有那纯白的颜色。 这颜色是不太吉利的,用来做衣裳的很少,便是那做帐子的,也不多。 倒是有些人家里老了人,买来做孝布。虽说那纯白的棉布要便宜许多,可跟桑玉这一匹也就十几文的价钱相比,也是贵的。 今天生意还不错,卖了五六匹出去,也就只剩了一匹了。 等到快中午,镇上来赶集的人也都散了,桑玉把钱在口袋里装好,便跟叶雨叶飞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请问,还有夏布卖吗?” 桑玉正在低头收拾东西,就听见有人问夏布。 她忙点头道,“还有还有的。” 一抬头,就看到一个身着银白袍子手执纸扇的年轻男子正淡笑着望着她。 桑玉有一瞬间的愣神,那童子见桑玉直呆呆的望着,心下不满,又想到那些市场缠着他家公子的女子,便出口喝斥道,“有就拿出来呗,看什么看。” 桑玉本来还对那年轻男子有点儿好印象,毕竟,她平日里见得最多的就是小林村的汉子,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古色古香还带着点儿儒雅气质的男子呢。也不免多看了两眼。 却被人骂。 当即脸上也收了笑容,“叶雨,把最后剩的那一匹夏布拿过来。”扭头朝叶雨说道,叶雨瞪了那小童一眼,便把刚包起来的夏布又拿了出来,递到桑玉的手里。 “诺,这是最后一匹了,二十文钱。” 那公子也没有接,纸扇轻轻的摇了两摇,朝那小童示意,“弦子,付钱。” 那个叫弦子的小童一把接过桑玉手里的布,从荷包里掏出二十文钱,嘴里嘟哝道,“不过是块麻布,还要二十文钱。” 那公子也不多言,就带着那小童离开了。 桑玉手里最后一匹夏布卖了出去,多了二十文钱,中午,又买了些肉,才带着叶雨叶飞回去。 路上,叶雨有些好奇的问桑玉。 “小姐,咱家的夏布一向都是卖十五文钱的,怎的刚才要收那公子二十文呢?” 桑玉看了她一眼,笑道,“看他们那穿着,就跟咱们平日里见到的不一样,想来,人家也是不在乎那二十文的。” 真正的情况是,她心里不爽,就要多收人家五文钱。 李浩轩回了客栈,便拿着刚买来的那布细细的摸索了,便放在一边,伫立在窗前,若有所思的样子。 身边赫然站着的,就是刚才那个叫弦子的小童。 李浩轩本是谈了生意路过这万山镇,几日前从街上过的时候,就看到有乡下妇人手里抱着这纯白的布匹,他便以为是棉布,只觉得这棉布有些奇怪。走近了细细一看,却发现那根本就不是棉布,棉布质软,却是不透风的,夏天穿着也是极热的。倒是有些像是麻布。 可麻布自来粗鄙,哪有这样精细的。他李家那么多优秀的绣工,研究了二十多年都没有织出这样的布来,怎么可能在这样一个小镇上出现。 要知道,就光是那纺线,都是极难的。若是处理不好,那线纺得不均匀,就很容易从中间断开的。织成的布也是粗糙得很的。 可那布,平整光滑。李浩轩甚至有些怀疑他自己的眼光了。忙把那妇人叫住,问她这布是哪里来的。 那妇人哪里见过这样气质的公子,便是那村里地主家的少爷,也跟这公子差了不止一分半分呀。 忙笑道,“是在一个小娘子那里买来的。” 心头也冒起了粉红色的泡泡,有种君生我已老的感觉。想起家里女儿已经十四岁了,若是能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也好啊。 李浩轩提出想看看那布料,那妇人也完全没有一点的疑问,把那布递给李浩轩,李浩轩接到手里,手指细细的摸索着布的纹理,那入手的感觉,分明就是麻布。 那弦子见状,只当是自家少爷对这布起了兴趣,便问那妇人那卖布的小娘子在哪儿。 那妇人也是第一次买夏布,便指着那不远处说道,“就在那儿,不过,只怕那小娘子已经回家了。我也是听着村里人说这布便宜,就去买的。刚去的时候,她们已经在收拾东西了,想来是要回家去了。” 果不其然,当李浩轩带着弦子赶到的时候,那块儿已经没有人了。 这几天里,他一直在街上游荡,就是为了找到织那麻布的人。 不过,桑玉一向摆摊都是不定时的,就算是赶集,她也不一定就会来。 李浩轩虽然没有找到桑玉,却是收获了万山镇不少曼妙少女的芳心,当然,那不曼妙的少女,自然也对他芳心一片。 镇上好多人家都在打听,这白衣翩翩的佳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不过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是让他等到了。却不成想到,卖布的女子是那般的年轻,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那夏布的工艺,没有几十年的技术是织不出来的。李浩轩便想着定是那小娘子家里年长的人织出来,让她拿了镇上来卖的。 也就没有多言。便买了布就回来了。 此时正在沉思,就听见弦子抱怨道,“公子,那万家小姐有来了,说是想邀请公子去喝茶呢。” 李浩轩一听,当即眉头就皱起来了,满脸都是厌恶。 他原是不愿意引起轰动的,只为了找那夏布,又怕弦子粗心,漏过了那卖布的人,才不得不亲自去找的。 有一天,居然收到了这万山镇镇长的请帖,说是邀请他到家里一聚。 他本是不愿意惊动任何人的,来了这万山镇也没有去拜访镇长。如今人家都亲自派人来下了请帖了,还能不去? 当天晚上他就带着礼物去了。 不成想,那镇长却是想把女儿嫁给他的。还叫了那万映蓉来给他敬茶。 那万映蓉是镇长唯一的女儿,自来就是那手中的珍宝,万般不舍得的。直把那万映蓉养出了个刁蛮任性的性子来。只她虽然任性刁蛮,可也是一个长成的少女了。见了那容貌气质皆不一般的李浩轩来,就难免春心泛滥了。 平日里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镇长大小姐,竟也头一回羞怯了一番。才把那茶敬完,一张脸都红透了。 一扭头就害羞的跑了。 那万镇长见状,只笑道女儿大了,不由人了。 这话里的意思,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李浩轩心里厌烦,只脸上却是淡笑着。他是生意人,早就习惯了隐藏自己真实的感受了。便是因着好处,也不能随意的跟人翻脸。 却说那万映蓉本身长得花容月貌的,自来她心就高,万镇长也不舍得把她随意的嫁一个人,再者来说,这万山镇,就他家最大了,还有谁能配得上他万家唯一的千金呀。 这万映蓉的亲事,也有些麻烦了。 可是,如今来了个李浩轩,要知道,李家虽然是商人,可家里却是家财万贯的,数不清的金银珠宝。又是皇榜钦封的皇商,负责那皇宫里贵人们的衣裳布料。 这李浩轩更是李家的嫡长子,才二十岁,就确定了他继承人的身份。他自己也是有本事的,虽还没有正式的接管李家,可由他开的商铺,已经在大月国小有名气了。 若是自己女儿能嫁给他,从此,银子,还是梦吗? 他虽然贵为万山镇的镇长,可这穷乡僻野的,能捞多少的银钱呀,他这一辈子捞的钱,指不定还不如人家李浩轩身上的一块玉呢。 只李浩轩是什么人,便是在京中,也是有许多女子追逐的,他到现在还没有娶亲,难道就能看上你一个偏远小镇上的姑娘了?你是镇长的女儿那又怎样,到了京里连个商户人家的女儿都比不上。要你何用? 只是双方都没有说破,吃了饭,李浩轩就告辞了。 以后,隔三差五的,万镇长就邀请李浩轩去家里做客吃饭,甚至还说让李浩轩直接就住在府里,也比住客栈好。 李浩轩心头冷笑,若是住在了你的府里,他便是长了满身的嘴,都说不清楚了。到时候,便是不愿意娶那万映蓉,也得娶了。 去了几次,便没有去过。只理由还是要找好的,他是做生意的,千万不能得罪人的。任何人都不能。 万镇长本是想着请那李浩轩来家里住,自己再做点儿手脚,让那李浩轩跟自己的宝贝女儿成了事,这婚事自然也是跑不掉的。便是不能做正妻,做个妾也是可以的,李家那么大,财产更是数都数不清,也总比在镇上找个人家强吧。 只没有想到,那李浩轩连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 如此,也没有办法了。 那万映蓉早就把一片春心交付给了李浩轩,当然,是单方面的。李浩轩可是连看都看不上的。 李浩轩不来家里,万映蓉就见不带他,见不到,就只有发脾气了。她性子本就刁蛮,家里的丫鬟都怕她,稍她一不高兴,摔盘子砸东西还是轻的。 服侍她的丫鬟,不到三个月就要换的。便是去洗衣裳,也比服侍这刁蛮的大小姐来得强。 万映蓉脾气不好,没有人敢说她,都忌惮她。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零七章 女孩儿 见不到李浩轩,万映蓉在家里发了好一顿脾气后,第二天,打扮一新,便出门了。 既然在家里见不到李浩轩,那她就亲自去客栈找李浩轩。 李浩轩听到小二来报,还以为是听错了。那小二又再说了一次,李浩轩确定,那万映蓉真的来找他了。 心里虽不胜厌烦,还是让那小二把万映蓉待到一个包间里。说自己稍后就来。 应付了好几次,也不愿意了,就让小二以后就直接跟那万映蓉说,他不在就是。 万映蓉自是不信的,还是天天的。那小二也只就着李浩轩的话说,却被万映蓉狠狠一巴掌甩去。李浩轩此时就在那楼上冷眼看着。 他原是不想出来的,要不是听到弦子说那万映蓉见不到他,在楼下闹事了,他才不愿意出来呢。岂知一出来,就看到那小二被万映蓉扇巴掌。 当即就冷笑道,“万小姐好大的火气。” 那万映蓉也不知道李浩轩什么时候出来了,还看到了她打人的情景,恼怒的剜了一眼旁边才跟了她半个月的丫鬟,“李公子来了,你怎么不提醒我?” 害得她形象什么的都没有了。娘说过,男人都是爱柔弱的女子的,她刚才打人了,李公子会不会就不喜欢她了呢? 万映蓉心里着急,又把那责任全都怪罪到了丫鬟身上,想着一会儿回去了,定是要那丫鬟好看。 那丫鬟本就是才来的,若不是家里穷,她也不会签了卖身契来服侍这远近闻名的狠辣的小姐。才来了半月,身上手上就多了好多伤痕,晚上偷偷的在被子里哭。如今被这万映蓉一瞪,她只觉得胆战心惊,身子不停的抖索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万映蓉赶紧的整理了一下形象,脸上又是一副娇怯温柔的模样了。 恼恨的瞪了一眼那小二,“都是这小二讨厌,不想我见李公子,骗我说李公子出去了。” 李浩轩听她这样讲,脸上也无丝毫的一样,淡然的回道,“想来是那小二哥记错了。弦子,拿二两银子出来,小二哥好歹也是因为你家公子糟了万小姐这巴掌。” 弦子也是十分的厌烦那万映蓉,从袖口里掏出二两银子,塞到那小二的手里。那小二没想到一顿巴掌居然换了二两银子,心里虽有些委屈,可还是直说没事没事。 如今人家都上门了,李浩轩也不好马上赶人走,又听那万映蓉说邀他去游湖。略一思考,就答应了。 莲花湖是万山镇很有名的湖,因里面种着大片大片的莲藕得名。这正是五月,眼到之处,一片碧绿。碧绿之间,偶隐藏着点点白色,那是尚未开放的花骨朵儿。 李浩轩站在船头上,万映蓉不停地在他旁边说着什么,李浩轩也只是轻言淡笑,偶尔敷衍着。只那万映蓉却是看不懂,见李浩轩温柔的跟自己说话,便以为李浩轩也是心仪自己,心里更是存了一定要嫁给李浩轩,以后要做那李家正经的夫人。心里更是不屑她爹,也就是万镇长说的要做什么小妾的事情。 李浩轩指望着前方,目光沉静。 “万小姐,请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半点的预兆,那万映蓉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着,以为是她听错了。错愕的望着李浩轩,李浩轩本就是翩翩公子,他手执玉扇,那雪白的竹纸上狂野的写着一个李字,更是显得他形象气质佳。 万映蓉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又是在万山镇这么一个贫穷落后又偏僻的镇上,哪里见过这等品质的男子。现在又是近距离接触,眼睛只呆呆的看着李浩轩,满脸都是痴迷。 只在听到李浩轩的话后,眼睛清明了些许,可又觉得不可能。 “李公子,你刚刚说的什么?” 虽有些责怪自己看得入了迷以至于没有听清楚李浩轩刚才的话,万映蓉想着这是李浩轩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还是问了。 李浩轩陪了这万映蓉已经半天了,他早就不胜其烦。有这时间,还不如早些回去客栈研究那夏布呢。 又见这万映蓉一脸痴迷的望着自己,竟是没有听到自己刚才的话,又耐着性子说道,“万小姐,我们孤男寡女的,便是白天,也会惹人非议的。我一个男子倒是不在乎名声,可万小姐是镇长千金,这名声可是最重要的。还是早早的回去吧,以后,也请万小姐不要来找在下了。” 他一脸的云淡风轻,若不是弦子自小便跟着他,也不会知道自家这一向脾气最好的少爷生气了。 万映蓉一听李浩轩说让她不要来找他了,便急了。若是自己不来找他,他又不来家里。自己怎么能让他看到自己的好,娶了自己呢。 也忘了身为女子的禁忌,拉着李浩轩的衣袖,慌张道,“为什么?可是蓉儿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惹浩轩哥哥生气了吗?蓉儿保证,蓉儿以后一定乖乖的,不会再惹浩轩哥哥生气了。浩轩哥哥不要赶蓉儿走好不好?” 蓉儿?浩轩哥哥? 若是不认识的人听见,肯定会以为这两人有多熟悉。不然,怎么会这样亲昵的称呼呢。 李公子眉头皱的更深,他跟这万家小姐可没有这么熟悉,只把衣袖抽开,跟那万映蓉保持一定的距离,冷淡的说道,“万小姐千金之躯,在下只是一个满身铜臭的低贱商人,怎担得起万小姐哥哥的称呼,还请万小姐叫在下名字就是。” 这一来,就是明着拒绝万映蓉了。 万映蓉脸色难看得很,可又不知道李浩轩为什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前面自己来找他的时候,他都对自己很温柔的。 “浩轩哥哥,你是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蓉儿了吗?为什么要叫蓉儿不来找你了?” 万映蓉想她花容月貌的,李浩轩不应该不喜欢她的,难道,是他有了另外喜欢的女子,所以才不得不拒绝自己的? 这样一想,万映蓉心里却不是那么慌张了。便是真有了喜欢的女子,可哪有自己漂亮的,她有信心把李浩轩的心抓到自己手里。 李浩轩也懒得跟她说什么,只让船靠岸。跟万映蓉说了一声告辞,便带着弦子离开了,连头也没有回。 桑玉回到家里,就听到村里又有人在说,那王氏拜托的媒人又上门了。她也懒得去问,便带着叶雨叶飞回家了。 这一次,那媒人说的是一个穷人家的女孩子,家里只有个生病的母亲,只那女孩儿的母亲病得快要死了,心里只想着女儿的亲事。便四处托了人打听。也不管那人家好坏,只要待她女儿好,就行。 那媒人上了好几次林家的门,说了各种各样的姑娘,王氏一个都没有同意。她是想着王氏说的,男方是个有本事的人,那要的姑娘自然也都是比一般的要好些。便只向着那好的说。却不料,说一个,王氏否定一个。 到最后,像是使气一般,本来早就看不惯那王氏的嘴脸了,便随便说了个最差的。却不料那王氏眼睛都亮了。 拉着那媒人到了堂屋里,还叫陈氏给她倒了杯茶。 两人坐着,细细的问起了那女孩儿的境况来。 那媒人倒是没有把那女孩儿的情况细细的又说了一遍。王氏听了,细细的一思索,问道,“那家的姑娘长得咋样,性子又是怎样的?” 那媒人喝了一口茶,笑道,“女孩儿本身长得是不错的,身段又好,屁股也大,好生养,性子也是极好的,只因着要照顾她那生病的娘,才这大了都没有说亲。如今,她那老娘病得要死了,就想在死之前把女儿的亲事办妥了。” 王氏听那女孩儿长得不错,又想起桑玉来,便问那媒人,“那女孩儿可又我家大儿媳妇儿模样儿好?” 如今,小林村谁不知道桑玉。那媒人笑道,“哪里能跟您那大儿媳妇儿比哟,十里八乡顶尖的模样儿。” 便是那一身的皮子,也没有能比得上的。 更别说那周身的气质了。 王氏只垂下眸子,媒人也不说话,看王氏那样子,心里早就有了打算了。好一会儿,才对那媒人说道,“听你说那姑娘是不错的,只我没有见过。你能不能跟那姑娘说一声,让她来我家里做客,吃顿便饭。若是这事成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媒人一听,就忍不住想啐王氏一口水。哪有这样想看姑娘的,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让人家姑娘上门让你看,又不是大户人家里买丫头,让人牙子带来看了,看中了就留下,看不中就带走。 本想拒绝。可又想到林大山,便说这是事关女孩子的名节,要回去跟那女孩儿商量了才行。 王氏想也在情理之中,便同意了。只说若是那边同意了,便找个日子让那女孩儿家来。 没过几天,媒人就传来消息,说是女孩儿同意了。愿意来王氏家里。 却不成想,那女孩儿来了,便一直住在了林家,再也没有回去了。王氏把林梨香以前住的屋子收拾出来,让那女孩儿住了进去,还专门去镇上扯了布,给她做了两身的衣裳。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零八章 又见络子 李浩轩回到客栈,便拿着那匹布开始研究了。 其实,那布放在一堆布里并没有什么特色,就连那颜色都是米白米白的,上面也没有什么花纹。 虽然桑玉浆洗过,可那苎麻本身的颜色是去不了的,总是带着那么一点儿的粗黄粗黄的。经过许多步骤的浆洗漂洗后,织出来的布也达不到那种纯净的白色。 手指细细的摩梭着那夏布,因着是苎麻所织,所以,布匹本身是没有弹性的。入手便是细密的纹理,平整光滑,丝毫不刺手。拿到鼻间,似乎还带着淡淡的草木香。 李浩轩最弄不明白的就是,这夏布明明是苎麻织成的,怎么不见半点的线头。要知道,那苎麻若是纺不好,就很容易被扯断的,扯断后,若要连上,是极难的。他家那么多优秀的工匠,花了二十多年,也没有找出个办法来。 想了想,便让那弦子拿把剪刀过来。弦子不明就以,可还是照着他的话做了。 李浩轩一接过剪刀,咔嚓一声,那布就剪下来一块来。 弦子惊呼,“少爷。” 要知道,自家少爷找那块布已经找了好久了,本是打算过几天就回京中的,却是因为这块布在这偏远小镇上停留了十来日了,更是成天的被那万映蓉给缠着。 好不容易找着了。拿着布看了这么久,却一下子就给剪了。 李浩轩也不顾,只拿着那被剪下来的布细细查看。 只见那布边缘纹理工整,细细的麻线似乎比头发丝还要细上不止多少倍呢。 怪不得这布能织得这样的细密柔软呢。 可是,那样细的麻线又是怎么纺出来的呢?他家里曾织出一匹五升的夏布,那夏布又粗糙,还有不少的线头,全然不像手中这匹。只,那已经是极限了。 便是能织出更细的,比如说七升八升的,也只有比那女孩儿的手绢儿大一点。那样的布,是用一根苎麻织成的,并没有纺线,也不需要接线,自然也就没有了冒出来的线头了。 李家有过一个师傅,如今已经是六十多了,就因为她曾织出一块十二升的夏布,虽然只有手绢儿大小,便一下子就让李老爷子奖了一千两银子,还让她从一个普通的绣女做了工坊的大师傅。 而她织的那块布,也被当今最富盛名的书画家洪写意看中,花了大价钱买了回去,做了一副水鸟画。那蕴画的水鸟,朦朦胧胧似乎带着雾气,如秋天早上的芦苇荡。好多人想买了回去,或送人,或自己欣赏。可那洪写意却是不肯的,只挂在自己书房里,每天的看着。 当然,他家那块苎麻织成的十二升的布,也因此得了名了。许多人慕名来买,都要买了回家作画。可,那布也就只有一块,已经被洪写意买走了,哪里还有。织出那块布的绣工也再也织不出来十二升的布了,最多,也不过十升。便是十升,也是有人买的,那价钱贵得很。 只那十二升的布,哪里比得上手里的这块。李浩轩粗略估量,手上的这匹,怎么也有十四升了。 还不是一小块儿,而是一整匹。 李浩轩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只心里好笑得很。这偏远镇上的人真是没有见识,这么好的布,便是整个大月国都织不出来的,居然都没有人有眼力发现。还卖得那么便宜。 这一匹布才二十文钱。要知道,当初就是那十二升的布,就那么一小块儿,也卖了五百两呢。 李浩轩拿着那布不多久就放下来了。 他做生意是很厉害,也是李家既定的下一任当家人。可他并不会织布,虽然比一般人懂更多的织布方面的知识,可他没有织过布。家里那么多工人,哪里需要他来亲自动手,便是家中的女孩儿,也是不需要织布的,当然,你若是喜欢,也可以织。 他看得出这布的好坏,却看不出这布的走法。 叹了口气,也只等着那小娘子下一次来了。 想了想,便让弦子准备文房四宝,略一思考,提笔就写。写完之后,就让弦子把那布匹并这一封书信差人送回京中家里。 而他,则要继续在这万山镇等着。 京中,李府。 李家现任当家李荣兴正在书房里吩咐事情,好不容易吩咐完了,手指轻轻的按了按太阳穴的地方。 “李贵,大少爷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李浩轩是李荣兴最得意的儿子,小小年纪就能把生意做到这样大,在人情交际方面更是天赋异禀,结交了许多各个地方的朋友,便是那京中贵族家的公子,也跟他称兄道弟的。 才不久接到消息说再过几日便能回家了。如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怎么还没有回来。 李贵跟随李荣兴几十年了,他是李家的家生子,自小便被派到李荣兴身边照顾,两人名曰主仆,实则比亲兄弟还要亲近些。 听到李荣兴的话,李贵忙回道,“大少爷前儿来信说五天后就能到,只如今已经过了十四天了。想来是大少爷遇着了朋友,耽搁了些时日吧。” 李荣兴想想也是,自己这个儿子好交游,耽搁了也是正常的。便不再多问。只让李贵帮他按按头部。 如今这生意也不好做呀。马上又要到了三年一度的皇商换选之际,李家虽然从没有落选过,可还是要慎重对待的。而且,这大月国,也不是他这一家做这织布的生意,除了他李家的锦绣楼,还有明家的名绣坊,涂家的倩碧阁,朱家的朱记布庄等等。 最近,那明家,竟然推出了一种新的绣法,那荷包上绣出的东西层叠有致,看着诗情画意得很。抢走了李家不少的生意。 刚刚,他就是在吩咐工坊的管事,把那明家的荷包好好的研究研究,势必要知道那绣法是怎样的。 李贵一边帮他按着头部,一边劝慰道,“老爷,您还是多休息,这些事儿,就等大少爷回来安排吧。你本就有头疼病,若是病了,府里可怎么办呀。如今大少爷也能当一面了,您呀,就该享享福了。” 李荣兴又何尝不知道啊。他难道喜欢累着吗?只这家里,个个豺狼虎豹一样的,他若是稍有不慎,只怕他这一房就完了。哪里敢轻视了。 李贵也是知道这家里的情况的。他跟李荣兴几十年了,也是劝慰一番罢了,也知道是不可行的。 没多久,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通告,是外院的一个小管事李平。 “禀告老爷,刚镖局送来一包东西,说是少爷托他们送回来的,少爷再三吩咐,一定要老爷亲自查看的。小的就给送过来了。” 他恭敬的站在门口,低垂着头,手里捧着一个玄色暗花的包袱。 东西? 李荣兴便让李贵过去拿过来,那李平把东西交给李贵,便退了下去。 李贵把包袱放到书桌上,打开。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匹米白的布。那布上还放着一封书信。 李荣兴看都没有看那布一眼,便拿起那封书信拆开了看。 要说李家最不缺的是什么,便是布了。这布再好,还能有李家织的布好? 李老爷自然不会看那布一眼,倒是李贵,却觉得有些奇怪,家里本就是做这织布绣花的生意的,少爷怎的还特意的送一匹过来呢? 李老爷看完那封信,神情异常的激动,手指都在不停的颤抖着,眉目间竟是不敢相信。 他小心翼翼的把那布托起,手指细细的摩擦着,如今正是午后,阳光灿烂,屋里一片明亮,他却像是要看清楚一样,把那布拿到眼睛前面,似乎要把那布的纹理都一下看清楚。 “老爷,这是?” 李贵这些年跟着李荣兴自然不是白跟的,他都已经认得了那布是什么,李荣兴还能看不出来吗? “这是,这是。真是天佑我李家呀。快,快去吩咐,让工坊的管事跟大师傅们来府里一趟。” 李荣兴简直激动得不能再激动了。 他吩咐完,又着手写了一封书信,吩咐人快马加鞭的给李浩轩送过去。 吩咐完这一切,他一下子靠在椅背上,松了一口气,又把那布拿到手里细细的摩挲着。 很快,李浩轩便得了李荣兴的消息,也只管安心的在万山镇等桑玉。 只,很可惜,他每天的在镇上晃了无数遍,惹了不少姑娘的放心,却是没有等到他想等的人。 却是被一家店里的东西给吸引住了。 那店里也就只一个老板娘并一个伙计在。他抬腿进去,那老板娘还在算账,听见声音,就看见一个长得白净俊秀的年轻男子进来,忙笑着招呼道,“这位公子,想看点儿啥?” 李浩轩只也不理她,在这店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那放络子的地方。 那络子正是桑玉教给邢娘子的独一份的编法。如今,络子的风潮已经是过去了,天又热得很,如今,邢娘子店里的生意也就靠着那络子带动着点儿来维持住。 见李浩轩只盯着那络子看,邢娘子已经见怪不怪了。笑道,“公子可是想看看络子?我这里又好些种类的,若是公子有兴趣,我这就拿出来给公子看看。” 李浩轩随意的拿起一个络子,邢娘子忙解说道,“那是并蒂花开结。”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零九章 谈合作 并蒂花开? 李浩轩听都没有听过。 他家里也有这样的络子,是去年的时候工坊新研究出来的,只他们去的百年好合的名字。 便问邢娘子,这络子可是她打的? 这络子自是邢娘子打的,她也大方的承认。 李浩轩没有想到这小小的一个万山镇,居然藏龙卧虎的。如今,他也不敢轻视了。 那弦子是见过李府自己打的络子的,如今见着了这一模一样的,又见那邢娘子居然说是她打的,当即就气不过了。 争辩道,“什么是你打的,这分明就是我们府里的样子,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了手里,如今还拿出来卖钱。还不快快的收了,免得污了我们李府的名声。” 邢娘子哪里遇到过这样的,那络子明明就是桑玉教给她的呀。 有些惊讶的望着李浩轩。 “公子是说,这络子的样式,原是你们的?” 李浩轩点点头,“确实如此,大姐可否告知,这络子的样式,是大姐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别人告诉大姐的?” 邢娘子有些为难的低下头,半晌,还是告诉了李浩轩,这络子是一个乡下小娘子跟她说的。 又是小娘子? 李浩轩头一个就是想到了桑玉。 他又拿起别的络子看了看,定了定心神,也不再说什么。便抬腿走了出去。 他一走,邢娘子松了口气一样,只觉得浑身都是汗水,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弦子见自家少爷走了,他虽然气不过,还是马上跟了上去。嘴里还不停的絮絮叨叨,“咱就该叫她关了店门,竟然偷了咱们府里的东西去卖。” “她没有拿府里的样子去卖。” 李浩轩停住脚步,嘴里淡淡的说道。 什么? 弦子有些惊讶的看着李浩轩,“可是,那明明就是府里的样子呀。” 除了李府,谁家也做不出来那样的络子。便是明家涂家,也是没有的。 李浩轩原也以为是府里的样式不知怎么的流出来了。后来又翻看了别的络子,才发现,有一些,便是如今的府里,也是尚未想出来的。再者来说,李府的络子样式都是严加保密的,这一个偏远小镇上的小老板娘,哪有那个本事知道呢? 如此,便是说明这镇上真的有高人在。 那高人,李浩轩已经能够肯定,定是那个卖夏布的小娘子了。虽不大可能就是她本人,但也是她家里的长辈。 却说桑玉,因着家里有事,竟没有去赶集了。反正,她也不是没有场都去的。 她的蚕已经上树了,再过几天就能结成茧了。她现在忙着呢,那夏布也就那样儿,下一次去还不是一样的。 如此,李浩轩又等了一场。 那万映蓉回家里哭了一场后,只把那服侍她的丫头打个半死。没过两天,又打扮好,高高兴兴的去找李浩轩了。 李浩轩不胜其扰,又不耻怎么这万映蓉竟是不顾礼仪,来找男子私会。 说话,也不那么温柔了。只万映蓉却像是陷进去了,觉得说话不好听的李浩轩更是多了一份男子气概,她,更喜欢了。 李浩轩只觉得自己惹着了一块牛皮糖,怎么都甩不脱。若不是为了等人,他早就走了。 下一次赶集,他依旧是带着弦子在街上晃了一圈,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把桑玉给找着了。 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桑玉是记得李浩轩的,毕竟,万山镇就这点儿大,像他这样的人,数都数的清。 李浩轩也没有多做顾虑,便问桑玉那夏布的事情。 桑玉本就是希望她的夏布能卖得好,自然就知无不言了。 李浩轩听了,脸上顿时不可思议。他原本是以为依着这布的技巧,没有几十年的锻炼是做不出来的。可是,如今桑玉的话却是让他完全惊呆了。 他们家研究了二十多年的夏布,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织出来了? 这难道不是天荒夜谈吗? 那弦子更是惊呼出声,“小娘子你莫要骗我们,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家就是开布庄的,家里也有织布的工坊。你还是老实跟我们说吧,你这布其实是你家里长辈织出来的,我们便是知道了也不会笑你的。” 反正,他就是不相信,桑玉这十五六岁的年纪就能织出这样的布。 叶雨听了就怒了,桑玉在她的眼里可不是恩人那么简单的了。当即就反驳道,“这布就是我们小姐织出来的,不光我们小姐会,连我都会。什么骗人,我们有必要骗你们吗?你们若是不是来看布的,那就请离开吧,别妨碍了我们做生意。” 这就是要赶人了。 桑玉坚持这布是她做的,李浩轩也没有证据说不是她做的。弦子刚想顶嘴,就被李浩轩一个挥手给堵回去了,只瞪着叶雨。叶雨也不甘示弱,瞪回去。 “既然小娘子说这布是你所织,那你就是知道这布的织法的。据我所知,这麻线是极容易纺断的,一旦断了,便是接上,那布那是毁了的。既然这布是小娘子织的,想来小娘子也是有办法的。” 李浩轩摇了摇纸扇,他今日里白衣翩翩,一副佳公子的模样儿。 哼,想把我的办法炸出来。没门儿。 桑玉看了李浩轩一眼,只抬起眸子,脸上淡笑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便不再多说了。 李浩轩被她这一句话堵得,最后,只得邀请桑玉去茶楼,想谈一谈这夏布的事情。 桑玉第一个反应就是,懵了。 似乎是惊喜来得太突然,要知道,她几月前,可是把万山镇的布庄都找遍了,都没有人愿意帮她卖这夏布的。 就让叶雨跟叶飞守着摊子,她去去就回。 叶雨不肯,她就是觉得这李浩轩不是什么好人,要跟在桑玉一起去。叶雨要去,叶飞自然也要去的。 他们三个,就是相连的。 没办法,最后只得收了摊子,三人跟着李浩轩去了一处茶楼。 李浩轩要了一个包间,点了些茶点,叫那小二上了壶茶,就让他出去了。 因着谈事情,李浩轩便让弦子带着叶雨叶飞去隔壁房间里等着。叶雨叶飞自然不愿意,桑玉也知道这生意上自来就有些秘密。 便说让他们先过去,自己一会儿就去找他们。 叶雨叶飞也只得不放心的随着弦子离开了。 如此,房间里也就只剩得李浩轩跟桑玉两个人了。 李浩轩给桑玉倒了杯茶,桑玉并没有喝,只是放在手边。李浩轩见状,也只笑不语。 好一会儿,桑玉见李浩轩不说话,她有些恼了。 “既然公子并没有什么话说,那我就告辞了。只是,公子自是富贵人家,又何必来寻我这个向下妇人的玩笑。” 说罢,就要站起来。 李浩轩本是打算凉一凉桑玉的,也能花少一些的钱得了那夏布的方子。 见桑玉要走,忙站起来说道,“小娘子别生气,是在下疏忽了。如此,在下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见桑玉脸上好看了些,可能是因为热,她的脸颊红红的,跟那三月的桃花一样好看,只看着,李浩轩就觉得有些眼熟了。 像是在哪里见过。 只却又记不起是在哪里见过了。 桑玉也没有说话,只看着李浩轩。 李浩轩收起了心思,便把他今日里的目的说了。 桑玉心里汹涌澎湃,激动得都要飞起来了。她脸上也是激动之色,李浩轩见她这样,便知道今日这事能成了。 “李公子的话的意思就是要跟我合作这夏布的事情了?” 桑玉惊喜过后,又害怕自己是听错了,或是会错了意。忙又问了一遍。 李浩轩颔首,“我自是有愿意的,如今,就看小娘子的意愿了。”又想到什么时候,“敢问小娘子贵姓?” 桑玉想着兴许两人以后也是要合作的,想了想,便回道,“我夫家姓林。” 夫家姓林。那就是已经嫁人了。虽然有些可惜,但李浩轩也不是那等的好色之徒。 “只是,不知道李公子想怎样合作这夏布?” 这才是最中心的问题。 合作嘛。自然有合作的方式咯。 李浩轩原是打算用银子买下那夏布的方子,这么偏远的地方,又是个乡下的村妇,他是预定的花二十两银子就不错了。 却是没有想到桑玉会问怎么合作。 他是以为桑玉会直接问他多少钱的。 李浩轩想了想,却还是没有改变初衷,只是在那二十两的基础上,多加了十两。 也就是三十两银子来买桑玉织夏布的方法。 若是王氏在,只怕就一口答应了。她那么爱钱,不说三十两,就是三两,她也答应的。 只桑玉不是王氏,她从来没有想过把那夏布的方子卖了。虽然,在她看来,那夏布的方子确实算不得什么。 她是想把自己这夏布放到李浩轩的布庄里卖的。这样,她的夏布才能得到推广呀。 坚定的摇了摇头,便是拒绝了。 李浩轩以为是她嫌银子少了,便说加到五十两。以为这下桑玉就该满心欢喜的同意了吧。 哪知道桑玉还是摇头。说不卖的。 李浩轩这下子就有些不满了,你一个乡下妇人,五十两银子已经不少了,你一辈子能不能存得上五十两还有待考虑呢。便觉得她胃口太大。 可是,又不能舍弃那夏布。 “一百两银子,已经够多了。林娘子,你可不能那么贪心呀。” 李浩轩嘴里的口气也不太好了。桑玉只叹了口气,这根本就不是她要的效果嘛。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一十章 夏布归宿 李浩轩想用钱把那夏布的方子买下来,这样一来,也就一劳永逸了。 桑玉自是不会同意。 在她看来,那夏布的方子虽然算不得什么,可对这古代来说,也是无价的存在。 三五十两银子算什么? 她又不是没有见过钱。那点儿钱她还不看在眼里。 见李浩轩生气,桑玉也不退步,只轻轻的摇着头说道,“李公子,你会错我的意了。确实,一百两银子对乡下人来说,已经够多了。可是,我并不打算要把那方子卖了。” 李浩轩听她这样一说,不由得心里一紧,看向桑玉的眼里也带了审视了。 “林家娘子不打算把那夏布的方子卖给我,那又意欲何为呢?” 他原以为桑玉一个乡下妇人,稍微给她几个钱,就能糊弄过去。只没想到人家也有几分的心机在。 桑玉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的想法,这件事对她来说也很突然的。低头沉思,自己如今是没有钱开店的,便是开店,也只有在这万山镇上,这几个月人们对夏布的接受程度来看,想来就是开了店也是很难有些转机的。 看这李公子,谈吐穿着,也不像是普通人家。若是能借着他的关系,想来把夏布推出去也是更容易的。 怎么也比自己亲自来弄要容易得多了。 想了想,便说道,“这样吧,我愿意把夏布的织布方子告诉你,可我不要你的钱,不用你的钱来买。如果我的夏布赚了钱,我要五成的利润。” 李浩轩以为是他听错了。 刚桑玉说不要钱,他心里就猛然一沉。原来竟是要五成的利润呢。 五成的利润? 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 十二升的夏布还就那么一小块子就买了五百两,你这至少也是十四升的了,还这么大一匹,怎么说也得千两银子。 如今,所有的纺织世家都在想着办法织那夏布,想买夏布的人也多得很。有的勋贵,更是一掷千金,就为了买一匹夏布。可是,却没有人能织得出来。 若是他真的把那夏布的方子拿到手了,想也知道他们李家会有多风光。 只是,却没有想到桑玉会要那么多的利润。 五成的利润? 得分出去多少钱呀。 李浩轩光是想想,就觉得肉疼得很。 桑玉见他那紧皱的眉头,心里也在打鼓。其实,她也是胡乱说的,电视不是都说的五五分成吗? 若是那李公子不同意,她这夏布可怎么办呢? 果然,李浩轩还是觉得五分太多了,问桑玉能不能少一些。 桑玉低头沉思,李浩轩靠着椅背,轻摇着扇子,可能是觉得热吧,又有些紧张,额头都出汗水了。 “林娘子,你要想想,你这夏布在这万山镇也就这样子了,若是跟我合作了,不出半年,你这夏布就能全国闻名了,到时候买的人自然就很多。五成,确实是太多了。你只是出方子,而我,又要出材料,又要出人工,还要出铺子。” 李浩轩是个生意人,他想的自然就要多许多。不光要衡量利润,还要考虑从中会花去多少的成本费用。 若是按着五五分成来算的话,他还要出去一应的成本,算下来,最多也就三成的利润了。而桑玉,不需要任何的成本,甚至不需要操一点心,就能得到五分的利润。 李浩轩抬眸望着桑玉,桑玉也垂眸沉思。 李浩轩说的也确实是对的,自己在这万山镇摆这么久的摊子,并没有起到多明显的效果,而且,自己也是暂时不能离开万山镇的,若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只怕这辈子这夏布就这样了。 想了许久,终于退让一步。 说只要三成的利润就好。 三成,自然是好的。虽然有些多,可往后的利润也是很多的。想来,父亲也是会同意的。 只是,李浩轩又加了一条,合作期间,桑玉是不能把这夏布的方子卖给别人的。 自来就是物以稀为贵嘛。若是别家也卖这夏布,赚的钱自然就少了。李浩轩这样想也是无可厚非的。 桑玉点点头,她也是明白这一行的规矩的。自然不会再告诉第二家这夏布的方子。想了想,还是让李浩轩写一个合同算了。俗话说,口说无凭嘛。 李浩轩有些吃惊的看着桑玉,但还是让弦子去准备文房四宝。写好之后,便拿给桑玉看,其实也就是意思意思,毕竟,一个乡下妇人,哪里会认得什么字呀。哪知桑玉一下子接过去,便细细的看了起来。遇到不明白的,还会问李浩轩。 最后,两人又把那合同重新写了一份。合同上约定,分成月结,李浩轩每月会把桑玉该得的三成利润差人送到桑玉的手里。又给了桑玉一块玉牌,那玉牌上几朵牡丹花缠绕着围城一个半圈,那圈中赫然写着个李字。 只说,桑玉若是有事找他,拿着这个玉牌到锦绣楼就可以了,自然会有人通知他。 桑玉并没有推辞,只接过放入荷包中。 只,桑玉那夏布却不是只要有了方子就可以的。要知道,她的方子跟李家工坊里用的都是大同小异的,而有的东西,是不会写入方子中去的。 只让李浩轩从家里找几个会织布的来,她自当教他们做。 李浩轩听了这话,自然高兴。有了方子不一定织得出来,便是能,也要花一定的时日去摸索,桑玉愿意亲自教,这就不一样了。 桑玉又把自己的地址跟他说了,想着已经坐了好久,便要告辞了。 李浩轩送她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林娘子可会打络子?便是那种并蒂花开的络子。” 桑玉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问,不过还是回道,“自然是会的。” 李浩轩又问,“那福记绣坊的络子,可是林娘子教的法子?” 福记绣坊,便是邢娘子的店铺。 桑玉也不隐瞒,想着两人如今已经是合作的关系了,再说,那也没有什么值得瞒的。 “自然是的。” 如此,李浩轩却是不再问了。把桑玉送出门,叶雨叶飞已经在等着了。见桑玉出来,好似松了一口气。拉着桑玉左看右看,见没有什么差错,才真的把心放进肚子里。 李浩轩自然快马加鞭的传话回去,把跟桑玉合作的事情跟李荣兴汇报一声,又叫他赶紧的从工坊里挑选出大师傅出来。 李荣兴接到信,虽然觉得桑玉要占三分的利润有些多了,可如今已经商定了。算了一下,后面的利润也是极多的,再说,这夏布他们研究了二十多年都没有成,如今现成的方子,人家还愿意教,还说不会教给别家。自己这就是独一份的。便冒着烈日,亲自去了趟工坊,亲手挑选了五位大师傅出来。连细软都没有收拾,就让人送去了万山镇。 俗话说,时间就是金钱呀。 早些学会了织那夏布,就能早些赚钱嘛。 晚间,屋里实在闷热得很,桑玉穿着一件夏布做成的睡衣,手拿着一柄蒲扇,坐在院子里纳凉。晚风习习,倒也凉快。抬头仰望,天上的星子多不胜数,中间银白的星河,闪闪点点。快两个月了,也不知道林大山在那军队里怎么样了,还要多久才能回来呢。若是他知道自己的夏布这样的境遇,会不会也很高兴呢。 原以为自己会很不习惯他不在身边,却一转眼,两个月就过去了。他走时,蚕才刚出来,如今,都已经接成蚕茧了。可是,他还没有回来。 若不是有叶雨跟叶飞在身边,只怕她也不会觉得日子过得这样快吧。 想到叶雨叶飞,桑玉不由得有些担心,万一林大山回来,看见他们不高兴怎么办? 可又一想,应该不会的。 叶雨哄着叶飞睡着,一出来,就看到桑玉坐在院子里,仰望着漫天的星空,似乎在想着什么。 她也不打扰,就在门口静静的看着。 此时,林大山在做什么呢? 他训练完,吃了饭,洗了澡便回了房间里。房间里,并没有跟从前那样很多人训练完在聊天,如今,随着训练的时间往后面推,好多人都被送回了老家,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先这屋子里住了二十多个人,如今,也就只有八个了。 他进来的时候,屋子里有两个人正准备出去,那两人朝他一笑,便出去了,林大山知道他们是去了哪里。 这里正经的军队,军队里的士兵平日里都是不允许回家的,也只有在特定的时间才能回家去看看,所以,除了有较为丰厚的月钱领之外,军队里还有红帐。 所谓红帐,说得明确一点,就是军ji。 军ji也是许多人住在一起的,只因着那军ji住的帐子是红色的,便因此得名。军ji也是有高低等级的,长官用的自然跟士兵用的不一样。 他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军队中是有红帐的,后来,也不记得是哪天了,同屋的两个人一回来就一脸神秘的笑,后来被大家问急了,才说去了红帐。 后来,去的人就多了。本就单身在外,身边又没有媳妇儿在,自然就难忍了。 林大山一个人躺在床上,脑子里满是桑玉,想得他身子都疼了,又想起那天他在红帐中所做的事情,更是觉得整个身子都要爆炸了。 低吼一声,翻身从床上爬起来,掀开帘子就往外面走去。 不远处,那红色的帐子映着明亮的灯火,耀眼异常,似乎在向人发出邀请。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一十一章 赶人 没过几天,李浩轩就带着几个女子找到了桑玉家。 桑玉把他们迎进去,又叫叶雨去倒茶。 李浩轩喝了一口茶水,眉头微微皱起。他习惯了精致的生活,这样粗鄙的茶水还真的喝不惯。 “如此,我就告辞了。剩下的,就拜托林娘子了。” 他一个男人家,自然不好待在桑玉的家里,以免惹人非议。 又吩咐那五名女子好好的跟是桑玉学习。才带着弦子离开。 那五名女子都是李家纺织工坊里的大师傅,李荣兴为了以后的考虑,专程挑的都是年纪较轻的,特别是一位穿着兰色对襟长裙,一脸倨傲的女子,更是长得跟朵出水芙蓉似的,便是李家工坊里最有前途,也最是年轻的大师傅,红绡。 李浩轩一走,那红绡就嚷嚷开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的给我扇扇风,什么天气,都热死了。大老远的让我们过来。今天就不学了,我累了,给我把屋子准备好,我要休息休息。” 这话,却是对着桑玉说的。 那红绡向来是李家工坊里的得意人儿,因着一手的技术,便是李浩轩,也要给她三分的面子来。哪里会看得起桑玉这样的乡下人? 再说了,那夏布是什么东西,也是你这样的人能织出来的? 那红绡压根就不信桑玉能把夏布织出来。如今,坊里也就她能织出十升的夏布来。要不是李荣兴的吩咐,她才不会来这么偏远的地方呢。 李浩轩一走,她就对桑玉露出了真面目了。 同行的几个女子眉宇间也有些疲累,只是,都没有说话。 因着李浩轩来之前也没有打招呼,桑玉也没有什么准备。再说,她家里这么小,哪里能住下那么多人。那红绡的话本就惹人讨厌,桑玉脸上也不大好看。 只淡淡的说,“你们只是在我这里学东西,我并没有答应让你们住在这里。” 本来是可以让你们住在这里的,也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可你这样的态度,还看不起人。既然看不起人,就别来呀。来做什么。 那红绡自来就被人捧惯了,哪里受得了桑玉这样的语气。当即就拍着桌子站起来了。 怒道,“你这是什么话。请我们来这乡下地方,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我一定要跟少爷说,看你是怎么对待我们的。” 她胸口起伏,真的被桑玉气得不轻。 桑玉也站起来,看着她。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的怒气。 “谁请你来的,你若是不愿意来,自请回去就是了。没人会拦着你。” 又叫叶雨,“叶雨,还拄着做什么,没有听见别人说看不起我们这个地方吗?咱们院子里脏得很,没得把贵人们的鞋都给弄脏了,还不赶紧的请贵人们出去,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咱们可惹不起这位姑娘的一个告状呢。” 说罢,便拂袖而去了。 那叶雨也知道桑玉这几天脾气不好,女人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的。 桑玉脾气又硬,也只有等她气消了。 况且,那个人说话真的太难听了。什么自己请她来的,谁请她来了?这么看不起人,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 谁愿意招待你。 脸上笑得有些僵硬。 “几位贵人都听见我们小姐说的话了。如此,就请吧。别脏了几位贵人的鞋才好。” 那红绡被叶雨这么一说,袖子一甩,就虎着脸出去了。其他几位女子见状,也只得跟着她出去了。 心里都不由得摇头,她们被选来学这夏布,已经是极大的荣幸了。要是学成了,她们可就是李家工坊里的功臣呀。心里早就激动不已了。便是赶了好几天的路,已经疲累极了,可还是没有想着要休息、只想快些看看那夏布是怎样织成的。却被那红绡完全给搞砸了。 她们心情也很不好,脸上难看的很。那红绡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一个穿着青衣的女子眉头皱起,“红绡,别说了,如今,你把那林娘子给得罪了,咱们怎么跟少爷交待呢?” 青禾如今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了。 那红绡似乎完全没有搞清楚现状,不以为然的说道,“这有什么?不过是个乡下妇人,难不成少爷还会为了她而责备于我?”她是不信的,她一心爱慕李浩轩,平日里李浩轩也对她多有敬重,便让她心里误解了,认为李浩轩也是喜欢她的,只是因为两人身份的差异而不能说。 青禾摇头,也不再多言。红绡自己都骗自己了,她说再多,也是无用的。 桑玉那边已经得罪了,自然也不能回去了。只得叫了辆牛车,回去了镇上。 李浩轩前脚才一到客栈,他心里还在做着美梦。如今家里人已经到了,就只等着把那夏布的织法给学会了。 只要学会了,一切,都好说了。 他的美梦才做了一半,那边弦子就进来了,脸色很不好,看着李浩轩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浩轩沉浸在美梦的编制中,并没有发觉。 那弦子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少爷,少爷。” 李浩轩抬头看他,见他这样子,便以为是那万映蓉又来了,心里不由得厌恶。 “是不是那万映蓉又来了?你只管出去告诉她,男女授受不亲,让她别来了。” 李浩轩被这万映蓉缠得所有的形象都没有了,如今,他就想着家里的师傅们快些学成,他也能早些离开这个地方。这是噩梦般的存在呀。 却见那弦子摇头,欲言又止。 李浩轩不由得奇怪了。 不是那万映蓉?那又是什么事情呀。 脸上也不禁正色起来,”到底是什么事情?” 那弦子只得说了。 原来是刚送到桑玉家里的几个大师傅都回来了,正在外面等着见他呢。 李浩轩一听这话,马上立起身来。脸上一片惊诧。 “你说什么?” 弦子见自家少爷这样,心里也有些发怵,又再说了一遍。 那李浩轩一听完,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重新坐下。 难不成是桑玉不愿意教? 也是,那样的手艺,谁愿意传给别人。心里不由得更加生气,气桑玉居然临时反悔了。 弦子站在一旁,弱弱的说要不要见一见几位大师傅。 李浩轩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让她们进来吧。我倒要听听是怎么回事。怎么我才送过去的人,才这么一会儿,就被送回来了。” 弦子领命出去。 没过一会儿,就领着几个人进来了。那红绡一进来,就对着李浩轩哭诉,说桑玉怎么怎么样。反正有的没的一大堆。 李浩轩只越听脸上越是难看。 青禾站在一旁,听着红绡的话,脸上有些异样。 红绡一边说一边观察李浩轩的表情,心里不由得得意,跟我斗,你还早几十年了。 她一个小丫头,能当上大师傅,能没有几把刷子? 李浩轩听完,虽然脸上有些不好看,还是挥手叫她们下去休息。待人都走完了,他坐在椅子上,细细的沉思。弦子看着有些阴晴不定的少爷,心里还是有些疑问一定要问出来。 “少爷,你说,林娘子怎么会把咱家的人赶出来呢?小的看她不是那样的人呀。” 李浩轩脸上也有些疲倦了。 “我想,定是咱们家的人哪儿惹到了林娘子了,才会被她赶出来吧。” 刚红绡说桑玉坏话的时候,另外几位大师傅脸上可都不好看呀,那青禾更是张了几次嘴,想说什么,到最后都没有说。 又想起那红绡的性子,只怕真的是她看不起人,惹林娘子生气了,才会被赶出来。 而他刚才脸色不好,也不是因为桑玉把他的人给赶出来了,他花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巨大的代价才把桑玉的合作谈成,没想到自家人一来,就给他搞砸了。他还得花时间再去赔礼道歉,万一人家不愿意,不教你了,可怎么办。不是白欢喜一场?万一桑玉把这夏布的房子卖给别家,可怎么办?别以为那明家跟涂家都是吃素的,自己这一举一动的,指不定都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呢。 况且,这样大的利益,他们怎么可能不心动? 这样想着,脸色也越来越不好。 没过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却是那青禾。 李浩轩让弦子带她进来。 听完青禾所说,李浩轩的脸上几乎黑得跟那天上的乌云有得比了。果真是这样。 只挥手让她好生的下去休息,明儿个再一道去桑玉家里赔礼道歉。 桑玉因着小日子,本就脾气不好,把李浩轩带来的人赶走后,才觉得自己是不是小事大作了。有些忐忑的问叶雨,叶雨知道什么,在她看来,那样看不起人的人,趁早走了就是。 桑玉心里只担心她跟李浩轩的合作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王氏坐在堂屋里,她喝着茶,旁边一个穿着白底青花裙子的女子在给她打扇。 想着刚才居然看到一个男人到了桑玉的院子里。她的嘴角勾起,又扭头看了眼身边的女子,更觉得得意了。 只她的得意还没有多久,那边林大石从外面回来,还没进屋,就大叫道。 “娘,娘,妹夫死了。”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冯郎君之死 冯家郎君死了? 王氏差点儿没一下子从椅子上跌下来。 她颤颤悠悠的站起来,嘴皮子抖动着,踉跄几步抓住林大石的手,颤声道,“老四,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消息算不得太过惊诧,冯家那儿子本就是从小就体弱的,能活这么大已经是上天的优待了。 只是,那人却是林梨香的相公。王氏只觉得天都要垮下来了,可心里又有似乎松了口气。这样复杂的情绪,也就只有她自己能弄得清楚了。 林大石也只比林梨香大了四岁,两人因着年龄差得不多,也比别的姊妹关系更亲近些,他当然希望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妹能生活幸福美满了。难不成他还会编写话来哄王氏? 忙点头道,“我在村口就遇到了那冯家的管家。是他跟我说的,只他走得太慢,我就先回来告诉娘了。” 这话才说完,那冯家的老管家就在外面喊门了。 一进屋就是报丧。 说少奶奶在家里哭得晕倒了好几次了,老夫人如今也是病着了,家里如今也就是冯家二叔在料理着。便想请亲家太太过去一趟,也好劝劝少奶奶,少奶奶肚子里可还怀着孩子呢,还是冯家唯一的后人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哦。 王氏忙收拾了收拾,就带着那身旁的丫头跟着管家去了。 又吩咐林大石好生的照顾李氏,如今李氏已经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她不在家,也只有让林大石多注意到点。 林梨香怀着孩子,还是冯家如今唯一的后人了,并没有让她出席冯家郎君的丧礼。本来孕妇就是要忌这些的。她坐在窗前,呆呆的望着前方,手轻轻的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 对于这个小生命,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甚至于对他的到来,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她嫁进来的那天,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就连她的相公都死了,她才十五岁,大把大把的青春,漫长的日子,该怎么办呢? 林梨香不知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每天的麻痹自己。 她多想是一场梦。 冯家的人见她总是呆呆的望着某个方向,也不说话,郁郁寡欢,都当她是因着少爷的去世而伤心。 没有人知道,她只是在迷茫她自己的未来。 冯老太太强撑着身子亲自打理她唯一的儿子的后事,每天还得腾出时间来看看林梨香。 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王氏来的时候,先去看了看她那已经死去的小女婿的灵堂,又跟冯老太太抱着哭了一场,才被人引着去看林梨香。 林梨香依旧是趴在窗前,虽然已经有嬷嬷说过这样对孩子不好,可她管不了那么多。 孩子? 她现在连自己的未来都不知道,还管什么孩子。 那嬷嬷把王氏领到林梨香的房里就出去了。林梨香见了王氏,脸上总算有了一点变化了。抱着王氏委委屈屈的哭了一番,才被王氏劝住。 擦掉了眼泪,才看到王氏身边站着的陌生的丫头。 “娘,她是谁,是咱家的亲戚吗?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那丫头长得白白净净的,一双丹凤眼甚是勾人。只看着那双丹凤眼,林梨香就恨得牙痒痒的。 王氏没有注意林梨香的语气,听她问到,便把那丫头拉到前面。 “这是彩云。” 说着,把嘴凑到林梨香耳朵边轻声的说了些什么。 只见那林梨香眼睛瞪大,不敢相信的看着王氏。 “娘,你居然想给大哥纳妾。” 林梨香惊呼出声。 王氏瞪了她一眼,觉得林梨香太过大惊小怪了。 把她拉到床边坐下,慢慢的说道,“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正常得很,况且,你大哥如今有了本事,多个服侍的人也合了他的身份。你大嫂又是那样的人,本就跟我不对付,我不找个人去牵制住她,她以后就更加的不把我看在眼里了。而且,我可没有想过要让彩云当妾的,妾是个什么东西,下溅的胚子罢了。” 说着,还往地上啐了一口。满脸嫌弃的样子。 林梨香不由得捂住嘴巴,“娘,你,你该不会是。” 王氏见她这样,笑着点点头,“我原是想着让彩云当平妻的,毕竟,只有跟那桑玉地位相当,才能牵制得了她嘛。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要休了那女人,让你大哥娶彩云当正经的老婆。” 林梨香今天一直处在惊讶当中,还是连着不断的惊讶。她已经不是不知事小孩子了,自然通了些人情。 可是,还是被王氏这天人般的话给雷住了。 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悄悄的掐了大腿一把,真疼。 看向王氏,“娘,你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林梨香还是不敢相信。 王氏扫了她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如今也是要当娘的人了,也该多为自己想想了。我问你,你上回不是还说姑爷的身子好了许多吗?怎么的才过不久,姑爷就去了呢?竟是一点的预兆都没有。” 那林梨香眼神含恨,似乎都要把人给吃了。王氏见状,便知有内情,让那刘彩云先去院子里等着。 刘彩云低头顺眼的,听了王氏的话,就出去了。这期间,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像个隐形的人。 “小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氏见林梨香这样的表情,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该不会姑爷去了跟自己这女儿有什么关系吧。想想,林梨香原本就是不太满意这门亲事的,嫁了人之后,每次回来,也都要哭上一回。难不成是小两口的闹了别捏,姑爷身子本就不好,就给气死了? 王氏心里这样想着,顿时觉得身子一般冰凉。 林梨香并没有注意到王氏的表情,她咬牙咧齿,似乎恨极了。 “本来夫君的身子就好了不少了,就连大夫都说,只要养上几年,就跟正常人差不多了。虽说要花些银钱买补品,可到底还是人最重要。我婆婆也很高兴,还说,都是因为我嫁了过来,才带来了好运气。” 说到这里,林梨香突然话锋一转,连那脸上的表情都变了。变得狰狞可怖起来。 “哪里知道,小桐那贱人,居然存了不该有的心思,给夫君下那种见不得人的药,夫君本就身子极弱的,哪里能承受得住。就这样,就这样。”林梨香又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王氏却松了口气,只要跟她女儿没有关系就够了。却也有些心惊了,没想到这富裕人家里,肮脏的事情更多。 那小桐,就是后来林梨香带回去的两个丫头中的一个。那小桐自来就是服侍冯家郎君的,后来,因着林梨香怀孕,冯老太太才把小桐调到林梨香的身边服侍,又把自己身边的一个丫鬟调过去服侍冯家郎君。 那小桐不愿意,又借着自己自小就服侍冯郎君,高傲得很,对林梨香的话也都爱理不理的。林梨香说了她好多次都没有用,才去冯老太太那里埋怨了几声。 哪里知道那小桐就心生了怨恨,觉得林梨香一个乡下泥腿子家的姑娘,就因着嫁了进来,就比自己身份高了,别的,却是一点都比不上自己。心想,若是自己也成了少爷的人,凭着自己这副美貌,还怕她林梨香吗?这时候,大夫也说冯郎君的身体好了许多,那小桐生怕有意外,居然托人买了这见不得人的药,一下子就把那冯郎君给刺激死了。 当然,那小桐也被冯老太太喊人乱棍打死了。 这古代就是这样,作为奴仆,不止是没有自由,就连生死都掌握在别人手里。一旦犯了错,主人要打要杀,就是官府,也是管不了的。 王氏没有想到冯郎君的死还有这样的内情,幸好她刚才把那刘彩云给喊出去了。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还是少些人知道比较好。 如今,冯郎君已死,冯家,也就剩了林梨香肚子里的才是正经的子孙。自然,林梨香的地位就直线上升了。于家里,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冯家郎君死了,桑玉作为林梨香的长嫂,又加上林大山不在家里,她自然也是要来吊念的。 又劝了林梨香好一阵子,看林梨香的脸色也还好,只让她多注意身子,多想着孩子。 因着那红绡得罪了桑玉,李浩轩便让弦子准备了礼物,隔天,便带着那一行人去了桑玉家里。 敲门,家里只有叶雨叶飞在。 见是李浩轩,叶雨又看那红绡也在一行人中。脸上有些不太高兴,但还是把他们给请了进去。 又给上了茶。 李浩轩也不动那茶,只说来找桑玉的。 叶雨立在一边,回道,“小姐不在家,李公子若是有事,过几天再来吧。” 听这话,李浩轩便以为桑玉是在为难他了。 但,这是他的不是。 面上也诚恳道,“若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李某这就向林娘子道歉了。是李某管教下人不严,得罪了林娘子,还望林娘子不要生气。” 又朝那弦子使了个眼色,弦子忙把带来的礼物放在桌子上。 只,桑玉真的不在家。叶雨也没有办法。依然是叫李浩轩过几日再来。 那红绡本就十分高傲的一个人,昨天晚饭后,李浩轩就把她叫到房间里,好生的教训了她一顿,叫她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求得桑玉的原谅的。 她原是答应了的。可是,如今听到叶雨的再三推辞,气得再也顾不得什么了。就跳了出去,指着叶雨骂道。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一十三章 学织夏布 兴许是叶雨的态度有些不太好,把那红绡给气着了。 她一下子跳出来,指着叶雨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能这样对我们少爷说话。还不快把林娘子叫出来,也好让我们少爷等这么久。”却是完全忘记了头天晚上李浩轩跟她说的话。 李浩轩哪里知道那红绡会这么大胆,当着他的面都还敢说这样的话。原他想着虽然红绡有错,桑玉那边也不是没有一点过错的。现在看来,只怕这事就是红绡一个人挑起来的。她刚才那话,当着自己面就能说,若自己不在,只怕说得更难听。 如今,那夏布的方子还没有拿到手,便是他,也要好生的把桑玉给笼络到,说话做事,也处处都要得礼。你一个手艺师傅,说得不好听些,就是那下人,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只他还没有来得及喝住红绡,就听得叶雨冷笑一声,“我确实什么都不是,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在别人家的院子里说这样的话,我又没有请你来,像个疯狗似的乱咬。”又看向紧皱着眉头的李浩轩,只脸上好了许多,“李少爷,我家小姐真的不在家。你还是先回去吧,过几天小姐就回来了。” 李浩轩紧盯着叶雨看了一会儿,叶雨并没有闪躲,她面色如常,李浩轩见状,也只得告辞离开。 回到客栈,李浩轩站在窗前,面色凝重,弦子见状,有些担心的问道,“少爷,可怎么办才好?” 李浩轩也只叹口气道,“唉,想来那林娘子确实是生气了,才不愿意见我。如今之计,也只有过几天再去赔礼道歉了。” 只那红绡着实可气,不过是一个奴才,就那么气焰嚣张的,比他这个主人还要张狂。 你听听她说的那话。便是自己,也要生气的。 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方子,若是被她这么个奴才给弄没了,李浩轩只觉得便是打杀了她都不能息怒的。 又有些怨李荣兴怎么挑了这么一个人来。 想着她那脾气,李浩轩眉头越皱越深。干脆让弦子差人把那红绡送走了,还写了封书信给李荣兴,把这边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那李荣兴接到信,只没气个半死,把那红绡叫来,又狠狠地骂了她一顿,到最后,把她大师傅的资格撤了,因着她确实有手艺在,也还把她留在工坊里。那红绡不光被骂,还被撤了大师傅的名号,心头把那桑玉气得要死。 其实,她被挑中要去学那夏布的时候,还是挺高兴的。在她看来,那夏布就是该她学的。若是她学会了,就是这工坊里的第一人了。也不再是师傅,更是工坊里的管事了。而这一次的挑选,本就是给她的机会。只她心高气傲,想着桑玉也不过是个农妇,有什么值得她给好脸色的,没得降低了她的身份。才那样说话的,就跟对工坊里的工人一样。 原是在众人面前被风风光光的接走,还不到几天,就被送回来了,还是被遣送回来的。 她的脸全丢光了。 以后,她还拿什么脸去面对工坊里那么多的人呢。 心里只把那桑玉给恨得出血了。 却说桑玉确实不在家,冯郎君死了,她作为林梨香娘家的嫂子自然是要去吊念的。林梨香心情不好,又留了她两天,这才放她回去。 回到家后,叶雨就把李浩轩来过的事情跟他说了,末了,还埋怨道,“看李少爷也十分懂礼的一个人,怎么家里的下人竟是那样的没教养呀。” 桑玉只笑道,“你生什么气,左不过是别人家的事情。咱们快些把她们教了,也了了这桩事。” 第二天,李浩轩又来了。又带来了许多礼品,说了好些好话,叫桑玉不要跟个下人计较,不要因为这点儿小事伤了两人之间的合作关系。 这话就透着深意了。 桑玉其实也并没有要跟他计较,毕竟,在她看来,那人再怎么讨厌,她都是能忍的,如今,眼看着夏布的事情有了好的机会了,她怎么能因为不相干的人就放弃了这大好的机会呢。 最多不过半个月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听到李浩轩的话,只笑道,“李公子想多了。那事我早就忘了。” 忘了?忘了你还记得那事? 李浩轩也只当桑玉是在说场面话,轻摇着扇子,“那奴才,在下已经叫人给送回去了。如此,还望林娘子好生的调教她们吧。若是有不服管教的,只管打骂就是。你教她们方子,就是她们的师傅了。师傅调教徒儿,理所应当的。”说罢,便回头看向那四名女子。 那四名女子也是通透的人,见李浩轩这样的表情,忙上前给桑玉跪下磕头。 “拜见师父。” 桑玉哪里想过要收什么徒弟,更何况,这些人看着都要比她大,这样跪自己,不是折自己的寿吗? 忙推辞不干,又叫叶雨赶紧把她们拉起来。 只她们像是吃了称砣似的,硬是不起。 开玩笑,她们如今虽有些技术,可那些法子并不是独一份的东西,别家也有的。这夏布,若是掌握到了手里,几辈子都不愁的了。 这已经不是银钱的层次了,更是会得到别人的尊重。 这一次,李浩轩也不急着走,他倒是想看看那夏布是怎么织成的。 桑玉也不赶他。 只先把大概的东西讲了一遍,李浩轩只觉得跟家里的也差不多,便是那四位女子,也是这样的觉得。 桑玉看他们的表情,便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她也没有点破,家里的麻团子已经理好了,就先教她们纺线吧。 为了方便教学,那四名李家的工坊师傅就在桑玉家里住下来了,因着是夏天,也可以打地铺的。 把这一应的都教完了,指着那纺车说道,“我这纺车跟你们的不一样,若是要织出那夏布,纺车也是要改进的。你们回去后,只按照这样的做来就行了。若是还你们那种,便是我教给了你们东西,也是做不好上好的夏布的。” 她们本就是李家能力较为出众的师傅,自带天赋,桑玉又倾心教授,她们也学得认真。也不过十天的时间,就能勉强织那夏布了。虽说比不上桑玉那般的工整平滑,可也比十升的要好太多。看着自己亲手织出来的夏布,她们个个神情激动。 无不庆幸自己那天没有像那红绡一样抱怨,不然,这手艺,可就与自己擦肩而过了啊。 本是因着李浩轩的吩咐才叫了桑玉师傅的,如今再叫,却是多了不止一分的真心了。 李浩轩时不时的就要提着东西来见桑玉,又看几位师傅学得认真,已经初见模样了,他这心里真是无不欣慰呀。 最后的阶段,便是让她们自己亲手织一匹夏布,让桑玉跟李浩轩来评判。 自然,她们织的是比不上桑玉的,虽说看上去也平整光滑,可入手的感觉多少也是差了点儿。李浩轩手里不知道经过多少的布料了,只一摸,心里就有了底数。 四人中,一位名叫钟慧的女子织得最好,也跟桑玉的最接近,然后,便是青禾,白羽跟白兰。白羽跟白兰是姐妹,都嫁了李府的管事。她俩也是家生子,从小便在工坊里看着大人们织布,长大后,便直接进了工坊。因着本身有些天赋,又见多了,做起活来,自然比别人灵巧些。没过几年,便当上了工坊的大师傅。李家又为她们选了夫婿,算是把人给留在李家了。 那位名叫钟慧的女子,却不是李家的仆人,而是从外面请回来的,一个月五两银子的月钱,算是很高的了。 李浩轩只觉得自己捡到了宝贝,不光是得了那夏布的方子,还顺带的,连那纺车也得到改进了。他心里想着,回去以后,一定要马上就下令,把家里那些笨重老化的纺车全都换掉。这样轻便小巧,能多放不知道好多台呢,有了这样的纺车,家里每个月也能多织出许多的布来。 况且,林娘子的本事只怕还不止这些呢。 李浩轩更是决定了要把桑玉笼络好。 如此,桑玉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当天,李浩轩就把人都给接走了。他是很着急的,如今家里总算有了那夏布的手艺,就等着快些实行了。这时间就是金钱,可等不得呀。 那白兰却并不像其他三人那么高兴,也不像平日里那样爱说话。一回到客栈,就回了房,直到晚饭才出来。 众人也都以为她是不舍与桑玉离别,也并没有多想。 吃过晚饭不多久,李浩轩的门就响了。 正是那白兰。只见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抬头看着李浩轩,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 如今房间里也就只有李浩轩并白兰弦子在,并没有什么外人,李浩轩只让她有话就说就是了。 白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沉思,半晌,才下定决心一样,吞吞吐吐的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只见那李浩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消息似的,完全不敢相信。 “你说的是真的?” 他竟是忘了男女大防的禁忌,一把抓住白兰的手焦急的问道。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一十四章 镯子 白兰离开后。李浩轩站在窗前,眉头紧锁,好半晌才吐了口气出来。 弦子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毕竟,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劲爆了。他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浩轩,“少爷,白兰说的,会是真的吗?” 不是他怀疑,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让人惊讶了。 李浩轩也不知道,白兰说,她也不能确定,毕竟,她也只见过那东西一次。 如此,还得李浩轩亲自去确认一番。 因着事态紧急,第二天,李浩轩就去找桑玉了。 今天是沐休,江氏带了何俊生跟何连生到桑玉这儿来玩,桑玉拿出些果子糖豆,几个小孩子吃了,何俊生又在教何连生跟叶飞认字了,还把他在学校里发的线装书拿出来,给何连生跟叶飞看。 如今,江氏的平绣已经能绣出个样子了。正拿来给桑玉瞧瞧。 桑玉看着那一小块绣着牡丹花的帕子,虽针法还有些生疏,那线条也不够流畅,层次也还不自然。可这些东西,只要你舍得花时间,定是能熟能生巧的。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就听见门口有人敲门。 那门并没有闩上,就看见弦子伸着脖子往里面望。看见桑玉在,忙笑道,“林娘子在家呢。” 如此,桑玉便知道是李浩轩来了。 江氏知道桑玉这儿有客人来了,也要告辞说就先回去了。 把何俊生跟何连生喊出来,虽然两个孩子还依依不舍的,还是被江氏给带走了。 江氏走出大门的时候,李浩轩站在门外,他今天穿着一身银白的袍子,手执一柄玉扇,那扇面是上好的青竹纸,画着几枝墨竹,旁边还提着字。头发梳成一个髻,只用银白的丝带绑着。气宇轩昂的站在那里,风度翩翩极了。 江氏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心里不由得犯了疑,这样的贵公子来找桑玉有什么事? 李浩轩也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投向江氏一抹淡笑。江氏心里一惊,脸上也只尴尬的笑了笑,便牵着两个孩子走了。 桑玉把李浩轩请进来,又有些不明白,事情都结束了,他又来做什么。 可是,来者是客,又是合作的关系,桑玉把他请到堂屋里坐下,又叫叶雨倒了茶。 李浩轩虽然极不喜欢那茶的味道,可因着天气实在是太热,还是放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小口。眉头皱起,果然,还是家里的碧云山峰好喝些。 弦子站在李浩轩身边,不由得偷偷的望桑玉那边瞧。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李浩轩把茶杯放到桌子上,也没有说话,似乎有难言之隐。 桑玉见状,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便问道,“李公子不是说今日便要回家去吗?来我这儿可还有什么事情?” 李浩轩听她这样说,也像是下定了决心,看向桑玉,目光坚定。只是那话语中却是带了不少的试探在。 “敢问林娘子是何处人,今年年岁如何,家中,可还有什么人没有?” 他这话已经是逾矩了。虽知不合理,可还是问了出来。 桑玉乍一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叶雨,叶雨却是肺都要给气炸了。 当即就喝道,“李公子,请你说话小心一点。” 李浩轩只不理,看向桑玉。 桑玉定了定神,才说道,“李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打听我的这些事情做什么。” 人嘛,都要留个心眼儿。虽然,桑玉也并不觉得他问的这些东西有什么价值。 她都已经嫁人了,难不成还能给她做媒? 李浩轩眼睛也不闪躲,脸上诚恳万分,“这件事情对李某来说很重要,便是对李某的家里也是非常重要的,虽然知道不符礼仪,可还是希望林娘子能如实相告。” 桑玉低头沉思,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再说,她的事情稍加打听便能知道的。就说道,“我就是这小林村的人,今年十六岁,家中嘛,也就只有相公,已经相公一家人在。” 却见那李浩轩摇摇头,“在下并不是问林娘子夫家,而是问的林娘子的娘家。” 娘家?桑玉哪有什么娘家? “我没有娘家。我不是这个地方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家中人嘛,都死光了。” 有些人,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桑玉心头一片冰冷,也不知道那苏老爷如今可死了没有呢。 桑玉这话,让李浩轩一半欢喜一半忧愁的。 桑玉见他面色不定,心里也在打鼓了,难不成自己有什么问题? 半晌才见李浩轩吐了口气,面容坚定的看着桑玉,缓缓的说道,“听白兰说林娘子有一只玉镯子,能不能借在下看看?” 虽是请求的话,可脸上却有着一份不容桑玉拒绝的坚定来。 只,那碧玉镯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哪里能轻易借别人看的。桑玉有些为难的低下头。 李浩轩见她这样,又请求了一遍,站起来还朝桑玉鞠了一躬。又说这件事对他十分的重要,还请桑玉成全。 桑玉低下了头,从腕上轻轻的褪下那镯子,那镯子碧清的颜色,里面似乎还有着流光在滑动,映着明亮的阳光,显得格外的清澈。 李浩轩接过那镯子,只觉得镯子极其温润,上面还有桑玉的体温。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只觉得跟记忆里的那只镯子一模一样的。 终于松了口气,脸上也轻松起来。把那镯子还给桑玉,却说告辞了。 就带着弦子飞快的走了。 桑玉手里还拿着那镯子,被李浩轩这么一着,只觉得还没有反应过来,莫名其妙的看着叶雨,“叶雨,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呀?” 叶雨也不知道,只摇头。 桑玉把镯子戴好,心里猜疑了半天,最后的结果是,该不会是那李浩轩以为自己的镯子是他家丢失的吧,这样来看,就是想把镯子给要回去的。 心里忐忑了几晚上,最后,决定要去镇上找李浩轩问清楚,却被告知,李浩轩已经带着人早就离开了。 如此,桑玉虽然心里狐疑,还是回去了。 却说那李浩轩,从桑玉家里出来,马上回到客栈,收拾了东西,就带着弦子一众人回京中李家去了。 不光是要把大师傅们送回去,还为着一件更大的事情。 林大山走了之后,刚开始的时候王氏跟陈氏等人还是会时不时的过来看看,有时候也会带些东西过来,说话也是讨好的。只近些天,倒是没有过来了。连问都没有问一声。 桑玉也觉得好,至少清净了许多,她不用勉强自己笑着跟讨厌的人说话了。江氏跟张氏倒是时常都会过来看看,张氏的两个女儿林春风跟林春雨也看着身量子高了不少,张氏虽然日子过得苦些,可脸上却没有以前那样愁苦的神色了,反倒是时常的带着笑。看着也好看了一些了。 林大有如今在镇上做活,每天还有工钱拿。张氏也时不时的做些东西去镇上卖了换些家用。 两人预计,今年过完年,就能建新房子了。虽然不能建得跟桑玉家的那样好,只要能遮风挡雨,就不错的。两人虽然想在过年前面把房子建好,可手里哪有那么多钱呀。王氏那边是不会借的,桑玉这才建了房子,手里只怕也是没有钱的,自己怎么好跟她开这个口。也就只有等到林大山去衙门里当官了,兴许还有可能吧。 当然,关系还是要打好的。 却说王氏那边,虽然托了媒人找了个刘彩云回来,准备给那林大山娶个平妻,可因着到底桑玉还是正的,王氏时不时的还会过来一趟子,只那频率却少了许多。 后来又因偶然见着桑玉家里来了男人,心里升起了一计,要把桑玉给休出去,娶那刘彩云当正妻。刘彩云是自己找的,又一向都是低眉顺眼,话不多说,事情却做得多。王氏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有这样一个儿媳妇儿,还怕以后不听自己的话吗? 也不再去桑玉那儿了。 去做什么。自己每次去,还带着东西,也不说让自己过来住两天的新房子。 去看人家脸色吗? 如此,王氏也不再去。 每天的在家里,她心情好得很,就跟那刘彩云说桑玉的坏话。刘彩云也是个有心计的,知道桑玉就是自己的对手,就只知道奉承王氏。她是聪明的,又不像陈氏奉承得那般的明显,王氏听着就是实话,心里舒坦极了。更是看那刘彩云顺眼了。 只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却让她在多日之后又提着东西去看桑玉了。 李氏如今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子了,自然是不能服侍那林大石了。林大石又没有钱,自然就不能去那烟花柳巷里纾解纾解。 就把那目光瞄上了住在家里的刘彩云。 那刘彩云虽然家境贫寒,又不顾礼教的预先就住到了林家。可她正是二八的年华,又皮肤白皙,长得清秀,特别是一双丹凤眼,甚是勾人。她轻飘飘的看你一眼,只把你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林大石夜里梦里都是那双勾人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都被她勾得著了火一样。 因着王氏找那刘彩云的事情,除了跟林老头林大发说过,也就没有跟别人说了。林大石不知道,又想着王氏那么疼他,如今李氏怀着孩子,定是怕他难过,所以才找了这么一个美貌的女子来,想给自己纳妾。 只王氏一直没有说,林大石心里虽然纳闷,可还是熬不过身体难受,加上那刘彩云时不时的勾引,他也就在一天晚上去了那刘彩云的屋子。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一十五章 纳妾 王氏给林大山准备的媳妇儿,就这么被林大石给占了,他还占得理所当然。 当王氏质问他的时候,他居然理直气壮的说,“娘不是看着李氏怀孕了,才给我纳的妾吗?” 只把王氏气得要死。如今还有什么办法,人都被他给占了,难道还能再给林大山不成? 便是能,王氏也觉得跟吃了苍蝇似的恶心。这样的人,哪里能当她的儿媳妇儿呀。幸好她并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刘彩云的打算,算了,既然被林大石给占了,那就给他算了。反正不过是个妾而已。 话虽如此,王氏还是有些心疼以后要多浪费些粮食了。 那刘彩云虽然不愿意,可她现在有什么法子。她也不是没有反抗过,只她一个弱女子,哪里能抵抗得了林大石。最后才让他给成了事。 明明是要成为林大山的媳妇儿,往后就有了风光的身份,如今却成了一个没本事的乡下汉子的妾,若是正房的夫人,那还好些,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你说她心里委屈不? 王氏自来就十分疼爱林大石,哪里舍得责备他,又看那刘彩云委委屈屈妖妖娆娆的样子她就不喜了。 我不能骂我儿子,我还不能教训你吗? 只对着那刘彩云又骂又掐的,那林大石也不上去劝着,只看笑话一般。刘彩云脸上流着眼泪,却死死的咬住嘴唇,委屈的望着林大石,只想着他能帮自己说句话。 却见林大石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里一个咯噔。顿感不好。 王氏打骂够了,才放过那刘彩云。 当然,气得最厉害的还是李氏了。 她如今正怀着身孕,却不成想自己的男人丝毫不想着点儿自己。居然在外面偷吃,还不把屁股给擦干净,如今,居然还纳了妾。 她只觉得云里雾里的,似乎还在做梦一般。只是,那梦,却不是什么好梦。 她晕晕乎乎的,一句话没有说。只觉得头上晕得很,想快些躺倒床上。不成想才走了两步,突然喷出一口血来。一下子躺倒在地上。 这事来得突然。谁也没有预料到。 王氏打骂那刘彩云也有一半是要做给李氏看的,只没有想到李氏会被气得那样厉害。又是叫人赶紧把她抬进去,那边林大石还愣着。王氏吼了他一声,他才飞奔着出去找大夫。 院子里一片慌乱,刘彩云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第二天,小林村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说的就是王氏趁着李氏怀孕,给林大石纳妾的事情。 王氏心里也苦,她哪里是想要给林大石纳妾,便是纳了妾,林大石哪里又养得活哦。如今,也只有把苦水往肚子里咽了。还背了个恶婆婆的名声。 桑玉也是听说了的。她平时很少出门,叶雨去洗衣裳的时候听见的,回来的时候就跟她说了。桑玉脸上却不是很惊讶。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兴许是习惯了吧。 下午的时候,江氏又来了,也说了一遭,要比叶雨说得清楚些。 桑玉笑着听完。感叹道,“我婆婆还是个好人呢。你瞧,多疼儿子呀。” 江氏看着她,心里只笑她坏得很,如今那李氏在屋里要死要活的,你还在这里幸灾乐祸的。 嘴里却说道,“可不是吗?不过呀,咱俩也只有看的份。” 只不过,王氏这事做得确实不地道。不管是不是她愿意发生的,在大家看来,就是她趁着李氏怀孕,才给林大石纳的妾。 人李氏现在还怀着孩子呢。又不是不能生了。还保不定人家肚子里不是个儿子呢,你就这么急,是人家得罪你了吗? 人家也没有犯什么错呀。况且,你又不是城里人,乡下泥腿子的家底,你纳什么妾呀。你赶时髦呢。 李氏娘家自然不会依,得了消息后,立马就杀过来了,要王氏给出一个解释来,不然,就把女儿接回去。 李氏肚子里还有林家的种呢,林家哪里会放她走。好说歹说,最后给了李家二两银子做补偿,又保证,那妾不过就是个丫头,就当是买了个丫头来服侍李氏罢了。 李家人这才罢休。李老太太在屋里安慰了半天,那李氏才止住了哭。 最后一家人,又风风火火的回去。 林大石把那刘彩云占了,完全把王氏的计划打翻了。心里舍不得责怪儿子,只把那刘彩云狠狠地打了一顿,怪她生了一个狐媚子的样子,勾引了她好生生的儿子。 那刘彩云心里也怨。自己一直都安安分分的,哪里勾引过谁呀。她一个女子,怎么敌得过林大石一个男子呢。 明明自己就快要风光了,却被这林大石完全的搅乱了。她又该找谁去说理呢。 王氏出了气,心里还是不舒服,过了两日,便去了桑玉那里。 不是应着林大山的请求,而是去找桑玉拿钱的。 她要得理直气壮,说是林大石纳妾,便是为林家传宗接代的,她作为长媳,必须要出钱的。 说到底,王氏心里还是不满意。她觉得这件事中,最得利的不是林大石,而是桑玉。如今刘彩云成了林大石的妾,自然就没有人跟桑玉抢林大山了。她的计划被打翻了,既不能再去找个女子来,也不能把桑玉赶走了。 桑玉依旧是林大山的媳妇儿,而她,则要帮着林大石多养一个妾。 桑玉气得都笑了。 你说咋这么好笑呢。你家里要纳妾,管我什么事。又不是林大石纳妾,还要她出钱,这王氏是脑子有病吧。 桑玉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王氏。而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王氏这样的一个病得一塌糊涂的人说些什么。 王氏被桑玉这讽刺的目光看得心里火气直冒,也顾不得林大山临走时的托付,生气的吼道,“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你若是不给,到时我让老大来收拾你。” 桑玉轻哼了一声,又是这一招。 嘴里说道,“那娘就等大山哥回来再说吧。” 说完,也不理王氏,就回屋去了。 王氏气得肺都要炸了,在桑玉的院子里直跳脚,指着桑玉那屋子骂得难听。 叶雨年纪小,听不得那样的话,回了句嘴。就被王氏骂了一通。也不扫地了,扔下扫帚也回屋去了,趴在床上委屈得直掉眼泪。 叶飞从河边找了些沙子。何俊生教了他写字,平时没事的时候,他就自己在屋子里练习,也写得有模有样的。 见自己姑姑被气得哭了。也不写了,拉着叶雨的手安慰道。“姑姑,姑姑,你不哭,不哭,以后小飞有本事了,再不叫任何人欺负姑姑的。” 叶雨心头一酸。把叶飞搂进怀里。眼泪掉得更凶了。 王氏骂累了,只憋着一肚子的气回去。又见那刘彩云委委屈屈的跟在林大石身后,气就不打一处来。“刘氏,你眼睛瞎了吗?没看到院子里这么脏,也不知道扫一扫。勾引男人就那么勤快,让你做点事就这样的懒,真不愧是下贱胚子。” 那刘氏死咬着嘴唇。看向林大石,林大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轻扬眉头,“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我娘的话吗?还不快去扫院子。” 刘彩云原想着自己把林大石服侍舒服了,他自然也会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的,哪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只得拿起扫帚,委委屈屈的把那院子扫了。其间,还不时的看向林大石,希望他能帮着自己说点儿话,可林大石像是没有看到似的,只顾着跟王氏撒娇去了。 那边李浩轩带着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京中。一到家,他就忙不停的往正堂里走去。 那里,李荣兴正在跟铺子里的管事们开会。 李浩轩一进来,就挥手道,“今儿个就到这里了,大家都回去吧。” 众人莫名其妙,又看向李荣兴。 李荣兴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不过,看李皓轩那样严肃的表情,他也只让他们先回去了。 众管事走后。 李荣兴才问李浩轩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浩轩只抿着薄唇,半晌,才慢慢的吐出几个字。却是把那李荣兴惊得心脏都快停了。 “爹,我可能找着妹妹了。” 李荣兴先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妹妹不是在屋子里吗?还用你找?” 李浩轩没有说话,只认真的看着李荣兴。 李荣兴心里一滞,嘴唇颤抖着,踉跄走上前几步,抓着李浩轩的胳膊,那用的劲儿,便是李浩轩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你,你是说,你是说。” 后面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 眼睛无比渴望的望着李浩轩,李浩轩当然了解李荣兴此刻的心情。当时,他也是这样的,觉得很不可思议。 却是并没有点头。 “只是,爹,我也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妹妹。不过,她手上的那只玉镯子,却是我以前看到娘的那只一样的。所以,便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告诉爹。” 李荣兴依旧是很激动,光看他轻颤的手就能看得出来。 便是只有一点希望,他也不能放弃。李浩轩的担忧是正常的,这些年里,他们找了那么多,由最开始的满怀激动,到最后的失望而归。都已经习惯了。 只每一次听到,还是会激动。 犹豫了一会儿,便对李浩轩说道,“此事还是要瞒着你母亲,等证实了,再告诉她吧。” 李浩轩自然遵从。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一十六章 借钱 却是那李浩轩,原是有一个妹妹的,只比他小了两岁,按着年龄来算,如今也是十八了。 却在她五岁的时候,在街上看灯会的时候不小心丢了。 这些年来,李家上下花了不少的人力财力去找她,可到最后都是失望而归了。 那李浩轩的母亲忧思成疾,常年的卧病在床,人也变得有些迷迷糊糊了。 为了让她少些失望,这些年来,只要有了消息,都是他们先提前去确认了的,若是真的,自然会接回来的。 那丢失的女儿原名叫着李静雅,听这名字便能听出李家对这个女儿的疼爱。走失的时候,手上戴着的一个玉镯子,正是李浩轩的母亲着人特别打造出来的,便是那玉,也是少有的常石玉。 桑玉戴的那玉镯子,就跟那常石玉做的镯子很像的。所以,李浩轩才会认为桑玉就是那李静雅。 因着事态紧急,李荣兴只说要去外地处理点儿事情,就跟李浩轩一起去了那万山镇。 自从那林大石纳了妾后,李氏当即就吐了一口血,然后倒在地上,之后,虽然喊了大夫来看,可她的身子还是没有好起来,虽然孩子是保住了,可人也垮了。 那林大石本就是喜好颜色的,原本李氏还有着点儿姿色,如今,就感觉整个人都没有了生气,见着林大石,除了哭闹就是嘲讽。虽然她肚子里有林大石的孩子,可久而久之,林大石也不去看她了。只每天的跟那刘彩云厮混在一起。 王氏自然看不惯,对着那刘彩云又骂又打的,林大石居然也不去劝阻,看热闹的在一旁看着。 刘彩云心里恨极了王氏,可更恨林大石,在床上的时候跟自己柔情蜜意的,现在见着自己被打,却冷眼旁观。 可她又不能反抗,也不能不依林大石。 如今,她倒是盼着那李氏早些死了,最好连她肚子里的也一起死了,这样,自己就能从一个妾,当上正房的老婆了。 知道李氏的状况不好,每每的借着进去给李氏端东西的时候,总是会一副累极了的样子,又说是林大石饿凶了,每晚只把她折腾得要死了。 李氏听了,本就恨那林大石,如今,更是把两人恨得要死。可到底,林大石是她男人,又是肚子里孩儿的父亲。再恨,也只能恨而已,什么都做不了。更是看那刘彩云不顺眼,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要那样,把个刘彩云使唤的团团转。 王氏因着愧对李氏,也只任她。 自从林大石纳妾后,便是张氏,也很少过去那边了。虽然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到底心里还是不舒服。她现在都在后怕了,若是还住在那里,兴许到时候纳妾的不是林大石,而是林大有了。到时候,可怎么办呢?自己跟两个女儿可怎么办呢? 林家纳妾的事情在小林村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这,还是小林村的第一例呢。都是乡下人,哪有那些闲钱纳妾呀。便是有,也是存了,以后给儿子女儿成亲用的。再不济,便是把房子休整休整。哪有人想过纳妾呀。 只大家一想,又想通了。毕竟,林大山马上就要去衙门里当差了嘛,林家,自然也就跟他们不一样了。 不过,既然是林大山去衙门里当差,怎的,纳妾的却是他的弟弟林大石呢? 桑玉自然也听说了村里的这些事情,她也只淡淡的笑了笑,这些事情,她怎么知道呢?不过,依着那王氏对林大石的宠爱,给他纳妾也是想得通的。王氏再是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桑玉也是想得通的。 却是不知道,那刘彩云,原本是王氏给林大山准备的。若是没有这林大石这一出,只怕麻烦不断的就是她桑玉了吧。 桑玉也见过那刘彩云,却是有一次去王氏那边,碰巧看见的。那刘彩云正跟林大石在院子里打打闹闹的,就看见有人从外面进来。她正想问是谁,就听那林大石喊了声大嫂。 这才认真看起来,原来,那就是王氏一直挂在嘴边骂着的林大山的媳妇儿,也就是她曾经的对手。 却是如此曼妙的一个人儿。 便是她看着,都有些嫉妒了。 桑玉没有见过那刘彩云,自然不知道她。只径直朝里面走,要找那王氏。 也不知道林大石是个什么心思,拉着那刘彩云走到桑玉面前,让她给桑玉行礼。 那刘彩云本就是一个妾,行礼也是该的。桑玉自来旧看不起什么妾呀姨娘之类的,也就硬生生的承了她的礼,脸上还硬邦邦的,刘彩云一行完礼,桑玉就去里面找王氏了。 刘彩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滚烫,原本,她才是要当那林大山的媳妇儿的。如今,却成了别人的妾。 抬头一看,只见林大石一脸嘲讽的看着自己。 刘彩云以为是她看错了,再定睛一看,果真是看错了。林大石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便是如此,刘彩云也觉得心里很受伤。 桑玉就见过那么一次,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只那刘彩云,却是把桑玉记到了心里。 这时,那林兰香却突然上门了。 自从她想讹诈桑玉,却最后被逼得露陷了后,因着丢了脸,几乎就没有来过小林村了,便是林梨香成亲,她也只在成亲的那天来过,吃了饭就走了。 如今,却突然上门。倒是有些让人弄不明白了。 她瘦了许多,依稀有了原先当姑娘时的样貌了。只,再也比不得那时候的鲜嫩了,如今,她皮肤蜡黄,二十多岁的女人,眼角竟然长出了几条鱼尾纹了。眼睛里也失去了光彩,一点活力都没有了。 王氏许久没有见着大女儿,见她难得来一次,心里也十分高兴,忙叫那刘彩云去倒茶。 林兰香没有见过那刘彩云,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见王氏对待下人般的对那刘彩云,林兰香心里纳闷得很。 “娘,她是谁呀?怎么在咱们家里呢?” 却见王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嘴里嗤笑一声,“是什么,不过是个妾而已。下溅的胚子。” 妾? 林兰香乍一听到,以为是她听错了。家里什么样的情况,还能养得起妾? 便是自己这娘这么的吝啬,还养妾? “娘,你莫不是开玩笑的吧?” 她还是不相信。 如果可以,王氏也希望不是真的呀。 只如今,木已成舟了。都怪那刘彩云,若不是她生性浪荡,耐不住寂寞,就只知道勾人,自己的计划也不会功亏一篑。 王氏又把那刘彩云给恨上了。 林兰香又王氏说那是林大石的妾,当即就眉头一皱,李氏如今还怀着身孕,就给林大石纳妾,哪有这样的。也觉得王氏做得不地道。 可,这关她什么事? 连妾都纳得起,想来家里也是有银钱的。 是的,林兰香今儿个来就是为了借钱的。 当然,这借有两种。一种是借了会还的,另一种是借了不还的。林兰香嘛,自然就是第二种了。没听谁说过跟爹娘借钱还要还的。 她家里如今困难的很,你看她瘦了这么多就知道了。身上只穿了件普通的布衣,还是半新的,头发上也没有什么装饰了,手腕上常拿出来炫耀的镯子也没有了,原先细嫩的手指,不知何时竟然长起了茧。 王氏自然也注意到了,更何况,此次林兰香回娘家,竟然没有带什么东西。这就是奇怪了。 只林兰香不说,王氏也没有问。母女俩说着家常的话儿,只林兰香心不在焉的,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的。吞吐了几次,才说出想朝家里借点钱的事情。 王氏这人,把什么看的最重要。便是那银钱了。谁也不能在她面前提钱的。便是她自个儿的儿女,也是不能的。谁跟她提,她跟谁急。 当即就站起来,“我哪有什么钱。” 又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忙坐下,拉着林兰香的手便开始诉苦了。 什么扒拉这么多儿女长大呀,又是儿女们成亲呀。 反正,就是不想借。 那林兰香跟王氏这么多年的母女,哪里还能不了解她。听王氏这样说,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可林兰香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怎么变,只低下头,也不附和王氏的话。王氏说完了,她才慢慢的抬起头来,说道,“我知道娘这些年也很辛苦,可如今家里生意不好做,相公他又要准备考取功名了。若是他有幸中了,娘以后也是能享福的,到时候谁见了不称呼一声贵太太的。虽然大哥要去衙门里当差也是件光荣的事情,可到底是帮人做事的,哪有自家人当官来得好,来的风光呀。” 这话可是说到王氏心眼里去了。她不光爱钱,还爱面子,爱把别人踩在脚底下。 却说那刘长贤,虽是个读书人,可生性浪荡,家里又小有家底的,三天两头的就呼朋唤友的去那烟花之地,嘴上说是去喝酒作诗,实际上怎样,谁还不清楚吗? 后来,也不知道听谁说的,那刘长贤竟是迷上了个窑姐儿,成天的把家里的银子忘那窑姐儿的身上砸,还说要给她赎身,要娶她。把家里的银子折腾光了,又被他那老娘打了一顿,才罢休,再不说了。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刘家糟事 那刘长贤的亲娘又是个疼儿子的,只这么一个独苗子了,还不疼在心里?便是那刘长贤进窑子胡乱花钱,她嘴上虽然说了几句,可到底,还是要给钱的。 只到最后,那刘长贤居然说要给那窑姐儿赎身,要一大笔钱,她才如梦初醒。生平第一次打了刘长贤,自个儿也夜里抹了大半夜的眼泪,又怨那刘长贤的老爹走得早。自己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她当然不会跟林兰香商量。林兰香平日里就知道花钱买东西,跟别人家攀比,每次回娘家都是带好多东西,全然没想过给她买一样。便是孩子,也就只生了个女儿。 她其实早就动了要给刘长贤纳妾的心思,原是想着过了年就找人相看的,哪知道,她那一心疼在手里的儿子居然要把个窑姐儿娶回家。 这怎么可以? 要知道,刘长贤以后是要当官的,要是让人知道他娶了个窑姐儿,便是个妾,也会被人笑的。 刘长贤的亲娘那么疼他,哪里能让他那样乱来,又只把气撒在林兰香的身上,怪她栓不住自己的男人。 林兰香心里也是委屈,刘长贤自个儿长有脚的,他要往哪儿跑,自己还能管得住吗?便是当时管住了,以后呢,难不成让她一辈子把那刘长贤绑在身边?她倒是想这样做,可你这个当娘的会同意吗?只怕到时候,你就不说我管不住他了,而是拿刀来砍我吧。 想到刀,林兰香不由得又想起那次在小林村的事情,她到现在想起来心里还会发怵呢。 刘家原先还是薄有家底的,被刘长贤这么一闹,刘长贤的娘打消了要给他纳妾的想法。开玩笑,如今家里全是女人,刘长贤又是个万事不管的,家里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了,她还想着把家里的铺子盘出去,手里头有了钱,也有安全感。哪里还能顾得了那么多,不都是女人。还能有不一样的地方? 只那刘长贤虽然没有说过要替那窑姐儿赎身的事情,可往那窑子跑的频率并没有降低。到最后,居然白吃,还被人家给逮住了,要让家里拿了钱来赎。 那窑子里向来就是个吃人的地方,这样还不多敲一笔? 到最后,那刘长贤的亲娘只得把家里的铺子贱卖了,才把这不争气的唯一的儿子给赎回来。 虽然刘长贤是给赎回来了,可却被那窑子里的*公打了一身的伤,为了给他请大夫,刘长贤的娘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了。到最后,居然连她的嫁妆都卖了一部分。 只是,刘家已经不如先前的光亮了。便是那林兰香也不得不去外面接了活回来做。 眼见着秋试就要到了,家里已经没有了银钱,林兰香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到娘家来借钱的。 这钱,无论如何,她都是要借到的。 所以,在王氏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并没有多大的惊讶。早就知道了自己这亲娘不容易对付,她可是做了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的。若是王氏一口答应了要借,那才是有问题呢。 所以在来之前,她就想好了怎么去应对了。 果不其然,王氏一听林兰香说完,马上陷入了沉默之中。 她有钱。她怎么会没有钱呢? 可是,那都是她的。 如今,倒是让她陷入了两难了。到底是钱重要,还是面子重要呢? 而此时,李浩轩也跟李荣兴到了万山镇,他们是骑马来的,李荣兴身体本就不大好,可看自己儿子这般的笃定,也不坐马车了。才一到万山镇就病了。找了家客栈先住着。 李浩轩一边让人照顾好李荣兴,一边想着快些去找桑玉。 李荣兴只让他赶快去,可别耽误了,还不停的咳着嗽。 到底还是亲爹重要些,李浩轩只等李荣兴稍好了些,才出门去小林村。 只桑玉并没有在家。李浩轩等了一会儿,又担心客栈里的李荣兴,只说下一次再来,便告辞了。 叶雨送他出去,说会转告桑玉的。 李浩轩是骑马来的,自然也是骑马走的。动静可不小,村里原先就有人看到他经常来找桑玉的,这一来,流言蜚语又有了,只是都没有明着说,都在背地里偷偷的嚼舌根子。 桑玉平时很少出门,根本就没有注意这些。再说了,她做人光明磊落,没做过的事情还怕别人说吗?再是说,那也不可能假的就变成真的了。 却是那王氏叫了林大发的儿子林大宝过来叫桑玉,说是家里有事情,让都回去商量商量。 桑玉习惯性的把眉头一皱,在她看来,王氏除了没事找事之外,就没有什么事了。 原是不想去的,可那林大宝得了吩咐,一定要把桑玉请过去,桑玉磨磨蹭蹭的不想去,他就一直在门口守着。桑玉也不能跟个孩子计较不是,虽然这林大宝过年的时候还坑了自己一把,可他到底还是个小孩,小孩嘛,谁没撒过谎。 磨蹭了好一阵子,见实在是蹭不过去,还是随着林大宝去了那边。 她到的时候,林家的人几乎都来齐了。 林大有因着去镇上做工了,所以也就只有张氏一个人来。桑玉环视一周,居然看到了许久不见得林兰香。也就只看了一眼,就往张氏那边走去,站在张氏旁边,轻声问她知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张氏哪里知道,她还在洗衣裳呢,就被林二宝给叫过来了。那林二宝也是个泼皮的,张氏手里的衣裳还没有拧好,就被他生拉硬拽的拽过来了。 王氏瞅了桑玉一眼,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话。 见人都来齐了。没来的,应该也不会来了。 便摆着一副老太太的谱子,那刘彩云见状,忙把一杯茶递到王氏的手里,王氏揭开茶盖子喝了一口,学着那老太太的样子皱了皱眉头,似乎真的在品茶一样。 好一会儿,才把那茶杯放下。桑玉看了不禁偷笑,只怕那茶水全都涮了王氏那口黄牙了吧,哪里还能尝得出味道来。 王氏瞪了桑玉一眼,才慢慢的说道,“今儿叫你们过来,是有一件事情要跟你们商量商量。” 商量?有什么事情商量的? 大家都竖起了耳朵听。 也不怪他们这么机警,谁叫每次王氏说有事情商量的时候都不是什么好事呢? 王氏顿了顿,见儿子媳妇儿们都认真的听着,她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才继续说道,“是你们大妹跟大姑爷的事情。如今秋试还有两个月就到了,大姑爷要准备上京了,想叫你们一家拿出点钱来,算做大姑爷赶考的盘缠。以后,你们大姑爷当了官,是不会忘了你们的好的。” 果不其然,说商量,还不是为着银钱的事情。 哼,只有每次要钱的时候,才知道说商量。 陈氏心里想。 “娘,大姑爷家里那么的富贵,还用得着咱们这些穷亲戚凑盘缠。我上回在街上可是看着大姑子买了好多东西呢?哪里像是缺钱的。可别那我们这些没钱的来开玩笑啊。” 别怪陈氏说话难听,实则是所有人都是认为刘家是有钱的,若没有钱,当初林兰香也不会嫁过去。 王氏跟林兰香一听,脸上闪过一丝的尴尬。特别是那林兰香,轻咬着嘴唇,若不是他家里遭了难,还能不要面子的跑来娘家借钱? 王氏瞪了那陈氏一眼,硬着声音说道,“姑爷家里自是有钱的,只不过是想着咱们这些穷亲戚,寻个理由来拉扯咱。你还以为姑爷家里跟咱家一样的吗?没眼见得东西,难不成你大姑子还会坑咱们不成?” 王氏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的,陈氏也不由得心里打起了鼓。看那林兰香的穿着也不是挺好的了,可,自己又没有听说过她家里过得不好。难道是她来试探自己的,看谁对她好的? 这样一想,似乎就想清楚了。 脸上顿时眉开眼笑的,还轻轻的打了自己一下嘴巴。 “瞧娘说的,难不成我还能怀疑大姑子?既然是大姑子要钱,只说要多少就行了,我好去看看家里有没有那么多,便是没有,我也去给大姑子借了来。” 陈氏活像只哈巴狗儿似的,讨好着那林兰香,却不知道,被她讨好的那个人,如今过的还不如她呢。 林兰香感激的看了陈氏一眼,说道,“二嫂,多谢你了,以后相公考上了,是绝不会忘了二嫂的好的。” 陈氏等的就是这一句话。林大发皱着眉头看向自己这个妹妹,心里也不知道该不该给她拿钱。 倒是那边张氏动了心思,只她家里的钱都是准备建房子的,若是给了那林兰香,只怕过了年也是开不了工的。只说要等林大有回来再说。 林大石是没有什么钱的。王氏自动的就把他放过了。 最后,看向桑玉。 桑玉当没有看到。 王氏脸上顿现尴尬,为了掩饰,轻咳了两声,问,“老大家的,你是什么样的看法?” 桑玉不由得撇了撇嘴巴,“娘,大山哥都还没有回来的,还是等他回来了再说吧。”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看镯子 只听的那王氏大喝一声,指着桑玉骂道,“什么等他回来再说,姑爷过几天就要走了,等他回来,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再说,老大的钱可都在你那里管着,难道你还不能做主了?好了,我就做主了,老大是长子,就给五两银子算了。回头你去家里拿来就是。” 五两银子?你是吃人呢。 她手头也就十来两,你就要去掉一半,你还是不是人哪。 别说是桑玉,屋里谁不惊讶的看着她。王氏瞪了他们一眼,又把目光对向桑玉。 桑玉胸口起伏,脸上却笑着,“娘当我家里是开银庄的不是?随便就能拿出五两银子来。” 王氏虽气她不给面子,可想着林大山的那层,只得软了些声音说道,“也不是让你白拿的,大姑爷以后考上了,自然不会忘了你的。” 这话的意思还是人家白白的给你个便宜让你占。你还不占,你是傻子吗? 桑玉一向油盐不进的,到最后,好说歹说,只愿意给五百文。五百文,够什么呀,还不够那刘长贤进一次窑子呢。 说要就要,不要就算了。 王氏心里只把桑玉恨得要死,便是那林兰香,也咬着牙红着眼睛的看着桑玉。 只虽然生气,可还是把钱接着了。五百文虽少,可也是钱呀。谁愿意跟钱过不去。 桑玉回到家,叶雨就跟她说了李浩轩来过的事情,桑玉不由得奇怪,这李浩轩不是回去了吗?怎的又来了? 面上不惊,只问叶雨那李浩轩可说了什么没有。 叶雨摇头。只说了明天还会来的。 只第二天,来的不光是李浩轩,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看着那面向倒是跟李浩轩有些相似,想来也是血脉至亲吧。 他们这一次来,虽简单至极,还是带了几个随从来,又衣着光鲜,那一身的派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 因着有人已经看到过李浩轩,所以,便知道他们是去找桑玉的。都心里猜测,那几人跟林大山的媳妇儿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过,猜归猜,见着那王氏气冲冲的往林大山家走去,众人又都心知有事要发生,这乡下人嘛,平日里也够无聊的,有点儿事,又不是自家的,还不都去看看热闹呀,也有些嚼头呀。 都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朝林大山院子靠近。 那王氏气冲冲的就往桑玉家里冲,本来门就是开着的,也没有关,这也是为了避嫌嘛。 就看到刚才进去的那两人正坐在堂屋的椅子上,身边还站着几个随从,看着竟比林梨香家里还要气派些。 王氏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怵了,才刚一进去,堂屋里的人就朝她看去。 桑玉正在叫叶雨倒茶呢,听见门口的声音,下意识的往外面往,就看到王氏站在院子里,也正朝里面看呢。 当即就皱起了眉头,走到外面,“娘来干什么?” 她这话问得不客气,可王氏却不能跟以前那样不客气的回她。这屋里这么多人,她哪里打得过呀,再说了,若是能跟那两人攀上点儿关系,也是好事呀。 “我,我这不是看着家里来了客人,怕你招待不过来,就过来看看呗。”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里面走。 因着家里有客人在,桑玉也不好不让她进来。只皱着眉头跟在她身后。 李浩轩跟李荣兴见王氏进来,便都站起身来。 桑玉跟在后面,虽不愿意,还是说道,“这是我婆婆。” 李浩轩跟李荣兴朝她点点头,算是问好了,又重新坐下。 那王氏来了之后,也就东扯西扯的,扯那么多,还不是想套出李浩轩跟李荣兴是做什么营生的,家里有多少钱,跟桑玉又有什么关系之类的。只把两人说得烦不胜烦,桑玉也烦了,觉得丢脸死了。 虎着脸朝王氏说道,“娘,你来了这许久了,也该回家做饭了吧。”便是要让王氏走了。 王氏自然听得出来,可她偏不走,也朝桑玉喝道,“还早呢,做什么饭呀。”再说了,家里现在哪里用她做饭,没有陈氏,也还有那刘彩云在呢。 反正,她就是要赖着不走。 李浩轩也烦那王氏,只脸上还保持着翩翩君子的模样,脸上淡笑着,“如此来叨扰也是不好意思,倒是耽误伯母做饭了。弦子。” 便朝那弦子喊道,弦子自然懂得起什么意思,从袖口里掏出一个荷包,李浩轩又说道,“一点小意思,还望伯母不要嫌弃。” 王氏接过那荷包,也顾不得什么,沉甸甸的,忙打开一看,瞳孔瞬间放大,居然是五两银子。脸上顿时满是笑意,把那荷包收进怀里,涎着脸笑道,“哎呀,李公子怎么说这样的话,您是贵客,有正经事办,我呀,就不耽误你们了。你们慢谈,谈好了,就来我家吃午饭吧,我马上回去就做。” 李浩轩只说不用了,他们说完就走了。王氏心里得意,不光是白白得了五两银子,还不用赔上一顿午饭呢。 临走前,还教训桑玉,叫她好生的招待客人。 把王氏送走,桑玉有些歉意的看着李浩轩,“真是对不起了,还让你们破费了。” 心里埋怨那王氏,真是哪儿都有她。 李浩轩只说没关系。那李荣兴自是着急,李浩轩定了定神,才向桑玉说起今天来的目的,却还是为的那镯子的事情。 “林娘子,这件事真的对我们很重要,还望你能成全。” 桑玉低头,轻轻的把那镯子从自己手上褪下。 李浩轩见状,忙欣喜的接过,送到李荣兴手里。李荣兴拿着那碧玉的镯子,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把那镯子还给桑玉,然后又问了桑玉的一些东西,也不过是那天李浩轩问的那些。桑玉也都说了。 末了,李荣兴还不死心的问桑玉有没有记错。 桑玉怎么可能记错,只笑着对李荣兴说,“错不了的,便是那镯子,也是我们家传了好多代的。” 李荣兴只得叹口气,李浩轩见他这样,便知桑玉不是他丢失的妹妹了。 李荣兴也有些泄气,第一次见桑玉,就觉得她长得有三分李浩轩娘亲的模样儿,又有着玉镯子,想来也是错不了的。当初李浩轩也是这样认为的,哪知还是错了。 不过,也幸好没有让家里知道,不然,李浩轩的娘又要难过一回了。 桑玉见他们垂头丧气的,心里也好奇,便问为何。 那李浩轩看了眼李荣兴,见李荣兴点点头,就把丢失的妹妹的事情跟桑玉说了,这么多年,他们也一直都在找,也有过不少的消息,可每次去,都是错的。 如今,那丢失的女孩儿算算年纪,也有十八岁了。而桑玉才十六岁,根本就不会是。 只有些惋惜,劝说道会找到的。 如今,也只有希望能找到了。 既然桑玉不是要找的人,李荣兴想着反正都来了,他们如今跟桑玉也有合作的关系,就想着看看桑玉织出的布。 桑玉自然不会不同意,让叶雨把那夏布拿一匹出来,自己又亲自的去柜子里拿了两匹布,放在堂屋里,摆在一起,让李荣兴看。 李家做布料生意几代了,他们不光自己织布,也会卖绣品。 李荣兴掌管李家二十多年了,手上自然经历过数不清的布匹,什么布,到他手里,只他一摸,就能分出个好坏来。 虽有些奇怪桑玉为什么要拿三匹布出来,可他还是忍不住去看看那整匹的夏布。 轻轻的拿起左边的一匹,手指轻轻的触摸着那夏布,细密的纹理,柔软工整,看那纹理,结构,不由得有些惊讶,这居然是十五升的夏布。 放下,又拿起中间的那匹,只那一瞬间,便瞳孔放大,又赶紧轻触最右边的那一匹布。 嘴唇颤抖着,望着桑玉,连说话都结巴了。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匹布还是正常的,虽然十五升有些令李荣兴惊讶,可也不至于如此。可第二匹布,入手却跟第一匹有了差别,居然有着淡淡的暖意在,颜色更是纯正,入手也更加的柔软。第三匹布虽然不若第二匹柔软,可竟是入手一片的冰凉,而且,比前两匹布都要雪晶通透,纹理细密。看着,就仿佛是那阳光照在白雪上一样。 果真是识货的人。 桑玉看李荣兴那表情,就知道他已经知晓了这夏布的秘密。 淡淡的一笑,“也不过是些夏布而已,李老爷大不必如此的。” 看她这样淡定的表情,李荣兴心里更是有说不出的惊讶。看来这林娘子的确是有本事的人,要知道,就是那最简单的夏布,他们李家花了二十多年,也没有研究出来。可她倒好,竟然能把夏布织成三种不同的法子,还面不改色,不以为然的样子。 看来,自家得把她笼络好了,以后,绝对是对李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李浩轩见两人打着哑谜,并没有说清楚,他心里犯疑,也摸了摸那些夏布。可看着只不过是后面两匹织得更加密集,也并没有什么更加突出的啊。 李荣兴看着自己儿子这一脸的犯疑,叹了口气,果然是年轻呀,还历练不够呢。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一十八章 林大山要回来了 那三匹布的织法上也只是细微的差别,李浩轩分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李荣兴带着李浩轩送桑玉家出来,深深的叹了口气,“轩儿,这林娘子,咱可得好好的把她笼络了啊。” 这般的手艺,若是被别家先瞧去了,他们李家,也就只有等着没落吧。 不过,幸好。 李浩轩本就是那样打算的。 “儿子知道。” 李荣兴点头,便此离开。 而门外看热闹的人,原是想着那王氏进去后,定是一声招牌的狼嚎,哪知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不多时,就见王氏喜气洋洋的出来,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似的。 众人也不清楚。 有人却笑,“王婶儿,是不是把你家媳妇儿给卖了,得了银钱才这样高兴的呀?” 王氏是不喜欢桑玉,可不喜欢桑玉也是他家的媳妇儿,哪里能允许别人这么污他家。 当即就啐了一口,破口大骂。 后有说那是他家的贵客,是林大山派回来的人,来找桑玉说事儿的。 村里人都知道林大山去军队里的事情了,只一直都没有消息,如今王氏这么说,他们也相信了大半。也难怪王氏这么高兴了。 又是羡慕嫉妒的看着王氏,只恨自己家里怎么没有这样的好事,偏什么好事都给他们老林家给撞上了。也不再围观,还围着做什么呀,难不成送上门给别人炫耀啊。都纷纷散去。 王氏心里美滋滋的,又回头看了桑玉那院子一眼,心里想着桑玉攀上了那样的富贵人家,自己以后多多的来,能得好多的银钱呢。 李浩轩父子只在万山镇待了几天就回去了。后又来找了桑玉一次,问的,还是那夏布的事情。只每一次,他们前脚才到,那王氏紧跟着就来了。来了,不光是要桑玉给她倒茶水喝,还拉扯着李家父子说话,李家父子烦不胜烦,又拿了银子王氏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桑玉气得脸都红了。就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真是丢死人了,看着王氏见钱眼开的样子,桑玉只恨不得替她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不出来丢人现眼了。 那李荣兴上次已经见识过那另外的两匹夏布,其实,桑玉也是故意要让他们看见的,才一并拿了出来。 她是个女子,在这古代,她有很多事情都不能做。如今,也只有手里有足够多的钱,才能给她安全感。 人心,总是会变的。可银子不会,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 她跟李浩轩已经有了合作,另外两匹布,便是她给李浩轩的保证,对她的本事的保证,让李浩轩也不能轻瞧了她去。 她手里有筹码,便是没有李家,她也能有别的去处。 李浩轩夫子也不知道桑玉到底手里还有多少他们不知道的东西。只人家随便的拿出两样来,就是你从没有见过的惊喜。 想了想,还是觉得再来桑玉家里一次。 “林娘子,李某有一不明,还望林娘子解惑才是。” 李荣兴坐在椅子上,朝桑玉问道。 桑玉抬眸淡笑,“李老爷说就是了。” 李荣兴便把他那天的疑惑说了出来。 “那另外的两匹布明明也是苎麻所织,为什么会不一样?” 桑玉白痴似的看了眼李荣兴,李荣兴顿时觉得自己被她小瞧了。 桑玉笑道,“不一样,自然是因为织布的方法不一样咯。” 是啊,便是刺绣,也有各种的绣法呢。织布也是,也有许多不同的方派,依着织法的不同,织出来的布也是不一样的。 李荣兴觉得桑玉这话跟没说似的,他其实是想知道桑玉那布是怎么织成的。 只想也知道,桑玉怎么会告诉他呢。 当然,告诉他也是可以的,只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一定代价,才能得到的。 李老爷自然是深谙其中的道理。 他带来的几个随从中,也有织布的手艺人在,那天,也都是看见了那三匹布的,回去后也研究了好久,到最后,还是没有得出个结论来。 没办法,李荣兴只得又带着李浩轩来找桑玉了。 若是他能解密,还用得着来? 李荣兴暗思了一小会儿,才说道,“敢问林娘子当初教授李家的,又是哪一种?” 桑玉看了他一眼,笑道,“自然是最左边的那种了。后面的,便是我教了,你们也没有办法做的。” 她要的,就是要让李荣兴跟李浩轩觉得她深不可测,难以捉摸。 果不其然,听见桑玉后面的那句话。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她。 没有办法做?怎么会没有办法做呢。他们李家要什么没有,便是那织布的技术,也是大月国里数一数二的。便觉得桑玉有些言过其实了。 桑玉只笑着说,“若是有机会,你们以后就会知道的。” 如此,更是在李家父子心里埋下了一个大大的疑团,却是不敢再轻视桑玉了。 李浩轩虽然有些不信,可还是觉得回家后,便让家里的师傅们赶紧的研制。如今,他们已经掌握了那夏布的手艺,想来对同是夏布的东西也是能很快就分析出来的。 有机会? 那便是说如果还在合作,就能看得到。若是没有合作了,也就不知道那另外的两种的织法了? 桑玉这话,也算是给李家父子的一个威胁吧。 还没有等到林兰香的男人刘长贤出发,就传来了林大山即将回来的消息。 也就是有一天的中午,村里突然来了几位穿着官服还带着刀的官差,村长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赶紧出来。才被告知是林大人要回来了,他们是先来通报一声的。 林大人? 小林村何时出了个林大人了? 众人都没想出来,倒是村长反应快,“几位所说的林大人,可是名唤林大山?” 若不然,村长也不知道是谁了。 那带头的官差点头,“正是,还望村长帮忙给他家里通知一声,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村长点头答应。 那官差也没有多停留,就离开了。 如此,村里就跟炸了锅似的。 林大山居然真的当官了?连那一向最凶的官差都称他为大人了,难不成还有假吗? 本来那官差来的时候,村里人许多都是知道的,没过一会儿,这消息就传遍了小林村。桑玉一向很少出门,还是听到叶雨回来的时候说起才知道的。心里激动得无以复加,似有有些怀疑到底是不是真的,感觉真的像在梦中一样。又是忙着跟叶雨去收拾屋子,把棉絮枕头什么的拿到外面去晒一晒。又是准备晚上要吃的东西。叶雨见她那样,心里却是有些忐忑的,她一个外来之人,万一林大山不愿意他们,要赶他们走可怎么办呢。 那边王氏自然也得了消息,以为是假的,又拉着许多人问。 得了消息,便马上回去宣布了。林老头儿知道了心里也很激动,忙叫王氏赶紧去镇上买些肉回来,晚上好好的做一顿,算是欢迎林大山衣锦归家了。 王氏只拿了钱让林大石赶紧的去镇上买,那刘彩云心里泛着酸,本来那林大山该是她的相公的,这一切的风光,也都该是她的。 同样心里泛酸的,还有林大发。 他向来都是林家最有出息的人,林大山是什么样的,从来就被他踩在脚底的,如今,看着全家人都为他忙,而自己,却完全的被忽视了。林大发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感觉来。 他其实也是希望林大山若是当了大官,也能帮扶他一把,替他在衙门里说一个职位出来,也好比一辈子都在这村里做个没前途的教书先生来得强。但要他去求林大山,他是怎么都放不下那个面子的。 这一天,整个小林村的,都在为林大山当官的事情沸腾着,虽然看起来跟平时一样,做饭的时候都在做饭,闲聊的时候都在闲聊,可眼睛都瞅着那村口的方向呢。就等着林大山回来了。 特别是林家,为了第一个把林大山接到家里来,更是让那林大宝跟林二宝书也不读了,就在村口边守着,看见林大山回来,就赶紧的往家里面报信。 还读什么书呀。林大山当了官,轻轻松松的就能给安排个职位,比读书有用多了。 如今,林家倒是把所有的希望都靠在林大山身上了,倒是忘了,以前他们是怎么的看不起林大山的。 只不过,等了一个下午,也不见那林大山回来。王氏倒是有些怀疑了,是不是村里传错了,可那么多人都是听到了的,怎么会错? 难道是那官差说错了。林大山不是那个所谓的林大人,而是另有别人。 想到那该是他们家的荣耀成了别人的,王氏心里就跟猫爪似的难受。如今,村里谁不羡慕他们家,若是林大山没有成就,那他们还怎么在村里被人看得起呀。 若是他真的没有当官,王氏心一狠,一定要把他逐出林家。他有什么资格玷污了林家的声誉呀。 桑玉也满怀期待的等了整整一下午,桌子上已经做好了丰盛的晚餐。如今,都快凉了,她自己也在村口边望了好久。天渐渐暗下去了,并没有人出现在路上。叶雨从家里过来,走到桑玉身边,“小姐,回去吧,天晚了。” 桑玉叹了口气,再回头望了一眼,才慢慢的离开,只是,那背影,却有说不出的落寞在。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一十九章 荣耀 晚上,桑玉躺在床上,久久的没有睡着。 她晚饭几乎没怎么吃,洗漱了也不像平时一样去院子里坐坐,就回了屋子。 把头发散开,便换了衣裳躺在床上。 林大山要回来了。 她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忐忑的。 高兴是情不自禁的,就像是沉寂已久的天空终于天晴了,看见太阳的那一瞬间绽放的笑容。可是,她又心里紧张,想着若是林大山回来,他们又该以怎样的方式去相处呢? 脑海里一篇一篇的回想,自她醒来后,全都是林大山照顾她的画面。林大山虽然木讷,又不知道怎么协调她跟王氏之间的矛盾,可他对自己是真的好,便是不能为了自己跟那王氏对来,也能帮着自己说上几句话了。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改变了许多。 也不再是那个木头样的人了。 一直想到那天晚上,林大山突然跑到自己的屋子里来,抱住自己对自己又搂又亲的。 想到那画面,桑玉就不觉脸上滚烫,她手抚上脸颊,竟是烫的惊人。 胸腔里也剧烈的跳动起来。 若是,若是林大山想,那她,,也未必一定会反对的。 这三个月的分离,桑玉也深深的感受到林大山在她心里的地位,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到底是体会到了。 兴许这只是种习惯,可不是有句话说,爱到最后就是习惯吗? 也许不是爱,可桑玉从没有谈过恋爱的人哪里分得清楚,她只知道林大山走了后,虽然后来有了叶雨叶飞的陪伴,可还是觉得日子过得挺慢,每一天都很漫长,半夜,总是会莫名的惊醒,然后,久久的睡不着。 更何况,林大山救了自己,自己也嫁给他了,就算是给了他,又何妨呢? 桑玉心里下定了决心,也不再忐忑。兴许是放下了三个月来一直压在她心上的包袱,很快,她就睡着了。 这一夜,竟是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而,这一夜,久未入眠的人可太多了。 比如说叶雨叶飞,比如说林家一家人,还有小林村的许多人家。 林大山是第二天快接近中午的时候到的。 林大宝远远的就看见了,拔腿就往家里跑,等林大山带着人走进,林老头儿已经领着一众人在村口接他了。 桑玉并没有得到消息,所以,她姗姗来迟了。却是被众人堵在后面,连林大山的面都没有见到。 林大山再不是那个种庄稼的木讷汉子了,他穿着一身墨蓝的锦袍,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纱帽,脚上穿的是一双黑色的皮质短靴,腰上,还配着一把刀。看着,倒是有些像衙门里的官差的装束了。 他也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还跟着两名官差。 见了林老头儿,林大山一下子跪在地上,朝林老头儿磕了个头,“爹,儿子回来了。” 他说话声音再不像以前的唯唯诺诺,多了一份男子汉的坚强在里面。 林老头儿并没有去扶他起来,而是生生的受了他这个礼,林大石磕完头,望着林老头儿,林老头儿严肃的脸上终于带了点笑容,可还是背着手,故作姿态的说道,“如今你有了出息,家里也都是为你高兴的,也算是为林家列祖列宗添了光吧。好了,起来吧,一家人,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 虚扶了他一下,林大山身后的两个官差这才把他扶起来。 村里许多人都在围观,听着林老头儿的话,都不由得心里鄙视,你这是做什么姿态呢,还一家人不讲究虚礼,那你干嘛还受了人家这一礼呢。 只嫉妒是嫉妒,嘴上的好话还是要说的,只称赞林家祖坟上冒了青烟了,如今,跟他们可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了。林家光宗耀祖之类的。 林家人听了,心里莫不感到极大的骄傲,身在云端似的,飘飘然了。 桑玉站在后面,只心里焦急得很。可她怎么也挤不进去。 林大山心里也十分的想桑玉,可家里在跟他说话,他也不能说要回去了,环视了一周,也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不免失落,难道是桑玉还没有原谅他?也是,他做了那样的事情,桑玉不原谅他也是能想得通的。 林大发站在旁边,心里只看得冒火,可如今,他又能说些什么呢,感觉林家已经变天了,再不是他林大发的天下了。只低垂着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刘彩云到是没有来,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有什么资格,只被王氏安排在家里做饭,等林大山回来了,也好有吃的。 一众人朝林家走去。当然,林大山是走在最前面的。这是他从未有过的荣光。 桑玉看着远去的队伍,泪眼闪闪。 叶雨担心的扶着她的手,“小姐,咱们也去吗?” 桑玉看着他们走远,心里只觉得冰凉凉的,她以为林大山回来是会先回去看自己的。 摇了摇头,把眼里的泪水逼回去,“咱们也回家吧。” 说吧,便先转身走了。 叶雨跟在她身后。 林大山先去拜了林家的祖宗,才回的林家。 此时,刘彩云已经把饭烧好了。 见一众人进屋来,走在最前面的是林老头儿跟王氏还有一个她从没有见过的男子,看起来特别的健壮。心里便知他就是那个她原该嫁的人。 把一腔酸涩压下,便迎了出去。 王氏因着林大山的关系,倒是没有对她说些难听的话,只让她赶紧的把饭菜端出来。 刘彩云忙应道,却是没有立即就去,又看了那林大山一眼,才进去。 林大山在军队里也学了不少的东西,倒是比以前警醒些了。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个人了。 便问王氏。 王氏只斜着眼睛满是不屑的说了句,“是你四弟的妾。” 本是给你准备的。 这话,王氏憋在心里,只在心里加了句。 妾?家里什么时候纳了妾了?怎么有那钱了? 林大山不由得多看了王氏两眼,又疑惑怎么会有人家愿意把女儿送给人家做妾的,更何况是这乡下的人家。 他不清楚情况,自然就会疑惑了。 那刘彩云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父母死了,又没有兄弟姐妹的,只她一个了。什么依靠。又是不顾名声先住进了林家,便是出去了,名声也不好了,再不会有人愿意娶她的。 没人愿意娶她,她怎么过活呢? 只得咽下这口气来,好歹,在林家,不愁吃不愁穿的。 还有林大山以后照应着,若是耍点心机,指不定以后就是好日子等着她了。 做妾就做妾呗。指不定什么时候李氏就死了。 当然,这些,林家人都是不知道的,知道了,还不后悔养了一条豺狼在身边呀。 吃饭的时候,林老头儿就问起林大山到底是当了个什么官,居然还有官差送他回来。 其实,他是想问林大山的官职有多大,有多少的权利。可比那镇上的镇上还要大。 林大山也不清楚,本来他可能也会成为一名普通的官差的,因着一些事情,如今,他却成了一位大人府里面的贴身侍卫。 并没有官职,只是,却是比一般的镇长之类的,还要受欢迎。便是镇长见了他,也得亲自来迎接。 不是因为他官职大,而是他上面的那人权利大,都是看了那人的面子的。 本来他是昨天就能回来的,万山镇的镇长硬是要留着他吃了晚饭,又去艳春楼玩了一晚上,天大亮了才醒,这才回来家里。都快要中午了。 当然,后面的话林大山并没有说出来,不是觉得不好意思,而是觉得没有必要。没理由连自己上个青楼都要给家里人报告吧。 众人听他说居然连镇长都请他吃饭了,都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了。那林大发更是听得心里直冒酸水,端着那酒杯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他平日里很少喝酒的,酒量自然不咋地,没几杯酒,就趴到桌子上了。 林老头儿也只好让人扶他回去。 桌子上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林老头儿叹了口气,看着林大山说道,“老大呀,老2他心里也苦呀。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却只能在村里当个教书先生。唉,他又自尊心那么重,如今,你出息了,有了本事,也帮帮你二弟吧,让他也能在衙门里寻个有头有脸的事做。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都是连着血脉的至亲,家里人有能耐了,你也有了帮衬的不是?” 这话,就是要让林大山帮林大发托关系找个事情做了。 果不其然,在林家老两口儿的心里,还是林大发更重要些,毕竟是看重了这么多年,在他们心里,林大发才是能让林家光宗耀祖的第一人呢,你林大山再怎么有能耐,可那人,终究怎么都成不了你的。 林大山如今当了官,也有些飘飘然了。他原本是个老实安分的人,又一向知足常乐。如今有了本事,从未有过的荣耀,自然就有些忘了原来的自己。 听那林老头儿这么一说,只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的。 只兴许是用力太大了,他眉头紧紧皱起,脸上一片痛苦之色。 林老头儿见状,忙问他怎么了。 林大山只说是不小心受伤了。别的,也没有多说。 林老头儿见他不以为然的样子,也觉得没有什么事情,也不再多问。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说起过桑玉。 林大山也被家里人捧得飘飘然了,也忘了桑玉还在家里等着他。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二十章 受伤 林大山如今已是飘飘然的了,家里谁都不对他奉承着,林老头儿那话一说完,林大山就满口答应了。 他虽然手上没有什么权利,在这万山镇,还是能说上两句话的。便是不看他,只看他上头的那人,那万镇长也定会同意的。所以,他才连想都没有想都答应了。 这林大发的事情自来就是压在了林老头儿跟王氏的心口上,虽然他现在在村学里教书也是很有脸的事情,可比起在衙门里做事,自然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呢。 如今,林大山都说没有问题。林老头儿跟王氏心头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王氏也从没有今天这样看林大山顺眼过,又亲自去厨房里炒了两个菜,说是给爷们几个加菜。 这一餐饭,一直吃到下午才散,那时候,林大山已经喝得满脸绯红了。王氏让他去里面睡一觉,晚点儿再起来吃饭。这时候林大山才把桑玉给想起来,只觉得坏了,脑子也清醒了些。忙说不歇了,要赶紧回去了。 王氏见他这样,便知他心里挂记着桑玉,心头顿时不满了。她本是打算把林大山安排在家里的,把他好生的笼络了,自己也好寻了理由让他搬回来住,这样,他所得的风光就都是家里的了,多有面子呀。 如今,还醉着呢,心里也不忘那小贱人。 只把心里的怒气压住,似有埋怨的笑道,“慌什么啊,你媳妇儿在家里又不会跑,还是歇好了再回去吧。” 可林大山不依,本来桑玉就没有原谅他,自己一回来就来了这边,桑玉只怕已经生气了,若是再不回去,林大山还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桑玉原谅他了。 饶是王氏那样说,林大山还是坚持。只说明儿个带着桑玉一起过来拜见二老。如此,王氏也不好再劝,嘴里只说着酸话,“哪里敢让你那媳妇儿过来给我请安呀。” 却还是放林大山回去了。 林大山喝了酒,晕晕乎乎的,一左一右的被林大有跟林大石扶着,后面还跟着两个官差,走到家门前,林大有一把把门推开,朝里面喊道,“大嫂,大嫂,快出来,大哥回来了。” 桑玉因着生气,中午饭也没有吃,就在屋里自顾自的掉眼泪。这时一听到外面的声音,愣了一下,便马上从床上起来,头也没有梳,早上挽好的发髻此时已经有些凌乱了。胡乱的把鞋穿好就赶紧的跑了出来。 叶雨也正在出来。 桑玉一出门,就看到林大山被林大有跟林大石扶着。 她似有些不敢上前,先前还在生气,此时见了这样子,心里竟是一点儿气都没有了。 只让林大有跟林大石帮着把他扶进去。 林大山半醉半醒,朦朦胧胧的似乎看见桑玉了。袅袅娜娜,仙女一样,正朝自己走过来。就跟,自己在梦里看到的一样。 借着酒劲儿,他挣开林大有跟林大石的扶住,颠着步子朝桑玉走过去。 桑玉看他左摇右摆走得极其不稳定的样子,忙上前把他扶住。只林大山那样的重量,又怎是桑玉一个弱女子就能扶起来的。 也跟着他步子不稳起来了。 林大山怀里搂着美人儿,又是心里想了许久的,鼻子里,尽是那熟悉的馨香。他大大的脑袋蹭着桑玉的脖子,脸上是无比满足的神色。 桑玉被那热热的气息喷的小脸滚烫绯红,林大山喝了许多酒,桑玉鼻息间全都是酒的气味,也觉得头有些晕晕乎乎的。 忙叫林大有跟林大石赶紧帮着把林大山扶住,却是没有把林大山往他原来住的房间带,而是带到了桑玉睡的房间。 那边两个官差一直都在说着小心小心,本是想帮忙的,可林大石不愿意,他还想着林大山能记着他的好,也帮他安排个什么事情做呢。 那林大山好不容易才躺到了床上。如此,林大有跟林大石也说要走了。 那两个官差本是衙门里护送林大山回来的,见完成了任务,也说告辞了。 桑玉让叶雨送他们出去,自己便坐在床边看着林大山。 许久不曾相见,林大山似乎也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那眉眼,那线条,似乎比三个月前更加的坚毅了。 只是,浑身的酒味真的很难闻。桑玉起身让叶雨端盆热水进来,她拿帕子细细的给林大山擦了把脸。 那林大山其实并没有怎么睡着,他喝了许多酒,可还没有那么容易就完全醉了。只是有些头晕得厉害。 见桑玉如此柔情的望着自己,林大山又想起那一次,桑玉那一身雪白的皮肤,粉红的脸颊,勾人的眼睛。身子一阵一阵的难受。 借着醉酒的胆子,一把把桑玉捞到怀里。 桑玉一个措手不及,就被他抱了个满怀了。睁开眼睛,就看到林大山红着一双眼睛看着她,那眼睛里还有醉意,桑玉推了推,也没有推开。 林大山见她小脸羞红,更是惹人怜爱,又想起昨夜里那艳春楼的牡丹,大胆勾人的姿势,不由得更加的难受了。 若是桑玉也能那般对他。不,他不能再想了,身子就要爆炸了。 有酒壮胆嘛,此刻又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林大山一个正常的男人,哪里能忍得住。 不停的在桑玉的脖颈处啃咬着。桑玉原是下定了决心的,这一次,虽然有些不舒服,可还是没有把林大山推开。只,双手撑在林大山的胸口,小嘴儿微微张开,不停的呼吸,像一只脱了水的鱼。 她跟林大山本就是夫妻,虽然没有那一纸婚书,以后再补就是了。只是却突然感到手上一阵湿溺。 眼角瞟了一下,顿时被吓个半死,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把林大山推开。只呆呆的看着手心。 那手心,已经完全的给染红了。 桑玉有些身在梦中的感觉,不相信,拿到鼻子边,一闻,是浓郁的血腥味儿,当即就觉得有些头晕了。 好不容易撑住,定了定神,也不管那林大山发红的眼睛,忙朝外面跑去,边跑边叫叶雨快去找大夫。 最后,还是那李老头儿来了,看了那伤口,又给抓了药,让好生的照看着,两个月不能做剧烈的运动。 送走了李老头儿,桑玉已经筋疲力尽了,想起刚才那幕,她差点儿就吓死了。 林大山是真的受伤了,而且还伤得不轻呢。 虽然已经好了许多,可稍一用劲,就会扯住伤口,那伤口还没有好全,自然就会流血了。 可把桑玉给吓死了,又想起刚才林大山的所作所为,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虽然后面林大山说没有事情了。可桑玉还是不同意,只说等他伤口都好了再说。这话里的意思,林大山哪里会听不懂,只是要等两个月,好漫长呀。 不过,好在桑玉已经答应了,这便是最好的事情了。便是等,也是值得的。 在林大山心里,桑玉自是跟别的女人不一样的。他这三个月来,也有过不少的女人了。可心里,到底还是桑玉最重要,那些女人,人尽可夫,也不过是个玩意儿,哪里能跟桑玉比。 又见着桑玉对着他那伤口流眼泪,林大山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只说一点也不痛。 桑玉哪里会相信,便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会伤得这样重。 林大山呵呵笑,说是训练的时候,有人行刺,他就给挡了一剑。说得轻轻巧巧的,完全不当回事。桑玉听了,又是掉了一回眼泪。林大山见状,看着桑玉哭红的双眼,心疼极了,也不再说那些让桑玉难受的事情。 只给她讲军队里好玩的东西。只是,那军ji的事情,却是丝毫不提的。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敢的,桑玉那般的倔强,定是不喜欢他去那种地方的。 可当时实在难受,便去了,还不止一两回。 桑玉确实是不喜欢,不光不喜欢,而且,她还是个有严重感情洁癖的人,自小就在感情上受了伤,自然就希望自己的男人只喜欢自己一个人,不光是心里还是身体上。 林大山心里有些害怕桑玉知道,是怕桑玉闹。只要他不说,桑玉就不会知道。这也是当初在军队里时,同屋的一个老哥说的。那老哥也是有妻有子的人,可还不是时常的去那红帐,只要家里不知道,一切都还好。再说了,家里人哪里知道军队里会有军ji呢。都以为你是去光宗耀祖去了呢。便是知道了,自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女人嘛,就该三从四德的,管那么多做什么。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 林大山本就思想有些顽固落后,他一个地地道道的古人,自然也是有这样的思想的。 不光是他,几乎的男人都是这样想的,便是女人,也是这样想的。只说碍于家里没钱,不然,谁还愿意守着家里的黄脸婆不要那鲜嫩嫩的小姑娘呀。 况且,难不成男人纳了妾,你就不要男人了?还有孩子呢?还不成你要把你所得的一切都给了别的女人? 女人从小就是受了这样的教育。自然接受起来,也是很容易的。 林大山便以为桑玉也是一样的。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二十一章 聚 其实,林大山去那红帐也是一次失误。 自来大月国就是以和为贵,可也不代表着他是可欺的。大月国北边与那蛮荒之境接壤,双方因为接壤的素珂草原已经争夺了几十年了,只,那蛮荒之境自来崇尚武力,又兵强马壮的,这几十年,双方也只打了个平手。 不成想这一次,那护国大将军居然完胜蛮荒之境,把那蛮荒之境给打的落花流水的。 蛮荒之境的国王也递了投降书,只双方和解的细节还得再商议。 商议,说到底,也是由大月国决定了的。 大月国的雍熙皇帝自然喜不自胜,下令全国欢庆三日。 军队里,自然也要欢庆三天的。 林大山也就是在一次喝了许多酒后,又被同屋的室友语言撩拨,只觉得浑身都难受极了,才跟着他们去了那红帐。 那红帐里,也有美丽的女人,都是家里犯了事,才被送过来的。林大山已经是醉眼朦胧了,可心里是明白的。 只欲望来了的时候,什么都挡不住,又是在这样的一个时代,一个普通的农夫。 他自是喜欢桑玉的,在他心里,桑玉也是无人能比的。可如今,桑玉并不在他身边。况且,男人三妻四妾本是正常的,他又不是纳妾,只不过是在军队里纾解纾解,又不带回家里去。而且,也不是常来。只要他不说,桑玉也不会知道的。 你不给我,难道还不准我自己想办法吗? 林大山喝了酒,心里也反叛起来。他其实心里本就是对桑玉有气的,只平时都是害怕桑玉会离开,所以死死的压下。如今,喝了酒,真正的情绪到是出来了。 脑子里,同屋训练的说的话,也清楚明白的响在耳朵里。 他是男人,男人有许多女人也是正常的,若是家里的容不下,自己不说就是了,她也不会知道的,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对自己。况且,自己回去了,也不会再跟这里的女人有什么关系了,她们本就是军ji,下溅的东西,只配让男人玩乐,就是个玩意儿。 那些玩意儿,他怎么会放在心上呢? 也只有桑玉,才能让他放在心上。 心里明白桑玉小气,这些事情,他也自不会说的。 只都知道,经历过男女之事的人,太久不做根本就会受不了的。况且,初尝男女之事的人,更是食髓知味,心里无时不在想着。林大山二十八岁,以前从没有过女人,如今,终于开荤了,哪里还能经得住诱惑。 他心里也纠结过,不过还有一个多月,回去了,他是决定了无论如何都要把桑玉吃了的。不管桑玉反抗还是不反抗,只要两人有了那层关系,还怕桑玉不会原谅他吗?俗话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这些,自然都是那些经验老道的成了亲的汉子跟他说的。 林大山原是不信的,可说着说着,他细细一想,也觉得是那样的。 他跟那红帐里的女子做那事情的时候,那女子不是很舒服吗?他想,若是与桑玉做了夫妻,桑玉自然也会如此的。 桑玉并不知道林大山的这些事情,如今他受了伤,也不能做那些事情的。只想着他能尽快的把伤养好了。 却说林大山这次回来,也是得了那位大人的恩典,想着他是受了伤,又许久没有见到家人了,再加上林大山又求了他想回家把妻子接过来,那位大人也同意了。临走的时候,还让管家给他拿了三十两的银子。 只也不能待太久,一个月内就要赶回去。 从万山镇到京中,就算是骑马,也要几天的时间,林大山这样,只能坐马车,坐马车,也要十来天。就是说,他在家里的时间,也最多能待二十天。 自他回来后,每天的在林大山家外面转的人都多了不少,还有好些借着理由的进来,不是为了跟林大山套近乎,就是跟桑玉套近乎。 桑玉本是喜欢清静的人,如此一来,时间久了,也觉得烦了。 林大山回来后,第二天,林兰香就跟刘长贤来了。 便是那林梨香,如今挺着个大肚子,也坐着马车,在冯老太太的陪同下过来了。 林家堂屋内,坐了满满的一屋子人。 桑玉今日里穿了一件潭水青色的长裙,群边上用细线勾了大多大多粉色的荷花,她本就皮肤玉白,眸若星子,脸上带着由心而发的笑容,看着更是光彩照人。 林大山也不是以前那个只会穿着粗布衣裳,胡子拉碴,木讷蠢笨的人了,他一身墨色的凉性绸子衣裳,脚上那双皮子的短靴早就换下来了,是桑玉在家里时做的一双黑色的布鞋。兴许是在军队里操练了三个月,整个人看上去竟是多了一份的庄严在。倒是没有人敢小瞧他了。 林兰香自来就是看不起林大山的,便是那刘长贤也是如此。他本就要赶考去了,如今却是耽误了时日,被林兰香拉着过来的。他自是不屑,不过是个农夫,便是运气好多了庇佑,成了衙门里的官差,也没有那个资格让他过来的,他以后是要当官的,身份比衙门里的官差可要高贵多了。 只一脸不屑的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 林兰香看着桑玉跟林大山如今的装束,不由得心里嫉妒极了。那桑玉身上也是普通的衣裳,她是看不上的,再说了,也并没有什么首饰之类的。只不过,看着桑玉那一脸的笑容,林兰香就是心里不舒服。 可不舒服,也不能表现出来。 只笑着问那林大山是在哪儿的衙门里做事的,月银有多少,手下可还有人? 林大山还没有上任,也只是把伤养好了些才回来的。就等着接了桑玉过去再说。 不过,他却不是去的衙门,而是一个文职的官员的府邸。每个月也有几两银子,手下嘛,暂时也就只有两个人在。 那林兰香一听,忙像林大山打听,那官员是管什么的。如今,刘长贤正是要考科举,若是林大山有了路子,跟朝廷里的人搭上了关系,那刘长贤考试不是容易多了吗?便是以后当官,别人也会优先考虑的,也不会花那许多的银子去打点,还得不了好的地方。况且,家里哪里还有什么钱呀,便是那次为那冯家郎君找媳妇儿收的钱也都用得差不多了。 林大山此次,正是及时雨呀。 刘长贤听到此话,也是耳朵竖起,明显的是在认真听了。 只林大山知道的并不多,也记不住那许多,只说是在一个什么侍郎府里,具体是什么侍郎,他也分不清楚。 刘长贤一听,也忍不住埋怨道,他是着急了,本来想着借林大山的关系,可却是忘了,林大山再是得了势,有些东西还是不会变的,比如说,他木头一样的性子。 “大哥,你怎么都不问清楚呀。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就该记在心里呀。” 林大山也只嘿嘿笑,他脑子一向都不太灵光,再说了,他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重要的。 林梨香如今肚子已经隆起了,如今,也有五个月了。她对这些倒是不太感兴趣,自是想着自家大哥回来了,还是容归,怎么也要来看看的,再说了,许久不回家里,也是想得很。只因着她是丧期,不能在家里过夜的,晚点儿就要走。 只那冯老太太却是心里有打算,她原来是看不起自家这媳妇儿的娘家人的,不过是为自己儿子冲喜,一个农夫家的女儿,有什么值得她下功夫的。如今,这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林家有人出息了,还跟大官扯上了关系,你看,人家回来,镇长都要请吃饭。自家如今也是孤儿寡母的,家里没个男人,正是需要人庇护的。 也就跟着林梨香来了。面上说是不放心,其实心里到底怎样,只有她自己知道。 其实冯家也并不像林家人说的那样是个富贵的人家,只不过是家里有两间铺子,做点儿生意,有几个仆从,几个婆子而已。也就是比一般的家里好些了。 如今,那两间铺子都是由冯家二叔在打理着,每月,也都还有些银子,只如今生意也不好做。幸好冯家以前还赚了些钱,并不太担心。 看着冯家太太一脸慈祥的笑容,林大山也不由得感叹自己这个妹妹嫁了个好人家,虽然,夫君还是死了,可婆婆对她好,也算是好的。 在林大山心里,从来没有想过林梨香会另嫁的。更何况,如今她肚子里还有着孩子呢。况且,在这古代,女子死了丈夫,也是一年后出了丧期,才能再谈婚事,便是另嫁,也只能嫁些不好的人家了。不过,想来那冯老太太也是不会同意让林梨香另嫁的。 如今,林家是变了天了。 前后左右都围着林大山转,便是一向看不起人的陈氏,也都一脸和谐的问林大山要不要再添些茶水,便是对桑玉,也讨好了。 不知道的人看,还以为这一家子人是多么的融洽呢。 刘彩云是没有资格坐下的,她只能站在林大石跟李氏的身后,低眉顺眼的站着,李氏有了什么需要,她就得马上去做。完全跟个奴婢似的。 林大山倒是看了她几眼,那刘彩云本就比一般的乡下女子长得好看些,又经历了些事情,自身便带了些不一样的气质,林大山也不是没经事的小伙子,自然,多看她几眼也是正常的。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养 那冯老太太也是人精,便问林大山什么时候走。 林大山笑着说,“也就再等个十来日吧。大人恩典,让我回家来接了媳妇儿,才去上任的。” 这还是王氏第一次听林大山说。 只接媳妇儿?那老娘呢? 她这样想,便也问了出来。 林大山脸上有些尴尬,却还是说道,“我在那边也都没有打理好,况且,我已经分家出来了,爹娘若是在家里呆腻了,想过来看看,也是可以的,只是,得再等些时日。我初上任,想来也是极忙的。” 他这话倒是没有说错。虽说他是救了那位大人,又在军队里学了不少的东西,可从没有做过的事情,也是需要一个时间来学着适应的。 只是,那分家的事情,许久都没有人提起,王氏也自当是不算了。谁家的老人不是由长子来养老的,便是最开始把你分家出去了,可你如今有了出息,难道不该主动的提起要给老人养老吗? 如今,却是说分家了。还说想过来的时候就过来看看。 王氏人那么精灵,还能听不懂? 当即就气得指着林大山大声说道,“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就是不养我们老俩口了,只要你媳妇儿吗?难道分家了,你就不是我生的了吗?好啊,如今你当了官,倒是连根本就忘了。都是长子养老,如今,你却这样说,我倒是要去叫乡亲们来评评理了。” 那胸口起伏,气得不轻呀。 只是,却是忘了,当初可是你把人家分出去的,还什么东西都没有给。如今,你又这样说,还要不要脸呀。 林大山被王氏这一番话说得愣住了,细细一想,王氏说的也不全是错的,自来,就是有长子养老这一规矩的。 桑玉却笑道,“想必是娘忘了,我们可是被分家出去的,娘只知道向来都是由长子来养老的,难道就听人家说过有谁家的长子被分家了,既然分了家,就说明爹娘自是选了出息的二弟来养老了,如今见我们有些本事,又来这样说,又是个什么意思。竟是看不起二弟了吗?二弟也真是可怜得很,有本事的时候呢,就被爹娘哄着,没本事的时候呢,只接就被爹娘放弃了。既然娘都那么说了,那我们自然也没话可说,只让爹娘再分家一次,把二弟分出去吧。以后,咱各过各的,哦,对了,还望二弟把爹娘每年的生活费给拿过来,也不多,就二两银子吧,这也是当初爹娘让我们拿的。” 要是以后要跟王氏他们住在一起,桑玉光是想想就头疼。她不愿意跟林大山做夫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王氏。这一家人实在是太恼火,桑玉不敢想象要是真的成了一家人,以后该怎么办。 她只想过简单的生活。 如今,听到王氏这话,她也就是本能的反抗罢了。 王氏心中的算计被桑玉挑破了。可是,她又不想把林大发分出去,在她的算计里,林大山是要把这一大家子人都养了的。毕竟,他现在有本事了嘛,家里人自然也该他养了。 听见桑玉说要把林大发分出去,她怎么可能会愿意。 “老大媳妇儿你说什么呢,分家这事也是你说了算的吗?老大是我儿子,我愿意怎么的就怎么,你也管不着。老大,你倒是说说看,你到底愿不愿意。”王氏看向林大山,她知道林大山是比桑玉更好拿捏的,也不问桑玉,只问林大山的意思。 林大山脸上并不好看,也不知道是因为桑玉还是因为王氏。 “娘,桑玉说得没有错,我们是分家出来了的,当时,也是找了村里人做了公证的。只是,我是爹娘的儿子,自当为爹娘养老,每年,我也会出些银子,让爹娘能安度晚年,若是爹娘想进城看看,给儿子写封信就是了,儿子让人来接就是。” 这话,就是桑玉刚才那意思了。 王氏气得够呛,手指着林大山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冯老太太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不由得把那王氏踩在了脚底,哼,这就是她那好亲家母,这样的不要脸的人,若不是当初要找个人来冲喜,她也不会希望自家有这样的一门亲戚。真是丢死人了。 忍不住插一句话,“亲家母,你这大儿子也是个好的,二儿子也有出息,总归不会放着你们老两口的不管的,你还争什么呢,没得寒了两个孩子的心。” 她这就是说了句公道话出来。 本来那林大发心里就很不高兴了,他如今是没有林大山有本事,可你也用不着这样喊出来吧,你还让他有脸不? 虽然陈氏也希望以后能单独住,可看林大发那脸色,她那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如今,林大山有了本事,她可得注意点儿了,要是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那就最好都不要说。 冯老太太一句话,才让那王氏终于清醒了些,这才看到她一向最疼的林大发已经黑了脸了。 也有些后悔了。 不再说话,只眼睛满是恨意的看着桑玉。 林大山有成归来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十里八乡了。许多家里曾有媒人来提过林大山的人此刻都追悔莫及,若是知道他有这样的成就,便是苦几年,那有什么,以后可是一辈子的享福呀。 又打听林大山此时有了媳妇儿没有,在得知他已经娶了妻,还是个美丽的媳妇儿时,都打消了心思。 有的还不放弃,问林大山可有纳妾的想法,竟是想把家里的女孩儿送过去,给林大山当妾。 当然,这种情况也是比较少的。 此时就不多说。 而王氏的娘家,陈氏的娘家,以及张氏李氏的娘家,自然也都知道了。都说让她们好生的把关系拉好了,以后也能带着娘家人一起发达。 也都还借着走亲戚的理由过来了的,也都见过林大山,果真不再是以前那个木讷的人了。 村里人也都觉得林大山不一样了,那周身的气质,明显跟以前就是两个人嘛。 王家人自然也是来了的,临走的时候,还让林大山有时间去外家走走,也是联络联络亲戚间的关系嘛。 林大山自然答应。 却说那王秀秀,依旧是没有嫁人,只是,家里多少也有些着急了,想着那算命的怎么也不准,到现在连一点儿的头绪都没有。 只那王秀秀像是着了魔似的,不嫁个当官的她就是不干,又哭又闹的。全家人都拿她没有办法,这事情也就这么耽搁着。 却说那叶雨叶飞,原是十分担心林大山回来会赶他们走,可林大山也就是问了问,别的,也没有说什么了。反正在他看来,如今他能赚钱了,桑玉身子又不好,有人伺候着总是放心些,再说了,他若是不在家里,桑玉也能有个人陪着说些话,晚上睡觉也不害怕。 说到睡觉,林大山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了。他虽然身上还有伤,却是好了许多,再说,男人总是有需求的,可桑玉又不让,看着吃不着,才是最难受的。不过,一想到桑玉已经同意了,他就觉得怎么都该忍下去的。 转眼间,桑玉跟李浩轩签好的合同上一个月的结算时间就到了。如今,也不知道那夏布的情况是怎样的了。 反正今天也是赶集的日子,桑玉便想着去镇上看看。林大山自然也要跟她一起去的。 叶雨也去,只留了叶飞一个人看家。 到了镇上,林大山就被人给绊住了,桑玉没有办法,只得一个人去,林大山担心她,就让叶雨跟着。他自是想一起去的,可是,别人那么热情,他也不好推辞。看着桑玉走远,他又被人拉着去茶楼里喝茶。 等桑玉回来的时候,林大山早就没见了人影了。 桑玉在街上遇到了同来的何大跟江氏,才知道林大山被王家人拉去家里喝酒去了。 又有些担心,他现在伤还没有好全,怎么能喝那么多酒呢。 可是,她现在追过去也不好。 最后还是跟叶雨一起买了些东西回了家。 桑玉心情很好。李浩轩亲自来了,还是在那家酒楼里等她。 他满脸春风,见到桑玉,忙站起来。 桑玉自让他不必客气。 这才把那夏布的情况给桑玉细细道来。 才不过一个月,居然就卖了一万多两的银子。 分到桑玉手里的,也有几千两了。 自来物以稀为贵。他家里会织布的师傅也并不多,又要教别的工人学,却不是把那夏布的每个流程的东西都学会了,而是把每道工序拆开,教给不同的人学。这样,也是保证这夏布手艺的秘密性嘛。 家里织出来的布不多,还是临走前从桑玉这里拿过去的布卖了钱的。 李浩轩说了许多,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句话,这夏布定是有市场的,让桑玉只管放心就是了。 你都那么有信心了,我还能没有信心? 桑玉也很高兴。 出来后,又买了好些东西,才带着叶雨回家去。 却说那林大山在王家吃酒,一直吃到晚上都还没有回去。 桑玉在家里做好饭等了许久,还跑到林家去问了的,王氏只说兴许喝多了,就在那边睡下了。 桑玉想想也是正常的,小林村的经常都是这样,喝多了酒,不能走了,就干脆在人家家里睡下,第二天再走。 况且,林大山现在可是村里的红人了,谁还不巴着啊。 也只跟叶雨叶飞吃了饭,便歇下了。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二十三章 离开 第二天,直到快中午了,林大山才回来。 他见着桑玉的目光有些闪躲,桑玉不疑有他,只以为是林大山昨夜没有回家,心里歉疚而已。 那天以后,林大山时不时的,都要去别人家里吃饭。都是村里人,别人都来请了,你若是不去,没得被别人说有了点本事就看不起人了。不过,请得最多的,还是王氏的娘家人。 桑玉倒是去过一次,那王家人对她可热情得很呢,拉她的手说只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是了。让桑玉受宠若惊。 更有那孙氏,一脸讨好着桑玉,把桑玉弄得很不习惯,还说让她以后好好的关照王秀秀。 桑玉也不怀疑,心里想的是托她帮王秀秀找个好人家,毕竟林大山现在跟官家扯上了关系,帮王秀秀找个好点儿的归宿,也是在能力范围内的。 去过这么一次,桑玉就没有去了。男人们都是喝酒,女人们都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有什么意思呀。 再一次林大山让她去,她只说不想去了。林大山念着那边是外家,也就自己一个人去了。 有时候,也会在那边过夜,桑玉已经习惯了。临走之前,林大山也会交待让她早些睡,不必等他。 时间过得很快,再过一日,林大山就要启程回京了。 桑玉在家里收拾东西,叶雨牵着叶飞站在门口,诺诺的望着桑玉。 桑玉一回头就看见他们表情有些不自然,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明天一大早就得走呢。” 叶雨一听,顿时眉开眼笑,慌忙的答道,“我,我马上去,马上去收拾。” 说着,便拉着叶飞的手飞快的出去了。 桑玉有些莫名其妙,也不多想,继续手里的事情。 却说是叶雨眼看着桑玉就要走了,可是,他们该怎么办呢?桑玉也是,竟然忘了跟叶雨说要一起走的事情。害得叶雨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眼睛底下一片黑色。 她如今也是家破人亡了,只有这么一个侄儿跟着。幸得有桑玉收留,才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也不至于流落外面。 只是,桑玉却并没有说要带她一起走得。 几个晚上睡不着觉,叶雨到最后还是来找桑玉了,就是求她让他们也跟着一起走。 却不成想桑玉并不是忘了跟叶雨叶飞说,而是本来就把他们当成了自家人,自己走了,他们自然也要跟着一起的。 叶雨叶飞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欢欢喜喜的去收拾东西了。他们的东西本来就不多,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然后,又去帮桑玉收拾林大山的东西。最后,还把桑玉那织了一个冬天的雪晒雪暖也包好了,才松了一口气。 王氏这半个月来,居然鲜来找桑玉的麻烦,林大山回来了,她也只是过来看看,坐一会儿就走,也没说什么刺人心子的话。 桑玉是觉得奇怪。可想着如今他们都要走了,那王氏也不会跟着一起的。也就觉得没什么了,欢欢喜喜的等着离开的那天。 要走的那天,林大山带着桑玉到林家给林老头儿王氏并一众人辞行。林老头儿倒是没说什么话,只让林大山好好干,别忘了给林大发找点儿关系。林大山自然应允。 王氏也没有说什么,只她看着桑玉站在林大石身侧,脸上是不好看的。硬着一张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王氏在生气林大山不带她进京的事情。 当然,这件事情确实令王氏很生气。 林大山从袖子里掏出二十两银子,那还是临走前,大人让管家给他的。一共三十两。 他要走了,不能再爹娘面前尽孝,也只能拿出点儿钱来了。 王氏看到了银子,还是那么大一锭的,脸上好看多了。一把把那银子夺到怀里藏起来,一双眼睛还死死的盯着桑玉,生怕桑玉来抢似的。桑玉不觉好笑,不过是二十两,自己手里如今也有几千两了,这还是第一个月,以后,呵呵,桑玉全当没有看到王氏的表情。 辞了行,整个小林村的人都在村口边送林大山一家人。村长更是拉着林大山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大山呀,如今你出息了,可别忘了村里人呀。” 林大山只点头,说定不会忘的。 村长这才一脸欣慰的笑了。 如此,林大山就带着桑玉叶雨叶飞走了。 他们走了没有几天,就镇上就来了人了,说是请林大发去镇上的衙门里当文书先生。 这可把林家人高兴坏了。村里人已经不像林大山回来那次那么惊讶了,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如今,小林村里谁还敢看不起林家。 便是刘彩云在村里走动,也有人主动给她打招呼了。她虽然是个妾,可也是林家人呀。 况且,那林大石可是王氏最疼的小儿子呢。 李氏如今肚子大了,再过两三个月就要生了。她吃得多,整个人就跟吹胀了的气球似的,浑圆浑圆的了。林大石也不再去李氏的房里,只每天的跟那刘彩云瞎混,只是很奇怪的,这么久来,刘彩云的肚子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林大石并不在意。刘彩云有没有孩子,他都不在乎。虽然他如今不去李氏房里了,可还是十分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的。 林梨香肚子里的孩子只比李氏小一个月,冯老太太已经请了有经验的大夫来查看了。听到林梨香肚子里是个男丁时,她高兴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合着双手只不停的念叨老天有眼祖宗保佑。 林梨香也是松了口气的。其实,便是她只生了个女儿,也是冯家的独苗了。以后再招个婿,冯家依旧是有血脉传承的。 林兰香如今可是得了势了,家里谁不抬着她,希望她能在林大山跟前说些好话,让那刘长贤也能当个官。在他们看来,林大山如今就是万能的存在了,只要一句话,当官什么的,都是轻轻巧巧的事情。 林大山桑玉足足走了十三天,才到了京中。 马车是直接驶入的一个小院子。 院子是两进的,不用想也知道是林大山买不起的。 便是那大人送的。 院子已经打扫干净了,并没有人。林大山也没有银子,自然就买不起下人。所以,如今房子里,也就只有他们四个人在。 略微收拾了一下,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也累得很。便铺好了床,洗了脸脚,便躺下睡了。 林大山本是想跟桑玉一起睡的,他心思自然不单纯,可看桑玉满脸的倦色,他也只得把那心思压在心里。 况且,他现在虽然伤口好了许多,已经在结痂了。可桑玉还是不准许,说结痂了就是要好了,可不能再出乱子了。 林大山自是低落得很。 桑玉这一觉一直睡到晚上,等她醒来,叶雨都做好晚饭了,就只等她一个人了。桑玉有些不好意思。 因着在陌生的地方,白天又睡了那么久,桑玉倒是没有了睡意了。便把叶雨叫进来,两个女孩儿并排着躺在床上聊天。 叶雨就跟桑玉讲她在家时的日子,那日子似乎就跟在梦里发生的一样,讲着讲着,叶雨就哭了。桑玉也是想起她在现世的经历,也哭了。两个女孩子抱在一起,伤伤心心的哭了起来。兴许是哭累了,不多久,两人就都睡去。 林大山站在桑玉的窗外,夜色如凉,他那预备着要开口的话,却一直都说不出来,如今,听着桑玉的哭声,他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只得一把抓住自己的头发,除了恨自己,他没有办法来发泄情绪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大山就走了,是去程侍郎的府里报道的。 是的,他当时,就是为这程侍郎挡了一剑,也因此,被这程侍郎看重,让他在这侍郎府里做事。 又问了一下他的伤事,林大山只说大好了,已经不碍事了。便让管家带他下去,先跟着府里的侍卫头头做几天,然后再到身边来跟着保护着。 桑玉在家闲得无聊,就跟叶雨坐在院子里绣花,叶飞如今学了许多字,桑玉也不吝啬,给他买了纸笔,让他练习。叶飞舍不得用那纸,就拿着小木棍在地上石板上写着练习。等写得好了,再在纸上写。还拿到桑玉面前来求表扬。 桑玉只摸着他的小脑袋笑道,“咱家小飞以后可能当个状元了。” 状元? 叶飞不知道什么是状元,只心里却把那状元装了进去,心里发誓,以后一定当个状元,当小姐跟姑姑享福。 林大山直到晚上才回来,此时,桌子上的饭菜都要凉了。 林大山胡乱吃了几口,让他们以后先吃就是,不用再等他了。因为,他也不知道他每天什么时候回来。 这还是桑玉第一次来到京中,京中倒是要比小林村热许多,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也并没有什么差别。还是跟在小林村时看到的一样,银白,圆亮。 周围,群星环绕。 她在小林村住了一年,不成想,一年后,就到了这大月国最繁荣的地方了。 这,像不像是做梦一样呢。 就跟,她那时候到了这个时代来一样。 林大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不过,桑玉目光中似乎带着迷茫,那层迷雾让他看不清眼前这个女子的内心。月光银色洒在她的身上,浑身恬静安然。林大山不愿意打破这种气氛,只坐在桑玉旁边,陪着她。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二十四章 锦绣楼 林大山很忙,并没有时间陪桑玉。桑玉也理解,只是担心他那伤口。 林大山也很是注意,他平日里也就是跟在程侍郎身边。程侍郎倒是赏了他一瓶好药,据说是宫里出来的,对于刀伤很有效果。 林大山跟在程侍郎身边这么久,也才知道这程侍郎是新提拔上来的,以前做的也是个不管事的职位。那一次,他替程侍郎挡了一剑,也是因为误会,其实那刺客想要的不是程侍郎的命,而是在场的另一位关键的大官的命。只因着人多,推推嚷嚷的,幸好有那林大山给挡了一剑。 程侍郎因着身边也急缺人,才要了那林大山过来。只想着要培养他,却不成想他竟然还有一身的本事呢。 这件院子,也是那程侍郎送给林大山的。 因着对京中不熟,桑玉平时也就跟叶雨在院里绣花。她来京的事情,并没有跟李浩轩说。 马上就要到一个月了,桑玉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一次锦绣楼。不然,李浩轩还是要到小林村去找自己的。哪里找得着呢? 一大早的,吃了早饭,桑玉就带着叶雨出门了。叶飞也想去,可如今人生地不熟的,桑玉还是把他留在家里。叶飞嘟着嘴不高兴,桑玉只哄他说回来的时候给他买书。他这才笑起来。 叶雨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不由感叹,能有今天这样的日子,她已经觉得很满足了,便是做梦也想不来的。 心里更是下定了决心要对桑玉好。 这京中就是不一样,连街道都要比万山镇的宽许多。街道两边竟是古色古香的酒楼店铺,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人来人往,十分的热闹。 街上还有不少摆着摊子做生意的人,那小摊子上也是各种的稀奇玩意儿,桑玉跟叶雨都没有见过,觉得稀奇得很。 只不过,她们虽然逛着,可并没有忘记今天来的目的。 沿着两边的铺子寻找,果然看见了锦绣楼的招牌。却是十分气派的门脸。 桑玉站定,看了看那金色的三个字。犹豫了一下,才抬起步子进去。 锦绣楼的生意一向都不错的,况且,桑玉找到的这家更是锦绣楼的总店,整整一栋房子都是他的,生意还能差? 生意好,桑玉带着叶雨进去,难免就没有人招呼她们了。况且,她们身上并没有穿得很富贵,桑玉也只是穿了件普通的凉绸裙子,头上也只戴了几簇珍珠。本来京中贵人就多,她这样,一看就是个普通的女子。 再说,此时锦绣楼生意正是一天中最好的时候,桑玉跟叶雨在里面转了半天,也没有人过来问问她们。看着上面还有一层,桑玉也没有多想,便想带着叶雨上去看看。 还没有踏上那楼梯,就被人叫住了。 却是这锦绣楼的伙计。 “这位夫人,楼上是本店的贵宾区,敢问夫人是想挑点儿什么样的布料呢?小的也能帮夫人参详参详。” 言下之意,便是桑玉没有资格去楼上的。只他说的还算是好听,也不会得罪人。看来这李浩轩还是有几分做生意的天赋嘛,自己把夏布交给他,看来也是正确的。 也止住了脚步,转身对那伙计说,“今儿来也只是想随便看看,却是来找一个人的。” 说着,便把那手里的玉佩拿出来,正是李浩轩当初给她的那一枚,牡丹花中间,围着的是一个李字。这正是富贵的意思。 那伙计原是有些轻视桑玉的,毕竟你来了这么久,也就是看,一点儿买布的意向都没有。要不是看你要往楼上去,他也不会去管你。要知道,楼上卖的可不是你们这些小老百姓能买得起的,要是弄坏了,赔上你一家人,也是赔不起的。 他言下的意思,便是让桑玉知道她的身份是不够的,自己离开也能保全了面子,却在看到那枚玉佩的时候,脸上顿显惊愕。 瞬间变得恭敬起来。 “烦请这位大哥帮我传个话给李家大公子,就说林娘子有事找他,三日后我还会再来的。” 说完,桑玉就准备带着叶雨离开。只那伙计马上清醒过来,叫住桑玉,“还请这位夫人留步,大少爷今天就在店里,请夫人略等一等,我这就去告诉掌柜的。”说着,便马上跑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那穿着墨色暗纹衣裳的中年有些微胖的掌柜就过来了。 上下打量了一下桑玉,便问道,“敢问可是小娘子要找我家大少爷?” 桑玉有些不喜欢他的目光,微微皱着眉头点头。 “正是。” 那掌柜的看桑玉虽然穿的不太显贵,可周身的气质却是高贵娴雅的。也不敢轻视了,这京中可是到处都是贵人,你哪里知道是谁呀。 只把桑玉带到里面的茶水间,又叫伙计倒了茶,他自己上楼去了。 李浩轩这几天都是在这边的,最近生意挺好,夏布也卖得不错,只是,在这锦绣楼里,也就只有那么两匹夏布孤零零的摆在架子上。 如今,他家的工人还没有把这夏布的手艺学全,每月里织成的布匹也是极少的,也就只有当初跟桑玉学织夏布的四个人,还能织出几匹来。 只那几匹,却是远远不够的。往往还没有织成,就早早的有人定下了。这京中贵人极其多,谁也不能得罪的。特别是那些世家,更是复杂得很,李浩轩也是头疼啊。 再来,因着家里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夏布竟然成了现实,所以,苎麻的种植也是极少的。 如今要加大夏布的纺织,李浩轩还得派人去各个地方收买苎麻。 这夏布的前途一片大好,可是,开始的事情也挺多挺烦的。 不过,如今最令李浩轩心烦的事情,就是那纺织方面了。 虽然青禾四人跟着桑玉学,已经能织出夏布了。也是十四升的。可那质量并不好,用来画画却是完全不成的。那布面随比以前家里织出来的平整,可到底还是有些不规范。那些显贵却是看不上的。没得被他们说成是自己拿了块破布敷衍。 想着最好还是能让桑玉再教上一教才行呀。 算算日子,也快到一个月了。 算了,还是再去一次万山镇吧,若是这次能把桑玉请过来,是最好的,若是不能,也就只有把青禾四人再送过去了。 他想得有些头疼。就听到有人在敲门,却是那掌柜的声音。 李浩轩有些烦,你这时候不去下面招呼客人,上来烦他做什么呀。却还是皱着眉头强压着心里的烦闷问道,“有什么事?” 那掌柜的哪里能听不出李浩轩的不高兴,只下面的那件事也是很重要的,要知道,李家的那块玉佩可不是轻易就能送出去的,更何况,人家可是名言要来找李浩轩的。又看那小娘子一身妇人的装扮,掌柜的不免有些八卦了。该不会是自家这少爷在外面的相好吧?不然,哪里能把那样贵重的家族玉佩给了一个小娘子呢? 听见李浩轩的声音,掌柜的忙回道,“大少爷,楼下来了一位小娘子,指明要找少爷的。小的看她手里还拿着李家的家族玉佩,也不敢怠慢,只得上来禀报大少爷了。小娘子说,只跟大爷说林娘子来了,大爷就知道了。” 李浩轩乍一听,以为是听错了。 他忙把门打开,“你刚才说什么?” 那掌柜的哪里见过李浩轩这样失色过,有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李浩轩听完,飞快的下楼,只把那掌柜的晾在楼上。 桑玉才喝了一杯茶,李浩轩就进来了。 他看着桑玉,竟是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李浩轩进来,桑玉也站起来,朝他点点头,“李公子。” 算是打招呼了。 李浩轩这才反应过来,让她请坐,自己也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林娘子怎么来京中了?” 他觉得很是奇怪,刚开始还以为是那掌柜的弄错了,兴许是个同名的。直到看到真人。 桑玉也不愿意多谈这件事,只说林大山如今在京中做事,她也就跟着来了。别的,也不多说,只让李浩轩以后要找她,就到桐花巷十八号就是了。 桐花巷十八号,正是桑玉现在住的地方。 李浩轩点头,既然桑玉现在已经来了京中,那做事不是方便很多了。就请桑玉什么时候来李家工坊里看看,也能给工坊里师傅们指点指点。 桑玉见他面色有些沉重,眼底竟是有些乌黑,便问他最近可是有什么事情。 李浩轩只把如今最烦心的事情跟桑玉说了。而这件事,也只有桑玉能帮到他。 桑玉如今跟他就是一根线上的蚂蚱,稍想了想,便说道,“这事是没有问题的,恩,我看就三天后吧。到时候我还是来锦绣楼里。” 毕竟,那李家的工坊她也不知道。 李浩轩却说,“不用,到时候我派人来你家里接你就是了。那样也能快些。” 桑玉想了想,也点了点头。 这事情就这样定了。李浩轩的脸上也好看了许多,又跟桑玉说了会儿话。离开时,桑玉站住,突然问李浩轩能不能帮她找一间学堂。 李浩轩虽然心中奇怪,可这不过是件小事,还是答应了。只说会让人帮忙打听的。 桑玉带着叶雨离开锦绣楼,那叶雨虽然也奇怪桑玉为什么会让李浩轩找间学堂,可也没有想太多。两人又给叶飞买了本书,才回去了。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二十五章 工坊 这件事情,桑玉并没有跟林大山说,不说他每天都回来得挺晚,有的时候甚至一晚上都不回来的。桑玉原先还是不习惯,还等他,后来,也就慢慢的习惯了。两人也就是在早晨的时候见一面,有的时候,甚至几天都见不到人。 当然,夏布的事情桑玉也是跟林大山说了的,只林大山听后,面色微沉,他没有想到桑玉居然还在捣鼓那夏布的事情。不过,如今她找到了路子,林大山也是松了口气。 他是以为桑玉找了家普通的铺子帮她卖,哪里知道,却是那有名的李家。 桑玉见他那表情,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林大山都不感兴趣,她还说什么。 三日后,一早,李浩轩的马车就在外面等着了。桑玉收拾了一番,便带着叶雨出去了。叶飞也知这次桑玉去是有正事的,挺乖的说在家里看家。 李家工坊里,众人都在忙碌着,几十台纺机在大堂里吱吱呀呀的工作着,李浩轩带着桑玉进来。 工坊里的人看见李浩轩来了,都停下手里的事向他问好,看见他身后跟着的俏丽女子也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这有什么,左不过是大少爷新纳的妾。 李浩轩点头,让他们不用管他,忙自个儿的就是了。 就带着桑玉往里面走。 众人也都习惯了,又都继续手里的事情。 一路上,桑玉所见都是忙碌的人,行色匆匆的。 算了算,这李家工坊里,少来也有几百人吧。这样的规模,在这古代,已经算是比较大的了。 走到待客的正厅,叫人上了茶,又叫管事的去把青禾四人叫过来。管事看了桑玉一眼,见她神色正常,并无任何的不自然,李浩轩端着茶杯喝了口,泰然自若。那管事的虽然心里奇怪,也还是下去了。 主子们的事情,他怎么知道呢? 青禾正在浆洗房里指点着女工们浆洗夏布,如今,她是这专门的浆洗房的管事了,又是大师傅。她们四人,青禾主管浆洗,白羽白兰主管纺线绩纱,而钟慧,则主管织布。因着桑玉并没有教她们上色印花,所以,如今生产出来的夏布,也都只是纯净的白色的。可是,她们的手艺是比不上桑玉的,那布,也微微带了些黄。 那些显贵的人家,是绝对看不上这样的布的。便是先前卖了的那些布,也是李浩轩从桑玉那儿拿过来的。 如今,李浩轩正是为这事烦心。 不光是李浩轩,便是青禾四人,也都心里烦着。 她们明明都是按照桑玉教的做的,虽然自知比不上桑玉的,可这样子的,便是连她们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每天的苦思冥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了。 四人也常聚在一起讨论,可到最后,还是没有结果的。 就听到管事的过来说,李浩轩有事情找她们。 这期间,李浩轩也找了她们许多次,每次都是因为这夏布的事情,她们也都习惯了。免不得再挨一顿骂吧。 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事情,又叫院子里别的大师傅好生的看着,这才朝待客的正厅走过去。 哪知,才走到院子里,远远的就看到郑正厅里,一个身着青草绿极地长裙的女子,安然垂眸正端着一杯茶小小的喝了一口。身边一个身着天蓝裙子的女孩儿站在一旁,垂首恭敬而立。 青禾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揉了揉眼睛,问旁边的钟慧,“慧姐姐,我好像看见师傅了。” 那钟慧白痴似的看了她一眼,也不回答,提着裙子飞快的往那正厅里走去。 青禾见状,稍愣了一愣,便喜笑颜开的跟了上去。 “师傅,您怎么来了?” 钟慧才到门口,也没有顾得及跟李浩轩打招呼,看她那表情,果真是高兴得很,这些天来,她急的头发都要白了。 桑玉看了眼李浩轩,见他也看着自己笑,桑玉只歪着脑袋笑着反问道,“怎么,我不能来吗?” 许久没有见,桑玉还是对别人叫她师傅很不习惯。可是,看见了老熟人,也是很高兴的。 钟慧哪里知道桑玉会跟她开玩笑,要知道,当初也就相处了半个月,学织布还来不及呢,哪里有时间说说笑笑的。说的,也都是些织布的事情。 吓得她以为自己刚才说错话了,忙摆着两只手脸上慌张的说道,“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师傅当然能来了。” 桑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便是那李浩轩,脸上也放晴了。看钟慧那慌张着急的样子,还是解释道,“你师傅跟你开玩笑的呢。” 钟慧一看,可不是吗,桑玉正眉眼带笑的看着她呢,脸上哪有半点的不愉快。 又想起自己刚才的囧样,顿时脸上就红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 没一会儿,人都到齐了。 白羽白兰见了桑玉也很惊喜,拉着桑玉的手说了半天的话。 那管事的站在李浩轩身后,头上不禁出了满头的汗水,他先还是以为这也是少爷新纳的小妾,哪里知道,人家哪里是什么小妾呀,你没有看到吗?连青禾几个都叫她师傅了,这不就是明摆着人家就是那夏布的祖宗吗? 这是连自己少爷都不敢得罪还得好生巴着的人,他以后还是多注意点儿,没得自己一个不慎,就把贵人给得罪了。 叙旧的话说完了,就该说正事了。 李浩轩面色犹豫,看向桑玉,说道,“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坊里织出来的布跟林娘子织出来的差了许多,便是颜色,也都带着黄的。更别提其他的了。” 他这样说得直白,青禾四人脸上也尴尬的很,这不就是说她们没能力,织不出好布吗?虽然心里有些难受,可人李浩轩说的也是对的。 只得低着头听训。 桑玉又细细的问了她们织布的各个步骤,到最后,又决定去亲眼看看。 眼见为实嘛。 却不成想,每个环节都有错的。 也不是什么大错,便是有的婆子偷奸耍滑,本来该浆洗三个时辰的,她只浆洗一个半的时辰,那浆洗的米浆跟油也都是劣质的,还掺杂了不少的水。这样浆洗出来的东西,能白得了吗?再有,兴许是对那纺机不熟悉,织布时太过不注意,经常把线扯断,这些,都是粗心导致的结果。 青禾几个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织出来的布也不像坊里织出来的,原来都是工人们太过偷懒,才导致的。 当然,也有一些技术上的小的瑕疵。 李浩轩心里气得不行。这夏布可得之不易呀,他满怀信心的要把这夏布推向整个大月国,这带来的财富,可不是用数字就能说得清楚的。一直都没有找到问题出在哪里了,把个人急得焦头烂额的,便是李荣兴,也问了好多遍。哪里知道,却是工坊里在拖后腿,完全不把这夏布放在心上。 李浩轩气急了,当即就辞退了好些人。 那些人只跪在地上求情,又是磕头,李浩轩皱着眉头让管事的把他们带下去,只说家里养不起这样的下人。 桑玉也冷着脸站在一旁。 回到正堂,李浩轩还没有消气。可如今桑玉在,他也不好再生气了。只赔笑道,“家里下人难管,让林娘子见笑了。” 桑玉只摇摇头,说,“想来她们原就是不愿意的。有什么笑的呢。”又皱着眉头问李浩轩,“如今少了这么多人,李公子又是怎么打算的呢?” 李浩轩微微一思量,便说道,“也只有再从坊里挑人了。” 只是,却不能什么人都挑进去了,还得制定一个奖惩的制度,以及互相监督的制度来。不然,若是再有偷懒耍滑的,这夏布还是好不了。 最后,也只是毁在自家人手里了。 这些事情桑玉不太懂,不过,她相信李浩轩会有办法的。 两人又喝了会儿茶,李浩轩只请桑玉不时的过来看看,也能让这夏布快些走上正轨才好。 如今两人是合作的关系,这夏布又大有市场,桑玉只点头答应,说有时间就会过来。 李浩轩又吩咐管事的,若是桑玉来了,只管让她进来就是。 那管事的也是个人精,哪里听不懂李浩轩的话,忙点头应是。 “上次林娘子说的学堂的事情,李某已经找到了一间,敏学学院的院长跟李某也有些交情,林娘子若是有需要,李某自当尽力。” 李浩轩想起上次桑玉拜托的事情,这事本就不在话下。虽有些奇怪桑玉为什么会托他找学堂的事情,可他生意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是知道的。 桑玉有些惊喜的看着他,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只是,不知道那敏学学院在哪里?” 若是太远了,也不好的。 李浩轩只说在桐梓巷,离桐花巷也就两条街的距离。 这可大好了。 如此,叶飞上学也不用走太远了。 是的,桑玉托李浩轩找学堂就是想让叶飞也上学去。叶飞爱读书,写的字也好,平时里家里也没有事,就在地上练习着写。在现代,七岁的孩子本就是到了入学的年纪的,每天无所事事也不好,还是想着要让叶飞去读书,便是不能有所成就,能认得几个字也是好的。 如今,听李浩轩这样说,心里只觉得满意得不得了,“那就拜托李公子帮忙了。” 李浩轩轻摇扇子,答应了。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二十六章 精布 因着桑玉的亲自指点,李家工坊里的夏布终于有了起色。 虽然还是比不上桑玉织的,可比先前织成的夏布要好多了,便是那颜色上,也纯净了许多。 当然,桑玉教她们的都是十四升的,十四升的布,也只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穿的,要知道,布越精细,穿在身上就越舒服,而越是精细的布,自然能织出来的人也就越少了。 只是如今他们也只能勉强织出来这样的布,十五升以上的,还是算了吧。 这一点,桑玉就是不跟李浩轩说,李浩轩做了多年的生意,也是明白的。 自来物以稀为贵,总不能一直都是这样的粗夏布吧。桑玉也只得自己亲手织些精细的,比如说十八升、二十三升的布。那布可就跟十四升的有明显的区别了,摸到手上,便是个外行人,也能分得清楚明白。自然,这样的布,李浩轩是留给那些得罪不起的贵人的。 人家都知道了你家有那稀奇的夏布,早早的定下了,况且,你都答应了。总不能一直的拖着吧。 可是,那样好的夏布也不是人人都能织出来的,不然,你看那明家怎么没有呢? 也就是李家这独一份的。 只不过,桑玉也只有一个人,总不能天天的都给你织布吧。人也不缺这点儿呀,再说了,人家给了你夏布的方子还亲手给你教授,你还不知足,你还把人家当个劳工似的。要把人给得罪了,你哭都来不及的。 也只说,让桑玉辛苦点儿,一个月能拿出三两匹布来应应急就是了。 桑玉也是清楚这其中的道理的,不能把人都给得罪死吧。这京中是什么样的地方? 到处都是显贵。虽说你是百年的织布世家,可人家手里有权利,根本就不把你看在眼里。人家动动小指头,就能要了你一家人的命。 再说,织布她也不觉得累,况且,冬天的时候趁着下雪织的那夏布还有呢。这六七月的天气正是一年中最热的,京中又比小林村热多了。那丝绸什么的也不透风,闷着热。穿那雪晒是最好的。 虽说雪晒也是纯白的。可桑玉在这雪晒上可是下了功夫的。要知道,在那大冬天的。还是下着大雪的天里,要是不把这夏布织好了,织精了。她天天的坐在雪地里那么冷那么辛苦,可不是白费了吗? 那雪晒虽然是苎麻所织的,又是雪白,可看上去就跟那织得最精细的雪缎一样,还轻薄透气。穿在身上也是极其凉快的。 在以前,也只有极其富贵的人才能穿得上。 桑玉手里一共有雪晒雪暖共二十五匹,雪晒十三,雪暖十二。 当即便拿出一半给了李浩轩,又把个中情况跟李浩轩说清楚,可别当着普通的布料给卖了出去。虽然她知道李浩轩是识货的人。可能识到什么程度,她就不知道了。还是说清楚的好。 李浩轩听了,果然深吸了一口气。 忙叫人把十三匹布放到锦绣楼的最里面。那最里面放的。都是顶级的布料。 不过,也幸好有了桑玉带来的这十三匹好布,才解了他后来的燃眉之急呀。 只是,桑玉忙着的这段时间里,也没有注意到林大山的异常。 他如今跟着程侍郎。看着倒是比以前沉稳了不少了。只是一回到家,就愁眉不展的。往往想跟桑玉说话的时候,桑玉已经睡了。也怪他回来得太晚。便是两人说着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桑玉说那件事。 此时,林大山坐在书房里,手边还拿着一张纸。 不是别的,正是王氏托人送过来的信。 林大山也会认几个字,还是小时候,非常的羡慕林大发能去学堂里读书,那时候,林大发也是很喜欢自己这个大哥的,也时常的下了学就教自己认字,只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中断了。 林大山看信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封信被他随意的放在手边,他眉头紧皱,似乎遇到了非常难的难题。 信上,却是说的王氏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回去一趟。 林大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王氏从来没有这样跟他说过话,以前无非不过是非打即骂,却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林大山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那感觉,让他心跳加快。 他想跟桑玉说,可看着桑玉那十分信任的眼睛,他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说出口。 桑玉也觉得林大山最近有些奇怪,可她最近也忙得很,倒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细想了。兴许是林大山在做事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困难呢。 时间过得很快,没过多久,王氏又来了第二封信。看着这封信,林大山只觉得心情复杂得很。他先是一种难以名状的高兴。然后,又是苦恼。 只是,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回去一趟了。 李家工坊里有了桑玉的指点,很快的,那夏布也就能摆上铺面了。 这京中并不像万山镇那样的地方,对这夏布持拒绝的态度。来看的人很多。因着那洪写意的关系,很多富贵人家都来捧场,早就听说了锦绣楼有了夏布的手艺,也都想画上一幅夏布画,来挣点儿名声,特别是那些青年的才俊,更是想借这夏布画一举成名。 所以,在锦绣楼透露出已经能织出夏布的时候,各方都在关注着了。如今,又重新开业,把那夏布当做了主角,来看的人自然就许多了。 连那些风流名士都捧爱,一般的老百姓自然也就把那夏布当做了比绸缎更崇高的存在了。 只是想着那夏布的价钱想来也是极高的,都只是来看看。 夏布的价钱不高,但是也不低。 都摆在店铺大堂里。 众人看了都不觉有些奇怪。老百姓还是挺高兴的,家里稍微宽活点儿的,都买了一匹回去。 只那些风流名士们就纳了闷儿了,正巧李浩贤也在,大家平日里也是关系不错的。便拉着他问。 李浩轩看了眼店铺里人来人往的,只笑着对他们说“几位若是有空,便随李某到楼上去喝点茶水吧,自然不会让各位失望的。” 其实,这也是李浩轩的心计。那上好的夏布他也是有的,自然也不多。都是求了桑玉织的。 如果是大批量的需求,他就没有办法了。可是,他也不希望别人就以为他李家也就只有那种平民穿的粗夏布。 他也自然知道今天这些青年才俊回来。那次洪写意的夏布画,已经让许多人知道了夏布。也有好些不时的来找他,就是因为想要两块那样的。 那为首的男子是户部尚书家的二公子,名叫杜衡的。自来便喜欢舞文弄墨的。又跟一帮诗人画家关系极好,还组了一个名为千湖的诗社。常常与那一众人在湖上吟诗作画。 后来又有了那夏布画的事情,也想着能在那夏布上画上一幅。倒不是说在别的布上就不能画了,只是,韵味却不比那夏布的惬意。 听到李浩轩这样说。那杜衡也不是个蠢的,便点头答应了。他身后的一众人自然也是要上去的。 李浩轩叫伙计给众人倒了茶,那杜衡喝了一口,便看着李浩轩说道“李公子,如今茶也喝了。是不是该让我们看看有什么好东西了?” 李家便是家财万贯,也抵不过一个官字,即便是官二代。 只笑着让杜衡稍等。便起身去了内室。 不一会儿,就见他身后跟着一个伙计,那伙计的手里还抱着三匹布。 李浩轩叫伙计把那布放在案几山,杜衡也不喝茶了,也走过来。 “李公子。这不就是那下面的夏布吗?” 杜衡一个外行哪里看得出来。他也不过粗略的看了下,便有些不满的看着李浩轩说道。 李浩轩只微笑着说道。“杜公子此言差矣。” 见杜衡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李浩轩接着说道“这是夏布没有错,可是,却不是楼下卖的那种。那种夏布乃是粗布,哪里能给杜公子受用呢?” 杜衡也听明白了,便指着那三匹夏布道“那,这些是?” 李浩轩点头“这些自然都是好的。杜公子若是不信,自可亲手感受一下就是了。” 杜衡听此言,倒是真的用手摸了一摸。倒是真的要平整光滑些,可他一个外行人,也就只能摸得出这么一点儿。 想了想,便问道“跟洪写意的那一块比,谁好?” 洪写意的夏布画可是出名了。他自己既然不知道好坏,也只能跟那洪写意的那块布作比较了。 却听那李浩轩笑道,脸上似有不屑。 “那算什么?顶多,也就跟楼下的那种差不多。这些,可是他的那块布望尘莫及的。” 确实,这些都是桑玉亲手织的。那些粗夏布便是工坊里的工人们织出来的,能比吗? 况且,桑玉织的至少也在十八升以上,还没有人能织出十八升的夏布呢。 杜衡并他身后的那群风流公子一听,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你是说,这几匹夏布比那洪写意的还要好?” 李浩轩颔首点头。 却是不再说什么。 那杜衡见状,心里又惊又喜的,虽然那夏布一匹也要五百两银子。可是,贵算什么,他有的是钱。再说了,这样的夏布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本来想一下子全买了的,可身后那群风流名士也有想买的,他不能不给别人留一点儿,也只买了一匹。 李浩轩也说了,这夏布也不多,就只有几匹。不买,也有别人来买。 他们自诩风流,又是名士。自然不能让别人占了先。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二十七章 勾引 夏布的事情有了起色,桑玉心情自然不错。 林大山那边却是苦恼的很,再三犹豫后,他才鼓起勇气跟桑玉说要回老家去一趟。 桑玉就奇怪了,这才出来一个月的样子,怎么又要回去,要知道,林大山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呢。 虽是刀伤,可也有两个月了,怎么也该好大半了吧。 桑玉不是大夫,这下东西她自然不知道。 林大山只说家里来了信,说是李氏生了孩子,是小产的,让他从京中带些好的补品回去。 桑玉就更加奇怪了,李氏生了孩子,有他林大山什么关系呀。 只林大山却是已经把假都请好了。 也只跟桑玉说了一声,第二日一大早就上路了。 可把桑玉给气得不轻,连中午饭都没有吃。 林大山一去多日,桑玉闲来无事,也就去工坊里教她们织布。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如今青禾四人对那夏布也上手了。愈加的熟练起来。桑玉想了想,便把那漂染的手艺教了她们。 如今,李家工坊里出来的,可不只是那雪白的布了,也有了别的花色。只是花色比较简单,夏天也不妨,看着倒是清爽的很。 却说那林大山,赶了好几天的路终于到了万山镇,想起临走前托付那万镇长的事情,又去了衙门一趟。见林大发果然已经在衙门里做事了,他也不顾万镇长的挽留,一刻也没有停的就回了小林村。 林老头儿跟王氏已经等了许久,听见门口传来马蹄声,慌忙的站起来,此时林大山已经下了马,院子的门也是打开的。他把马拴好,王氏就出来了。 已经猜到了是林大山,王氏脸上还是很高兴。 “老大呀,你可是回来了。” 林大山扶着王氏进去,边走边问她最近可好,家里可好。 王氏也都一一回答。 林老头儿老太爷似的坐在堂屋里椅子上,看见林大山进来,也就抬了下眼皮子,慢慢的说道,“老大。给你写了那么多信,怎么今天才回来。” 看得出来林大山对林老头儿有一定的畏惧心理,他站得直直的。听到林老头儿话,也不看他,只低着头回到,“前段时间忙得很,所以才没有回来。” 林老头儿也知他现在不一般了。也不多追究。 林大山憋了许久,又到了家,犹豫了一下,才向王氏问道,“娘,你信上说的可是真的?真的有了吗?” 王氏撇了他一眼。脸上有怨气,“自然是真的。这可不是小事,难道我还能骗你吗?” 林大山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感受了。 如果是真的。那他该高兴的,他也确实是高兴,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向桑玉交待。 村里人知道林大山回来。免不了又会来巴结他。林大山也是东一家西一家的喝酒吃饭。 当然,林大发如今都在衙门里找到事情做了。林大石自然心里羡慕,也是天天的缠着林大山,要他帮他谋一份事业。 张氏也想过要走林大山的关系,只是,林大有觉得不好意思,等他想通的时候,林大山已经走了。现在林大山又回来,张氏就撺掇着林大有去找林大山了。 林大山跟林大有的关系不错,他连林大发都能帮,为什么不能帮自己这个关系还比较好的弟弟呀。 只说包在他身上了。 林大有看自己大哥这样,心里还是有点儿不安的。 虽然他也想赚钱,可他又不识字,又没有什么本事,哪里能做的了那些。 最后,还是后悔了,只说想向林大山借点钱,也把房子修一修,冬天的时候就不用挨冻了。 想起去年冬天的情景,林大有只觉得心酸。他跟张氏两个大人倒是没有什么,就是苦了两个孩子了。又没有厚衣服穿,小手都冷得起了冻疮了。 林大山当然也知道他们去年过得有多艰难。只说,自己如今有了本事,帮他安排个事情做也是可以的。至于钱嘛,他身上还有点儿,也能给他们。 林大有其实心里挺苦的。如今,也就只有自己这个大哥会管自己了。想前头几日,他去找林大发借钱的时候,人家是怎么说的。 “建什么房子。你直接让老大给你找个体面的事情做不就是了。再说了,我哪里有钱,要钱呀,找老大要去。他是大哥,自然能管你。” 林大有听得心里酸涩难堪。这还是亲兄弟呢。 林大山本就不是在意钱财的人,他手里只有十五两银子,就给了林大有十两。林大有拿着那并不沉重的十两银子,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不光是林家的几个兄弟找他帮忙,他回来的最主要的事情还没有做呢。 也来不及休息,第二天便跟林老头儿王氏去了王氏娘家。 李氏想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林大山当儿子。如今的这种情况,也只有这样她才能保得住自己的地位了。 林大石一个游手好闲什么本事都没有的人居然还纳了妾。她又长得没有那刘彩云好看,如今虽然生了儿子,可孩子是早产的,生得瘦瘦小小,又时常的生病。林大石平时只顾着与那刘彩云厮混,哪里来看过孩子。如今,李氏只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夜里,她常常一个人抱着孩子流着眼泪,把枕头都给打湿了。 不说她却是是多想了。林大石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刘彩云威胁到她的地位。他跟刘彩云,不过是玩玩而已,虽然刘彩云如今成了他的妾,可他对刘彩云也不过是身体上的需要,刘彩云于他,也不过是个玩意儿。 当然,若是刘彩云当初还是个处子,他定是不会这样对她的。 只是,可惜,他虽然看似不问世事,可他懂的,也不少。 他也有过好多女人,怎会分不清是不是处子? 当然,林大石去青楼的事情,李氏是不知道的,便是王氏,也不知道。 刘彩云也是个不安分的。谁都爱富贵,她也爱。 虽然林大石长得好,但是没有本事,她不光每天的要被王氏使唤着干活,连一文的私房钱都没有。每次看着那货郎来,村子里的妇人都去了,她也只能在边上看着。 别人问她买不买,她只笑着摇头,心里却酸得很。她是想买,可也要有那个钱呀。 别人就笑她,如今家里有了有本事的人,是看不上这些乡下的东西了。 她也只是笑。 手指甲却把手心掐的生疼。 本来,她就该成为林大山的正牌媳妇儿的,那些风光,都该是她一个人的,她想要什么没有。如今,却只能站在这里,看着那些蠢笨的妇人挑挑选选。 心里越发的想要攀上富贵。 林大山这次回来,正是给了她机会。 时不时的,她都要偶然的出现在林大山要经过的地方,要不,就是不小心的撞到了林大山。 眉眼一勾,林大山自然就心神荡漾了。 可到底,这刘彩云也是林大石的妾,他再荡漾,难道还能罔顾法伦,把自己弟弟的妾室占为己有。再说了,桑玉都已经答应了他,就只等着他的伤口好了。 想到伤口,林大山微微皱眉,这伤口也不知道怎么的,都快两个月了,还不见好。却不成想过,他带着伤还要背着桑玉去青楼,能好的了吗? 往王家那边去得更勤了。 那刘彩云见林大山不上钩,自然心生怨愤。 如今,这个家,她是越来越待不下去了。 她不光要遭受许多的折磨,就连林大石都不为她说两句话,也只是嘲讽的看着。 还有什么意思呀。 原来她也是想着嫁了人就好生的过日子的,苦点儿也不在乎。可兴许是因着心里的嫉妒在作怪,原本到手的风光没有了,她心里已是不平衡,再加上被这么对待,她哪里还有什么伦理观念,只想着过那富贵的生活。 万山镇能比得上林大山。 只是,家里人口众多,却是不好成事的。 想了想,那刘彩云心里有了主意。 又是一次偶遇。 刘彩云低眉垂眸,声音细细的。 “大爷家里许久没有打扫,想来已经沾上了灰尘。贱妾也是闲着,倒是帮大爷清扫一下吧。” 这还是第一次刘彩云跟林大山说话,林大山隐约间,竟然觉得她的声音跟桑玉的有些相似。 又见他娇娇切切的,眉目清秀,发髻挽起,只露出一小截细白的脖子。不由得吞咽了口水。 心里怜惜之意起,边说一起去吧。 那刘彩云欣喜若狂,面上却不见异常。也没有推辞,只点了点头。 也没有拿什么东西,两人便朝着那院子走去。 刘彩云本就是打着勾引林大山的主意的,如今家里正好王氏不在,李氏又带着孩子在睡觉,陈氏早就听不得婴儿的哭声出去了。如今家里,也就只她一个人。这样好的机会,还能不抓住? 一路山,两人也没有怎么说话,刘彩云更低着头一直往前走。 林大山打开了门,那刘彩云就拿了帕子打扫。也没有说话,林大山只觉得空气中似乎有种异样的气氛在弥漫着,本来就热的天气,他觉得更热了。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二十八 误认 也开始无话找话的跟刘彩云说话。 只他问一句,刘彩云说一句。兴许是两人说着说着熟了,刘彩云说话间也自然了许多,她本身自带着一种媚态,倒是把林大山勾得心火直冒。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刘彩云拿着抹布擦柜子的时候,竟然不小心绊倒了。好巧不巧的就倒在了林大山的身上。她本就是要勾引林大山的,在林大山没有注意的时候,已经把领子放低了,只若隐若现的露出雪白的胸部。 那林大山只盯着刘彩云的胸口看,眼睛都不眨了。 刘彩云见状,心知鱼儿上钩了。 她娇笑一声,微低着头,一脸娇羞无限。小手欲拒还迎的要把林大山推开。 “大爷,您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放我下来。” 身子轻轻的在林大山怀里扭动着,林大山只觉得浴火浑身。他已经半个月没有女人了,如今,怀里的刘彩云娇弱无限,林大山只觉得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在叫嚣着。 他一把把刘彩云抱起,直接走向桑玉那床铺。 桑玉的床上还垫着凉席。刘彩云刚才已经擦了一遍了,林大山顾不得那凉席湿润,就把刘彩云放了上去,自己也俯身上去。 一时间,屋子里春意渐浓。 这床铺本就是桑玉的,林大山也就脑子里想着是跟桑玉的。 事后,林大山神智渐清,看着眼前刘彩云娇弱无力的样子,他也清醒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居然占有了自己弟弟的妾? 此时,他也是无比的后悔。恨自己怎么那么没有自制力。 可是,如今木已成舟,那刘彩云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让林大山想起桑玉的样子。 不由得也对她生了几分好感。 算了,大不了以后自己再不犯了就是。 只是,他虽然是那样想的,可身体却一点不听话。再加上那刘彩云时不时的勾引,想着本来就跟刘彩云有了关系,再有几次也无妨。更何况,那林大山也是很喜欢刘彩云在床上的表现。特别是她那一双勾人的眼睛,直叫人欲罢不能。 刘彩云目的达成,眼看着林大山越来越离不开他。也就开始跟林大山说要他带她走,一起进京里去。 林大山这才从梦里惊醒,他本来就有一个麻烦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如今,再来一个,哪里成? 桑玉那儿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呢? 况且,这刘彩云明面上可是林大石的小妾,自己当大哥的占了弟弟的小妾。这是什么道理。 林大山敢说,如果他把那刘彩云带回去,桑玉一定不会原谅他的。 刘彩云也不能逼林大山,林大山如今可是林家看重的人,如果被王氏知道了她跟林大山有了这样的关系,只怕到最后。林大山反倒没事儿,自己却得了个狐狸精的名声。这林家,大概也容不下自己了吧。 刘彩云也只把这口气忍下。含着眼泪看着林大山。 “大爷。彩云不求名分,也不进京。只是希望大爷偶尔,能想起彩云就够了。彩云,别无他求。” 林大山本就是心极其软的人,又见刘彩云真情哭诉。自然心疼了。一把把她揽进怀里,许诺说等他说服了夫人。就来接她。 刘彩云得了林大山的承诺,心里自然高兴极了,脸上却不动声色,只细细的说“只看大爷便是。” 当然,两人又是浓情蜜意。一片春色。 十几日很快就过去。林大山也该回去京中了。 桑玉因着跟李家的合作关系,最近也是累得很。 李浩轩因为感激桑玉,便请她去李府做客。 当然,李府是什么地方,家财万贯,哪里看得起你这样一个小小的绣女。 便是没有你这夏布,他们李府还是大月国最大的纺织世家之一。 当然,李荣兴是不会做这样自损利益的事情的。 也就只有那些养在深闺里无知自大的千金小姐,才能那么看不起人。 桑玉自然不会跟她们计较,又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没得跟银子过不去。 只是,她这样想,别人可不。 尤其是看到李浩轩对她谦和有礼,某人心里更是跟猫爪一样。恨不得扇桑玉两个巴掌。 那人便是李府的表小姐,陈思妍。 每个故事里都有一朵小白huā。 小白huā,一般都是表妹。 表妹与表哥,总是有说不清扯不断的情愫在。 桑玉只是碰巧运气不好,她不言不语,也把别人给惹怒了。 李静婉是李府的二小姐。也是如今大房唯一的嫡小姐,她的哥哥,就是李浩轩。 为什么说她是二小姐,因为,大小姐就是丢失的李静雅。 李静雅走丢后,李府的大夫人陈氏便把这个唯一的女儿,看做了眼珠子一样的存在。有时候,看见李静婉,她也会分不清的叫李静雅的名字。 所以,李静婉并不像她的名字那样温婉安静,反倒是刁蛮得很。 李荣兴也是愧对陈氏,对这个女儿也是疼得很。只要不太过分,都会满足她的要求的。 李静婉本就脾气不好,如今看桑玉又这么对她无礼,也就是习惯性的,一巴掌扇向桑玉。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桑玉也没有想到李静婉会这样张狂。脸很疼,只是,她却不去捂着,眼睛似乎还有些迷茫之色。只是瞬间闪过一道狠辣,一甩手,就还了那李静婉一巴掌。 什么时候有人这样对过她? 李静婉愣了一下后,就开始撒泼。又哭又闹的,要让李浩轩把桑玉卖到青楼去,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陈思妍看着眼前这一出闹剧,只觉得心里畅快的很。李静婉就是个没脑子的。禁不住她两句的挑拨。 那边李浩轩的脸都黑了。既是因为李静婉打了桑玉,也是因为桑玉还了李静婉。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传到了李府大夫人陈氏耳朵里。 一听下人来报。说自己最疼的女儿被人打了,还是在家里。 她也顾不得头疼,连衣裳都没有换就气势汹汹的来了。 她带着那么多人,明显是来问罪的。 如此,李浩轩更是头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虽然这样问着,眼睛却是看着桑玉的。只桑玉低着头,右手捂着脸,没有看她。 李静婉见自己亲娘来了,也像是找到了靠山。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么对过她呢。 她只知道哭。那陈思妍上前,朝陈氏行了个礼,才把发生的事情细说了一边。 只是话里话外。都是桑玉的错。 桑玉心里本就气愤极了。抬头冷冷的看着那陈思妍,陈思妍被她猛地一眼,心里心跳加快。可是,又忍不住幸灾乐祸,谁叫你要迷惑表哥。 只是。那陈氏原本还很愤怒的脸顿时变得惊诧。 她眼睛直直的盯着桑玉,确切来说,是桑玉手腕上的碧玉镯子。 也顾不得那李静婉,扶着嬷嬷的手就朝桑玉走过去。 那嬷嬷自小就跟着陈氏,这才看清楚,桑玉竟然跟二十几年前的陈氏有着几分的相似。 心里猛地一跳。 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 就见那陈氏一把搂着桑玉。眼睛里不停的流出眼泪来。 “我的小雅,你是我的小雅对不对?我的小雅回来了,我的小雅回来了。” 小雅。便是那丢失的李静雅。 众人听到陈氏的话,都惊呆了。就连那还在哭诉的李静婉也都惊得止住了声音,呆呆的看着陈氏跟桑玉,说不出话来。 桑玉也被这突然的一幕弄得莫名其妙,她还从没有被人这儿亲近过呢。还是个女人。尴尬的看着李浩轩,李浩轩脸上也有些尴尬。轻咳一声,走到那陈氏旁边轻声说道“娘,您看错了,她不是妹妹,是” 李浩轩还没有说完,就听得那陈氏大声喊道“她就是我的小雅,就是我的小雅。你们把我的小雅藏起来不让我见,还骗我说小雅走丢了。如今,我的小雅终于回来了,你们又说不是。我知道,你们就是想让我们母女分离对不对,对不对。” 她气愤的看着李浩轩,手却没有把桑玉松开。 李浩轩被她说的脸上尴尬无比。 这陈氏却不是装的,那李静雅丢了之后,她深受打击,日日以泪洗面,就连精神,也出了些问题,时时闹着要找小雅。 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有了小女儿,倒是好了不少。只是,却不能有人在她面前提起李静雅的事情,不然还得再犯。 今天,这就是纯粹是意外了。 只是,这么多年,还是她第一次说有人是李静雅。 便是李浩轩,也是多看了桑玉一眼。 又见着桑玉脸上的手指印,陈氏更是心疼了。直骂那个打了桑玉的人,还说要叫李浩轩要打回来。李浩轩看着自己亲妹妹一脸悲戚的样子,心里也是苦涩的。只是,如今,还是的先把陈氏稳住才行。 只祈求桑玉,请她帮忙。 桑玉叹了口气,只得任陈氏牵着自己去了她的院子。 陈氏带着桑玉走后,那李静婉这才哭闹起来,心里更恨桑玉不光抢了她哥哥,如今,就连一向最疼她的娘亲,也心里眼里只有桑玉了。 陈思妍也在一旁帮腔,句句都是指着桑玉的。 李浩轩皱了皱眉头,也没有说什么。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义女 也不知道那大夫人陈氏怎么想的,真的把桑玉给当做了李静雅。便是李静婉都比不上了。 李静婉当然恨桑玉恨之入骨,可那陈氏每天都闹着要见桑玉,她便是再恨,也不能把桑玉怎么着的。只能暗地里给她下点儿绊子。 桑玉也不是傻的,再说了,她又不是自己愿意要去当什么李静雅的,没得你给我受了委屈我还得忍着吧。虽然,这大夫人对自己是真的不错,可她向来都不是一个能吃得了亏的人。李静婉让她心里不痛快,她就在大夫人面前道委屈,是不是妹妹不喜欢自己了。 那陈氏本就思念了李静雅许多年,哪里舍得她受气。便是李静婉也是她心疼的女儿,看着桑玉那委屈的小脸,还是忍不住把那李静婉骂了一顿。 李静婉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一气之下,就夺门而出了。 跑到池塘边的亭子里伤伤心心的哭了一顿。 小白huā表小姐自然是在一旁的,轻抚着李静婉的肩头细声劝道“婉妹,别哭了。你这么伤心难过,只不过那冒牌货正在笑呢。不过是个冒牌的,怎么也变不了真的。也只能哄哄姑姑了。” 李静婉又如何不知道呢,只是如今,就连父亲哥哥也都默认了,还让他们千万不要在夫人面前提及这事情。她有什么办法。只有跟那桑玉斗气。 是的。 桑玉被陈氏当做了李静雅的事情,李浩轩当天就跟李荣兴说了,那李荣兴在书房里沉思了半天,才半口气说道“罢了,既然你母亲认定了,那以后。就把那林娘子当做大小姐来看吧。你妹妹这么多年也没个半点的消息,唉,如今既然你母亲说她是小雅,那她就是小雅吧。况且,她成了小雅,咱们府里,以后也有希望了。” 这最后一句,李浩轩又怎么会听不懂。 便是真的把他那妹妹找回来了,能多桑玉这么一个大的助力,也是好事啊。 不过是个身份。又不会损害府里的利益。 李浩轩点了点头。 只是桑玉那边却是不好糊弄的。 况且,如今人家又不是你家正经的女儿,便是有陈氏这一层的关系在。关系到利益,难不成人家还能一辈子的为你所用? 李荣兴便想把桑玉收作干女儿。以后,这李府,就是她的后盾。 这天,桑玉刚从陈氏的院子出来。就被李浩轩派人接到了李荣兴的书房。 便是跟桑玉说要收她当干女儿的事情。 桑玉也正是想跟他谈最近这件事。自己又不是没有事情,虽然跟你李府是有合作的关系,那陈氏也对自己挺好,可没得自己就硬要接受不是?她是从小没有母亲,从小没有感受过母爱,可母亲已经死了。就再也没有母亲,别人,再怎样都是代替不了的。便是你对我好。可,你也是向错了人的。 这些天不光要去工坊里,还得来这里骗人,桑玉已经累得要死了。便是最开始有些感动,如今也只觉得累得很。 再说了。除了那大夫人对自己好,府里其他的。都是对自己没有好脸色的,那李静婉跟陈思妍更是看见了自己就喊自己冒牌货。 你刚她愿意不是?谁愿意谁去。 听到李荣兴说要收自己当干女儿,桑玉当即就愣了愣,有些不满的看着李荣兴。 “李老爷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可怜我桑玉没有娘亲吗?” 在她看来,就是这样的,虽然李静婉说的话很难听,可她如今的身份,就是个冒牌货。 她桑玉,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欺骗。 她怎么会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呢。 李荣兴听这话便知她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忙解释道“林娘子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林娘子也知道,老夫的大女儿小雅小时走丢了,夫人便忧思成疾。如今,夫人对林娘子一见如故,更是把林娘子当做了老夫那苦命的大女儿,老夫是希望林娘子能替着我那大女儿,让我夫人能宽宽心。若是林娘子愿意,就是我李府的大小姐。” 桑玉只轻轻摇了摇头,她的母亲,只有一个。无论何时,都只有一个。 虽然,她从没有见过那个女人,兴许,她是见过的,可因着太小,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她的影子。可,每一次想起她,想起妈妈两个字,就觉得胸口里暖暖的。 那种温暖,不是任意一个人就能给与替代的。 她,喊不出来。 “我知道大夫人对我挺好,我也愿意时常来看她。干女儿的事情,桑玉是在不能接受。还请李老爷见谅了。” 说罢,给李荣兴福了福身,便是歉意了。 李荣兴很是不解,他也调查过,桑玉如今的日子虽然比以前好些了,可,若是有他们李家当做后盾,李家虽是从商的,可至少在银钱方面,对这个义女也有帮助的。 便这么直白的拒绝,李荣兴皱着眉头再问“林娘子就不再考虑一下吗?这于你,于你夫家,也是有许多好处的。你们才来京中,还没有站稳脚跟,有咱们李家的庇护,也能好过些。” 桑玉还是摇头“这些,就不劳李老爷操心了。” 李荣兴见状,也不能逼人家不是?只说让桑玉有事只管说就是了,他是把桑玉当做女儿来看的。 桑玉轻轻的道谢。 却说那林大山,在小林村待了半个多月,又赶了十来天的路,才到了京中。 只他回到京中的时候,并没有立即回去桐huā巷。而是叫车夫去了另一个地方。 直到下午的时候,他才回府。 他回去的时候,桑玉正好不在,她跟叶雨去了李家工坊。这夏布卖得很好,如今,有了那印huā的夏布,许多老百姓都买了回去做衣裳,夏天穿着,也凉快很多了。 桑玉想着,又见那青禾几个织布很是熟练了,便想着把那十八升的手艺教给她们。如今这些夏布都只是十四升的,也只有一般的老百姓才穿,市场很有局限。 十八升的,自然精细很多。如今一个月过去,也是快八月的天气了,不多久,就要凉下来了。 虽然有些富贵人家也买十四升的,只到底配不上他们的身份。 也都在询问锦绣楼有没有更好一些的夏布。 今天,桑玉便过去教她们去了。 林大山回来,屋里自然是没有人的。便是那叶飞,也不在。 桑玉那次托李浩轩帮他找间学堂,便是为了这叶飞的。叶飞年纪小,除了读书,桑玉想不出他能做什么。 再说了,小孩子本就是该读书的。束脩也不贵,一年才二两银子。小叶飞也很聪明。总不能成天的闲着吧。 只是,那敏学学院的院长很是严厉,是个头发半百的小老头子,据说以前曾当做探huā郎,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在这里办了书院。 许多人慕名而来,也有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孩子。只他为人孤傲,也是不屑那些银钱铜臭,也不看你官位高低,入了他的眼,才能在这敏学学院里读书。 每每进去一个学子,都必须要经过他的考验才行。 幸好这叶飞以前跟着何俊生学了认字,平时又在地上练习。好险不险,最后居然进去了。 桑玉自然高兴,又给他做了两身新衣裳,还做了个新书包。 叶雨自家里变故后,只盼着叶飞这根叶家的独苗苗能健康长大就好,读书什么的,从来就没有幻想过。开玩笑,她当时去找到桑玉的时候,桑玉又不是好有钱,就跟普通的农家一样,哪里有钱给你读书?她又不是那不知高低的人,再说了,虽然叶飞喜欢读书,看着何俊生读书的样子也很是羡慕,可不读书也死不了人。 如今,桑玉待他们就跟自家人一样,还给叶飞找了间书院,叶雨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便是叶飞,也好几个晚上都没有睡着觉,不停的问叶雨,是不是真的。 叶飞去上学的时候,林大山已经走了。他自然不知道。 赶了这么久的路,他也累了。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不像以前那样担心桑玉,一躺倒床上就睡着了。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桑玉是做好了心里准备了。反正她跟林大山是夫妻,如今两人感情也算深厚,关键是,她也没有那个精力再去喜欢别人了。况且,她相信,没有人对她比林大山还要好。如今,她最担心的就是林大山的伤口。 这么久了,都快三个月了。那伤口还没有好全。 她也找大夫看过了,那大夫只看了林大山一眼,说这伤口也深,别做剧烈〖运〗动就能好得快。 桑玉自是知道的,忙答应着。只林大山脸上有些不自然。 可是,林大山那伤口还是不见好,而且,她现在也时常的见不到他人了,虽然,她原本就不怎么能见到他。毕竟,林大山很忙嘛。 有一次,桑玉小日子来的时候,肚子疼去外面上厕所,竟然看到林大山穿得一身好好的,竟然在院子里。 桑玉很奇怪,就问他要去哪儿。 林大山神情有些慌张,只说程大人临时有事找他。似乎害怕桑玉再问,慌慌张张的出了门。桑玉当时也是肚子不舒服极了。也没有多想。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三十章 发现 桑玉担心林大山的伤口,总是不见好。便想到李浩轩。就想去问他有没有好一点儿的药。 因着陈氏的关系,桑玉去李府的时间多了许多,跟李浩轩也熟悉了不少。 李浩轩只神情有些奇怪的看着她。最后,叫弦子把他柜子里的一瓶清露膏拿给桑玉,那清露膏是治伤的良药,桑玉拿在手里,朝李浩轩道谢。 李浩轩只摇了摇头“谢倒是不用了,只是这清露膏虽然对刀伤很好,可还是要让大山兄弟注意着点儿,可别做什么剧烈的〖运〗动。伤口好了,怎么都是随他的。” 桑玉虽然有些奇怪怎么这李浩轩说的话跟那些大夫的一样,可想着也不过是惯例的话,也高高兴兴的应承。 李浩轩见她这样,也不再多说。再有,就不是他该说的了。 这清露膏也真是好东西,林大山涂上去没多久,那伤口就慢慢的结痂了,看这样儿,不多久,就能脱落了,到时候就该好了吧。 林大山平日里也忙得很,一天里也难得见到桑玉一面。 此时,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专注的看着自己的胸口,那娇俏的模样儿,粉嫩的小嘴儿,他甚至能感受那小嘴儿里呼出的热气,把他的心都弄得痒痒的。 大手不由得抚上桑玉的背,轻轻的摩梭着,桑玉哪里感觉不到?只觉得空气顿时热了起来,她心跳明显的加速了,脸上也滚烫得很,可是,眼前林大山的伤口好不容易才结痂呢。大夫和李浩轩都说了,不能做剧烈的〖运〗动。那事儿,也是剧烈的〖运〗动吧。 桑玉只红着一张小脸。说了声累了要去睡觉了,便提着裙子飞快的跑出去了。 林大山手停在半空,脑子里,还有刚才桑玉那俏红的小脸的模样儿。 只满眼火热的盯着桑玉刚才离开的方向,等伤口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夏布走势较好,除了李家,明家宋家朱家都不由得如临大敌,都派人去调查。 当然,最后也是查到了桑玉的头上的。毕竟,这事情,桑玉也不是偷偷摸摸的进行的。她去了李家工坊那么多次,又出入李府。便是稍微费些力,就查到她头上了。 不过,这有什么。她又不是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她自己卖自己的东西,还碍着谁了。 当然。各家也都去拜访了她的。只她已经答应了李浩轩,夏布一事,只李家一家。 所以,只得抱歉了。 明家不甘心,说要出更高的价钱。 桑玉只叹了口气,还是拒绝。谁叫当初第一个来找她的是李家呢。 虽然不甘心。可还是没有人再来为难桑玉。要知道,这织布的方子,就跟那大夫的药方子一样。谁都知道的。秘密嘛。 再说了。生意人都是无比精明的。轻易不得罪人,更何况,这个人兴许以后还会成为自己的助力呢。 李浩轩自然知道他们来找过桑玉了。他心里自是不慌的。桑玉当初可是跟他签好了合同的,合同了注明了,合同期间。这夏布,可是不能传给别家的。 再说了。桑玉也不是那样的人。 叶雨自从带着叶飞到了林家,便一直担任做饭的大任。现在又是大夏,古代又没有冰箱,最常用的保持食物不坏就是放在水井里凉着。可这样,也保持不了多久的。所以,每天的叶雨都要出去买菜。 素菜倒好,有的也能放上一两天,可肉就不行了,天气大的时候,当天买的,下午再吃,就有气味了。 桑玉又是个嘴挑的。这几个月来,叶雨的厨艺好了可不止一点半点。 叶雨每天,清早的就要去市集上买了菜回来,顺便把早饭买回来。桑玉起来的时候,正好吃。 这天,她早早的起来了,想起桑玉头一天说好久没有吃糖醋排骨了,就打算去买一些。要是去得晚了,那好点儿都被人给买走了。剩下的,不是有好多肥的,就是光是骨头的。 家里的鸡蛋也没有了。 小姐说了,每天吃一个鸡蛋,对身体好。 所以,他们现在每天早上都要吃一个白煮蛋。 正好也一起买了回来。 看了看时辰,也不早了。 正巧前几天隔壁王大娘跟她说了一条近路,今天正好走走看。 便提着篮子出门了。 只是,她是第一次走,平时出去逛也很少,最多就是跟桑玉去李家工坊,这周围,她却是很少走的,况且,京中本来就大,巷子也多。她走着走着,竟然迷路了。 叶雨有些慌了。一慌张,自然就更加找不到路了。 就在她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前方院子就把门打开了。叶雨正打算前去问问。 就看到那院子里走出来个人。 那人是一个壮硕的男子,身穿墨黑色的锦袍,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细砂帽子,腰上,还配着一把刀。 随即出来的,还有个清秀的女子。那女子并未着妇人的装扮,头发依旧是披散在脑后,她眉目清秀,未着一点脂粉,似乎也是刚起床的样子。为那男子理了理衣裳,那男子又跟女子调笑一番,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只见那女子轻轻一笑,娇嗔了男子一眼。那男子才离开。 而此时,叶雨早已闪到拐弯的地方,她轻咬着嘴唇,眼睛里泪光闪闪。 待那女子关上门,叶雨一把抹去眼里的泪水,朝那男子跟去。 陈思妍极其不喜欢桑玉,可是如今桑玉得了李家的青眼,更是令她嫉妒不已。 便是她,都没有得李荣兴这么看重过,每一次见到自己这个姑父,他都是脸上淡淡的。李浩轩也是,自己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了这个风度翩翩的表哥,可自己表哥也一直都是对自己跟妹妹一样,这令陈思妍心里很气恼。 她是看不起桑玉的,桑玉有什么好,一个乡下人,还成了亲的。她凭什么呀。 所以,每次桑玉来,她都是挑拨了李静婉来找桑玉的麻烦。 当然,桑玉也都会还回去。 叶雨最近很奇怪。是的,非常奇怪。这一点,桑玉也看出来了。 平时叶雨总是跟她在一起,早上一起来就能吃上早饭的,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有时候竟是连早饭也没有煮,也不知道是跑哪里去了。甚至有时候到中午才会回来。 桑玉问了她几次,她也只是支支吾吾的,揪着衣角什么话也不说。桑玉也不知道她是干什么去了。 还开玩笑,说是不是有了喜欢的男孩子,去约会了。 哪里知道叶雨顿时脸色苍白,直摇着头说这一辈子都只守着小姐过日子。 桑玉哪知道会有这样的反应,也下了一跳。心里就猜是不是叶雨受什么刺激了。 可是,问她,她什么话都不说。 桑玉只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初来乍到,这京中虽然繁华,可是也复杂得很。也不是不让你出去,怎么也该跟我说一声呀,免得让人担心。” 叶雨只点头,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向桑玉开口。 只是还没有等到她开口,那林大山就先她一步说了。 林大山稀罕的在家。 桑玉一大早起来,就看到林大山坐在大堂里喝着茶,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或是没有睡醒。擦了擦眼睛,再看,可不是林大山吗? “大山哥,你怎么还在家呢?” 平时这个时候,林大山走了不知道有多久了,床都凉了,哪有闲心坐着喝茶呀。 也不怪桑玉惊讶了。 桑玉才刚起床,如玉般的小脸粉粉嫩嫩的,看到林大山心里一动,他压下心里的悸动,让桑玉在旁边做下,笑着说道“今天府里没有事,大人便叫我在家里休息一天。你快些去洗漱吧,好了,咱就吃饭了。” 桑玉点点头,今天稀奇的是叶雨也在家里。她刚从市集买菜回来,正在熬小米粥。 吃了饭,桑玉本想拉着林大山出去逛的,可是,林大山欲言又止的样子,桑玉便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林大山面色有些犹豫,他小心翼翼的看了桑玉一眼,才说道“桑玉,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我们去房里吧。” 桑玉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可是,看林大山这样的表情,她心里也有种不好的预感。 点了点头,便朝房间走去。林大山看着桑玉的背影,叹了口气,跟在桑玉的身后。 叶雨这些天也是心神不宁的,她每天的消失不见,并不是出去玩儿,而是去跟踪林大山。 她迷路的那一次,居然看到林大山从另一间院子里出来,还有个女人。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或是想错了。 这些天,她不光是去跟踪调查,还在周围打听。 得到的结果却令她心寒。 只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向桑玉说。在她心里,林大山并不算什么,可是,却是桑玉最重要的人。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桑玉不伤心,或者,她就是不该说的。 可是,桑玉那么喜欢林大山,若是她知道自己那么喜欢的人,居然跟别的女人勾搭上了。该有多难过呀。 叶雨拿不定主意,她虽然在扫地,可心思,早就不在扫地上了。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三十一章 摊牌 自来到京中,林大山一直在忙,成天的也见不着人。像今天这样两人坐下来聊天,倒是第一回。 只是,两人的心境却完全不一样。 桑玉自是带着一种兴奋期待的心情,在她看来,林大山是对她最好的人,自她醒来后,就一直照顾她。虽说自己心里清楚没有那一纸婚书,可如今谁不知道他俩是夫妻。自己心里也早就把他当成了要一直走到老的人。 如今两人同处一室,自然就觉得气氛中带了点儿不同的东西。 可是,林大山却如坐针毡,又不能借故离去。如果那件事情再不跟桑玉提出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他今天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的。 桑玉等了许久,也不见林大山开口说话,又见他脸上凝重,便奇怪的问道,“大山哥,你怎么了?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说吗?” 如此,林大山也不好在沉默,他抬头看了桑玉一眼,桑玉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小脸俏丽,一双清眸如同深湖里最澄澈的水,林大山握紧了拳头,鼓起勇气,把拳头松开,那一直藏着的话也说了出来。 “桑玉,我准备要纳王秀秀当良妾。” 什么? 要纳王秀秀当妾,还是当良妾? 桑玉以为真的是她没有睡醒,听错了。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林大山,林大山说完这话,只把头垂下,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他竟然不敢去看桑玉那双眼睛,就算是被桑玉看着,他也觉得自己脸上火烧一样的。只得低下头。 可是又想起王秀秀如今的情景,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责任跟愧疚,虽然他对桑玉也是有愧疚的,可跟王秀秀比起来,就变得微不足道了。再说,自己这样的情况,原本就可以不用跟桑玉商量,直接把王秀秀接进来的,在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无比正常的事情,女人出嫁从夫,三从四德,也包括了为男人纳妾嘛,只是许多家里因着没有钱,才只娶了一个妻子,若是有钱,谁还愿意一辈子对着个黄脸婆呀。 想到这里,林大山又觉得他是对的,并没有错,又抬起头眼睛定定的看着桑玉。 桑玉似乎还没有从林大山刚才的话语中回过神来,她微微张开嘴巴,讷讷的问道,“大山哥,你,你刚才说的什么?我肯定是没有睡醒,刚才竟没有听清楚。” 看桑玉这神情,林大山突然觉得心里猛疼了一下,就像以前在山上玩耍的时候,不小心被那马蜂猛地蜇了一下。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桑玉一直信任自己,那么依赖自己,如今,自己却要跟她说要纳另一个女人进来。面对着桑玉清澈的眸子,满脸的信任,林大山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只是,他话已经说出去了,要知道,他犹豫了那么久,纠结了那么久,如今踏出了这一步,已不容易了。硬了硬心肠,却是没有看桑玉了。 “我说,我要纳王秀秀当良妾。” 桑玉多希望她是听错了。她眼睛就那么看着林大山,纯洁得跟一只小兔子一样。脸上带着不敢相信的神情。 她扯了扯嘴唇,弯起一个哭一样的笑容,满脸期待的望着林大山,“大山哥,你,你是哄我的对不对?你是见着我经常的往外面跑,所以生气了,才这样说的对不对?什么王秀秀,什么良妾,都是假的,你只是跟我生气的,对不对?我,我以后不出去了,我就待在家里,天天等你回来,好不好,好不好,你不要骗我,我不喜欢别人骗我的。真的,我不喜欢别人骗我。我会生气的。” 她的笑比哭还难看。 林大山从没有看到过桑玉这样的表情,他心里也有一丝的松动,可是,想到王氏的话,想到王秀秀,他只硬着声音说道,“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要纳王秀秀当良妾。” 也不再去看桑玉,他怕再看下去,他就忍不住想放弃了。 桑玉从来没有想过林大山会想纳妾,在她心里,林大山就是最老实第一号的人,纳妾什么的,跟他连边都沾不上,在她心里,林大山就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永远永远都不会抛弃她的。她还在幻想着与林大山的美好未来,她还在想着什么时候再去找李浩轩求一瓶清露膏,让林大山的伤口好得快些。可是,还没有等她从梦里醒来,林大山就给她泼了一盆冷水,这水还不是一般的冷,就像是把去年冬天里最冷的雪水,全都泼到了桑玉的身上,让她防不胜防。 眼泪情不自禁的顺着脸颊流下来,一滴一滴的落入地上,如同那春雨般,却是长不出任何的结果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纳妾?有我还不够吗?难道男人真的要三妻四妾才行吗?怪不得你时常的往那边跑,竟然是瞒着我。怪不得你大舅妈跟我说以后她家女儿就拜托我了,我还以为是要我给她寻个好人家呢,感情人家是要嫁给你呢?呵呵,我怎么这么笨,怎么这么傻?难道我就很好欺负吗?你们一个个的,一个个的都骗我,都骗我。为什么,为什么?” 桑玉只哭喊着,似乎要把两辈子的委屈都发泄尽了。 她泪眼模糊的看着林大山,林大山只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可是,“桑玉,我知道你心里生气得很,可是,可是,如今王家表妹,秀秀她,已经有了身孕了。我,我一个男子汉,是要对她负责的。她肚子里的,毕竟是我的孩子。更何况,我们两家本就是亲戚关系,让她当良妾本就是委屈她了。况且,她未婚先孕,也对她名声不好啊。” 又抬起头看了桑玉一眼,大胆的说道,“况且,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正常的。我不过是纳秀秀一个人,已经是算少的了。” 反正,林大山总是觉得他自己做的是对的。况且,他如今也有了出息,又被村里人一直奉承着,心也大了。在军队的时候,营子里的人就给他慢慢的洗脑了。 他现在,已经不是桑玉心里的那个林大山了。 桑玉只看着林大山,仿佛是第一天认识眼前的这个人。她眼里的陌生,让林大山有些心慌。 原来早就勾搭上了,亏自己还在想着什么时候等他伤口好了,自己再。 只轻轻的笑了一声,“原来竟是这样吗?你是在怪我吗?秀秀,你们如今已经亲密到这样的程度了。也罢,我才是外人。只是。”她看着林大山的眼里却是充满了讽刺,“她若是在乎自己的名声,当初又何必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你若是真在乎她的名声,又何必,做出那等事情。现在倒是要名声了,早干嘛去了。” 话到最后,桑玉已经抑制不住心里的气了。 林大山还没有开口说话,桑玉就拿起手边的茶杯往林大山那边砸去。她本就是有几分脾气的人,此时,早就克制不住了。眼睛里只有恨意,陡然间,上辈子被欺骗的情景电影似的在眼前放映,所有人都骗她,都在骗她。为什么,为什么。 桑玉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色的。 触手可及的东西,都不听的往林大山那边砸。 林大山是见过桑玉的彪悍的,他不能伤了桑玉,此时,他心里也是有几分生气的。纳妾什么的,在他眼里就是寻常的事情,他以为,桑玉最多生气不理他,他哄哄就好了,王秀秀如今已经有了身孕,无论如何都是要进门的,到最后,桑玉还是要同意的。大不了自己以后多来桑玉的房里就是了。这也是给她的补偿嘛。 他如今被捧得那么高,心气儿自然就不一样了。 被桑玉这般对待,虽然嘴上没有说难听的话,可躲了几躲,见桑玉砸个没停,还是躲避着跑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叶雨一直都是在外面听着的,她在扫地,可这院子本就不大,刚才两人都很激动,说话的声音也没有控制,叶雨自然听了个十成十的。 林大山走后,她放下手里的扫帚,在桑玉的房门前略站了站,还是进去了。 桑玉已经没有砸东西了,似乎是砸累了,扶着床脚坐在踏板上,一脸的泪水看上去失魂落魄。 叶雨心疼,忙上前去把桑玉扶起来,“小姐,地上凉,快起来吧。” 桑玉似乎没有听到,她讷讷的看着叶雨,眼里满是泪水,嘴一瘪,哭得更伤心了。 “呜呜,叶雨,他,他要纳妾。呜呜,他不要我了,居然要纳妾。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以为我们会,呜呜呜。居然,还怀孕了。怀孕了都不跟我说,是想着我不会同意了,所以,所以才怀孕了。让我不同意也得同意了。叶雨,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叶雨心里也是酸涩不堪,自己这小姐样样儿都是好的,可为什么这么命苦,上天为什么都苛刻好人哪。 她也按捺住心里的酸涩,安慰着桑玉。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三十二章 谈 待桑玉的情绪稍微平复下来,叶雨想了想,还是把她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小姐虽然很可怜,可如果自己再骗她,岂不是更可怜吗? “小姐,姑爷的那个,那个,我见过。我知道她在哪里的。” 兴许,小姐可以去找那女子谈判,求她把姑爷还回来的。 桑玉此时心里无比的低落,听见叶雨的话,猛地抬头看她。 叶雨被桑玉那眼神看得吓了一跳,才把她那些天怎么发现了,又怎么出去调查了都跟桑玉细细的说了一遍。 末了,小心翼翼的看着桑玉,说道,“小姐,你,你若是想去找那女子,我,我可以带你去的。我知道在哪里。” 只听得桑玉悲戚一笑,声音里竟是透着无数的荒凉。 仿佛自嘲一般,“我去做什么,去看人家怎么秀恩爱吗?去被人家奚落吗?” 她本是已经决定了要跟林大山共度一生的,却从没有想过他会做纳妾的事情来。如今,不光是有了别的女人,连孩子都有了。原来,被蒙在鼓里的,也只是自己一个人。这样的男人,她桑玉还能要吗?要了,又有何用呢? 已经脏了,还能干净得了吗? 桑玉脸上苦笑,心里,却早就做出了决定。 这件事就像是在桑玉平静不起波澜的生活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完全把她这条小船给掀翻了。 她讷讷的坐在床边,明亮的大眼镜里一片迷雾,似乎失去了所以的光彩。茫然如同一个迷路的娃娃。 那天以后,林大山就再也没有回来,当然,桑玉也没有去找。 叶雨倒是去找了的。不用想也知道,林大山去了哪里。定是那狐狸精那里。 叶雨心里气极,只是却恨自己没有本事,不能给桑玉报仇。 李浩轩也来看过桑玉,陈氏一天不见桑玉就想得很,就说是他们把她的小雅给藏起来了。闹得整个李府不得安宁的。 只是,如今看桑玉这样子,李浩轩怎么也说不出自己的请求。只把叶雨叫到外面,细细的问出了什么事情了。 桑玉这几天一直在哭,有时候想着想着事情的时候,突然就哭了。叶雨也跟着一起哭。 只有叶飞,还在上学。 可是,他心情也不好。 如今见了李浩轩,叶雨眼里闪起一道光亮。桑玉跟李浩轩关系这么好,肯定会听李家公子的劝的。 一下子跪在地上,给李浩轩磕了一个头。 眼里泪水就不由得滚了出来。 李浩轩被她这一磕头,忙把她拉起来,“叶雨,你家小姐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他进去看到桑玉就痴痴傻傻的,一脸的憔悴。喊了两声也没有人应。心里就猜到出事情了。 可是,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却是不知道的。 叶雨哭得鼻子都红了,抹了一把眼泪,“李公子,我家姑爷要纳妾,外面的那个,都怀孕了。小姐,小姐不愿意。姑爷都好几天没有回来了。呜呜,小姐可怎么办呀?” 却见李浩轩松了一口气,原来不过是纳妾。 “这有什么。不过是纳妾而已,只当是家里多了个奴才而已,我看那林家兄弟心里也是有你家小姐的,定是不会让你家小姐受苦的,放心吧。” 他是男人,男人嘛,自然就喜欢左拥右抱美人环绕了。 再说,妾嘛,也是男人炫耀的一项资本。他认识的人当中,就没有家里不纳妾的。 再说了,那林大山看着也是个不错的人,男人爱好美色也是人之常情呀。 他还记得有一次请一个沿边来的商人去那朝暮馆,就看到了那林大山的,跟在户部侍郎的身后。 只要不带回家里,这有什么呀。又不影响你的地位,你怕什么呀。 见李浩轩并不当一回事,叶雨只觉得心里凉透了。怎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好色之徒呀。 也只有让那李浩轩先走,毕竟桑玉现在心情真的很不好,不能待客。 李浩轩也是知道的,让她好生的照顾桑玉,多劝劝她,想开些。 桑玉一个人待了好几天,这几天里,几乎也没有怎么吃饭。她一直在想,不是想林大山纳妾。这件事情,她早就接受了。她在想,她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为什么老天会这样待她,眼看着她就要得到幸福了,竟然这么狠心的一下子全都夺去。 她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桑玉紧紧的抱住自己,又痛哭了一场。 叫叶雨打了水洗了把脸,低着头也不说话。 半晌,才听到她略带嘶哑的声音。 “叶雨,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他们,自然指的是林大山跟那狐狸精。 叶雨点点头,这几天她也去那院子看了的,林大山一直都是歇在那里的。 她就不明白了,那女人虽然有几分的姿色,可比起桑玉来,差了不止一点半点的,为什么林大山就一定要她呢。难道只守着一个人就不能吗? 桑玉依旧是没有抬头,“叶雨,你能不能帮我跑一趟,去,去跟他说,让他回来一趟。我想跟他谈谈,纳妾的事情。” 叶雨有些惊讶的看着桑玉,“小姐,难道你。” 桑玉只是苦笑,什么都不愿意说了。 如此,叶雨也只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却说那林大山从屋里跑出去后,也在街上茫然了半天,想着桑玉的脾气也是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消气的。反正现在他已经说了,桑玉也知道了王秀秀的事情,王秀秀早晚都是要进门的。也就不再迷茫了,径直朝那王秀秀住的院子走去。 王秀秀如今怀着身孕,正在屋内歇着凉,一个丫鬟在帮她扇着扇子,另一个丫鬟正剥了葡萄皮喂她。 虽说她原先是看不上林大山,甚至还很鄙视他。可如今,便是镇长见了他也要让了。再加上他在军队里训练了三个月,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威严,真真的让人着迷了。 再说,她如今都十六岁了,虽然面上不慌,可心里还是慌的。所以,在自己姑姑过来说了她的打算后,自己略一考虑,就答应了。 要知道,王秀秀在王家可是不一样的存在,她要是不愿意,谁逼她都没有用。 当然,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不明白王氏的心思。不过是看着林大山如今有了出息,想找个人来挟住桑玉。自己长得好,又是她的外侄女,难不成胳膊肘还能往外拐。 于是,就在那一次,林大山来家里做客的时候,不光灌醉了林大山,还在他的醒酒茶里下了*药,这样才成了事。 后来,又三番两次的找林大山过来喝酒,还时常的睡在家里。也是为了让笼络住林大山。 为什么不在那晚过后就逼林大山把她接进去? 不光是为了让林大山愧疚,更是为了万无一失。 要知道,只有有了孩子,还是最保险的。 果不其然,在林大山带着桑玉走了没多久,王秀秀就被查出有了身孕。这可把王氏一家高兴坏了,王氏更是三番两次的写信过来,要林大山赶紧回来,把王秀秀接进京里去。 林大山心里虽觉得对不起桑玉,可他二十八岁都还没有个孩子,看着别人家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心里别提多羡慕了。如今王秀秀有了身孕,他更是高兴大于心虚了。 王秀秀见林大山进来,就要站起来去迎接他。 林大山忙快跑几步,把王秀秀扶住,脸上还特别的关心道,“可别乱动,好生的躺着。小心孩子呢。” 王秀秀脸上露出甜蜜幸福的微笑,“哪有那么金贵的。”却还是就着林大山的手坐下。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王秀秀才把话题转移到那件事上。 “相公,姐姐,可是答应了吗?” 姐姐,自然指的是桑玉了。 却不成想,她年纪比桑玉还大呢。 林大山听见王秀秀的话,只深深的叹了口气,王秀秀见他那样,便知道结果了。 她也不是个省心的。 捂住脸就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就是想让孩儿有个名分吗?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姐姐抢相公的,为什么姐姐不答应呢?这也是相公的孩儿啊,难道姐姐就不为相公想一想吗?还是,姐姐嫉妒我有了孩儿,她自己却没有。” 王秀秀一边哭,一边透过指缝看林大山,只见林大石的脸上变得更加难看。王秀秀心里得逞的笑了,脸上却未变分毫。 王秀秀这话,成功的把林大山心里怀疑的种子种下了,心里只觉得桑玉不可理喻,不肯让自己碰就是了,还不允许自己找别的女人。他可是个正常的男人呀,男人,自然有男人的需求。 一生气,几天都没有回去,一直宿在王秀秀这边。 叶雨对王秀秀这里熟得不能再熟了。可是,却是第一次正大光明的来找林大山。 林大山见了她脸上也很精彩,不过听到桑玉说要他回去商量王秀秀的事情,脸上便露出了笑容,想来是他这几天没回家,桑玉已经妥协了。 让那王秀秀放心,便跟叶雨走了。 王秀秀心里其实并不着急的,她轻轻的抚摸着还没有显怀的肚子,如今,这里面的就是她的护身符,便是桑玉不同意,那又怎样,林大山同意就够了,再说了,她还有整个林家在身后呢。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三十三章 谈二 桑玉等待的时候,脑子里飞过许多的东西。 可是,想要细细的抓住什么,却如那指间的流沙,从指缝中飞快的逃离。 她甚至都在怀疑自己其实是什么都没有想的。脑子里该是一片空白。 仿佛就连曾经那触手可及的幸福都是假的,只是一场梦而已。若是梦,能回到那个世界也是好的啊。 思绪飞转,想起林大山,桑玉甚至都记不起他穿着破烂麻布衣裳的时候了。 林大山跟着叶雨进了院子,这一路上,他心里也不平静,甚至有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桑玉这叫他来,定然是同意了。如今,他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只要把王秀秀接过来,自己就可以享受娇妻美妾的美好日子了。 娇妻美妾? 是了,桑玉到如今都没有跟自己同房。 林大山脑子里突然又恍然闪过一双妩媚勾人的媚眼,转眼间,就到了家门口边。 他走进去,就看到桑玉站在屋檐下,目光只盯着某一处,见他回来,也没有特别的表情。 他不知道桑玉走神了。忙走上前去,“桑玉,天这么热,你站在外面做什么,快些进去,别被太阳晒着了。” 他已经知道了桑玉找他来的目的,心里也不以为然,现在外面的太阳不是很大,他这样说,既是出于对桑玉的关心,又是自己心里的愧疚。 可是,再怎么愧疚,结果,却是不能改变的了。 桑玉见那只手就要碰到自己,忙闪身躲过。那手依然是宽厚温暖,可是,却不是她一个人的了。只要一想到那双手触及过别的女人的肌肤。桑玉就觉得恶心。 没办法,她是一个现代女子,有着非比寻常的洁癖。似乎已经到了执拗的地步了。这样的习惯,她真的没有办法转变过来了。 到底,还是当不成完全的古代女子呀。 转身就进了屋去。 林大山脸上倒是没有显得多尴尬,只当是桑玉没注意。 嘿嘿笑了两声,也跟着桑玉进去了。 桑玉已经在椅子上坐下,林大山也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 此时林大山才认真看着桑玉,才发现她的眼睛竟然有些红,心里不由得抽痛了一下。 想来自己不在。桑玉也被气哭了吧。 桑玉垂下眼眸,走到林大山面前,朝他弯腰拜了三下。林大山被桑玉这一举动给吓着了。 既来不及闪躲,也没有站起来,只是他看着桑玉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好一会儿,才说道。“桑玉,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就那么容不下秀秀吗?以为朝我拜几下,就可以不让秀秀进门了吗?我以为你也是个宽厚的女子,哪知道却是连丈夫的屋里人都容不下。好了,你也别多说了,秀秀如今已经坏了身孕。是我林大山的孩子,我是一定要把她纳进来的。你找个好日子,就接她进门吧。” 林大山以为桑玉这样做是不想要王秀秀进门。心里就不高兴了。要知道。在他心里,王秀秀的地位可是跟桑玉差不多的,当然,现在,王秀秀有了身孕。更是成为了他心里最重要的了。 话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说以前的事情了。 要知道。王秀秀十里八乡的妙人儿,不光是模样儿好,又温柔善良。若不是出身农家,便是那地主家的小姐都比不上的。当初说媒的人把家里的门槛都给踏破了。 林大山因着王氏的原因,也一直没有娶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一个正常人,肯定也是对那王秀秀有过幻想的。只是幻想是幻想,却没有那个胆子请王氏去提亲。再说了,王秀秀那样的眼光,拒绝了不知道多少比林大山还要好的人,还能看得上他? 林大山每年里都要去王家帮忙做农活,那短时间,也是他一年里最开心的时间了。能看到自己的梦中情人,跟自己的梦中女神近距离接触,任谁也是心情很好的吧。 虽然后面有了桑玉,可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王秀秀的位置的。 如今,王秀秀不光成了他的人,还有了他的孩子,自然成了林大山心中的第一人了。 桑玉比不上的。 桑玉听他这一言,只觉得心里跟把玻璃一样,顿时就碎成了好几块,浑身都变得冰冷。脸上也只是蹙了蹙眉头,也没有什么异样。 她轻轻的笑了一声,好不容易干涸的眼里又慢慢的蓄起了泪水,只是她却拼命的把那眼泪止住,不让它从眼里滑落。 “我并没有那么想。大山哥,当初,你救我一命,我才能活到今天。无以为报,这三拜,就当是全了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吧。” 她虽然是笑着的,可是,那眼里的悲伤,却是怎么都掩不住。林大山听了这话,又看她一脸的凄美,心里也软了几分。 口中的语气也好了许多,叹了口气,“桑玉,我知道你一向都是个懂事的人,秀秀也是个明理的,相信你们在一块儿也能相互照应,有时候我不在,你也能多个说话的人。你总归是正妻,谁也越不了你的头上去。你信我,好不好。再过几月秀秀她肚子就大了,还是早些把她接进来吧。这也是你的贤名呀。” 桑玉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眼里盈盈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却是硬生生的被她逼住,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粉红的嘴唇紧紧的抿着,她想眨一下眼睛隐藏住自己眼底的凄色,却又担心一眨眼,那泪水便要从眼眶中滑落。 只可怜兮兮的盯着某一处,也不去看那林大山。 终是忍不住,垂下眸子,那泪珠儿便顺着脸颊滑落,滚过身上的绸子衣裙,生生的砸到地上,开出几瓣花来,落入尘埃。 “大山哥想把她接进来,那就接进来吧。我并没有什么意见。” 她脸上没有什么异样,就连声音里都很平静。 呵呵,她有什么资格。本就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你愿意怎样那是你的事情,与她有什么关系。便是娶上十个八个的,也随你就好。 林大山早已想不起桑玉跟他是没有婚书的。兴许是当了官,心气儿也大了,总觉得女人都是该顺着他的。 原先还一直都觉得他是配不上桑玉的,现在,那种感觉早就没有了。 桑玉无亲无故,还无家可归,是她,配不上他吧。 林大山听桑玉这么一说,心里顿时也开了花,就想握住桑玉的手。桑玉远远的离了他一步,林大山只尴尬的把手收回,笑道,“你这样想就好了,就好了。那我明儿个就把秀秀接回来吧。你看,她如今怀着身子,是住在哪里好呢?” 本来这院子就小,并没有什么外院内院之分,除了一件正堂,也就只有东西两间厢房,两间厢房旁边各有一个二房,后院也还有两间厢房,如今并没有住人。 桑玉轻笑一声,看着林大山的眼睛里亮闪闪的,也不知道怎么的,林大山竟从那眼睛里看出一丝讽刺来。 “既然决定了是明天,那我就跟叶雨叶飞今儿个就搬出去吧。你已经救了我一命,总不能还给你添麻烦。” 说实话,她已经让叶雨把冬休都收好了。不管林大山把不把那王秀秀接进来,她都是要走的。 见林大山似乎没有听明白似的望着自己,桑玉自嘲一声,转身就进了屋子,一会儿后,就从那屋子里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荷包。 她把荷包放到林大山手边的桌子上,林大山也有些没转过弯儿来,把那荷包打开,里面是三锭十两的银子,还有二两的碎银子。 他抬头疑问的看着桑玉,桑玉继续说道,“家里的银子都是我这里管着的,这一年来,我总共存了四十二两,前不久你回家我给你拿了十两,还剩了三十二两。既然你要娶妻了,这银子,自然也该还给你了,交由你夫人保管,怎么也比我好。” 桑玉双目澄澈的看着林大山,林大山终于听明白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桑玉,“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可是夫妻,难不成我连纳个妾就不行了吗?你竟然要跟我和离。不,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林大山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的。 桑玉却在听到他那句和离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和离?你凭什么跟我谈和离?我们根本就连一纸婚书都没,你凭什么说和离?” 林大山一滞,这才想起,他们确实没有婚书。当初桑玉昏迷,本来是想随便在婚书上写个名字的,可那样儿的婚书也做不得数。再说,当时不知死活的,王氏是不会同意这样的人进林家的祠堂的。只说等她好了再说。后来桑玉好了,没几天就跟王氏闹出不和,林大山想过几回,后来,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了。看着桑玉这样的,若是被她知道跟自己是连婚书都没有的,还不得跑了啊,到时候,自己连媳妇儿都没有了。 一直到现在,林大山竟是忘了这婚书的事情。 第一百三十四章 走了 这婚书,便是林大山的硬伤。 他听到桑玉说这婚书的事情,脸上也不由得慌乱起来。只大声说不同意和离,绝对不同意和离。 也不等桑玉说话,便慌不迭地的跑了。 桑玉站在堂屋里,看着林大山落荒而逃的背影。 其实,她本来可以什么都不管的走了的,可是,却总是有什么放不下的地方,或者是人。 如今,再没有什么能留住她的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是凉了吗? 凉了,也好,早就该凉了。 仰着头看着天空,白云从这边飘到了那边,天气晴朗。 “叶雨叶飞,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就,走吧。” 说完,转身进了内室。 叶雨站在门口,却有些犹豫,“小姐,不等,不等了吗?” 桑玉知道她想说什么,等林大山,已经等到了。 还有什么可等的。难道要她亲眼看着自己认为的男人跟别的女子亲密吗? 不,已经不是她的男人了。 摇了摇头,却是没有再说话。 叶雨见状,也进去收拾了。 她本来就跟林大山没有什么感情,自然也不觉得舍不得之类的。只是替桑玉不值得。 叶飞这两天沐休,昨天晚上,叶雨就把他的东西给收拾好了。最多的,倒是桑玉给他买的书了。衣裳之类的,倒是没有多少。 收拾好了,叶雨才想起要问桑玉该去哪里。 桑玉哪里知道。如今,三人也只得去客栈里面将就一阵子,等找到了房子,再搬家吧。 当然,桑玉这边搬家。林大山是不知道的,他一出门在街上转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最后还是去了那王秀秀的院子。 他心里虽然王秀秀是很重要的,可很大部分却是看在孩子的面上,桑玉可是陪他走过了许多艰难的岁月,给了他许多温柔的人。 他躺在床上,脑子里便是很久以前,他砍柴回家,桑玉站在院子门口看着他笑的画面。那时候。他们还没有盖新房子,他,还没有当官。 林大山不知道。李浩轩自然也不知道的。 只是,几天后,偶然桑玉上门,却是想求他帮忙找一处院子。 李浩轩在京中也有些势力,找院子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简单的,吩咐下去,很快就会有着落。只是,他脸上却是有些好奇桑玉怎么突然就要买院子了。 桑玉脸色很不好,整个人看着竟是瘦了一大圈,原本就清瘦的她现在看着竟是风都能吹走了。 淡淡的笑道。“家里出了些事情,如今,我跟叶雨叶飞也是住在客栈里的。只是,客栈里多少还是不方便的。” 李浩轩听了却是心里更加好奇了。略微思索了一下,便说道,“这找房子也不知道多少也要找些天,京中的房子很是紧俏。要找那地段儿好的也不容易,客栈也是不方便的。如果林娘子不介意,可以暂时来府里住着,母亲这些天也是一直念叨着林娘子。” 李浩轩这样做自然有他的打算。来府里住,若是能把桑玉一直留在府里就好了。 桑玉淡然一笑,垂着眼眸,“李公子还是不要叫我林娘子了,叫我桑玉吧。以后,再没有林娘子了。” “如此,还是麻烦李公子了。” 确实,客栈里人来人往的,做事也不方便,总归不是自己家里。桑玉最是喜欢清静的,知道会打扰到李家,还是答应了。 末了还是再说了一句,“也不好打扰李公子许久,那房子也不必找太好的,能住人就够了。” 李浩轩是想着要帮桑玉找个好点儿的,听桑玉这么说,便有些惊讶了,“难不成是林,桑姑娘担心银钱的问题。这倒不必担心,桑姑娘跟李家是合作的关系,就当是李家送给桑姑娘的,桑姑娘请收下就是了。” 李浩轩叫林娘子习惯了,担心桑玉说不用找好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她没有银子。可是又一想,如今这夏布卖得好,每个月光是分红,她少说也有几千两的银子,还能不够? 当然,那些大院子是买不起的,两进三进的随便挑都没有事情。 桑玉只是摇摇头,却是没有再说话。当天下午,李浩轩就派了人来,把桑玉的东西从客栈里搬回了李府。 李荣兴不在家里,自然也就不知道。 李浩轩安排了桑玉三人住在锦华院旁边的锦绣苑。那锦华院,便是李浩轩的娘李府的大夫人陈氏的院子。 让桑玉住在离陈氏最近的那个院子,这样的打算任谁都看得出来。 又从府里分了四个丫鬟两个婆子去。 桑玉倒是觉得太麻烦了,只说院子里有叶雨就够了。不必麻烦了。 李浩轩却是不依,“若是母亲知道我连个丫鬟都舍不得给你,只怕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却是在调侃。 桑玉听了,想到那个温柔慈爱的陈氏,轻轻的叹了口气。自己来了半天,都没有去看过她呢。 也不再推辞。把屋里的东西收拾好,就带着叶雨去了锦华院。 锦华院是李府最好的院子。当然,李府老太太姚氏的松寿院不算。 陈氏好多天没有见到桑玉,神经病又犯了,说他们把李静雅又藏起来了,就是不让她看。闹了好些日子,也不见桑玉来看她,李静婉乘着这个机会,每天的过来哄她开心,却不成想刚好有了点成效了,那桑玉居然又来了。 “你来干什么?” 有些人,生来就是看不顺眼的。 李静婉不喜欢桑玉,也只是因为觉得她抢了陈氏的疼爱。而那陈思妍不喜欢桑玉,不过是觉得桑玉抢走了李浩轩该停在她身上的目光。 其实,这都算不了什么大事。 只是,我们自己却是会把那种感觉放大而已。 特别是现在李静婉。 她才出口,那边陈氏也不吃李静婉给她带来的莲子汤了,把碗推向一边,就朝桑玉招手道,“是小雅来了。快过来,让娘看看,这些天你都到哪里去了,也不来看看娘。”语气中竟是带了几分的委屈。 桑玉忙走到她跟前,蹲下,握住她的手,也不说话,只目光澄澈的望着她。 陈氏却是有些心疼的抚着桑玉的脸,“倒是瘦了些,怎么也不多吃点。” 桑玉轻轻笑道,“没有什么的,只是最近胃口不大好。” 垂下的眸子里,却是闪过一丝伤痛。 那李静婉自然看不得自己的亲身母亲对外人这么好,再说,她也看不上桑玉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农家女,还是成过亲的。凭什么被她母亲看重。 当即就讽刺道,“胃口不大好?有的吃就是好的了,还挑什么?如今傍上了我们李府,倒是矫情起来了。” 桑玉还没来得急说话,那陈氏就沉下脸了,“婉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小雅是你姐姐,有你这么对自己亲姐姐说话的吗?这些年学的东西都哪儿去了。你就是这么学的礼吗?” 那李静婉哪里被陈氏这么骂过,桑玉没有出现之前,她就是陈氏捧在手里的宝贝,当即就跺了跺脚,哭着跑了出去。 “娘,我才是你女儿,她不过是个外人,你这么帮着外人,还骂我,你真是糊涂了。” 陈氏被那李静婉气得手指都在发抖,连嘴唇都白了。 桑玉忙抚慰她,“夫人,你别气,静婉小姐也是气极了。她年纪还小,还是小孩子,等她想通了自然就好了。” 又给陈氏说了几个小笑话,陈氏这才脸色好看了点。 当天晚上,李浩轩就跟李荣兴说了,把桑玉接到府里来的事情,李荣兴当然觉得他做的对。李浩轩隔天又派人去调查了一番,为什么桑玉会说那样的话。 查到的结果却是桑玉跟林大石闹翻了天,因为林大石要纳妾,更何况,那女子已经怀了身孕了。 李浩轩只是笑笑,又觉得桑玉小题大做了。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正常的。想来是不喜林大石没跟她知会一声就跟养了外室还有了孩子,这确实是让桑玉脸上不好看。 也没有想太多,还是吩咐人去关注了房子的事情。 林大山自从那天从家里跑出来后,就一直住在王秀秀那里。他不敢回去,怕桑玉又提那婚书的事情。在他眼里,桑玉还是挺重要的。 他以为,只要他不回去,桑玉也没有办法,还会等他。 可是,即便是桑玉会等他,那王秀秀也是等不了的了。家里连着打了两封信过来,都是问她林大山有没有纳她进门的事情,还说让林大山帮着家里找几个事情做。 她自来就是有心计的,又在林大山面前是温婉的模样儿,家里催的那样急,她肚子里也急得很。见林大山成天的只待在自己这儿,也不接自己回去。她还是急了。 也暗示林大山,让他赶紧的挑个时间,让自己进门。 林大山不理,她又是凄惨自己肚子里的孩儿没名没分,明里暗里说桑玉善妒,容不下他们。 林大山心里一想,也确实是这样,对桑玉更是多了几分恼怒。 又怕桑玉再提那婚书的事情。 有一天喝了酒,借着那酒劲,便回去了一趟。 却在看到空无一人的院子时,傻了眼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探听 桑玉并不后悔从那里搬出来,虽然,林大山没有答应。可,为什么要他答应,已经打了招呼了,本就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人。 桑玉伏在窗前,听着院子里知了没完没了的叫声,心里竟是如此的平静。 似乎心里真的空了一块,可是,并没有前段时间的心如刀割了。 竟是习惯了吗? 桑玉不知道。 当然,林大山也不知道。 此时,他正站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阳光从树缝里细细密密的落下,被剪成无数斑驳的影子。那影子,就跟林大山此刻的心情一样,怎么也拼不完整了。 他惊讶于院子里的安静。 安静得,实在太过于诡异了。 他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 好一会儿,才挪动脚步,往里面走。 平时桑玉就经常不在家,叶飞也要去念书,想来都是出去了。林大山慢慢的走进去,屋里并没有人,他又走进桑玉住的那间房,屋里被子什么的都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阳光透过窗纸,落到地上,整间屋看起来明亮异常。 走到桌子前,林大山想要倒杯水喝,可是,那茶壶里半点水都没有。桌子上,已经铺上了薄薄的一层灰。林大山顿时觉得心里一阵痛,他慌不迭地的冲到桑玉的衣柜旁边,就那么讷讷的站在衣柜前方。似乎,那衣柜里藏着什么东西。 他喝了酒,此刻也完全清醒了。 猛地把那衣柜拉开,衣柜里空空的,散落着几块不用的碎布。又把旁边的柜子打开,里面也没有什么东西了。 林大山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在椅子上坐下,他脸上,说不出的恍惚。 桑玉走了。 真的走了。 林大山心里。真的缺了一块。 桑玉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可是,他却连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如今,再也找不到她了。 林大山脑海里与桑玉一起相处的画面,瞬间冒了出来。 他一直在那院子里坐着,傍晚了,屋子里也变得漆黑了。林大山才慢慢的站起来,晃悠了两下身子才站稳,朝外面走去。 第二天,那王秀秀就搬了进来。当然,林大山给她找的那两个丫鬟婆子也搬进来了。 王秀秀住的。自然是桑玉曾经住的那间屋。那间屋又大,又向阳,哪里不好。 林大山。自然也是跟王秀秀住在一起的。 桑玉不见了,他情绪自然低落。可是,回到了王秀秀那边,王秀秀又拉着他说孩子的事情,林大山心情回转了许多。想着现在这院子也是租的,马上就要交租金了,也就让王秀秀尽早的搬过去。 只是暗地里,他还在寻找桑玉的下落。 王秀秀本就是骄傲的人,嫁给林大山,还是未婚先孕也是权宜之计。如今。桑玉走了,这家里,她就是最大的了。完全以主人自居。她自是希望桑玉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便是桑玉回来。她也有法子让她不好过的。 桑玉在李家,除了在陈氏的院子里,也就只待在李浩轩给她安排的院子里了。她本就是喜欢清静的女子,也很少出门。 如今,便是连说话都少了。 可是。也没有闲着。 只要她一闲下来,脑子里就是林大山的影子。想着林大山曾经碰到过她的身子,她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就要叶雨去打水洗手,只把那手洗得都脱掉了一层皮还不罢休。 叶雨哭着把她的手抢到自己的怀里,让她不要折磨自己。桑玉只目光纯净的看着叶雨,“他以前碰过我的手的,好脏,好脏,怎么都洗不干净。怎么办,叶雨,我洗不干净。” 叶雨也只得抱着她哭。哭得比桑玉还要伤心。 也就只有在陈氏身边,桑玉还要好些。也会陪陈氏吃饭聊天。 只是,若是注意看,定能看到桑玉的眼里黯淡无光,便是那嘴边挂着的笑容,也像不是她的。 当然,桑玉这里的情况,李浩轩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他想了想,便让管家搬了台纺车来锦绣苑,桑玉闲着的时候,就织布。没完没了的织,白天织,晚上也织,似乎要让织布占据她全部的生活,要把林大山赶出记忆。 一匹接着一匹的夏布从桑玉的院子里搬出来。她织的,自然是别人比不了的。那布,并没有任何的花纹,雪白的一片,就像是桑玉此刻的心情一样,一片茫然。 李浩轩捧着那些布,细细的查看着,竟然发现那些布,全都是二十三升以上的,有一匹,桑玉织了七天,居然是三十升的。 三十升的布,已经能让他供起来了。 这样的布,一般人的穿不起的。 李浩轩把那三十升的布在锦绣楼里放好,他自是有他的打算的。 李静婉跟陈思妍自来就不喜欢桑玉,如今桑玉住到了府里,她们自然时不时的就要去找桑玉的麻烦。可是,桑玉心里有伤,不是在发呆就是在织布。 便是李静婉说话再难听,桑玉也没有听到,一句话都没有回。李静婉来了几次,见自己的冷嘲热讽都像是打到了棉花上,一点作用都不起,也觉得无趣,也不来了。 倒是那陈思妍,说她看不起桑玉,倒不如说是她嫉妒桑玉。 同是寄人篱下,为什么桑玉就能得到陈氏已经李家父子的喜欢,而她,只能围着李静婉转,还得不了好的。 荷心苑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陈思妍坐在上方的椅子上,她脚下,已经碎了一地的瓷片。 此刻,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两个穿着和青色衣裳的丫鬟垂首站在下面,脸上满是惊恐。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她不过是一个低贱的乡下女,凭什么能得到李家的喜欢。我才是李家的表小姐,她算个什么东西。” 她喜欢李浩轩很多年了。自从她入府,第一次看到李浩轩,就喜欢上他了。 如今,她已经十六了。也不是没有人上门来提亲,可是,都被她拒绝了。 这么多年,她已经认定了李浩轩,一定要嫁给他的。虽然李浩轩并没有娶正妻,可家里也是有三个姨娘的。陈思妍当然也很讨厌李浩轩的三个姨娘,可跟桑玉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小梅,你去帮我准备点儿东西,一会儿我们一起去看看春姨娘。” 春姨娘是李浩轩纳的第一个姨娘,她长得妖娆,自小就是跟李浩轩一起长大的。这样的安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给李浩轩准备的房里人。 所以,李浩轩十六岁那年,就先纳了这位春姨娘。 这春姨娘长得美丽,又是李浩轩的第一个女人,自然李浩轩待她也是不一样的。虽然府里还有另外的两位姨娘,可李浩轩平日里最喜欢的,还是去春姨娘的房里。 夏日炎炎,春姨娘的屋子里却是一片凉爽,此时,她穿着粉红色薄纱的衣裳,胸口处绣着大多大多的芙蓉花,露出一大片雪白的酥胸。旁边一个身着粉色裙子的俏丽丫鬟,正蹲在榻下面给春姨娘捶着腿。春姨娘闭着眼睛,小嘴粉嫩,不时的拿起一个洗得干干净净圆润乌紫的葡萄往嘴里喂。 “姨娘,表小姐来看您了。” 小荷掀开帘子福了福身,才说道。 表小姐? 春姨娘睁开眼睛,心里诧异得很。 她跟这表小姐可是没有什么来往的。 脸上却不动声色,只一下子坐起来,脸上惊喜异常,“表小姐来了?还不快把表小姐请进来,外面那么热,要是中暑了可怎么办呢?” 小荷得了令,又朝春姨娘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开。 没过一会儿,便领着陈思妍跟丫鬟进来了。 春姨娘笑着拉着陈思妍的手到了内室,“表小姐今日怎么想起要来我这里了?正巧昨儿个大少爷赏了我一碟子藕泥糕呢。小梅,还不把那碟子藕泥糕端上来让表小姐尝尝。” 又叫了小荷上茶。 两人不紧不慢的聊着天。 春姨娘抬眼看了陈思妍一眼,心里冷笑道,这表小姐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平日里跟自己并无任何的交集,此番上来,定是有所求的。只她不说,自己也不会点破。 陈思妍到底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半晌,才慢吞吞的看着春姨娘问道,“姨娘,你,你觉得咱们家那位大小姐怎么样?” 大小姐,说的就是桑玉了。 春姨娘时常待在后院,可这不代表她对府里的事情不知情。 这后院的女人,谁没有几只耳朵几双眼睛呀。 只是,她面上却是做出苦思的样子,似乎真的在想。好半天,才说道,“大小姐自然是好的。便是少爷也是时常在夸她的。不过,表小姐也知道,我一向不怎么出院子的,大小姐什么样儿,我也不知道呢。” 陈思妍本来是想从春姨娘的口中得出几分的李浩轩的消息,听到春姨娘说李浩轩觉得桑玉好,当即就不高兴了。 只是她寄人篱下,也学了几分的隐忍,只把心中的气压下。 脸上故作一丝小女儿的迷惑,“可是,这桑玉不是嫁了人了吗?怎么会到咱们家来住呢?” 春姨娘笑道,“表小姐不知道,我就更加不知道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从春姨娘的院子出来,陈思妍憋着一口气,直到回到荷心苑才发泄出来。不过是个小小的姨娘,竟然敢如此对自己,以后等自己当了表哥的正妻,一定把她们都发卖出去。 她舍了脸面亲自去了一趟,却什么消息都没有探听到,心里自然气极了。 春姨娘躺在榻上,依旧是悠然的吃着葡萄,似乎完全没有被陈思妍所影响,小梅站在旁边,欲言又止的样子,好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 春姨娘笑道,“不过是有所求罢了。不过,我一个小小的姨娘,也是帮不了她的。” 那小梅也是在后院里待了许多年的,自然也明白了不再问。 桑玉不见了,林大山自然心里焦急得很,可是,又无处寻找。后来,又想到桑玉时常外出,可是他平日里忙得很,竟是不知道桑玉都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想着要训人去找,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找。 后来有一次在街上看到了叶雨,他才慢慢的探听到桑玉的消息。 于是便跟王秀秀商量说要去李家把桑玉给接过来。那王秀秀自然是不肯的,桑玉回来了,哪里还有她的位置。 只她心里虽然这样想,脸上却是温柔的笑着,“相公,你只管去接就好了。姐姐这么多天待在李府,也多亏了李公子的照料的。相公去了,定要记得好生的感谢感谢李公子。” 那林大山听到了却是眉头皱起了。王秀秀垂下眸子,遮住了眼里得逞的笑意。 次日,林大山便带着礼物上门了。 他也没有半点的隐瞒,只把来的目的说清楚了,就是要来接桑玉走的。 李浩轩穿着一身雪白绣着青竹的袍子,手执一把玉峰扇。 林大山心里不免自卑起来,自当官后。第一次觉得自己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 “既然林公子来接了。弦子,去找人把桑姑娘请过来。”又朝那林大山笑道,“林公子还请稍等一下。” 林大山也只得点头。又偷偷的看向那李浩轩,难不成桑玉这些天都是跟他在一起吗?这样的公子,也难怪桑玉不愿意回来。又想起什么似的,脸上越发的黑了。 桑玉正在房间里织布,这已经是她这个月织的第十匹了。想起已经来了这李府也有两个月了。记忆中,林大山的样子似乎都记不太清楚了。只是,那种锥心的痛时不时的还会出现。 桑玉低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叶雨却一脸慌张的进来了。 “小姐。不好了。姑爷来了。” 桑玉手中一顿,有些错愕的抬起头,“你是说。” 叶雨狠狠的呼吸了几口。点头道,“是的,已经来了李府了,如今正跟李公子在正厅呢。李公子让人来请小姐过去呢。” 桑玉低下头,看着纺车上的纺线发呆。 叶雨站在门口。讷讷的喊了声小姐。 桑玉抬起头,对她一笑,“既然他找到了李府,我,自然不能让李府因着我的私事难做的。”说罢起身,又整理了一下衣裳。便往外走去。 叶雨看着自家主子一身清淡的样子,愣了愣神,也跟了上去。 走过花园的时候。李静婉跟陈思妍正带着奴仆迎面走来。 每一次遇着桑玉,李静婉都是讽上两句,桑玉如今借住在李家,自然也不能跟以前那样反讽回去了,有因着林大山的事情。一直待在院子里。 桑玉第一个反应,就是皱眉头。在这个世界。仿佛皱眉头已经是她的习惯了。如今退回去走已经是不合适了,只得继续往前。 那李静婉却是不愿意放过桑玉的。 堵着桑玉的路,不屑的看了桑玉一眼,冷笑道,“如今你家里已经亲自来接了,总不会还是赖在咱们家里吧。虽然我知道咱们李府呀家大业大的,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忘里面收的。” 叶雨见她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心里就不爽到了极点,桑玉轻轻的拉住她,脸上淡笑道,“多谢李小姐的提醒了。” 说吧,也不愿意与李静婉多说话,侧身往正厅走去。 李静婉最看不惯她这样子的淡然模样儿了,又把手边的花摘了一朵撕碎了,陈思妍又好生的劝了一番,她才消气。只是,那陈思妍也是说着桑玉的坏话的。她自己是想做那李浩轩的女人,却是一直以为李浩轩是喜欢桑玉的,不然怎么会那么看重桑玉呢。 其实,李浩轩也对桑玉有过那样的想法,只不过是因着桑玉已经嫁人了,才会打消。这样的一个人儿,若是没有嫁人,他势必是要弄到自家来的。 成了一家人,桑玉的本事才会完全的为李家所用。 桑玉到了正厅,就看到林大山正端着一杯茶有模有样的喝着。 她今儿个穿了一身百蝶穿花的水蓝色褶群,头上也不是以前在家里梳的妇人头,头上还戴着一支白玉兰的簪子,耳垂上的珍珠耳环一晃一晃的,似乎把她整个人都照的明媚了。 许久不见,她似乎瘦了许多,眼睛里没有了曾经的那种活泼,整个人沉静了不少。 站在那里,阳光在她身后,竟是看不大清模样了。 林大山当即就站了起来,朝桑玉走过去,就要拉住桑玉的手,桑玉手一躲,林大山尴尬的看着她,见桑玉并没有看他,只得把手收回,脸上悻悻的。 “桑玉,你这些天去了哪里了,可把我急死了。如今看你没事儿,就跟我回去吧。也打扰了李公子这么久了,也不太好的。” 桑玉却是没有理他,只侧着头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似是没有听到林大山的话。 林大山心急了,又要去拉桑玉的手。桑玉这次竟然是躲开了,远了林大山几步,林大山脸上顿时就不好看了。 语气当然也不那么温和了。 “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我不过是要纳个妾,秀秀已经有了身子,难不成我不管吗?又不会影响到你的地位,你竟然连说都没有说一声就离家出走了。如今我亲自来接,已经给了你面子了。你还这样,真是,真是。” 林大山只觉得怒不可诉。 他到底是个乡下人,那些礼仪规矩的也都不懂,说起话来,竟然都不把家里那些事情都说出来了。桑玉只觉得脸上臊得慌。林大山自己却没有什么感觉。在他看来,桑玉就是不可理喻。 桑玉轻轻的看了他一眼,许久不久,都快要淡忘了林大山的样子了,如今看到,只觉得自己心里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脸上却是冷冷一笑,“我已经说过了,你想要纳妾就纳妾,不管我什么事情。也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到底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她说的话,内里的意思,林大山自然也是懂的。只是,如今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婚书,你若是要,他自然能拿得出。如今他这样大的本事,连张婚书都弄不到,岂不是笑死人了。 桑玉自然不知道林大山这样的想法。她原本这些天已经心里平静了许多,林大山这样一来,又让她觉得烦躁无比了。 李浩轩已经带着下人出去了,此时屋内只剩了桑玉跟林大山两人。她看着林大山,这人的样貌并没有变,怎么心竟是变得这样了。难不成真的是富贵迷人眼吗? 若是这样,当初她就不该让林大山去那军队里。 只是桑玉竟是忘了,当初她也是叫了林大山不要去的,是林大山非要去的,还说等有了出息,定要叫她享福的。 如今,便是这样的享福的吗? 桑玉心更冷了。 林大山说不动桑玉,嘴里也越发的口无遮拦了。 指着桑玉就大声骂道,“想来是你嫌弃我赚不到钱,不能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竟是要留在这李府享受着荣华富贵的。只是,你倒是忘了,你是我林大山的媳妇儿,李公子那样的人,也是不会要你这样的。” 桑玉错愕的看着林大山,他万不敢相信这话是林大山口里说出来的。明明,明明,他都是知道的,怎么还这样的诬陷自己,毁了自己的名声。 眼泪很快就蓄满眼睛。 脸上却是笑道,“好,你既然这样说了。我跟你的关系,也从此就一刀两断。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再不相见。” 也不管林大山脸上多黑,只提着裙子飞快的跑了出去。 泪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就此掉落。 那翻飞的蝴蝶是怎样的绝望,林大山到了老的时候都还记得。 桑玉走了。林大山自然也不好在李家多待。 他才走没有多久,李家关于桑玉的谣言就满天飞了。 桑玉是哭着跑回锦绣苑的,叶雨也没有追上她的脚步。 如今,她的心真的死了,死了。 却怎么都想不明白,她跟林大山是怎样走到这一步的。 第二日,桑玉在丫鬟婆子们的异样眼光中,来到了李浩轩的院子。 她是来向李浩轩告辞的。院子李浩轩早就找好了,说是没有整理好,才让桑玉一直留在李家的。如今,自己也是不好麻烦他了。 李浩轩见桑玉执意要走,也不再多劝。只说,那院子还有些东西没有备好,再过几日才可以搬过去。 只让桑玉再多等几日吧。 这么久都等了,也不妨这几日了。 桑玉回了院子,依旧是织布。 第一百三十七章 对比 九月,天气渐凉了。 锦绣楼的一般的夏布倒是买的人少了,绵绸之类的多了起来。只是,桑玉所织的二十三升的夏布,总是供不应求。 也是,她一个人织,便是有了神力,一个月最多也就能织个十几匹。她的那些夏布轻薄如上好的玉香缎,小姐们当然愿意拿来做贴身的里衣了。那些文墨之士却是最爱拿来做夏布画的。虽然丝绸锦缎也是能写字画画的,可跟用夏布做的,到底不一样。而这一段时间,正掀起了夏布画之风。 桑玉的夏布匹匹都是在二十升以上的,比那洪写意所得的夏布要好上不少,也更加细致。墨汁轻轻的划拉在那夏布上,也不会不受控制的渲染的不均匀。许多爱好舞文弄墨又家里宽裕的人,倒是跟李浩轩定了夏布。 当然,李浩轩也都应下来了。不过嘛,总有个先来后到的,这怎么个先来后到法,自然有李浩轩他自己的标准。李浩轩虽然原先在京中也有些关系,可并没有打入其中,这士农工商,商人在这大月国是最低贱的存在,京中又是权贵满地,谁看得上他。便是你有满腹的才华,也无人赏识的,连个机会都不会给你。如今因着这夏布的关系,李浩轩倒是结交了许多京中权贵公子。没办法,这夏布也就只有锦绣楼才有得卖。不过跟李浩轩结交了,才知道他不光是个商人,肚子里也是有些经纶的,又会为人处世,也就经常一起出来喝茶了。 只是,一个月也就只有十几匹上好的夏布,李浩轩也只得把那些夏布先供给他认为要紧的人。 那些得了夏布的人家,家里总有些闲养着的文士的。便拿了让他们作画,那画的好的,自然也就会被拿出去炫耀。福至茶楼便是那些文人墨士的据点。大家拿出自己手里的夏布画,相比相较,最后得出一个魁首,魁首的夏布画就摆在福至茶楼最显眼的地方,当然,你若是不服,也可以回去重新画了,再来打擂台。 这虽然只是个小游戏。却让那些文人墨士无比追捧。当然,锦绣楼的夏布也成为了京中这两个月来最火热的话题了。 桑玉的夏布没有多少,可是。十八升的夏布却是有的。再说了,这师傅与徒弟的夏布怎么能是一个价钱呢? 桑玉的夏布也就只有那些家里特别有钱的富商或是权贵才能买得起,而青禾几人的夏布,自然比不上桑玉的,也要便宜了不少。那些买不起桑玉的夏布的。又特别想做夏布画的,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买那十八升的夏布。 那十八升的夏布也是能作画的,至少比洪写意的十四升的要好不少。所以,买的人也挺多的。 如今到了夏布的枯水期,李浩轩便让人停了那夏布的生产。只留了少量的人继续做。别的人,就都跟着青禾四人学习十八升的夏布。 那些人要学习夏布,都是必须要签卖身契的。当然,其中也不乏有人是李家的家生奴才。这是最硬性的条件。李浩轩深知这夏布会给李家带来什么样的好处,所以,他不能容许李家工坊的人把这夏布的方子流出去。古代并没有什么垄断的说法,你有本事。你有秘方,那就是你的优势。没有义务拿出来给别人共享的。可是,若是别人研究会了,你也不能不让别人卖的。 两个月过去,桑玉似乎是走出了阴影了。可是,若是熟识他的人,定然会知道,桑玉以前是有多爱笑的。如今,她也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看上去,就跟冬天的暖阳一样,既温暖又寒冷。 叶雨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就是桑玉跟叶飞。 这天,桑玉从陈氏的院子里出来,正准备回锦绣苑。就看到陈思妍带着丫鬟小桃站在几步外的地方对她笑,那笑看着怪渗人的。桑玉只看了她一眼,一扭头就走了。 陈思妍居然没有被桑玉这一动作气到,倒是快走了几步,,跟桑玉并排着走着。 桑玉也不理她,自走自的。 陈思妍笑了,似乎是不经意的,挥了挥手里的帕子,慢慢的说道,“大姐姐,大姑爷又来接你了。你不去看看吗?” 陈思妍从来没有交过桑玉做大姐姐,她打心里是不承认桑玉的,又怎么会叫她?所以,在她说这话的时候,桑玉竟然没有听明白。 好一会儿,才陈思妍快要忍不住的时候,才惊讶的看着她。 陈思妍好不容易憋住心里的怒火,挑眼一笑,她还以为桑玉不会在意呢。 心里的气也下去了,继续说道,“我知道李府富贵,你不想走。当然,你也可以不用走的,只是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去大姑父那里求情,让你留下来。” 她眼睛定定的看着桑玉,似乎确定了桑玉就会答应的。 桑玉有些讶异的看着眼前这个面容秀美的女子,这样骄傲的神色真的很不配她。嘴里却问道,“什么条件?” 陈思妍收起了脸上的笑,严肃认真的看着桑玉,“我希望你不要再见我大哥哥,不要再跟他在一起。” 桑玉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陈思妍眼里的神色是那样的认真。桑玉心里不禁哑笑,原来是担心自己跟李浩轩在一起。原来,这个人是喜欢李浩轩的。 桑玉也收起了笑容,淡淡却很认真的说道,“不可能。” 陈思妍急了,虽然知道这桑玉很难搞,可也没有这么直白的说不可能的啊。 “为什么?难道你竟是贪慕李家的财产吗?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来李家是不怀好意的。不过,我可跟你说了,虽然大哥哥对你很好,就连大姑父也喜欢你。可是,你一个嫁过人的,有什么资格嫁到李家来,最多,也不过在李家当个妾,到时候,我,大哥哥为了家族的生意也会另娶。只等着主母进门,你也得不了什么好的。” 其实,桑玉说不可能,只是因为她如今跟李浩轩是合作关系,哪里可能不见面了。只是,这些事情,陈思妍一个闺阁中的小姐又怎么会知道呢。 她的话对桑玉造不成任何的威胁。虽然李家很富有,李浩轩也长得好。可,他不是桑玉的菜。 桑玉跟他,只能是合作的关系。 陈思妍见自己的话桑玉并不放在心上,心里气极,可是,又不能拿桑玉怎么办,只得憋着一肚子的气跺了跺脚就走了。临走前,还威胁桑玉千万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要是让李浩轩知道她今天的话,定是会毁了她温婉的形象的。 桑玉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才回到锦绣楼,手里的茶才喝了一口,那边叶雨就进来了。 吞吞吐吐,桑玉才知道竟是那林大山又来了。 桑玉眉头不由得皱起,她轻轻的抚了抚眉间,叹了口气,想来她会未老先衰吧。桑玉真怕有一天早上起来,眉间就有了消不掉的川字纹了。 从来没有想过林大山会这样的缠人。她都已经说了,再无任何的关系,林大山也是知道这其中的内幕的。为什么还来纠缠不已。 难道自己真的那么重要?离开了他才发现自己的好? 桑玉轻轻的摇了摇头,怎么会,林大山每次来见自己,说的无非就是那几句,提得最多的还是王秀秀的事情。话里话间,都是桑玉善妒。 女子怎么能善妒呢?善妒,就不是温婉贤淑的女子了。 心里已经升起了一层薄薄的怒气,可是,还是带着叶雨前去了。 正堂里,林大山正坐在椅子上喝茶,里面,也就只有个丫鬟站立旁边。 李浩轩并不在,想来是有事吧。当然,桑玉也不想他在,这样她觉得丢人的事情,并不想太多人知道。 “你到底有什么事?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桑玉看着林大山那张脸,心里还是会疼。是为自己心疼吧。只是,她把那种心疼隐藏住,化作怒气,要朝林大山发泄出来。至少,表面上看自己已经是不在乎了。 林大山看着桑玉,脑子里却是想着才不久王秀秀说的话,桑玉不喜欢他那样的目光,只觉得浑身不自在的很,走到林大山斜上方的椅子上坐下。 “桑玉,你还是跟我回去吧。咱们夫妻一场,总不能为那点儿小事就这么闹别扭呀。你看,你在李家打扰了人家两个月了,也不好是不是。还是自己家里最自在不是?” 果然,还是这些话。 桑玉讽刺一笑,看着林大山的眼里却是悲哀的很。 “家?我还有家吗?我还有什么家?我的家已经是别人的了。那样的家,我不要了。” 王秀秀的事情已经不可逆转了。 桑玉只能选择退出。 可是,林大山却不是这样想的。他是一个传统的封建男人,在他眼里,桑玉始终都是他的女人。当然,王秀秀也是。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桑玉这样的人。 这次是王秀秀让他来的。说是无论如何都要把桑玉给接回去。林大山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可是,又怕桑玉不愿意。可是,看着王秀秀那殷切的目光,林大山还是答应了。 如此一对比,林大山更是觉得王秀秀贤惠,而桑玉是无理取闹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况且,王秀秀肚子里还有孩子,都还能想着桑玉。桑玉却是这么久了,都不让自己碰。林大山心里是有怨气的。 想着临行前王秀秀还在嘱咐,一定要脾气好好的,把姐姐给接回来。 看着桑玉那倨傲的样子,林大山的火气直接被她给点着了。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正常的。也是,你哪里知道这些,家里人都死完了,想来也是没有人教你的。只是,如今村里人都是知道你是我媳妇儿的,你就算是想赖也是赖不掉的。至于你说的婚书的事情,哼,凭我现在的本事,难道一张婚事还弄不到吗?” 只要他一句话,婚书的事情,还不就马上搞定了。 桑玉没有想到林大山居然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她怒不可止的看着林大山,眼眶都红了。 万万没有想到,林大山居然想弄一份假的婚书来。若是真的被他被弄来了,自己不就是没有办法离开了吗?要知道,已婚女子私自出逃,是要被全国追踪的。 桑玉想光明正大的做人。 林大山竟是想禁锢她,让她失去自由。 桑玉从来没有觉得林大山有这样的恶毒过。记忆中那个憨直傻笑的林大山,似乎只剩了背影,一转过身,就是他如今奸计得逞的笑容。桑玉只觉得浑身都是冷的。 这才是九月,她的手都在轻微的发抖了,是被气的。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明明知道我们是没有婚书的。你已经有了美丽的小妾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为什么。” 桑玉只觉得双眼发红。胸腔里似乎有一股火气必须的发泄出来。 林大山居然笑了。他笑得很大声,院子里八卦的丫鬟婆子不停地往这边伸着头看。 他走到桑玉的身边。定定的看着桑玉,“我弄婚书还不是为你好,要是让人知道你未婚就跟男子住在一起,可是要被送去浸猪笼的。我这都是为你好呀。” 桑玉脸上陡然一白,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林大山。林大山被桑玉这眼光看得有些不舒服,可他还是继续说道,“所以,桑玉,你还是跟我回去吧。我定不会闹得满城皆知的。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保证。你在我心里还是好的,便是秀秀,也不能越过你去的。” 林大山想靠着这样的威胁来让桑玉就范。可是,他却不曾想到,桑玉如今算是全失所有了,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猛地一抬头,看着林大山眼里闪过一抹凶狠。脸上却是笑靥如花。 “如此,那你就去吧,得的,也不过是一具没有感觉的尸体罢了。” 说罢,也不等林大山反应,站起来径自走了出去。她背影决绝。这一次,是真的心死了。 林大山看着桑玉走到阳光里,那么灿烂的阳光。他想把桑玉抓住。可是,一伸手,只得了虚无的空气。桑玉早就离开了。 林大山心里竟然有一丝的恐慌。他上前快走了两步,想要伸手留下桑玉。 桑玉回到锦绣苑,一坐就是半天。外面通报说大小姐来了。 桑玉并没有起身。她也没有心思去想李静婉如今过来是什么意思。 李静婉是带着丫鬟来的。 叶雨给她到了茶水,李静婉也没有喝。只是在屋里走了一圈,才坐到椅子上看着桑玉笑。 “冒牌货,你相公都来接你了,你怎么还不走呀,难道真的是贪慕咱们李家的荣华富贵吗?我可告诉你,我大哥要娶的女子十个你也是比不上的,你若是识相,就该待在这锦绣苑里不要出去,免得丢人现眼。呵呵,不过,只怕你也在咱们府里呆不了多久了。唉,冒牌货就是冒牌货,再怎么像,都成不了真的。” 她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可是,桑玉似乎在发呆,也没有听见。李静婉也并不生气,看了桑玉一眼,也就带着丫鬟出去了。 叶雨愤愤不平,待李静婉走后,她才气道,“小姐,你看她是什么样的人呀。李公子都没有说什么呢,她怎么那样呀。” 桑玉并没有回头,只说了一句话,语气很淡。 “叶雨,收拾东西,咱们明天就搬出去吧。这里,总归不是自己的家。” 叶雨听了,乍一愣,才反应过来。 “小姐,咱们的院子不是还没有收好吗?要不要去跟李公子说一声呢?” 自然是要去跟李浩轩说的,自己已经打扰了这么久,早就该走了。 林大山回到家里,王秀秀如今肚子已经挺出来了。看林大山那样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没有成功。 她朝院子里望望,脸上还是故作单纯的问道,“相公,姐姐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林大山听她说桑玉,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生气的把手里的被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她不愿意回来,想来是嫌弃我们家没有李家富贵,也罢,她不愿意回来就算了。没有她,我们还过得自在点。” 哪知王秀秀听了,脸色大变,眼里透露出担心来,“相公,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姐姐她,好歹也跟了你一年了。村里都是知道的,总不能让村里人都猜测说你有了出息,就不要糟糠的妻子了吧。” 林大山听了,顿时也愣住了。 却是紧紧的握住王秀秀的手,脸上一片感动。 “秀秀,我林大山这辈子有你,夫复何求呀?” 王秀秀脸上微红,故作害羞的笑。 林大山叹了口气,“若是桑玉有你这样的温柔贤惠,那就好了。”又看着王秀秀说道,“你这样的好,我真舍不得让你当妾呀。只是,桑玉她好歹也是比你先的。唉。” 王秀秀听了林大山这话,脸上变了变色,手指紧紧的掐进肉里。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当妾的,若不是如今年岁大了,她还会再等几年的。 这时候,服侍王秀秀的丫头春草端着一碗鸡汤上来,王秀秀接过喝了一口,却皱了皱眉头,“这鸡汤怎么味道比以前的淡了?” 王秀秀怀了身孕,自然是要进补的。她如今每天都是要喝鸡汤的,若不是银子钱不够,她还会买了那人参来炖。 她觉得吃鸡汤都是委屈她了,如今,这味道又这样的淡,她不由得眼睛一眯,不怀好意的看着那春草,“该不会是你在厨房里偷吃了吧?” 那春草赶紧摇头,一下子跪在地上。 “夫人,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偷吃。” “那这鸡汤怎么变得这么淡了。我天天都要喝的,还会尝不出来吗?”王秀秀可不依。也不叫那丫鬟起来。 林大山心里,如今就是王秀秀最重要了。只是,他一个男子从来没有管理过内院的事情,那里知道家计的事情来。 只重着声音道,“还不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丫鬟平日也被王秀秀打骂过,心里也有了恐惧,听了林大山的话,身子都在发抖了。 只跪在地上,抖着声音回道,“是,是夫人给的买菜的银子已经用完了,荣妈前几日就跟夫人说了,想必是夫人忘了。” 王秀秀却尖声叫道,“我半月前才给了你们五两银子,怎么那么快就用完了,该不会是你们自己偷偷克扣了吧。还来向我哭穷。” 如此,林大山看那丫鬟的眼睛也不好了。 春草一边磕头一边解说道,“不是的,不是的,奴婢没有,夫人半月前是给了五两银子,只是,夫人怀了身孕,每天都要吃上好的乌鸡炖成的鸡汤,汤里面,还要加些好的补药。那安胎的药,也是要吃的。平日里夫人还要吃些福泰园的小点心,奴婢们还要买菜做饭。这钱,已经用得没有了。还请夫人老爷明察呀。” 如此,那王秀秀只得扯起一抹笑,有些不好意思。 “看来,是我错怪你们了。快起来吧。别磕了。” 又朝着林大山愧疚的说道,“相公,都是我不好。我吃得太多了。” 又轻轻的抚着肚子。 林大山扶着王秀秀坐下,“你如今怀了身孕,本就该多吃点的。春草,以后夫人想吃什么你尽管去买就是了,别顾着银钱。若是不够,来找我要就是了。” 那春草诺诺的回答了,林大山便吩咐她下去了。 春草一走出那门口,便换了一副脸色,竟是一脸的不屑。 王秀秀叹了口气,林大山见状,忙问她怎么了。王秀秀似乎心里有事,见林大山问,才吞吞吐吐的说道,“相公不当家也是不知道的。家里已经没有多少的银钱了。我们还是节约点吧。幸好姐姐在李家过得好,不然,便要回来跟我们一起过苦日子了。” 这话不可谓不诛心,直接在林大山的心里把桑玉贴上了嫌贫爱富的条子。 见林大山也就只有脸色不好,王秀秀又继续说道,“只是可怜了我的孩子,连一碗鸡汤都喝不到。唉,这也怪我们命苦,哪有姐姐那样的富贵命呀,李家那样的富贵,姐姐定是成天的鱼翅燕窝当水喝,我们呀,却是连一碗鸡汤都没有呢。” 抬眼看林大山,果然脸上更加黑了。 王秀秀刚才的话是说到了林大山的心里去了的。他如今脑子也在飞速的转着,想来想去,还是不能委屈了王秀秀肚子里的孩子,算了,再去找桑玉一趟吧,便是她不愿意回来,自己能要些银子,也是可以的。李家那么富贵,想来这点儿银子也是不会介意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要钱 桑玉当天就去找了李浩轩,说是要走。 李浩轩劝了好久,只桑玉态度坚决。最后,也不得不吩咐让家里的马车送桑玉过去。 他知道桑玉是不想给他添麻烦,这林大山成天的往这边跑,桑玉那么自尊心强的人,肯定觉得丢脸了。 不过,李浩轩也觉得桑玉小题大做了,不过是纳个妾,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跟桑玉当面说,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深知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桑玉当天晚上就跟叶雨收拾了东西,第二天去看了大夫人陈氏,才坐着马车离开。 李浩轩给她买的是一个三进的院子,本来他们主仆三人也不多,那院子怎么算都是够了的。院子离李府也不远,就隔了两条街。那帽儿胡同离叶飞进学的敏学学院也近。 桑玉搬离了李府,最高兴的莫过于那陈思妍。她坐在她的荷心苑里,双颊微红,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自以为是她昨天跟桑玉说的话起了作用。 如此,再也没有人跟她抢表哥了。 桑玉安顿好后,便带着叶雨叶飞出去逛街。那猫儿胡同离得不远的地方就是花市。 这正是金桂飘香的月份,到处都散发着浓浓的桂花香味。 到最后,桑玉只买了两盆菊花回去。那菊花也是一般的波斯菊。开得大朵的鲜黄,跟叶雨一人捧着一盆回了帽儿胡同。 林大山从桑玉那里没讨到好的,有因着最近事务忙,要不是王秀秀提醒,他还真的搞忘了。 看着王秀秀那一脸委屈的模样儿,林大山只觉得又累得很,可是还是打着精神轻言细语的安慰道。“你别急,我这就去找她。” 说罢,端起手边的茶水又喝了一口,才迈着大步出去了。 只是,到了李家,却被告知桑玉已经搬走了。 林大山自是不信的,他本身就是乡下来的,自然就不懂大户人家的那一套礼仪,只觉得是李家在骗他,就是不愿意让他见到桑玉。嚷嚷着要见李浩轩。 李浩轩正在书房里跟管事谈话。老远就听到正堂那边传来嘈杂声,他本身是最讨厌这样的。太没有礼貌了。 可是,最近生意不错。他心情也不错。 便喊了小厮过来问是怎么回事。 那小厮哪里知道,只说马上去看看,还没有走出院里,外院的管事就进来了,把正堂里的事情跟李浩轩禀告了一番。 李浩轩剑眉微蹙。又吩咐了那管事几句话,才待了奴仆去了正堂。 林大山还在闹,他如今是有恃无恐的,再不是以前那个木讷唯唯诺诺的乡下汉子了。 李浩轩一进来,就看到林大山一手抓着一个小厮的衣领,嘴里还在威胁道。说什么不把人教出来,就要带了官兵来搜查。 李浩轩自然不怕他待人来搜,要知道。李家在京中也不是软弱的存在,况且,京中是天子脚下,哪能你说搜就搜的,也得拿出个证据。 只是想到他是桑玉的男人。夫妻吵架嘛,谁也说不准人家什么时候就和好了。没得得罪了桑玉。 “林公子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林大山正在跟李府下人理论,冷不防的就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松开手,蓦地回头,就看到李浩轩穿着一身月白的锦袍,手执一柄青玉竹的扇子,翩翩如玉的站在他身后。 士农工商,商人最低。 林大山看着李浩轩有些不屑了,再是有钱,也不过是低贱的商人。 说话也没有前几次的谦恭了。 “我是来找我媳妇儿的,还请李公子把人教出来吧。” 李浩轩皱眉,“桑姑娘前几日已经离开李府了。” 林大山却是不信的。他猛地窜到李浩轩的面前,想要向刚才那样一把拎过李浩轩的衣领,李浩轩眼中寒光一闪,直视林大山,林大山也被他眼中的寒意惊到,收回自己的手,脸上却带了些赔笑,“李公子,我看你还是把我媳妇儿教出来吧。她虽然长得好看,可,到底已经不是纯洁的女孩儿了,想来李公子这样的人家,也是不屑的。况且,李公子怎样貌美的女子没有见过。我家桑玉也不过是蒲柳之姿。” 这话不光是把桑玉说成了以色待人的跟那些烟花柳巷的卖笑女一样了,更是说李浩轩贪慕桑玉的颜色,夺人妻子。 李浩轩以前也是见过那林大山的,可是,从来没有觉得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话句句诛心,便是不在乎他的名声,难道他也不在乎桑玉的名声吗?要知道,女子一旦被污了名声,一辈子都要被人指指点点,在背后戳脊梁骨的。 李浩轩眼中寒光点点,斜楞了一眼林大山,“林公子,请你说话注意点,桑姑娘,好歹也是你的妻子。” 林大山可不管这些,他就是心里认定了李浩轩是把桑玉藏起来了,不然,就是桑玉不愿意见自己,所以找人推托。 也是,李家这么富贵,一般人都不会舍弃的。况且,这李公子又是一表人才。 林大山嗤笑了两声,慢慢的坐到椅子上,“李公子,你还是把桑玉交出来吧。她是我林大山的媳妇儿,这在哪里都是说得通的。当然,你若是不愿意,也成,毕竟我媳妇儿长得好看,只是,我媳妇儿这么不明不白的留在你李府里,你是不是也该表示点儿意思呀,这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呢。” 这话,便是真的认定了桑玉与李浩轩有什么了。 李浩轩也不是没有见过这样奇葩的人,他十多岁就开始走南闯北,什么没有见过。听闻林大山,脸上不由得露出讽刺的笑来,敢情说了这么多,却是来问自己要钱的。 难道,李家的钱就那么好拿? 心里又不禁为桑玉心疼,怎么会找了个这样的男人。 那一次在青楼里面遇到林大山,李浩轩也只当是男人都爱寻欢作乐,并没有什么别的感觉。如今看来,桑玉还是不要回那个家好了,回去了,还不知道被人作践成什么样子呢。 “林公子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都说了,桑姑娘已经不在李府了,林公子怎么还问我要钱?如果林公子不信,自去拿了京都府的搜查令来,李某,无敢不从。来人,送林公子出去。” 说罢,也不等林大山说话,便转身离去了。 林大山坐在厅内,手里握着一只茶杯,咬牙咧齿的看着李浩轩离去的身影,把那茶杯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也不等那小厮说话,便迈着大步离开了。 他没有取回钱,王秀秀不能跟他硬碰硬,只是抹了几滴眼泪,哭诉自己命苦。 林大山心里本就烦,吼了她一声,把个王秀秀吓得心跳都慢了半拍。抱着肚子就喊疼,还说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 丫鬟婆子扶着她去了内室,林大山心中的气被王秀秀这么一闹,也没有了,只是关心她的身子,又叫人赶快去请大夫。 又不停的跟王秀秀道歉,说是不该凶她。 那大夫来了后,细细的给王秀秀把了个脉,有些异样的看了她一眼,林大山见那老大夫的眼神,心里就慌乱了,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那老大夫只一边捋着胡子一边慢悠悠的说道,“夫人是受了惊吓,待老夫开服安胎药就好了。” 林大山听了,才放心下来。 请了大夫后,家里就更加没有什么钱了。 王秀秀竟是连鸡汤都喝不起了。林大山一个月也就只有几两银子的月银,虽然偶尔会有赏赐,可,比不上王秀秀用的。 这京中就是不一样,繁华,多金。 王秀秀一个乡下来的,早就被这京中繁华迷了眼睛。 女人爱什么,自然是那些亮闪闪的东西。 王秀秀又自视甚高,常常出入那些珠宝首饰店里,那里的东西她哪里买的起来,只不过饱一饱眼福罢了。当然,她还是很想要的。可是,买不起有什么办法,只得买些稍微差点儿的。 本来桑玉走的时候还留了三十二两银子的,如今,手里倒是一点儿都不剩了。 不然,她会使了计让林大山去李府找桑玉要钱? 看着林大山这一次又是无功而返,王秀秀只恨不得骂他两句窝囊废。 却说桑玉这边,因着如今夏布已经短了市场,桑玉先是教了一种叫做云水缎的布料,那布料也不尽是用蚕丝织成的,其间还夹杂了棉花。只是用不同的比例,特殊的方法,那织成的布比全部用蚕丝织成的要多一份柔和,很是适合春秋时节的。 那缎子共有四种颜色,分别为雨过天晴色,落日晚霞,银白月华,还有碧海蓝天。 后来,桑玉又在那些纯色的布料上加上了暗色的印花,或是出云纹,或是碧波纹,或是缠枝暗花。 很是得了京中小姐夫人的喜欢。 又把去年丢下的络子捡起来。随手打了几个,被李浩轩偶然看见了,硬是要学了去。桑玉也不是拿起子小气的人,不过是几个络子嘛。 也没有向夏布那样,跟李浩轩签合同。甚至连银钱都没有提过。 第二天,李浩轩就着人送来了三千两的银票。桑玉笑了笑,收下了。 第一百四十章 闲话 林大山后来又到李府去闹了几次,还威胁李浩轩说要让程大人来给他做主,李浩轩只任他去。 也不再理会,只是吩咐门房,以后那林大山再来,只打了出去。 这等的泼皮无赖,李浩轩只觉得把家里都弄脏了。 桑玉搬出去后,依旧会隔几日就回去看看陈氏,陈氏倒是清醒了许多,也不再喊她小雅,想来是府里的人给她说清楚了吧。只是,对桑玉,还是跟以前一样。 倒是让桑玉在渐渐来临的冬天,感到了些温暖。 王秀秀的肚子越发的大了,想来明年开春后,就会生了。 只是,她现在在屋里不停的踱着步,心绪不宁的样子。 找不到桑玉,竟是到了卖奴才的地步了。如今,服侍她的也就只有一个小桃了。小桃心里憋着一股子气,不光要伺候王秀秀,还得煮饭打扫。这么辛苦,还不如被卖出去呢。 就看见林大山迈着大步从外面回来,脸上竟是一片喜气洋洋的。 还没有进门,便大声喊道,“秀秀,秀秀,你快出来,我有好消息呢。” 他手里扬着一封信,眉飞色舞。 王秀秀扶着大肚子从房间出来,虽然心不在焉,还是笑着问道,“怎么了?今儿这么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吗?” 林大山看着王秀秀那挺大的肚子,眼中顿时一片柔软,忙走过去把她扶着坐好,又坐在王秀秀旁边,小桃给他倒了杯茶,林大山喝了一口,才兴奋的说道,“我前不久不是写信回家问问母亲。能不能让村里给我开一封婚书吗?今天母亲来信了,说是村长已经同意了。只问我什么时候要。我想着,桑玉不是说我们没有婚书吗?我看如今有了婚书,她还有什么话说?还不得乖乖的跟我回来。” 林大山脸上尽是倨傲,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只是,那王秀秀脸上却有些担忧,林大山见状,觉得奇怪,就问她怎么了。 王秀秀犹豫了半天,才慢慢的说道。 原来她前不久想做一件衣裳。就跟小桃去街上买布。最近京中都在流行一种云水缎,那缎子细腻柔软,还不冷手。细细密密的,也不透风,又轻薄,京中好多富贵人家都买了来做衣裳的。 王秀秀是什么样的人,她自问在乡下的时候就没人能比得上她。对自己的容貌更是有着十足十的信心。爱美的女人嘛,自然就爱漂亮的衣裳了,怎么可能落于人后。 就去了那锦绣楼看,那云水缎真不愧他那名字,温若流云,柔若流水。 她看上了一匹雨过天晴暗纹流花的。一问那价钱,竟是一尺就要五两银子。 青花缎也不过一尺一两银子,还都是蚕丝的。 王秀秀哪有那么多的银子。只是因着爱美,把家里所有的银子都拿出来了,也不过能买那云水缎一尺。 那伙计也不愿错过一桩生意,便跟王秀秀介绍别的。 只是,那王秀秀向来心高气傲的。就觉得是那伙计看不起她了。当即就指责那伙计,说是不买了。这京中又不是只有他这一家卖云水缎的。 便领着小桃气呼呼的走了。 那伙计莫名其妙被骂一通,不由得对王秀秀嗤之以鼻,真不好意思,这京中呀,也就只有锦绣楼卖云水缎。 不买就不买,这云水缎分量也少得很,京中的富庶人家无不抢着要,你不买就不买,反正有的是人买。 便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那王秀秀就是个心气儿高的,她买不着的东西呀,还非得买到。 只是,逛了大半天,绸布庄子也逛了不少,还真是没看见别家有卖那云水缎的。 也走累了,便回了家。 后来,又去了那锦绣楼,偶然间听到一位富家太太样的人在跟那伙计说话,才得知这云水缎竟是一位桑姑娘的手艺。 桑姑娘? 王秀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桑玉。 陡然间又想起那京中千金难买的夏布,猛地记起,去年姨母来家里说林大山在山里割了好多苎麻,那桑玉就跟疯了似的,在家里织起布来。 不由得心潮澎湃起来。 又问了林大山,只桑玉织的真的是夏布。 经过多方打听,王秀秀只觉得像是天上砸了一块大馅饼到了她的头上。 原她还是想着桑玉不回来就不回来,她就可以从一个小妾当上正牌的娘子了。 如今桑玉有了那么多钱,若是能把桑玉骗回来,那些钱不都是自己的了吗? 林大山写信回去问了那婚书的事情,王秀秀心里却犯了愁,若是因着那婚书跟桑玉决裂了,到时候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可都没有了啊。 抬眸看着林大山小心翼翼的问道,“相公,那婚书可写好了吗?” 林大山摇头,“还没有呢,本来这婚书,” 他还没说完,就见王秀秀雀跃起来,“太好了相公,没写就好。如今,咱们还是得求得姐姐的原谅,再把姐姐好生的接回来,咱们一家人和和乐乐的,比什么都好。等过年的时候,再把那婚书补齐了,咱们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 王秀秀想得多,要知道,那婚书就是一导火线,桑玉如今在京中的关系,可比他们多多了。 便把那天听到的事情跟林大山说了,见林大山眼里也透露着大大的惊喜,她又欣喜的加了一句,“相公,如今姐姐有了那样的本事,定是赚了许多钱的,那么多钱,本来该是相公你的,可是,如今却被别的赚了去。想来也是姐姐年轻,被人骗了。若是接了回来,咱们一家人,自然跟她一条心的,也能护住她不被别的欺负。况且,有了钱,咱们也能买一座大院子,再把爹娘接过来,让爹娘也看看京中的富庶,享享福。” 林大山跟桑玉在一起,最大的问题就是王氏。 如今看王秀秀这么懂事,林大山感动得眼睛都红了。拉着王秀秀的手说不出一句话来。 又想起桑玉,眸子里的光马上就暗了,叹了口气,“桑玉是不会同意的。” 是啊,桑玉那么讨厌那边,怎么会让自己把他们接过来呢。 王秀秀也不是真的想把王氏他们接过来,这话也不过是个托词,让林大山对她另眼相看罢了。 听见林大山的叹息,王秀秀故作信心,“相公,咱们到时候多劝劝姐姐,想来姐姐大度,也是会同意的。” 林大山听罢,只觉得王秀秀更是识大体。 桑玉还不知道已经被人给算计了,如今天渐渐的凉了,她也不愿意出去了。只是,京中最流行的东西,除了她的云水缎,还有八卦。吹得最厉害的,也莫过于那常年在蛮荒之境抗敌的大将军要回京了。 那护国大将军早年死了妻子,膝下只留了一个五岁的儿子。他又常年在外,身边竟是没有一个女人。如今回京了,许多贵族世勋可都把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呢。要知道,这大将军名叫乔慕风,是先皇胞妹安平公主唯一的儿子,也是当今唯一的表弟。 身份自然高贵。 若是与大将军搭上了关系,自然就跟皇家搭上了关系。 大将军又功勋卓越,深得当今的信任。 家中无一妾室通房,虽然有个儿子,可不过五岁的小孩子,以后嫁过去了,还不是任你拿捏。 这样好的条件,京中那些人精似的贵勋们还不得一个个的把女儿都洗干净了,送上门去? 便是只当个妾,也能给家里带来些好处的。 生女儿,也就是这一用处了。 当然,因着大将军要回京,桑玉的云水缎卖得更好了。 她听了这八卦,也只把它当做八卦来听。笑眯眯的算着她如今手里的银子,越算越是满意。 天气好的时候,桑玉就带着叶雨去逛花市,花市如今鲜花很少了,可是,桑玉爱去。 那些摆摊卖花也都是些老人儿了,见着桑玉,也都熟了,桑玉也跟他们打招呼。 挑了两把腊梅,准备付钱离开的时候,就听到那卖花的老伯正在跟旁边同样卖花的人说最近新听到的事件。 “你知道吗,如意坊的田家的老爷子前不久死了,他家里正在闹着分家产呢?” 那旁边听着的人一愣,脸上不可思议,“你说的可是那榴花巷子里的田家?” 那王老伯忙点头,“可不是吗?老爷子才去了不久,尸骨都没寒呢,家里就这么闹起来,要是老爷子知道了,只怕就从棺材里跳起来了。” 那人叹了口气,“我原以为是他家老太太去了,没想到老爷子那样的一个善人,居然走了。唉,可怜他家里的子孙都是些不成材的,这家呀,铁定是要分了。” 王老伯也深感惋惜的样子,“可不是?如意坊虽然比不上锦绣楼、名绣坊,可是,也是田老爷子辛苦了大半辈子挣来的,只可惜他儿子去的早,也就只有个十几岁的孙子。那么小的孩子,还不得被旁系给活吞了啊。他家那几百亩的桑园也全进了别人的口袋了,唉。真是好人不得好报呀。” 桑玉听到那桑园,心里猛地跳了一下,不禁问道,“王伯,那田家的桑园在哪里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 那王老伯见是常来自己这个买花的小姑娘,庄稼人本就是直来直去的,也没有转弯,只当她是感兴趣。 “就在京郊的大同村。”脸上也露出淡淡的忧愁来,“那大同村的人可都是指着田家的那一片桑园活的,如今田老爷子过世了,那一村子人可怎么活哦。” 桑玉听罢,又叫叶雨付了钱,才满腹心思的往家走。 林大山为了找到桑玉可是煞费了苦心。他甚至还去锦绣楼里堵桑玉,却不知道桑玉从来都不去锦绣楼的,她要去,一般都是去李家的工坊。锦绣楼里新出了什么料子,李浩轩都会然府里的管事包了给她送几匹去。 桑玉原还是不要的,只是禁不住李浩轩的坚持,算了,就当是联络联络彼此的合作感情吧。 那些布,桑玉瞧着好的,就挑了些缝衣裳,她最喜欢的是汉服,恭谨,优雅。这大月国的女子一般穿的都是对襟齐腰的长裙,桑玉稍微把那汉服改了改,穿上也是很美丽。 叶雨在刺绣方面是有些天赋的女孩子,她如今已经能织出二十升的夏布了,就是那双面绣,也能入得了眼了。 两人平时也很少出门,就在家里绣东西玩。 林大山自然找不到桑玉,那李浩轩又不跟他说桑玉到底哪儿去了,最后,林大山只得求到户部侍郎程大人的脚下,让他给自己做主。还诬陷了李浩轩一把,说是李浩轩把他妻子藏起来了。 那程大人一向对林大山都很满意,打心底认为他是一个很老实可靠的人,他专程派了人去找李浩轩说,李浩轩犹豫了,最后还是交待了桑玉的住所。 自来,有钱的比不上当官的。 林大山得了桑玉的地址。休假的那天,就去了帽儿胡同离。 桑玉过了两个月平静的生活,心里也平静了许多,林大山对她造成的伤害,至少表面上,她看起来已经不疼了。 叶雨把门打开,看着眼前的人,就愣住了。 他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的? 林大山原还不大相信,这三进的院子,也是桑玉能买得起的?若是真是桑玉的。那岂不是如同王秀秀说的那样,桑玉真的是发财了? 想到桑玉如今手里有用不完的银子,林大山以前从不在意银钱的人。也不免激动了起来。 这样,秀秀就能天天吃上鸡汤了,还能多买几个人去伺候她。 又看那叶雨堵在门口,一脸的大惊小怪,林大山心里就不高兴了。这像什么样子,难道自己竟是不能来的? 就条件反射的一脚想踹过去。 他在军队里那么久,被王氏生生压下的脾性也在每日的打斗中苏醒了,竟是有几分暴虐的。 只是脑海里顿时想起王秀秀的话,又马上给忍住了。不满的瞪了叶雨一眼,等把桑玉接回来。看我不把你卖给人牙子。 “看什么看,你家老爷回来了,还不赶紧的给我让路。” 说罢。一把推开叶雨就往里走。 桑玉正在屋内绣东西,林大山就闯进来了。 桑玉以为是叶雨,眉眼带笑,一抬头就猛地愣住了。 她瞬间听到了自己的心被碎成了几块,其间。还有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厌恶在。 林大山也看见了桑玉。 她就坐在那绣着一大朵一大朵富贵花垫子的椅子上,身上穿的是一件绣着艳丽海棠花的宽袖长裙。她脸上未施脂粉,娇颜如玉,甚至比他上一次见她还要美丽。林大山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看着桑玉的眼光也虎视眈眈了。 “桑玉。” 他喃喃的开口。却不说话,只是喊她的名字。 桑玉听到了,却猛然清醒过来。 她不知道林大山是怎么知道她的地址的。 现在,她一点都不想看到他。 “你怎么来了?” 声音清冷,如同那灼灼月华,熠熠生辉,却不带半点的温度。 林大山却情不自禁的朝桑玉走过去,伸出手,似乎要去抚上她的容颜。 桑玉起身飞快的躲过,心里顿生警钟,又想起那次林大山的所为。就朝门口跑去。 林大山心里一痛,桑玉那表情直接刺激到他了。他也想起了去军中前那件事。 桑玉到了院子里,看见了叶雨,她终于松了口气。 林大山追出来,看桑玉一脸戒备的看着他,压下心里的难受,扯开脸皮笑道,“怎么了,桑玉,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大山哥呀。” 他露出惯性的憨笑,以为,桑玉还会如以前那样对他。 却不知,在桑玉心里,那个林大山早就死了。 叶雨走到桑玉身边,握住她的手,才感觉到桑玉的手心竟是一片汗湿。 这已经是十一月了,若不是屋里摆着火盆,早就穿上了皮子了。再过不久,也该下雪了吧。也不知道这京中的雪大不大。 外面更是吹着寒风,桑玉穿着单薄,还能手心出汗,叶雨可不相信她是热的。 又不善的看了林大山一眼。 桑玉微抿着嘴唇,眼睛却没有看着林大山,“我已经说了,我们没有什么关系,请你以后不要来找我。” 她言语冰冷,心,更加冷。 林大山并不接话,只是朝桑玉走来,脸上温柔的笑着,并不像以前几次那样,被激怒了。 “这外面这么冷,你又穿得那么单薄,我们还是进屋去说吧。你也加件衣裳,可别冻着了。” 这说话的语气,就跟以前一样。 桑玉顿时眼眶都红了,似乎又回到了那段虽然艰苦,却又相互依靠的时候。那时候的林大山,还是她一个人的,还在憧憬着他们美好的未来。 这就是他们憧憬的未来吗? 桑玉苦笑,也从迷茫中清醒了过来。 低着头,只绞着手里的帕子,并不答话。 林大山尴尬的站在那里,又见桑玉对他如狼似虎一般,心里更加难受。在他以为桑玉不会说话的时候,一声叹息起。 “你还是回去吧。跟那王秀秀好好过日子,别来找我了。我们,缘分已尽了。” 林大石急了,“怎么会这样,桑玉,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们就还跟以前一样,什么缘分已尽,我才不信呢。你跟我回去了,我们就还是有缘分的。你不是从来都不相信这些的吗?又怎么会在意?” 桑玉苦笑,仰望着天,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原来,他们始终都是没有缘分的。无法沟通,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 轻轻笑了一声,再看林大山的时候,眸子里已经恢复了平静,如同一潭碧青的池水,没有半点的波纹。 “跟以前一样吗?还能一样吗?你能让王秀秀消失吗?你能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消失吗?便是能,你的身上有了别的女人的气味,还能一样吗?我原先不相信缘分的,可是现在,我信了。我们,始终都是没有缘分的。” 最后一句话,她是看着林大山的眼睛说的,那般的笃定,林大山愣了神。 他低垂着头,难掩脸上的气愤,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的握成一个拳头,那骨节处,显得一片青白,可见是用了全力的。 “为什么你就是容不下秀秀?” 他猛然抬起头,眼中的愤恨直射向桑玉。 “秀秀那般美好的一个女子,那么温柔贤惠,为什么你就是容不下她。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难道我要对她不管不问不负责任吗?你怎么就那么狠心,你还是不是我心中那个温柔善良的桑玉。亏得秀秀还劝我一定要跟你好好说话,把你接回去呢。没想到你这般的不可理喻。” 王秀秀就是林大山跟桑玉中间的一根刺。只是,林大山不懂女人的心思,还每次的拿出来刺桑玉。桑玉冷笑两声,“既然她那么好,你干嘛还来接我。我不回去,不是正好成全了你们?她不过是个小妾,我不回去,她还可以不知不觉的被扶了正。也没有人知道。干嘛还来接我做什么。” 桑玉可不相信那王秀秀会有这样大的肚量。 没有女人会有这样大的肚量。 “那是因为,” 林大山冲口而出的话猛然止住,他想起王秀秀的提醒了。 “相公,你千万不要跟姐姐说银钱的事情,不然,姐姐还以为是我们要贪慕她的钱财,才接了她回来的,这样姐姐会不高兴的。” “那是因为,秀秀她知书达理温柔贤惠,不像你,善妒吃醋,不可理喻。” 话到嘴边,又看到桑玉奇怪的看着他,林大山赶紧找了个理由,却不知这理由也刺得桑玉心都疼了。 她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嘴里喃喃道,“她那样好,我这么不好,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接我回去呢。” 桑玉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不讨人喜欢的,在现代的时候如此,在古代还是如此。 她已经习惯了。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会难过呢? 林大山动了动嘴唇,看着桑玉这落寞的神色,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桑玉抬起头,目光清冷的看着他,眼中,似乎还有一丝的温柔。 “你走吧。别再来了。我们,没有关系了。” 林大山从院子出来,他从来没有想到,桑玉为了逼他走会用剪刀对着她自己。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 林大山想了许久,也不知道他是哪里错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诬陷 林大山走后,第二天李家就来人了,赶了马车来接桑玉过去。 桑玉也没有怀疑什么,她去过李家跟多次了。 下了马车,门口早就有丫鬟婆子来接。桑玉由丫鬟领着,轻车熟路的就到了大夫人陈氏的锦华院。 还没有进屋,就远远的听见了锦华院内传出一阵阵的笑声。这跟平日的安静完全不同。 虽然心里奇怪,桑玉的脚步并没停。 丫鬟早就去通报了,陈夫人一听,忙说快请进来。 桑玉一进那正厅,第一个的感觉就是人好多。 偌大的正厅了,满满的都坐满了人,姹紫嫣红,珠光宝气,看得她头都晕了。 陈氏一看到她,忙朝她招手,“玉儿来了?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桑玉早就注意到了陈氏旁边还坐着一个娇美的姑娘,只是,陈氏没有说,她也不方便问。笑着朝陈氏走过去。 陈氏拉着她的手坐到榻上,好生的打量了一下,才轻蹙着眉头说道,“可是又瘦了。我看还是回府里住吧,家里丫头婆子也多,也能把你照顾得好些。” 桑玉只笑道,“哪里是瘦了,分明还胖了呢。” 李府再好,也不是她的家。 陈氏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拉着那位娇美姑娘的手跟桑玉介绍。 桑玉听完,脸上一片讶异。 李静婉就看不得桑玉高兴,看桑玉这样,以为是她失落了。手里帕子掩着嘴娇笑道,“桑姐姐别是看见我大姐找了回来,心里不舒服了吧?” 那陈思妍也在一旁笑道,“可不是?如今大姐姐回来了,桑姑娘可再也骗不了姨母了。” 偏她们说话又像是在开玩笑。桑玉也不好跟她们真计较。只端坐在陈氏旁边,像是没有听见似的。 李府二老爷的夫人孙氏也是才回来的,不知道桑玉。那李静婉又在她耳朵边时常的说桑玉的坏话,无非就是桑玉骗了陈氏,就是想贪墨李家的财产。 心里对桑玉的印象也不大好。 就这李静婉的话,撇了桑玉一眼,轻笑一声,“咱们李家是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哪里是那些阿猫阿狗就能进来的,便是家里男孩儿们要贴身丫鬟。也是要必须身家清白的。”又看向陈氏,“我知大嫂向来慈善,才会被那起子小人给蒙了眼睛。如今大姐儿回来了,好好的在你母亲膝下尽孝道,也别让那起子坏心眼儿的小人给钻了空子。” 她这话里明里暗里都是在骂桑玉,桑玉气得小脸发白。她虽然在李府住过一段时间,却是跟这些李府的主子们除了陈氏之外。也没有什么接触,当然,别人也不愿意跟她接触。如今,竟是没有人帮她说一句话。 那李静婉跟陈思妍掩着小嘴儿看着桑玉脸色发白,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只有那陈氏,看着桑玉委屈的小脸儿。心里一痛,不由得反驳道,“玉儿不是那样的人。” 那孙氏瞥了一眼桑玉。对陈氏笑着说道,“大嫂,如今大姐儿回来了,咱们也很该办个堂会,请京中的夫人太太们来高兴一番。也是为寻回大姐儿庆祝嘛。” 这话可是得了陈氏的欢喜,刚刚的不喜顿时烟消云散。跟孙氏你一言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却说那娇美的女子,原来竟是李家丢失多年的大小姐李静雅。 只是,她整个人的气质却是跟那名字有些不符。 在桑玉看来,雅,便是气质的最高点,一举一动都透着无与伦比的雅致。 可是,那李静婉,美则美矣,举手投足之间,却微微透露着一股轻浮。 特别是那双眼睛,桑玉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林大石的小妾刘彩云。 那刘彩云,是丹凤眼,眼角向上勾起。跟李静婉的双眼皮不同。可是,那神情,桑玉看着就是一模一样的。 李静婉长得很像陈氏,似乎感觉到桑玉在打量她,她朝桑玉善意的一笑,却并不说话。 桑玉被抓了现行,也回了她一个浅浅的笑容。 马上低下头,却没有看到那李静雅嘴角勾起的一抹讽刺。 这屋里都是李家的人,桑玉一个外人,虽然得了陈氏的喜欢,可她到底还是不自在,觉得如坐针毡。便辞了陈氏说要回家去了。 陈氏不舍,要留她多坐一会儿。还说要跟李静雅多说说话。 桑玉面露难色,李静雅挽着陈氏的胳膊撒娇,“母亲,既然桑姑娘家里有事,咱们也不能强留人家不是?耽误了桑姑娘的正事可不好啊。” 陈氏痴病了十几年,就是为了这李静雅。如今李静雅完好的找了回来,陈氏自然就是有女万事足了。 对李静雅的话就没有不答应的。也就许了她。 桑玉看了李静雅一眼,又看了笑呵呵的看着李静雅的陈氏一眼。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堵的感觉。 跟李家众人告了辞,便跟叶雨回家去。 才过了花园,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她。 桑玉转身一看,竟然是那位大小姐。 这李静雅也是才找回来的,自己跟她并没有什么接触。不知道她叫住自己有什么事情呢? 待李静雅走近,桑玉顿时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了。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那李静雅看人的眼睛太过直接,一双眼睛直剌剌的往你身上盯,似乎要把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要看得清楚明白了。 那种感觉,竟是比王氏还要讨厌了。 只听那李静雅嗤笑一声,挑着眉毛瞥了桑玉一眼,微微仰起头,“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 桑玉强忍住心里的愤怒,眼波平静的看了李静雅一眼,“李小姐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桑玉就告辞了。” 说罢,也不看李静雅一眼,转身就带着叶雨走了。她虽然脸上平静,可从她那紧握的拳头,此刻心里定然是气极了。 那李静雅自回到李府后,府里谁不捧着她,巴着她。桑玉不过是个嫁过人的女人,依附着李家存活,怎么敢用这样的态度跟她说话。 三步并着两步的冲上去挡住桑玉的去路,“我警告你,我才是李家的大小姐,如今我回来了,我母亲那里,也不需要你了。以后,李府也不欢迎你再来。别以为我母亲喜欢你你就可是分到李家的财产了,我母亲喜欢你,也是因为把你当成了我。你别想耍什么花样来哄骗我母亲。” 李静雅面目透着些狰狞,桑玉只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便带着叶雨离去了。 丫鬟青柳愤愤不平的在李静雅耳朵边细数着桑玉的罪状,李静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手指却慢慢的收拢。 她一回到那锦华院,陈氏忙把她招到身边来坐,只是,李静雅一进了屋就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了。只任陈氏拉着她的手。 陈氏最是心疼这个女儿,自然也发现了她的异样。 “小雅,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开心了?” 陈氏关心的问道。 李静雅摇摇头,声音似乎有些沙哑,“娘,我没有事情。” 如此,就是有事情了。 陈氏也不是个笨的。、 问李静雅不说,就问那李静雅的丫鬟。 青柳小心翼翼的看了李静雅一眼,李静雅威胁的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千万不要说。 陈氏见状,心里更觉得有问题了。 手里的青玉瓷茶杯重重的放在榻上的矮桌上面。一向温厚的她也发了脾气。 “小姐到底怎么了,还不快说,要是小姐有个什么,仔细你的皮。” 那青柳只不停的朝地上磕头,似乎被吓到了。 “刚刚小姐送桑姑娘出门,还让桑姑娘得了空的时候常来看看太太。哪知那桑姑娘却不领小姐的好意,说是小姐不过是个新来的,指不定也是个冒牌的,有什么资格摆出一副主人家的模样儿来,还说,还说,” 见那青柳吞吞吐吐,陈氏疾言厉色,“她还说了什么?” 青柳忙低下头,“桑姑娘还说,总有一天要把小姐赶出李府,说她才是李家正经的大小姐。” 青柳说完,也不敢看陈氏。 李静雅垂下眸子,眼角偷偷的瞟了陈氏一眼,只见陈氏脸上发青,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了。 她忙抱着陈氏的胳膊撒娇,“娘,女儿已经没有事情了。真的,不过是被她说两句,女儿不在家的时候,桑姑娘也帮着女儿讨娘的开心,女儿也是很感谢她的。想来,想来她是怕女儿待娘不好,才那样说的吧。” 那李静婉就是见不得有人说桑玉的好话,她又一向不是个有脑子的,当即就大喊道,“大姐姐,你怎么帮那女人说好话呀。我就说嘛,她到咱们李家来是有目的的,就是要贪墨咱们李家的财产,你们还不信,如今还欺负到了大姐姐的头上了。娘,以后咱们不要让她上门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的说起了桑玉的坏话,陈氏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 只是,她心里却还是不大相信桑玉那般心计深思的女子。 桑玉自回了家,当然不知道这些事情,她也没有再去李府,再去做什么,被别人嘲讽吗?她桑玉便是贫贱,也还没有下贱到那个地步。 只是,心里对那陈氏却是有些想念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天越发的冷了。桑玉也不爱出门。 李家递了帖子来,说是请桑玉去参加府里的赏梅会。 桑玉不想去,可是,那派来的婆子说大夫人很是想念她。到底,桑玉还是去了。 去了锦华院跟陈氏说了会儿话,那陈氏倒是拉着她的手很高兴,只是李静婉来请了,说是要把桑玉介绍给大家。陈氏便让桑玉跟她们去了。不成想,那李静婉就是故意的,不仅在众人面前耻笑她的身份,还羞辱她。 桑玉一拂袖就走了。分毫不给李静婉面子。 那李静雅淑女似的站在梅树底下,拿着手绢儿看着桑玉笑。 自那以后,桑玉就再也没有去过李府,便是陈氏派人来请,她也没有去过。 李浩轩头疼得很。 如今桑玉因着家里人,都不来李府了,他如今见识到了桑玉的本事,更不敢小看她了。 这个时候把人给得罪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弦子见他急得在书房里直踱步,给他倒了杯热茶,是上好的铁观音。 李浩轩可没有心情喝。 傍晚的时候,又去了一趟李荣兴的大书房。 出来,眉间的愁绪倒是少了许多。 却说那李静雅,自从回到了李府,府里谁不讨好奉承着她。 她住的雅阁,是李府最雅致的院子。里面都铺上了地龙,一进去就是暖烘烘的。 院子里栽了许多的梅花,这个时节正是花期,白的,红的,黄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寒的香味儿。沁人心脾。 此时,院子里传出一阵阵的琴音。 李静雅十指纤细。正搭在一把上好的古琴上。 看着外面的白雪皑皑,她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在醉春院隔着帘子弹琴。 依旧是青柳站在她的身后。 只是,那时候,她还不是李家的大小姐,而是醉春院的头牌牡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醉春院,记忆里,她似乎一直都在那个地方。 却在十九岁那年,才知道自己竟是赫赫有名的李家的大小姐。 李静雅从来没有问过自己的爹娘,在她心里。她一直都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却被这么大一块馅饼砸到了头上,差点就把她砸晕了。 想来也是好笑,那天。她依旧在楼上弹琴。刚好有个客人闹事,硬是要她下来陪酒。她是清倌儿,只负责弹琴的。拉扯之间,衣袖就被扯破了,腕儿上的玉镯子就露了出来。 她忘不了那人惊诧的目光。 再后来。她被告知有人替她赎身了。 李静雅惊诧之余,也只当是有人看上了自己的美色,把自己买下来当个小妾的。 这也不稀奇,许多青楼里的女子洁身自爱就是为了有一天被人看上,赎了出去。 只是,青柳跟了她一场。最后。到底还是求得那人把青柳一并的赎出去了。 以为会很难,那人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却不知。那人却对自己说,自己是锦绣楼的李家的大小姐,那腕儿上的玉镯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李静雅虽然心里疑惑,可这比给人当妾好多了。李家是什么样的人家? 自己这样的身份肯定是不能要的了。只说是在农庄里长大的。 李静雅自然知道。 李家的人都对她很好,可是。毕竟分别十多年,她不可能就这么把自己的心交出去。 在青楼里长大。心里的戒备计较远比一般人多多了。 她如今已经十九岁了,一般的姑娘家,这样的年纪,早就是当娘的人了。她不是几岁的小孩子,跟李家便是能培养出几分的感情,也达不到李静婉那样的。最好的出路,就是凭借着李家这棵大树,给自己找一门亲事。 李家虽然不是官宦之家,可家财万贯,怎么也比给别人家当小妾好得多。 她自小在青楼长大,要的,便是那诗书之家,如玉公子。夏日相携游湖,冬日品茶赏梅。何等的惬意。 李静雅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就听见院子里的小丫鬟冬梅喊道,“小姐,小姐,将军又来府里了。” 那冬梅十二三岁的年纪,小脸红扑扑的,此刻笑得比那春日的阳关还要灿烂。 那李静雅脸上却阴沉了下来,把手边的琴一推,撅着嘴道,“他怎么又来了?真是讨厌。” 青柳掩嘴笑道,“还不是来看小姐的,可见咱们小姐面子多大。” 李静雅满脸的不高兴。她喜欢的那话本里的翩翩公子,可不是那杀人不眨眼的什么劳什子将军。 也别怪李静雅这么想。 她本就是在烟花之地长大的,虽然已经接回来了,可那性子已经是养成了。素日里最关心的也不过是自己的私事,那些朝堂之上的,完全不接地气。 知道将军的地位极高,可是,就是不喜欢。 也是一个外貌协会的。 她这次回来也不太平,路上竟是遇到了劫匪。也幸好碰巧遇到这位大将军回朝,才能保着平安。 不成想,那位京中所有人都巴着的大将军居然看上她了,时不时的就来李府。 她开始的时候也会出去应酬,脸上也是一片的娇怯。可是,那大将军杀伐之人,光是那浑身的气魄就让人备受压制,更别说是被他那么一看,更是喘不过气来。 大夫人自然舍不得刚寻回的女儿就嫁人,可二夫人却笑道,“大姐儿得了将军的青眼这是好事呀,咱们家虽然有银子,可却从没有个当官的。自来士农工商,商人便是最低贱的,最让人看不起的。大姐儿若是嫁到了将军府,咱们家可就不是一般的商人了,将军可是安平公主的儿子,到时候再让他给咱们府里的哥儿寻个职位,这京中呀,谁还不巴着咱们家呀。” 三夫人也笑道,“可不是吗?大姐儿成了将军夫人,那可是一品的存在呀。咱们府里的姐儿也大了,以后说起亲来,也容易些。便是咱们婉姐儿,指不定也能嫁个王爷当王妃呢。” 三夫人说完,掩着嘴朝那李静婉笑。 李静婉羞红了脸,喊了声三婶,跺了跺脚就跑了出去。 那三夫人的话却印在了她的心里。 王妃? 她也可以当王妃吗? 脑子里瞬间出现了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庞。 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陈氏心疼大女儿,才刚找回来,就要嫁人她自然是舍不得的。可是,二夫人跟三夫人说的话也没有错。 她脸上带着犹豫,抬头看了眼她俩,“我听说,那大将军可是还有个儿子的。” 两人自然清楚她想的是什么。 三夫人嗤笑一声,斜着眼睛瞟了眼陈氏,“我说大嫂,你也是顶精明的一个人,怎么这时候竟是糊涂了。那将军有个儿子又怎样,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小孩子,可是最容易犯病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以后,还不是咱们大姐儿说了算的。” 她这话就说的有些歹毒了。 二夫人也一脸淡笑的样子。 倒是陈氏,脸上沉思着,似乎在想什么。 二夫人跟三夫人也没有说话。心里可都是计划好了,今天晚上,一定要给自家老爷吹吹枕头风。这于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一个女儿算什么。 况且,你一个商人的女儿,还都十九岁了,你还想嫁到什么样的好人家去。 大将军只坐了片刻就走了。 因着大将军上门,京中许多人家倒是对不怎么起眼的李家热络起来了。这些天里,李浩轩也很少去铺子,一般都是跟李荣兴在家里招待客人。便是陈氏,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起那些来访的女眷们。 桑玉也听到了些许风声,只她跟李静雅一样,不怎么关注朝政的。听过,也就是了。 只待在屋里绣东西。没事儿的时候,就跟叶飞在屋子里写毛笔字。 王秀秀的肚子越发的大了,脾气也不好了。见那林大山又找不到钱,一个月也就只有几两银子的月钱,天那么冷,屋子里连个火盆都没有。她不能朝林大山发脾气,还不能打骂丫鬟吗? 那小桃本就长得两份的姿色,心里委屈得很,被那王秀秀骂了,只得躲在厨房里哭。 刚巧就被林大山看到了。 林大山看到那颤抖的肩膀和可怜的小脸,心都软了,全身的火都集中到一个地方去了。 他也没有钱。没钱,就不能逛窑子,王秀秀肚子大了,也不能服侍他。憋了两个月,早就一身的火气了。 看见那小桃的样子,什么理智都没有了。就扑了过去。 小桃当然是不肯的。她被人卖了许多次,早就看清楚了人世间的冷暖。便是做妾,也是找个大户人家的。你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你还想纳妾,门儿都没有。 就尖叫着。 那声音把人的耳朵都要刺破了。 王秀秀正在屋里休息,听见小桃的声音,心里猛的跳了一下,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 走到厨房,就看到那林大山正搂着小桃,小桃身上的衣裳都扯坏了。 王秀秀不是那养在闺阁里的千金小姐,从小也没有人教她诗书礼仪,所学的,也不过是在话本子里看到的,不过是些惺惺作态的东西。 哪里容得了林大山这样。 第一百四十四章 卖 也忘了自己还怀着身孕,就扑过去厮打林大山。林大山正在气头上,小桃不过是个丫鬟,也能违抗自己? 根本就没有想到王秀秀会突然冲过来。 也就是一顺手,他本来力气就大,那王秀秀就被他扇到地上。抱着肚子惨叫了起来。 林大山听到声音,又看王秀秀裙子上已经红了,这才清醒过来,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了。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抱着王秀秀满脸惊慌。 王秀秀见他这样,心里更是不屑。只她现在肚子疼得要死,这可是她的保命符呀,忍着疼痛苍白着一张脸看着林大山,嘴里断断续续的说着几个字。 “相公。请,请大夫。” 林大山惊觉,把王秀秀抱到床上,才飞快的跑了出去。连看都没有看小桃一眼。 那大夫倒是来了,说王秀秀动了胎气,除了吃安胎药,还得用人参之类的补品多补补。 林大山当然小鸡啄米样的点头。到最后,居然没有银子诊费,要把小桃抵给那大夫。 那大夫怎么肯,惊慌的直摆手,诊费什么的也不要了,背着药箱子就逃走了。 王秀秀吃了药,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家里已经没有一点儿钱了。 林大山很懊恼,也很不解。 以前桑玉在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因为银钱发过愁,现在不过才三两个月,怎么就缺钱到这样的地步。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最后只把原因归结到京中物价太贵上面了。 雪停了过后,林大山就去了帽儿胡同。 桑玉对他的到来当然很是皱了一把眉头。 这一次,林大山却是没有说让她回家的事情,而是说要钱。 桑玉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朝叶雨那边望去。叶雨点了点头。 桑玉这才看着林大山。 眼前这人穿着一身半旧的褐色锦袍,那布料也是极为平常的青河锦,没有穿棉衣,袖口处似乎还有点脏。 桑玉不禁皱眉,竟是过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林大山见桑玉只是打量他,皱着眉头,半点钱的事情都没说,心里边急了。 “你还愣着做什么,我还有急用呢,还不快去给我拿。” 桑玉听了倒是好笑。你是什么人,跟我什么关系,凭什么要我拿钱。 心里现在生气大于心痛了。 林大山当然看见了桑玉那样讽刺的表情。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若不是为了王秀秀,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来找女人要钱。 面前又浮现出王秀秀那苍白的脸。 林大山压下心里的火气,好不容易扯出一张笑脸。、 “桑玉。秀秀她身子不好,大夫说要好生的补补,家里已经没有什么钱了。我知道你是有钱的,如今你跟李公子合作,那夏布赚了不少钱吧。我们是一家人,你便是恨我。也该可怜可怜孩子呀。” 听他这话的意思,还是要桑玉回去。 桑玉轻哼一声,转过身看着林大山。“可怜孩子?那又不是我的孩子,关我什么事?你自己的孩子你都养不活,还来求女人?哼,我真是看错你了。你走吧,我便是有钱。也不会给你的。” 林大山怎么可能走。他今天是一定要拿到钱的。不然,王秀秀就有危险了。 “桑玉。你是个善良的女子,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样的心思歹毒了。我们好歹是夫妻一场,我跟你要点儿钱有什么。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么这么绝情呀。” 桑玉嗤笑一声,抬眸看着林大山,那眼中的讽刺丝毫没有遮掩,她原以为林大山虽然有些古板,可还是个能托付终身的,如今看来,她只能说是庆幸。 眼中已经充满了泪水。 “我善良,就能由得你们欺负吗?抢了我夫君不说,现在我还要拿出钱来给她买补品,这是什么道理。哼,夫妻,你也别骗自己了。我们是什么样子的你自己还不清楚吗?非得让我说明白了。” 无论如何,桑玉就是不愿意拿钱出来。 林大山总不能抢,只得悻悻的回了桐花巷。 王秀秀已经醒了,躺在床上呻吟。那小桃低垂着头跪在床前,肩膀一耸一耸的,在抽泣着。 见林大山进来,王秀秀恨恨的盯了他一眼,就拍着被子哭了起来,吵得林大山耳朵疼。 可是,他又不能对王秀秀说什么重话。 王秀秀哭闹了一通,林大山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好,赌咒发誓的,都做了。 又保证会把小桃发卖了。 王秀秀才露出一丝笑容来。 只是,两人还是没有银子,没过几天,王秀秀肚子又疼了。 林大山没有办法,只得又到了那帽儿胡同。 桑玉不胜其烦,就要赶人了。 林大山依旧是要银子,桑玉态度坚决,那扫帚打他他也不动,不动又怎样,还是没有银子。最后,跟桑玉达成一个条件,只要桑玉给他一百两银子,他以后再也不来找桑玉的麻烦了。 桑玉诧异的看着他。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你,你说什么?” 看桑玉这神情,林大山以为是她不舍自己。心里也不由得骄傲起来,仰着头说道,“我说,你只要给我一百两银子,以后,我就不再来找你了,那一百两银子,也就当是我救你一命的谢礼吧,以后,咱们,再无任何关系。” 他以为说得越严重桑玉就会越不舍。 哪知桑玉认真的看着他。 “你说的是真的?” 林大山颔首。 “自然是真的。” 桑玉低垂着头,长长的眼睫毛挡住眼里的色彩。林大山见此,更是心里得意。 他也不说话,就让桑玉煎熬着。 半晌,才见桑玉抬起头,“好,我答应你。只是,口说无凭,我们立字据。” 林大山没有想到桑玉真的答应了。他愣愣的看着桑玉,“我说,以后再不见面了。” 桑玉看了他一眼,“我知道。”语气中透着无比的轻松。 林大山从帽儿胡同出来,怀里鼓鼓的,心情却无比的沉重。 他怀里,是一百两的银子,还有一张薄薄的字据。 桑玉不去李家了。李浩轩却不能不去找桑玉。 正准备出门,就听见门房那边有人来报,说是林公子求见少爷。 林公子? 李浩轩以为是朋友中以为姓林的那位。忙让人请进来,他自己匆匆忙忙的过去了。 哪知,却是看到林大山坐在正厅,悠闲的喝着茶水。 李浩轩不由得气闷。 “你来做什么?” 林大山看着李浩轩笑道,“好歹我们也认识一场。就不能来看看?” 李浩轩可从不认为自己认识这样的人,他对林大山没有好印象。 “你若没事,可以走了。来人,送客。” 说罢,就要提步离开。 林大山怎么可能让他走,忙站起来喊道。“李公子留步,我这有件事,是关于桑玉的。也不知道李公子愿不愿意坐下来谈谈?” 桑玉? 果不其然,李浩轩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不解的看着林大山。 林大山喝着茶,十分惬意的样子。 李浩轩想了想,把林大山带到了自己的书房。 “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吧。我还忙着呢。” 林大山坐在椅子上。打量着这房间的摆设,他虽然不知道什么好坏。可想来着富贵人家里,这些古董也是珍贵的。心下不由得羡慕了。 “我知道李公子跟我家桑玉在做生意。”认真的看着李浩轩,“是那夏布。” 李浩轩一听夏布,整个神色都正经起来了。他不知道林大山要跟他谈什么,可看他那样子,又是知道夏布的,想来也是个贪心的。 他并没有回答林大山的话。 林大山见状,慢慢的说道,“我也知道那夏布对李公子很重要。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成全李公子的。” 李浩轩如此更加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了。只是神情更加严肃起来。 林大山见状,信心更满。 “李公子,咱们也来做一笔交易吧。你给我一千两银子,我把桑玉卖给你。” 什么? 李浩轩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脸上诧异之色飞快闪过,在林大山的眼里,也只觉得他什么表情都没有,镇定的很。 心里也不免打起了鼓。 “李公子,我媳妇儿在你们府上住了那么久,本就是不明不白的。她现在名声也没有了,难道你们不应该负责吗?不过,我媳妇儿长得好看,你们也不亏,你若是不喜欢,放在房间里当个小妾就是了,她还能帮你赚钱。说到底,也是我亏了。这么占便宜的事情,还不答应吗?” 这卖媳妇儿的,也是常事。有些贫苦人家,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又不能舍了小孩子,只得把女人卖了,或是卖到别人家当妾,或是卖去服侍人,或是卖入那烟花之地。 李浩轩听了,也就那么一刹那的惊讶,只是发生在桑玉身上,他觉得不可思议罢了。 李浩轩不由得蹙眉思索,林大山这提议虽然看似荒唐,可也不是不可行的。若是桑玉成了自己家的人,那她就只能为李家办事了,什么事情也都是要首先就想着李家的。 只是,这事关重大,还是的跟老爷子商量。 便让林大山明儿个再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林大山想把桑玉卖了。 只是一时之气,他恨桑玉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兴许是把人给逼急了,饶是林大山那样木头样儿的脑子,也开窍了。要知道,当很恨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想各种办法让她不好过。 桑玉不跟他回去,是因为他没有钱。可是,他以前也没有钱的,桑玉还在他身边从没有说要离开。归根到底,还是桑玉看到了李家的富贵,不愿意跟自己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李浩轩,若不是李浩轩,桑玉的夏布就卖不了钱,卖不了钱,桑玉自然还是跟自己死心塌地的在一起的。 如今,桑玉有了那许多钱,少说也有几百两,却是一点都不愿意给自己,还得自己去求。 林大山如今穷困潦倒,除了一份看似光鲜的职业,就什么都没有了。程侍郎是很赏识他,可是,赏识也不一定会给你钱花呀。 而他又最重脸面。 所以,便狠了心的要来坏掉桑玉跟李浩轩之间的关系。 从李府出来,林大山胸中浊气全无,手头又有了桑玉的那一百两银子,哼着小曲儿在街上买了些熟食就回去了。 那天之后,他们就把小桃发卖出去了。又没有钱,都是王秀秀自己照顾自己。可是,这大冬天的,谁想做饭啊。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了几个月的富贵日子,不光是林大山,就是那王秀秀,也心气儿高了,自己觉得高人一等了。 林大山有了银子,自然是要再买几个丫鬟回去的。王秀秀可不愿意再挑那些长得好的了,就挑了几个粗使的婆子。 第二天,林大山再去了一趟李府。出来的时候,满面的惊喜。 李浩轩手里拿着那薄薄的一片儿纸。心情竟是激动不已的。自来卖媳妇儿的,都是那极其穷苦的人家,也不需要写什么凭证,只一手交钱,交了钱就可以把人领走了。 李浩轩怕桑玉不相信,特意叫林大山写了一张凭据。 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去帽儿胡同把桑玉接回来。 按着桑玉的情况,做正妻是不可能的,又是再嫁女,最多也只能给她个妾位。 昨天跟李荣兴商量了。李荣兴也一直都想把桑玉留在李家。原先是想让家里收作干女儿的,桑玉没有同意。再来,干女儿也是别人家的,哪里能一辈子全心的向着自己家。最好是把她留在家里。如今。倒是瞌睡来了递了枕头。 桑玉不知道自己被人给卖了。 如今已经下雪了,正是做雪晒的好天气。不由得想到去年,那时候自己也是要做雪晒,林大山怕自己冷,不许自己出去。可自己。趁他去厨房做饭的时候,偷偷的去了院子里。 后来,他去山里给自己打了一只鹿回来,也没有卖,用那鹿皮子给自己做了一身的保暖,自己才没有在那么冷的冬天冻成冰块。 箱子里还有夏布。是春天的最先的那一批苎麻,桑玉舍不得用,就是留着做那夏布的。 只是。如今还是那雪,境况却完全不一样了。 桑玉感觉自己像是长大了好多,仿佛从前经历的都是一场梦。 还没有等她开始那夏布,李浩轩就来敲门了。 他没有来,是内院的一个管事来的。说是让桑玉好生的打扮打扮,府里明天就来接人。 桑玉觉得莫名其妙。问那管事可是有什么事情。 那管事只笑道,“可没有桑姑娘这么有福气的了。得了李家的青眼,我们家大少爷又是那样好的人,以后就只等着享福吧。” 让随行的丫鬟婆子把东西都放到屋里,才跟桑玉告辞。 桑玉是真心的不明白,看着那摆在桌子上的东西,不过是些衣裳首饰,桑玉更觉得莫名其妙。让叶雨把东西收进去。 自己一点都不理会。 第二天清早,院门就被敲响了。叶飞都还没去学堂呢。 叶雨把门打开,那李府的丫鬟婆子就一下子涌进来了。 桑玉一向不早起,又是冬天,她还赖在床上呢。 就被那些丫鬟婆子从被窝里给拉了出来,要给她穿上昨天带来的衣裳,那衣裳是粉红色勾着金丝芙蓉花的袄裙,粉粉嫩嫩的,看着特别清纯。 桑玉本就有起床气,再是好看的衣裳,谁惹了她睡觉,她也分毫不给面子。再说,这些人凭什么连说都不说一声,就闯进她的房间里来。 当即就把桌子上的东西扫到地上,横着一双眼睛,满脸不容掩饰的怒火。 “你们是什么人,到我家来做什么,都给我出去,出去。” 她气得眼睛都红了。 房间里丫鬟婆子互望了下,一个稍微体面的婆子上前来,微微鞠了个躬,“桑姑娘,我们是李府的,今天来接姑娘进门。轿子已经到了,姑娘你看,是不是快点。” 进门? 桑玉疑惑的看着那婆子,“你是什么意思,什么进门,我怎么不知道?” 那婆子一愣,瞬间笑道,“想来是我们昨天忘了给姑娘说了,今天来接姑娘进门,姑娘就是咱们府里正正经经的姨娘了。正好姑娘跟咱们大少爷也认识,想来也知道咱们大少爷是怎样的人。姑娘还请快些吧,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说罢跟两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丫鬟就朝桑玉走去。 桑玉却是完全的愣住了。 她刚刚没有听错吧。是让她去李府当姨娘? 姨娘,不就是小妾吗? 听那意思,还是李浩轩的小妾。 桑玉不禁嘴角微抽。 叶雨心里气极,冲到桑玉面前大声道,“什么姨娘,我们小姐才不去做什么姨娘呢。谁说我们小姐要做姨娘了,你才要做姨娘呢,你全家都是姨娘。” 把桑玉护在身后,鼓着眼睛朝那婆子吼道。 那婆子心里也有疑惑,难道这桑姑娘竟是完全不知情吗? 可是,为什么自家少爷老爷都说桑姑娘是府里的姨娘了呢? 虽说那婆子心里猜疑,可是还是不敢违背李家父子的命令,只当是桑玉要临时变卦,脸上虽然笑着,可眼里一片冰冷。 便要强制性的押桑玉上轿子。 桑玉哪里肯,再说还是李府。那个地方,她怎么都不会再去。 拼死的挣扎,叶雨看自家小姐被人这么胁迫,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也过去扯着那些丫鬟婆子就打。 李家那边久久都不见轿子来,李浩轩也怕出什么意外,就叫了人去看。 结果,回来的人说跟桑玉那边打起来了。 细细一问,说是那边根本就不知道这事情。 李浩轩眼里闪过狐疑,也带着人过去了。 到的时候,桑玉头发头发凌乱,连身上的衣裳都被扯坏了。 “都在干什么,还不助手?” 李浩轩身旁的小厮弦子大声吼道。 乱糟糟的房间顿时鸦雀无声,只留下一起一伏的喘气声。 李浩轩来了,李家就有了说话的人。那婆子被桑玉抓得不轻,忙一瘸一瘸的跑到李浩轩面前,抹了一把眼泪,呜咽着说道,“大少爷,奴婢今日一大早就来接桑姑娘了,只是,桑姑娘怎么都不愿意,还把老奴等人打了一顿,还请大少爷给老奴做主呀。” 李浩轩看了她一眼,再看桑玉,神情冷傲,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还没有开口,桑玉就说话了。 “请问李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纵容奴婢闯到我家来了。我知道这宅子是你买的,你若是不愿意,我搬了出去或是给你银子都是可以的,犯不着这么难为人。” 她语气里已经有几分的不愠。 李浩轩忙摇头,“这宅子本就是你的。何必说那些话。” 不是宅子? 若不是的话,桑玉还真的想不到是哪里不对了。 也是,李浩轩也不是那等小气的人。 可是,那又是什么呢? 桑玉抬眸看了一眼李浩轩,神情还是不好。 “那请问李公子,你家的奴婢一大早的闯到我房间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么多下人,难道都不懂礼仪吗? 李浩轩也愣了。难道桑玉竟是不知道的吗?林大山该跟她说了啊。可是,桑玉这样的表情却不对。 “你,不知道吗?” 这下子,倒是桑玉莫名其妙了。 “我该知道什么?” 李浩轩叹了口气,才慢慢的说道,“原来你竟是不知道的。林公子已经把你卖给我了。” 林公子,指的就是林大山。 桑玉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林公子是谁,把她卖了?凭什么把她卖了? “我想着桑姑娘也是孑然一身的,还不如来我府里。只是,那正妻的位置却是不成的,。只能委屈桑姑娘做个姨娘了。” 还要让她当妾? 桑玉真是想要笑了。都是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凭什么决定自己的未来。 “林公子是谁?” 她定定的看着李浩轩。 李浩轩心里一跳,嘴里还是说道,“是,是你相公。” 林大山? 桑玉不由得紧紧的咬住嘴唇,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李浩轩,“真的是他?” 似乎想从李浩轩的嘴里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只是,却是失望了。 李浩轩轻轻的点了点头。 桑玉肩膀一跨,似乎连脸上都失去了光彩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银子 她抬眸看向李浩轩,似是不敢相信。 “是不是,弄错了?” 李浩轩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脸色苍白,连嘴唇都发白了。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桑玉便一下子支撑不住了。叶雨忙扶着她坐下。 虽然李浩轩已经看出来林大山并没有跟桑玉说这事情。可是还是忍不住问道,“他,没有跟你说吗?” 桑玉眼睛愣愣的,似乎没有听到李浩轩的话。 李浩轩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天又冷得很,便叫叶雨服侍桑玉穿了厚衣裳,他自己去堂屋里等着了。 大约过了两刻钟,桑玉才从内室里出来。脸上依旧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所见全都是幻觉。 桑玉坐在李浩轩对面,叶雨赶紧给她倒了杯热茶。桑玉捧在手里,却没有喝。只是低着头。 李浩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跟桑玉是合作的关系,以为桑玉知道这事的,不成想却是那林大山骗了他。难道自己还能把桑玉强抢回去吗?只怕到时候不是亲人而是仇人了。 这也正是那个理。 李家除了李浩轩跟李荣兴,再加上一个陈氏,根本就没有谁赞同要把桑玉纳进来。 那陈思妍更是在荷心苑里发了好一通的脾气,把屋子里能摔的都摔了。 心里还不解气,去了李静雅的雅苑。 李静雅心里同样不喜欢桑玉,谁对于占了自己名分的都会讨厌的。更何况,如今李浩轩跟李荣兴都那么重视她。李静雅一向认为自己才是那顶尖的,便是以前在楼里,除了身份,她也不认为自己比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差的。 若是桑玉进来了,依着李家父子对她的关心。若是以后生了儿子,只怕自己这些要外嫁的女儿就更没有依仗了。 李静婉到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纯碎的不喜欢桑玉罢了。桑玉要是嫁进来,还不得天天的在自己跟前晃的。想想都觉得糟心。 三人齐聚在李静雅的雅苑。 桑玉坐在椅子上,半晌才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李浩轩,李浩轩顿时就觉得心跳快乐半拍。 他轻咳一声,端起手边的茶想要掩饰脸上的不自然。 桑玉笑了笑,慢慢的说道,“李公子要纳我为妾?” 李浩轩脸上顿时尴尬起来。脸上滚烫。 “这个,桑姑娘,若是你不愿意。我也不会,也不会强求的。” 说着把脸撇向一边,似乎不敢正视桑玉的眼睛。 桑玉轻轻的笑道,再问,“李公子有妾吗?” 这话就更加的私密了。就算是男人。也很少说得这么直接的。 李浩轩的脸上不由变得微红了。 桑玉垂下眸子,“李公子请回吧。我是不会当妾的。”说罢,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停住。 传来她似乎惆怅的声音,“李公子。银子,我会改天给你的。” 李浩轩苦笑一声,这话他还听不懂吗?算了。总不能把人给得罪了吧。兴许自己还能让她记得李家的好呢。 也只得提步回去。 众人见他回来,也并没有看到桑玉。虽然心里奇怪,可到底也不敢问,只在私下里谈论。 李浩轩一回来就进了李荣兴的书房。 也不知道在书房里谈了什么,出来的时候。脸上一片平静。 李静雅三人听到院子里的传言,都有些惊讶。 特别是陈思妍。更是喜上眉梢。她跟李静雅告了辞,就马上回了荷心苑。吩咐丫鬟出去打听,务必都要打听清楚了。 林大山得了这么多银子,自然全都交给了王秀秀,自己只留了几两在身上。 王秀秀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银子,林大山当初从李府出来,拿的也不是银票,而是五十两一锭的,足足有二十锭呢,连李浩轩给他准备的小箱子都没有要,直接拿了块布包了就走了。 又怕路上出什么意外,一路飞奔回了家。 一进院子,就把院门关上了。背抵着大门直喘气,不是累的,是吓的。 王秀秀正在屋内烤火,他们买不起上好的炭,只能用些差的。那炭不好,味儿又大,烟又多。王秀秀怕呛着,可是更怕冷,也只有忍着。 林大山喘着气回到屋里,王秀秀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异样。 林大山眉宇间全是惊喜,“秀秀,秀秀。” 他连说话的声音都断断续续了。 王秀秀狐疑的看着他,“怎么了?” 林大山蹲到王秀秀面前,把自己的胳膊露出来,横在王秀秀面前,“你,你快掐我一把。” 王秀秀没有掐他,犹豫着把手抚上他的额头,“相公,你是不是病了,怎么说话我都听不懂呢?” 林大山站起来,把王秀秀牵到内室,才把搭在肩膀上的布包放在桌子上。 王秀秀刚才还没有注意到那个包袱,抬头狐疑的看着林大山。 林大山朝她一笑,慢慢的解开那包袱的结,再把包袱慢慢的打开。 王秀秀只觉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一片银光闪闪的。 她蓦地睁大双眼,似乎不敢相信,又揉了揉眼睛,看着林大山,一脸的惊诧。 “相公,这,这是,” 林大山忙点头,脸上是挡都挡不住的笑意。 “秀秀,我们,我们有钱了,我们有银子了。这些,这都是我们的。” 他握着王秀秀的手,握得有些紧,可是,王秀秀深陷在那巨大的喜悦中,竟是没有感到,也一脸惊喜,还透着不敢相信。 “都,都是我们的?” 林大山点点头。 王秀秀看见那么多银子,眼睛都不眨了,如今只想着那么多银子,她要怎么才能花的完呀。根本就没有问林大山银子是怎么来的。 又警备着朝外面看了看,猛地站起身,把包袱包上。抱着银子就往里间走。 林大山看她那样,脸上虽有一丝错愕,可马上又被喜悦代替,也跟她进去了。 王秀秀把银子藏好,第二天,就叫了牙婆子来,要挑选几个得力的丫鬟。 出了小桃那样的事情,王秀秀再不敢挑好看的了,连那些眉眼清秀的,也不考虑了。只挑了三个粗使婆子。还有一个脸上长着雀斑身材臃肿的丫头,取名叫桂花。 这样的,林大山该不会喜欢了吧。 王秀秀有了银子。先是去药铺子里转了一圈,买了几支掌柜的介绍的人参,称了几两燕窝。就直接去了那锦绣楼。 她心里还惦记着那云水缎呢。 那一次,没有买着,她心里又想得很。最后还是买了一匹跟云水缎看着差不多的料子。摸着,也差不多。 好不容易花了几天做了衣裳,不成想穿了一次,那衣裳洗过后就掉色了,还皱成一团。 王秀秀那么爱漂亮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还会再穿。直接就给扔了。 这一次,她怎么也要买到那真的云水缎,她长得漂亮。身段又好,到时候穿出去,还不得美死呀。 唉,只是可惜,现在她怀着孩子。不能穿了。 不过,看看也好啊。 便带着丫鬟进去了。 锦绣楼在京中也不是只有一家。伙计见有客上门,自然喜不自胜。笑着一张脸问王秀秀想看什么样儿的布。 王秀秀倒是扶着那丫鬟的手在前面走,后面伙计跟着,嘴皮子翻飞,不停地介绍着店里的布匹。 只要王秀秀眼睛往哪匹布上瞟了一眼,那伙计立马就说出了那布是什么,穿着怎么样。 王秀秀真的想把这锦绣楼的布都给买回去。 想了想,还是对那伙计说道,“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云水缎,拿出来给我看看。” 云水缎光滑柔软,颜色也鲜艳,倒是很适合年轻的小姑娘穿。 王秀秀年纪也不大,只是她如今怀着孕,脸上也长了些斑,看着倒是没有以前好看了。 那云水缎卖得贵。伙计自然不在乎客人长什么样,只要能把东西买出去。 拿了几匹卖得最好的云水缎放在王秀秀面前,还不停的介绍说京中的贵人们都喜欢这几种,是卖得最好的。 王秀秀只看了一眼,一共五匹,也不管适不适合她,就说让包起来。 那伙计笑得眉眼弯弯。 便领着王秀秀到柜台面算钱。 云水缎一尺五两银子,一匹五十二两,五匹就是二百六十两。 王秀秀虽然心里有被吓到,可是,她就是咽不下那口气。身上也带够了银子,把银子付了,便让丫鬟婆子带着回了家。 今天这一出门,就整整的花了三百多两。 林大山带回来了一千来两,还剩了七百。 王秀秀有点儿心虚,觉得自己花太多钱了。可是,看着自己日益变大的肚子,王秀秀又没有那么心虚了,自己给他生孩子,花他点儿钱也是应该的。 林大山倒是不知道王秀秀花了那么多钱。 自从桑玉知道了那件事情后,也把一千两银子给李浩轩送了过去。 她没有跟李浩轩说林大山并没有资格卖她,她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么多。 一千两银子,她现在手里有的是银子,就怕用不完。 当然,李浩轩也把那张字据一起给她了。 叶雨以为桑玉没事了,若不是有一天起夜听到房间里传来压抑的哭声,只怕叶雨也会一直以为桑玉是不在乎的。 桑玉是不在乎了,可是,想起来的时候心里还是会难过的。 觉得,自己怎么就过得更惨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林大山再也没有来找过桑玉。 快过年的时候,他把桐花巷的院子卖了,在四喜胡同买了座三进的院子。 那四喜胡同虽是内城,可已经接进皇城了,周围住的也都是些有钱的或是有权的,那里的房子有市无价。 高高兴兴的搬了家,王秀秀就要准备待产了。 桑玉这一年来真是波折起伏,经历了那些事,仿佛一下子长大了许多。过了年,她就十七岁了。十七岁,在现代还是高中生,娇嫩娇嫩的,花骨朵儿一样的,在这里,却成了老姑娘了。 桑玉想,这辈子就不嫁人了,当一辈子的老姑娘。 冬日皑皑,她就坐在窗边的炕上,跟叶雨品茶赏雪。 心情好的时候,就织两匹雪晒。却没有了去年那样的热情了。只是,那布却是越来越精细。 她就像是一块沉寂在石头里的玉,经过切割,打磨,精雕,最终变成了一块莹莹润泽的美玉,浑身散发出温和的气息。 她不再去李家,李家却三番两次的派人来接她过去玩。 桑玉想起李静雅,那个被找回来的大小姐。若不是因为她,自己也不会得到李家这么多的礼遇吧。 再次来请她的时候,她没有拒绝,想了想,进去收拾了一下,便跟叶雨上了马车。 当然,大夫人对她还是挺好,拉着她的手问她冷不冷,说铺子里新来了些好看的皮子,让李浩轩给她挑两张。 李静雅坐在大夫人的旁边,听见了,也吵着说母亲心疼别人,不要自己这个女儿了。偏她长得好看,说话有趣儿。众人也只当她是在跟大夫人撒娇。 只在看向桑玉的时候,那目光里明明就是带着不屑的。 大夫人为了这个女儿心力交瘁十几年,又见她撅着小嘴儿,可爱极了,不禁笑道,“好好,娘也给你找块皮子。王嬷嬷,你去我的库房里把那快细羊毛的皮子给大小姐做件袄儿。” 那细羊毛的皮子是大夫人的陪嫁,她娘家原就是江南有名的商人,那些珍奇玩意儿自然就不少。 李静婉听见了。也吵着要。 大夫人最喜欢的热闹了,忙叫王嬷嬷再去找几块皮子给二小姐跟表小姐。 看着两个女儿都在面前,陈氏心里只有满足的。 二夫人跟三夫人也说得对。大姐儿都十九岁了,二十岁的虚岁了,还没有说人家。女子十五及笄,像大姐儿那样二十岁还没有嫁人的,少之又少了。就连婉儿也该说亲了。总不能姐姐没有出嫁,就先妹妹出嫁了吧。 大夫人自己的孩子总是最好的,她的大姐儿那么好,又吃了许多苦,除了那王公贵族还有谁配得上她呀。 只是,他们这样的。身份就是没有办法抹去的硬伤呀。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算问题,可是那身份,用多少钱都是买不到的。 偏他们这一代。根本就没有读书的,便是李浩轩那一代,也只有李浩轩是个有本事的,但也只限于经商。 大夫人叹了口气,看来。也只有那大将军才是大姐儿的良配了。 只是,似乎大姐儿并不喜欢那大将军。 大夫人轻抚着额头。也觉得头疼。 儿子和女儿都很重要。 桑玉只在李家吃了顿午饭就回去了。她是感谢李家的,现在却觉得,李家跟她越来越远。 有些失落的望着天,本就是没什么关系的人,是自己看得太重,魔怔了。 马车路过东大街的时候,桑玉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皑皑白雪,突然想下去走走。 她来到京中已经半年多了,还从来没有专门的出去逛街过。 让小李子把马车停在东大街的路口边,就跟叶雨下了车。从荷包里掏出一两银子,扔给小李子,让他去买糖吃。 小李子十四五岁的小伙子,跟他爹李老头儿学赶车。平日里都是他来接桑玉的,桑玉随和。他接了钱,黝黑的小脸上灿烂的笑容,说了句谢谢桑姑娘,就赶着马车走了。 桑玉怕冷,出门都是穿的小皮靴。 靴子一般都是些牛皮的,里面缝上细细暖暖的茸毛,很保暖,也不会被雪水浸湿。 叶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看桑玉那样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兴奋,她也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只陪着桑玉到处逛。 桑玉没有逛过锦绣楼,虽然,她的衣裳的布料都是从锦绣楼里出来的。 看着那大大的金字招牌,桑玉愣了愣,便大步的迈了进去。 锦绣楼的掌柜是认识桑玉的,鞍前马后的问她想要看点什么,还说大少爷吩咐了,只要是您来看的,看上的布只管拿回去就是了,不用付钱的。 桑玉看了会儿布,觉得没意思。便跟叶雨出去了。 后又去了明家的名绣坊。 名绣坊主要是以刺绣为主,当然,也有布料。只是,他们的主线不一样。 名绣坊里有擅长各种绣法的绣娘,绣出来的帕子荷包都是大月国最新式的。 名绣坊的大小姐是认识桑玉的。她如今只有寡母幼弟,也曾想过要让桑玉去名绣坊的,只是,桑玉已经跟李浩轩合作了,所以,也只有遗憾了。 明慧心十八岁,至今还没成亲。她主管着明家这么多产业,要是没有一点手段,早就被旁枝末节吃干抹净了。 当李家出现了夏布的时候,她就派人去打听了。然后,桑玉这个人就浮出了水面。 当然,桑玉也从没有想过要隐藏自己。 明家,宋家,朱家都来找过她。 还有许多的不知名的人家。 她不喜出门,都拒绝了。 所以,当下面的管事来通报她的时候,她提着裙子就飞奔下去了。 桑玉正拿着一个小荷包看着,那荷包上绣得很简单,棕色的丝线绣成几丛枯草,草边是一大块石头,石头临河,河上,是一条乌篷船。 有些萧条,却跟桑玉现在的心情有些相似。 她放下那荷包,又拿起一个喜鹊登梅的。那梅花红得刺眼。 “桑姑娘可看中了什么?” 桑玉一回头,就看见一双温和的眼睛。 在那眼睛里,她清楚的看见自己冷淡的表情。 桑玉有些诧异,还是喊了声明姑娘。 李浩轩跟李荣兴送走了大将军,就听下人来报,说是让老爷去一趟锦华院。 李浩轩知道母亲有话说,便自己回了书房。 李荣兴临近四十,头发依旧有些花白了。只是,他最近心情愉快,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的。 陈氏坐在炕上,听见外面有声音说老爷来了,忙下炕去要穿鞋迎出去。 外面下着细毛般的小雪,李荣兴的衣服上有些被打湿了。陈氏忙给他换了衣裳,又叫丫鬟赶紧倒了杯热茶,两人又重新回到炕上。 李荣兴喝了茶,整个身子都暖起来。 他吁了口气,才问陈氏叫他过来有什么事。 陈氏轻皱了眉头,让丫鬟们都下去。 才把李静雅的事跟他说了。 李荣兴又何尝不担心,自来嫁女嫁高,这也是有说法的,女儿嫁的人家好,以后也能帮着娘家的兄弟。 他们商户人家,有钱是有钱,可要是遇上那等不讲理的管,人家一个小指头就把你几十年的家业给灭了,随便给你安插个罪名就都受不起。更何况是在这京中,到处都是达官显贵。人说,十个人当中就有七个人是当官的,七个人当中就有三个人是四品以上的。 他们更是小心翼翼。 可是,李静雅才被找回来,他们,怎么都舍不得把女儿这么快嫁出去呀。若是不嫁,女儿都二十了,再拖下去,更加不好找人家了。 如今,大将军看上了他们家大姐儿,这是多不敢奢望的事情呀。 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只是听雅苑的丫鬟婆子说,大姐儿并不喜欢大将军。 “唉,自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给她挑的,自然都是好的,那大将军虽然有个儿子,可才五岁。五岁的小孩子懂什么,随便哄哄就好了。我看着这门婚事行。” 陈氏听了二夫人跟三夫人的话,也想了大半夜,想了想去,也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再好,他们也攀不上。 只听得李荣兴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知道这门婚事是咱们盼都盼不来的,大将军可是当今唯一的表弟,是安平公主唯一的一点儿血脉了,他又凭着自己挣下了赫赫军工。连那些王爷都比不上的。咱们家大姐儿能得了大将军的青眼,别说是去做主母,就是当个妾,咱们家就该举天同庆了。唉,你不知道,大将军虽然是常来咱们府里,可是啊,从来都没有提过他跟大姐儿的婚事。我们又怎么好提呢?那不是把大姐儿的门槛都降低了吗?” 这才是令李荣兴最烦恼的事情。 这大将军吧,虽然常来府里坐坐,却是连提都没有提一句婚事的事情。 也难怪李荣兴这么烦恼了。 陈氏惊呼,“什么,不是都说他看上咱们大姐儿了吗?” 李荣兴也苦笑着点点头,“可不是吗?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是咱们家要发迹了。我这心里也没有底呀,总不能让我涎着老脸去问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逃走 陈氏叹了口气,“既然大将军那么没有准信儿,咱们要不再看看别的人家?总不能把婉儿的婚事也给耽误了吧。” 李荣兴摇了摇头,“婉儿如今还小,也不慌着给她找人家。我是想着先把大姐儿的婚事办了,大姐儿嫁了将军,婉儿就是将军的小姨子,难道还找不到一个好人家吗?就连浩哥儿,也能娶个高门大户的媳妇儿回来。” 陈氏一想到李浩轩还没有娶亲,也叹了口气,别人跟她一样年纪的,都当了祖母了。可自己呢,三个孩子,三个孩子都没有成亲。 陈氏突然觉得很累。 她睁开眼睛,呼出一口浊气,对着李荣兴说,“老爷,咱们不能这么一直等着将军表态呀,再拖下去,大姐儿就成了老姑娘了。我看,你还是什么时候暗示暗示将军。” 李荣兴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桑玉跟明慧心在名绣坊说了半天话,临走的时候,明慧心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塞到桑玉的手里,“桑姑娘,这是我绣的东西,咱们好歹认识一场,你不要嫌简单就是了。” 桑玉很喜欢明慧心,若不是要支撑着家里,她定是一个温婉的女子吧。如今,那个温婉的女子变得这样的强势了。 不过,在桑玉的心里,明慧心还是温婉的女子,她总是认为,每个人都有一种特质,那种特质,是刻在骨子里的,不管外面怎么变,骨子里的东西,是永远都不会变得。 抿着嘴笑道,“哪里会嫌简单,只是。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好的东西,只能给你一方我绣得帕子当做回礼了。你也不要嫌弃才好。” 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崭新的帕子,那帕子是湖色的,用深湖的线勾成荷叶的样子,那线也不是普通的丝线,竟是闪着淡淡的金光,帕子的右下角,用湖色的丝线绣了个小小的桑字。 明慧心眼里闪过一抹惊喜,她拿着那帕子。帕子的手感很好,但也不是极品的布料,只是。整个构造却是说不出的新颖。 她眼里透着的欣喜,也让桑玉眼里笑了起来。 从名绣坊出来,桑玉跟叶雨又在街上逛了一圈儿,给叶飞买了些笔墨纸砚,又买了好些零嘴儿。又去了珠玉阁看首饰,去了翠色轩买胭脂。两人才提着东西兴冲冲地回家。 因着下雪,街上的人并不多,桑玉跟叶雨一边往家走,一边说着话。远远的就听见有马蹄的声音。 桑玉拉着叶雨站在靠边的路上,这古代没有红绿灯。那马,也没有刹车。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 只见几匹棕黑的骏马从东大街的街口边过来,跑得也不算快。那马上均是穿着青色衣裳的男子。面露沉色。为首的一位,头上只插着一只墨色的簪子,身着玄色的锦袍,眉宇间的严肃让他俊美的脸庞变得生硬,似乎有凌厉的煞气喷涌而出。 转眼间。那马儿便疾驰而去。 桑玉依旧跟叶雨说说笑笑。 叶飞从学堂回来。 他已经八岁了,长得白白净净。不再是像刚来的时候看着瘦小懦弱的样子。 看着屋内堆着的一大堆东西,叶飞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姑姑,你们怎么买那么多东西呀?” 叶雨笑道,“今儿个小姐高兴,想出去逛街。不小心就买了这么多。你下学了,快回去房间吧,把功课做好,咱们就可以吃饭了。” 桑玉也在屋内笑道,“可不是吗?咱们家叶飞这么爱读书,可是个当状元的料子,以后呀,当了状元,我跟你姑姑就享福了。” 叶飞是小孩子,也不免红了小脸。 应诺了一声,就回屋去了。 破败的村庄,依旧是鹅毛一样的大雪。 王氏拿着手里的信,有些不满的对林老头儿说,“老头子,你说老大是什么意思呀,居然说不回来过年了,哪有这样的呀。过年都不回来,有那么忙吗?” 林老头儿吸了一口旱烟,才慢慢地说道,“老大如今是官身了,他有他自己考虑,你若是想要钱,自己再给他写封信就好了。我还不知道你吗?” 说着,不屑的看了王氏一眼,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还不了解她是什么样的想法吗? 只要他自己有钱用就好了。 又说不要那婚书了。 王氏心里觉得奇怪,难不成是那桑玉回来了? 不过,也好,那婚书本就没有着落的。假的嘛,自然跟真的不能比的。 心里也松了口气。 林大有盖了间新房子,虽然比不上桑玉的,可是,再不透风了。整个冬天都暖暖的。 林春风跟林春雨常常扯着张氏的袖子问,大伯母什么时候回来。、 张氏哪里知道,只笑道,“兴许过年就该回来了,到时候去你们大伯母家里要糖吃,可好。” 两个小丫头都长高了一截,高兴的应声好。 林大有从镇上回来,脸上一直不大好看,张氏伺候他洗了脚,又换了一双鞋。就要去准备把锅里的饭菜端上来了。 林大有忙拉着她的手,张氏面上一红,嗔道,“你这是做什么,孩子们都还在呢。” 林大有也有些脸红了。忙放开手。张氏抿嘴一笑,转身进了厨房。 吃了晚饭,张氏把两个孩子哄睡着了。 林大有已经在床上等她了。 张氏把头发散开,就上了床。 林大有神色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什么心事。 “大有,你这是怎么了?” 林大有叹了口气,似乎精神不高。 “我今天在镇上送米的时候,看着二哥了。” 林大发自从林大山走后,就一直在衙门里做事,因着林大山的关系,万镇长也对他比较好,月银也是一个月五两银子。 小林村离镇上还是有些远,因此,林大发平日里也都是在镇上,只有沐休的时候才回一趟家。 衙门里沐休,一般都是初十,二十,三十。 林大发跟家里人说的是住在衙门后面的一个厢房里面。家里也去看过,虽然不大,可里面东西都是一应俱全的。陈氏也想去,被林大发跟王氏吼回去了。 说是她去做什么,家里的孩子庄稼不要了吗?、 “二哥本就是在镇上,看见了他也是正常的啊。” 张氏不解道。 林大有叹了口气,低垂着头,“我看见他,清早的时候从一个院子里出来。还,还有个女人出来送他。” 他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张氏。 张氏也看着他。 “你,你看见二哥从一个女人的院子里出来?” 她不敢相信了。 林大有点点头,可是,又面露疑色,“兴许是我看错了吧。二哥不会做那样的事情的。” 张氏也不大相信林大发会做出养外室这样的事情来,毕竟,他是读书人,读书人不是最重礼节吗? 也只当是林大有看错了。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才吹了灯睡下。 林大发的两个儿子林大宝跟林二宝已经正式改名字为林登科跟林及第。 从这名字上,就可以看出来林家对他俩所寄予的厚望。 只是,林大宝跟林二宝,不,林登科跟林及第到底能不能登科及第,就不知道了。 刘彩云一直在家里等着林大山来接她。可是,半年过去了,别说接,连一封信都没有。当然,林大山的信上要是提到刘彩云,才叫人怀疑你。 刘彩云穿着一身的破布衣裳,身上裹着薄薄的破棉絮,冷得直发抖。 她也跟林大石说过,让他去跟王氏说要一床厚点儿的棉絮。 可林大石只是看着她笑,眼里冷冷的。兴许是她这里太冷了,这些天,林大石也不来她的屋子了。只每天的守着那李氏,跟那个时常生病的儿子。 刘彩云心越来越凉。 她心里有个计划。 她要去京中找林大山。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她一个大活人,大美人,不能在这里蹉跎了。 下一次,林大发回来的时候,她偷偷的把林大发给林大山写的信藏起来。那信封上有林大山的地址,她就不怕找不到林大山。 刘彩云越来越勤快,你叫她做什么,她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磨磨蹭蹭的,马上就去了。 王氏以为她想耍什么花样儿,可观察了她几天,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也就任她了。多一个干活的还不好吗?这样一来,刘彩云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她居然一句怨言都没有。 王氏也觉得心安理得了。倒是吩咐起来更加顺嘴了。 就在某一天的清早,王氏还在睡觉,迷迷糊糊中听到陈氏在骂人。吵了她的好梦,王氏也有起床气。马上就吼道,“吵什么吵,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院子里停了三秒钟,就听见陈氏呼天抢地了。 “娘,刘彩云她,她不见了。” 王氏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瞬间冷空气蜂拥着朝被子里钻,王氏打了个冷战,又马上窝回去了。 嘴里大声喊道,“什么不见了,定是那小贱人偷懒,躲哪儿去了。你去她房间里找找,她若是在房间里,就给我把她拖出来,好好的教训一顿,也让她知道,咱们老林家的门,是不好进的。” 陈氏早就去看过了,哪里还有人,就连那柜子里的衣裳都没有了。这不是逃走了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 嫁妆 乔慕风是想娶李静雅的。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他见过许多的美女,大月国最美的女人是他亲娘。明显,李静雅不是其中出类拔萃的,再说,他并不是一个沉迷女色的人。这样的人,若在以前,他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缘只缘于那次的偶遇,李静雅乘坐的马车遇到了抢匪,他正好带兵回京。却偶然间看到了李静雅手腕上的玉镯子。那镯子,似乎跟记忆里的某只镯子重合了。 耳朵里似乎还有某个清脆的声音的碎碎念。 可是,李静雅的声音明显更显得娇媚。 即便如此,乔慕风还是去了李家。兴许,是他记错了。 再者来说,这李静雅也是从乡下找到的,如果非要娶一个妻子,那就是她了。 可是,那天从李家回来,黄三却吞吞吐吐的说了些话。 让乔慕风猛然一惊。 这才派人去查证。 李家那边一直都在等着乔慕风再次上门。李荣兴想好了,儿女都这么大了,怎么也要从乔慕风嘴里得到确切的消息。, 不成想,半个月过去了,乔慕风都没有再次上门。李荣兴想了想,便派人去将军府里递帖子。 乔慕风不在,他被皇帝召进宫去了。是为了商量蛮荒之境的投和细节。 那蛮荒之境想要和亲,通过和亲来达到两国的交好。只是,那和亲的人选却是乔慕风,大败蛮荒之境的人。 皇帝不想让公主嫁给乔慕风。 乔慕风本就是大月国最勇猛的大将军,若是和亲,便成了蛮荒之境的女婿,若是以后再开战,他还能像现在这样一心对外吗?皇帝有诸多的考虑,都是为了江山。即便是乔慕风是他唯一的表弟,可父子手足都能为了这位置反目,更何况只是表亲。 当然,皇帝不能明说。还得笑呵呵的问乔慕风的意思。 乔慕风是武将,但并不代表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他能活到现在,靠的也不是运气。 他自有思量。 皇帝的担忧他又何尝不知道呢? 自己第一次成亲就是先帝赐的婚,就是为了借住岳家的势力力保当今登帝。 只是,自己在成亲当晚就接到圣旨,连洞房都来不及就去了西北边境。直到三年后才回来,不到一个月,又去了。 接到妻子死讯的时候。儿子都两岁多了。 而这一次,又得牺牲掉自己的婚姻。 乔慕风心里虽然有些苦,可也能接受。他这辈子本就没有打算要再娶妻,把儿子好好养大就行了。不过是一个女人,只要自己不去理会。派人好生看着,她也翻不出个什么来。 如今,他的势力越来越大,只有娶个娘家没什么势力的,才能让皇帝放下心来。 遇到了李静雅,又看到了那只记忆中模模糊糊的镯子。乔慕风都没有调查,就决定了。 只是没有想到,那李静雅。兴许根本就不是救他的那个人。 派去的人还没有回来。 乔慕风从御书房出来,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外面下着大雪,他抬着步子,朝宫外走去。 京中的人眼睛都是雪亮的,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 因为乔慕风的关系,就连给李浩轩说亲的人都多了不少。许多还是官家的小姐。 李荣兴想再等等。等李静雅的事情成了。李家儿女的婚事自然顺风顺水了。 李浩轩对成亲的事没有多大的兴趣,若是能遇到合适的,当然也可以成亲了。那合适的,自然是能对李家有帮助的。 李静雅天天的被陈氏压在家里做针线,乔慕风那边还没有消息呢,陈氏就在逼着她绣嫁妆了。 大月国的女子,出嫁的时候得给自己的相公做一套衣裳,从里到外都得做全了,还得给公公婆婆各做一套衣裳,以表示孝心。 当然,最好连铺盖枕巾帐子也得自己绣。 不过,大户人家里,一般都有针线房的,姑娘的嫁妆既可以由针线房做,也可以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帮着做。 李静雅从小在青楼长大,学的,也都是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以及伺候男人的本事。那针线烹饪什么的,哪里会呀。 她连荷包都绣不好。更别说是嫁妆了。 这些天,陈氏天天的在她耳朵边念叨,无一不是说嫁给乔慕风后有什么好处,一句话,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李静雅喜欢翩翩如玉公子,可她更喜欢钱,更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她曾有着最低贱的身份,所以,才对这些虚的东西感触特别的深。 陈氏的话没有白说,最后,李静雅还是红着脸点了头。乖乖在院子里绣嫁妆。 屋子里有地龙,并不冷,先头两天李静雅还是会跟着嬷嬷学。可是,那针那么细,要绣好一朵花,得花多长的时间呀。李静雅觉得她的眼睛都要瞎了,好多次不小心戳着了手指。她想起她以前练琴的时候了。 那时候,房间里没有地龙,大冬天的,外面还飘着雪,她两只手都冻肿了,还得不停的练琴。练不好,就没有饭吃。挨着饿,还是得继续练琴。 可是,如今她是李家的大小姐了,这样的日子根本根究就不该属于她了。她还会成为高高在上的将军夫人。缝嫁妆这样的事,让丫头们去做就可以了。再说,别人也看不出来。 丫头们做的自然不错,可跟陈氏想的不一样。她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又要嫁给大将军,自然,那嫁妆也都要顶顶好的。 不光是锦绣楼里各种顶好的料子,各种金银珠宝、大件家具,就连那拿出手的荷包帕子,以及身上穿的嫁衣也要最好的。 于是,便差了李荣兴来商量。李荣兴心里也对这个女儿存有内疚感,当然说只依着陈氏的意思来就好了。陈氏第二天就招来了李浩轩,让他去把铺子里顶好的料子都拿来给李静雅当嫁妆。李浩轩也都吩咐下去了。 李家这边在准备嫁妆。自然就不可能一声不吭的。本就是出了名的有钱商人,不光是在珠玉阁定制了许多的首饰,还有多宝阁里的各种器具,都是价值千金的。自然也就瞒不了人的。 京中都在猜测,难道大将军真的要娶个商人的女儿当老婆了? 去李家串门的人更多了。 来的,也都是带着自家的女儿或是侄女。 这里面的意思就清楚明白了。 陈氏只是寒暄,却一点都不接那些客人的话,只夸女孩儿们长得跟花儿似的。 来的不光有商人家的,也有六七品官员家里的夫人。 甚至有一次,还有人说鸿胪寺卿的二女儿清新秀丽。要给李家做媒呢。 那鸿胪寺卿可是正四品的官,陈氏便有些犹豫了。问李荣兴要不要就给李浩轩定下来了。 李荣兴沉思了一会儿,便说会让人去打听看看。 陈氏点点头。 心里却对那鸿胪寺卿的女儿满意极了。 只是。没两天,消息就传回来了。说那鸿胪寺卿的二女儿虽然长相秀丽,女工也是极好的。却是个庶出的。 陈氏当即脸上的失望就不可掩饰。 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李浩轩听说后,也只是微微一笑。 这天。陈氏把李浩轩叫到锦华院。 李浩轩给陈氏行了礼,陈氏把他叫到右手边的椅子坐下,又叫丫鬟给他上了茶。 李浩轩用茶盖轻轻的把那茶叶捋到一边,轻尝了一口,是上好的云白山的春尖。入口便是满嘴的清香。 陈氏看着如此优秀的儿子,心里更是觉得满意。只觉得她的儿子便是世界上最好的,比那些王爷世子都是不差的。又想起儿子的婚事,若不是家里拖累了他。便是公主,他也是能尚的。 李浩轩看着自己的母亲一会儿笑一会儿叹气的,便问道,“娘今天叫儿子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氏听言,故作生气道。“难不成娘没事,就不能叫你过来了吗?” 李浩轩笑道。“娘,儿子昨天才来看过娘呢。”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李静雅的事情。 她原是交待了让工坊里帮着李静雅绣嫁妆,毕竟,工坊里人比较多嘛,也能很快绣好。但是,李家向来都是以布料为主的,虽也有绣娘,可是,那绣出来的东西却比不上名绣坊的。名绣坊主打刺绣,是大月国的第一份。锦绣楼的刺绣,也不过比一般的好些罢了。 陈氏不满意。 这就想起桑玉来了。以前桑玉在李府的时候,也给她绣过东西,不光是样式好,那绣工也是谁都比不上的。每次她来看自己,带的帕子荷包,也都让人眼前一亮。 “浩哥儿,你妹妹嫁的那样好的人家,这嫁妆绣不好可不行呀。桑玉绣得好,你什么去看看,把这事给她说说。她跟咱们家关系这么好,定会帮忙的。” 李浩轩却没立即答应。 李静雅绣嫁妆,不是府里针线房绣,就是院子里的丫鬟嬷嬷帮着绣,要不就是姐妹们,哪有喊外人帮忙的。 “娘,咱们家这么多人,还怕绣不好妹妹的嫁妆吗?不需要找桑玉来绣吧。” 陈氏瞪了他一眼,“说的什么话,你妹妹的嫁妆自然要是最好的,府里那样的手艺怎么见得人呀。再说了,桑玉本就是依着咱们府里的,我喊她绣嫁妆也不过分呀。这事就这么多,你马上派人去说。” 李浩轩见状,只得叹口气退下了。 第一百五十章 发现 桑玉听到李浩轩的来意,当即就笑了。她眉眼弯弯,眼里却看不到好多的温暖。 “李公子,你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吧。你妹妹的嫁妆,为什么要我绣啊,又不是我妹妹。” 再说了,她凭什么帮你绣呀,既不是你们家的奴婢,又不是你们家花钱来的绣娘。 况且,她有什么资格让自己帮她绣东西。 李浩轩也觉得有些强人所难了。可是,他也是没有办法了,去名绣坊买了好些荷包回去糊弄陈氏,却一眼就被她看穿了。还说他不疼妹妹了。连个嫁妆都不给她绣。 陈氏现在把失散多年的女儿找了回来,自然就想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她,以补偿她这么多年受的苦。 李浩轩也跟她有一样的心情。以后整个李家都是自己的,不过是点儿嫁妆吗?自己帮她求来就是了。 听见桑玉这么说,李浩轩的脸上也有些尴尬,不过还是朝桑玉拱了拱手,说道,“桑姑娘,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可是,我妹妹就要嫁人了,我们家都希望她能体体面面的出嫁。还请你多多理解了。” 为了给李静雅多装些嫁妆,他把锦绣楼里最顶级的料子碧云丝都给拿了出来,桑玉给的雪晒雪暖也拿了一半出来。他想得心都疼了,可一想到以后整个李家都是他的,也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只是桑玉还是平静的说道,“我理解呀。我怎么不理解。可是,我不知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一脸平静的看着李浩轩,李浩轩脸色微红。 心里也有些生气,气桑玉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好歹,他亲自来了,桑玉就该在他开口的时候就同意了。 轻咳一声。脸上也恢复了冷静。 “那就请桑姑娘看在我把那卖妻书奉上的面子上,帮我这一回吧。” 他也不想这样说。可是,桑玉太不给他面子了。 如今,李家工坊里把那夏布的手艺已经学了个十之**了,虽然还没有桑玉织的那么精细,可,勤能补拙,熟能生巧,总有一天能达到那样的水平的。况且,整个大月国也就他们李家会这夏布。在他看来。桑玉已经没有多少的价值了。况且,每个月都还要分去三分的利润,你不知道那三分的利润有多少吗? 李浩轩只要一想想就觉得肉疼。更何况。还有那云水缎的。 他并不是要跟桑玉决裂。只是,桑玉对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自己不过求她做点儿事都不行。 李浩轩毕竟二十岁的年纪,也控制不住脾气了。 桑玉只觉得心被狠狠的刺了一剑。 她眼中流露出几分的受伤,脸上笑容未变。 李浩轩只觉得那笑轻轻的星海领主最新章节。他的心猛地跳了起来。 “李公子别忘了,那封卖妻书,可是我用一千两银子买回来的。” 又看了李浩轩一眼,只觉得疲惫的很。“李公子若是没有事,就请先回吧。我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贵府大小姐成亲的时候。我定会送上一份大礼的。叶雨,送客。” 说完,就抚着眉头朝内室走去。 桑玉从来没有这样跟李浩轩说过话。李浩轩知道他说错了话。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桑玉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叶雨端了杯热茶进来,放在桌子上。 “小姐,那李公子好生没理,居然叫你去给那李静雅绣嫁妆。难道他们家没人了吗?” 叶雨为桑玉抱不平,以前就觉得那李浩轩不是什么好人。现在看来,果不然。 桑玉也叹口气说道,“算了,别人家的事,咱们犯不着管。咱们做好自己的就够了。” 虽然这样说,可桑玉还是觉得有些失落。 李静雅却在知道桑玉不愿意给她绣嫁妆时,把帕子都撕坏了。 “贱人,她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我让她给我绣嫁妆时给她面子。” 李静婉过来找李静雅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所以,李静雅骂人的声音,格外的清楚。 “大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丫鬟惹你生气了。发卖了出去便是,犯不着把自己也气着了。” 她说着,就带着菊香进来了。 李静雅手里拿着个青瓷花的古董瓶子,心里虽然想那拿瓶子发泄一番,可也知道那瓶子价值不菲,还在犹豫的时候,李静婉就进来了。 李静雅只得尴尬的把手里的瓶子放下,朝李静婉笑道,“二妹妹来了。快坐快坐。”又吩咐青莲去把上回大夫人给她的云雾山的清和拿来泡了给李静婉尝尝。 李静婉一边喝着茶,一边笑眯眯的问李静雅,“大姐姐怎么了,看着不高兴的样子。是不是谁欺负你了?找了母亲,把那起子欺主的奴才发卖了出去就是。” 李静雅被李静婉说得低垂下头,脸上洋溢着悲伤。 青柳见不得自家小姐这样委屈,也不管李静雅会不会生气,就把那嫁妆的事情说了。“二小姐,你说气不气人嘛,给咱们大小姐绣嫁妆那是她的福气,不然,就凭她一个村妇,哪里能有这样的好事儿呀。” 李静婉也早就知道了李静雅要嫁给乔慕风的事情,心里说不嫉妒是骗人的。她在京中这么多年,那乔慕风的威名早就听说了。能嫁得那样的男子,他们这样的家庭是想都不敢想的。 若是要嫁的是自己的话。 李静婉不由得抓紧了帕子。 看着李静雅的目光也不由得发生了变化。 若是大姐姐没有回来,那嫁娶将军府的就是自己了,而不是她。 这样想来,更觉得是李静雅抢了自己的婚事。 听见青柳的话,李静婉只叹气道,“若是别的人,自然是不能的,只是这桑玉嘛,她想来孤傲,又长得美丽,谁也不放在眼里。姐姐就别生气了。不值得的。” 一脸关心的样子风流按摩师。还以为她是真的在乎李静雅呢。 李静雅拿着帕子抹了抹眼角,“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我想着她绣工好,咱们家里也是有面子的。哪知道,咱们家里人人都待她如亲人,在她心里,咱们却都是外人。唉,算了,她不愿意就不愿意吧。家里这么多人,总归是能绣好的。” 从雅苑出来,才回到院子,李静婉就听说珠玉阁给大小姐定制的首饰都送过来了。 她连茶都没喝一口,便提着裙子往锦华院跑去。 在看到那好几箱子的珠光宝气时,她气得连晚饭都没有吃。 桑玉拒绝了要为李静雅绣嫁妆,又得罪了李浩轩,只她不是能去给别人道歉的人,她这辈子,上辈子都没有给别人道过谦。她有她的骄傲。 虽然李浩轩还是会不时的送东西来,只桑玉知道,两人已经不能回到从前了。沟壑虽小,可总有了裂纹。 快过年了,李府派了人来,说是让桑玉大年三十那天去府里吃团圆饭。桑玉只笑笑,她跟李府除了合作,什么关系都没有,她凭什么。依旧是拒绝了。 以为李浩轩还会再来,没有等到李浩轩,却等来了一个奇怪的人。 那人穿着墨黑色云纹的锦袍,脚上穿着一双踏云纹的长靴。剑眉鹰眸,棱角分明。薄唇微微抿着,似乎从来都不会笑。浑身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桑玉本来不觉得冷的,也不忍抱紧了双臂。可偏偏叶雨又不在,桑玉壮着胆子问道,“你们找谁?” 那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也是一脸严肃的样子。听见桑玉问,沉着声音回道,“这儿住着一个叫桑玉的人吗?” 眼睛却直直的盯着桑玉。 桑玉打了个冷战,心里却怀疑他们是坏人,忙说,“没有,这里没人叫桑玉,我不认识。”说完,就要把门关上。 那人一把把门踹开,着锦袍的男子一把抓住桑玉的手,把袖子往上一捋,碧玉色清潭般的镯子就露了出来。 那人眼睛只盯住那镯子看,桑玉却是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也看不清那人什么样的表情。只不停的挣扎着,“你要干什么,放开,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坏人,快放开。再不放开,我就大叫了。” 那人看了桑玉一眼,便松开了手,领着那侍从转身离开,猛地顿住,看向桑玉,“你可是小林村人。” 这话不是问,而是肯定句。 桑玉愣愣的看着他,不由得回了句,“你怎么知道?” 那人得了答案,便转身离开了。桑玉这才发觉自己的呆样,又觉得又急又气。坐在房间里掉了好一阵子眼泪,又怕被叶雨担心,才去打了水洗脸。等叶雨回来,看着并没有什么异样。 乔慕风从帽儿胡同出来,当天下午就进了宫。直到晚上才回来。 想着今天看见的那双清澈的眸子,乔慕风只觉得在哪里朦朦胧胧的见过,就连那声音,也是熟悉的。 那镯子是似曾相似的温热,如同一湾清泉,曾在乔慕风的视线里晃过。 拿着手里的那份资料,不由得叹了口气,没想到那人的经历是如此的坎坷。 幸好自己发现得早。 乔慕风松了口气,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是幸好发现得早。 第一百五十一章 桑园 年前的时候,桑玉关注的那块田家的桑园终于有了消息,因着如今田家内裂,那桑园虽是田家绣坊的根本,也免不了得了个被贱卖的下场。 要说这田老爷子,年轻时也就是走街串巷的货郎,后来手里存了点钱,便盘下了一个铺子,做点绣品布料的小本买卖。他为人厚实中道,又不斤斤计较,生意倒是越做越好,再后来更是买下了大同村的六百亩地全种了桑树,又雇用大同村的村民们养蚕织布,这生意更是越多越大。 到了晚年,田家绣坊也成了家喻户晓的存在了。 只是,他那些子孙后代不是省事的。又没有吃过苦,只知道挥霍。他家里好了起来后,又把几个弟弟接到了京中。 他这一死,财产之争就如火如荼了。 别的财产都分好了。最难的,就是这片桑园了。 人这么多,怎么分? 田家的子孙都是些不成器的,也都不会做生意,那片桑园虽然价值不菲,可于他们而言,却是没有多大用处的。 商量到最后,竟是要把那桑园卖出去,好分银子。 只是,这消息是都放出去了。来买的人也多,就是李家明家等有名的纺织刺绣世家也都想把那桑园概入囊。 田家自然是想要多卖些银子的,喊的价钱也是极高。只是如今,谁不知道田家垮了。没有了主事人,谁还把田家当回事,这世间,锦上添花的多,落井下石的更多。 想要那桑园,却不愿意多出银子。只把那价钱往泥里踩。只有田家喊价的两三成了。 便是这样,还不满意,还想让田家把那大同村做工的村民的契书白白拿了。 田家虽然喜欢银子,可到底还是不愿意亏太多。只想着再商量了做决定。 那些大家也不紧张,只等着。反正那田家的桑园也是卖不了好价钱的。再说,都过年了,要买,也要年后了。 桑玉想要那片桑园。很想要。 闲来无事的时候,她让叶雨雇了马车,请了那卖花的王大伯领自己去看看那大同村的桑园。 如今正是寒冬,顺着王大伯手指的方向,只看得一大片白茫茫的空地,那空地上大片大片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桑树似乎睡着了。 桑玉也忍不住心惊。却更是打定了主意要把那桑园买到手里。 这古代也跟现代一样的,固定资产才是最重要的。便是她以后赚不到钱,这么大一片地,租出去也够她吃一辈子了。 桑玉越看那桑园越觉得满意。 只是心里也有些担心,会不会太贵。 王大伯双手插进袖子里,呼出一口白气,道,“听村里人说,那田家的老大说了,这桑园呀,非三万两银子不卖呢。只是呀,如今谁不知道田家垮了,明家是出得最高的,也只愿意出一万两。那李家,只愿意出七千两,还想着要了大同村的村民们的做工的契书呢。可惜呀,这田老爷子可是有名的大善人呢,这大冬天的,每年都会开了粥棚施粥呢,他这一走呀,大半辈子挣下来的家业就垮了哦。唉。” 桑玉点点头,却没有说话。那王大伯自然也不会想到这么一个小女娃子会有那么多钱买这桑园,只当她是听别人说的觉得好玩儿就来看看。 “王大伯,田家把这桑园卖掉了,那大同村的村民可怎么办呢?” 桑玉想起王大伯说过,这大同村的村民可都是指着这桑园做点儿伙计,赚点儿零用钱的。每年地里面虽然能产粮食,可这比不上现代那杂交水稻,每年产的粮食交了赋税,就只够一家人勉强嚼用过去了。要想吃点儿干饭白面馍馍,还得等到过节的时候。 除了能卖点儿菜,或是卖点儿手工做的东西,却是没有什么进项了。 这桑园若是没有了,大同村的村民日子可就苦了啊。 田家卖桑园,大同村的村民也来闹过好多次,可是,桑园是人家的,你再有意见,那还是人家的,人家爱怎么着怎么着。你也管不着。 到底还是做了些无用功。 果不其然,王大伯一听,就皱了眉了。 “唉,可不是愁死人吗?我那岳家就是这大同村的,就指着这桑园能赚点儿碎银子,如今一家老小,天天都在屋里唉声叹气的,都快要过年了,整个村子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冷冷清清的,连年货都没买。唉,这也难怪,以后的日子都说不准了,哪还有那个闲钱去买年货呀。” 桑玉想了想,又问道,“不是说那大同村的村民签了契书的,每年年末都会分红吗?总要把今年过去了才好啊。” “可不是吗?以前每年都是要分红的,虽不多,一家也就几两银子。每年都欢欢喜喜的过年。只是如今田老爷子走了,田家人只顾着争产业,哪里还想得起分红,再说了,分红也是钱呀,他们恨不得把钱都抓到手里,哪里会分给你。村里也叫了人去问,可每次都被打出来。打伤了,自己还得贴医药费看大夫,也没有人再去了。” 王大伯一说起那田家只觉得有叹不完的气。 桑玉也不再说话,只皱着眉看着那一大片桑园,她的衣服上落了厚厚的积雪。那王大伯也在雪里占了好半天,冷得直发抖。桑玉叹了口气,也没有说什么。便上了马车。 回到家,桑玉便进了屋子,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香樟的木盒子,那盒子上套着一把精细的小铜锁,桑玉拿了钥匙,把那锁打开,盒子里,是一叠子的纸。 却不是普通的纸。 她捧着盒子坐到chuáng上,把那盒子里的纸拿出来,放在chuáng上。又把盒子放在一边,才把那纸细细的铺开。定睛一看,却是每张一千两的 通瑞钱庄的银票。桑玉细细的数了数,竟然有五十多张。 五十多张,就是五万多两的银子。 这是她这大半年存的银子。 因着夏布卖的时候已经快到秋天了,幸好那云水缎得了京中小姐夫人们的青眼,赚了不少钱。 云水缎,桑玉又想起李浩轩。 她觉得她必须要跟李浩轩说一件事情。 林大山想要买官。 他手里也有几万两的银子。 听shi郎程大人说,那五城兵马司正好有一个小头领的空缺。他心里就活跃了。 他托人细细打听,终于打听到那五城兵马司的总教官的夫人的弟弟是个墨客,最喜欢舞文弄墨了,平日里最爱在茶楼里跟文客们都画。如今,最稀罕的莫过于那最精细的夏布了。 那夏布,也不是没有,却是有市无价的。也只有锦绣楼里才有那上好的。 而那锦绣楼里,又是桑玉教的。 林大山想要去求桑玉要两匹,只是他想起已经把桑玉卖给李浩轩了。心里不由得恨自己怎么一时冲动。 到今天,他才意识到,桑玉是块无价宝。 可是,又不能去李家闹着把桑玉给接回来。现在京中都在传言李家的大女儿要嫁给将军了,只有巴着的,哪有得罪的。 林大山此时也是深深的后悔莫及呀。 他有些垂头丧气的回到家。王秀秀在屋内烤着火,看林大山无精打采的样子,便问了一声。 林大山便把这事跟她说了。 王秀秀轻蹙眉头,“我记得屋内好像还有两匹夏布。是从桐花巷那边搬过来的,我嫌那布没有颜sè,就收到箱子里去了。” 王秀秀最是爱美丽的,那夏布虽然珍贵,可是既不适合现在做衣裳穿,那颜sè也不是她喜欢的。只堆在箱子里封起来。 林大山一听,忙问在哪个箱子里。 王秀秀也知道林大山这事情急,扶着丫鬟的手就进屋去找去了。 林大山也跟了进去。 找了半天,才在最里面的那间屋子的一个木头箱子里找到。 两匹布,都是桑玉曾经没事的时候织的,只是,她的柜子里堆不下了,才会放到以前林大山住的那间屋子里,走的时候,却忘了带走了。 在桑玉看来,两匹夏布,还是最普通的那种,却是算不得什么。可是在林大山看来,那两匹夏布就是他的救命灵丹。他以前也看不上那夏布,现在,只觉得抱在怀里跟金子似的。 也是,只要他当了那五城兵马司的空缺,金子什么的,还不都滚滚前来吗? 林大山又细细的查看了那布,确定没有弄脏弄坏,才完全的放心下来。走到内室里把那布放好,又看了两眼,才关上柜门。 如今布是有了,他得想个办法搭上那五城兵马司总教官的老婆的弟弟。 林大山脑子不好,转不过来弯。想了许久都不知道怎么才能百分百的成功。最后,他只得抱了那两匹布去了五城兵马司总教官的府邸。 当然,身上还揣了几千两的银票呢,又怕不够,又拿了几张揣到怀里。 总教官收了布,也收了银子,可是却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只让他等着。 林大山心里只觉得自己是有希望的。 王秀秀虽然心疼那一万两银子,可若是林大山真的成了事,以后银子还不是小事吗?RS!。 第一百五十二章 买下了 从那桑园回来,桑玉在房里坐了一个下午。没过几天,桑玉便跟叶雨去了那田家的在京中的府邸。 田贵喜得到消息,忙叫人请到正厅说话。 他自己回屋去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再到那正厅的时候,桑玉已经在喝着茶水了。 田贵喜听到来买桑园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少爷或是老爷,最差也是个管事。哪里知道,来的却是为俏生生的姑娘。 那姑娘看着十五六岁的样子,皮肤雪白,眉眼也是极为清秀的,神态也是一片安然。看那周身的气质,倒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孩儿。这京中本就是富贵地,谁也不知道你遇见的到底是什么身份。 田贵喜大步走到正厅主位坐下,“敢问可是姑娘说要买我家的桑园?” 桑玉看了一眼那田贵喜,虽然王老伯说田家的后人都不经事,可这田贵喜看上去也不是那等骄奢yin逸的人。不过,人不可貌相嘛。 桑玉朝田贵喜点点头,“正是。小女子听说贵府在出售桑园,便来瞧瞧。” 那田贵喜倒是没有接桑玉的话,只是略微皱了皱眉,便问道,“请问姑娘是哪家府上的?姑娘是替家人来的吗?” 他这话一出,便觉得不合适。这大户人家的女孩儿,向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还会允许出门呀。 脸上顿时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桑玉不在意。 却是没有回答田贵喜的话,只说,“田老爷卖园子,难道还会择人买卖吗?” 田贵喜只摆着手说哪里哪里。 如此,桑玉便问了那田贵喜价钱。 价钱嘛,自然是越多越好了。可是,在碰了那么多次壁后,田贵喜也不能肯定了。这本就要到年底了,都在准备过年,田家虽然有钱,可是自从老爷子走了,家里那些亲戚们也都要上门分点粥,谁都不愿意拿出钱来。只可劲的往自己兜里刨银子。 前几天更是因为银子的事情大打出手,左邻右舍都惊动了。 好不容易盼来个对园子有兴趣的,既怕出价低了没得赚,又怕出价高了把人给吓走了。 田贵喜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桑玉说。他不大会做生意,自来也是教育儿子走科举的路。本不想趟这一滩子浑水的,可总不能自家老爷子辛苦了一辈子挣来的家产便宜了外人吧,况且,他儿子孙子以后就不用钱了? 桑玉也不说话,只端起手边的茶杯小口小口的品着。眼睛却不动声sè的瞅着那田贵喜。 田贵喜磨叽了半天,还是请桑玉等他一等,桑玉只说让他自去就是。 田贵喜出了正厅,便让下人赶紧去把二老爷三老爷三叔父叫到书房里,说是有事相商。 待他出来,桑玉已经喝了一壶茶水,吃了半碟子的点心了。 田贵喜有些歉意的朝桑玉笑笑,“姑娘等久了。” 桑玉摇摇头。 “田老爷商量得如何了?” 田贵喜还没有说,就听到那门口传来一个有些轻浮的声音。 “没有三万两银子,田家那片桑园是不会卖的。” 他走进来,才看到来问园子的是一个长相俏丽小美人,眼睛都直了,比那丽春院的小桃红可漂亮多了。 那眼睛看得桑玉把隔夜饭都要吐了。 只是,一切都是为了桑园。 那人是田贵喜最小的弟弟田贵宝,最爱去那胭脂巷中。这才从外面回来,眼圈全是黑的。 连那脚步都在虚浮着,一看就是纵yu过度。 一见了桑玉,那田贵宝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田贵喜虽然不喜欢自己这个弟弟,可是又不能在外人面前教训他,只轻咳一声,“五弟,你刚从外面回来,想来也累了,还是回房去休息休息吧。” 只是,那田贵宝却像是没有听懂田贵喜的话,只miméng这眼睛看着田贵喜说道,“我说大哥,这田家可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也是爹的儿子,田家,我也有一份的。我今儿个,就是要看看那桑园到底能卖多少钱。” 他话说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丫鬟上了茶,他端起茶杯就喝了一口。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不相信田贵喜。 田贵喜面上尴尬飞快掠过,自己这个弟弟向来无状,算了,他愿意待在这里就在这里吧。 桑玉轻咳了一声,看向田贵喜,“田老爷,这桑园,你们到底要多少钱才肯卖呢?” 听到这话,田贵宝又嚷起来,没有三万两银子不卖,可是,看着桑玉长得漂亮的份上,只要两万八就是了。 可把那田贵喜气得不轻巧。 只是,他心里虽然不舒服,却没有出声阻止。是想看桑玉的反应。 桑玉轻蹙了眉头,不是因为田贵宝的无礼,而是她心里也在计较。 田贵喜见她许久没有说话,以为是嫌价钱高了。 咬了咬牙,看着桑玉道,“姑娘,我看姑娘也是诚心想要,这样吧,两万五千两银子,再没有少的了。若是姑娘还嫌多,我也没有办法了。” 他这话当然是说的虚的。看桑玉虽然有些不满意,可只是皱了皱眉头,田贵喜便赌了这么一把。 眼睛紧紧的盯着桑玉。 只是,桑玉还是没有表态。 暗自思忖了一会儿,桑玉看向田贵喜,眉宇间有着犹豫之sè。 “只是不知道,那桑园以后要怎么打理?” 只见那田贵喜不甚在意的笑道,“姑娘这就不用担心了。那大同村的村民都是跟咱们田家有契书的,契书签的是五年,这才过了三年,若是姑娘需要,我自然也可以把那契书一并交给姑娘,那些村民都是靠养蚕种地为生的,又会织布纺纱,姑娘若是要开个绣楼,这自然就是大大的帮助。桑园里面,也有咱们府里的工坊,是跟桑园一起卖的。当然,桑园里面,也有专门打理的人,那人是咱们田家的老人儿了,一家子shi弄了那桑园几十年了,若是姑娘需要,我也可以把他们的卖身契都给了姑娘。” 本来他们把这桑园的事情解决好了,就准备回老家去了。那宅子已经卖了,只是跟买家说好,再留一个月。 如今,就只差那桑园的事情了。 桑玉听了,也觉得可以。 她面无表情的垂下眸子,不说话。那田贵宝一直看着桑玉。他虽然喜欢美人儿,可更喜欢钱。 一看桑玉这表情,不是跟前头来的那些人一样吗? 心里也有些急了。 “我说小美人,咱们田家这么好的桑园,若不是逼不得已,哪里会卖。有钱也买不到的。” 桑玉没有理会他,只是抬眸看着田贵喜。 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田老爷,这,这桑园的事情,你能做主吗?” 毕竟,这田家人多,比较杂。万一他们谈好了,又出什么岔子呢?可不是坏了事吗? 田贵喜一听桑玉这话,便知道有戏,忙欣喜的点点头,“自然是能的。” 桑玉看了有些不满的哼哼唧唧的田贵宝,对田贵喜说道,“那地契。” 田贵喜还不等桑玉说完,便急急的回道,“自然是要去官府里办的。” 几天后,等桑玉手里拿到那薄薄的一张纸,心里才完全的踏实下来。 她一共给了田家三万两的银子,除了田贵喜说的之外,还附带了一个条件,那就是田家人不得把买家是谁泄lu出去。当然,这也是在合同里注明了的,若是田家人违背,必须得按三倍的价钱赔偿损失。 三倍,就是九万两了。 当然,那田贵喜也是欢喜得很,原以为最多只能卖到两万两,哪知却硬生生的多了一万。 欢欢喜喜的分了钱,收拾了东西就回乡下去了。 桑玉把那地契在箱子里放好。 眼看着再几天就要过年了。她想起大同村靠着那桑园的村民们,还有守在桑园里的一家子老小。 一夜里翻身了好多次,第二天,便跟叶雨去钱庄里兑换了碎银子,足足装了一大包,才赶着马车去了大同村。 田老汉早就得到通知说桑园已经卖出去了,却不知道卖给谁的。 这么久了,也不见有人来看。想着家里病倒的老婆子,田老汉默默的抽了一口袋烟,转身进了屋子。 老大正在简陋的屋子里熬着药,那药香阵阵从罐子里飘出来,田老大却皱了眉头,“爹,娘的药就要没了。家里的银子都用完了,可咋办呢?” 田老汉也没有法子,只叹口气,“走一步算一步吧。” 那茅草屋就搭在桑园的旁边,所以,叶雨在外面喊的时候,田老汉自然是听到了。 他以为是错觉,大概是风声吧。 田老大看向自己亲爹,“爹,外面好像有人来了?” 田老汉忙站起来往外面走。 就看到桑园外面站着两个俏生生的丫头。 他走出去,“丫头,这大雪的天,你们来做什么,天冷着呢,改天再来吧。” 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桑玉忙叫住他,“敢问这里可是田家的桑园?” 那田老汉一听,点点头。 桑玉抿嘴笑了笑,朝田老汉走去,“请问您是田家守园子的人吗?” 那田老汉看着桑玉,这姑娘年纪轻轻的,可是。 点点头,“我已经在这里守了几十年的园子了。” 原来就是他。 桑玉从怀里拿出那张花了三万块钱才得来的证明。 “田家的大老爷已经把这桑园卖给我了。从今天起,这桑园就是我的了。” 那田老汉虽然不认识字,却是知道地契的。 瞬间就愣住了,然后,脸都白了。RS!。 第一百五十三章 那田老汉见到桑玉,第一个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他怕呢。 如今老婆子还病着,因着那田老爷子去世,府里忙着争夺家产,这几个月的月钱都没有发,又要看病买药。就怕桑玉来了,就把他们撵走了。 一下直直的跪在雪地上,不停的朝桑玉磕头,额头上,头发上都沾了雪白。 “小姐,求求你,不要赶我们走,不要赶我们走。求求你。” 他声音不小,惹得屋里的田老大跟老2也都出来了,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到自己的老父亲正在对着一个年轻姑娘磕头。 他们也听到了田老汉的话,心里也明白了,也跪下来不停的给桑玉磕头。 桑玉忙叫叶雨把他们扶起来。 只说来看看,并不是要他们走。 “以后,还请老伯帮忙看着这桑园。” 又让叶雨从包袱里掏出几两银子,按着他们以前的月钱,这几两银子也够了。 那田老汉放下心来,又听桑玉说想去大同村看看。便让两个儿子好生的照顾老婆子,自己自告奋勇要带桑玉去那大同村看看。 有熟识的人自然是好的。也免得自己年轻,别人不相信。 这一路下来,桑玉带去的几百两银子都没了,而大同村的村民,都知道桑园换人了,也可以安安心心的去买年货了。 直到年后,李浩轩再想去拜访那田家的时候,才发现那府邸早就换了人。又托人去打听,就知道了田家那桑园早就易主了。 再打听,也没有打听出来什么了。只听去那桑园的说,买园子的是以为年轻的姑娘。至于那姑娘姓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怎么问得出来,桑玉根本就没有跟他们说她的名字,村里的人也都称她为小姐。 打听的人多了,那些人也不是笨的,自然知道不正常。年前受了那么几个月的惊吓,直到快过年的时候才松口气,桑玉又对他们那么好,不光是把几个月的月钱发了,还又发了二两当做过年费。再遇上一个主子,也不一定有这么好的。 那些人问,也再问不出什么来了。 过了年,林大山五城兵马司的空缺还没有着落,他心里也开始着急起来。 一大早的就准备出门了。 一打开大门,顺着那大门,就见一个靠着门坐着的人倒了下来。 林大山赶紧闪到一边。 以为是沿街的乞丐。 可是,又不能这么倒在自己家里了。 那人头发凌乱,把整张脸都挡住了。身上衣裳也是破败得很。 兴许只是打了个盹儿,这样大的动作一下子惊醒了。 慢慢的睁开眼睛,似乎还mimi糊糊的。看眼前有个人影,揉了揉眼睛,正是林大山。 那人赶紧跳起来,把散在脸上的头发往旁边一捋,惊喜的朝林大山喊道,“大爷,是我。我是彩云呀。” 此人正是从林家逃出来的刘彩云。 林大山没有认出来,看了好久,见那刘彩云眼睛亮闪闪的盯着自己,他才呐呐的笑道,“原来是彩云呀。你怎么来京中了?” 刘彩云赶了许久的路,又是以这样的一副样子出现在林大山的面前,自然是吃了许多苦。 听见林大山这样问,便觉得他在关心自己。 只是现在她浑身难受的很,肚子又饿。眼巴巴的看着林大山,那刘彩云生得一双丹凤眼,妩媚勾人。林大山脑子里又出现了去年夏天在桑玉的chuáng上的情景,只觉得浑身的火都朝一个地方涌去了。 想着刘彩云本就是他的人了。王秀秀正怀着身孕,他也该有个服shi的人。人家程大人府里可是有好多房的小妾呢,就连女儿,也都七八个。 他屋里服shi的才两个。林大山想想都觉得委屈了自己。 只是,刘彩云虽然是他的女人,可也是林大石的。 林大山是好面子的人,不想落个夺亲弟弟小妾的名声。只让那刘彩云改了名字,又说是他去年偶然救过的一个人,此番前来投奔的。 林大山自己设计了一个故事,心里自然满意得很。 便把那刘彩云半搂半抱的抱到了屋子里。 王秀秀正奇怪林大山怎么又回来了,就看到他怀里还抱着个女人,当即气得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指着林大山问那女人是谁,跟他什么关系。 林大山虽然有心把那刘彩云纳为房里人,可也还是要顾及到怀了孩子的王秀秀。 把刘彩云扶到椅子坐下,又让丫鬟去倒茶,准备吃的。 他安抚着怒不可止的王秀秀。又把刚刚相好的缘由给王秀秀说了一遍。 “秀秀,总不过是多一个人的碗,再说,你是最宽宏大方的人,惠儿不过是来投奔我的,她现在举目无亲,我不能不管的。” 惠儿,正是刘彩云重新的名字。 王秀秀心头冷笑,举目无亲,管她什么事,难道家里人都死光了,自己就必须养着她吗?这是什么样的道理。 她现在正怀着身孕呢,你就找个人来跟我抢位置。难道就不担心孩子? 孩子。 是了,临走的时候,娘说过,大户人家里,男人的宠爱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女人呀,总归是要有个孩子傍身的,以后才有依靠。 现在可不就是吗?自己还怀着身孕,你就把人给领进来了。这男人的宠爱可真是那过眼的云烟样的东西。 看林大山那样子,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把那惠儿收进来了。 这已经是注定了。再跟林大山吵,也只会让林大山闹了自己,还不如就势答应了,一来全了自己贤惠大度的名声,二来也不会让林大山恼了自己。 虽然心里非常的生气,可王秀秀到底不是常人,硬是压了下来,还说拿出点儿给惠儿买料子做衣裳呢。 又把那惠儿安排了屋子,王秀秀这才扶着大肚子进了内室。 王秀秀是见过刘彩云的,只是,不过她那时是清高的,自来就瞧不起妾室的,只觉得污了眼睛。所以,刘彩云到底长什么样子,王秀秀也不大清楚的。 况且,谁能想到林大石的小妾居然在林大山这里。简直是荒谬嘛。 刘彩云一路跋涉到京中,先是坐马车,身上没有钱了,就是走路,就连那乞丐都要欺负她,她经历那么多磨难才来到京中,人早就不是原来那样儿了。只觉得更加的清瘦。 又改了名字。 王秀秀自然就认不出了。 当天晚上,林大山就去了惠儿的屋子。 两个院子本就隔得不远,王秀秀听着那边屋子里传出来的声响,只觉得那chuáng单都要蹬烂了。 林大山第二天起chuáng后精神满满,又跟王秀秀惠儿一起吃了早饭,就出去了。 王秀秀不愿意看见惠儿,吃了饭,只说乏得很,就扶着丫鬟的手回了屋子。 惠儿哪里不知道她是讨厌自己,可如今自己来了,看这院子,这么大,这么精美,还有人服shi。说什么她都不愿意回去了,以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的。又瞥了一眼王秀秀离去的背影,嘴角挂起一抹浅浅的讽刺,总有一天,她要这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她的。 自年前,乔慕风就不再去李家了。 早就传出李静雅要嫁给大将军乔慕风的事情,如今嫁妆都快要备齐了,乔慕风那边却是没有什么消息了。 李荣兴吃不下饭,想去大将军府里看看,每次去,连大门都进不了,要不就是说将军进宫去了。 李浩轩只让他不要担心,说这事是能成的。 才劝了没有多久,就听见京中传出一阵风,说是蛮荒之境的飞花公主来了京中,就是为了和亲的。那和亲之人,想来都知道,是大将军乔慕风。 飞花公主是蛮荒之境王的小女儿,自小就捧在手心里疼着。那飞花公主长得漂亮,一身红衣被她穿得比那九天的凤凰还要美丽。她不喜诗词,最爱长鞭,曾放出话来,谁能赢了她,她就嫁给谁。 已经十八岁了,还没有嫁人。这也是王对她的疼爱。 这一次,乔慕风大败蛮荒,那飞花公主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竟然就要来和亲。 还点名是要乔慕风。 这话自然也就飘到了李家的耳朵里。 李静雅哭哭啼啼的来找李荣兴,李荣兴脑子也疼,人家好歹也是个公主,自己拿什么跟别人比。 也想通过了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乔慕风不来府中了。 只劝说李静雅,以后定会给她找个好夫君的。 再好,还能比得上大将军? 李静雅心里冷笑道。 脸上却泪痕斑斑的,“爹爹,为什么,明明是我先遇到大将军的,那飞花公主只是个战败国的公主,我不依,不依。” 李荣兴深叹一口气,他有什么办法。难道还能左右了皇帝的思想。唉,大将军虽然冷面,可也是个良人,京中多少富贵人家盯着呢,便是去做小妾,也是挤破头的。 小妾? 李荣兴眼睛一闪,看着哭得梨花带雨一样jiāo美的女儿,心里便琢磨开了。 “小雅,如今公主插足,那主母咱们是当不上了。可是,将军是个男人,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再说将军功勋卓越,院子里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的。只是,爹爹舍不得让你去当人妾室呀。” 李荣兴叹了口气,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李静雅,要看她的表情。RS!。 第一百五十四章 李静雅一怔,似乎没有听明白李荣兴的话。 李荣兴见状,心里松了口气,可是,不知为何又有些失望。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他自然不希望女儿去给人当妾,可是,那大将军却不是凡人,便是当妾,也能给家里带来不止一点半点的好处。 他既希望李静雅不答应,又希望李静雅答应。 到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女儿再重要,还是没有家族的荣耀重要。 其实,在李静雅心里,妾不妾的,都没有什么。她接受的教育本就跟一般人不一样,当主母自然是好的,可是,如是当了妾,她也有本事拢住男人的心。对付男人,她有的是手段呢。 抬头看向李荣兴,眼神坚定的说道,“爹爹,我要进大将军府。” 李荣兴点点头,只说这事情他自有办法。便让李静雅回去了。 当天下午,陈氏就带着丫鬟婆子去了李荣兴的书房。书房里只他们两个人,只听得里面传出来争吵声,还有摔东西的声音,然后陈氏就一脸苍白的走了出来。 几天后,吩咐给李静雅绣嫁妆的丫头们,把那嫁妆重新绣。以前都是绣的大红的,都换成粉红的,桃红的,银红的。不管是什么红,都不能是大红的。 大红,只有正妻才能穿的颜sè。这样的颜sè,虽然普通,可在有些人的身上,一辈子都没有资格穿的。 李静雅倒是没怎么着,反正她又不会绣嫁妆,那些东西,都是院子里的丫头们在做的。 只是一想到就要嫁进去大将军府了,心里就雀跃得很。到底没有被正规的管教过,小妾都是纳进去的,什么时候听说过娶的了。只有那正妻,才是用八抬大轿抬进去的。 三元街。 李荣兴带着小厮站在将军府的大门前。 那大门刷成了大红的颜sè,门上钉着整齐的斗碗大的门钉,庄严肃穆,门前两只硕大的石头狮子,威武雄壮。抬头一眼,便是大将军府四个大字龙飞凤舞。 门前还井然有序的站着两排拿着长矛的士兵。都是面无表情的。 李荣兴tui脚有点儿发软,虽然,他也不是第一次来这将军府了。只是,都没有进去过。 他深吸了一口气,示意身后的小厮拿着礼物,跟着他上前去敲门。 才走上台阶,站成两排的士兵便把那长矛挡住他。 李荣兴忙说有事找大将军,还请通报一声,又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那士兵手里。 那士兵捏了捏手里的银子,斜楞了李荣兴一眼,便招了一个士兵过来,在他耳朵边si语了一会儿,那士兵看了李荣兴一眼,就走了。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把李荣兴领向旁边角门最边上的那扇。 李荣兴心里虽然气极,可是想到以后的富贵,也硬生生的憋下去了。 脸上还要带着笑,还要塞银子。 李荣兴是第一次来将军府,虽然他一直以将军岳父自称的,可是,乍一进这大将军府里,只觉得就被眼前的景观mi住了眼睛,心里暗压下一口气,虽然这府里的景致比不上江南的精巧,却有一种北方的大气在里面。 被丫鬟领到一个花厅坐下。又暗自打量起这花厅的摆设来了。他是商人,商人重利,这到什么时候都是改不了的。 看任何东西,都是用银子来估算价值的。就这一个小小的花厅,里面的座椅古董都是价钱不菲的。 又叫李荣兴狠狠的惊喜了一把。 若是把大女儿嫁进来了,这大将军府里的东西可就是他们家的了。 心里正在盘算着。 就看见一个穿着深墨sè长袍的中年人神情肃穆的走了进来。 径自在上位坐下。 李荣兴有些莫名其妙,心里猜测难道这男子是大将军的亲戚。 只,李荣兴还在猜测,那人便开口了。 “在下是将军府的管事,李老爷叫我白管事就是了。” 李荣兴听言,才暗自松了口气,原来不过是个管事。 他脸上笑道,“原来是白管事,幸会幸会。” 白管事也只淡然一笑,也不说话,只看着李荣兴。 李荣兴咬了咬牙,心里怪那乔慕风不懂规矩,见自己来了,都不出来亲自迎接,还找个什么管事来。 只是,脸上却把那层恼意压下,只朝白管事试探道,“敢问白管事,将军可在?” 白管事斜楞了他一眼,眼中似乎有些瞧不起,可待李荣兴细看,又没有看出什么来。 “将军事务繁忙,李老爷有事跟我说就是了。” 李荣兴一口气憋在xiong口,好难受。 犹豫不决,又看向白管事。 最后还是狠下心,“我来,是想跟将军谈谈我家大姐儿跟将军的婚事的。” 白管事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再看李荣兴那一脸认真的表情,他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脸上笑得云淡风轻,“李老爷说笑了,这婚姻大事,怎可如此拿来玩笑呢。要不得要不得。” 说着摇摇头。似乎李荣兴真的在开玩笑似的。, 李荣兴听到白管事的那番话,心就凉了半截。只他善于掩饰,脸上并没有慌乱,定定的看着白管事,“这婚姻大事,李某自然不敢玩笑,还请白管事请将军出来商讨吧。” 白管事摇摇头,将军怎么可能为你这么一个商户就出来呢。太看得起他自己了,要不是当初错以为那李家大姐儿是救命恩人,一个烟花巷子里的女子,也能让大将军跑那几趟? 如今居然还说要跟将军谈婚事,这李家是不是脑子被驴给踢了。 只见白管事lu出惊诧的表情,又认真的看了李荣兴一眼,才慢慢说道,“李老爷莫不是魔怔了,平白无故的说什么婚事。咱们可是将军府,便是娶,那也是要世家的千金小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李老爷莫不是在逗我玩儿?” 李荣兴听言,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喏喏的说不出话来。白管事知道他是气急了。 也不言语,只端着茶,惬意的喝着。 又见李荣兴不说话,把茶杯放下。 看了他一眼。 “李老爷若是没有事,我就先忙去了,才过了年,家里的事情也多呢。来人,送客。” 说完,也不等李荣兴说话,径自走了出去。 李荣兴倏地站起来,手指着白管事直发抖。 他端着茶杯,想狠狠的砸在地上,可是,那叫进来的小厮笑眯眯的盯着他,李荣兴只得悻悻的把杯子放下。 这一趟,倒是狼狈而归了。 白管事从花厅出来,就就去乔慕风的书房。 把今儿个的事情都跟乔慕风说了一遍。乔慕风垂眸,算算日子,也快到了。 就吩咐白管事可以去准备聘礼了。还强调了一句,要隆重些。 白管事自然知道,回了一声便下去了。 李荣兴憋着一肚子的气回到了李府。陈氏一听他回来了,就赶紧带着人去了书房。 把下人们都驱散了。 才急急的问道,“老爷,怎么样了?” 李荣兴脸上浮起浓浓的怒气,把书案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喘着粗气,气得不轻。 陈氏见他这样,心里咯噔一下。 李荣兴稍微平稳了些,才说道,“我没有见到将军,是府里的一个管事招待我的。” 又把将军府里的事情说了一遍,越说越生气。 陈氏到底是fu道人家,听李荣兴这么一说,就急了。扯着李荣兴的袖子问道,“老爷,难道将军看不上咱们大姐儿?” 又皱着眉头说道,“若是看不上,那将军为什么会来咱们府里呢。” 李荣兴哪里知道这些贵人在想些什么。他恼的是,自己就要得手的富贵飞走了,还能不生气吗? 陈氏还在喃喃自语,“若是这事成不了,咱们大姐儿可怎么办呢?现在京中谁不知咱们大姐儿要嫁给大将军呢,这事要是黄了,大姐儿以后可怎么嫁人呢。还有婉儿跟浩哥儿呢。我原是想着大姐儿得了好事,以后婉儿跟浩哥儿的婚事也能好些。对了,上回那鸿胪寺卿家的二小姐是个好的,我再去托人问问,看行不行。” 说完,就要准备走。 李荣兴忙叫住她,“你急什么啊。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大姐儿的婚事办妥了。你去好生查查,看京中有谁跟大将军交好的,便是跟大将军府上的小厮管事也行,咱们总得mo清了大将军的脾xing才好办大姐儿的事啊。” 陈氏心里着急,却是没有想那么多,听到李荣兴提起,她才醒悟过来,忙应了便急急的出去了。 李荣兴只觉得头疼得很,这到嘴边的食儿怎么就飞了呢。 他想不通。 过完了年,桑玉又去了那桑园一趟。 回来之后,便让叶雨去打听外面可有铺子可租。 桑玉想开个绣楼。 卖些布匹跟绣品。也不好坐吃山空,浪费了自己这一身的本事。 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倒是找着了一间铺子。 那铺子原先是个酒楼,生意也ting好,自从对面开了一家江南菜后,生意便一跌千丈了。 那酒楼本就是老板自家的,生意越做越亏,就想卖了铺子回乡下去种几亩地算了。 只是,那酒楼卖得不便宜,闲置了一个多月,问的人多,买得下来的少。RS!。 第一百五十五章 赐婚 桑玉手里还有两万两银子,买那铺子花了一万两,只是,她身边并没有人去打理,只得留了那酒楼原来的老板,好在那老板也是个老实的,再说,这酒楼是家里的祖业,便是不是自己的了,可是,自己只要守着,百年之后,也不会没脸去见祖先的。 田家原也是做绣坊的,桑园也有现成的工坊。 这布料绣品之类的,桑玉倒是不担心,如今过了年,工坊那边也开始运作了。也还有余下来的材料。 再过两个月,就该养春蚕了,桑玉想起枕头底下那个古檀木的盒子,或许,她也能试试看。 这才二月份,天气渐渐的温暖起来,可,风吹着还是冷的。桑玉最是怕冷的,平时也没有事情,就在炕上打络子。 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平时除了李家,也就没有人来找桑玉了。 现在一提起李家,桑玉再不是以前的欢喜了,每次李浩轩过来,无非就是让她去李家玩。 玩,有什么好玩的。 每次去都是被嘲笑讽刺,她再是善良宽厚,也禁不住别人三番两次的欺负。 虽然大夫人曾经确实对她很好,可到底比不了亲生的。桑玉想得通,也不会强求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可她也是有尊严的人,没得这么上赶着让人打脸的。 本就不是什么亲戚,有的不过是利益关系,她又何必顾虑太多。 况且,李静雅已经回来了,就算没有自己,大夫人也是好好的。自己不过是个替代品,从来都是。大夫人对自己的那份好,终究也不是真的是自己的。 桑玉不希望李浩轩来找自己,每个月把银子送过来就是了。 是,李浩轩是来了。来给桑玉送银子的。 足足有十万两的银子。 桑玉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盒子里的一大叠银票。她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看着李浩轩,“李公子这是何意?” 她的夏布是夏季用的,李家工坊里还织不出二十三升的夏布呢。冬季,可谓是夏布的淡季了。便是那云水缎,也卖了没有多少。这十万两,是太多了。 她心里虽然有些怀疑了,可,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只看着李浩轩,眼神清澈懵懂,如一汪清水。 李浩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想起以后的利润,李浩轩还是硬了心,脸上带着一丝抱歉的笑,“桑姑娘,我想,我们的合作协议应该变一变了。” 见桑玉脸上并无不渝,也没惊讶。 李浩轩心里突然有些不安,他在想,是不是桑玉早就知道了他的来意。 桑玉并没有插话,只是端起手边的青花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杯子里,青褐sè的茶叶子沉在杯底,原本的清水,已经成了淡淡的青sè了。 “我知道让桑姑娘放弃夏布是我们李家不对,这是十万两银子,也算是我们给的桑姑娘的一个补偿吧。还请桑姑娘看在我曾帮过你的份上收下了。” 他说的帮忙,自然是林大山把桑玉卖给他的那一次。 桑玉没有想到李浩轩还会提那件事,她已经拿了一千两银子给李浩轩了,那事情便是两清了。你若是要让我记住你的人情,当时又何必收下那一千两银子呢。 上一次李浩轩用那件事来找桑玉给李静雅绣嫁妆,桑玉都没有绣,没有想到这一次,他竟然还拿那件事来威胁。 兴许这不能算是威胁。 可在桑玉看来,就是威胁。 明明说好的协议,现在想变就变。哪有那么容易。 只见桑玉轻轻一笑,脸上如清茶般安静。 “李公子莫不是在说笑,夏布的事,我们可是白纸黑字有合同的。岂能你这么一说,我就应允你了。若是这样,但凡做生意,还讲什么信誉呀。况且,李公子拿了这十万两的银子跟我划清关系,我一个fu道人家,什么都不懂,就请问李公子,你这十万两银子,只是那夏布呢,还是跟云水缎一起的?” 她一双大眼睛目光清澈的看着李浩轩,眼中平静的很。可是,李浩轩听在耳朵里,心中却是起了巨大的bo澜。 是,这十万两银子,他是想用来跟桑玉划清关系的。划清关系,自然就是结清了。结清,当然就包括那夏布跟云水缎。不成想桑玉竟是问得这样细致。 没有永远的合作,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只是没有想到,竟会这样短。 不过,好在这个时候,夏布已经打开了市场。说来,还是得感谢李浩轩。若是他真的想要断了这份合作,桑玉念着他这份好,也会答应的。 李浩轩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桑玉也不催他,任他思考。 李浩轩心里也是百般的纠结。说实话,他本身是不想跟桑玉断了这份合作的。毕竟,桑玉身上有多少价值,他还没有估算到。不过,也不低就是了。 只是,前段时间,府里好多人生了病,就连陈氏也没有幸免。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浑身虚脱无力,吃不下饭,还会做恶梦。 看了大夫也不见好。 最后,还是请了清水庙的道婆来看,才说是家里有人跟李家犯冲。还说,那人并不住在李家,可是却跟李家密切相关。 只把李家的人吓个半死。势必要找出那人。 便问那王道婆有没有法子。 那王道婆叹口气,说是有法子的,只是要损些道行。 陈氏忙说只要找到了那人,定是会给菩萨添大笔的香油钱的。 那王道婆让李家准备了东西,便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碎碎念,还一边掐着手指。 半晌,才说那人在东南方向。 京中这么大,东南方向也范围太大了。 王道婆又从桌子上端起一碗清水,从怀里掏出一张黄sè的符,拿火点了,把那符化在清水里,又把那清水在菩萨面前拜了拜,对着清水又念叨了一会儿,只见那清水里化成灰的符竟然变成了一小排字。 王道婆把那碗端到桌子上放好,脸上疲惫不堪的样子。 “这就是那人的生辰八字。” 李浩轩一看,就惊呆了。 陈氏见他那样子,便知道李浩轩定是晓得那人是谁的。 李浩轩紧紧的抿着嘴chun,半晌,才慢慢的说道,“那是桑姑娘的生辰。” 他要跟桑玉合作,自然是要清楚桑玉的一切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 只是,李浩轩到底是年轻了,骨子里,怎么也脱不掉商人的特xing。 李静婉跟陈思妍当即就吵着要把桑玉抓过来乱棍打死。 只是,别人又不是你家的奴才,你凭什么去抓人,凭什么把人乱棍打死。 李荣兴也不想坏了跟桑玉的合作关系。 只说兴许是巧合。 这古代,本就是信神佛的多。饶是李荣兴发话了,众人心里也有了疙瘩。不管是有了什么事情,都推到桑玉身上了。便是李静婉的丫鬟不小心打翻了茶杯,也说是桑玉克了她。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 让李荣兴改变主意的,是他在江南的一匹订单。原本是谈得好好的,临到时间了居然说不要了,还愿意赔几百两银子的违约金。 李荣兴想不通,派人去调查。怎么都查不出什么结果。 又想起那天王道婆的话。 后来,李家连续几次又出现了类似的情况。便是李荣兴,也不得不重视了。 才把李浩轩叫到书房去商讨。 李浩轩也知道家里出了许多的事情,这次李荣兴叫他,他也是冥冥之中感觉到了。 他沉思了一会儿,便说道,“如今咱们家里已经掌握了夏布的工艺,只要勤加练习,琢磨,便是没有她,咱们家里的生意也是不会受到影响的。那云水缎也卖得极好,我看,不如就让儿子拿了钱去把这夏布的合同买断了吧。这样,家里也不用受累了。况且。” 他抬眸看了李荣兴一眼,继续说道,“况且,儿子觉得那桑玉已经跟咱们的心越来越远了,只怕以后不会为咱们所用呀。就算是勉强维持着这份感情,也对咱们府里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况且,如今府里内忧外患的,神佛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然后,又跟李荣兴商讨银子的事情。 “那桑姑娘是什么意思呢?” 李浩轩看着目光清澈的桑玉,从第一天见就知道,这个女子是不好拿捏的。 桑玉诧异的看了一眼李浩轩,掩着嘴轻笑道,“李公子说笑了,是你们想要断了这合同的,如今怎么问起我来了。你们既然都决定了,想来也是想好了的。” 叶雨上来又给李浩轩倒了杯茶,便下去了。 李浩轩抬头看向桑玉,“是,这事情毕竟是我们李家对不起你,桑姑娘有什么提议,都可以提出来,但凡是李家能办到的,都义不容辞。” 桑玉低垂着头似乎在想,李浩轩面上虽然平静可心里不平静,他到底还是年轻了。 “既然这样,李公子再加十万两吧。” 要什么都比不上真金白银的。 李浩轩没想到她居然敢开这么大的口。不由得愣住了。 桑玉见他这样,轻笑道,“李公子莫不是刚说过的话就不记得了吧。李家家大业大,想来也不会差这是十万两的。” 却是,李家有钱,就凭他们能一下子就拿出十万两来,就证明了家里是有流转的。 李浩轩面lu犹豫,若是三两万,他马上就同意了。可是,十万两。还是太多了。 便请桑玉能不能少一些。 桑玉只问李浩轩想怎样。 李浩轩咬牙,“六万两。我只有六万两了。” 六万两,也不少了。 桑玉凝眉,“好,那就六万两,只是,得请李公子写个字据,银钱两清了。” 李浩轩也愿意,看着桑玉道,“只是,希望桑姑娘不要再把这两个方子给了别人。” 桑玉颔首,“我只能保证我不给别人说,可要是人家从其他途径知道了,李公子可不要算在我头上。” 无jiān不商。 李浩轩自然明白这话的意思。 桑玉得了十六万两的银子,但也跟李家没有什么关系了。 第二天,李家得了病的人都好了。 众人只说阿弥陀佛,更是证实了那王道婆的话。 那天李荣兴自将军府里回来,就吩咐人不许把今天的事情传出去了。他自有他的思量。现在将军还没有跟那飞花公主定下来,当今还没有正式下旨,他们还是有机会的。便是只能到将军府里当一个妾室,甚至同房,也能给家里带来好处的。若是能生下一男半女,那更是站稳了地位了。 再来,将军时常来自家府里,想来也是那一次救过李静雅后便对她上了心。 自那天后,李荣兴倒是时常提着东西去将军府,只是,再也没有进去过。 李家只是商人,接触的,最多也不过是四五品的官员,那些世家勋贵,哪里肯底下身份来跟商人打交道。 便是派人去走门路,寻关系,也没有什么实质xing的作用的。 正当他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一声平地惊雷,把他炸的外焦里nèn。 不光是李荣兴,整个李家,整个京中,都惊得不知所谓了。 桑玉看着院子突然多出来的许多人,有些无奈的扶额。 这一切还得从三天前说起。 听见敲门声,桑玉也只lu出不渝,也没有下炕。 叶雨去开了门。就看到外面站着好几个穿着墨蓝sè锦袍,头戴黑sè宫纱帽的男子。 见她把门打开,那最前面的看着有些老态的男子看了她一眼,便问道,“这里可是桑玉桑姑娘的家?” 他声音尖细,不似一般男子的沉稳。叶雨听着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她从没有见过这个人,心里升起一抹警惕,满脸戒备的看着来人,“你们是何人?来这里做什么?” 李怀安是皇帝身边最得力的公公,今儿个来宣旨,也是想看看大将军亲选的女子是什么样的,也好回宫去给当今回话。 他在皇宫几十年了,看的也多了,早就练成了人精。叶雨这般戒备,他自然也想得通,并不当一回事。 只抬了抬眼角,“自然是有事的,还不快去把桑姑娘请出来。”他虽然说话缓慢,可叶雨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无名的压迫。 她tui有些发抖。 桑玉听到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又怕叶雨被人欺负,赶紧穿了鞋出来。 就看到叶雨抖抖索索的,似乎被吓得不轻。 她几步快走上前,把叶雨护在身后,保护一般的瞪着李怀安,“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家做什么?” 她明媚双眼,如清水般。 李怀安不由得愣了愣,好多年都没有看到这么透亮的一双眸子了。 只是,他到底是宫里的老人儿,这辈子见过的事情,早就让他学会了掩饰脸上的表情了。 “你就是桑玉桑姑娘?” 他细细的嗓子,听着尤为奇怪。 桑玉又看了他身后的几个人,莫不是十几岁的年纪,看着也白净清秀。 只是那声音,却容易让人想到宫里的太监。据说,太监都是有这么一副公鸭嗓的。 桑玉点点头。既然别人都知道她的名字了,想来也都查清楚了的。自己跟叶雨只有两个人,跑不赢,也打不赢。先稳住,再想办法。 只见那李怀安马上正sè,脸上严肃起来。身上瞬间迸发出一股气势,似乎是一种威严。 桑玉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紧张起来。 李怀安看了桑玉一眼,从递上来的盒子里拿出一卷金黄sè的卷帛。 “桑玉接旨。” 啥? 接旨? 桑玉惊诧的看着李怀安,似乎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睁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你,你在说什么啊?” 李怀安不满的看了她一眼,又说了一遍。 “桑姑娘,请下跪。” 是的,接旨都是要下跪的。以表示对皇室的尊重。 电视里也是这么演的。 叶雨战战兢兢的在桑玉身后,听见李怀安的话,马上扯了扯桑玉的袖子。桑玉脑子里mimi糊糊的,跪了下去,叶雨也跟在她身后跪了下去。 桑玉脑子里在急剧飞转。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皇帝给她下旨,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一向本分得很呀,才进京也不过几个月,皇帝怎么会知道她?难道是因为她买了田家的桑园? 不过是个桑园,皇帝天天国家大事的,怎么会关心呢那么小一个桑园呢。 还是说夏布的事情。 桑玉把脑子里所有的信息都过了一遍,都想不通为什么皇帝会关注她。 她正在发呆,叶雨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桑玉这才反应过来,看着李怀安有些不善的眼神,桑玉只得傻乎乎的笑。 李怀安并不是不喜欢她,当然,也不是讨厌她。 一种平常心。 桑玉双手举过头顶,学着电视里的一样,把头深深的低下。 李怀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笑眯眯的对桑玉说道,“恭喜朝华郡主,贺喜朝华郡主。” 桑玉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也只得对着他傻笑。刚想站起来,又听那李怀安声音肃穆的喊道,“朝华郡主接旨。” 还有? 桑玉不动声sè的揉了揉跪得有些疼痛的膝盖,低下头,恭敬的听着。 李怀安见状,脸sè好了些。 打开明黄sè着龙纹的圣旨大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朝华郡主桑玉淑慎xing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xing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特赐予护国大将军乔慕风为正妻,三月内完婚。钦此。” 李怀安看桑玉已经完全石化的表情,笑眯眯的说道,“朝华郡主,接旨吧。” 桑玉只讷讷的把手举过头顶,失了hun儿一样了。 “恭喜郡主,贺喜郡主,大将军可是咱大月国出类拔萃的人才呀,又军功赫赫。郡主成了将军夫人,又是皇上下旨赐婚,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呢,不知京中多少人羡慕呢。咱家就先回去复旨。” 说罢,便摔着拂尘走了。 桑玉还跪在院子里,叶雨已经清醒过来了,忙把桑玉扶起来。兴许是跪得久了,桑玉有些站不稳了。 叶雨有些担心,“小姐,你还好吗?” 桑玉扯开嘴角,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叶雨,你说,我还好吗?这是个什么事儿呀。你说这皇帝是不是太闲了啊。” 桑玉还没有说完,就被叶雨捂住了嘴,忙把门关上。一脸严肃的看着桑玉,“小姐,咱们怎么可以非议皇上呢。” 桑玉自然知道,可是,心里就是不舒服呀。 你说你要管一个国家,那么多事儿,你忙得完吗?还来管她的婚姻大事。什么将军的,听都没有听说过。 她都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嫁人了。这古代对男的太宽容,她受不了什么三妻四妾的。还不如一个人生活自在呢。 抬眼看了叶雨一眼,“叶雨,我们逃吧。” 叶雨差点儿没站稳,她惊诧的看着桑玉,“小姐,你说什么?” 桑玉颓然的垮着肩膀,“我不想嫁什么将军,听都没有听说过。要不,我们还是回小林村吧。” 叶雨叹口气道,“小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咱们能逃到哪里去呢。” 是啊,若是再连累了小林村的村民们,可怎么办。 这不是民主的社会,皇帝就是最大的。皇帝说啥就是啥,俗话说,伴君如伴虎,稍不注意,就被那老虎吃尽了肚子。 第二天,桑玉还在睡觉。昨日来的那李公公就带着所谓的皇帝的赏赐来了。 赏赐的,不光有金银珠宝,器皿,玉石,锦帛,还有一个京郊的温泉庄子,跟三十个奴才。 桑玉跟叶雨看着那堆了一屋子的东西,都惊讶得合不上嘴了。 第二天,全京的人都知道乔慕风要成亲了。 原大家都在猜乔慕风定是要娶那飞花公主了,不过,他跟李家小姐的事情也传得绘声绘sè的。 李家不过是商贾之家,哪比得上一朝公主。这胜败,很明显嘛。 只是,有些茶楼为了吸引人,居然把这两女一男的故事说成了书,倒是吸引了不少人,李静雅也因此出了名。当然,也不是什么好的名声。 后来,居然还有人下注。赌乔慕风到底娶谁。 却没有想到,皇帝居然赐了大将军一个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女子当正妻。RS!。 第一百五十六章 李家是商贾之家,虽然关系网密集,可打交道的多是那些商人,还有些品级较低的官员。乔慕风赐婚一事,虽然并没有遮掩,可是,一时间要知道清楚,还是要派人去打听的。 就连那些世家勋贵,听此消息也是大吃一惊,不明白那位到底在想什么。 也都着人去宫里探听消息。 这些世家大族盘根错节,甚多牵连,多少年的努力才有了今天的富贵,自然要步步为营。虽说圣意不可揣测,但万事都要未雨绸缪。不然,一个不小心,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谁能担得起。 况且,乔慕风不光是已故安平公主唯一的儿子,更是当今的表弟,还有着赫赫军功,手里握着大月国三成的兵力。光是这些,就不能让人轻视。 人心自是难猜,那一人之上的皇帝的心思,更是难上加难。 栖凤宫内,婴儿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挂在八角壁上,把整个宫殿照得如白昼般亮堂。 季皇后由着宫女换了一身衣裳,又把头上的珠钗取了下来,在盒子里放好。季皇后看着铜镜里并不清晰的模样儿,还是mo了mo自己的脸。 “融月,你说皇上为什么会赐婚大将军一个平民女子呢?” 据说那女子还成过亲。 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大名鼎鼎的大将军呢。 季皇后能当上皇后,自有过人之处。 乔慕风虽然跟皇帝有血缘关系,可一旦威胁到皇权,血缘什么的,都是浮云。皇帝不想让乔慕风娶世家女子,季皇后也想得通。有个显赫的娘家支持,本就有些威胁的大将军不是更加有些威胁了吗?便是这样,娶个娘家简单的小姐就是了,也没得这么糟蹋人啊。 虽然是亲封了郡主,可到底还是农户女子,上不得什么台面的。 季皇后皱了皱眉。 融月是季皇后身边得力的女官,也是聪明。听到皇后这话,微微一笑,语气温和恭敬的说道,“皇上自有皇上的安排,想来也是对大将军好的。” 季皇后点点头,如今圣旨已下,总不能让皇上收回圣言吧。 又问了皇帝今儿个在哪儿休息,大皇子睡下了没。才由着宫女服shi着休息了。 而此时,御书房里气氛很是凝重。 雍熙帝黑着一张脸,前面跪着两个白头花白身着紫sè官服绣着仙鹤图案的人。 此时,那名老态龙钟的颤抖着声音伏在地上,一脸的痛心疾首。 “皇上,万万不可啊。大将军身份尊贵,岂能配个村fu。听说那村fu还是嫁过人的。请皇上还在安平公主的份上,收回旨意呀。” 他双手参拜,不停的磕着头。 另一名跪在旁边,附和道,“是啊皇上,李大人说得对呀。这事事关整个皇室的尊严,还请皇上三思呀。” 皇帝气得双手直发抖,他还弄不清楚这些人是什么意思吗?不就是想要让自家的女孩儿进将军府吗?几百年的世家了,明明显贵得不得了,还要求富贵。哼,果真是贪得无厌。莫不是以后还想觊觎自己的江山不成? 雍熙帝本就疑心重。你看乔慕风是他表弟,他都这么不放心。更别说别的人了。 况且,当初为了他能在皇位上坐稳,本就利用了乔慕风的婚事,现在好不容易是他亲自求来的,虽然说那女子有些差,可自己想着他这些年的功劳,也应了。 难道说还要他反悔不成。 当即手掌大力的拍到桌子上,两人只觉得心里猛地一颤,浑身冷汗都出了。 战战兢兢的,也不敢说话了。 “这婚事是慕风亲自来跟朕提的,朕已经下了旨了,再无更改的可能,两位卿家这么说,莫不是想让朕当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不成?” 皇帝本是天子,上位者身上本就有一种威压。 两人只觉得脸上的汗水顺着鬓角一滴一滴的滴下来,嘴里只战战兢兢的说着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皇帝轻轻的瞥了两人一眼,似乎是漫不经心的说道,“两位卿家有闲心管大将军府里的事情,还不如把精力放在别的地方,去年冬天雪下得那么大,想必两人卿家也不知道到底冻死了多少人吧。” 两人一听,只觉得浑身颤抖,明明春暖花开了,怎的竟是比冬天还要冷。 皇帝也不再说话,只挥挥手让他们下去。 扶着头叹了口气,都是几百年的世家大族了,怎的越到后面就越糊涂了呢。 从御书房出来,两人只觉得被风一吹,不禁抖了抖身体。身上全被汗湿了,是被吓的。 工部尚书李同轩看了明渊阁大学士伍同知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也不说一句话,便各自离去了。 李荣兴寻思着什么时候再去一趟将军府,他想好了,为了女儿的前途,为了李家的前途,他怎么也要见到将军,进不了府,那他就在外面等,总能把将军等到的。 又让管家去准备礼物。 李浩轩沉着一张脸进来,“爹,不用准备东西了。” 李荣兴不明白的看着李浩轩,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李浩轩喝了一口茶水,紧紧的抿着嘴,微薄的chun藏着无数的不渝。抬头看着李荣兴,“当今给大将军赐婚了。” 赐婚? 李荣兴不由得后退一步,错愕的看着李浩轩,“怎么会?” 李浩轩低垂着头,声音有些低沉,“是真的,现如今都已经传遍了。” 听到李浩轩如此肯定的回答,李荣兴也失了以往的镇定,脸上一片慌乱,“怎么会这样?大将军赐了婚,那你大妹妹怎么办,现如今京中都知道她是要嫁给大将军的,这,这岂不是,岂不是。” 李荣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道。 是啊,李静雅的名声是全都毁了。 李荣兴只觉得心里像是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喘不过气来。 李静雅不能嫁给将军,自然,李家的光宗耀祖也是行不通的了。 又想起什么似的,眼睛里闪出一道光,急切的看着李浩轩,问道,“可是知道赐婚的是哪家的小姐?” 便是不能做主母,当个小妾也是不错的,他们本就是商贾之家,身份低,能当个小妾已经不错了。若是能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再派人去仔细的调查清楚了,到时候在拿捏住那小姐的xing子,一切,还不都是他李家的。 李荣兴不愧是做了几十年的生意,慌乱了一阵子,马上就相处了对策了。 李浩轩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李静雅,听到李荣兴这么问,他眼睛闪了闪,嘴chun微抿,眉头轻蹙,脸上一片沉重。 “是,桑姑娘。” “什么?” 李荣兴不可抑止的睁大眼睛,这些天东奔西跑,他眼睛里细细的红血丝一览无遗。 “你,你说什么?”他疾步走过去,抓住李浩轩的胳膊,脸上的急切清晰可见。 李浩轩看着自己父亲这样的表情,又重复了一遍。 他是可以理解的。要知道,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表情还要夸张些。听别人说起的时候,也没有在意,桑玉住在帽儿胡同,可是,帽儿胡同里,也不是她一个人在住。 人家可是郡主。而,桑玉,只是一个被休弃的女人。 怎么能比。 李浩轩听了,虽然惋惜,但也并没有深究。 毕竟,人家是郡主,自己,只是商贾之身。不能比的。 所幸,他也没有把全部的希望放到这桩亲事上。 只是,在后来听说那郡主是刚封的,原名叫桑玉时,他才真的是惊呆了。 惊呆,却不信。 他不信。 怎么信?他才前不久去过的,那时候,桑玉穿着一身银红的流花裙子,头上只插着一只玉白的兰花簪子,带着轻轻浅浅的笑容,就跟以前一样的。 他还记得那银红的妆花缎子,还是锦绣楼里的新样式,他让弦子送过去的。 李浩轩不相信,他知道三人成虎,可也知道空xué来风。 于是,他去了帽儿胡同。 一步一步的接近,心越来越冷。 他原本还希望是帽儿胡同里别的府邸,在看到那熟悉的门前还有着人提着东西的时候,心就碎了一地。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深深的失落感,他是有点儿喜欢桑玉,就跟喜欢府里的春姨娘一样,他想把桑玉纳到府里,给她一个小院儿,每个倚门望着自己过去。 他心情清楚得很。不是那种失落。 是深深的后悔。 他没有去敲门,他躲在一边,看着一bo一bo人来,一bo一bo人走。而那扇门,始终都是紧闭的。 再然后,他就回去了。 李荣兴此刻的表情,他早就猜到了。 并不惊讶。 李荣兴还不死心的问道,“是,是那个桑玉吗?” 李浩轩点点头。 李荣兴肩膀都垮了。看着似乎瞬间老了十岁。 他走到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不知道在想什么。李浩轩也坐在椅子上,手边的茶水已经凉了,他端起那杯茶,似乎不知道,喝了一口,轻皱了眉头,却没有唤丫鬟来把茶水换了。 父子俩就这么静默的带着,半晌,李荣兴才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一步错,步步错。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一会儿让你母亲准备东西,咱们去帽儿胡同一趟,怎么也要跟那桑玉把关系打好了,你妹妹进府以后也能好些。” 李荣兴还没有打消让李静雅进将军府的主意,就要到手的富贵,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了。 李浩轩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自然是清楚自己父亲的意思的。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若是早知道会这样,他们当初也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可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哪里知道这样的圣眷会落到桑玉头上呢。 锦华院,李浩轩还没有走进院子,就听到一阵阵的笑声,他微微皱了皱眉,踏步走了进去。 李静雅携了李静婉陈思妍来给大夫人请安,大夫人便留了她们吃中午饭。下午的时候,二夫人也带着四小姐李静彤来了。 都是一家人,李浩轩进去,先给大夫人问了安,又给二夫人见了礼,姊妹几个互相见了礼。 陈氏虽然爱女儿,可女儿到底是别人家的,儿子才是自己的依靠。见李浩轩来,忙笑着让他坐下,又让丫鬟上了李浩轩最爱喝的老君眉。 寒暄了几句,李浩轩便凝重的看着陈氏,“母亲,我有话要跟你说。” 二夫人见状,也知自己在这里不合适,忙笑道,“大嫂,我那里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改天再来找大嫂聊天吧。” 陈氏假意的流了留。 二夫人只笑着推辞,说下次再来,便带着四小姐李静彤走了。 李静雅本来也是要走的。可是,李浩轩说,这跟她也有关系,让她留下来听一听。 商贾人家自然没有大户人家那么多的规矩,也不知道那么多的规矩。 所以,不光是李静雅,便是李静婉跟陈思妍,也都留了下来。 李静雅听李浩轩说事情跟她也相关,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她跟大将军的婚事。 莫不是成了? 顿时双颊绯红,如同三月纷飞的jiāo美桃花。眼bo流转,似明澈湖水,游鱼一动,漾起几文清bo。 低垂着头,轻咬着嘴chun,细nèn的小手不停的绞着丝帕,一副万分jiāo羞的样子。 陈氏一听,也跟李静雅想到一起去了。眉眼里遮不住的喜sè,忙问李浩轩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浩轩脸sè沉重,说是圣上赐婚了。 却见大夫人脸sè喜sè更甚,忙ji动的站起来,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只双手合十,对着门外拜了拜,嘴里碎碎念道,“多谢菩萨多谢菩萨保佑。咱们李家也要晋身皇亲国戚了。没想到皇上还知道咱们李家,还给咱们李家跟大将军赐婚,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呀。” 又朝李浩轩笑道,“怪不得这些天老爷去找将军总是找不着,原来是将军想给咱们大姐儿一个惊喜,进宫去求皇上去了。” 还不等李浩轩解释,又转过身拉着李静雅的手,眼睛里闪着泪光,“娘好不容易才把你盼回来,你却要嫁人了。皇上赐婚,这是多大的福气呀,咱们祖上还是头一遭呢。大姐儿呀,你可是咱们家的福星呢。” 李静雅也jiāo羞着点点头,心里ji动不已。她玉白的小手捏着丝帕轻捂着xiong口,仿佛一不小心,心脏就会跳出来一般。 李静婉却咬着chun看着李静雅,眼里是不着掩饰的嫉妒。若不是她,自己才是被赐婚的那一个。 这样大的荣耀,都是她的。 心里越发怒气难平,看着李静雅的眼睛都要着火了。 因着太ji动,又加上想偏了,屋里的人都没有注意到李浩轩的脸sè有多难看。 乌云滚滚,似乎马上就要下雨了。 陈氏被屋子里的奴才恭喜了一番,又赏了好些银子下去,喝了一口茶,才问李浩轩宫里什么时候来府里宣旨。 李浩轩此时已经气得不想说话了。 他喝了一大口茶,眼睛冷冷的看着大夫人。 大夫人被他这眼神看得有点不安。 李浩轩慢慢的说道,“娘,圣上并没有给府里赐婚,要嫁给大将军的,不是大妹妹。是,住在帽儿胡同的桑玉,她已经被封了朝华郡主了,皇上责令三个月内成亲。” 李浩轩一边说,一边看着陈氏。 只见的陈氏的脸上慢慢的变得苍白,手指都在颤抖,嘴chun也发白,“轩哥儿,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浩轩点点头,“京中都传遍了。” 那便是真的了。 李静雅尖声叫起来,上前抓住李浩轩的袖子,先前jiāo红的小脸被苍白代替,脸上满是慌乱,如一只惊弓之鸟。 “大哥,不,不是真的对不对。要嫁给将军的,是我对不对,对不对。大哥是骗我的,是哄我玩儿的。” 她喃喃的开口,殷切的看着李浩轩,希望从李浩轩的身上得到一个想要的答案。 李浩轩摇摇头,有些怜惜她。 “大妹妹,爹说了,让我准备些礼物去帽儿胡同,兴许还是有用的。” 李静雅在青楼里待了那么久,能当上花魁,除了有一张好看的脸蛋儿,还得有一颗玲珑的心思。 李浩轩话一出口,她就明白了。 皇命不可违。那就是她只能进去当个小妾了。 她原先也想过的,可那也是猜测,如今真的是那样了,李静雅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将军府的小妾虽然也不错,可哪里比得上主母。 主母,才是最荣光的存在。 脑里一闪,拉着李浩轩宽大的衣袖,死死的盯着他,“大哥,你,你刚刚说谁要嫁给大将军,是谁?” 陈氏一听,也忙急切的看着李浩轩,“是啊,浩哥儿,你刚刚说是谁,我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不是没有听清楚,而是不愿意相信吧。 李静婉心情是复杂的。 又见自己母亲跟李静雅那样失hun落魄的表情,她心里竟然有一丝的雀跃。还不等李浩轩开口,她便脱口而出了。 “大哥说了,是帽儿胡同的桑玉,是原先在咱们家里住过的桑玉。” 又抬头看向李浩轩,“大哥,我说的对不对。” 李浩轩无声的点点头。 李静雅只觉得脑子里混沌一片。一个声音在呼喊着,怎么会是她,怎么会是她。 春柳见李静雅神sè异样,忙过去扶着她。李静雅并没有反应,青柳慌了,“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陈氏听到声音,忙走过来。 李静雅呆呆的,似乎失了hun儿一般。 她脑子里mimi糊糊的,陈氏唤她不应,急得哭了起来。 李静雅似乎清醒了,她看着陈氏,有些不解。刚才李浩轩说的话猛地出现在脑子里。 她哇的一声哭出来,紧紧的抱着陈氏,“娘,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她,为什么她每次都要跟我抢,为什么。她抢了娘,现在还要来抢我的亲事。娘,娘。” 陈氏只觉得她哭得肝肠寸断,她自己也不停的流着眼泪。 心里默默的把桑玉给恨上了。 自己明明对她那么好,为什么还来抢大姐儿的东西。 好不容易把李静雅安抚好了,又让丫鬟打了水进来,母女俩净了脸,陈氏把李静雅搂在怀里,看向李浩轩,已经镇定下来了。 “你爹是怎么说的?” 李浩轩来这里告诉他们,李荣兴肯定也都知道了。 李浩轩说道,“爹说了,让娘准备礼物,让儿子去帽儿胡同走一趟。咱们跟桑玉熟,娘又对桑玉那么好,想来桑玉也是要给咱们几分面子的。妹妹去做主母是不成的了,若是能得了桑姑娘的照顾,妹妹以后也能在将军府里好过一些的。” 陈氏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可是,她会同意吗?” 毕竟,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男人有别的女人,更别提主动给男人纳妾了。要不是她借着大姐儿,只怕李荣兴早就庶子庶女一大堆了。 当然,这些事只有女人知道。男人嘛,只管舒爽了,哪里会操心这些。 “母亲请放心,桑姑娘也是个宽厚大方的,定是没有问题的。再说了,她没有娘家,若是出了事情,也只有依靠咱们家里。母亲就放心吧。” 陈氏听了,虽然心里有些不安,可看自己儿子信心满满的,也就笑了。 “你这么有把握,可要把这事情办好了。这样吧,王嬷嬷,从我库里挑几样好东西拿出来给大爷,外面买的哪有自己的好。” 李浩轩知道她是怕礼物差了,人家看不上,也不再说什么。 却说帽儿胡同,大门紧闭,可都知道,这里住着一位平民郡主,不久,就是将军夫人。 此刻,桑玉正在屋子里,被教养嬷嬷教着学习规矩。 教养嬷嬷是宫里太后赐下来的,说是既是郡主,代表的就是皇家的脸面,这些规矩礼仪可都要学好了,丢了自己的脸没什么,别丢了皇家的脸。还说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就去宫里谢恩。 桑玉以前就学过这些,自身也带了种优雅的气质。又认真。 学起来也快。 不光是桑玉,就连叶雨,也都拿去调教了。 她在桑玉心里的地位不一般,以后也定是要跟着桑玉的,作为丫鬟,自然也有许多的规矩。RS!。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叶雨自小在乡下长大,也只知道女戒之类的,至于礼仪规矩什么的,却是没有那么严格。不过,她现在十四岁了,懂事,嬷嬷们教的,她都一一记在心里,虽然出了很多错,但还是一遍一遍的练习。光是练习走路,就练了好几天。tui都走肿了,也没有听她喊过一声苦。 宫里一共来了两个管事嬷嬷,王嬷嬷主要教桑玉礼仪规矩,还有京中盘根错节的世家关系,福嬷嬷是管事嬷嬷,负责院子里的事情。还有四个大丫鬟,八个小丫鬟,还赐了两个厨娘。 四个大丫鬟分别叫丁香,丁兰,繁星,繁月。是桑玉后来给该的名字。 都是进宫才三四年,也只有十五六岁,规矩学好了,又得了恩典,才到了桑玉这里来当差。 平时也没有什么事情,都是在屋子里陪着桑玉说话,或一起刺绣,丁香要教叶雨规矩,时不时的提点她,虽然叶雨心里有点儿失落,但想着不能给桑玉拖后tui,也把心里的那点儿失落压下去,好生生的学着。 大月国女子成亲,这嫁衣都是要自己亲手绣的。有的女子自五六岁起就开始拿针绣了,一直绣到成亲。寓意是穿上自己亲手绣的嫁衣,会圆满幸福。但富贵人家的小姐,都是去了外面买回来,然后自己缝上点儿边,也算是自己绣的。 小姐们以后都是执掌中馈,哪里有那么多时间来绣东西,家里又不是没有针线房。再不济,还有丫鬟呢。 桑玉整天忙得受不了,李家那边也是在准备东西上门。 天已经黑了,锦华院内还是灯火通明的。大夫人一个人坐在炕上,愁眉不展。 张嬷嬷端了茶进来,给陈氏倒了一杯。又见陈氏似有心事,想到今天李浩轩说的事情,张嬷嬷心里也唏嘘不已。 原以为不过是个孤女,哪知道竟然成了身份尊贵的郡主,还要嫁给大将军。唉,也不知道府里走了什么霉运,才跟那桑玉划清界限,现在居然还要去讨好她。想来太太也是因为这个才愁眉不展的吧。 “太太,喝口茶吧,这天sè还有点凉,还是早些去chuáng上躺着吧。” 陈氏盘了盘tui,叹了口气,也没有喝茶,由张嬷嬷扶着穿好了鞋,朝内室走去。 “静香呀,你说大姐儿明明要嫁给大将军当正室夫人的,怎么着突然就变了呢。我,我这心里真是难受呀。” 张嬷嬷又何尝不知道呢,她不是拎不清的人,从来都知道做小妾是没有什么前途的,所以,当初大夫人为了拢住老爷要把她去当通房的时候,她硬是下着大雨在外面跪了一天一夜,才让大夫人打消了那种心思,后来她养好了病,大夫人对她也更加信任了。直到现在,她成了大夫人跟前最得力的嬷嬷,而那一年被抬上去的丫头,兴许连骨头都找不到了。 深叹了一口气,“太太,这都是命呀。不过咱们小姐长得美,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有咱们李家这样的娘家,你再给小姐选几个得力的丫鬟婆子,那桑玉算什么,以后,还不得咱们小姐做主呀。” 她这话说得并不隐晦,内宅的fu人都是懂的,谁手上没有沾过血。 大夫人坐在chuáng沿上,张嬷嬷帮她脱了鞋。 虽然这样说,可陈氏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她的女儿怎么可以当妾。 如果当了妾,那浩哥儿的婚事怎么办? 想起李浩轩,陈氏又觉得一阵头疼。浩哥儿本来心高气傲,虽然嘴上说不在意,可到底怎样,她这个当娘的还不知道吗?况且,浩哥儿那么俊秀的人,便是配公主都是能的,只是输在身份上。一般人,怎么配得上她的儿子。 她扭头看向张嬷嬷,眼里闪过一道奇怪的光,她慢慢的说道,“静香,你说,如果我去求桑玉,让她把这门婚事让给大姐儿,成吗?” 桑玉身份比他们还低贱,要说不配,那也是她更加不配。 陈氏这么说,自然也是有根据的。她觉得她对桑玉好,桑玉就算是感恩,也该同意的。 她是当局者mi,要知道,九五之尊,便是金口玉言,哪能随意的更改。只是她疼女儿的心,以及对富贵的渴望,把她的思维给méng住了。 张嬷嬷张了张嘴,眼睛里满是惊讶。她万万没有想到,陈氏居然有这样的想法。那可是当今赐婚的呀。 “太太,这,这。” 满脸都是恐慌。 陈氏却是觉得她这个法子行得通。眼睛一亮,就问道,“老爷在哪儿?” 张嬷嬷脸上一僵,还是说道,“今儿是歇在梅姨娘那儿。” 听到梅姨娘,陈氏当即就变了脸sè,只觉得狰狞难看,眼睛里满是恨意。 那个贱人。 第二天一大早,李浩轩来锦华院请安的时候,陈氏就把她昨晚上的想法跟李浩轩说了。 李浩轩听完,也是一愣。 嘴里诺诺的说道,“娘,那可是圣旨赐婚的,你,你怎么敢?” 要知道,抗旨不尊,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陈氏又怎么不知道,只见她不甚在意的撇了撇嘴,“赐婚又怎么样。咱们家对她那么好,我也把她当女儿来看的,现在她也该是回报我们的时候了。再说,皇上也没有见过她,大将军也没有见过她,你难道想你妹妹去做个小妾不成?” 李浩轩当然不想李静雅做什么小妾,说出去,他也没有面子呀。 只是,他虽然心动,却还是紧紧的抿着嘴chun,并没有赞同陈氏的话。 陈氏见状,心里也不由得生了气,就叫张嬷嬷快去准备车子,她要亲自去帽儿胡同一趟,还是就算是磕头,也要让桑玉答应。 李浩轩当然不能让她那么做,是觉得丢脸了。 只说去跟爹商量商量。 陈氏那话也是威胁李浩轩的,哪里能真的去给桑玉磕头,她还不配。 李浩轩走了后面,陈氏又舒服的躺着炕上去了。 陈氏原先真的是喜欢桑玉,她觉得桑玉跟李静雅长得像,虽然知道桑玉是假的,可她心里真的想把桑玉当成走丢的李静雅的。只是,桑玉毕竟不是李静雅,陈氏心里也是明白的。怎么可能毫无保留的对桑玉好,也不过是存了一份寄托罢了。而那份寄托,在李静雅被找回来后,虽然没有完全的消失,但也剩不了多少了。 陈氏原就是商贾家的小姐,自然身上也有商人的重利之心。又一心为了女儿,跟桑玉的那份情缘更是稀薄如纸。 如今,竟是想要凭着以前的那份情谊让桑玉让步。 也难怪,桑玉一身未得母爱,遇到陈氏对她好,自然心里就暖了几分。许多事情都不计较了,让陈氏以为桑玉xing子软和,能被她拿捏住。 她提的话,桑玉自是会答应的。 可她却没有想过,便是桑玉答应了,皇帝也能答应?圣旨,就是那么好改的? 亲,你这是欺君好不好。 只是,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当李浩轩跟李荣兴说了之后,李荣兴竟是叫李浩轩去试试。 他是眼热富贵红了眼了,什么法子都不愿意放过。 李浩轩虽然知道不可为,可想起武城伯家那位清丽无双的小姐,他紧握了拳头,眼里闪过一抹坚定。 只是,他们这样想,却不知那帽儿胡同的院子是没那么容易进的。 如是很容易进,那帽儿胡同只怕人满为患了吧。 桑玉院子里的人都是宫里下来的,那规矩什么的,都是一等一的好。你这闲杂人等,还无功勋品级,又是男的,哪里能让你进去。 最后,还是给那婆子塞了几两银子,也不说要找桑玉,只说找叶雨,那婆子才答应去传个话。只是,砰地一声,又把门关上了,一点都不顾及李浩轩的感受。 李浩轩mo了mo他那张自以为豪的脸,心里诧异,难道是他魅力下降了。 叶雨好不容易得了空,正在歇着休息,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她。 一看,是宫里送来的婆子,如今管着大门。姓李,都叫她李嬷嬷。 “李嬷嬷,什么事儿呀?” 她如今累得很,也不愿意多寒暄。 李嬷嬷看着叶雨穿了一身的桃红sè穿花长裙,头上只插了根银簪子,小脸白净,眉目清秀,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门外有人说想见姑娘,说是什么李家,还说跟咱们郡主是朋友。叶雨姑娘,你可是要出去瞧瞧看。” 叶雨一听,就知道定是李浩轩了。 她心里没来由的一股气,李公子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摆着坏郡主的名声吗? 叶雨原也是不在意这些的,只是,丁香丁兰天天在她耳朵边念叨,说是郡主以后可不是一般的人了,一言一行都的十分谨慎,不能落人口舌。不能有一丁点儿的差错,他们作为下人的,事事必须以郡主为主。 念叨的多了,叶雨自然也就条件反射了。 李浩轩正站在门外等,只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就看到里面走出个脸熟的女子,正是叶雨。 他忙上前,朝叶雨点了点头,“叶雨,你家小姐可好?” 叶雨本来就不喜李浩轩,本来合作得好好的,居然单方面就毁约了,把小姐的手艺骗到手后,人就消失了。 如今小姐当了郡主,又巴巴的来了。 哪有这样的好事。 只是,叶雨经过了调教,脸上的表情也不那么强烈,学会了掩饰。只无异的看着李浩轩,脸上的表情跟以往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丁香姐说了,说话做事,不能给人留下一点儿的借口,来挑小姐的错处。 “李公子,我家郡主很好。” 却并没有问他今天来有什么事。 李浩轩有些惊异的看了叶雨一眼,短短十几日不见,这丫头怎么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只是,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异sè,只跟以前那样刷的一声的打开扇子,轻摇了两下,脸上带着喜气,“听闻桑姑娘封了郡主,李某今日前来,是为道贺,叶雨姑娘,还请你去禀报一声吧。” 说完,居然朝叶雨拱了拱手。 叶雨也没有想到,羞得一脸通红,忙一下子躲开。 想到桑玉跟李浩轩也是旧识,叶雨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只说让她稍等。 便进去了。 李浩轩依旧是站在门外。 心里却唏嘘不已。 半个月前,他要见桑玉,哪里用得着这样复杂的,还需要多番通报。对着个丫鬟还要有礼。 桑玉正在内室想着绣楼开张的日子,也不知怎的,这一次成亲,她心里竟然紧张起来了。担心,害怕,甚至还有着一点点的期待。 可是,心里瞬间低落下去。 遮掩复杂的心情。她想找个方法来转移。 繁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十五岁,比桑玉小一岁,圆圆的脸蛋,圆圆的嘴,看着就很亲切。她爱吃,做得一手的好菜。 在厨房里忙了半天,把刚出锅的小点心给桑玉端上来,看见桑玉眼睛也不眨的盯着窗外,她朝窗外看了看,并没有什么。 “郡主,这是奴婢刚做的芙蓉脆饼,郡主趁热尝尝吧。” 桑玉思绪被打断,扭头看向炕桌上的粉红sè雕成芙蓉花样子的糕点,细nèn的手指拿起一块,馨香顿时侵入鼻子,轻轻的咬了一小口,果然又脆又香。 满足的眯起眼前,脸上一片惬意。 繁星见状,心知桑玉喜欢她的点心,脸上也浮起笑容。 “郡主,好吃吗?” 桑玉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回答,叶雨就进来了。 朝桑玉福了福身,“郡主,李公子来了,说是来恭贺郡主的。要不要请他进来呢?” 许久不曾见到,桑玉几乎要不记得李浩轩了。 只是,毕竟曾是合作关系,也不好就这么打发出去。桑玉想了想,还是让叶雨请他到侧厅坐坐。 又让丁兰服shi她换了身衣裳。 总不好穿着家里的衣裳去见客吧。 这不是李浩轩第一次来,只是,这一次来,竟是感觉完全不一样了。除了这府里恭敬有礼的下人,似乎连整个院子的感觉都变得高贵起来了。 李浩轩有着叶雨领到了侧厅,又叫丫鬟上了茶。没过一会儿,就见桑玉在几个各有姿sè的丫鬟的簇拥下来了。 她今天穿着一件对襟鹅黄半臂,里面是一件烟霞sè的烟罗襦裙,裙子及地,行走的时候,斜面上绣着的迎春花图案若隐若现。步履翩翩,行云流水,优雅柔美。头上只挽了一个简单的髻,斜斜的插着支白玉簪子,那簪子润泽光滑,一看就不是凡品。 桑玉一进门,李浩轩就站了起来。 因着桑玉封了郡主,即便曾经是旧识,李浩轩也只得给她行了个大礼。 桑玉并没有闪躲,直直的受了。 才抬手让他坐下。 李浩轩神情恭敬,“听闻姑娘封了郡主,也才得了消息,今日特来恭贺。还请郡主不要怪罪。” 说完,他有站起来朝桑玉弯了弯腰。 桑玉并没有郡主的架子,笑道,“我们是旧识,这些话就不用说了,怪罪不怪罪的,也不用的。” 李浩轩却摇头,“郡主宽宏,我们可不能不知进退。”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只是不是很自在。 李浩轩轻咳一声,看向桑玉,“听闻郡主被当今赐婚给大将军,只是不知何日完婚?” 桑玉抬眼看了李浩轩一眼,脸上浮起一抹jiāo红,身后的王嬷嬷却是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虞的看着李浩轩,说道,“李公子请慎言。” 她是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对这些礼仪都最是熟悉。李浩轩的话,明显就是逾举了。 李浩轩眼里闪过不虞,却还是歉意的说道,“是在下失言了,还请郡主不要怪罪。” 这样说话着实是累,又有丫鬟婆子守着,什么话都不方便说。 再说了,桑玉本是待嫁女,本就不应该与外男见面的,这样已经是逾举了。少不得一会儿还会被王嬷嬷训一顿。 说了几句,陈氏交待的话也都没有说,那个王嬷嬷都在一旁虎视眈眈,李浩轩年轻的公子哥儿,哪有那样厚的脸皮,只说家里还有事,告辞了。 桑玉让丫鬟送送,便回屋去了。 果不其然,李浩轩一走,王嬷嬷就念叨开了,又是说郡主不该见外男,这个时候,只让管事嬷嬷去招呼就是了。又让桑玉背了一通女训,保证再不犯,才算完。 李浩轩从帽儿胡同出来,心里沉重得很,像压了快石头。 他也不愿意回家,在街上正好遇到几个好友,便一同邀去了鸿雁楼。想起烦心事,不免借酒浇愁。 喝得醉醺醺的回了府,就在春姨娘那里睡下了。 陈氏一直在家里等消息。 得知李浩轩回来,却是喝醉了。又心疼儿子,忙叫人熬了醒酒汤,送了过去。只等明天李浩轩醒了,才细问。 李浩轩宿醉,醒来的时候头疼yu裂。捂着脑袋又在chuáng上躺了半天才去了锦华院。 一进去,陈氏就看他脸sè蜡黄,很是憔悴。 忙叫张嬷嬷把厨房里刚炖的金丝燕窝端上来一碗。 “浩哥儿,怎样,桑玉同意了吗?” 她忙问道。 李浩轩想了一会儿,才明白陈氏问的是什么。 他脸sè难看起来,把昨天的事情细细的跟陈氏说了。 “娘,这事是行不通的。咱们再另想办法吧。” 错了,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祸呀。谁输得起。 陈氏气得眼睛都红了。 拿着帕子抹着眼泪委屈道,“难道我就这样看着你妹妹给别人做妾。那可是你妹妹呀。我好不容易才把她盼回来了,怎么对得起她。” 又把桑玉给埋怨上了。 “你也真是的,当初为什么要跟她合作,如今倒是好了,她抢了你妹妹的婚事,咱们明明才是正妻,如今只能当个小妾。” 李浩轩怎会知道。他若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打死他都不会为了那么点儿银子,跟桑玉合作。 只是如今,事已成定局,他们也只能接受。 “实在没有办法,也只能委屈妹妹了。” 是啊,京中还有谁比大将军富贵。 李静雅从李浩轩出去后,就派人打听消息去了。 得知消息的那一时,她把桌子上一整套的白玉紫荆茶具给扫到了地上。那套茶具,是陈氏当年陪嫁的时候最贵的,足足要了三千两的银子,被李静雅要了来,现在却成了碎片。 她看都没有看地上的碎片一眼,心里只有压不住的怒气。又抬眼看了那多宝阁上的器具,手一紧,恨不得把那多宝阁上的东西都给砸了。也不能平息她此时的怒火。 “贱人,贱人。明明我才是将军夫人,我才是,她一个低贱的乡下女,有什么资格当将军夫人,有什么资格让皇上赐婚。定是弄错了,皇上该是给我与将军赐婚的,定是那狐媚子耍了心计,连皇上都瞒骗了。不行,我要去京衙告状,我要那个狐媚子身败名裂。” 说完,就要抬tui往外面走。 青柳忙把她抱住,小姐这是气疯了。 莫说桑玉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农女,便是那些大家的千金小姐,也是能见到皇上的?还能左右皇上的思想? “小姐,你冷静一下。可别做了那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呀。” 青柳这么一说,李静雅果然安静下来了。 是啊,她若是去告状,自己的名声也算是毁了。桑玉什么都没有,有什么资格让她付出代价。 李静雅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眼睛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月初七,宫里来了旨意,说是钦天监算出了好日子,乔慕风与朝华郡主于四月十六完婚。 桑玉接了旨,xiong腔中心脏剧烈跳动。说来,她也是第一次成亲,跟林大山那一次不算的。 紧张,也是正常的。 她没有见过大将军,又好奇又期待又紧张。便拉着几个丫鬟问知不知道大将军是谁。 几个丫鬟在公主谨慎十分,被赐给了桑玉,桑玉又待她们好,又都是些小姑娘,便把自己知道的都给桑玉说了。 桑玉听到那大将军还有个孩子后,就没什么兴趣了。 时间过得很快,桑玉的织锦阁开张了。RS!。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出嫁前夕 再后来,李浩轩又去了几次帽儿胡同,都没有见到桑玉,均是以郡主待嫁之身不见外客为由,请了出去。 李府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李静雅不知道摔坏了多少东西,哭闹了多少回,均是没用。 而李荣兴却愁起了李浩轩的婚事。 虽然对女儿有愧疚,可到底,儿子才是用来养老送终的。 若是能借着将军府的名声,李浩轩的婚事自然不成问题的,满京的勋贵女子都任他选。 只是现在,却不一定了。 赐婚的事情早就传遍了京中,他们李府已经成了一场笑话。 想起那鸿胪寺卿的二女儿,便叫了陈氏过来,让她去探听探听。 如今,便是庶出的,也是最好的了。 陈氏写了帖子请当时那位想要说媒的夫人,请她来府里玩。 那夫人的夫家虽然只是七品的小官,可人家到底是个官。如今满京城都在看你李家的笑话,她还来? 她有病吧。 只觉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让婆子去推了,只说是前不久吹了风,受了风寒,谢谢大夫人好意。 陈氏就真的以为她是真的得了风寒,还派人送了补品过去慰问。 那夫人只冷笑,“原她得势的时候,连看都不看我一个正眼的,如今倒是闹了个大笑话。我家老爷好歹也是七品的官,比那些商贾之家可高贵多了,没得降了我的身份 只是,那些东西却是留下了。开玩笑,李家是有名的富贵,送来的东西都是好的。便是那官燕,也是几十两银子的,她老爷年奉才一百两银子。 陈氏得不了消息,只得自己派人去打听。 才知道,那二小姐前不久已经换了庚帖了,是工部员外郎家的公子。 只气得陈氏把手里的帕子都要绞碎了,又恨那二小姐怎么都不知会自己一声,就定了人家。却不曾想,别人跟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来知会你。 本来那二小姐便是如今最好的选择了,可惜错过了。李家慌了,找了许多人去打听哪家有待嫁的闺女,只想着给李浩轩娶一个官家小姐回来。 兴许,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将军已经跟他们府上生分了呢? 要说他们运气还真是不错,托了许多人,竟真的找到了一户人家的小姐,是光禄寺署正的小女儿。 李浩轩只皱了皱眉,也没有反对。 陈氏便请了媒人去提亲。 却说林大山年前便看中了那五城兵马司一个头领的空缺,也送了东西,这都过了好几个月都还没有消息。 他心烦意乱的,连带着看王秀秀都不顺眼了。王秀秀再过一月就要生了,本来怀了孩子,脾气就怪,也不像以前那么能忍了。脸上也长了斑点,完全看不出以前的风流。 林大山便日日歇在惠儿那里,成天的厮混,寻欢作乐。 王秀秀便是再能忍,只怕也憋不住了。 若不是想着肚子里的孩儿。 王秀秀紧紧的抓着帕子,脸上lu出狠戾的表情来。 不过,瞬间又柔情似水。眼睛里都能倾泻下来温柔。 她细白的手指轻轻的抚着硕大的肚子,嘴角弯起。 再过一月,我们母子就能相见了。 惠儿一直没有怀孕,这也好,她把林大山抓到手里,比什么都强。 男人嘛,总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还想着地里的。 身边的两个女人到手了,可日日看着也不免心烦。 又伙同了这几月认识的朋友去了勾栏之地,醉生梦死的玩了几天,先前的兴致也没有了。躺在chuáng上,只觉得心里空空的,便是惠儿来闹他,他也觉得没意思。 到底缺了什么。他mo不到头绪。 就连程shi郎也都觉得他心不在焉的,好几次都找人替了他。 林大山苦思冥想了好多天,才想明白他为什么这么不自在。 脑海中出现了一张温柔的笑脸。那笑如春风般,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给了他那么多温暖。 林大山心尖子都在颤动,只觉得热泪盈眶。有种莫名流泪的冲动。 三月的时候,他终于等来了五城兵马司的消息,令他三日后去上任。 林大山得了这个消息,第一件事就是他当官了。 是,他原来只是程shi郎的一个小shi卫,根本就不是什么官。这进了五城兵马司,虽然只是个东城的小小分队的头领,好歹,也是个官了,每年还有禄米领。这不是最好的证明了吗? 当官了,自然就是有权了。 有权,做什么都不费吹灰之力。更别说女人了。 待林大山安置好,已经是四月了。 四月。 桑玉是四月十六的好日子。 她心里平静似水,原先所有的期待都没有了。突然想起这不是现代,哪里有什么二人世界。更何况,这还不是她自己得来的婚姻,是别人强加在她身上的,而那个人,她惹不起。 她在屋子里安静的绣着嫁妆,学着规矩。离日子越近,她就越安静。 丁兰丁香繁星繁月都变着法儿的逗她,她也只淡淡的一笑。 叶雨如今是脱胎换骨了,当然,脸还是那张脸,只是给人的感觉变了,变得内敛了。 叶飞依旧是在敏学学院念书,只是院子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人,他多少有些不习惯。每次一进屋,脸就会红。 临近日子,太后下旨请了西伯侯夫人来帽儿胡同帮忙。 因着终于有了主持的人,来贺喜的人也多了起来。其实都很好奇,要嫁给乔慕风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还让皇上封了郡主。虽然没有封地,可这也是皇恩浩dàng啊。 四月初八,大将军府送来了聘礼,一共是一百零八抬。长长的,从街头一直到街尾。京中百姓无不惊叹,不过是娶个继妻,这般的隆重,难道是看在皇帝的面上。 只是,却是发生了一点儿小意外。 林大山终于上了任,心里某种愿望越发的强烈起来。他请了冰人来到帽儿胡同提亲。 是的,他要去跟桑玉提亲,这一次,他定然要正正当当的把她娶进门,做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他相信桑玉会同意的。他如今已非白身,桑玉也会刮目相看的。就是银子,他手里也不缺。 桑玉还有哪里看不上他呢? 林大山知道赐婚的事情,也不过是晓得大月国的将神要跟一位郡主成亲了,是圣上下的旨意。 可是,这有什么。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勋贵成亲,难不成他还都去关注?他不认识什么郡主,就是那位名声赫赫的将军,也只是远远的看见过,果然威风凛凛,全身飓风般的气势。 他不知道所谓的郡主就是桑玉。 于是,他请了冰人来提亲。 冰人哪里知道。 哪里知道桑玉就是郡主,哪里知道林大山跟她说的帽儿胡同那院子就是那间院子。 于是,她兴高采烈的去,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裳,嘴角翘起,喜气洋洋的,心里在盘算着又能得多少的银子。 她很悲催的跟送聘礼的人遇上了。 她提着礼品,人家却是一车一车的往里面拉。 她从来没有这么觉得自卑过。 可做冰人都是脸皮要厚的。 她还是厚着脸皮上去问了。 当然,结局可想而知,西伯侯夫人认为她是来捣乱的,是来搞破坏的,连问都没有问,就让人给打了出去。 那冰人满脸是伤的把东西扔在林大山的院子里,还嚷嚷着让他赔钱抓药。 林大山最怕的就是这种泼fu,又被那冰人扯着没有办法把银子拿出来。他这一紧张,就想起当年王氏打骂他的情景了,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那冰人见他也不拿钱,心里气极了。 嘴里难听的话就出来了。 “我王媒婆在京中做了二十多年的媒了,成对的不知道有多少,还没遇到你这样的。我呸,还想肖想人家郡主,你做梦去吧,就你这样的,那什么跟人家大将军比。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让我老婆子去给你丢人现眼 又扯着帕子哭闹起来,“这下好了,我老婆子的名声全都毁了,我做了二十多年的媒了,谁曾说过什么。我好好的名声,呜呜,明儿个还不被那李媒婆给笑死 王媒婆不依不饶,林大山讷讷的却从中听出不一样的来了。 他只任王媒婆吵闹着,声音有些惊疑,“你刚刚说什么,什么郡主,什么大将军。我怎么听不懂 王媒婆没有得到赏钱,反而被打了一顿,丢尽了脸,正愁没有气撒,听到林大山这样问,当即就冷笑一声,染着丹红的指甲直直的指向林大山,“你现在还在这里装。说让我去提亲,结果,结果给我的地址却是皇上亲封的朝华郡主的院子,你,你是想跟人家大将军抢媳fu儿还是怎么的。你也别把我拖下水啊又轻蔑的看了林大山一眼,“就你这样,也能抢赢?” 王秀秀在屋子里早就听到外面的争吵,她扶着丫鬟的胳膊出来,心里就明白了一半。外人面前,她还是要给林大山几分面子,让丫鬟拿了几两银子给那王媒婆,那王媒婆心里不满,可也不愿多待,嘴里骂骂咧咧几句,看王秀秀脸上变了颜sè,才不甘心的离去。 待她一走,王秀秀就变了脸sè。 那帽儿胡同她是知道的。没想到林大山现在都还在想着让她回来,回来了,自己还怎么当正妻? 就跟林大山吵开了。 林大山嫌烦,要回屋子去,王秀秀不让,抓着他的手不放开,林大山恼了,一推,王秀秀就坐到了地上。 林大山看也不看一眼,大步的往里面走了。 王秀秀恨恨的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觉得他是那么的无情。心里又气又恼。 突然,她扶住肚子,只觉得一阵痛似一阵。 当然,林大山让人去帽儿胡同提亲的消息,桑玉是不知道的。这样的事儿,怎么可能会让她知道呢。 幸好屋内预先请了稳婆,林大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紧握的双拳能看出他现在很紧张,王秀秀肚子里的,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 若是这孩子是桑玉生的,那该多好。 不知为什么,林大山又想到桑玉身上去了。耳朵里是王秀秀一声高于一声的尖叫,林大山只觉得心烦意乱。 猛地站起身来,liáo起袍子就往外走了。 留下一句我还有事。 林大山出了门,脑子里一会儿是王秀秀的高声尖叫,一会儿是王媒婆的句句嘲讽。到最后,都化成桑玉恬静温柔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并没有让林大山心静,反而更加烦躁起来。 桑玉正坐在屋子里绣东西,西伯侯夫人吩咐人把聘礼对好,又分册放在库房里,桑玉没有娘家,这聘礼自然是要一起带过去的。 弄好了这些,只觉得腰酸背痛的,心里却很高兴。 这朝华郡主可是皇上亲封的,又嫁给了大将军,以后的日子,便是不能高升,还能低了去了。 这后宅的女人,哪个是省事的。一句话能想到十种可能。 喝了口茶,便转身去了桑玉的院子。 西伯侯夫人今天穿着一身深蓝sè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点点白梅,极致的雅致。头梳着牡丹髻,斜插着一只镂空的兰花簪子,旁边缀着两朵红宝石雕成的牡丹花,富贵雅致。耳朵上是一对金镶东珠的耳环。 西伯侯夫人本来就年轻,才不过二十七八岁。她这一打扮,既不失隆重,又不失雅致。 “您来了 桑玉忙站起来,朝西伯侯夫人行了个礼。 西伯侯夫人走过去,拉着她的手重新坐到炕上,细细的端详她,眼里满含笑意。 “大将军府刚把聘礼送了过来,我去看了看,可不得了。满满一匣子的东珠呢,那东珠又大又圆,我看着啊,可比去年进贡上来的还要好呢。还有一丛一米来高的珊瑚树,我还是在尚宁公主成亲那会儿看到过差不多的呢。你呀,可是个有福气的,没想到大将军也这么疼人呢 桑玉听了,只把头低下,似乎不好意思。心里也有淡淡的喜悦,男方送来的聘礼越贵重,就说明越重视这段亲事。对女方来说,也是极有面子的。 西伯侯夫人见状,便知她害羞了。手里捏着桑玉柔nèn的小手,那手指上,有着淡淡的薄茧,大户人家的小姐,哪个不是jiāo养着的。这朝华郡主虽然得了皇帝的圣旨,可成亲连个娘家人都没有,还得让他们这些外人来帮忙。到底也是心酸了。 桑玉抬起头,看着西伯侯夫人,脸上还有刚才未完全褪去的红晕,“夫人,真是谢谢您了,您那么忙,还要操心我的事情 她的声音细细柔柔的,如春风拂面。 西伯侯夫人本就不拘小节,她娘家的镇远将军府的,自小就跟着哥哥们练武,也渴望上阵杀敌,可是因为女儿身,最后嫁给了西伯侯爷。 如今,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可是,骨子里的豪爽丝毫没有变。 她笑着道,“不用谢的。你是圣上亲封的郡主,我能来给你主持婚事呀,是我的福气呢,好多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你呀,就安安心心的当你的新娘子,别担心 其实桑玉并不是很担心。 虽然有时候想起心会跳动如擂鼓。 但是,她确实对这段古代的亲事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光是那大将军有孩子,她就觉得超过了底线了。 如果家里再有一大堆的妾室,到时候可怎么办呢。 她不想跟别人抢老公。 老公就跟牙膏一样,怎么能跟别人共享。 太脏了。 大将军府送过来的聘礼是一百零八抬,相对的,若是女方嫁妆太少,也会被人看不起的,觉得女方是贪墨南方的聘礼。 当然,女方的嫁妆越多,就越得男方的看重。 当然,这是对一般人而言的。 桑玉这段婚事可是个例外。 首先,她没有娘家。 然后,那乔慕风也是出府单过的,听说连亲事都是让府里的白管事操持的,都没有跟那边打招呼。 桑玉身上还有些钱,便拿了出来,让福嬷嬷帮她操持嫁妆。 一个月前,福嬷嬷就去了珠玉楼跟多宝阁定下了几万两银子的东西。 又叫人去了买了田地跟庄子铺子。 当然,还有那些大件的家具,料子,衣裳,器皿等等。 花了十多万两的银子,满满当当的足足有一百一十八抬的嫁妆。 比大将军府里的聘礼多了十抬。 皇宫里又赐下来两台嫁妆,一共就是一百二十抬。 这可谓是十里红妆了。 便是做嫡妻,也是鲜少有这样的手笔的,更何况是当继妻。 抬嫁妆的那天,许多老百姓都说大将军娶了个有钱的媳fu儿,又有人提起大将军光是送聘礼就有一百零八抬,想来这朝华郡主也不是很有钱。 毕竟是个平民。 却不知道,在抬嫁妆前,是要把新娘子惯用的东西送过去的。 本来桑玉在这里住的时间就不长,哪有好多的东西,也不过是衣裳之类的。送过去的东西,几乎都是那天送过来的聘礼,装在大箱子里,足足抬了半天才算完。 桑玉的嫁妆里,最珍贵的是一台精巧的纺车。那纺车是用几百年的古檀木做成的,大小也不过一立方米。颜sè深褐sè,走进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那纺车是大将军送过来的,西伯侯夫人看着精巧,便拉了桑玉去看,哪知道桑玉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细白的手指轻轻的抚mo着,眼里满含笑意。 古檀木本就难得,更何况是几百年的。 桑玉想,以后若是有了孩子,定要把那纺车当成传家宝传下去。 孩子? 桑玉一愣。玉白的小脸顿时变得绯红。 她还没成亲呢。 嫁妆抬去了大将军府,早早的堆在事先准备好的院子里。 街上的人群中,林大山站在许多看热闹的人后面,他人高,自然看得到。 那些嫁妆抬子,每一抬上面都铺着红布。 他脸上是失落的,又夹杂着怨恨。 原来不答应自己,是因为搭上了更好的人家。那王媒婆说得对,自己这样的怎么能跟传说中的大将军比呢。 算了,还是回去看儿子吧。 王秀秀给他生了个儿子。 想起孩子那红扑扑的小脸,林大山心里满是柔软。 他二十九岁了,也有了孩子。 而在另一间茶楼的楼上,一个身着宝蓝sè柳纹斜云织锦长袍的俊朗男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十里红妆。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手里一把青竹玉扇打开,中间值龙飞凤舞的写着一个李字。 算了,回去吧。 此时,李静雅听着府中人来报,气得把房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从这一点看,她确实是李家的孩子。 至少,是大夫人陈氏的孩子。 大夫人生气的时候,也喜欢砸东西。不管什么,只要在她眼里,就是价值连城,她也照砸不误。 大夫人的娘家有钱,是江南有名的米粮大户。 李静雅相比起来,就有些小家子气了。 她知道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就吩咐屋里的丫头把东西都换成了便宜的,便宜的东西,砸了也不会心疼。 她万万没有想到,那桑玉不光是封了郡主,还御赐了亲事,如今,还有一百二十抬的嫁妆。 这让她如何不气。 那桩亲事本就该是她的。 现在想想,若是当初大将军来家里的时候,自己脸上好看点儿,给他点儿面子,他也不会娶那个女人了。 想到这里,李静雅蓦地眼睛亮了。 是啊,大将军是喜欢自己的,只是那时自己的态度太冷了,所以大将军才会另娶别人。桑玉那边走不通,自己何不亲自去一趟大将军府。凭着大将军对自己的情谊,只要自己说话软和些,脸上带着笑,表明自己的意思。大将军还不回来? 那桑玉虽然有几分姿sè,可那里比得上自己好看,再说,自己可是花魁呢,自小见得最多的就是那抓住男人的手段。桑玉不过一个乡下fu人,自己这一仗赢得轻轻巧巧。 李静雅越想越觉得可行。脸上绽放出笑容来。 叫了青柳进来,挑了件白sè暗花的裙子,外面罩着见粉蓝sè的纱衣。又让青柳梳了个飞仙髻,头上只插了支玉石簪子。 看着又飘逸又柔弱。男人,最喜欢的就是这种jiāo弱的女子。RS!。 第一百五十九章 出嫁 乔慕风正在院子里练剑。他就要成亲了,除了这府里到处结着红绸,挂着红灯笼,一副喜气洋洋的情景,在他的脸上,却完全看不出一丝的喜气。仿佛就跟平常一样的。 在他看来,成不成亲的,都无所谓。也不过是府里多了个女人罢了。也不过是个女人,就当是自己为了还她当年救自己的一命。若是非要跟个女人成亲,那就她吧。 就听见下人来报,说是李家大小姐求见。 乔慕风剑眉一皱,“请李小姐去花厅,我一会儿就过去。” 那人答是,便退了出去。 乔慕风便朝内室走去,又换了身衣裳,才慢慢的走到花厅。 李静雅坐在花厅内细细的品着茶水,故作一番细品斟酌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真当以为她是懂茶的。她自小在青楼长大,那个地方,哪有什么好茶给她品,学的也不过是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这茶嘛,她还真说不上。 乔慕风一进去就看到正低头垂眸细品的jiāo弱女子。 他不动声sè的皱了皱眉。 李静雅见等的人来了,忙站起来,柔弱的望了他一眼,然后仪态万千的蹲下身子给乔慕风行了一个jiāo柔的礼。 便由青柳扶着,泪眼汪汪的望着乔慕风,轻咬着嘴chun,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乔慕风一见李静雅这样子,第一时间就把她否定了。 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类女子,什么姣花照月,什么弱柳扶风,都是假的。 那时候安平公主还在,他还有娘亲。 若不是那个人一个接一个的往府里纳,那些女人又都不是吃素的,知道那人喜欢jiāo弱的女子,都卯足了劲儿的使手段,无一不是说公主借着身份罚她们,让那人对公主心生怨愤。公主金枝玉叶,自是不屑与那些人计较。可那人却是她的驸马。心里忧思郁结,没过几年就郁郁而终了。 公主去世还没有一年,那人就又娶了继妻,是他心心念念的表妹。 那个表妹是典型的小白花。明着对他好,暗地里却使了银子找杀手要他的命。 那时候,他年纪还小。 只是,经历得多了,他也懂了,况且,他从来都不是傻蛋。 早早的从了军,才能活着。 他这一生,在那些女人的手上吃了不少亏。心里更是明白了一个道理,越是柔弱的女人,越会骗人,心越狠。 所以,一看到李静雅那副作势,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公主府里那一院子的女人。 那些,曾经想要他的命的女人。 只是,这么多年,他习惯了掩饰自己的表情。只微微皱着眉头,请李静雅坐下。 “不知李小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他是武将。说话自然不如文士那般轻言细语,润物无声。倒是有些低沉,深谙如同美妙的大提琴的声音。 只是,言语中透着的冷漠,有些让李静雅心惊。 李静雅今日是精心装扮了一番的,她对自己有信心。 微微一思量。 抬起头,眼睛里弥漫着雾气,粉nèn的红chun轻咬着,lu出万分的委屈,只是那话里,却是一句话不提。 “将军,听闻将军再过几日就要成亲了,静雅,静雅今日不顾礼仪,前来,是,是为了祝福将军。望将军与郡主百年好合,幸福安康。” 说完,yu言又止的望着乔慕风。 乔慕风心里早就不耐烦了,要不是想着好歹也曾想过要娶这李静雅,他是不会来的。 他来了,也是想补偿他们一下。 并没有别的意思。 见李静雅说完,乔慕风只面无表情的回道,“多谢李小姐关心了。” 便不再说话。 他话少,便是与朋友在一起,话也是少的。 跟何况是跟一个不熟悉的女子。 李静雅就只等了这么一句话。心里有些打鼓了,难道是这大将军还在生自己的气,所以竟是连话都不愿意跟自己多说。 可是,自己一个女子,又是大家闺秀,哪里能主动说出对男子的爱慕来。 只是,若是不说,自己是进不了这将军府的大门了。以后的富贵也不属于自己的了。 咬了咬牙,李静雅定定的看着乔慕风,眼睛里多了几份坚定,脸上却是满含着委屈的。 “将军,你,你娶郡主,是,是因为喜欢她的吗?” 她轻咬着嘴chun,那红chun光滑润泽,看起来如清早还带着lu珠儿的玫瑰花,jiāo艳yu滴。让人想要一亲芳泽。 她这样的女子,自是知道怎么才能男人怜惜的。 乔慕风听言,有些奇怪的看了李静雅一眼,只一眼,李静雅就觉得芒刺在背,浑身不自然。 “这是皇上的旨意。” 只这一句话就让李静雅松了口气,看来并不是乔慕风喜欢那桑玉。 却不知,这次赐婚,是人家乔慕风主动去求的。 既然是皇帝赐婚,自然是不能违背的。 李静雅心中燃起希望,她脸上越发的委屈起来了。眼眶里泪水像是要夺眶而出。 “皇上赐婚,是天大的福气,虽然静雅爱慕将军,可也希望将军幸福,想来那郡主也是极好的人儿。有郡主在,静雅也是十分放心的。只是,希望,希望将军不要忘了静雅,静雅,会一直等着将军的。” 说完,就掩面哭了起来。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两人之间有过什么呢?被皇帝这一封圣旨,然后就棒打鸳鸯了。 乔慕风脸上越沉,浑身冒出一股冷气,李静雅的意思他要是还不知道,他就是傻蛋。 沉着声音说道,“李小姐,本将军还有事,恕不多陪。来人,送客。” 说完,一挥袖子一点情面都没有留就走了。 李静雅还愣在椅子上,她还沉浸在她编织的故事里。按着这情节发展下去,难道不是大将军起身,然后慢慢的走到她面前,满含深情的把她拥入怀里,温柔的喊着她的名字,沉痛的说着都是圣命不可违,他心里眼里只有她。 然后,再冲冠一怒为红颜,求皇上撤了旨意,再给他俩赐婚。 难道不该是这样吗? 怎么会甩袖而去呢? 李静雅目瞪口呆,可是,也不愿意失去这次机会,就是做妾,她也是愿意的。倏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飞快的往外面跑去,“将军,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我知你是不愿意娶她的。我,我不在乎什么身份名分,只愿能留在将军身边,为将军端茶送水,洗手作羹汤。将军,将军。” 将军府里鲜少有fu人,除了少爷身边,将军是不用丫鬟的,身边也一律都是小厮。 那小厮还没有见过这样粗鄙的小姐,都惊呆了。 李静雅追出去了,他才反应过来。 忙追了出去。 乔慕风听到李静雅的话,脸上更加难看了。可也知道,若是当初自己没有去李府,这李小姐也不会这么胆大。 他转过身,定定的看着李静雅,李静雅见他停下来,便以为是自己的话打动了他。忙小步跑上前去,lu出自己最jiāo美的笑容,扭动着如水蛇般的腰肢,细白的柔荑就要轻抚上乔慕风的xiong口。 “将军,让妾身服shi你。” 特意软化的声音带着某种暗示。 乔慕风后退一步,脸如万年冰山。 “来人,给我把她扔出去。” 说完,嫌恶似的看了她一眼,便挥袖而去了。 李静雅目瞪口呆的望着乔慕风离去的背影,她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做错了,男人不都是喜欢这样的吗? 她有哪里做得不对。 可惜,将军府里都是些铁汉子,她那股柔情,真的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所以,李静雅是真的被扔出去的。 她精心挑选出来的衣裳满是灰尘,头发上的首饰也掉了一地。整个人趴在地上,看起来狼狈不堪。 乔慕风回到书房,吩咐人,若是她再来,就直接打了出去。 乔慕风没有怜香惜玉的心,他被女人害的那么惨,心,早就没有了。 再有几天桑玉就要出嫁了,这几天里,西伯侯夫人每天的给她讲管家的事情,要注意的细节。 管家这样的事情,桑玉并没有做过。 西伯侯夫人便一点一点的教她,“去了府里要一定要在重要的位置上安置自己的人,奴才犯了错,不要一昧的罚,要奖罚分明。最要注意的是厨房的事情,那不光是油水最多的地方,吃进口的东西,要万分的注意。要想办法得到府里管事们的敬重。”等等。 桑玉虽然不在意,可还是听进去的了。 她没想过要管将军府的家,她只要把自己的东西整好就是了。 她的织锦阁已经开张,而且生意还不错。虽然布料都是京中都有的,可是那些络子荷包等,都是新式的花样。很得了小姐姑娘们的喜欢。 李静雅回到家里,又是把东西砸了个遍。 还不解气,又跑到陈氏那里哭了一通,眼睛都哭红了,陈氏心疼女儿,又怪儿子没有把事情办好。她竟是想亲自去找桑玉。 她就不信了,桑玉还能不敬她这个长辈。 无论是谁,李静雅只要她能帮到自己就是了。所以对陈氏这行为,李静雅不但没有阻止,还说多谢母亲为女儿做主。 陈氏带着浩浩dàngdàng的人到了帽儿胡同。 要说这大户人家,前来拜访都是要递帖子的。方表尊敬。 这陈氏是商贾之家,哪里懂这些,又正在气头上,竟是直接叫了家里的仆人上去拍门。 桑玉封了郡主,还要出嫁。最近来送礼的,拜访的,拉关系都多。也不能总把人都撵出去。 有的人是真心想来结交的。 不能把人都给得罪透了。 况且,来的都是女眷,一般都是西伯侯夫人在招待着,桑玉也会见一些,都是西伯侯夫人带来的。 只是,人家都是递了帖子的,像陈氏这样直接拍门的还没有。、 她不光是直接拍门,还让桑玉把大门打开,亲自来迎了她进去。 要知道,便是一般的大户人家,也不会轻易的把门打开,那些世家勋贵,更是只有在皇家驾临的时候才会开大门。大门代表的是家族的底蕴,你什么都没有的,凭什么让我打开大门迎接你。 陈氏来的时候,西伯侯夫人正在桑玉的屋子里的聊天。 听到下人来报,当即就皱了皱眉。 看向桑玉。 桑玉抿了抿嘴,眉间一片严肃。 就把当初在李家的时候跟西伯侯夫人说了。 西伯侯夫人眼睛一转,笑道,“你如今是待嫁之身,不便待客。还是我去吧。只是,若是有什么要注意的,你还得跟我说一声,免得我怠慢了贵客。” 贵客。 一个商人之妻,有什么资格称贵客。 桑玉脸也红了。 低着头说,“我并不欠他们的,本就是合作关系。只是不知道他们前来是什么意思。”又抬起头看向西伯侯夫人,“不管他们是什么意思,夫人千万不要为了我委屈了自己才是。” 西伯侯夫人心里一暖,笑着道,“我你还不知道吗,谁能给我委屈受。” 说罢,就带着丫鬟出门去了。 陈氏被安置在花厅。 李静雅坐在她左手边的椅子上,眼睛还有些发红。 她委屈的看着陈氏,陈氏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千万不着急。 心里想着若是见了桑玉,定是要骂她抬不起头来,看她还敢这样不敬长辈。 只是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京中有名的西伯侯夫人。, 陈氏忙站起身来,朝西伯侯夫人行了了大礼。 西伯侯夫人可是一品的诰命,自然就能全受了。 坐到上座,才抬起眼皮子让她们起来。 “李夫人前来可是有事?” 连寒暄都没有,就这么问了。 自然是看不起。 陈氏脸上一僵,忙笑道,“回夫人的话,今儿前来,是找郡主有事相商。” 她原是打算等桑玉来了,摆出自己的架子,又说明桑玉受了李家的恩惠,直接让桑玉满足她的要求的。 只是,桑玉没有见到,这个西伯侯夫人,她怎么也得罪不起。 西伯侯夫人一听,嗤笑一声,眼睛里满是不屑。轻轻的捋着杯子里的茶叶,像是不经意的问道,“找郡主?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陈氏一愣,有些掩饰的笑道,“呵呵,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想着郡主就要嫁人了,曾经郡主也在李家住过一段时间,对我也是极好的。所以,就过来看看。” 她这话里,提出她跟桑玉的关系不一般,想来这西伯侯夫人也能让桑玉出来见自己一面吧。 哪知西伯侯夫人笑道,“郡主要备嫁,忙着呢。你既然没有事情,那就回去吧。我自会跟郡主说一声的。” 她这些天本就忙得很,连那些官员的女眷都没有时间见,要不是看在桑玉的面子上,哪里还能陪你这商人之妻说这些久。你也该自己识趣的说告辞了吧。 陈氏还没有说话,那李静雅听到西伯侯夫人说要让他们走,当即就急了。站起来急急的说道,“我娘说了要那桑玉出来,夫人这样是为何,难道长辈来访,她连见都不见的吗?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得起郡主一称,哪里有资格嫁给将军。” 她自来在青楼长大,没有人教过她规矩,后来虽然被找回,可陈氏喜欢她心疼她,她又处处表现的知书达理,陈氏自然就很得意,觉得这么优秀的女儿根本就不需要再找人来教导了。这样已是极好的了。 不成想,今日这李静雅居然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来。陈氏只觉得心脏猛跳了两下。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西伯侯夫人,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异样,才松了口气。只是还是恭敬的给西伯侯夫人道歉,“小女无状,还请夫人原谅。” 西伯侯夫人只是轻蔑的看了两人一眼,原先已经站起来了,此时又坐回去。神情已经放松了,眉宇间尽是讽刺。 “哦,长辈来访?本夫人可是听说郡主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不知着长辈是怎么回事呀?” 陈氏也深知李静雅说错了话,忙跪在地上答道,“郡主曾跟李家有过生意上的往来,那时候,妾身的相公觉得郡主跟妾身失散多年的大女儿很像,便想着要认郡主当干女儿。所以,妾身称是长辈也是没有错的。” 西伯侯夫人只喝茶,看着陈氏并没有叫她起身,“干女儿?我怎么知道的是,当时郡主并没有同意呢,还说,她只有一个娘,别的,都不认的。” 陈氏没想到她连这些话都知道,只觉得汗如雨下。 跪在地上也不知道说什么。 西伯侯夫人也不愿意与她多说,只懒洋洋的说道,“李夫人没事就回去吧。别没事就上赶着来认亲,本夫人跟郡主可没有李夫人那么闲。” 说完,冷冷的看了两人一眼,就骄傲的扶着丫鬟的手走了。 西伯侯夫人走了,陈氏跟李静雅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待在帽儿胡同了。 气呼呼的回到家里,又是砸了一屋子的东西。 嘴里不停地骂桑玉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很快,四月十六就到了。 桑玉对这桩婚事本就不报什么希望。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不报希望,守住自己的心,再多的伤害,她都可以抵挡住。 只是,她在发愁,要怎么才能把洞房花烛夜混过去。 她不想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有亲密的接触。 这让她觉得不尊重。 还不到四更天,桑玉就被福嬷嬷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她一向多眠,睡得也极好,从来没有这么早起来过。 只觉得昏昏沉沉的。 待她完全清醒过来,身上已经换好了喜服,连头发都梳好了。脸上雪白雪白的,被抹了厚厚的一层粉,又涂了红艳艳的嘴chun,画了黛青的眉。 只是,铜镜看得并不太清楚。桑玉也懒得说。 就在屋子里安静的坐着。 想着自己的心事。 屋子里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她不知道,只是心乱蓬蓬的直跳。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新郎来了的声音,她更觉得浑身都僵硬了。 心里后悔不已,若是自己当初跟叶雨逃走了就好了。她根本就不想嫁人。 只是,如今,她是躺在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这话说的严重了。 只是不管是谁,对于自己未知的事情都是害怕的。 她知道古代结婚有许多的规矩。 可是,却不成想有这么多。 喜娘时时刻刻都在她耳朵边轻声的告诉她该怎么做。 桑玉只觉得脑子里混沌一片,喜娘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到最后,拜过了天地,她也记不清楚自己到底做过了哪些。 就被人扶着回了新房。 一个人呆呆的坐在chuáng上,觉得有些口渴。 抿了抿嘴chun,还是忍住了。只是心里止不住想那乔慕风是怎样的人。 “繁星。” 她轻轻的唤了一声。 繁星本就在门外守着,听到桑玉的声音,忙进来问道,“郡主,可是有什么事?” 桑玉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咬着嘴chun说道,“我可不可以把盖头拿下来?” 繁星说道,“郡主,盖头是要等将军亲手取下来的,预示着圆圆满满。” 桑玉叹口气,脸上那些厚厚的粉让她很难受,她想洗脸,想把身上那凤冠霞帔换下来,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裳。 她想喝水,想吃东西,想睡觉。 她,不想嫁人。 不想自己的名字冠上别人的姓。 繁星见她不说话,也没有出去,就在屋里陪着她。 没过一会儿,将军就回来了。身后还拥着一大群的人,都是他的一些好兄弟,说是要看看嫂子。 乔慕风冷着一张脸,他本来就冷冰冰的,别人看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 丫鬟送上盛着秤杆的托盘,乔慕风拿着秤杆,那秤杆是黄金做成的,精巧细致。 桑玉只觉得屋里多了许多人,沉着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屏住呼吸,心都要跳出来了。 从盖头的下方,她看见一双穿着黑sè靴子的大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就连隔着盖头,她也感觉到自己的光线被挡住了。 突然眼前一亮,她下意识的就抬起头来。 只看见眼前一张坚毅的脸庞,虽然穿着一身的红衣,也挡不住他一身的冷意。 剑眉鹰眸,鼻梁坚ting,薄chun微抿。 这就是自己被赐婚的男人吗?RS!。 第一百六十章 成亲了 桑玉只看着乔慕风,眼前的男人虽然没有文人的一身的书卷气,也不是偏偏如玉的佳公子。可他身上的那一种威严,也是那些读尽诗书的人没有的。 桑玉在看乔慕风的时候,乔慕风也在看她。 这还是第二次,不,应该说是第三次看她吧。 第一次,当然,什么都没有看清楚,他那时候受了重伤,mimi糊糊的,只记得月光下,一截雪白的皓腕,那皓腕如冰雪般,在银sè的月光下下似乎散发着莹润的光泽,皓腕上带着一只碧玉的镯子,那镯子碧玉通透,流光溢彩。乔慕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的那么清楚。第二次,便是那天,他上门去。只是为了确认那只镯子。却不曾发现她的眼睛是那么的清澈明亮,像潭底最清澈的湖水。 微微仰起头,只觉得肤白胜雪,柳眉细长如远山青黛,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似乎不谙世事,眼睛里明显透着疑huo,圆溜溜的,像是山里的小兔子,微微翘起的小鼻子,红润如樱花般绽放的chun瓣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她身着喜服,整间屋子也到处都是红sè的,倒是衬得她更加的雪白如玉。 乔慕风看过了许多美人。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新娘子着实很美。 喜娘见两人都对视着,忙笑道,“是新娘子太漂亮了,新郎都看直了眼了。快,新郎快坐到新娘身边 如实,喜娘蹲下身把两人的衣角打成一个结,寓意结发夫妻,永结同心。 然后,拿起桌子上摆着的八宝赐福金碗,里面装着桂圆、莲子、花生、核桃等,朝婚chuáng上撒去。俗称“撒帐”。 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 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揭开便见娥面,输却仙郎捉带枝。 撒帐南,好合情怀乐且耽,凉月好风庭户爽,双双乡带佩宜男。 撒帐北,津津一点眉间sè,芙蓉帐暖度*宵,月娥苦邀蟾宫客。 撒帐上,交颈鸳鸯成两两,从今好梦叶维熊,行见珠来入掌。 撒帐中,一双月里玉芙蓉,恍若今宵遇神女,戏云簇拥下巫峰。 撒帐下,见说黄金光照社,今宵吉梦便相随,来岁生男定声价。 撒帐前,沉沉非雾亦非烟,香里金虬相隐快,文箫金遇彩鸾仙。 撒帐后,夫fu和谐长保守,从来夫唱fu相随,莫作河东狮子吼。 待喜娘唱完,桑玉跟乔慕风身上已经落了好多的桂圆莲子等,那chuáng上更是铺满了一层。 唱完撒帐歌。便有丫鬟端了托盘上来,喜娘在旁边笑道,“这撒完帐,就该喝合卺酒了。喝了这合卺酒,夫妻恩爱,百年好合 桑玉被喜娘说得小脸绯红,她轻轻的拿起托盘上的一杯,同乔慕风挽着手,喝了半杯,然后双方交换杯子,再一饮而尽。 桑玉从来没有喝过酒,喝完了之后,就有点晕晕乎乎的了,一张洁白的玉颜染上了朵朵的桃花,眼睛更是清澈见底。 乔慕风看见桑玉耳朵都红了。眼神一暗,便让丫鬟打赏喜娘。喜娘自是明白的,挥着帕子笑着把看热闹的都赶了出去。 桑玉有些呆呆的,似乎脑子里的神经全被酒精给麻醉了。 不知道为什么,乔慕风看到这样的桑玉,心里一紧,看着那张红chun上还沾染着芬香扑鼻的杏花酿,微微张开,他心里竟是有一种莫名的感受。 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把衣角解开,又吩咐人好生服shi桑玉,便迈着大步出去了。 繁星繁月进屋,就看到桑玉呆愣愣的。 她们走过去,小心翼翼的问道,“郡主,怎么了?” 桑玉听到声音,慢慢的转向她们,看了许久,才动了动嘴,说道,“我,我头晕,想换衣裳,想洗澡 这时候的她就像个孩子,嘟着小嘴儿,眼睛里mimiméngméng的。要是繁星繁月不答应,只怕她就会哭出来了。 繁星繁月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桑玉,见她头上戴着那么重的凤冠,两人忙动手取了下来,又叫丁香丁兰赶紧去准备洗澡水。 又把她身上那身厚重的喜服脱了下来。 桑玉泡在热水里,那一头青丝散在浴桶里面,像是丝缎般的水草,温柔柔软。她头已经不那么晕了,人也清醒了许多。因着热水,雪白的小脸也染上了一丝红晕。 她惬意的眯着眼睛,可是心里紧张得很。 洗了许久,直到繁星在外面问的时候,她才起来。 若是能把今晚这一夜混过去,她在浴桶里呆一晚上都没有关系的。 可是,该来的还是要来。 她起身,把身子擦干,又换上里衣就出去了。 叶雨早就找出了一件大红的衣裳,这新婚之夜,当然要穿红的。 她换上衣裳,便坐在梳妆镜前,丁香丁兰正在帮她擦干头发。 今儿早上,她的头发上抹了许多的发油,虽然很香,但很油腻。桑玉从不曾用过发油,一mo那头发,就觉得手上都是油。 所以才要洗头的。 其实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夸张。只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习惯,她素有洁癖,又喜欢清爽,那发油自然就不得她的眼了。 好不容易才把头发擦干了,繁月给她挽了个简单的髻,头上并没有什么首饰。 闹了大半晚上,又一天都没有吃饭,这一放松下来,就觉得饿了。 “丁香,我有些饿了,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丁香笑道,“是,丁兰已经去看了。该是马上就会回来了 话才刚说完,就见丁兰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是一个青白玉瓷的细碗。 “郡主,奴婢想着郡主一整天都没吃饭,就去厨房做了一碗鸡汤面,郡主将就着吃点儿吧 桑玉点头笑道,“正巧我可饿了 说着,便坐到桌子边,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吃了大半碗,就不想吃了。用帕子拭了拭嘴角,便吩咐叶雨把chuáng铺收了。 那chuáng上那么多桂圆莲子花生,不收了怎么睡觉。 她累了一整天,早就想休息了。 原还是担心这难捱的洞房花烛夜,等了许久也不见那乔慕风回来,浑身又累得很。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睡了。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福嬷嬷赶紧进来劝道,“郡主呀,将军还没有回来呢,你怎么能一个人先睡呀。这寓意可不好啊 桑玉只点点头,脸上的疲sè清晰可见。 挥了挥手,说道,“嬷嬷,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先下去休息吧。我听你的,不会一个人先睡的 福嬷嬷也是心疼她,又嘱咐了几句,才跟丫头们出去。 如此,房间里就剩了桑玉一个人了。 她坐在chuáng沿上,有些茫然的看着镯子上的红烛,叹了口气,把脚上的大红绣鞋脱下摆好,便上chuáng躺着去了。 因着心里紧张又担心,好半晌她才mimi糊糊的睡过去。 才睡过去没一会儿,就听见开门的声音,桑玉一下子惊醒了。忙坐起来,就看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她只茫然的盯着他,全然忘了福嬷嬷教过的规矩,要上前去伺候。 乔慕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去了净房。 没过一会儿,就听见那房间里传来冲洗的声音。 桑玉心里打鼓似的。只觉得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乔慕风终于湿着头发出来了。 他穿着一身白sè丝缎的里衣,身材健硕魁梧,脸上上坚毅的线条。 桑玉忙下chuáng,紧张的站在他面前。小脸绯红,嘴里弱弱的说道,“我,不,妾身帮将军擦头发 乔慕风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便坐到椅子上。 桑玉松了口气,忙去拿了干净的帕子,仔细的擦了起来。 乔慕风明显是听到了桑玉松了口气,他紧紧的握住拳头,浑身僵硬。脸上却还是一片冰冷淡定的样子。 好不容易把头发擦干了。 桑玉只觉得自己的手都酸了。 把帕子放好,乔慕风已经一本正经的坐在chuáng上了。 桑玉站在屋中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去。 她挪了挪脚步,然后又挪回来,低垂着头,乔慕风不知为何心里也有点紧张。 他看着离自己站得远远的新婚妻子。眼里闪过一抹不虞。 “过来 低沉如深桐的声音如同一声古钟响砸入桑玉的心里,让她猛地呼吸一滞。 xiong腔里更是如鼓如雷。 乔慕风见他不动,又唤了一声。只是,语气也不如刚才的好了。 桑玉听得心里猛然一紧。 虽不愿意,还是瘪着嘴慢慢的挪了过去。站在离乔慕风一米远的地方。 乔慕风眼睛一眯,一伸手便把桑玉拉到了自己怀里。桑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她双手抵在乔慕风宽大的xiong口,以一种暧昧的姿势坐在乔慕风的tui上。 桑玉脸上一红,脑子里空白一片,只觉得羞死人了。手脚并用的从乔慕风身上挣扎出来,往chuáng里面躲去。 “妾,妾身今日不方便 她低着头,脸上只觉得滚烫。这样的理由,桑玉只觉得丢死人了。她揪着被子,虽然低着头。说的话也是弱弱的,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姿势。 乔慕风怀里空了,脸上一僵。马上恢复冰冷淡然的样子。 “今日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说完,也不看桑玉,就一下子躺在了chuáng上,扯了被子盖在身上,闭着眼睛,准备睡觉了。 桑玉心中依旧紧张,她在chuáng角落里坐了半天,乔慕风已经呼吸平稳了,似乎已经睡着了。 桑玉也累得很,早就压抑不住困意了。这大半夜的,她穿的衣裳也薄,手脚已经冰凉了。 咬了咬牙,还是轻手轻脚的爬过去,拉开另一chuáng被子,小心翼翼的盖在身上,顿时一阵暖意,桑玉惬意的叹了口气,因着太困了,头一沾上枕头,就马上睡了过去。 却不曾发现,旁边躺着早已睡熟的乔慕风蓦地把眼睛睁开,一双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耳边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乔慕风叹了口气,连人带着被子一把搂过来,抱在自己怀里,才又闭上眼睛睡去。 这一晚,桑玉睡得是极好的。她向来好眠,又累了一天,心里紧张了一天。一放松下来,马上就睡着了,连个梦都没有做。 而躺在她身边的乔慕风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本是正值壮年的男人,自先夫人去世后连原先屋子里的通房小妾都打发了出去,这么多年来,为了不让他的儿子被女人害死,硬是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他本不是重sè之人。如今却是成了亲,虽然也算不得是自愿的,可到底身边躺着的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却不让他碰。 他一个大男人,又向来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女人相处的。偏那女人身上不知散发着一股什么清香,引得他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一大早的,乔慕风就起chuáng练剑去了。 桑玉是习惯了晚起的。只如今也不能任由她自在了,才不过卯正,丁兰丁香就进来服shi桑玉洗漱了。 这第一天,新媳fu自然是要认亲的。 只不过两人是皇帝赐婚,所以一大早就得去皇宫里谢恩的。 乔慕风进来的时候,正好繁星繁月正在给桑玉梳妆打扮,见乔慕风进来,桑玉想了想,便叫丁兰丁香去服shi乔慕风换身衣裳。 乔慕风眉头一皱,冷冰冰的说道,“不用了,我不习惯别人伺候就要往净房走,顿了顿,转身对桑玉说道,“圣上体恤我们,说是三日后再去宫中谢恩。你也无事,待吃了早饭,就去府中转转吧 说罢,便去了净房。 桑玉本来是想着大妆一番,进宫也显得隆重些,听乔慕风这么一说,当即就把头上戴好的簪子步摇琉璃花都取了下来,又把头发打散,让繁月重新梳一个舒服点儿的发髻。 桑玉只会扎马尾辫,以前在小林村的时候,也是把头发随意的在脑后面挽起来,用一根木簪子插了。 繁月的头梳的很好,她以前在宫里的时候,跟一位梳头的嬷嬷关系好,那梳头的嬷嬷便把手艺都交给她了,她也是个有天分的。没过一会儿,就给桑玉挽了个简单清新的坠马髻。又从梳妆盒子里挑了一支玉垂扇的步摇,斜斜的插在发髻上,步摇上,一串垂下的粉sè琉璃珠子,看着青春活泼得很。又找了一朵紫玉雕成的芍药,拳头大小的,戴在旁边,看着既优雅,又不失活泼。 又从盒子里找了对明月珠子的耳环,那耳环晶莹剔透,莹润光泽,倒是把桑玉的脸照得更加的玉白了。 当然,桑玉是没有那么好的东西的。便是那么大的紫玉芍药,也是弥足珍贵的。这都是乔慕风送过来的聘礼,繁月见东西好又漂亮,就挑了出来。 桑玉是新媳fu儿,自然是要穿红的。 她平日里喜欢穿绿的,但对颜sè,她其实并没有偏爱某种。 红的就红的吧。每种颜sè都很好看。 繁星从酸枝木的大衣柜里找了套大红的衣裙,那裙口袖边上都用金丝线绣着繁复缠枝的纹理,衣裙上,还绣着朵朵绽放的牡丹花。看着又富贵又喜庆。桑玉本就肤白,穿上了,更显得有一种明媚的美丽。 她展颜一笑,竟比那六月的阳光还要灿烂。 乔慕风换好衣裳出来,就看到桑玉站在阳光里,对着他明媚的笑着。见他出来,那笑还来不及收回去,只维持着她原来的样子。 乔慕风轻咳一声,见她收拾好了。便说道,“走吧,去正厅里用饭吧 说罢,也不等桑玉,就先行了。 桑玉垂头丧气的跟在他身后。繁星繁月轻轻的笑了一声,便跟在桑玉身后。 将军府的早饭很简单,兴许是因着将军曾在军中数年,对粮食很是节约,早饭也只有白粥跟两三样小菜,还有两碟子开胃菜。 桑玉看了也不免吃惊。她是见过李家的早饭的,零零总总也有十来样,就连那粥,也是五六样的。 乔慕风上了桌子,看了桑玉一眼就端着碗吃了起来。桑玉觉得气氛有些压抑,可也不知道说什么。也端起碗来吃了起来。 顿时屋里更加的安静了。 吃过饭,乔慕风就去了书房。桑玉没地儿可去,想着这园子还没有逛过,便拉了几个丫头到处逛逛。福嬷嬷跟王嬷嬷不愿意逛,便在屋里守着院子。 桑玉住的院子是乔慕风以前住的劲松院。 院子里没有一朵花,全都是种的青松柏树。一年四季长青,取意不畏艰辛,凌寒恣意。 其实这大将军府,也找不着什么花。都是按着北方的风格装饰的。树倒是多,石头也多。 不过,先夫人在世的时候,倒是开了个小花园,里面种了许多。这四月嘛,最好看的就是那牡丹花了。 有诗曰,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惟有牡丹真国sè,开花时节动京城。 有人爱梅,有人爱莲,有人爱菊花。 也只有这牡丹,能在万花丛中,还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她不需要冰雪做陪衬,只有她自己,她借着自己本身的姿态,所得的,都是她改得的。 桑玉是喜欢牡丹的。她曾养过一株黑sè的牡丹,名叫墨紫绒金。那花碗口大小,花瓣也是硕大的,并不像别的牡丹花那样细碎紧凑,倒是分散开的,中间的花蕊竟是金黄的,她很喜欢那株牡丹花,只是不知道她走了后,那花还有没有人照顾。 桑玉苦笑一声,是啊,连她都不在了,还有谁去关心一朵花呢。 只是,桑玉并不知道那小花园在什么地方。繁星几个也都是才来的,还没有把将军府mo清楚,所以,说是想去赏花,也只是随便走走,累了,就去亭子里歇歇。 不过,这将军府可真是大,桑玉走得脚都酸了,都还没有走完。比起李府可大多了。 桑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拿李府来作比较,想来也是因为李府是她之前去过的最好的地方吧。 坐在亭子里,时不时的飘来一阵阵桃花的香气。这时节,桃花已经要开败了,这也算是最后的繁荣了吧。 桑玉只略歇了歇,就带着一行人回去了。 中午的时候,桑玉差人去问乔慕风要不要回来吃饭。白管事说将军上午就出去了,说是晚上再回来,让夫人先吃就好。 桑玉想了想,记起曾经听人说过府里还有位小少爷,是乔慕风跟先前的夫人生的。 便问道,“白管家,小少爷呢,怎么没见着他,他吃饭在哪儿吃?” 今早上吃早饭就没有看到,如今到了午饭的时候,桑玉想起了就问道。她到底是已经嫁过来了,这古代,和离比登天还难。若是不出意外,她就要在这将军府里过完下半辈子了。 所以,前主的儿子,自己还是要问一声的。 白管家听到桑玉的话,眼睛闪过一道幽深的光,他低下头恭敬的回道,“小少爷平时很少出门,饭也是在稚园用。夫人不用担心,厨房已经早早的把饭菜送过去了 桑玉听了,也只点点头。 福嬷嬷眼里却是一暗,看来这府里对郡主的防备也深呀。 将军府鲜少有女人,就是仆人,也少得很。大多都是小厮,她昨儿个就来了,今天又逛了一天,也没见着几个丫鬟,有,也是粗使的。 只有桑玉身边带来的几个。 厨房里的婆子也不怎么会做饭。桑玉吃了几口就放了筷子,她胃口叼得很,丁兰见状,只得去厨房里重新做了。 桑玉想着,到底还是要买些丫头婆子回来。 不过,要等晚上跟乔慕风商量了再说。 想到乔慕风,桑玉脸上一热,心里又紧张起来。既不想他回来,可他不回来,自己有些事情也不能找他商量就做了决定。 因此,桑玉陷入了矛盾之中了。 一直到吃了晚饭,乔慕风还没有回来。桑玉洗漱了,换了身大红软丝的家常衣裳,裙摆上,开着一簇一簇灿烂的桃花,那桃花是分红sè的,中间有夹杂着白sè。似乎在吹风,那花瓣便随着风飘飘扬扬的撒了下来。RS!。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直到亥中,乔慕风才风尘仆仆的回来。 成亲一个月里,新郎都是要回新房的。 再说,大将军府里,除了桑玉,乔慕风根本就没有别的女人,这劲松院原本就是他的,虽说如今桑玉住进来了,可还是他的。 虽然书房里也可以睡。但不知为何,乔慕风还是回来了。 桑玉听见外面传来将军回来的声音,忙丢了针线,从炕上下来,才把鞋子穿好站起来,乔慕风就进来了。 他看了桑玉一眼,桑玉只觉得脸都红到脖子根了。想起福嬷嬷说的,咬着牙,硬着头皮上去给乔慕风行了个礼。 “将军,妾身服shi你洗漱吧 妾身,桑玉还真说不出口。感觉自己低入泥里了。 乔慕风眉角一挑,只是脸上还是冷冰冰的,恩了一声。 便张开双臂让桑玉给他换衣裳。 屋子里丫头们见状,红着脸皮儿悄悄的退下了。 桑玉只觉得心中如雷似鼓。可是,总不能这个时候打退堂鼓吧,这个人,可是她的衣食父母呢。 啊呸,什么衣食父母,是要跟她过下半生的人。 只是,桑玉从来没有服shi过人,又紧张得手直发抖,那一颗颗的盘扣,她解了半天才解开。解完后,松了口气,全然忘了她离乔慕风有多近。她松了口气,自然也被乔慕风听见了。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乔慕风身材高大,桑玉jiāo小,两人离得那么近,看起来就像是桑玉窝在乔慕风怀里一样。 好不容易解完了,桑玉又从衣柜里找出一件家常的袍子,才给乔慕风换上。 两人似乎都没有睡觉的打算。 桑玉只觉得乔慕风一进来,这屋子里气氛就都便了。 她想了想,抬眸看着乔慕风,“将军可用过饭了。若是没有,妾身马上让丁兰去做 乔慕风看了她一眼,微薄的chun张开,“我已经用过了,不用再去准备 说完,又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桑玉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下去。 可是,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平日睡觉就早,已经亥末了,乔慕风还没有睡觉的打算,桑玉原是想着等他睡着了自己再去睡的,眼皮子已经在打架了,可还得硬撑着。 乔慕风手里虽然拿着书,可要是仔细观察,定能发现这么久了,他手里的书也没有翻上一页。 许久都没有听见声音,抬头就看见坐得离自己远远的新婚妻子头已经向小鸡啄米一样的了。 乔慕风轻叹一口气,把书放下,“时间不早了,早些安歇吧 说完,便朝chuáng榻那边走去。 桑玉本就瞌睡来了,乔慕风这一句话,直接把她吓醒了。 忙摇头说道,“将军先睡吧,妾身还不困 又使劲的把眼睛大睁着,像是要证明似的。 乔慕风脸上薄冰淡化,嘴角微微lu出一抹笑意。都困成那样了,还嘴犟。只是那一抹笑顿时化作苦笑,难道自己就这么让人害怕? 只是,他是背对着桑玉的,桑玉并没有看见。 过了一会儿,桑玉偷偷的瞟了chuáng上一眼,乔慕风像是已经睡着了。 桑玉也困得不行。 纠结了一小会儿,还是抵不过睡意,而且,晚上也凉了起来。走到桌子边,轻轻的吹灭了红烛,轻手轻脚的爬上chuáng,越过乔慕风,拉开另一chuáng被子的一角,便钻了进去。 被窝里面可真暖和。桑玉惬意的感叹一声,抵制不过睡意,也沉沉睡去。 旁边原本睡着的人,睁开眼睛。月光从窗外照进来,乔慕风凝视了已经睡着的某人许久,才轻叹一口气,把她连人带被子都抱到怀里。鼻息间,尽是一股清淡的香味儿。 第二天,桑玉起chuáng的时候,乔慕风已经去练剑去了,这是他的习惯。 一起吃早饭的时候,桑玉看着眼前那几盘菜,一小碗白粥,皱了皱眉,想起昨日要跟乔慕风商量的事情,就跟他说了。 乔慕风没有什么意见,女人自然不能跟男人比,女人jiāo气得很。样样都要精致的。 只说随她怎么做。 桑玉点点头,又想起一件事,喝下一口白粥,努力咽下去,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看着乔慕风柔柔的说道,“将军,怎不见少爷来用餐?” 她虽然已经问过白管事了,可到底还是要跟乔慕风说一遍,以免别人觉得自己是个蛇蝎的,成了这将军府的当家主母,连先夫人留下的孩子都不管不问的。 乔慕风手中筷子一顿,抬起眸子深深的看了桑玉一眼,只把桑玉看得心慌慌的。 “明哥儿那儿就不用夫人操心了 这话,就是让桑玉不要一厢情愿,人家都已经打算好了。 桑玉就是看不出来,也听出来了。 乔慕风刚才看自己那一眼,里面有怎样的防备她还不清楚嘛。只她也就是问问,也没有别的意思。 淡淡的笑道,“既然将军都安排好了,妾身自然落个轻快 吃了早饭,乔慕风就出去了。 虽然皇帝许他一个月的婚假,可乔慕风闲不住。每日无事都要去教场看看。 桑玉也不阻止。毕竟在她看来,两人虽然成了亲,可却像是合租一样。 睡在一张chuáng上又怎样,还不是各睡各的。 繁星端着新做的点心进来,是桃花su。 桑玉拿起一块轻咬了一口,甜的。 马上满面愁思。 “嬷嬷,你说宫里是什么样子的啊,皇后会不会很严肃?” 桑玉一想到明天就要去宫里谢恩,她就心里紧张。 那里面住着的可都是些能要人命的人呢,稍不注意就会被人家抓住了错处,被砍了脑袋连原因都找不到呢。 福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听见桑玉这么问,她笑着说道,“夫人别担心,到了宫里,自然有女官引你进去。皇后也是好相与的人,你只要记着老奴跟你说过的规矩,说话谨慎些,也不会出什么错的 桑玉点点头,可心里到底还是紧张。 她毕竟是平民上来的。这贵人们的心思,朝中的局势,她什么都不知道。 繁星在一旁笑道,“可不是,夫人就别多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皇后娘娘又不是猛虎,哪里还能把人给吃了。夫人,你多吃点儿这桃花su吧,这可是奴婢做了好久才做出来的呢 繁星有一手好厨艺,繁月则是梳得一手好头发。 桑玉嗔了她一眼,“敢情吃了你的桃花su就不会害怕了。倒是万灵丹了 说完,福嬷嬷就笑了起来。 叶雨听见里面的欢笑声,心里有些失落。原只有她一个人服shi桑玉,桑玉也待她如亲姐妹,如今,多了许多人,自己倒是靠后了。不过,也想得通,如今桑玉已经不是那个小村姑了,她是郡主,还是将军夫人。 不过幸好,叶飞还能念书。 第二天才卯初,桑玉就被硬生生的拉了起来。还mimi糊糊中,她就被丁香丁兰繁星繁月收拾好了,准备要出门了。 乔慕风原是想骑马的,可是,看着身后昏昏yu睡的某人,他还是选择了坐马车。 桑玉的诰命还没有下来,只穿着一身绣着金丝牡丹花的大红衣裙,头上也梳了个牡丹髻,一朵红宝石雕成的牡丹花穿插其中,看着既雍容又华贵。白玉般的耳垂上挂着一对珍珠耳环,那珍珠,是用上好的南珠做成的。 脸上画了淡妆,她嫌弃那古代的化妆品太油腻了,只愿意扑一点点粉,在用黛青的眉笔画了细细的眉,微微染了点儿粉sè的chun红。看着俏脸jiāo颜,目光清澈。 便是乔慕风一眼看过去,都有点儿惊呆了。 只他马上又变成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跟他同坐在马车里,桑玉忍不住抱紧了胳膊。 她觉得有点冷,似乎哪儿在往外放着寒气。 马车摇摇晃晃,桑玉本就不习惯早起。这样一来,头一点点的往下啄,竟是要睡着了。 乔慕风冷眼看着,叹了口气,一把把她搂紧自己的怀里,固定好,免得一会儿车子不稳,倒地上去了。 桑玉只觉得被一股温暖所包围,不由得把身子往那温热之处更贴了贴。乔慕风只觉得一股熟悉的馨香铺满鼻息,令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尽情感受。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乔慕风把桑玉喊醒。桑玉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窝在乔慕风的怀里,猛地一把把他推开,满脸戒备的望着他。 乔慕风苦笑一声,“已经到了 说完,便掀开帘子走了下去。 桑玉闹了个大红脸,也不好意思的走了下去。乔慕风伸出一只手来,桑玉愣了愣,还是把手放了上去。 两人下了马车,桑玉便由宫女引着去了栖凤宫。 栖凤宫是皇后所在的宫殿。 而乔慕风则是直接去见皇上。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桑玉只觉得tui都走酸了。那引路的宫女才停下来。 那宫女朝桑玉福了福身,柔声说道,“请将军夫人稍等,奴婢进去通传一声 桑玉点头,“多谢了 那宫女又朝桑玉福了福身,才走进那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去。 没过一会儿,就见另一个宫女出来了。朝桑玉福了福身。 “将军夫人,皇后娘娘请您进去 桑玉点点头,便跟着那宫女一起进去了。 桑玉虽然低垂着头,但是眼角却把前方瞟了个便。这繁华的宫殿里,坐着好几个穿着华贵的女子。见她进来,都不说话了,只盯着她看。 桑玉依着王嬷嬷教的规矩,从容不迫的给皇后行了个大礼。 皇后早就想见见这个让大将军苦求的女子,忙叫她起来。 桑玉虽然站起来了,可还是低着头的。 皇后见状,心里只当她是害羞,是个懂礼的孩子。心里的好感便上了一层。 便让桑玉坐下,只笑道,“今儿个让你来,也是第一次见你。不成想是这个这么年轻的美人儿。倒是咱们大将军有福气了 桑玉低垂着头柔声道,“臣妾蒲柳之姿,万不敢当皇后娘娘这样的夸奖 笑话,她还能不知道皇后娘娘那都是场面话,谁愿意称赞同xing长得比自己好看呀。 皇后原只当她是个活泼的,不成想说话什么都是中规中矩的,说了一会儿话,也觉得没有意思了,赏了两样东西,便让人带她去宫门等乔慕风。 桑玉只觉得出了那扇门,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了。她由着引路的宫女往外走,出了栖凤宫,她回头看了眼那高高挂起的门牌,叹了口气,决然的走了。 她发誓,以后能不来皇宫就不来了,真真的要把人都要闷死。 唉,也不知道大同村的春蚕养得怎么样了。 桑玉自从要准备成亲了,就没有去过那片桑园。都是交给田家父子打理的。那田老汉是个稳妥的,又守了大半辈子的桑园,园子里的事情都是他在管,平日里桑叶有个什么虫咬都是他在打理。 那田老2倒是个灵活的,桑玉有意让他去绣楼里面帮忙管理。只是,最近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 等啥时候有空了,便让叶雨叫他来一趟将军府。 御书房里却是一片紧张。 坐在书桌后面的男子穿着一身绣着五爪金龙的明黄黄袍,此刻他正一脸严肃的看着垂首恭敬站在对面的男子。 乔慕风说道,“皇上,如今云南不稳,京中尚有余孽,只是,倒是不足为患 雍熙帝叹道,“朕又何尝不知道,只是,到底也是朕的亲兄弟,先帝驾崩时曾把朕单独叫到榻前,非得让朕发了毒誓,才能安心的闭上眼睛。如实他们小打小闹,朕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可如今这算盘都打到朕的军队上面来了,朕不能受不住这先祖传下来的江山呀 那云南王是先帝第五子,是先帝爷的宠妃兰贵妃生的儿子。那兰贵妃原是个七品县令的女儿,得了先帝爷的荣宠,竟然也想着要联合大臣废太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 皇上是皇后所出,正经的嫡子,外家又有荣国公的爵位,二哥也是做到了尚书之位的,不说这母族强大,便是皇后本身,也是贤良淑德的。太子更是自小聪慧。 先帝爷从来没有想过要废太子。 便是那兰贵妃是他最疼爱的宠妃,为了江山社稷,到最后还不是被赐死了。五皇子更是落了不好,虽然封了个云南王,可谁不知道,那云南最是偏僻,蛇鼠虫蚁最多。说是封,还不如说是被流放了呢。 这都过去十来年来,那云南王居然又闹腾起来了。 雍熙帝不是怕他,只是念着先帝爷的那份誓言。 又说道乔慕风新婚上。 “先前朕误了你一次,只希望你能得个贤妻,好好的过日子 乔慕风语气平淡,“得皇上的吉言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便让乔慕风下去了。 走到宫门的时候,桑玉已经在等着了。 远远的就看见乔慕风过来,他今日穿着一身墨sè纹竹的锦袍,身材颀长,看着倒不如前两天冰冷了。想来是今天天气好的缘故。 桑玉自然不可能去问他皇帝都跟他说了些什么,林大山却问她皇后可说了什么。 桑玉淡淡的说道,“也不过是问些在将军府住的习惯之类的 桑玉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某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两人坐在马车里,相对无言。 直到回府,桑玉才真的放心下来。 傍晚的时候,宫里就来人了。 封了桑玉做一品的将军夫人。还有一大堆的赏赐。 桑玉倒是没有奇怪的,小说里不都这么说的,不过,那些东西定都是些好的。 乔慕风看着眼前这一堆一堆的东西,心里便知道这是皇帝对他的补偿呢。 只是,再多的补偿有什么用,死了的人还能活过来了? 桑玉把那些珍珠布料全都搬进了她的屋子,手里抓着珍珠项链,眼睛亮闪闪的。 “繁星,快,把这些都搬到我的库房里去。以后给我女儿当嫁妆用,倍儿有面子的 女人嘛,最爱亮闪闪的东西了。桑玉也不例外。 何况,还有这么多,这么精致。 乔慕风一进门就听到桑玉这句话,只觉得心里一跳。 女儿。 如今两人都没有圆房,哪有什么女儿。 再说了,为什么是女儿,不能是儿子吗? 他心里想着,慢慢的走到屋子里坐下,端着茶喝了起来,看着桑玉指挥丫头们忙着,乔慕风竟也觉得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桑玉一转身就看到那端着茶定定看着自己的某人,忙笑道,“将军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人说一声呀?” 她心里暗想,自己这么财mi的样子定然是被他看到了。 乔慕风看着她有些不满却还硬笑着的样子,心里顿时轻松起来。 “从你说给女儿存嫁妆的时候我就来了。怎么,我不能来吗?” 他说到女儿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抹促狭,桑玉竟然羞得脸都红了。绞着帕子站在原地。 “整个府都将军的,将军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说罢,像是生气了似的,一扭身就要出去了。 乔慕风笑笑,叫住她,“好了,我也不笑你了,明儿个我叫白管事喊了人牙子来,你不是说要买几个丫头婆子吗?明天就去选选吧 桑玉倒是忘了这茬,听乔慕风提起,倒是没有想到他这么细心。都说他是冰山一样的人,如今看来,倒是言过其实了。 桑玉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手撑在桌子上,细细的思量。 “我这院子里的丫鬟都是够了的,倒是想买几个厨房里的。厨房里现在也只有三个婆子并两个粗使丫头。我想着再添几个,然后院子里也再添些扫洒的。对了,将军,你那边可还差丫头?” 桑玉扭过头看向乔慕风,乔慕风只觉得那双眼睛黑溜溜的,又圆又大,清澈见底。 “我那儿倒是不需要了,我不习惯丫鬟服shi,都是小厮的 桑玉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是说这古代的,房里面都是要放几个丫头的吗,以后开了脸就好做通房姨娘了?这乔慕风倒是个奇葩,连丫头都不要。 桑玉也不再纠缠,他不要丫鬟服shi,倒是给自己省了一笔买丫头的钱呢。 想起那位素未谋面的少爷,桑玉小心翼翼的看着乔慕风说道,“明哥儿那里,可还要些丫头婆子?” 明哥儿,就是乔慕风的儿子。大名叫做乔明亦。 看乔慕风这样子,就知道他不会照顾孩子的。明哥儿服shi的人,都是他外祖家济宁侯府送过来的。 既是防那些有心人,又是防着乔慕风娶了新夫人后对小孩子下手。当然,最重要的是,利用孩子跟大将军府紧紧联系在一起。 乔慕风想都没有想,就说不用了。 桑玉点点头,便不再追问。 这管家的事情,她也没有跟乔慕风提,她自己就忙得要死,哪里还想管什么家。白管事不是管得好好的吗?她又何必自找麻烦。 吃过晚饭,乔慕风去了书房。桑玉闲着无事,便带了繁星繁月去花园里消食。 月光如酒,醉人得很哪。 桑玉倒是想念两句酸诗,可猛地,又想不起什么应景的,也只有那句千古名句。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了。 想了想,还是打消了。 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桑玉瞅着时间也不早了。乔慕风再过不久就要回来了。 自个儿前几天晚上都没有睡好,今晚,怎么也不愿意熬到那么晚才睡觉。 就带着人回去了。 一番洗漱之后,桑玉舒舒服服的躺在chuáng上,惬意的眯着眼睛,心里祈祷自己赶快睡着。 可是,有时候啊,越想睡着越睡不着。 直到她mimi糊糊睡过去,猛地听到门开的声音,还有丁香等人问安的声音。便知道乔慕风回来了。 她不想起来,索xing就闭着眼睛装睡。 装睡,总比睁开眼睛,大眼瞪小眼来得尴尬。 乔慕风是习武之人,一听那气息,便知桑玉并没有睡着。 平日里都是桑玉给他换的衣裳,今晚,他也只能自己换了。 去净房洗漱一番,便回了屋子。 站在chuáng边看着被大红牡丹被映得小脸绯红的某人,瞧那长长如蝶翼般的眼睫毛都还在不停的颤抖。乔慕风眼里满是笑意。 他平日很少笑,便是笑的时候,也不带温度的。仿佛那只是一个表情。而现在,他倒是由内而外的笑容,看着人也不像那么冰冷了。RS!。 第一百六十二章 认亲 几日后,乔慕风便带着桑玉去了公主府。 那公主府,原是安平公主的府邸,成了亲后,便一直住在那里。后来,安平公主病故,乔慕风去了军中,驸马乔书俊也没有搬出去,一直住在那里。 乔慕风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去过了。如不是这次要带着桑玉去乔家认亲,他也不会过去的。 他已经伤害了一个女人,不能再多伤害一个了,而且,这一个,还救过他。 不就是认亲? 认了亲之后,族里才会承认她。她的名字,才会写在乔家的族谱上。 乔慕风不在乎乔家,可是,却不能让桑玉名不正言不顺。 一大早的,桑玉穿戴整齐,同乔慕风吃了早饭。便坐着马车去了公主府。 马车上,桑玉紧握着拳头,有些紧张。 也不知道那乔家会有怎样的人。 “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桑玉一怔,看向脸sè淡然的某人,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安慰自己。 不过,心里也好受了一点。 谁不希望自家男人能保护自己,虽然是名义上的。 一路无话。 待马车停了,桑玉就知道是到了。 乔慕风先下了马车,丁香把车帘子拉开,桑玉只看到一只大手伸到自己的面前,那手上略有薄茧,看着宽厚安全。 桑玉微微一愣,便把自己洁白如玉的小手放在了那大掌里面。 乔家早已得了消息,一直在大门口迎接。 这不合礼数。 可是,如今的乔家已经不复以前公主在时的荣光,又把乔慕风得罪了个精光,就连当今都对他们不满了。 一直都想要修复跟乔慕风的关系,可乔慕风不是在边关,就是闭门不见。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他们要不抓住,就是白痴。 虽然那乔慕风油盐不进,可他那新婚的妻子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把她笼络好了,到时候在乔慕风耳朵边吹吹枕头风,还不是一样的效果? 所以,即便知道不符合礼数,乔家众人还是早早的站在大门口迎接了。 早在马车进入街口的时候,就有下人来报了。 只见乔慕风先下了马车,也没有看他们一眼,而是站在马车前,伸出一只手去,旁边一个容貌秀丽的丫头从另一边掀开帘子,只见从里面伸出一只白皙莹润的小手,轻轻的放入乔慕风的手里。 桑玉今天依旧是穿的一身耀眼的红裙。 那裙摆处绣的不是熟悉的牡丹花,那花也是红的,只是用金银线细细的勾成,一大丛一大丛的,无叶,只有花。 是彼岸花。 脚上穿着一双鸳鸯戏水图案的大红绣鞋,她一手抓着裙子,一手借着乔慕风的力气,从马车上下来。 站定,跟乔慕风并列着。 乔家一行人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美丽女人,巴掌大的小脸白皙如玉,眉如远山,眼如清bo,翘鼻天成,chun如点朱。 她头发盘成牡丹髻,头上戴着一支打造精巧的金丝凤凰簪子,那凤凰的口中垂下一个莹润的南珠,南珠映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显得熠熠生辉。斜插着两支白玉簪子,那簪子雕成木兰花的形状,藏在发髻中间,旁边还堆着几颗细小的珍珠簇成的小花。 她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乔慕风身边,丝毫没有被乔慕风抢走一点的光辉。 还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一身暗紫衣裙的夫人迎上前来,“大侄儿回来了。这是侄儿媳fu儿吧,长得可真漂亮。坐车累了吧,赶紧进屋去吧,你爹他们都等急了。” 她一脸讨好的笑容,桑玉有些莫名其妙,望向乔慕风。乔慕风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点了点头,那fu人松了口气似的笑了,又朝身后那群还站在门口的人说了几句话,无非是让他们赶紧过来见见人。 桑玉不认识他们,乔慕风冷着脸说道,“不用了,还是进屋去再说吧。” 那fu人一愣,又恍然大悟的笑道,“我倒是忘了,今儿是侄儿媳fu儿回来认亲的日子,一会儿自然就能认得了,瞧我急得,是瞧着侄儿媳fu儿这么好看,竟恨不得一下子就让家里人认识了,忘了礼数了。”、见乔慕风脸上不虞,她这才惊觉自己说多了废话,忙招呼着两人进去。 一直走到正屋。 里面已经坐着一些人了。 只是里面安静得很,不像是认亲,到像是三堂会审的。 桑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三堂会审,她勾起嘴角,眼睛里撒着细碎的阳光。 啊,这就是新生活呀。 跟着乔慕风进了正屋,别说,这屋还真不小,到底是公主府的。 主位上坐着一男一女。 不用想都知道,是乔慕风的爹娘。 乔慕风的爹看着四十岁的样子,身着一身褐sè绣着松竹的锦袍,他跟乔慕风并不像,兴许是因为乔慕风常年在军中,脸部线条看着坚硬,乔书俊已经有些发福了,脸上白白净净的,下颌上留着一小撮胡须。眼下还有些青sè,精神看着也不大好,似乎有些昏昏yu睡。 那女人,看着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身上穿着一件墨蓝的宝光布做成的裙子,头上戴着华丽的珠钗,满满的一头。浑身透着一股精光,脸上却柔弱的很。桑玉不喜欢她。 见两人进来,乔书俊也只抬了下眼皮子,什么话都没有说。佟氏心里也是复杂得很,抬眼看了两人一眼,也端坐着不说话。 已经有丫鬟拿了两块垫子摆在两人面前,桑玉自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来之前福嬷嬷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就是敬茶吗? 乔慕风看了那一脸虚浮的乔书俊,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讽刺,liáo起袍子就跪了下来,桑玉见状,也跟着他跪了下来。 便有丫鬟端了茶上来。 两人各端了一杯。 递到乔书俊面前。 “爹,喝茶。” “爹,喝茶。” 乔书俊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表情淡漠的儿子,这是儿子的第二次成亲了。 他心中叹了口气,还是接过去,轻轻喝了一口。 又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包,放在托盘上。 又有丫鬟端了茶上来。 桑玉便知道是要给这乔慕风的继母喝的。 佟氏心里雀跃。 自她进门那天,乔慕风就没有给过她面子,如今却要跪在她面前,给她敬茶,她从来没有这么解气过。心里盘算着自己一定要摆一摆谱子,定是要让他们多跪一会儿。至于红包,就给两个三四分的银luo子好了。 如今家里还有这么多人在,那乔慕风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跟她对来的。 唉,只能说这佟氏还是不够了解乔慕风。乔慕风是什么样的人,他小小年纪便去了军队,他手里的功勋都是他一刀一剑打下来的,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他本就是倔强的人,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况且,他亲娘可是皇室的公主,先帝唯一的亲妹妹。 本就鲜少有人能如他的眼。 佟氏还在做梦呢。还在幻想呢。 那边乔慕风就拉着桑玉站了起来。 看也没有看佟氏一眼,便要转身走了。 刚刚那fu人是乔书俊二弟的媳fu儿焦氏,见状忙笑着提醒道,“大侄儿呀,你还没带着你媳fu儿给你母亲敬茶呢。” 乔慕风抬眼看了她一眼,脸上冷冰冰的。 “我母亲,早就死了。她一个妾,受得起吗?” 这话就是毫不留情的在打佟氏的脸了。 乔慕风的亲娘是什么人。 你一个乡下教书先生的女儿,让我叫你母亲,你也不怕死了下十八层地狱。 佟氏脸上一阵白,明明觉得脸上发烫,可是身子却是感觉冰冷的,如今都要快五月了,看着乔慕风眼里毫不掩饰的嘲笑,佟氏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望着乔书俊。 “老爷。” 乔慕风见状,心头冷笑,她可不就是最擅长这类的么。见得多了,怎么还是这么恶心。 乔书俊虽然后院女人众多,可最疼的,还是这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如今已经成了他妻子的女人,见自己儿子这么不留情面,他刚才心里的那一份隐隐的愧疚也没有了。 当即呵斥道,“你这个不孝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她是你母亲,你今儿是带着你媳fu儿回来敬茶的,难道还想闹。若是不想敬茶,就给我滚,老子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就是想让乔慕风承认佟氏。 佟氏听见乔书俊的斥责,心里十分的解气,她倒是要看看,这乔慕风今日还能怎样。 乔慕风只是淡淡的看了乔书俊一眼,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过什么所谓的父爱,娘亲还在世的时候,他也只记得每日里娘亲红肿的眼睛。 如果可以,他还真不想有这样的父亲。 拉着桑玉的手就往外走。 丝毫不给乔书俊一点点的情面。 他脸上冰冷,手却是温热的。桑玉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受,只是觉得像是复杂得很。 乔家好不容易才把乔慕风盼来了,还想着借这个机会跟乔慕风联络联络感情呢,怎么可能让乔慕风就这么被气走。 焦氏忙上前劝道,“大侄儿呀,你爹他今天心情不好,你不要跟他计较。”又瞅了那坐在上位的佟氏一眼,脸上满是讽刺,“不敬就不敬呗,反正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女人,大侄儿的母亲是安平公主,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代替的。想代替呀,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呀。大侄儿好不容易回一次家,侄儿媳fu儿也没有把家里的亲戚都认全呢,以后咱们亲戚之间连见了面都不知道呢,可别让人闹了笑话。” 乔二老爷也劝道,“可不是吗?大侄儿莫生气。” 又朝乔书俊说道,“我说大哥,今儿慕风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说那些做什么,慕风不愿意就不愿意呗,难得咱们一家人团聚了,你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他又看了眼坐在乔书俊旁边已经变了脸sè的某人,却是没有再说话了。 今儿这屋子里,可不只是乔家这一支的人来,就连族里也都派了代表,都是德高望重的。 如今族里越发的难了,这些年都是依靠乔家才能安稳的。乔书俊这一代是没什么希望了,就连他后面生的几个儿子,都是些不中用的,也只有安平公主生的乔慕风,如今已经是大月国的大将军了。 如今,也只有跟乔慕风打好关系,才是明路呀。 来之前,族里就商量好了,不管乔慕风做出怎样的无礼的事情,他们也不会计较的。 乔慕风却是停住了脚步,垂眸看向手里白nèn的小手,暗衬,这手怎么这样小,这么柔软。 焦氏见他停住了脚步,又劝说了几句,乔慕风才带着桑玉转身,又继续认亲。 只是脸上都淡淡的。那些人也无不是讨好的表情。 桑玉觉得很不习惯,她想回去了。 那几个据说是乔慕风弟弟的人,看她的眼光让她浑身不自在。似乎自己是待价而沽的商品。 乔书俊一共有五个儿子,除了乔慕风是安平公主所生,老2乔怀礼是二姨娘所生,老三乔怀义是五姨娘所生,老四乔怀德是佟氏所生,老五乔怀茂是六姨娘所生。 除了乔怀茂有些经商的才能,其他的人,都是些只会花钱的主儿。 他还有六个女儿,如今也只有老五老六还没有出嫁。 桑玉早早的让福嬷嬷备了礼,几个弟弟都是些砚台狼毫之类,几个妹妹嘛,便是些珠花收拾。 还有些小侄儿小侄女,都是统一的八分的金luo子。 都不甚贵重。 不过,对于现今的乔家而已,已经是不错的了。若是前几年还好,那时候,乔慕风还没有把安平公主的嫁妆要回来,一家子大小还能靠着变卖安平公主的嫁妆过活。如今嘛,也只有每天的省吃俭用了。不过,那佟氏倒是聪明的,暗地里把安平公主的铺子转到了她的名下有好几个,不然,乔家还撑不到这个时候。 长辈们给桑玉的见面礼也不贵重,二夫人佟氏倒是大方,给了一套珠玉阁打造的镂空金丝蔷薇花的头面一套,她儿子往后可是要走科举的路子,若是能得了乔慕风的关系,肯定是能轻松些的。 别的,也都是些最普通的东西。 桑玉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收着呗,自己不戴,以后赏了人也是好的。 认了亲后,焦氏还要留着吃午饭。 乔慕风见桑玉也累了,主要是他自己不想再待下去了,就说还有事,要先走了。 虽然舍不得,可来日方长吧。万一一不小心惹恼了乔慕风可咋办。 焦氏也笑吟吟的送他们出去。 两人一走。 焦氏就变了脸sè,她气势汹汹的回到西跨院。一屁股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丫头立马端上茶水,焦氏气呼呼的喝了一大口。 乔二老爷正在内室里休息,听见声音就出来了。 看见焦氏的脸sè,他问道,“你是怎么了,不是送慕风去了吗?一回来就摆这样的脸sè给谁看呢?” 焦氏看着他冷笑一声,“给谁看,我还能给谁看,你若是能有点用,我也不用别人给我使脸sè看了。” 乔二老爷最烦的就是她说这个了。 他本就乡下来的,自己哥哥娶了公主,他才有这样的形态。他又不会认字写文章,只是混日子罢了。 满脸不耐烦的挥着手道,“你怎么又说这个,在外面受了气,没地儿使就朝我发吗?算了算了,我知道你也不愿意看见我,我走总可以了嘛。” 说罢,就要准备出去。 才走到门口,又叹口气回来。 “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那佟氏,我也是不喜欢的,只如今,她到底是大嫂。咱们又靠着大哥,总不能大家撕破脸不过了吧。等敏哥儿好了,咱们就搬出去,你看行不行。” 焦氏抹了抹眼泪,心里的气也去了大半了。 “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是,咱们好不容易才把大侄儿盼来了,若是能跟他拉上关系,总是对咱们敏哥儿有好处的。可是,你看那边,说的什么话,难道就不能忍一忍吗?当初公主还在的时候,咱们府里是什么样的风光,如今才过了几年,又是什么样的。别人不清楚,咱们住在这里面,还不知道吗?如今府里都靠着典当过日子了,大姐儿虽然嫁了,可思思呢?我这心里有多急你怎么会知道?” 乔二老爷又何尝不明白呢。他虽然成日里闲晃着,可也没有像别人那样,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拉,如今房里除了焦氏,也就只有一个姨娘。 还是焦氏嫁过来的时候,好几年都没消息,这才把身边的一个丫头给了他。 乔二老爷虽然无能,可对焦氏也是尊重的。 他一个大男人,不能给家里分忧解难,还要让妻子如此的操心。深感自己的无能。 “我对不起你们哪。” 神态像是苍老了好几年。 焦氏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过ji了。她紧握住乔二老爷的手,笑道,“老爷别生气,我刚刚也是担心孩子们,老爷可是咱们娘几个的依靠呢。我瞧着那侄儿媳fu儿倒是个好的,虽然话不多,可也没对咱们不理不睬的,我给的东西,也没有瞧不起,等过阵子我再去将军府里走走,说不定咱们就有出路了呢。至于那边,他们爱咋个就咋个,咱们呀,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管不了那么多事情。” 焦氏把话题转移到桑玉身上,乔二老爷也点点头,“理应如此。” 心里却叹了口气,若不是当年自己大哥那么鲁莽,如今,又怎么会是这样的局面。 却说佟氏那边,乔慕风一走,她也跟乔老爷告了退,一回到院子里,就发起了脾气。把桌子上的青白瓷的杯子往地上砸去,只听得哗啦一声,那一套茶具就成了碎片。 伺候的丫头头皮一紧,便战战兢兢的低着头。 佟氏心里气极了。只能嘴里骂着狠毒的话,才解气。 乔慕风才是真的狠,几年前他把安平公主的嫁妆要回去时,连带着安平公主当初住过的院子,都叫人铲平了。 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娘亲住过的地方,那些肮脏的人也有那个资格触mo? 所以,现在佟氏连发脾气的地方都没有了。 只是,她把那套青白瓷的茶具砸碎了,等心里出了气,又心疼起来,那套茶具,还是她从安平公主的嫁妆里面淘来的,这几年,又卖了不少,如今,就只有这么一套了,又被她气极砸了。哪里还有钱买到这么好的茶具呢。 佟氏心里又气又心疼,又骂那丫鬟怎么不把这茶具收起来藏好,让她看到。 那丫鬟也是委屈,是你自己说的要摆出来显摆显摆的,现在又怪她。 佟氏骂完了,看着那丫鬟木头似的,动也不动,心里又是一阵生气,“老爷呢,去哪儿了?” 那丫鬟小心翼翼的看了佟氏一眼,低声说道,“刚四姨娘叫了人来,说是不舒服,老爷就过去了。” 那四姨娘是青楼里出来的,自然长得一副好容貌,还有一副好身段,可因着在里面被灌了汤药,这辈子也不能有孩子了,所以便使尽了手段,把乔老爷留在身边。 那乔老爷原不是个好sè的。因着出了安平公主这事,为了报复,一个接一个的女人往屋里拉,这还是明面上有着姨娘称号的,那些通房呀什么的都还没算在里面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原是金科状元的乔老爷,慢慢的沉浸在美sè里面,不可自拔了。 当然,他最爱的还是佟氏,但是最宠的,却是那个四姨娘。 佟氏听言,手指甲长长的划过手心,眼里充满了嫉妒。 那个狐媚子。 咬着牙吩咐道,“你,去给老爷说,就说我身体不适,让他过来。” 那丫头得了吩咐,说了声是,福了福身就出去了。 这一上午折腾的,桑玉是有些累了。 在马车里就恹恹的。 一下了马车,给乔慕风说了一声,就回屋去了。 乔慕风看着她连头都没有回的背影,提步朝书房的方向走去。RS!。 第一百六十三章 认亲后,桑玉便一直待在家里,便是京中有帖子来邀请她参加什么聚会,她也是推拒了。 桑玉在落雨轩后面的空地上盖了三间草屋,草屋前是竹篱笆,院子里也种着树,是桑树。 桑玉想养蚕。 她想起那个古檀木的盒子,上面雕着繁复的花纹,是一名女子仰头对月祈求的画面。 桑玉想看看那样的蚕种,能养出什么样的蚕。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她就是想亲手把蚕养出来,再说,才三十二枚蚕种,哪里够。 桑玉不能把所有的蚕种都一次用了,若是失败了,就都没有了。所以,她只能先拿出五枚来。五枚,真的不多。 桑玉找了个木头盒子,里面铺上细软的白纸,那五枚蚕种黑sè,静静的躺在盒子里,桑玉眼含着期待,就像是在注视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桑玉想,她这辈子兴许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把盒子在架子上放好,走出屋去,大口的呼吸了新鲜空气,午后的阳光真的很温暖。 桑玉看着院子里这一片空地,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再种点花,恩,最好种牡丹,种像牡丹那么大朵大朵的花。 清风徐徐,这时候还不是很热,穿着轻薄的衣裙,不累赘,也不冷。桑玉觉得风吹到脸上,很舒服。 她只是按照直觉,走到一个小院落前,那个院落,是在大将军府的最西面,桑玉以为是没有人住的。毕竟,将军府这么大,人又少,不可能每个院子都有人住的。 她想也没有想,就踏步从那院子前经过了。 前方有一片竹林,竹语轻声,沙沙作响。 夏日的阳光从竹叶细缝中流洒下来,细细碎碎,像光影,像过去。 一个瘦小的身影背对着她,蹲在那片竹林里,低垂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桑玉脚步顿了顿,微眯着眼睛看向头顶的天空,只觉得有一瞬间的眩晕。 她闭上眼睛,待意识清醒了。 才向着那片竹林走去。 地上已经铺着一层薄薄的竹叶,桑玉穿着丁香新做的绣花鞋,厚厚的鞋底踏在细碎的竹叶上,桑玉的心情莫名的轻快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 桑玉站在那细小身影的背后,柔声的问道。 那个身影一顿,听到陌生的声音,回过头一看,只觉得对上一双温柔的眼睛。 脱口而出的不要你管,抿了抿嘴,什么都没有说,继续低下头去。 桑玉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手里一株绿sè的草,旁边还零散的放着些铲子,小铁锹什么的。 桑玉也不说话,只是坐在他旁边,两只手圈着tui,下巴搁在膝盖上,侧着头看他要把那株草种进挖好的坑里面。 也不知道是阳光太过温暖,还是清风太过温柔,桑玉竟然朦朦胧胧中睡着了。 微风轻拂,细碎的发丝调皮的拂在她的脸颊上,她不满意的皱了皱小鼻子,却是没有醒来。 身旁的人却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双目清澈,虽然年岁还小,但脸上还是有几分乔慕风的影子。 看着眼前已然睡着的女子,乔明亦伸出手来,轻轻的戳了戳桑玉的tui,桑玉并没有感觉到,他却是不再看她,把旁边的那株草种好了,也像桑玉那般,坐在地上,环抱着膝盖,下巴轻轻的放在膝盖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才不过五岁的年纪,脸上竟有不符合年纪的忧伤,忧伤里,还带着几分mi茫。 桑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没有阳光的竹林有些yin森恐怖,桑玉怕鬼。她没有做过亏心事,可她还是怕。 慌慌张张的从竹林里跑出来,脚上新穿的鞋子已经满是泥土了。 将军府很大,人却很少,桑玉跌跌撞撞,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哪儿,天上月sè如银,茂密繁星,可还是驱散不了她心里的恐惧,脚步更显得慌乱了。 桑玉心里不由得后悔了,干嘛要贪念那一抹午后的阳光,便是想晒太阳,也可以在雨落轩嘛,现在倒好,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 她眼里已经含了泪水了,瘪着小嘴,一脸戚戚然的表情。 “繁星??????丁香,你们在哪里,呜呜。” 终于克制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脚也酸痛得很。 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哭了个痛快。 等她哭够了,才惊觉自己身边多了个人。 她猛地跳起来,抓住衣裳满脸的戒备,“你是谁?” 乔慕风有些无奈的扶额,“走,我送你回去。” 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桑玉才松了口气。 是他。 可是,又一想,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来了也不跟自己说一声,看自己哭有那么痛快吗? 心里就别扭起来了。 扭着身子不去看他。 “我不要你送,我自己知道怎么回去。” 明明不知道还说知道,要真知道的话,现在还在这里哭鼻子? 乔慕风也不去戳穿她,挑了挑眉,眼中有他不知道的宠溺。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迈着大步走了。 桑玉以为他多少会嘲笑自己一番,可是转念一想,乔慕风对人一向冰冷,嘲笑什么的,都不适合在他的脸上出现。 又见他真的走了。连头都没有回。 桑玉咬了咬牙,还是小跑着跟了上去,只是,两人之间却还是隔着一小段距离。 走了差不多一刻钟,桑玉看到那熟悉的院子,她才真的松了口气。 乔慕风已经不见了人影,想来是去了书房。 “夫人,你去哪儿了,谢天谢地,你总算是回来了。呜呜,都急死奴婢了。” 叶雨看见她站在门外,忙跑过来,她都急得哭了。不过好在,总算把人给盼回来了。 桑玉又岂不知他们会担心,只歉意的笑道,“我mi路了,就,嘿嘿,以后不会了。” 丁兰抱怨道,“自己家里都会mi路,夫人,你以后出去,可要把奴婢几个带上。你不知道,福嬷嬷都快急晕了。” 丁兰才说完,就被王嬷嬷呵斥了,“丁兰,你怎么这样对夫人说话,夫人回来了,就好了,还不快下去安排夫人吃饭。” 桑玉这才想起来,她肚子确实饿了。 笑着挽着王嬷嬷的手说道,“嬷嬷别生气,我肚子好饿了,好想吃嬷嬷做的桂花糕。” 王嬷嬷是个严肃的人,她一辈子在深宫里,无子无女,听到桑玉这么对她撒jiāo,脸上先是一阵不习惯,但还是不由得lu出笑容,无奈的说道,“好,嬷嬷这就去给你做。” 王嬷嬷走了,桑玉调皮的朝丁兰吐了吐舌头。 桑玉吃了晚饭,因着睡了那么久的午觉,她也没有了睡意。 又不想动,便趴在炕上,很随意的样子。 灯光柔和,一头青丝如上好的锦缎,披散在背后,轻轻的垂下,桑玉垂着眼皮,似乎是睡着了。 乔慕风进来,就看到桑玉这么悠闲自在的样子。 桑玉以为是丁香或者其他进来了。 就喊了声丁香倒茶。 依旧是悠闲的闭着眼睛。 乔慕风一愣,从桌子上拿了个杯子,倒了杯茶走过去,放在炕桌上。 “你很悠闲?” 低沉好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桑玉猛地跳起来,就对上乔慕风黑sè的眸子。 那双眼睛如剑如峰,桑玉心猛地一跳。 有些不知所措。 乔慕风从来没有这么早回来过。, 当然,桑玉是不想他来这里的。在她看来,乔慕风还是一个不太熟悉的人,不熟悉的人,会让她不舒服。 抬头看着他,“将军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乔慕风坐到炕上,桑玉不动声sè的挪了挪屁股,跟乔慕风保持了一小段距离。 乔慕风眉角一挑,脸上却无异样。 “事情办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桑玉竟找不到话来说了,两人只好沉默。 屋内顿时变得安静起来。 桑玉觉得不自在。就要穿了鞋子离开。 乔慕风也不说话,只是淡然的看着她。 可是,现在已经天黑了,能去哪里。桑玉有些颓败,一屁股坐到chuáng沿上,“将军,妾身先去洗漱了。” 说完,就进了净房。 不想跟他同处一室。 等桑玉出来,乔慕风已经躺倒chuáng上去了。 桑玉脸上微赧,她只着中衣,想了想,还是爬上了chuáng。 揭开被子,把自己塞了进去。 乔慕风脸上神sè无丝毫的变化,他手里拿着本书,半天都不见他翻一页。 桑玉白天睡得太多,现在反而睡不着了。 她翻来覆去,闹得乔慕风都没有办法静下心来看书了。 他把书放在chuáng边的凳子上,“你睡不着?” 桑玉点点头,坐起来,把枕头靠在背后,“是,睡不着。”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发亮的看着乔慕风,“要不我们来聊天吧。” 聊天? “你想聊些什么?” 说实话,桑玉还真不知道要跟他聊些什么。 有些丧气。 “将军,你今天是怎么找到妾身的啊?” 毕竟那么晚了,又是那么偏僻的地方,。 乔慕风淡淡的说道,“不过是走着走着就听到有人在哭,过去就看到你了。” 桑玉点点头,她当时好像确实哭得很大声。 “府里这么大,我会mi路也是正常的。” 她把这当成理所应当的了。 就连乔慕风都多看了她一眼。 “你以后不管去哪里,身边都要带着人才好,今天下午,你院子里的几个丫头都急哭了。” 倒不是心疼丫头,是怕她出事。 在自己府里,毕竟是嫁给了自己的,总不能不关注吧。 却不成想,她到那个地方去了。 桑玉点点头,心里也有些愧疚,她跟繁星繁月几个相处那么久,知道她们都是很好的人,一心照顾自己。自己不该让他们担心的。 “妾身以后会注意的。将军,妾身嫁给将军这么久,怎么没有见到妹妹们来给妾身请安呢。” 桑玉眼睛发亮的盯着乔慕风。 乔慕风脸上微红,有些不自然的移开,可又觉得不该,毕竟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只是,却没有听到有谁像她那样大胆。又把目光对着她,说道,“本将军府内只你一人。” 只你一人? 什么意思? 桑玉有些茫然的看着乔慕风,突然灵光一闪,看向乔慕风的目光中就有着不可忽视的笑意,“只我一人?哦,妾身知道了,该不会是将军,”又促狭的刮了眼他下面。 乔慕风脸上不自在起来,咳了声,把头撇开,“你想什么呢,还不快睡觉?” 说完,也不看书了。径自背对着桑玉躺下。借以掩饰他那微红的脸颊。 桑玉看他那样子,越觉得有趣。 她伸出纤细白nèn的手指,轻轻的戳了戳乔慕风的肩膀,促狭道,“将军,你不陪妾身说话啦。妾身还没有说完呢,你还没有回到妾身的问题呢。” 乔慕风不理她。 桑玉有些气闷,小气的男人。 “不说就不说嘛,反正如今妾身也知道将军不行了,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妾身也没有想过要跟将军怎么样,将军放心,妾身绝对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乔慕风脸上滚烫,他就从没有见过这么脸皮厚的女人。想起她曾经的经历,乔慕风脸上一暗。 终究是有心结的。 桑玉见乔慕风不理她,她也不想多说话了。裹在被子里,细细的数着绵羊,也不知道数了多少只,终于沉沉睡去。 乔慕风却是无丝毫的睡眠了。 这院子里,原本也不是这么空的。 是他把那么人都遣散的。 女人,特别是好看的女人,最吓人。 他担心那些女人威胁到他儿子。也不知道他以后还能不能再有孩子了。 他是想这辈子就这么过的,没想到还是成了亲。 也不知道到底是对还是错。 桑玉接到皇后的懿旨,让她即可入宫。 桑玉有些错愕。那宣旨的小太监催促道,“将军夫人,皇后娘娘还等着呢,这就跟咱家进宫吧,马车都准备好了。” 连马车都准备好了,是不容她拒绝了。 “请公公稍等,我去换身衣裳就来。” 桑玉朝那公公柔声说道。 那小公公点头,“还请将军夫人快一些才好,别让皇后等久了。” 桑玉点头,便带着繁星繁月回来雨落轩。 繁星繁月在衣柜里找衣裳,丁香把桑玉的头发散开,又重新给她挽了个繁复的发髻,桑玉心里纳闷,不知道皇后为什么会召见她。 而且,还这么急。 “嬷嬷,你说我要不要去跟将军说一声?” 毕竟,这种事情,他还是比较靠谱一点吧。 福嬷嬷想了想,还是说道,“理应去说一声的,不过,皇后那里是推托不掉的。” 桑玉也知道,只是,不由得心里有些紧张。 桑玉换了一身丁香紫的繁复衣裙,袖口处绣着朵朵浅紫的玫瑰,既清新,又雅致。 莲步轻移,如同旋即在碧水清bo上的丁香花。 栖凤宫中,一身家常衣裳,头上戴着五凤金钗的皇后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下方坐着的穿着一身大红衣裳的年轻女子。 若是细看,定是能看到皇后脸上不经意流过的不耐。 正在这时,一个宫女进来,朝皇后福了福身,“娘娘,将军夫人到了,正在殿外等候。” 皇后一听。忙正sè道,“还不快请。” 像是非常想要见到桑玉似的。 着实是她很烦了,还得应付这蛮荒的飞花公主。 又像是掩饰似的,朝飞花公主笑道,“咱们这将军夫人哪,可是个妙人儿呢,长得又美,说话啊,就跟那百灵鸟似的,本宫可是喜欢得很呢。这才不久没见,就想得很了。” 那飞花公主说道,“娘娘说是妙人儿,想来也是个妙人儿。” 垂下眸子,眼睛里是不知道的颜sè。 不一会儿,宫女就领着桑玉进来了。 桑玉低垂着头,尽显恭敬,走到大殿中央,便停住了脚步,朝皇后行了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赶紧让身旁的宫女扶她起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笑着说道,“怎的这么讲理,本宫在宫里也无聊得很,你也不常来陪本宫聊聊天。” 桑玉也没有弄清楚这皇后是什么意思,只恭敬的说是。 只要她不犯错,应该不会有事的。 桑玉其实很无奈的,这皇宫美是美,可若是一不小心丢了xing命,那可就不美了。 皇后见她依旧跟上次那样,心里也有些不悦,看着坐在一旁的飞花公主,皇后笑道,“今儿让你来,是有人想认识你。” 桑玉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红衣女子。 “这是飞花公主,是蛮荒的公主。公主,这就是咱们大月国最有名的大将军的夫人。” 飞花公主从桑玉进来的时候,就猜到了。毕竟,这事情是她提出来的。 挑着眉细细的打量着对面的女子,身上穿着一身丁香紫的长裙,长裙上犹如bo浪似的纹边看着很动人。她皮肤雪白细腻,眉眼秀丽清澈,微微翘起的琼鼻恰到好处,chun瓣如樱花般绽放。黑亮的青丝挽成俏丽清新的坠马髻,额前垂下的几缕发丝,更添活泼,头上戴着一朵大大的芙蓉花,斜插着几只白玉簪子,耳朵上,是淡紫sè的宝石耳环。把她的肌肤衬得更加雪白剔透。 她只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如同御花园里安静的水莲花。又像是那jidàng了几圈涟漪的清bo。 飞花公主本就是蛮荒最美丽的女子,在桑玉面前,她也觉得自己失了颜sè。 心里却是不服的。 到底是jiāo养的女儿,弱不禁风,哪里像她,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桑玉听言,朝飞花公主淡淡一笑,“原来是飞花公主。” 飞花公主看不起她。 桑玉看出来了。 她看到飞花公主,脑海里猛然闪过在现代的时候,舞台上最活跃的拉拉舞者。 那等的活力。 桑玉不由得抿嘴一笑。 飞花公主心里更加憋闷,想起自己喜欢的男子,却是娶了对面那个弱不禁风的女人,也不愿意要自己。心里就不爽极了。 皇后又寒暄了几句,便借口累了,让桑玉陪着飞花公主去御花园里逛逛。 桑玉有些想要扶额,她这才第二次来皇宫,连御花园在哪里都不知道。 不过,幸好皇后还派了几个太监宫女。 两人行走在御花园中,身后跟着几个太监宫女。 桑玉跟这个所谓飞花公主并没有什么话要说,她也mo不清皇后为什么要让自己陪着公主。 只是静静的走着。 飞花公主也只问桑玉一些家常的问题。 桑玉也都如实回答。 走到前方一个亭子,两人便上去坐着歇一会儿,宫女倒了茶上来,飞花公主便让他们下去了。 桑玉心知恐怕是飞花公主有话要说,只端起茶来静静的喝着。 飞花公主见她那样,嗤笑一声,“原来将军夫人还是懂茶之人。” 桑玉也不知道她为何这么说,心里划过一丝不满,还是说道,“桑玉不懂茶,只是觉得口渴罢了。” 又抬头看向飞花公主,问道,“公主懂茶?” 飞花公主脸上讽刺的看着桑玉,手里玩着茶盖子,“本公主可不懂,我们蛮荒,飞沙走石,连水源都很少,到处都是黄沙。有水喝就不错了,哪里还有茶。可不像你们大月国的女子这般jiāo弱。” 桑玉只看着手里的杯子,对此,她不发表任何意见。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飞花公主见桑玉并不答话,继续说道,“在我们蛮荒,像大将军那样的人只有最好的女子才配得上她,本公主并不觉得你有那个资格。” 她定定的看着桑玉。眼睛里是作为公主的威严。 可是,这是大月国。不是她的蛮荒。 桑玉没想到飞花公主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稍稍一愣,便清淡的笑道,“是吗?我也觉得大将军是英雄,值得更好的女子。可是,如今他是我的夫君,既然是我的夫君,那,便只是我的,别人,也只有肖想的份。” 她说得在理,却是像一根针刺到了飞花公主的心里,猛地站起来,死死的盯着桑玉。 “你说什么?你信不信本公主杀了你。哼,本公主就是要你的命,为了两国的交好,大月国的皇帝也不会说什么的,你信吗?” 她刚刚在上的眸子里透着一丝狠戾,桑玉有些不解了。RS!。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进宫 桑玉听到飞花公主那么说,眼里一暗,心里顿时也明白了,想来这飞花公主也是喜欢乔慕风的。 只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跟这飞花公主起正面冲突。于公于si,都不行的。 她一脸狐疑的看着飞花公主,眼睛清澈见底,“不知公主为何要说这样的话?为什么要杀了我,桑玉不知哪里让公主生气了,还请公主言明,桑玉也好知错就改。” 飞花公主一口气憋在xiong口,若是桑玉对她凶一点,她也能抓到理由,在皇后面前告她一状。难道这大月国的女儿家都是这般软弱的吗?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反击回去。 飞花公主以为桑玉是装的。又看她一脸疑huo的样子,眼珠子像两个乌黑的琉璃,茫然的盯着她。 飞花公主把心里的一口气憋住,只是脸上却没有隐忍住,甩了下袖子,说道,“本公主不过是说句玩笑话,夫人又何必在意。” 当然,如果真的能惩罚到你,她也是很高兴的。 桑玉却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原来如此,蛮荒女儿果真是豪爽得很。” 飞花公主又想起调查的事情,似笑非笑的看着桑玉,“听说你曾经嫁过人,难道将军就不嫌弃你?” 这个时代,不管是大月国,还是蛮荒,对女孩儿的贞洁都看得很重的。 别说是乔慕风这样的大将军,便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也不会娶个再婚的女子,当然,那些肢体残缺或是家里实在是穷得受不了的人除外。 桑玉虽然嫁过人,京中自然也有人调查过,可却没有人这么大咧咧的说出来,还一丝遮掩都没有。 桑玉脸上一白,手指紧紧的掐住丝帕。飞花公主见状,心里那口怨气散了大半,瞟了桑玉一眼,似乎是不经意的,说道,“在咱们蛮荒呀,嫁过人的女人是没有人要的,便是那最下等的奴仆,也要娶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夫人运气可真好啊。呵呵。” 她似是羡慕,嘴里的话却跟毒针似的,扎进桑玉的心里。 不是因为她嫁过人,而是,她想起了林大山。 这么久了,她以为她都忘了,猛然被人提起,才发觉那段曾经甜mi过,然后又被深深伤害过的感情,依然存在她心的最深处。 又留恋,心痛却更多。 她甚至不相信誓言了。 她对乔慕风并没有多少的感情,虽然,乔慕风长得不错,桑玉也是外貌协会的。到底,受过了伤害,心里筑成的围墙也更厚了。不是任何人能短时间进入的。 不过是合租的关系。 合租人生。 桑玉捏着丝帕的手放在xiong口心脏的地方,她能感觉到那里针刺一样的疼,可脸上却带着灿然的微笑,似乎比阳光还要耀眼。 “是啊,我能遇到将军,真的是很幸运,当然,也很幸福。”她微微抬起头,细密的眼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在眼睑处垂下yin影。又看着飞花公主认真的说道,“我也希望公主能早日觅得良人。” 她脸上真诚的祝福,让飞花公主就要脱口而出的咒骂卡在喉咙里,半天,只憋出一句,“承夫人吉言了。” 心里却不知道把桑玉骂成了什么样。 桑玉心里也笑,知道你喜欢我男人,至少是名义上的男人,你还来惹我,我明着惹不起你,还不能过过嘴瘾呀。 桑玉只觉得神清气爽,脸上也轻松了许多,她笑着对飞花公主说道,“公主气质非凡,又貌美如花,一般的凡夫俗子又怎能入得了公主的眼睛呢。” 飞花公主听了,心里自然是很爽的。这女人虽然说话不好听,可这几句倒是说得对的。 也只有将军才能配得上她。 眼睛微微眯起,在等着桑玉接下来的话。 桑玉眼角瞟了一眼飞花公主,脸上笑意丝毫未减,“好在我们大月国也有不少的好男儿,到时候让皇上帮着帮助挑选挑选,定能为公主觅得良人的。到时候,妾身定会备上一份大礼的。”、 飞花公主听完,目光毒箭似的射向桑玉,她是在等着桑玉说要让出乔慕风的,不成想,却说出这样一段话来。 桑玉有些被吓到的感觉,她捂住xiong口,有些弱弱的看向飞花公主,“公主,为什么这么看着妾身?” 飞花公主被她这无辜的表情弄得气都没有地方撒,只得扭头气愤道,“本公主累了,夫人还是自己玩吧。” 说完,也不等桑玉回答,便带着宫女走了。 桑玉丈二和尚mo不着头脑,那一脸的无辜,倒是很有信服力。 飞花公主走了,她也没有留在宫中的必要了。便去跟皇后辞行。 皇后端坐在榻上,她才二十七八岁,可是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了。虽然远了看不出来,但她身上的那种疲倦,却是掩饰不了的。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飞花公主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 桑玉笑道,“飞花公主想来是累了,便先回宫去了,臣妾想着府里还有些事,便来找娘娘告辞了。” 皇后抚了抚额头,神情有些落寞的说道,“既然你府里有事,就先回去吧。刚刚大将军进宫了,派了人来说让你在宫门等他。新婚夫妻就是好啊,稍稍离了一会儿不见,就找到宫里来了。” 皇后掩嘴笑道,眼睛里却透着落寞。 桑玉突然有些可怜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 她微微笑道,“娘娘可是说笑了。要说幸福,还是娘娘最幸福了。” 是啊,她是皇后,还有谁能比她尊贵吗? 桑玉见她神情恹恹,行了礼便出去了。 皇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曾经,她也有过那样幸福的一段时间啊。 乔慕风一回到府里,就听下人来说,桑玉被皇后叫到宫里去了,他连衣裳都没有来得及换,就骑着马过去了。 借着与皇上有事相谈,唤了太监让桑玉出宫的时候等他一起。 远远的就看到那站在马车旁边身着一袭丁香紫裙的纤瘦女子。 “等久了吗?” 他大步走过去,说道。 桑玉摇摇头,脸上神sè未变,“妾身也是刚出来。” 两人上了马车,乔慕风便问她皇后召她进宫可是有什么事情。 桑玉脸上有些疲惫,平静的说道,“恩,皇后娘娘介绍了一个人给妾身认识,是蛮荒的飞花公主。”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是看着乔慕风的。 乔慕风眼睛一闪,虽然快,还是被桑玉被捕捉到了。 她心里有飞快闪过的莫名的憋闷,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继续说道,“然后,皇后娘娘说累了,让妾身陪公主去御花园走走。说了会儿话,公主也累了,妾身就回来了。” 乔慕风并没有再接着问,桑玉也没有继续说,她闭着眼睛,养养神。 乔慕风想不明白为什么皇后会让桑玉认识飞花公主,这飞花公主本就是来和亲的,她当初是想要嫁给自己的,可是,于公于si,他都不可能娶飞花公主。难道这里面,又皇上的意思在吗? 可桑玉只是一个没有后台的小女子,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而桑玉那边,却是在想飞花公主跟乔慕风是什么样的关系,难不成两人真的有内情在。 若是那样,自己不就成了小三了吗? 她桑玉这辈子,上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小三了。若不是小三存在,她亲妈就不会死。 若是她真的成了阻碍别人幸福的绊脚石,怎么办呢?难道要自请下堂,退位让贤? 她的运气不会这么差吧。 两人心思各异,到了将军府,桑玉也没有看乔慕风,便回了房。 乔慕风本来是要去书房的,看见桑玉愣愣的在前面走着,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竟然跟在她身后,也回了雨落轩。 回到院子,就听丁香说,她进宫后,就有人来找她了,说是织锦阁的大掌柜,还有桑园一个姓田的汉子。 桑玉这才想起,半个月一次的对账时间到了。 她不在府里,丁香说让他们明天再来。 桑玉点点头,便躺在榻上望着头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外面有叫将军的声音,桑玉忙从榻上跳起来,把鞋子穿上,还没有来得及出去,乔慕风就进来了。 她笑着迎过去,“将军怎么来了?” 乔慕风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难道本将军不能来?” 桑玉脸上笑容一僵,有些尴尬,“没有,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以往将军都是在书房里处理事情的,今天没有事吗?” 乔慕风淡淡的说道,“今儿个累了,想休息休息。” 桑玉点点头,便服shi他把身上的衣裳换下,换了一身月白的家常的袍子。 丫头们又重新换了茶,乔慕风便坐在椅子上拿着本书,桑玉不看也知道,定是兵书之类的。 她也闲来无事,把针线筐子拿出来,正好上次那个荷包还没有做好。 屋子里顿时安静的有些异常。 乔慕风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专注的做着手里的东西,突然想打破这种宁静。 “本将军的荷包旧了。” 他特别的低沉的声音响起。 桑玉被吓了一跳,差点儿刺到手指。 她做事的时候,总是十分的专注。 他是在对自己说话? 桑玉抬头讶异的看着乔慕风,乔慕风已经继续在看手里的书了。 桑玉不会以为刚才的话是她幻听了。她耳朵好得很。 反正不过是个荷包而已,再说了,他们是夫妻,帮自己的相公绣个荷包,也是正经的。 “将军想要什么花样的荷包?” 毕竟是他用的,总不能自己绣朵花儿在上面的。 乔慕风也不懂这些,只是听说她刺绣是极好的。再说,是自己的媳fu儿,给自己绣荷包也是天经地义的。 淡淡的看了桑玉一眼,“夫人决定就好。” 桑玉点点头,她手里的荷包是粉红sè的,上面绣着两只宝蓝sè的蝴蝶,很是活泼的样子,还有几针就要好了。 桑玉把最后的几针缝好,又去柜子里找出一块墨蓝sè暗云纹的上好锦缎,想了想,便决定还是在荷包上绣些松竹一类的。 乔慕风看着桑玉低头认真的绣着东西,她的嘴角勾出一抹温柔的笑容,阳光斜斜的照在她纯白如玉的脸上,显得温柔异常。 乔慕风心里出现四个字。 岁月静好。 他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笑,屋里的气氛也慢慢变得轻松起来。 桑玉最近很少见到叶雨,其实,自从她接了圣旨后,就很少见到叶雨了。 叶雨是乡下人,从来没有学过规矩,先前便是被嬷嬷们带着学规矩,她自己也是愿意的,说是不能拖累的桑玉。毕竟桑玉如今身份不一样了。 叶雨坚持。 桑玉跟叶雨的感情不一样。她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早就把对方当成了亲人了。 如今桑玉的房里,一般都是丁香丁兰繁星繁月在伺候着,福嬷嬷跟王嬷嬷管着整个院子。而叶雨,一般情况下都是待在厨房里。 茉莉是桑玉新买的小丫鬟,才十二岁,她长得乖巧,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酒窝,就跟***一样纯洁。 也是先放在厨房里,做些杂活。 繁星有事要出去找白管事,才走到门口,就被一个人撞了。 要不是她眼睛快,动作灵活,只怕早就摔倒了。 生气的说道,“你这是怎么了?走路也不好生看着路,这些天学的规矩都到哪里去了?” 并不是繁星很凶,她从宫里出来的,对这些规矩本就十分的严格。 茉莉也知自己错了,忙低下头认错,还扯着繁星的绣着求道,“繁星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可别跟王嬷嬷说,要是让王嬷嬷知道了,定会好好教训我一顿的。求你了,繁星姐姐。我以后肯定会注意的。” 繁星叹了口气,看着小丫头纯真的脸,说道,“这次就饶了你,可没有下次了。你撞了我倒是没有什么事,若是不小心把主子们撞了,到时候就算不撵了你出去,板子也是少不了的。知道吗?” 茉莉忙点点头,发誓说再也不犯了。 繁星才让她走。 茉莉回到厨房里,看见厨房的李来福家的,便跑过去问道,“李嫂子,叶雨姐姐怎么没在呢?” 茉莉生得jiāo俏,又会说话,李嫂子送盘子里拿了块点心塞到她嘴里,笑着说道,“你叶雨姐姐刚刚炖了锅燕窝粥,说是给夫人送去了。怎么,你找她有事吗?” 茉莉嘴里包着点心,听了李来福家的话,眉头却微微蹙起了。 难道是我看错了。 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只是看叶雨姐姐不在,随便问问的。”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下人来报说织锦阁的掌柜的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几个人。 丁香昨天已经吩咐下去了,桑玉正在内室,便让人带他们去了偏厅。 她自己换了身衣裳才带着繁星繁月过去。 原先坐着喝茶的人见桑玉来了,立马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来朝桑玉拱手行礼。 桑玉笑着说道,“各位管事不必多礼,都坐下说话吧。” 她坐在上位,早就有丫鬟上了茶,她端过喝了一小口,并不是太苦,有股清香的味道。 放下茶杯。 吴掌柜递上账本,说道,“这一月来,织锦阁统共卖了一千两百两银子,支出的成本费用包括伙计掌柜的月钱,一共是八百三十七两四百三十文,盈利三百六十二两五百七十文。其中,云水缎跟软丝一类的卖得较好,荷包络子也卖得不错。因着咱们铺子是新开张的,就有这样的成绩,以后定是能赚钱的。” 桑玉随意的翻了翻手里的账本。 似乎并没有在意吴掌柜说的话。 “田家老2在铺子里学得怎么样?” 那田家的老2,是田老汉的第二个儿子。桑玉见他灵活机敏,便让他去铺子里跟着吴掌柜学做生意。她以后不会只有这一个铺子的,总得为自己培养些人才。 吴掌柜一听,笑着说道,“那田小子是个灵活的,嘴儿又甜。是做这块的料。最近在练习打算盘珠子,假以时日,也是能算得快的。” 桑玉又问了桑园的作坊,还有管理桑园的田老汉。 如今春蚕已经结茧缫丝了。田老汉说,这一次缫丝共得了五百多斤呢。都是按照一两银子一斤算的,以前那田家,也只出了三百文钱。 大同村的村民见收购的钱这么高,都想着下半年定是要多多的养蚕。有的人家养得多的,一家能得二三十两呢。 桑玉想着夏天到了,天也热了起来,自己要不要也织点儿夏布来卖呢。 可是,自己答应了李浩轩,不会把夏布的房子告诉别人的。不过,自己也算是别人吧。 到底,桑玉还是没有织夏布。 只是,把她先前抽空织的雪晒雪暖放到了织锦阁的最上层,非卖品。 还有一些普通的夏布,只是是李家工坊里织不出来的二十三升以上的。 都是限量出售,当然是价高者得。 而今年的夏天却是个不寻常的夏天。 去年热极一时只在锦绣楼有卖的夏布,今年夏天却随处可见了。 也不是随处可见,至少,在一些稍微有些名气的布庄里面,都有出售的。 当然,那质量是比不上锦绣楼的。 即便是这样,也抢走了锦绣楼不少的生意。 人家的质量比不上你,但没来住人家价钱低呀。 李浩轩气得摔了个杯子,当即就吩咐人备车,他要去找桑玉。 李浩轩认为是桑玉把方子卖给了别人。 只是,桑玉哪里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他递了三次的帖子,桑玉才答应见他。 把人请到了偏厅,桑玉到的时候,李浩轩正坐在椅子上发呆,许久没有见,他看着倒是清瘦了。 “李公子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李浩轩看着眼前的桑玉,虽然脸没有变,可她周身的气质却是完全不一样了。浑身散发着高雅自信,还有着一股隐形的压力。 李浩轩想要质问她,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可将军府,他得罪不起。桑玉最是个记仇的人。 但脸上还是不虞的说道,“三月的时候,李某曾拿出十六万两银子买夫人手里夏布跟云水缎的方子。不成想,夫人却是不讲信用。如今,李某只是前来讨个说法。” 他说着,眼睛却一咋不眨的盯着桑玉,似乎想从桑玉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桑玉脸上是微微的惊讶,却又马上恢复笑容,只是,那笑容浅浅的,其间有着疏远,“李公子说错了,本夫人当时说的是不把夏布的方子告诉别人,可没有说云水缎。况且,当时本夫人可是说的清清楚楚的,若是别人从别的地方得了夏布的方子,李公子可别把这事算到本夫人的头上。李公子想来还没有忘记吧。”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浩轩。 李浩轩紧握拳头,想要争辩,但是,人家说的是事实。 他狡辩道,“李某不相信夏布的方子除了夫人,还有谁有。” 这话的意思,就是桑玉不讲信用,给了别人了。 桑玉脸上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怒气,她冷笑一声,“本夫人的方子多得是,那夏布的方子本夫人还不放在心上。李公子还是回去查清楚的好,免得冤枉了本夫人。况且,本夫人如今有的是钱,还不缺那点儿。” 李浩轩见桑玉那般笃定,心里也犯了疑,难道不是? 又看桑玉脸上已经有了怒气,忙拱手说道,“那李某就先行告退了。这事,李某定是要查清楚的。” 桑玉淡笑道,“李公子确实应该查清楚,免得冤枉了好人。” 只是,桑玉心里也疑huo,到底还有谁知道这夏布的方子。 李浩轩从将军府出来后,才想起自己妹妹交待的事情,让他到了将军府,从桑玉那里套点儿话,将军是否有纳妾的打算,或者说,桑玉是否有帮将军纳妾的打算。凭着他们这么好的交情,这样好的事情,怎么也不能落到别人身上去。 只是,李浩轩心里记挂着生意,一时间竟然忘了。 除了府,他才想起。只是如今也不可能为了这事情再进去了。 再过一个月,他也要成亲了。 听说那家的小姐相貌不是特别美,李浩轩也不在意,女人而已,况且,人家还是嫡小姐呢。 把事情抛到脑后,便吩咐下去,一定要把夏布的事情查清楚。RS!。 第一百六十五章 桑玉最近总是感觉有人在监视自己,可回头一看,又什么都没有。她在想,是不是自己太累了。也是,最近她养的蚕已经破壳了,桑玉等着它们给自己惊喜,可看上去就跟普通的蚕没什么两样。那蚕种又少,桑玉必须的照顾得精细精细的,才不会养死。 养死了,就没有了。她还等着结了茧后,蚕种就能多些呢。 吃过早饭,跟乔慕风说了一声,就带着繁星繁月丁香丁兰去了桑园。她是要叫叶雨一起去的。毕竟,在她心里,叶雨才是一起历经磨难才见到彩虹的人,只是叶雨却说要在厨房里学做点心,不愿意出去。 桑玉想着回来的时候给她买点儿礼物回来就好了。 乔慕风得知桑玉要出去,也只是愣了一下,吩咐多带几个小厮,注意安全之类的,便低下头写东西了。 桑玉倒是不在意。 繁星几个平时虽然也才经常出去街上,可到这京郊,还是很少的。现在天气又不热,也不冷,吹的风很凉快,眼见之处,竟是一片绿色。心情自然也活泼了。 马车一直赶到园子外面的大路上,桑玉几个才下来。 田老汉早早的接到了通知,在门口边迎接。 如今田老汉的老妻早已病好了,他自然对桑玉感激不尽,本来就对这园子有感情,这样一来,更是照顾得精细了。 桑玉随意的问了几句,又看院子里的桑叶都长得挺好。就放心了。说是要去工坊那边看看。 其实她这次来,主要是想要织一种新式的布料。 这古代的丝绸嘛,光滑是光滑,穿着美是美,可是,夏天这么热,一天都不透风,也不吸汗,稍一动,身上就汗溜溜的,粘在那衣服上特别难受,又不好看。 夏天,还是要穿一些轻薄的比较好。 工坊的管事还是原来的老人,姓赵,桑玉又提了一名老实敦厚的,当做副管事,姓王。 桑玉来的时候,他们都还在忙着。 有眼睛尖的,见到桑玉,就喊了声小姐来了。 他们并不知道桑玉的身份。当然,桑玉也不希望他们知道。一直没有纠正。 繁星繁月听了,忙要上前说清楚。桑玉使了个眼色,叫他们别轻举妄动。 四人只好跟在桑玉身后。 赵管事忙迎上来,“小姐怎么来了?” 桑玉看了他一眼,揶揄道,“难道我不能来?” 话一出口,便笑了。 这分明就是乔慕风常说的话嘛。 看来自己是受他的影响了。 那赵管事忙摆着手道,“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脸上却没有那么严肃。 桑玉笑道,“我知道,我开玩笑的。最近工坊里还好吧?”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工人们虽然看到自己了,只问了好,便又继续手里的事,心里也不由得赞了一声。 赵管事听到桑玉的话,一边引着她去后面茶厅里走,一边说道,“都好,多亏了小姐,不然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了呢?” 桑玉只笑不语。 赵管事又把工坊里面的一些事情跟桑玉细说了,又提出些问题。 “??????如今夏天已经到了,咱们的布都是些普通的,没有锦绣楼的夏布,也没有宋家的薄云纱。不过好在咱们的络子荷包卖得好,小姐的花样子都是不错的,唉,若是咱们也能织夏布就好了。” 他说这话一脸的幽怨,若不是小姐当初把那夏布的方子卖给了李家,如今赚那么多钱的,定是自己才是。 桑玉想到李浩轩来找自己的事情,微微皱了皱眉,问道,“赵管事可知道现今京中出现了许多家卖夏布的铺子?” 赵管事听到这话,又是眉头一皱,苦着一张脸说道,“唉,可不是吗?就只有咱们铺子里没有卖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去年夏天还是李家一家独大,怎的才过了一年,就那么多府里都研究出来了。真是奇怪呀。” 桑玉也觉得奇怪的很。那夏布虽说不难,可若是没有她的指导,要自己慢慢摸索,哪有那么快的。而且,据说还做得有模有样的。虽然比不上李家的,可十三四升的也都是普遍的了。像是宋家这样跟李家差不多的纺织世家,竟能做到十八升的。便是李家现在,还是她亲手教的四个人,也只能织出二十三升的夏布。 “????虽说别家的夏布比不上李家的,可也是赚了不少钱呀。听说如今京外也有许多从李家进货呢。如今这夏布可是炙手可热呀。” 桑玉哪能不知道。可是,既然都答应人家了,怎么好反悔嘛,虽然,如今结果都差不多了。 想到今天来的目的,桑玉喝了口茶,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笑着说道,“赵管事也不必有心,我今日前来,就是为这事情的。” 赵管事还停留在对夏布的念念不忘中,听到桑玉这话,忙抬头看她,“咱们也要织夏布了?”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家的工坊也要织夏布来卖了。不然,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呢。 桑玉摇头笑道,“怎么会,我答应了李浩轩,自然不会毁约的。我今日来,是想织另一种跟夏布差不多的布料。这样,咱们的生意自然就会好转的。” 赵管事听到前一句,肩膀都垮下去了。听到后面一句,马上打起精神,看着桑玉,满脸都惊喜,“小姐还有别的方子?” 桑玉点头。 整整一天,桑玉一直待在工坊里,工坊里有现成的生丝,棉花,还有别的织布的线,只要直接上架子就行了。一直做到太阳快要下山了,她才让人把染缸里的一小块布提起来晾好。想想也累了一天了,兴许是太久没有活动,胳膊酸疼得厉害。只说明天她再过来一趟,反正,这布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 便带着丫头们走了。 坐在马车上,几个人心里还没有平静下来。 虽然一直都知道夫人的刺绣很好,做的衣裳荷包也比她们的好看,可没想到,夫人居然还会织布,那么大一个工坊,那么大一片桑园,都是夫人的。 繁星看着已经累得闭着眼睛的桑玉,她动了动嘴皮子,还是选择了安静。 桑玉是真的累了,马车走得并不是很平稳,可她还是睡着了。到了将军府,是繁月把她喊醒的。 她揉了揉眼睛,这么快就到了。 扶着丁香丁兰的手下了车,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抬头看天,天都快黑了,早就过了吃饭的时辰了。 乔慕风手里拿着本书,是一直在看的一本兵法。只是,他眼睛时常的往门外的方向看,分明那书只是掩饰。 等了半个时辰了,终究不耐烦了。 “来人。”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恭敬的进屋,朝乔慕风屈膝行了个礼,便垂首恭敬的等着乔慕风的吩咐。 “夫人还没有回来?” 原以为她不过是出去逛逛街,一两个时辰就回来了,哪知他有事出去了一趟,居然还没有回来。 那小丫头并不是才买进府里的,是跟着桑玉一起嫁过来的。 只是,毕竟年岁小,被大将军这生冷的话吓得腿都在发抖了。嘴上也不利落了。 “是,夫人,夫人还,还没有回来,的。” 乔慕风抓着书的手一紧,眼睛里是遏制不住的怒气。 他挥了挥手,那小丫头像是松了口气一样的退下了。 眼睛虽然看着书,可一点都没有看进去。 就在他等不住想要亲自出去找的时候,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桑玉一进院子就吵着要吃饭,饿死了。说完了,就听下人们说将军已经等了她一个时辰了。 桑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觉得有些心虚。 她故作无事的朝繁星几人笑道,“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去吃饭吧。我去看看将军,呵呵。” 繁星几个担心她,桑玉只让他们放心。便提着裙子进去了。 她才走进内室,正看书的乔慕风抬起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回来了?” 又把头低下。看手里的书去了。 桑玉却觉得屋子里的气氛不太好。 自觉有些心虚,她低声回道,“恩,回来了。” 外面有丫头打了水进来,桑玉让她们放在屋里就是了。那丫头便放下铜盆下去了。 桑玉从柜子里找了件月白缠枝蔷薇印花的白裙,就在屋子里换上。 乔慕风许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抬头一看,就看到她正在把身上那件已经沾上了泥土的裙子换下,此刻全身只穿了一件青草颜色绣着大朵粉色荷花的肚兜,下面是一条冷丝的宽大的长裤。全身肌肤胜雪,闪着莹润的光泽,跟那绿色的肚兜相映,更是显得娇嫩。那细白的手臂,隆起的胸部,纤细的腰肢,还有那肚兜细细的绳子,都让乔慕风呼吸一紧。 他心中气极,屋里还有人呢,怎么能当着他的面换衣裳,还,还脱得这么彻底。 可是,他的目光又舍不得移开。 桑玉其实没有想那么多。天本来就热,她忙了一下午,早就一身的汗水,若不是肚子饿了想要吃饭,她怎么也得洗了澡再吃饭。 以前,她都是穿着吊带裙睡觉的,况且,屋里的又不是别人,是她名义上的老公,怕什么。 这么久以来,她也看出来,乔慕风对她并没有感觉。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感觉,又不是脱光了,有什么的。 所以,当乔慕风神色异常的看着她的时候,桑玉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她换好衣裳,乔慕风想说她几句。屋外繁星说饭已经好了,是不是可以端进来了。 桑玉一听到饭好了,眼睛都亮了。 忙说快端进来。 又扭头望着乔慕风,笑道,“将军吃过没有?” 乔慕风心里有气,只说不吃。 桑玉也没有多想,欢欢喜喜的吃饭去了。 乔慕风一个人待在房内,心里不上不下的。把书扔到一边,就大步走了出去。 桑玉正吃得高兴,乔慕风就一屁股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 “给本将军盛一碗饭。” 旁边站着的丫鬟听了,忙盛了饭放在乔慕风面前。 乔慕风没有动,只是直直的看着桑玉。 桑玉筷子一抖,笑嘻嘻的夹了块鱼放到乔慕风的碗里,“将军,今儿这鱼不错,你尝尝看。” 其实那鱼到底怎么样,桑玉也不知道,她还没来得及吃呢。 乔慕风拿起筷子,夹了块鱼放到嘴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又扭头看桑玉,只见她吃得津津有味。 乔慕风并不挑食,见她吃得开心,明明吃了晚饭的,也觉得这饭菜吃起来香。 桑玉足足吃了两碗饭,才停下筷子。 又叫繁星端了杯茶来,入口就是清香。 她喝完茶,惬意的靠在椅背上。 能吃是福呀。 饭后,桑玉依旧是坐在榻上绣荷包。乔慕风一会儿看看书,一会儿看看她。 终究是心里疑惑,问道,“你今天去了哪儿,怎么去了那么久?”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只是憋在心里难受的很。 桑玉抬头看了他一眼,满不在乎的说道,“妾身去了京郊,才回来这么晚的。只怕妾身明天还要去一次,不过,妾身会带着繁星几个的,将军不用担心。” 她是担心他明天不让自己出去了。才忙解释道。 乔慕风知道她在京郊有个园子,点点头,还是说道,“没有说不让你去,只是要早些回来。” 他没有说担心,但桑玉听了心里还是很舒服。 桑玉把手里的荷包放下,眼睛亮闪闪的小跑到乔慕风身边坐下,手撑在膝盖上一眨不眨的看着乔慕风。 乔慕风被她看得也看不进去书了。把书放到一边,有些无奈的看着她问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桑玉笑嘻嘻的看着他,“我们来聊天好不好?” 她眼睛里闪动的光芒,像是黑暗里发光的夜明珠,特别的耀眼。 乔慕风说不出拒绝的话,“你想聊什么?” 要知道,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大将军,什么时候没事的时候跟别人聊天呀,他宁愿看兵书。 若是被他的部下看到,只怕会惊掉大牙吧。 桑玉眼睛笑成弯弯的月亮,声音里透着好奇,“将军,妾身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乔慕风看着她眼里的祈求,抚了抚额,无奈的说道,“你想问什么问题?”端起手边的茶杯准备喝茶。 桑玉听到这话,当即就精神了。 “将军,你以前有过多少个女人呀。我看你现在院子里一个都没有,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吗?” 乔慕风当即就呛到了。 喉咙里火辣辣的,连鼻子都呛到了。 可是当事人却还一脸无辜的望着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他猛烈的咳了几声,桑玉忙在他背上拍了拍,嘴里还埋怨道,“急什么急嘛,又没有人跟你抢。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喝个茶也会被呛到。” 乔慕风心里吼道,还不都是因为你说的话太吓人了。 脸上却微微变红了。 桑玉倒是没有注意。 她问这话也纯属是无聊罢了。 乔慕风稍微好了些,桑玉眼睛发亮的看着他,乔慕风板着脸说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桑玉嘴一瘪,“将军还没有回答妾身的问题呢。” 乔慕风脸微微撇向一边,有些不自在的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桑玉玩着帕子,脸上却无所谓的说道,“只是想知道而已。” 乔慕风却觉得她心思并不这样简单。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 “对了,你有时间的话,给我做一套衣裳吧。” 他的衣裳都是针线房的人做的,根本就不需要桑玉亲自动手。是为了转移话题。 说到桑玉喜欢的东西上,她果然把先前还在追着问的事情忘了,忙问他喜欢什么颜色布料,喜欢什么样式。 乔慕风哪里知道,只让她觉得哪样好看就做哪样。 桑玉想起柜子里还有两匹雪晒,都是纯白的布料。她明天还要去桑园,正好拿了去染色。 当然,这样好的布,用的染料也定是最好的。 五月,天已经越来越热了,那雪晒穿在身上冰冰凉凉的,乔慕风身上又烫人得很,正好做了夏衣穿。 况且,她收起来的雪晒,都是冬天的时候用初春最鲜嫩的苎麻织成的,用尽了心思。 便是最好丝绸锦缎,也是比不上的。 “将军,这么久了,妾身也没有见过明哥儿,是不是什么时候妾身去看看他。他一个小孩子,万一那些丫头婆子照顾不好,也没人知道啊。” 别说,桑玉这话说的还没错。 虽然乔慕风为了孩子把府里曾经所有的小妾都驱散了。可到底,他一个大男人,又是不善言辞的武将,哪里知道带孩子,也无不是把钱交给明哥儿院子里的嬷嬷,让她好生的把明哥儿带好。 每次去看他,两人也无话可说。明哥儿更是一看他就往后躲。 乔慕风心里也很无奈呀。 只是,他就这么一根苗苗。如今,只盼着他健康长大就好。 听见桑玉这样说,想了想,女人多少也要比自己细心些。 这些天来看,她本质也不错的,兴许,可以试试。 想了想,便沉着声音问道,“你喜欢小孩子?” 喜欢小孩子? 桑玉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让说要见见明哥儿,万一你不会带怎么办。 “只是,妾身多少也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吧,若是不管不问的,万一被人说起来,妾身可不是犯了罪了。” 原来是这样。 乔慕风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失落。 他叹口气,“过几天就让人带他来给你看看。” 其实桑玉说得也是对的,总不能一直把明哥儿藏起来,自己跟她是要过一辈子的,这才多久? 桑玉听了,也只点头。 第二天走之前,桑玉又去看了一眼她养的蚕,还亲自铺了桑叶在上面,又交待了院子里的小丫头要仔细的看着。 她才放心的离去。 一连几天,桑玉都是往京郊跑。 好不容易事情都办完了,本来想要在床上睡个午觉,就听到丁兰进屋来说道,“夫人,二夫人来了。正在大厅内等着夫人呢。” 桑玉还捂在被子里,不管是谁来,她都不想起床。 心里烦闷得很,闷闷的问道,“二夫人是谁呀,本夫人不认识。” 丁兰笑道,从衣柜里找出一件淡蓝色的冷绸抹胸,那裙摆上散着许许多多白色的小花,外面是一件同色的裙子。 “是公主府那边的,是将军的二婶婶呢。” 也难怪桑玉不知道。 她就去过那边一次,又没有什么好的印象。早就忘了。 不过,那个焦氏还是个不错的人,不像那个所谓的后妈,讨人厌的很。 她懒懒的起床,丁兰一边服侍她穿衣裳,桑玉一边问道,“是二夫人一个人来的吗?” 丁兰摇摇头,手里的动作却是没有停,“除了二夫人,还有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看那女孩儿跟二夫人有些相似,想来是二夫人的女儿吧。” 桑玉穿好了衣裳,又洗漱了,吃饭是来不及了,只喝了一小碗燕窝粥,就带着繁星几个出去了。 那焦氏这次来,。主要是想着女儿思思也大了,只是原他们是依附着公主的,如今公主死了,大老爷又不管事,想为女儿找个好人家都不成的,便想着来求桑玉。 桑玉虽然底子不好,可如今是皇帝亲封的郡主,又是将军夫人,还有人比她更显贵的吗?便是勋贵世家看不上她,只要稍微好些的,都是可以的。 她只想女儿有个好点儿的归宿。 乔思思长得并不是十分的美丽,只能算是清秀罢了。她穿着一身半旧的淡黄色撒花裙子,头上简单的梳了个发髻,几缕头发从额前垂下,看着倒是有些动人。 她偷偷的打量着这厅内的一切,她还是几年前来过一次。如今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见到桑玉进来,焦氏忙站起来,有些讨好的笑道,“侄儿媳妇儿近来可好?我今日可是来打扰了。”又朝乔思思说道,“思思,还不给你大嫂行礼。” 乔思思忙上前蹲下身给桑玉行了个礼,“大嫂子好。” 她声音细细柔柔的,低垂着头,也不去看桑玉,似乎害羞。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二夫人 乔思思长得并不算美,只能算作清秀罢了。兴许是如今家里艰难了,打扮也算不得好的。头上也只带了一支珍珠发钗。 见桑玉来了,忙起身盈盈行了个礼,“大嫂子好。” 桑玉上次认亲的时候也见过这二夫人家的女儿,当初自己送的是一套玉石头面。 忙笑道,“这是思思吧,咱们本是一家人,不用多礼的。快坐下吧。”又朝丁兰吩咐道,“丁兰,去把我上次得的那一罐子雪尖儿拿来给二夫人尝尝。” 丁兰得了令,便福了福身下去了。 桑玉笑道,“那雪尖儿呀,可是个好东西,是皇上赏给将军的,将军不爱喝那清淡的茶,就给了我了。我尝了尝,还真是不错呢,清淡雅致,可不就是咱们女子喜欢的吗?二婶婶跟妹妹来了,也尝一尝。” 焦氏忙说道,“哪里用那么好的茶,既然是将军给你的,你就自己喝,我们只一般的茶就好了,那可是御赐的东西,外面呀,可没有卖的呢。” 繁星只觉得这焦氏讨好的意图太过明显了。微微蹙了蹙眉,看向桑玉,桑玉脸上淡淡的。 “不过是包茶叶,二婶婶不必如此的。” 又看向乔思思,笑着说道,“思思今年十几了?” 乔思思只红着脸低声说道,“再过两月就十四了。” 焦氏忙说道,“可不是吗?都是大姑娘了。” 桑玉端着杯子喝了口茶,笑道,“大姑娘还不好吗?二婶婶只管给妹妹找个如意郎君,就等着抱孙子了。妹妹这样的人才,上门求亲的还不都得踏破门槛呀。” 乔思思被她说得满脸通红,细白的小手揪着帕子,抬头看了桑玉一眼,娇嗔道,“嫂子,” 便不再说话了。 桑玉调侃道,“思思,可别害羞,到时候让你母亲给你选个好的。” 乔思思更被她说得抬不起头来了。 焦氏也笑了。 只是过了一会儿,却叹了口气,脸上飘起了愁云。 “我也想给她选个好的,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只是,我家老爷没有功名,又不会做生意,只是依着公主活着。前公主还在的时候还要好些,这几年公主不在了,家里也越来越败落了。眼看着思思这丫头也大了,我想着要给她寻个好人家吧,可人家又不同意。差一点儿的吧,我又舍不得她嫁过去吃苦。这么不上不下的,可真是让我头疼。” 说完,她扶着头,看着桑玉。要把桑玉脸上的表情都看清楚。 桑玉却是被说得一头雾水,你要嫁女儿找女婿关我什么事啊,没必要说得这么清楚吧。 笑道,“可不是吗?这找女婿呀,别的都不是太重要,人品才学才是最重要的。二婶婶也别着急,妹妹年纪还小,慢慢看,定能找个好的。” 桑玉也只是劝焦氏。 她没有听出来,她后面那几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心里都明白了。 敢情这二夫人上门来,就是为了求夫人给寻个好人家呀。 将军府如日中天,谁还不巴着上来呀。 只是,大家想到前几年的那件事,如今都渐渐的跟公主府那边的疏远了。只因为将军的态度。 焦氏见桑玉不上钩,她依旧是愁眉苦脸的样子,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着的,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家里差点也是没有关系的,好歹,我还能时不时的贴补点,姑爷肯上进就好了。不过,总归是我疼到大的女儿,我还是希望她能嫁得好。”抬眼看了眼桑玉,见她正专注的听自己说话,焦氏继续说道,“侄儿媳妇儿,你看能不能让将军帮忙看看,给我们思思找一家好点儿的人家。” 如今到这里,还是直说了。 桑玉惊讶的看着焦氏,她说什么,让乔慕风当媒婆? 收起眼里的惊讶,桑玉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二婶婶,这种大事怎么能由将军做主呢,你可是思思的亲娘,找的女婿也定是附和思思心意的。将军一个大男人,哪里会那些呀。” 抬眼看了眼乔思思,见她手里的帕子揪得死死的,继续说道,“况且,将军认识的都是些舞刀弄枪的,万一把思思妹妹伤到了,将军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呀。” 她这话就是拒绝了。 焦氏脸上也不好看。她原以为这个侄儿媳妇儿是个很好拿捏的,毕竟,自己好歹也是将军的二婶婶,她要想讨好将军,怎么也该把自己这夫家的婶子给讨好了。 僵着脸笑道,“其实也不一定要是舞刀弄枪的啊,这京中这么多高门大户,只要将军答应了,找个舞文弄墨的也可以的。也不一定要是嫡长子,嫡次子也是能接受的。咱们思思好歹也是将军的妹妹,不是那一般的人能配得上的。” 她这话里明显就带着对桑玉的气了。 也是,她本身就是从乡下来的,虽然到京中许多年了,可到底也没有经常出去走走,更没有谁家的夫人派了帖子来请她。她能忍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不错的了。 乔思思却是个性格软弱的,她从小就被乔书俊的几个女儿欺负,长大了,这自卑的性子早就在骨子里了。听见焦氏这么说,只觉得脸上烫得很,心里又羞又气。扯着焦氏的袖子低声的喊了声娘。 焦氏没想到这么一个新进门的侄儿媳妇儿又是个没有娘家的都敢给自己拿乔,心里早就火冒三丈了。僵硬着一张脸对乔思思骂道,“那是你嫂子,可不是别的什么外人,你有事就跟她说,她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也不会拒绝的,况且,那可是你的婚姻大事。以后,你的幸福可就看你嫂子了。” 乔思思被自己母亲说的脸上满是委屈。 她嘟着小嘴看着桑玉,桑玉脸上却似笑非笑。端着茶杯,并没有喝茶。 只见她扶着额头很为难的样子,“二婶婶,按理说我也不该拒绝的,毕竟,咱们好歹也还是一家人吧。可你也知道,我才进门不久,这样的大事哪里让我这一个女子能插得上嘴的。况且,夫君他对我虽好,可这些事情都从来不跟我说的。不过,既然二婶婶求到我这里来了,好歹,我也不能让二婶婶跟妹妹失望不是。” 焦氏听她这话,以为是自己吓住她了。脸上闪过一抹得意的笑容。 桑玉看了她一眼,朝门外喊道,“来人,带二夫人跟思思小姐去书房找将军。哎哟,我这头怎么这样痛呢,繁星,快,快扶着我。哎哟。” 繁星看自家夫人这样,心里憋着笑,脸上却丝毫未变,忙上前扶着桑玉的手,焦急的说道,“夫人,可是头疼病又犯了。这可怎么是好呢。来人,快去请大夫来。” 又朝焦氏二人歉意的说道,“二夫人,夫人头疼病又犯了。奴婢就先扶着夫人回房去了。外面的丫头会带夫人跟小姐去书房的,还请夫人不要怪罪。” 说罢,行了个礼,就扶着桑玉进去了。 焦氏只气得浑身发抖,她又怎么看不出来那桑玉是在装病的。只是,人家都那么说了,难道你有证据说人家是装的。还要满脸担心的去关心。 外面的丫头已经进来了,虽然焦氏不愿意去找乔慕风,可想着那也是一条路。还是拉着乔思思过去了。 却说桑玉这边,她一进了内室就精神了。 繁月笑道,“夫人,你刚刚装得可真像,一下子就头疼了。看得丁香姐,嘴巴都合不拢了。” 丁香轻轻的打了她一下,“还说我,你不是那样的吗?不过,夫人,若是二夫人去找将军告状,可怎么办呢?” 桑玉倒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繁星微微一思索,说道,“想来将军也不会责备夫人的。” 桑玉听言,倒是觉得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是新媳妇儿,才进门就跟夫家人弄得不愉快,况且,乔慕风待自己也只能算是相敬如宾。桑玉想到现代那些婆媳关系,瞬间觉得头都大了。 听见繁星这么说,她也觉得奇怪了。 繁星其实也不是很确定。 “只是京中都知道将军跟公主府关系不好,几年前还把公主的嫁妆都拿了回来。不过,今天的事情,奴婢也不知道将军会是怎样的态度。夫人,将军上次不是说让您给他做件衣裳吗?要不,咱们马上回去做衣裳,贿赂贿赂将军。” 桑玉从来没有见过乔慕风生气的样子,见繁星这么紧张,桑玉咽了口口水,也紧张的问道,“将军,生气是不是很凶?” 听她这么问,几人都白痴似的看了她一眼,丁兰无奈的说道,“将军可是上过战场的,能不凶吗?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听那些宫女说,有一次,一个宫女想要勾引将军,将军连问都没有问一声,就一剑把她杀了。这之后,再也没有人自荐枕席了。夫人,依奴婢看,繁星说得对,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做衣裳,将军看了,也不会再生气的。” 桑玉也觉得有理,忙带着人回去了。 她前些天拿到工坊里去染的雪晒昨天也拿回来了。 两匹。 一匹染成墨色青竹暗纹,一匹染成桃花红花瓣纷飞的样式。又从柜子里拿出最后的两匹雪暖,这是她今年新做的最后的了,其余的,都留在织锦阁里面了。 既然要做衣裳,肯定是要做一整套的,那匹墨色青竹的雪晒只能做外袍,里面的中衣还是用这雪暖吧。 虽然雪暖不如雪晒凉爽沁人,可也是沾了雪的,贴身穿着,既不会太凉,也不会太热。 再说,乔慕风可是地地道道的古人,难道他会像自己一样,里面只穿个肚兜,外面直接就穿了外裙了。 趁着时间还早,桑玉拿了料子出来,又从柜子里找出一件乔慕风的衣裳,比照着那衣裳,把料子先裁剪好。 然后才开始缝。 乔慕风回来的时候,桑玉这套衣裳就快完工了。 神速吧。为了这套衣裳,她中午饭也就吃了两口,就怕时间不够,幸好晚上吃饭的时候,乔慕风派人来说有事,不然,桑玉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听见外面传来丫头们请安的声音,桑玉忙站起来,把手里快要完工的袍子放在榻上,穿上鞋就急忙的迎了出去。 “将军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一边服侍乔慕风换衣裳,一边问道。 乔慕风看了她一眼,脸上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阻止她的动作,“你别忙了,我先去冲洗一下,继续做你的事情去吧。” 他今儿去了演练场,如今这些士兵可不如他在西北的时候了,耍起枪来都有气无力的。他在演练场待了整整一个下午,这才回来。还没有吃饭的,浑身又难受的很。 桑玉听了,忙叫丫鬟快去备水,又问他可吃了晚饭。 乔慕风摇摇头,这才回来,在哪里吃饭。 桑玉听了,又叫人赶快去通知厨房做点儿小菜。 乔慕风便去了净室。 桑玉还有一截袖子没有缝好,待乔慕风去了净室,她又回了榻上拿着没做完的衣裳缝了起来。 心里又在想着那焦氏到底跟乔慕风说了什么。 乔慕风洗了澡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小妻子手里拿着一件衣裳,思绪却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他只穿了中衣出来,走到桑玉面前,“在想什么呢?” 桑玉猛地惊醒,手里还拿着针,一下子就刺进了手指里面,疼得她嗤的一声,眉头都皱起了。 那手指马上冒了血珠出来。 手里还拿着衣裳,桑玉还没来得及把手里的衣裳放下,那手指间一股温热,让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乔慕风也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冲动。 不过,他脸上还是没有变色。 桑玉把手抽回来,脸上浮起两朵红云,“将军,妾身,妾身去外面看看饭做好了没。” 说完,也不等乔慕风回答,马上从榻上跳了下来,胡乱的把鞋子穿上,就跑了出去。 内室里,想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桑玉脸上更觉发烫了。 乔慕风吃了晚饭,就窝在床上看书了。 桑玉进去洗了澡出来,他还在看书。 这些天,桑玉也习惯了两个人睡,她主动的爬到床的里面,扯过丝薄的被子搭在腰上。就趴在床上闭目养神。 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乔慕风说话。 桑玉歪着脑袋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将军,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乔慕风视线还是没有离开手里的书,“什么话?” 桑玉听了,脑门都黑了。 不过她还是好心的提醒道,“今天二婶婶来了。让妾身给思思妹妹找个好人家。妾身才进门不久,什么都不懂,怕怠慢了她们。便让人带她们去找将军了。将军是什么意思?” 乔慕风看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终身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一个堂哥,有什么资格。这事你以后就别管了。她们若是再来,你只管推了就是,也别怕得罪了人,先不说那家子本就是贪得无厌之辈,要是被沾上了,只怕甩都甩不掉的。若是得罪了,也别怕,万事都还有我呢。你只管去做就是了。” 桑玉听到这话心里暖暖的。她两辈子,都没有人这么对她说过。她一直以为自己终究是一个人奋战的。从来不曾想过会有人站在自己身后给自己力量。 又想起以前在小林村的时候,也总是她一个人挡在前面,虽然林大山长得魁梧,可从来都是个墙头草。不,说墙头草还是抬举他了。他一向都是朝那边倒,从来没有站在过自己这边。想以前那么艰难,自己一个人在那么陌生的一个地方,还要与一大群人作战,他本是自己的男人,却从来不曾说过一句我来保护你。 桑玉想想都觉得心酸得很。虽然后面他也改变了些,到底也没能说出这样的话。 桑玉心里只觉得暖暖的。 感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她一下子扑到乔慕风的怀里,搂住他的腰,吸着小鼻子感动的说道,“恩,我都听夫君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叫。 却无一丝不和谐的地方。 乔慕风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手里还拿着书,可是怀里却多了一具柔软的身体。那身体上温温热热,还带着淡淡的馨香,直入他的鼻息。 他心思一个激荡,顿时觉得浑身火热。伸出手,想要搂住怀里的人,却停在了空中。 嘴里略带僵硬的说道,“好了好了,快躺下吧,免得吹了风受了凉。” 却不知他的声音中多了几分的柔软。 桑玉只觉得这话有多别扭,天气这么热,虽然晚上有风,可也不至于会受凉吧。 还是从他怀里出来,想着自己刚才的举动,也有些羞赧。她到底是现代人的魂,并没有那么在意。 想到自己刚才做好的衣裳,觉得乔慕风对她那么好,自己也该感谢感谢他。 揭开被子从床上爬出来,连鞋子都没有穿跑到榻上拿出做好的衣裳,又小跑着到了床边,献宝似的朝乔慕风说道,“将军,这是妾身给你做的衣裳,你试试看合不合身。不合身,妾身再改就好了。” 那件墨色的衣裳在她雪白的小手上,显得特别的丝滑。 乔慕风心里却有些不高兴,明明刚才是叫自己夫君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将军了。 却是忘了,她以往都是叫的将军的。 自己前几天才说要衣裳,这就好了。看那针脚,细细密密的,都是她做的? 乔慕风从床上起来,桑玉忙服侍他穿上。 不大不小,刚好。 乔慕风只觉得跟他以往穿的衣裳有些不同,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却是不明白的。 他也没有在意,那么多布料,总是有不一样的。 不过,这衣裳穿着凉快,还真是不错。 他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桑玉见状,心里也喜滋滋的,把衣裳在柜子里放好。 又爬上了床。 她白天做了一天的针线,早就累了。才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乔慕风放下书,看着触手可及的容颜,他心里有一瞬间的愣神。 这,便是他的女人? 他又想起刚才怀里那柔软馨香的感觉,只觉得她身上的被子有些刺眼。 他把自己的那床被子抱到榻上,也不看书了,自个儿钻进了旁边某人的被子里,只觉得鼻子里都是那股清淡熟悉的味道。 他朝里面挪了挪身子,伸出双手,轻轻的把她环在自己怀里。她似乎睡得很熟,这样的动作都没有把她惊醒,只是嘟了嘟嘴,似乎念叨了什么。然后把头一偏,窝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那鼻息间温热的气息,直直的撒散在他的胸膛。 乔慕风只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特别是胸口的地方,那股热气,从胸口蔓延到全身各处,最后一起集聚到他腹下。 他想要放开怀里的某人,可那双手又舍不得。 只得任由身体难受。 手却不敢动。 这么多天的相处,他也看清楚了,怀里这个奉旨与他成婚的女人对他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但是,这又令他有些不解。 他长得不错,虽然为人冷冰冰的,可京中世家闺秀都想着要嫁给他,虽然是做继妻。可怀里的女子从来都没有对他有过殷勤,当然,今天给他做了一件衣裳,可也是他自己要来的。 难道,是她还想着以前的那个人吗? 乔慕风眉头都皱起来了。他刚才还浑身的热量一下子冷静下来。 想起那个人,那个人也曾如他这样,搂她在怀里。 不,不止如此,他还亲她,抱她,做更亲密的事情。 乔慕风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了。 再看怀里已经熟睡的女子,小脸红红的,眉毛弯弯的,虽然闭着眼睛,但是能猜到那一定是一双如清泉般明澈的眸子,小嘴儿像刚开的樱花一样美丽动人。 可他的心怎么会酸酸的呢? 一直到后半夜,乔慕风才在昏昏沉沉中睡过去。 桑玉不知道这些,她睡得很好。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冷了。想来乔慕风早就起床了吧。 她打了个呵欠,叫了声丁香。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处置 桑玉看着面前躲在奶娘后面穿着一身宝蓝色锦袍的小男孩,心里有些纳闷了。 莫不是自己长得太吓人了。不然,这孩子怎么看见自己就一副哆嗦的样子呢。 她侧首看向乔慕风,眼里有着询问。 乔慕风脸上严肃,也不如跟她在一起时的轻松。 恩,是有点儿吓人。 那孩子看看桑玉,又看看乔慕风,抓着奶娘的衣角往后面缩了缩。 乔慕风见他这样,脸色更是难看。 把手里端着茶的杯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搁,沉着声音道,“你躲在妇人后面像什么话,还不快来见过你母亲?” 他本就是有名的冷面将军,正经的生起气来,那奶娘也一下子哆嗦起来,腿都在不停的打着颤。 乔明亦被他吓得猛地抖了一下,眼睛里顿时蓄满了泪水,又迫于乔慕风的压力,奶娘也在旁边小声的劝着,他才慢慢的挪出来,看了桑玉一眼,喊了声母亲,又马上把头低下去。 乔慕风见状,更是气得不行。 吩咐一句,他还有事,就走了。 乔慕风走了,这屋里,桑玉跟那孩子就完全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没有相处过,桑玉也没哄过小孩子。 最后还是繁月说了句,“夫人,刚刚厨房里新做了一碟子荔枝糕,奴婢端过来让少爷尝尝看吧。” 桑玉这才应了一声。 那奶娘原是被乔慕风的气势压迫,如今只剩了一个桑玉,又没有什么背景的。她自然脸色就太好了。 听见繁月的话,她忙说道,“这就不用劳烦姑娘了,只是,少爷出来也有些时间了,想来也累了,奴婢还是带少爷回去吧。” 说完,竟是连礼都不行一个,就牵着乔明亦的手就走了。 只把桑玉气得不行。 哪有这样的奶娘,比她这个当主子的还像主子。 乔慕风想来也是知道了。令乔明亦每天早上都要来给桑玉请安,他现在五岁了,桑玉便提出是不是要给他请个先生,回来教他读书习字。 乔慕风一向很忙,他本身也不是很待见这个儿子,只是,如今他也就得了这么一个,兴许,这辈子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了。可是,屋里没有个女人,还真是不是个事。 想了想,也觉得是时候了。 说会吩咐人出去找。 桑玉想自己也尽到责任了,也不再多说。 每天早上,乔明亦都会由奶娘陪着,来给桑玉请安。 桑玉习惯了晚起,也不得不早早的从被子里出来。 只是,对那奶娘,桑玉一直不满意。哪有这样不尊敬主子的奴才。 只是,那奶娘是承宁侯府请的,桑玉也不好发话。 那承宁侯府,可是乔明亦的外家,先夫人的娘家,虽然现在老侯爷年纪大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况且,乔慕风如今正是像那正午的太阳。 他们还不靠着一个乔明亦死死的巴上将军府。 桑玉不知道在这些,她如今是想着怎么把她那个铺子做大。就连将军府上的事情,如今也是白总管在管着呢。她也从没有说过要接管中馈的事。 这么大一个府,还不得累死。 乔慕风原是心里对她有戒备,所以才没有提,如今成亲都过了快两个月了,也了解到她一些性子,张了几次嘴,都被桑玉推辞了,只说她还小,那些事情都不懂,让白管事再累些年吧。 乔慕风先以为她是欲擒故纵,毕竟在女人上吃了那么多亏,若不是皇命,他还真不打算再娶了。 试了几次后,发现桑玉真的没有那个心,也不再说了。 却是把乔明亦带到她的面前,让她尽做母亲的责任。 桑玉有些无奈的扶额,这乔明亦虽然叫她一声母亲,可自己只是名义上的,不是亲生的,喊起来也没有什么感觉。 不过,乔明亦虽然人小,又有些懦弱,可还是听话的。只是,有些过于依赖那奶娘了。 桑玉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乔明亦的情景,不知为何他会孤单单的一个人在竹林里种花。那么一个下午,居然也没有人来找他。 这乔明亦真的如府里所说的,是被重视的吗? 若是被重视,怎么会都五岁了,家里连个教书先生都没有呢。便是乔慕风忙,可府里这么多下人,还有那在乔明亦身边影子似的奶娘,都不会提醒乔慕风一声吗? 好在,乔慕风速度够快,才不过短短的几天,就找到了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先生。 听说以前是在御史台待过的。才求了今上回家养老,就被乔慕风给挖了过来。 只是,府里也就乔明亦一个孩子,多少还是有些孤单的。若是能多几个孩子就好了。 乔明亦正式要去上学的那天,早早的就来给桑玉请安了。 桑玉看着眼前依旧是软软弱弱的小人儿,有些无奈,“明哥儿,来母亲这里。” 她朝乔明亦招了招手,乔明亦询问的看了身后的奶娘一眼,那奶娘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生的强壮得很。 硬着声音说道,“夫人,少爷还得去见先生呢。若是夫人有事,等少爷从外院回来了再说吧。” 这话的意思,就是让桑玉不要多管闲事了。 本来桑玉就不喜欢她,这样明着跟自己对抗,她心里隐隐升起一股怒气。 朝身后的丁兰使了个眼神。 丁兰立马娇呵道,“你是什么东西,夫人说话的时候,有你一个奴才插嘴的地步吗?少爷还没有说话呢,你一个奴才说什么。” 那奶娘想来也从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又仗着自己是承宁侯府的人,虽然愣了一下,马上挺直了身板,黑着脸说道,“奴婢自是知道的。只是,奴婢是少爷的奶娘,一切自有少爷做主,况且,奴婢可是承宁侯府的人,夫人想要治奴婢的罪,还得要掂量掂量承宁侯府。毕竟,夫人只是个继室,而少爷的外家,可是承宁侯府呢。” 桑玉原是没有打算生气的。 不过是个小孩子,又不是她生的。她在不在乎的,都没关系。 可是,这奶娘说的话也太过难听了。她只是一个奴婢,凭什么这么说。 桑玉怒极反笑,她微眯着眼睛,轻松自在的靠在椅背上,“丁香,将军府中,以下犯上是怎么处罚的。” 丁香上前一步,看了眼那不知好歹的奶娘,声音虽柔,可屋内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夫人,以下犯上者,轻则,杖责五十,重则,杖责五十,发卖出去,永不录用。” 那奶娘一听,心里也哆嗦了,可是,想着自己是有靠山的。也不把桑玉的话当成一回事。 依旧是那副脸色,“夫人,只怕您还没有那个资格动我。” 桑玉这是真的生气了。 她站起身,慢慢的走到奶娘面前,今儿个她穿着一身淡绿色的抹胸长裙,外面是一件秋香色的裙子。头上也只简单的挽了个发髻,并没有戴什么首饰,一副清水芙蓉的样子。 看着,就是相貌姣好性子性子绵柔的小姑娘。 众人却从她身上感觉到一丝凌厉。心里咯噔一下。 那奶娘死不悔改,心里虽然打着鼓,可还是大着胆子盯着桑玉。 桑玉走到她面前,轻轻笑道,“本夫人没有资格?” 那奶娘也有些心虚了,还嘴硬道,“奴婢是承宁侯府的人。” 桑玉一挥衣袖,走到主位上坐下,看了眼躲在那奶娘身后的乔明亦,皱着眉头说道,“明哥儿,到母亲这里来。” 这语气没有半分的温柔了,倒是命令。 乔明亦心里害怕,可又想到父亲说的,要他听母亲的话。 又看了眼奶娘,还是低垂着头慢慢的挪到桑玉面前,低声的喊了声母亲。 桑玉看着眼前的孩子,还这么小,明明是将军府里唯一的少爷,却被这些妇人养成了这样一幅懦弱的样子,跟他爹完全没有一点相像,不由得眉头皱的更深。 她站起身来,看了眼那奶娘一眼,又低头看向乔明亦,温柔的说道,“明哥儿,你吃饭了没有,陪母亲去吃早饭可好?” 乔明亦微微后退,想要离开桑玉的怀抱,他诺诺的说道,“儿子,儿子已经吃过了。” 桑玉脸上也没有异色,继续哄道,“母亲还没有吃,那明哥儿陪母亲吃早饭可好。一会儿,母亲让繁星姐姐送你了去先生那儿。” 乔明亦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桑玉看也没有看那奶娘一眼,就牵着乔明亦进去了。 丫头们早就把早饭摆上了。 桑玉给自己盛了碗红枣粥,又给乔明亦盛了碗青菜粥。 乔明亦站在桌子前没有动,桑玉把他抱到椅子上坐好。 “明哥儿,陪母亲吃点儿早饭吧。这粥可好吃了,是繁月姐姐才熬的,明哥儿肯定会喜欢的。” 乔明亦看向她明亮带着笑意的眸子,心里竟也觉得一股温暖。又想起乔慕风一脸的黑色。他拿起碗里的勺子,一勺一勺,也不用人服侍,就吃了起来。 桑玉又夹了两个肉包子给他,那包子两口就能吃一个,桑玉把包子从中间夹开,浓郁的汤汁便流了出来,乔明亦吃完了粥,那包子也刚好温度合适了。 吃了饭,桑玉便让繁星送乔明亦去外院了。 那奶娘想要跟着去,桑玉叫人把她拦住了。 也没有说话,只是端坐着看着她,双眸无波。 那奶娘又说了许多话,无非不过是她是有后台的,桑玉不能动她,要动,也是将军。不过,从她那话里来看,便是将军,也不能责罚她的。 这样自大的人,将军府怎么还能容得下呢。 桑玉轻声笑了,端起手边的茶杯细细的抿了一口,是上好的雪尖儿。果真是清香扑鼻,回味无穷啊。 把盖子盖上,那盖子轻巧的声音就这么突兀的响起。 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轻笑道,“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承宁侯府的人,说本夫人没有资格责罚你。可是,你不要忘了,这里是将军府,可不是你的承宁侯府,本夫人是,将军府明媒正娶皇上赐婚进来的夫人。本夫人要惩治一个下人,这点儿权利还是有的。” 见那妇人脸上开始慌张起来。 桑玉接着说道,“不过,好歹那承宁侯府也是明哥儿的外家,本夫人,好歹也得顾着咱们两家的关系不是。算了,看你那么心心念念承宁侯府,本夫人就开恩让你回去吧。也免得被外人听见了,说本夫人小气,死死的扣着别人家的下人不放。” 见那奶娘连脸色都白了,一屁股坐到地上,桑玉也没有什么异色。 “来人,把奶娘送回去承宁侯府去。若是问起来,就说奶娘日夜思念府中,本夫人大发慈悲让她回去的。” 那奶娘原本还呆呆愣愣的,以为桑玉不过是个好拿捏的。如今反应过来,哭喊着不走,说要等将军回来做主,还是要见少爷,说少爷是她奶大的。 桑玉烦不胜烦,怒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嘴堵了。难听死了。这样的人,承宁侯府怎么会送到咱们府上来,如今,更是借着奶过少爷,就这么目中无人。咱们府上的主子都是些慈善的,也禁不住这样的奴才在。还不快拖下去。” 立马便上来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拿了一块不知是什么的布,把奶娘的嘴堵住,便拉了出去。 这还是桑玉进府以来,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 有人心里就在猜了,难不成是桑玉责罚了少爷的奶娘,是故意给少爷示威的。 不管众人怎么猜测,那奶娘还是被送回去了。 乔慕风回来的时候,自然有人给他报告。他听了也皱了皱眉头,本来是向书房的方向去的,马上转而朝向雨落轩。 桑玉也正有事情找乔慕风。听到外面传来行礼的声音,桑玉从榻上起来,穿了鞋子就往外走。 “将军回来了。” 她柔声的说道。 又服侍乔慕风换了衣裳。乔慕风看着为自己忙着的小妻子,心里的温暖一点一点的晕开了。 “你今天把明哥儿的奶娘送走了?” 桑玉正在帮乔慕风系衣服上的带子。听见乔慕风的话,她猛地一抬头,“你知道啦?” 乔慕风眉头一挑,他自是知道的。 桑玉有些担心的看了他一眼,见他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还是选择说道,“是啊,送她回了承宁侯府。想来是在咱们府里过得不开心吧。妾身就做主送她回去了。将军,你若是有意见,妾身再派人去把她接回来吧。” 毕竟,她当时做出这个决定,也没有问过乔慕风的意见。 人都说后妈难当,果然如此。 大不了,乔明亦原是怎么样的,现在还怎么样。反正,他也不是自己的儿子。 只是,桑玉却没有注意到,她的语气中,多了那么几分的委屈。 乔慕风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只是,低头给他穿衣裳的桑玉并没有看到。 “你是当家主母,内宅的事你说了算,为夫没有意见。” 桑玉呀的一声抬头看向乔慕风,她都打算不要面子去派人去把那奶娘接回来了。 听见乔慕风这样说,心里定是高兴的。 可是,又皱着眉头说道,“可是,那毕竟是承宁侯府的人,妾身把人给送回去了。会不会得罪人呀?” 毕竟自己才嫁进来两个月。 桑玉又理了理他身上的衣裳,倒了杯茶递给他。 乔慕风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你是将军府的当家夫人,做什么事,自有将军府在后面撑着。用不着畏惧别人。” 当初那段婚姻本就不是他所要的。对那女人,也没有多少感情。再说,乔慕风什么人,自来就是大男子主义,一般人都不放在眼里的。 桑玉心里别提有多感动。她脸上绽放出笑容,走到乔慕风身后,窝起小拳头狗腿的帮乔慕风捶起了肩膀。 一脸的讨好。 乔慕风闭着眼睛享受着,嘴角是勾起的惬意的微笑。 捶了好一会儿,桑玉都觉得手有点儿酸了。看前面的人依旧没有一点反应。桑玉心里有些不满,脸上却讨好的笑道,“将军,还舒服吧。” 乔慕风只轻轻的恩了一声,就没有在说话。 桑玉见状,也只得自己一个人说。 “将军呀,妾身想了想,明哥儿年纪还小,那些丫头婆子又都是些偷懒的,妾身就想把明哥儿接到雨落轩里来住。”偷偷的看了眼乔慕风的脸色,忙说道,“当然,这事还得将军来决定。” 说实话,乔慕风此刻的脸色确实不好。阴沉着。 桑玉有些害怕。 不过是可怜那么小一个孩子,被下人欺负得连早饭都不曾吃。 良久,乔慕风叹了口气,说道,“也罢。选个好日子就让他搬进来吧。” 桑玉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同意了。心里也雀跃。 “谢谢将军。那我明儿个让福嬷嬷翻翻黄历,瞅着最近的日子好的那天就搬进来。反正雨落轩里空屋子也多,妾身看呀,还是把南湘的那几间屋子收拾出来,一间当卧室,一间改成书房,还有两间留给婆子丫头们住。那屋子又光线好,看书习字也都是极好的。” 桑玉说得起了瘾了,似乎乔明亦马上就要住进来似的。 “也不知道明哥儿原先的丫头都是些什么样的,妾身想了想,还是再买几个老实机灵的进来,好好的培养。” 桑玉说了许多,无一不是关于乔明亦的。 乔慕风只是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恩一声。 晚饭的时候,桑玉让繁星去把少爷带过来,说是要一起吃晚饭。 乔慕风也没有反对。 只是,乔明亦还是挺怕乔慕风的,看见他,小脸都白了。 桑玉瞪了一眼乔慕风,把乔明亦揽到怀里,亲自给他夹了许多菜。 三天后,是李浩轩成亲的日子。虽然如今跟桑玉也算是桥归桥路归路了,可到底还是送了一张请帖来。 手里拿着那大红的喜帖,桑玉脸上带着笑。 繁星问道,“夫人,您真的要去吗?” 桑玉把手里的帖子扔在一边,不在意的说道,“我哪有那个时间,大不了送一份礼过去。” 繁星也觉得桑玉亲自去不合适,毕竟一个是将军府,一个是商人之子,这身份上就不合规矩。 李浩轩没有见过他那新婚的妻子,只是听过传言,据说长得不是很美。 在这京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儿,只要能给家里带来好处,管她美不美呢。况且,不美,也只是相对而言。 李浩轩只求她不要吓死人,能看得过去就好了。 不过是个女人。 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很正常的。 李浩轩成亲的时候,桑玉只让人送了份礼过去。她自己在家里观察她的蚕。 直到半个月后,才从外出买东西回来的丁香嘴里得知,那位李公子娶的夫人,可真是不美呀。 那位朱小姐年芳二十,却是云英未嫁。就是因为长得不美。 可她好歹也是嫡女,要嫁,也要门当户对。要不是心里着急,又恰好碰上李家去求亲,再加上躲在屏风后面偷偷瞧着李浩轩人还长得不赖,也不会答应的。 只是,苦了李浩轩。 他那么偏偏如玉的一个人,依着大月国的习惯,新婚一个月,都得待在新房内呢。 听丁香说,那位朱小姐,可真是长得猪圆玉润啊。那脸色还有些许多的麻子。 也不知道李浩轩这半月来,是不是瘦了许多。 桑玉也只当笑话来听,心里却很好奇,那位一直暗恋着李浩轩的表妹是怎样收场的。 要说那陈思妍,也是个可怜的,一心都想着要嫁给李浩轩,只是,她没有能帮得上李浩轩的,得知李浩轩要娶那位朱小姐后,有一天,居然在燕窝里做了手脚,李浩轩自来也是自诩风流的,自然就成就了好事。 只是,却是不能让那可怜的表妹当正妻,只得当了他一名小妾,虽然名称上是贵妾,可到底,妾就是妾,再贵,也还是妾。 至于那朱小姐,后来成了李夫人要怎么对付她,就不得而知了。 桑玉也只把这话当做笑话来听,听完了,也就是了。 这天,宣宁伯府来人了。来的是一个沉稳的嬷嬷,说是宣宁伯府的荷花开了,老妇人下了帖子请各家的夫人去府上赏荷花。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宣宁伯府家里有一大片的荷塘,里面据说种了三十多种荷花。每到夏天,老夫人都会下了帖子请京中世家的夫人去府里赏荷花。 以往将军府里没有女主人,都知道公主府那边跟乔慕风不对付。明眼人都能分辨,所以,谁也不肯得罪了将军府。先前有的人家还会下了帖子去请公主府,这两年,倒是消停了许多。 如今将军府有了女主人,还是皇帝御赐的因缘。 便是再没有娘家的,只要她身后是乔慕风,就值得。 只是,桑玉不喜那些,很少去。 这一次,还是福嬷嬷再三劝了,她才决定要去的。 也是,这个时代,她又这样的身份。总不能总是窝在家里吧。想以前苏老爷后娶的那位,不是特别热衷这样的应酬吗? 一大早的,桑玉就被拉了起来。因着她今日去做客,不能穿的太随意,所以,繁星找了一件碧云丝做成的荷叶莲裙,大大的裙摆边上绣成荷叶的形状,微微一走动,便是如同那塘里的荷叶一般,美丽动人。头发梳成坠马髻,从梳妆盒子里挑出一支碧玉蝴蝶簪子,桑玉不爱戴太多的东西,正巧丁兰摘了新开的芙蓉花进来,那粉色大朵的花朵,正是桑玉的最爱。繁星挑了一朵还未开完的芙蓉花,细细的别在她的头发上,看着又娇俏又活泼。 看着时辰也不早了。便带着丫鬟出门了。 门外,马车早早的备好了。 宣宁伯府门前可真是热闹,想必是请了许多人来。 桑玉坐的马车上自有将军府的标志。那守在外面伺候婆子远远的就迎上来了。 桑玉下了马车,又坐了软轿,到了二门的时候,才下来。 在一旁服侍的宣宁伯府的婆子早早的去里面报告了。 桑玉便由繁星繁月扶着,踩着细碎的莲步,优雅的朝里面走去。 才走到院子里,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笑声。 桑玉心里是有些紧张,有些害怕。可现在她没有后退的余地,况且,若是她今天稍微露出点儿怯意来,那她以后在京中这些贵妇圈里,可没有什么地位了。 她自己丢了脸到不严重,可乔慕风因为她被人看不起,那可就是大事了。 她向来倔强,怎么会容忍得了自己拉乔慕风的后腿。 所以,今天对她来说,可是有异常硬仗要打呢。 才走到门口,不动声色的朝屋内打量了一番,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 那坐在高位的一头银发的老妇人正在说话,见她进来,忙让身旁的婆子去迎,笑着说道,“这就是大将军的夫人?可真真是把我们这屋子的老婆子给比下去了。快过来,让我老婆子好好看看。” 桑玉笑着上前,把手放进宣宁伯老夫人的手里,她的手温暖干燥,桑玉觉得很舒服。 “老夫人说什么话,我一个年纪轻轻的小辈,哪里能得这样的夸奖,还是老夫人来,儿孙满堂,又个个都是孝顺的,老夫人也身体康健。这可是大大的福气呢。” 听到桑玉这么说,屋内原本还有些沉寂的气氛,马上又调动起来了,都不由分说的说着好话。 老夫人高兴得直笑,拉着桑玉的手说道,“原听京中有人说将军夫人性子乖僻,倒是那传言呀,不可信。这么灵巧的一张嘴儿。我还担心请不来你呢。” 桑玉自然是知道老夫人说的什么,不过是她推了许多夫人的帖子,在京中落了个不爱交际的名声,也不知道怎的,被人传成这样。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老夫人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笑道,“我是个爱清静的,不爱出门。不过呀,今日到了老夫人这里,看这园子这么好,还有荷花看,以后呀,少不得求了老夫人多给我下帖子,好让我过来蹭吃蹭喝。听人说,老夫人厨房里做的荷叶饼是最好吃的。” 桑玉倒不是刻意的讨好,只是觉得这老夫人的身上有几分她熟悉的感觉。 那是她在现代唯一的温暖。 所以,说话之间,也轻松了许多。 老夫人虽然也不知道桑玉为什么对她这么亲切,可总比多个敌人好吧。 朝众人笑道,“看吧看吧,这是来我这里蹭吃的来了。” 又笑着朝身边一个高挑鹅蛋脸的丫鬟说道,“莲心,还不给咱们将军夫人端两盘子荷叶饼来,可别把她给馋着了。” 那莲心是老夫人身边得力的丫鬟,听见老夫人的话,应了声是,便蹲下身福了福就退下去了。 又拉着桑玉的手感概一声说道,“我老了,身子也不好,当**成亲的时候也没有去。今天是第一天见你,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见面礼。可别嫌弃我老婆子的东西样式不好看呀。” 旁边一个婆子放了个红木盒子在老夫人的手里,她接过去,放在桑玉的手里。 桑玉想要推托,那老夫人像是知道一般。桑玉也只好收下。调侃道,“没想到今日里来,不光是见到了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还有吃的,现在呀,还有得拿呢,这样的好事,老夫人可要多请我来几回呀。” 她这一说,众人又都笑了起来。 因着桑玉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京中的贵妇圈里,这里面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老夫人便拉着她的手给她介绍,“那一位是武穆将军夫人,你只叫她邹夫人便是。” 桑玉看了眼那穿着银红冷丝裙子的贵夫人,喊了声邹夫人。 那邹夫人忙说不敢,要知道,她相公虽然是武穆将军,可乔慕风却是武穆将军的直接上司呢。 老夫人也不语,有指着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一脸富贵的夫人说道,“那位是户部尚书家的钱夫人,旁边的是她的两个女儿。” 那位钱夫人倒是个看着好相与的,笑着说了几句,又让她的两个女儿给桑玉见了礼,桑玉又拉着两人的手好生的夸赞了一番,拿出早已备好的见面礼,两个小姑娘只小脸红红的收着,恭恭敬敬的站在钱夫人的身后。 只是,桑玉总觉得有一股不和谐的冷光朝自己射来,她看着坐在左边首位上的年轻妇人,有些纳闷,自己什么时候惹到她了。 宣宁伯府的老夫人顺着桑玉的目光看去,笑道,“说来她跟你还是有些渊源的。” 这样说来,桑玉更加纳闷了。 看那夫人虽然浑身富贵的样子,一张鹅蛋脸也白皙漂亮,只是那双眼睛怎么吊着,看不起她的样子。 就连老夫人说话,她也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老夫人笑着解释道,“是承宁侯府的世子夫人。” 桑玉这才明了,朝那夫人点了点头,“原来是世子夫人,倒是我眼拙了,咱们本就是亲戚,等得了空,定是请夫人来玩的。” 她有感觉那位世子夫人对自己有敌意,桑玉想到好歹也是明哥儿的外家,也不好脸色太冷。 世子夫人冷笑一声,扬起眉毛,“将军夫人可别那么说,我一个小小的世子夫人,怎么敢。如今夫人才是将军府的女主人,我那可怜的妹妹没有那个福气,只留了一个孩子在,还请夫人多多照顾才是。” 如今京中谁不知道将军夫人把承宁侯府给乔明亦请的奶娘赶回去了。不光是那个奶娘,就连乔明亦院子里别的承宁侯府的丫鬟婆子,也都赶回去了不少,又让牙婆领了人来选了乖巧听话的。 京中谁不私下底议论纷纷。 这继妻全然不顾先夫人的娘家,这其中的道理,可就难说了。 桑玉听着这话里带着刺的,也只淡淡一笑,表情也不如刚才的亲近了。 “明哥儿喊我一声母亲,我自是会好好待他。当然,那些想要靠着明哥儿巴上将军府的,本夫人也绝对不会留情。” 若是让王嬷嬷听见她这话,定会马上横着眉毛说,“夫人你这话不该这么说,便是骂人,也要含蓄点。” 可桑玉这几天心里高兴,说话,也少了些顾忌了。 宣宁伯府的老夫人看着眼前这剑拔弩张的两位,有些头疼。看承宁侯府的世子夫人脸色也不善了。 人家还什么都没说呢,你一个大家闺秀的,跟别人小门小户的计较什么。 不过,这场赏荷会是她发起的。 忙笑着圆场。 “都是亲戚,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我在那荷塘边的草堂里备下了荷花宴,咱们就过去吧。正巧,正阵子塘里的青莲姑娘开花了,咱们呀,可巧着去看看呢。” 桑玉一听,有些纳闷,还有叫这名字的荷花? 邹夫人忙惊讶道,“可是那紫色重瓣的荷花。我曾听我家老爷说,那荷花是宫中莲妃娘娘的最爱,是她从江南带过来的,如今,也只有宫中还有一小片。” 那莲妃最是爱莲的,从她这封号就能看的出来。 她是前几年的秀女,家里,也只是小户。却被皇上看中了,自此一飞冲天,如今,生了三公主。听说是位难得的美人儿,长得跟那荷花一样清濯,一直圣宠不衰。 桑玉曾经见过一次那位莲妃娘娘,是她去皇后宫中的时候偶然看到的,果真是个美人儿。 老夫人呵呵笑道,“要说这青莲姑娘呀,当初就是从莲妃的老家带过来的。只说难养活。不成想居然活了。这还是第一回开花呢。” 邹夫人忙道,“老夫人,那咱们快过去吧,我都等不及了。” 老夫人点点头,一行人朝后面的荷花塘走去。 桑玉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一大片的荷叶,简直像是看不到头似的。 只看到一片碧绿的荷叶当中,紫色大朵的荷花矗立其中,真是美不胜收。 又是一片赞叹之声。 亭子里,早就备好了茶水点心。 桑玉走累了,丫鬟端上来温度刚好的茶水,桑玉细细的抿了一小口,唇齿间,竟然有着一股淡淡的荷叶清香。桑玉闭上眼睛,只觉得浑身舒畅。 老夫人由丫头扶上来,坐在桑玉对面。笑眯眯的看着桑玉如此惬意的表情。 “如何?” 桑玉脸上是轻轻巧巧的笑容。柔和说道,“不错。” “老夫人,待会儿我回家的时候,您可得给我包上一包,这么好的东西,我可还从来没有尝过呢。” 老夫人指着她笑道,“瞧瞧,瞧瞧,来我这儿玩了不成,还要要了东西走。” 承宁侯府的世子夫人轻蔑的看了眼桑玉,撇过头去,一脸的不屑。 乡下丫头,便是再怎么包装,也成不了金凤凰。 又玩乐了一会儿,便听到又丫鬟老报,说是将军来接夫人回去了。 其实这还早。 桑玉没有想到乔慕风居然会来接自己。她来这宣宁伯府也只是提了一声。 老夫人愣了一下,笑道,“可不是年轻夫妻吗?才不过离了一会儿就来接了。原以为咱们大将军是个冷冰的,没想到这么疼媳妇儿。罢了罢了,我啊,也不做那恶人了。” 那承宁侯府的世子夫人手里却死死的捏住那帕子,脸上露出嫉妒的神情来。 原本这宠爱,这份荣光是她小姑的,如今,倒是被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得了。她心里怎么受得了。 待桑玉走后,她也坐不住了。寻了个理由,也回去了。 桑玉出了宣宁伯府,就看到自家的马车旁站着一个穿着玄色盘云纹锦缎的袍子。 她快步走过去。 “将军,你怎么来了?” 乔慕风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来宣宁伯府有事,知道你在这里,就顺便来接你了。” 桑玉也不知道他说的顺便是不是顺便。不过心里还是很高兴。 “恩,那我们回家吧。” 说着,牵着乔慕风的手往马车那边走去。 乔慕风一愣,看着大大的手掌里面,纤细白嫩的小手,那柔柔的感觉,让他的心猛地一颤,居然没有挣开,反而让桑玉拉着他走。 坐在马车上,桑玉喋喋不休的说着在宣宁伯府的见闻。 不过,在提到那位世子夫人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的看向乔慕风。乔慕风眉头一皱,桑玉心肝儿一颤,在想是不是自己太过激了,要不要跟乔慕风道歉。 她想的是,乔慕风定是对他的那位前妻很是疼爱,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才娶了自己,自己那么对他前妻的娘家,只怕乔慕风也不会高兴吧。 乔慕风什么都没有说,桑玉也没有什么心情了。 只得恹恹的坐在马车里。 回了府,她就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乔慕风则是去了书房,一直待到天黑。 却说那林大山,自从托了人去桑玉提亲被辱后,就一直在打听桑玉的事情。只是,他初来乍到,虽然手里有几个钱,可到底没有什么人脉。 一直到桑玉出嫁,他都没有查到。 好不容易查到了。 他家里那两个小老婆也打起来了。 王秀秀生产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得太好,身材一直没有变回去。虽然她有了孩子傍身,却失了林大山的宠爱。林大山如今每天的睡在惠儿的房间里,听说在春风苑看上了一位姑娘,正在想着要赎了身回来当小妾呢。 两人如临大敌,好不容易把林大山哄住了。 王秀秀看着林大山那么宠爱惠儿,心里不舒畅。便借着想念亲人,让林大山去把她母亲接了过来。 林大山是无所谓的,可那惠儿就不敢了。万一被人认出来,她的身份可就都曝光了啊。 便是林大山,也名声不好了。 可林大山如今有钱了,他是个孝顺的。最后只说另外买一处院子,让惠儿搬过去住。 惠儿自是不愿意的,可不愿意能行吗。 最后依然是含着泪过去了。 林大山给家里写信,反正如今房子也大,就是把家里人都接了来,也没有什么的。况且,他如今狂妄得很。 王氏接到信的时候,手都在发抖了。又哭又笑的。 便是那不苟言笑的林老头儿也遇着一个人就说林大山的好话。 京中那是这样的乡下能比得上的。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全部搬家到京中去。 只是,那王秀秀的亲娘要照顾家里的小孙孙,不能去了。 只托了王氏说一定要多照顾秀秀。 王氏自然是高人一等的答应了。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想让林大山把王秀秀扶正了。不过又想,如今桑玉不在了,这正室的位置,自然就落到了王秀秀的身上了。 这小林村是不会回来了。 临走前,王氏把家里所有的田地房子都贱卖了。就是桑玉的那一座房子,她也想卖了。只是,她并没有房契地契,所以没卖成。 行李什么的,也都只带了几身换洗的衣裳。 林大山都叫他们全搬过去了,定是赚了许多的钱,衣裳什么的,还不都是买新的。 京中是什么地方,那些旧衣裳连乞丐都不穿呢。 反正,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李浩轩因着夏布的事情上了火,有因着成亲的事情,火气更盛了。他觉得今年运气一直都不好。 虽然夏布卖得还是不错的,可工坊里,也只有那种程度了。 原以为是桑玉把夏布的方子给了别家,原来却是家里出了内鬼了。 要不是他在红绡的房里偶然看到一件用夏布织成的衣裙,他还不知道这个已经成为他小妾的女子,也是会织夏布的。 红绡,就是那次跟着去小林村,却被桑玉赶回来的女子。 她后来被李老爷扔到了浆洗房。也只待了个把月,就被放出来了。谁让她有织布的天赋呢。 虽然没有让她参与夏布的纺织,。可到底还是恢复了她大师傅的位置。 她自来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人,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竟然把那夏布的工序摸得一清二楚。原是想着赎了身出去,去别的工坊里做的。可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她碰到了醉酒的李浩轩。 酒后乱性。 外面的那些人哪里比不上才貌双全的富家公子呢。 红绡是高傲的。 可在李浩轩面前,她又是低入尘埃的。 李浩轩已经二十二了,陈氏发过话,只要她怀了孩子,就马上封她当姨娘。 红绡其实长得还是不错的。 当初她把这夏布的方子卖出去的时候,还没有成为李浩轩的通房丫头。 也只卖给了一家。 却不知何时,京中到处都有夏布卖了。 所以,红绡是可怜的。 她到死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当然,她原本是要死的。 却被突然之间发现有了身孕。 自然就是死不成了。 最恨的人当然是那刚进门的朱小姐了。 朱小姐已经二十了,又得了这么一个俊美的夫君,心里喜爱的不得了,可是,又烦躁后院里那么多的姨娘。 只是,她再恨也没有用,陈氏发话了。让她好好的照顾红绡。 这样一来,她也就不能做些小动作了。 这夏布的事情,李浩轩当然不能找桑玉麻烦了。 当然,他若是继续查下去,定然也能找到结果的。只是,他太自信了,觉得已经找到了最后的结果。 李静雅成天的在屋里哭闹,陈氏时不时的带着她出去参加宴会。只是,人家一听到她的年龄,几乎都是给人家做继室。 李静雅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怎么肯,只说这辈子非将军不嫁了。 气得李荣兴在屋里砸了杯子。 责令陈氏尽快的给她找好人家。 陈氏是心疼女儿的。若是早几个月,什么烦恼都没有。 如今,要想再找个那样好的人家,怕是不可能了。不过,普通的富贵家庭倒是没有什么难的。 只是,就是觉得委屈了李静雅了。 想了好几天,还是决定带着李静雅去将军府找桑玉。 如今桑玉是夫人,这男人嘛,三妻四妾的也是正常得很的。只要桑玉一句话,李静雅就能进将军府。 陈氏心里自信,她跟桑玉不是一般的关系,桑玉看在她的面上也会答应的。 李静雅看到了希望,如今是老娘出马了,定能马到成功的。 欢欢喜喜的装扮好,便跟着陈氏一起坐着马车去了将军府。 桑玉不知道,今日明哥儿沐休,她准备给明哥儿做件衣裳,正在量身子。 就听到有丫鬟进来说,有位李夫人求见,已经在花厅等着了。 李夫人,听都没有听说过。 不过,人家都来了,好歹也去看看。 便收拾了一下,牵着乔明亦的小手就过去了。RS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六十九章 乔明亦搬到了桑玉的院子来,就住在南湘。 才不过五岁的孩子,脸上却孩童无忧的快乐。只是抿着小嘴儿乖巧的任桑玉牵着他的手。 抬头看着这个清雅美丽的女子,他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会有一个继母。是院子里的奶娘丫鬟们告诉他的。 还说要让他去做破坏。 只是,他自来被欺负惯了,就是那院子里的丫头,也不拿他当回事。明明是将军府独一无二的少爷,却被欺凌至此。竟是没有被人发现。 哪里发现得了。 便是乔慕风,亲生的父亲,也是好多天才去看一次。那些奶娘丫头们都是承宁侯府送过来的,对这唯一的外孙,唯一与承宁侯府有着关系的人,怎么可能不好好的照顾呢。 只是,世态炎凉。 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是怎样。 想着那些继母的传说,乔明亦心里说不害怕是假的。 可看到过自己父亲对这继母的温柔,他不敢有丝毫的违抗。 所以,一直都很听话。 就是桑玉说了要把那些人送走,他也没有说过半句的不字。 心里只想着自己忍忍就长大了,只要多忍着就行了。 却在住进这雨落轩后,感受到了从未感受到的温情。 又温馨可口的早饭吃,还有书念,还有她做的精致可爱的新衣裳,当然,还有繁月做的可口的点心。 乔明亦感受着手中的温暖,他嘴角微微勾起。抬头看着抿着嘴却依然清丽的桑玉,有些恍然。 桑玉倒是没有注意到。 刚刚丫鬟已经说了,是哪家的李夫人。 桑玉只是疑惑她们来找自己所为何事。 陈氏已经在花厅里等了一小会儿了。见桑玉还没有来,她也不是蠢笨。桑玉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自己对她怎么能跟以前一样呢。 虽然心里有不虞,可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容的。 环佩叮当,陈氏朝内堂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鹅黄色轻纱抹胸长裙,外面套着一件同色对襟长裙的女子,她头发只是随意的挽成个发髻,头上只斜斜的插着一支通身碧玉的簪子,那簪子上是翩飞的蝴蝶。 青丝如墨一点翠。 脸上肌肤如雪,弯弯的眉毛下是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琼鼻翘然。如樱花般粉嫩的红唇微微抿着。 许久不曾相见。陈氏竟然有些愣住了,眼前这倾城绝然的女子,真的是那个住在自己家里。对自己清浅笑着的人吗? 不光是陈氏愣住了,就连坐在一旁的李静雅也愣住了。只是马上她回过神来,眼里是深深的嫉妒。这样的荣光,本该是她的。 眼睛利剑一样射向桑玉,桑玉微微蹙眉,朝李静雅那边一看,正好看到她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微微颔首,清浅一笑。 眼里是说不尽的了然。 陈氏见状,忙站起来朝桑玉行礼。李静雅虽然心里不愿,可还是乖乖的随着陈氏站了起来。 桑玉抱着乔明亦。只淡淡的说了声,“李夫人李小姐不必多礼。” 两人这才坐下。 陈氏看着桑玉,笑道,“许久不曾见得夫人,倒是比在府中的时候要好了些了。” 桑玉看了她一眼,是想让人知道她曾在李府住过吗?那段时间可是她最黑暗的时候,这陈氏此时提起,是想要她记得他们的恩德吗? 见桑玉不语,陈氏又继续说道,“原夫人成亲,妾身本是要来恭贺的,只是近来身子一直不大好,也就拖到了现在,还请夫人不要怪罪才好。” 桑玉轻笑一声,“李夫人身子不好,只管在家养着就是了。何必跑这一趟,没得累坏了身子。” 陈氏脸上一僵,她原就是打算借着这话,拉拢两人之间的关系,哪知桑玉并不上当,反而轻轻巧巧的回了回去。 她干笑一声,“已经不碍事了。多谢夫人挂念。” 桑玉心里叹了口气,怎的竟是走到这样的地步了。 陈氏无话可说,只得把话题转移到桑玉怀里安静乖巧的乔明亦的身上。 “这是将军的大少爷吧。可真是乖巧得很哟,看那小脸,可真是粉雕玉琢,跟观音菩萨跟前的坐莲童子一样呢。” 桑玉听到夸乔明亦,脸上柔和了几分,白嫩的小手轻轻的抚着乔明亦的头发,无不光荣道,“可不是吗?明哥儿可是最听话的孩子了,又乖巧,又懂事。我啊,最喜欢他了。” 说完,还在乔明亦的脸上亲了一口。乔明亦从来没有被人这么亲密的对待过,小脸倏地一下就红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扯着桑玉的袖子钻到她的怀里。 桑玉脸上呵呵笑了。 陈氏原以为桑玉一定不待见先夫人的儿子的,不成想两人的关系这么好。 她微微抓紧手里的帕子,脸上却笑得灿烂,似乎羡慕的说道,“夫人跟少爷的关系可真是好啊。只是,夫人要照顾少爷,又要打理将军府这么多的事情,又哪里能分得出精力来照顾将军呢。听说将军府里,可是连一个妾侍都没有呢。这男人呀,就跟那馋嘴的猫儿一样,哪有不偷嘴的。只是,那外面的人,又怎么能放心呢。夫人怎么也跟咱们李家是有渊源的,咱们李家对夫人,就跟养亲女儿一样的。自家人,肯定是要放心多了不是。” 她这话一说,屋子里的空气顿时就跟凝固了一样。 给乔慕风纳妾,桑玉也不是没有想过。 毕竟,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嘛,若是没有,才是不正常呢。 可到底,她还是接受不了。 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她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 打定主意,若是乔慕风不主动提出,她定是不会主动说的。 当然,若是乔慕风真的提出纳妾,她若是改变不了的话,也只会自请离去。 他们都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呢,人家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难到,这就是传说中的自荐枕席? 再看一眼坐在椅子上,因为陈氏的话已经害羞得低下头的李静雅,敢情是这李静雅还没死心呢。 也是,原都是在传将军要娶的人是她。不成想换成了自己,她自然不会轻易舍了这富贵的。 居然放得下身段来做妾。 桑玉真的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不过,又觉得好玩得很,心里也起了一点点捉弄的心思。 她扶着额头,脸上一片忧思,叹了口气,“唉,可不是吗。我正为这事情发着愁呢。将军可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哪里能缺得了女人,我这天天的,忙得脚不沾地的,吃了晚饭就想睡觉了,哪里还有那个精力去管他。想着外面的人不知道底细,又不好拿捏,正在发着愁呢。” 旁边的丫头们听了,脸上又是发红,又觉得好笑。 夫人这话也就只有骗骗外面的人了。要知道,这两个月来,将军可一直都是歇在雨落轩的,府里也没有什么姨娘通房的。况且,府里的事情都是白管事在忙着,夫人每天里都是最清闲不过了。 不过,看那李夫人的样子,像是真的相信了夫人的话了。 陈氏一听,脸上立马欣喜之色。 李静雅更是满脸含羞。她原就是花魁,这一娇羞,更是显得美艳无双了。 “夫人这话可是对了。外面的人哪里有知根知底的好。夫人也知道,我家的小雅性子温和,相貌虽然比不得夫人,可也算是能入得了眼的。她心仪将军已久,咱们又跟夫人是旧识。正好能帮着夫人服侍将军。夫人又何必花了大力气去外面找呢?” 李静雅听言,扭捏的喊了声娘,便含娇带怯的看着桑玉。 桑玉被她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要知道,这李静雅可是比自己还要大呢。 盈盈的起身走到中间,朝桑玉行了个礼,柔柔的喊了声姐姐。 桑玉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可真是太恶心了。 只是,她脸上却是一脸茫然的看着李静雅,不解道,“李小姐这是何意?本夫人无亲无故,当然也没有姐姐。况且,李小姐今年已经二十,本夫人才十七呢,怎么李小姐竟是喊本夫人姐姐?” 李静雅没有想到桑玉会这样说,她错愕的看着桑玉,见桑玉也是一脸的茫然,又扭头看向陈氏。 陈氏脸上也是一片错愕。 “夫人,咱们刚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桑玉歪着脑袋,“说好了?说好什么了,本夫人怎么不知道。” 陈氏没想到桑玉会反悔,她脸上青白交加,咬着牙说道,“刚才不是已经跟夫人说好,要让我家小雅来将军府服侍将军吗?难不成夫人竟是忘了?” 桑玉这才恍然大悟,可是,脸上的疑惑并没有散开,反而更加浓烈了。 “本夫人只知道刚才是在谈论给将军找个通房丫头的问题,可本夫人并不记得何时答应了要让李小姐来府里呀。李小姐虽然是商贾之女,可李家家财万贯,怎么会舍得李小姐来将军府里当个通房丫头呢。本夫人以为是李夫人说笑呢。” 陈氏听言,脸上更是一片恼怒。 可桑玉当时也确实没有说要让她进来。 第一百七十章 陈氏好不容易在脸上扯出一个笑来,如今这个桑玉已经不是在她掌控之中的那个借住在李家的桑玉了。 想到这里,陈氏眼睛一亮,脸上却依旧忧心。 叹了口气说道,“可不是这样的吗?只是啊,你也知道小雅才刚回到李家,我们这当爹娘的哪里舍得女儿为妾。只是,小雅她对将军一见钟情,不求能有什么名分,只愿意随身伺候将军。夫人,你也是当母亲的,自然能理解我这做法,只要儿女幸福快乐就好。况且,夫人总是要给将军纳妾的,夫人好歹也曾经借住在李府,还请夫人看着曾经的缘分的份上,成全了我这女儿的一片爱慕之心吧。” 用以前的恩德来要挟,桑玉没想到曾经对她那么慈祥的陈氏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虽然知道陈氏对她那么好,只是因为把她当成了李静雅,可桑玉那时候是真的有把陈氏当成长辈来对待的。 只是后来。 桑玉叹了口气,虽然说已经过去了,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闷闷的感觉。 陈氏说完,李静雅也一下子跪在桑玉面前,脸上悲戚哀婉,美艳的脸上流出两行清泪,“请夫人不要怪罪娘亲,都是为了民女的事情。只是,民女是真的爱慕将军的,自从民女第一次见到将军,就许下心愿,非他不嫁。便是为奴为婢,民女只求能跟在将军身边伺候。还请夫人答应。” 她低垂着头,圆润的肩膀微微颤抖。只是。她那手指握成拳头,死死的抓着手里的丝帕,那骨节处,青白交加。 繁星几人是从宫里出来的。也不曾见到过这样厚着脸皮要给人家当妾的。有句古话说得好,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妾,说到底,也不过是奴婢,主子一旦不高兴了,认打认罚你都不能有任何的怨言的。 便是生了孩子,那孩子也只会叫正室母亲。 桑玉也有些烦了。 怀里的乔明亦不安分的扭了扭小身子,抬头望着桑玉幼稚的问道,“母亲。她们也想当明哥儿的母亲吗?” 乔明亦还小。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不亲近桑玉。可知道这些日子桑玉是对他好的。 桑玉一愣,就连那跪在地上掩面低泣的李静雅也不由得身子一僵。 桑玉还没说话,那边陈氏笑呵呵的说道。“大少爷想不想再有一个母亲来疼你?” 桑玉也不说话了,只是怀里搂着乔明亦,看了眼陈氏,脸上淡淡的。 乔明亦歪着脑袋想了想,看了看跪在地上长得美艳的李静雅,小手揪着衣角,“她会给我做衣裳吗?” 陈氏听言,忙欣喜的点点头,“当然会了。大少爷想要什么样的,我家小雅都会给大少爷做。” 乔明亦又说道。“她会绣这样好看的花儿吗?” 他眼睛明澈,一脸纯真的望着陈氏。 指着衣服上繁复华贵的花纹,问陈氏。 陈氏只看了他那衣裳一眼,就点头道,“当然会了,还绣的更加好看呢。” 桑玉听言,脸上冷冷的笑着,那花样子岂是一般人就能会的,先不说那样式,便是那绣法,也不是一般人就听说过的。 李静雅也忙点头,露出自以为温柔甜腻的笑容,说道,“明哥儿,只要我进了将军府,你要什么,我都会买给你的。” 这乔明亦可是将军府里唯一的孩子,只要把他笼络住了,还怕进不了门吗?等她进了门,把这大少爷笼络好了,那将军夫人的位置还在话下吗? 此时,李静雅心里已经认定她是能进这将军府里了。 只要乔明亦一句话,她就有本事让桑玉的名声毁于一旦。 她心里阴测测的笑着,脸上越发的笑得温柔了。 乔明亦皱着眉头,似乎真的在认真的想着。 桑玉也不急,脸上温和的笑着,完全不当回事。 李静雅跪在地上,膝盖都有些疼了。见乔明亦一直不表态,她心里有些急了。 就想催催。 乔明亦看着她,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我觉得姐姐长得真好看。” 李静雅一听,顿时松了口气,脸上越发的自信起来。甚至,她还不屑的看了眼桑玉。 桑玉也不计较。 只是,还没有等李静雅脸上的笑容收起。乔明亦扭头看向桑玉,睁着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不过,我觉得还是母亲最好看。” 桑玉轻轻一笑,点了点他的小鼻子,“你才多大,才跟先生念了几天的书,就知道好看了。” 乔明亦嘟着嘴委屈道,“孩儿就是知道嘛。” 陈氏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不过,她还是想再试试,僵着脸上的笑说道,“夫人自是花容月貌的。只是,夫人事忙,想来也不能多陪少爷玩的。” 她还没说完,乔明亦就不满的嘟起了嘴,“我现在是大孩子,要跟着先生念书。才没有时间玩呢。” 他这话,就把陈氏的话给堵死了。 桑玉轻轻的揽了揽他。 看着陈氏淡淡的说道,“李夫人今日来的目的本夫人也知晓了。只是,本夫人才进门,将军也说过暂时不考虑纳妾的事,夫人还是请回吧。李家虽是商贾之家,可也家财万贯,李小姐是李家的掌上明珠,自然能觅得良人,又何必委身做妾。李夫人虽然疼爱李小姐,可自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着儿女的性子来。本夫人今日也累了,就不送李夫人了。来人,送李夫人李小姐出去吧。” 说完,便牵着乔明亦走了。 陈氏被桑玉这话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羞辱过。 还是个弃妇。 对呀,那桑玉以前可是成过亲的。 陈氏一下子想到这件事,觉得她女儿又有了希望了。 虽然李静雅不愿意走,可陈氏低头不知道给她说了些什么,李静雅走的时候,只是恶狠狠的盯着桑玉刚才离开的方向,然后,便跟着陈氏走了。 桑玉走到花园里,看着塘里满池的荷花,不由得心情变好,想到那天在宣宁伯府吃过荷叶饼,便馋了。问繁月能不能做出那样的点心来。 繁月擅长厨艺,她以前在宫中也学过怎么制作荷叶饼。便点头笑道,“夫人可是又馋了那宣宁伯府的荷叶饼了。奴婢会做,一会儿回去就给夫人做。” 想到吃的,桑玉猛地想起叶雨,自从她来到这将军府,叶雨便自请去了厨房里面。说是要学做点心给桑玉吃。 桑玉从没有把她当做下人,只说让她留在屋里就是了,那些事情,自有丫头们去做。但是拗不住叶雨坚持,也只得让她去了。 如今想到荷叶饼,自然就想起她来了。 便问繁月叶雨最近怎么样了。 繁月只是知道这叶雨在桑玉心里有怎样的地位的。虽然也在厨房,可从来没有让她做过粗活。厨房里的婆子丫头也都对她十分的亲厚。 繁月笑着说道,“叶雨在厨房里跟妈妈丫头们的关系都不错的。她又好学,前几日还学会了一道复杂的点心呢。若是夫人想她了,就让她回来伺候呗。想来叶雨也是十分想念夫人的。” 桑玉神情间有些落寞,“我又何尝不想她回来,只是,没想到她性子那么倔,硬是要在厨房里。你们也知道我跟她的交情不一般,我待她,从来没有把她当成过下人。” 繁星几个都点点头。 这几个月的相处,桑玉是什么样性子的人,她们还不清楚吗?能遇得着这样的主子,真的很不容易。 晚饭后,乔慕风在榻上看书,桑玉洗了澡从净室里出来,她头发还是湿润的,发尖还在滴着水。才刚刚泡了澡,一张白净的小脸被热气染得绯红,整个人看上去水嫩嫩的。 她自己拿了毛巾擦拭着头发,幸好这是夏天,不多久就会干。 乔慕风视线从书本上移开,集中到前面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子背影上。 他放下书,大步的走过去。拿过桑玉手里的毛巾帮她擦拭头发。 桑玉挺直的背脊一僵,但还是没有拒绝。 “今天,李家来人了。” 桑玉淡淡的声音响在内室。 乔慕风只是恩了一声,似乎毫不在意。 桑玉是知道乔慕风跟李静雅的事情的。所以,她才会说。若是乔慕风愿意,她自然不能阻拦。 “是李夫人带着李小姐来了。” 他依旧是淡漠的应着。 桑玉有些气恼,难道是自己没有说清楚。 轻咳了两声,继续说道,“是李静雅,她说想进府里来给你当妾。” 说完,她终于松了口气。只是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竟是有些憋闷。 不过,这样的事情,还是要开诚布公的说清楚,毕竟,要纳妾的可是她名义上的相公。 桑玉只感觉到擦拭着她头发的某人的手一顿,虽然马上恢复了,但桑玉还是感觉到了那细微的变化。 果然如此。 心里似乎是空了一大块,隐隐透着失望。 虽然不愿意,她还是说道,“妾身已经回绝了。若是将军觉得李家小姐不错,那妾身明日便让人去李家提亲。” 这些事情,是她这个内宅的主母必须要做的。 有些赌气般的话,让乔慕风心情大好的一笑。 第一百七十一章 乔慕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心情就很好了。******$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 不过,他陡然弯起的嘴角证明了这一点。 手里青丝细滑,在灯光下散发着隐隐的光泽。 乔慕风看着手里的青丝有些发怔,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做他曾经非常鄙视的事情。 桑玉见身后乔慕风听了那话就没有动作了,只觉得他是在为李静雅伤神,心里顿时烦闷起来,一把抓过乔慕风手里的毛巾,自顾自的擦了起来,小嘴嘟着,嘴里恭敬但却冰冷的说道,“既然将军舍不得李小姐,那妾身明儿个就让管家去李府提亲,早早的把李小姐接进来,也省得将军日日相似之苦,李小姐爱慕将军,此生非将军不嫁。这样好的姻缘,妾身在此恭喜将军得如花美眷了。” 桑玉只觉得说出话后心里爽快,可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却像是在吃醋一般,说的话都带着火气。 乔慕风轻笑着,坐在她旁边,看着自己的小妻子一脸的绯红,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的。却是娇美异常,显出勃勃的生机。 “胡说什么呢,什么好姻缘,什么如花美眷。为夫已经成了亲了,好姻缘也是与夫人的,莫不是夫人在自夸。不过,夫人这话也确实在理,本将军的夫人,自是与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样的。” 那话里满满的笑意,桑玉有些奇怪的盯着乔慕风,乔慕风见状。摸了摸鼻子,“夫人这般看着为夫做什么?” 莫不是他脸上有东西? 桑玉却是一脸的严肃,伸出手来捏了捏乔慕风的脸,若是让他的部下看到。绝对会惊得张大嘴巴,大名鼎鼎的大将军,谁敢去摸他的脸。便是近身,都是不能的。 收回右手,桑玉眼睛里布满迷茫的颜色,“明明还是那张脸,怎么人却感觉不一样了呢。将军便是不冷冰冰的,也不会讲这样的笑话吧。今天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我在做梦。” 听着桑玉的自言自语,乔慕风难得的抽了抽嘴角。敢情这丫头是在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乔慕风。 其实乔慕风心里也奇怪得很。他向来少言。又在军队里待了许多年。自然脸上就不苟言笑了。浑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生人勿近的气质。脸上更是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就连以前跟先夫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不经常回房的。当然,那时候他一般都在边疆。也很少回京。 那时候,两个人之间,可真的是能用相敬如冰来形容了。 却是在与桑玉成亲了,也不爱待在书房里了,早早的就到了雨落轩,便是无事,躺在榻上看书也是心里极其平静的。 在看到坐在一旁低头做针线的某人时,脸上还会浮起一丝他自己并不知道的笑意。 当然,桑玉也是不知道的。 好不容易把头发擦得快眼干了。两人在床上躺好,桑玉的眼皮子已经在上下打架了。 这些天里。她已经习惯了乔慕风睡在旁边,乔慕风一个伸手,就把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桑玉不舒服的扭了扭,乔慕风身子一僵,怀里的人却已经睡熟了。 至于要不要纳李静雅为妾,桑玉到最后也没有问到乔慕风明确的答案。 不过,她又不是猪,怎么可能自己给自己找麻烦,那李静雅看上去就是个不安于室的。既然你没有说要,那我就当你不要了。 况且,她才不要跟别的女人共有一个男人呢。就算那个男人跟她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也不行。 桑玉只要一想到乔慕风会对别的女人笑,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一大早的起来,吃了早饭,今日是乔明亦沐休,想了想,便决定去织锦阁里看看。 乔明亦已经很习惯在桑玉这里吃早饭了,每天早上都是一小碗的粳米粥,两个小笼包子,外加一个鸡蛋。 乔明亦是不喜欢吃鸡蛋的,特别是这种不加任何调料的白煮蛋。 吃过早饭,已经备好了马车,桑玉就牵着乔明亦,带着几个丫头出去了。 走过穿花长廊的时候,隐隐看见一袭熟悉的身影。 桑玉停住脚步,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繁星,你刚才可看见那边的是谁?” 繁星并没有注意,朝桑玉所指方向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有人在。 丁兰却说道,“奴婢刚才看着好像是叶雨。” 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桑玉也是觉得莫名其妙。 心里存了一点的疑问。 重新抬了脚步,朝外面走去。 织锦阁是新开的布庄,里面不仅出售京中时下流行的布料,也有织锦阁自行研发出来独一无二的布料。 当然,还有一些小物件。比如说络子,香包等等。 乔明亦是第一次出门。 坐在马车里,拉来马车的帘子好奇的往外面看。两只圆碌碌的大眼睛不停的转动着,充满了好奇。 听见有卖冰糖葫芦的。 看着那红彤彤又圆又亮的冰糖葫芦,乔明亦嘴里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扯着桑玉的手问道,“母亲,母亲,那是什么?” 桑玉一看,笑道,“那是冰糖葫芦。明哥儿可是想吃?” 乔明亦忙点点头,一脸渴望的望着。 桑玉朝外面喊了声丁香,丁香忙上前来,“夫人,可有什么事?” 桑玉笑道,“少爷想吃冰糖葫芦,你去买一串来。” 丁香应了。 乔明亦拿着手里的冰糖葫芦,小小的舔了一口,瞬间眯起眼睛,真甜。 又咬了一口,瞬间皱起眉头,真酸。 可是,又爱不释口。 桑玉摸了摸他的头发,让他慢点儿吃。 织锦阁虽然才开张不过数月,可如今已经跻身京中前几的布庄之一了。 便是那李家,也是不遑多让的。 当然,此时的锦绣楼已经没有夏布的优势了。 桑玉从织锦阁出来,想着好不容易才出门一次,看着这热闹的街,她才记起,自来了京城,就只逛过一两次。 今天天气好,心情也好,想着刚才掌柜的跟自己说的话,桑玉眼睛都弯起来了。 她一手牵着乔明亦,朝身后的几个丫头说道,“今儿个咱们主仆就去逛逛街,看中什么东西,本夫人送给你们。” 几个丫头一听,顿时眉眼都笑了。 “夫人今日这么大方,可是便宜奴婢了。” 几人才走到珠玉阁,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笑声。桑玉也不以为然,只当是谁家小姐正在挑选首饰。 随手拿起一只蝴蝶玉簪翻看着。 不过是普通的货色,正想着放下,就听到耳旁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支玉簪本小姐要了,还不快包起来。” 桑玉本就不打算要,放下手里的玉簪,又拿起一支金丝笼翠的步摇。 这支步摇倒是做得精巧,不过,桑玉并不缺这样的首饰。 繁星几个都已经挑选好了,桑玉想了想,这支步摇可以带回去给叶雨。 便打算叫老板结账。 却听得旁边那熟悉的声音蛮不讲理的喊道,“那些首饰本小姐都要了。” 桑玉这才惊觉是有人故意找茬。 她转身一看,是李静雅。 旁边,还有李静婉跟已经成为姨娘的陈思妍。 那李静雅穿着一身红裙,此时正挑着眉,一脸得意的看着桑玉。 桑玉只是平静的说道,“原来是李小姐。” 李静雅满脸的骄傲,“原来是将军夫人,只是可惜,那些首饰本小姐已经买了下来了。夫人还是另外的挑选吧。” 桑玉淡淡的看了眼那已经挑选好的首饰。繁星几个却是满脸的怒气。这都是什么人哪,夫人好心的待自己出来买东西,居然就被这贱人这么破坏了。 丁兰怒气冲冲的喊道,“这明明是我们先看中的,你这明显就是耍无赖。” 李静雅脸上狰狞起来,恶狠狠的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奴婢,敢这么跟我说话,是不是活腻了。难道将军夫人也不管管你的下人。” 桑玉淡笑道,“本夫人的奴才自有本夫人来管,不需要李小姐操心了。再说,本夫人对丁兰很满意,并没有觉得她说错了什么。”见李静雅脸上泛青,桑玉继续说道,“不过,想来是因为李小姐自荐枕席来将军府做通房,本夫人没有答应,李小姐心里怨愤也是能够理解的。看李小姐很喜欢本夫人丫头们选的首饰,本夫人自来为人大方,这些首饰就当是不能满足李小姐来将军府当通房的歉意吧,都让给李小姐了。”说完,又朝丁香几个说道,“既然李小姐喜欢,你们也大方一点,让给李小姐就是了。再去挑选一些更好的吧,夫人我送给你们了。哦,对了,记得给王嬷嬷福嬷嬷叶雨也挑一件。” 这珠玉阁本就是京中打造首饰最好的地方,自来名贵就多。 这李小姐想要将军府当通房的事,一时之间,竟是传遍了京中大小官员家中。 众人不由议论纷纷,看着李静雅的目光也变得奇怪起来。 李静雅满脸羞愤,可是又不愿意让桑玉得偿所愿,当即就怒声道,“这珠玉阁的首饰本小姐全买了。夫人,可真是对不住了,还请夫人去别的店里看看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 桑玉知道李静雅是针对自己的,只是没有想到她会做到这样的程度,居然说把珠玉阁的首饰都买下来。便是她李家再有钱,可这珠玉阁的东西可不是那些地摊货,以为几两银子就能买一样。 李静雅这话一出,当即就惹起了众人的不满。 在这珠玉阁,买东西可不只有李静雅跟桑玉,还有别的官家小姐。要知道,这珠玉阁可是京中最好的首饰店,最得京中大户人家的青睐了。 她这话一出,不光是那些千金小姐,就是同行的李静婉脸上都一沉,非常不满的看着李静雅。 只是,她到底是跟李静雅是姐妹,无论如何都不能站在李静雅对立的面上。只是,她也没有打算要帮桑玉。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心里暗道回去之后一定要跟父亲说。 那掌柜的却是笑着对李静雅说道,“李小姐是真的要把珠玉阁的首饰都买下来吗?” 都是生意,能把这么多首饰卖出去也不错的。能赚不少钱呢。 李静雅看着对自己一脸讨好笑着的掌柜,又看着站在对面的桑玉,周围的不满之声竟是让她心里更加的得意了,只觉得把桑玉的风头都抢尽了。 美艳的头颅高高的扬起,自是没有看到掌柜的眼睛里那飞速闪过的一抹精光。 清脆的声音透露着无与伦比的骄傲,这么久以来,她是第一次觉得这样有面子。 “当然,本小姐说的话自然是算数的。” 听到这话。那掌柜的更是眉开眼笑,“小姐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只是,虽说我这珠玉阁店小,东西却是不少的,这银子方面,不知道李老爷是不是会。”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李静雅。似乎在担心李静雅不能付出那么多的银子。 李静雅早就被冲昏了头脑。哪里还想得到那么多,听到掌柜的这么质疑她,当即就生气了。指着掌柜的骂道,“你是什么意思,怕本小姐付不起银子吗?我告诉你,你这店里的东西,本小姐还就是买定了。青桐,去。回去拿银子去。” 说完,高傲的藐视着桑玉。 掌柜的见大局已定,他向来是会做人的,只得赔笑道,“各位,今儿个真是对不住了,珠玉阁的东西李小姐都要了,还请各位明儿个再来。对不住了。对不住了。” 那些小姐不能不来珠玉阁,只得把怨气发到李静雅身上。离开的时候,都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也注定了后面的日子,李家的生意也不如以前了。你得罪了这么多人,一人一个小小的报复,你这商贾之家都受不起的。 都走完了,桑玉也准备带着丫头们回去了。 李静雅娇媚一笑,捏着帕子风情万种。 “将军夫人若是想要。只要求一求本小姐,本小姐也不是那等肚量小的,这首饰嘛,也能匀两件给夫人的。” 桑玉回头看了她一眼,示意暴怒的丁兰忍住,淡淡的说道,“这倒是不必了。也不是今日一定要买的。李小姐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说完,又朝掌柜的说道,“掌柜的,本夫人要挑几件首饰,明日你来将军府一趟吧。” 那掌柜的忙诺诺应道。 桑玉脸看都没有看李静雅一眼,便离开了。 李静雅站在珠玉阁里,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桑玉本是说好给几个丫头买点东西的,却被李静雅破坏了。有些不好意思。 又带着几个丫头去逛了好一会儿,买了一大堆东西,才回去。 却说那青桐回到家后,只说要银票,却是不敢把李静雅买下整个整个珠玉阁首饰的事情说出来,只是去找了大夫人。大夫人向来心疼这个女儿,总觉得自己对不住她,从自己的私房里面拿了两百两银子,让她不要客气。 青桐接过那银票,脸上的担忧 褪去。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到最后,还是拿着银票走了。 那两百两银子,自然是不够的。珠玉阁的首饰,便是最便宜的,也是几两银子一件。更别提那么多了。 那掌柜的见只有这么点银子,哪里肯干。 李静雅一向自大,说让他算算一共有多少银子,她回去取了叫人送过来。 掌柜的算了好一阵,才笑着说道,“李家家财万贯,我这点小本生意,根本就不足挂齿。不过是两万两银子,也就是李小姐一件衣裳的价钱。还请李小姐快些送过来吧。” 李静婉在听到两万两银子的时候,心都要停住了。 她惊诧的望着李静雅,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这事情,她是没有办法了。 李静雅心里也直打鼓,那掌柜的见状,眉宇间露出小心来,“李小姐不会是想反悔吧?” 李静雅看不得人家瞧不起她,冷笑道,“我好歹也是李家的小姐,这点钱,本小姐还不放在眼里。” 那掌柜的才松了口气。 李静雅心里却在想着怎么能要到这么一大笔钱。 回去后,李静雅便直接去找陈氏了。 而李静婉却是朝书房走去。 她现在已经不相信陈氏了,虽然,陈氏是她的亲生母亲,也曾待她如珠如宝。 李荣兴正奇怪很少与他亲近的女儿怎么会来了。 忙让她坐下,又叫人端上好的茶水来。 李静婉把今日的事情给李荣兴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李荣兴当即暴跳如雷,手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顾不得疼痛,嘴里喊道,“孽女,孽女。” 而那边李静雅正在跟陈氏培养母女感情,也是为了能容易的要到钱。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就被李荣兴叫到了书房。 这还是李荣兴第一次交李静雅去书房,陈思心里也高兴,以为是李荣兴要看重李静雅了。便说要一起去。 那来传话的下人深深的看了眼陈氏,便恭敬的退下了。 乔慕风最近回来得都很晚,桑玉犹豫了几次,都没有去问他。 她现在也忙,正在准备接下来就要举行的锦罗赛。 这锦罗赛,每三年举行一次,得到前三名的人都能与内务府合作。 如今,各个地方大大小小的布庄都从四面八方赶来了。便是这京中的客栈,也住的忙当当的。 桑玉也想着织锦阁能在锦罗赛里面占得一席之地。 她已经差织锦阁的掌柜去报了名,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要拿出秘密武器了。 这秘密武器,自然是要必须一鸣惊人的布料。 每个纺织世家都有自己的秘法,那些秘法,都是不传之宝。 桑玉一直在苦思冥想,她脑子里方子众多,可就是因为太多,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挑哪种。 工坊的赵管事提议,要不就用铺子里的雪晒去参加。 若是用雪晒,毋庸置疑,是能赢的。 只是,桑玉摇了摇头,她想用另一种布去。 时间一天一天的接近,桑玉成天待在后院的小房子里不出来,就是乔明亦想她了,也是跑到那里去看她。 晚上桑玉洗了澡,就要准备睡觉了。 乔慕风风尘仆仆的回来,桑玉下了床,要准备给他换衣裳,又叫丫头们去准备晚饭。 乔慕风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你就在床上待着,我自己去洗洗就好了。” 桑玉便坐在床头发呆。 乔慕风出来的时候,头发还是湿的,桑玉也睡不着,就拿了干毛巾给他擦头发。 两人一边说着话。 乔慕风最近也忙得很,云南王要进京了。当然,这看上去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毕竟,皇上生日嘛,云南王作为弟弟,自然是要来京中贺寿的。 只是,这看上去正常的事情,底下多半是暗潮涌动。 乔慕风上了朝,就去了军营里。 为了以防万一嘛。 当然,这些事情,他是不可能给桑玉说的。 便只问明哥儿学习怎么样,可有进步之类的。 一提起乔明亦,桑玉就不由嘴角勾起。 前头乔明亦还怕自己,自从搬到雨落轩来住,天天的都在一起,倒是亲近了许多。 桑玉也会带他出去玩,还想着什么时候去桑园了也带他一起去看看。 “将军尽可放心,明哥儿是个很乖的孩子,先生也经常夸他呢。” 乔慕风说道,“这样就好,他以前见了我就跟见了鬼一样,那么唯唯诺诺的,我还担心他会长成个懦弱的,看来,你把他教的很好啊。” 桑玉笑道,“哪里是妾身,明哥儿本来就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倒是妾身,白白的得了将军的夸奖呢。” 桑玉掩嘴一笑,倒是让乔慕风愣了愣。 在他看来,虽然桑玉经常笑,可对他,一向都是很淡的。 “你是他母亲,这当然是你的功劳了。我打算请个武夫回来教明哥儿功夫,你看怎么样?” 桑玉一愣,看向乔慕风,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乔慕风见状,叹了口气,他也不是想让明哥儿当将军,上阵杀敌。是他太急功近利了。 桑玉反应过来,笑道,“请别人来教,还不如将军亲自教明哥儿来得好呢。” 这样,还可以顺带的培养培养父子亲情。 再说,有大名鼎鼎的将军在,还有谁比他更合适呢。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桑玉也累了,躺在床上,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晚上很安静,便是连院子里的虫鸣声都能听见的。 乔慕风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身旁女子身上清幽的香气,直直的从他的鼻息间进入整个身体,心也变得浮躁起来。 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却不明白,向来都很有自制力的自己,怎么会就这么容易冲动了。 直到三更后,他才迷迷糊糊的睡去,想来大概是太久没有过女人了吧。 天气很热,屋子里摆了好几盆冰块,才变得凉爽了。 桑玉坐在榻上给乔慕风做衣裳,现在,他的衣裳几乎都是她在做。乔慕风也很喜欢,自从那一次桑玉给了用夏布做了一件衣裳后,他就再也看不上针线房的了。所以,现在将军府针线房只是给下人们做衣裳。 乔慕风本就是粗犷的男子,这些小细节自然是不知道的,衣裳嘛,只要能遮住身体就行了。想当初在西北沙漠的时候,一件衣裳有的时候要穿两三个月才洗一次呢。 桑玉的这件衣裳虽然好,穿着凉爽。但乔慕风也只觉得比针线房的好一些罢了。也没放在心上。 若不是被人关心他这件衣裳是哪里买的,他也不会把精力放在一件衣服上。 乔慕风就纳了闷了,不过是一件衣裳吗。 他自然不好说是桑玉缝的。只说是在一家叫做织锦阁的布庄里面买的。 那布庄,正是桑玉的。 乔慕风也知道。 如此一来,织锦阁的生意也好了许多。虽然没有这样精贵的雪晒,可是还有别的可以替代的布料啊。 而我们的乔大将军,心中也升起了满满的骄傲,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让桑玉把他以后的衣裳给包了。 桑玉以为他是受了什么刺激,比如说别人家的衣裳都是当妻子的做的,而他的却是针线房做的,所以。乔慕风心里不平衡了,才让自己做衣裳的。 想到乔慕风对自己也还好,也没有逼迫自己。权当是感谢他了。桑玉点点头就答应了,反正针线也是他的强项嘛。 转眼间,锦罗赛的日子就到了。 这次请的评审。是内务府负责织造的管事还有江南几大织造公会的会长担任的。 当然。以前也是如此。 桑玉因着身份的问题,倒是没有去。 只让繁星跟过去看看。 织锦阁这次推出的是一种叫做斗烟罗的锦纱。 从这名字上就可以看出来,这种布料颜色艳丽。比那天上的艳霞云彩还要美丽,比那清晨寥寥的雾气还要轻盈。 这种布料似纱,却又不像纱那样透明,似锦缎,却又比锦缎更加的轻巧。刚刚结合了纱跟锦两种布料的优点。 当然,这样的布料还没有拿到市面上去卖,这是桑玉为了这次比赛才刚织出来的。既用了丝,又用了棉。其间再加上独特的纺织工艺跟顶级的染料配置,才能把这斗烟罗完美的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并不只有这么一匹。为了多多的选择,桑玉在完成一匹朝霞云海后,又再织了两匹,分别是雨打芭蕉跟空山新雨。 都是很清灵的颜色。 李家这次出赛的依旧是锦绣楼最富盛名的牡丹锦。 这牡丹锦,顾名思义,便是如牡丹一样的富贵荣华。 缎面也是极好的。用细细的上好的丝,一百零八位手艺精湛的工人历经一个月才能得出这么一匹。 原李浩轩是打算用夏布的,只是,如今夏布已经不是秘密了,他李家虽然能织出更好的夏布。可怎么都比不上桑玉的。 自然,还是用了往年的牡丹锦。 这牡丹锦也最得宫中贵人们的喜爱,谁不爱牡丹的真国色。但,牡丹,在宫中也只有正室的皇后娘娘能用,倒不是说别的,只是皇帝尊敬皇后娘娘,下令后宫嫔妃只有皇后才能穿牡丹。 这牡丹锦虽然不是牡丹,可也占着牡丹两个字,再说,颜色艳丽就跟牡丹一样。宫里的娘娘们倒是特别的喜欢。 而白家,在这织布方面一向不出色,倒是宋家,这次倒是拿了匹不错的布出来,据说是用天蚕丝做成的,那布料通体白色,似乎还闪着隐隐的光泽。 不过这布据说是被内务府里否定了,说是材料难找,又花费时间太多,宫里的娘娘们要是大量要,你这里也没有啊。 还有一家是从江南来的苏家。 想起苏家,桑玉第一个印象就是苏绣。然后,是苏老爷。 这苏家在江南也久负盛名,这一次参加锦罗赛,就是为了在京中打响名声的。 带来参赛的布料,是苏家的秘宝,碧水纱。 这碧水纱,就是一种纱,虽说这纱的材质是不错的,但是更加难得的是那调成的染料。 要知道,但凡是纺出来的布,大多是白色的。 还算不得精布。 这布要卖上好价钱,颜色花纹都是必不可少的。 一般的染料染成的布是会掉色的。 而且,大多平凡。 所以,但凡是经历了几代人的世家,都是有自己的一些不穿秘法的。 这些秘法,或是织布的工艺,或是染布的工艺。 而染布,最重要的就是调料。 调料的种类,放入的先后顺序,等等。 这碧水纱,纺织自是不必说的,它贵重就贵重在她的染料上。 碧水纱,全是碧色。 不同的碧色。 各种层次的碧色。 足足有二十多种。 每一种都是不一样的。 这种调和染料的功力得多深呀,才有这样细致的各种碧色啊。 所以,这一届选入的三家店铺,便是桑玉的织锦阁,李家的锦绣楼,跟苏家的苏家布庄。 而内务府把这三家布庄的布料又要呈上宫中,让宫里的娘娘们挑选,再根据娘娘们的喜好,决定出与内务府合作。谁占大头,谁占小份。 而此时,来京中给皇帝贺岁的云南王,也抵达了京城,住在他原先的皇子府里。 桑玉早早的接到了圣旨。三天后要去宫中参加宴会。 王氏自从携家搬到了京中后。人也狂妄了不少。林大山又有钱,给家里买了不少的下人。如今,王氏可算是圆了她大半辈子的梦了。成了一个养尊处优的掌权老太太。 如今。家里没有桑玉,没有人跟她作对了,她自然是心情无比的愉快。 林大发一家如今要靠着林大山活,而林大山最孝顺王氏,所以,陈氏也一个劲儿的讨好王氏,只把王氏弄得都要飘飘然了。成日里端着副老太太的架子,看家里的下人都不顺眼,动不动的就打骂。 而王秀秀。如今生了儿子,只是,她还是个妾。 原以为王氏来了京中后,就会把她升为正室了。 可一个月都过去了,王氏连个屁都没有放。 是,王秀秀真的嫁给了当官的。 可。只是个小妾。 她不甘心的。 成天的抱了儿子去王氏面前讨好,王氏最然爱孙子,可,她已经有了两个孙子了,对这个。到底没有多上心。 况且,她还有自己的心思。 在她看来,虽然王秀秀是她娘家的外侄女,又生了儿子。 可如今林大山可是当官的了,而且,在她心里,还是个大官,要娶亲,自然是要那有门楣有背景的千金小姐才能配的上的。 她还在琢磨着,一定要娶个温柔贤淑,长得漂亮的。不,漂亮不是最重要的,想那桑玉也长得好看,却时时都跟自己对着干。找媳妇儿最重要的,就是要听自己的话。 不过,眼前最重要的,是把林大发的事情给解决了。 王氏已经跟林大山说了,只是,林大山才多大的官,要想给林大发安排官职,他还没有那个资格呢。也去过一次侍郎府里,只是,程侍郎刚好被皇上派到江南去视察水务去了。 林大山托了一道又一道的关系,最后也没有能把这事情办好。 林大发是想来大展拳脚的,却天天的被束缚在这院子里,他心情自然就不好了。 时不时的在王氏耳朵边抱怨,久而久之,王氏也对林大山态度不好了,以为是他在故意为难林大发。 林大山也是心里有苦说不出啊。 一个人在街上闲晃,不巧就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林大山心里一思量,便偷偷的跟在那个身影后面。 回到家后,王氏又在问他林大发的事情到底有消息没有。 林大山哪有什么消息。不过想起那个人,林大山咧开嘴笑了,“娘,虽然我没有办法,可有人有办法呀。” 王氏疑惑的看着林大山,“谁呀?” 林大山想起那抹在他心底消不去的身影,还是说道,“我们可以去找桑玉呀。她现在是将军夫人,不过是给二弟安排是官职,对她来说,简简单单的。只是,她怕是不愿意见我啊。” 王氏咋一听到桑玉的名字,眉头就一皱,她是不喜欢桑玉的。 当即就尖叫起来,“你说什么,她嫁人了?” 王氏早就知道桑玉已经走了。虽然跟林大山并没有什么和离书,可到底两人在一个屋子里住了一年,要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是不相信的。 现在倒好,她居然还嫁了人。难道就这么不知羞耻,不知道好女不侍二夫? 便是被休弃回家,哪里能这么快就嫁人的。 王氏已经气得无以复加了。只是林大山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是啊,已经两个多月了。现如今,也只有她有办法了。” 王氏自是不愿意去求桑玉的,只是,为了她最喜欢的儿子,王氏也咬了咬牙,确定了日子就准备去找桑玉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陈氏倒是不怕去找桑玉,反正也不是她去,她去了也没有用,去做什么啊。眼角偷偷的瞟了眼王氏,心里不由得鄙夷了,以前你对人家那么坏,现在好了,看你怎么舍了那个老脸去求人家。却是忘了,人家去求桑玉,为的是林大发呀。 只是,心里也不免惊诧,没想到那桑玉居然运气这样好,被休了后面,还嫁人了,不光是嫁人了,还嫁了个将军。将军有多大的权利她不知道,可是,以前在村里听戏文的时候,那将军可是威风八面呀。 陈氏已经过了犯花痴的年纪了,可还是忍不住想若是嫁给将军的是她,该多好。 王氏虽然决定了要去找桑玉,连日子都订好了,可一想到要去求人,她什么时候求过人呀,求的还是自己的死对头,她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生气,就看谁都不顺眼。见陈氏木头似的拄着,张嘴就骂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一点用都没有,真不知道娶你这个媳妇儿有什么用,还不如养条狗呢,狗都知道看门。” 王氏一骂起人来,什么都不顾,屋里的下人却是早就习以为常了。 陈氏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王氏了,还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骂她,想她现在也是府里的二夫人了,一点都不顾及她的颜面,心里狠狠的把这口气咽下,当然,脸上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了,只是没有跟王氏斗嘴。 等王氏离开后,她也回了屋子。伺候的丫鬟见她疲惫。忙上前给她揉肩。 陈氏闭着眼睛问道,“大少爷跟二少爷可回来了?” 那穿着桃红色衣裳长脸的丫头说道,“并没有回来。” 陈氏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二老爷在哪儿,让他来我这里一趟。就说我有事要跟他说。” 那丫头脸上有着几分的慌乱,手里的劲儿也猛地大了一下,只把陈氏的肩膀都掐痛了。 她一巴掌朝丫鬟的脸上甩去。恶狠狠的骂道,“小贱蹄子,你想要掐死我吗?那个老贱人欺负我,连你这个死奴才也不把我放在眼里,等以后我老爷当了官,定是要把你们卖出去的,到时候,看你们还不把我放在眼里。” 她面目狰狞,那丫头被吓得不轻。嘴里直说不敢。 陈氏似乎也忘了继续问林大发的事情,她胸口里一股闷气正发泄不出来呢。 而此时的林大发,正在一间茶楼里。跟一些酸腐不得志的自称是学者的一些人谈经论道。 他一向自诩文人。又看了几本书,如今有钱了,又喜欢上了请客,自然在这些人当中就有些地位了。 才刚从茶馆里出来,想到自己刚才的慷慨激昂,又想到如今的失意。他叹了口气,希望回去的时候,那事能有些着落吧。 只闻得一股香风经过,林大发一愣,只看得一个绝美的侧脸。然后是一袭白色如仙子的背影。 他喃喃的说道,“真香。” 旁边一个路人有些同感的说道。“可不是吗?那可是清风阁的雪莲姑娘呢。” 林大发不知道什么雪莲姑娘,也不知道什么清风阁,却是把这名字记在了心里。 林大发一路都是迷迷蒙蒙回去的,便是回了家,也只是躲在屋里发呆,手里拿着半卷书,却是一个字没有看进去,脑里眼里全都是那只见过一面的半张容颜。 王氏来院子里找他,跟他说去找桑玉的事情,林大发也只是恩了几声,一句话没有说。王氏以为是他心情不好,也不再说什么了。只让他放心就是。 出了院门,王氏又去找林大山了。 林大山还没有回来,他今晚也不会回来,这些天,为了林大发的事情,他里外都不是人。喏,今晚上去了惠儿的院子。 惠儿早早的就搬出去了。林大山在外面给她买了个院子。当然,这一切,王秀秀是不知情的,她还以为是林大山厌烦了惠儿,把她给赶出去了呢。 心里也不由得隐隐的担心,就怕林大山不喜欢她了,也把她赶出去。 所以,这些天哪,一直在想着怎么才能让王氏把自己扶成正妻。 王氏左等右等也不见林大山回来,正巧这时候,王秀秀抱了孩子过来。王氏也没有什么心情,逗弄了两下,就觉得烦了。 王秀秀却是左一句右一句跟王氏聊着天。 话里话外,无一不是她给林大山生了个儿子,功劳大大的。 王氏心里烦躁,也还是清楚王秀秀打的什么主意。就是不接话。 王秀秀心里着急,抱着儿子坐在旁边,笑道,“娘,小宝终究是大山哥的长子,以后也会考状元的,总不好叫人知道他娘是个小妾吧,这样,小宝以后还有什么面子啊。” 她知道王氏心里最在意的是什么。 以为这样就能拿捏住王氏。 只是,却是没有想到,林大山在王氏的心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若是没有这个孙子,更好,那林大山所有的财产都是她的了。 她旁敲侧击的也打听了林大山的财产,反正几千两是不在话下的。 听见王秀秀这么说,王氏心里冷笑,脸上却是和颜悦色的,“这都是你们小俩口的事情,我这个老婆子,管不了那么多了。自小大山就喜欢你,他心里是有你的,名分什么的,倒是没有那么重要了,只要她对你好就好了呗,至于小宝,以后再说吧。” 王秀秀听了,差点没咬碎一口银牙,咬着牙说道,“虽然大山哥的心里有我,可我到底是个没名分的,姑姑,咱们总是一家人的,我是你外甥女,也是听你的,若是别的人,明面上对你再好,心里还能真的服了你不成。我,我这可是为了咱们王家好啊。” 王秀秀一脸的真切,硬是挤出两滴眼泪。 王氏心里一动,原本打算的计划也有些动摇了。 她认真的看了王秀秀一眼,自来就知道自己这外甥女不是省油的灯,若是她成了正妻,难道还真的不会忘了自己? 王氏最后也只让王秀秀回去休息,她要好生的想一想。 不过,倒是有一件事她是下定了决心的。 李静雅买了珠玉阁所有首饰的事情,不知怎么的,居然传得整个京中都知道了。 当然,当日那些在珠玉阁的小姐们起了不可磨灭的作用,李静雅虽然曾经因为乔慕风的关系被许多人知道,这一次,又是大大的出名了一把。 不过,作用最大的,还是那名珠玉阁的掌柜。 李荣兴本来是想着过两天就去把钱给了的,只是因为突然有事,竟然忘了。 不成想,那掌柜的,居然带着人闹了上门,说是李家欺负他生意小,拿了东西不给钱。 李荣兴差点没一口水喷出去,你生意小,要知道,你一支小小的最便宜的首饰都要卖几两银子,说到钱,比我李家还要多。 你是不是不把钱看在眼里呀。 李荣兴这才忙不迭的把准备好的银票拿了出来。 那掌柜的临走前还呵呵笑道,“李老爷家里可真是有钱呀,以后还请一定要多多的光顾珠玉阁才是呢。” 李荣兴气得直跳脚。可是,还是得让人恭敬的把他送出去。 马上跑到锦华院,让陈氏赶紧的给李静雅相亲。 他也顾不得那十几年的愧疚了,只想把这个看起来只会惹麻烦的女儿嫁出去。在他看来,若是在不嫁出去,指不定还会败掉他多少的钱呢。 当然,李静婉也有十六岁了,也到了嫁人的年纪。 顺便也把李静婉的亲事一起办了。 李静婉得知了这个消息,跑到陈氏面前去哭诉了一番,得知是因为李静雅,她又跑到李静雅的院子里去闹了一通。 李静雅陷入了绝望之中。 她想去将军府门前等,可那桑玉下了命令,让人看见她就赶她走。 她如今是逼到绝路上了,想了想,便朝南院走去。 那里住着李浩轩的正妻,朱家的小姐,现在的大少奶奶。 朱玉润正在屋内发脾气,昨晚上李浩轩又歇在了陈姨娘那里,原看着那陈姨娘是个胆小好拿捏的,却不知道怎么这么会狐媚人。 朱玉润把桌子上的杯子都砸了。 听到外面丫头进来传话说大小姐来了。 朱玉润一愣,眼睛里闪过一丝的鄙夷,又故作娇柔的请大小姐进来。 李静雅跟这个所谓的大少奶奶并不热络,甚至她还看不起朱玉润。为什么呢,就是朱玉润长得丑呗。 不光是肥,脸上还满是雀斑。要不是李家如今需要势力,指不定还要多久才能嫁出去呢。 心里感叹一声,也不知道自己这大哥怎么下得去口。 不过,面上的恭敬都是有的。 “大嫂,我做了糕点,特意来请大嫂尝尝,还请大嫂不要嫌弃。” 朱玉润好歹也是朱家嫡出的大小姐,什么糕点没有吃过。 她微微笑道,“多谢妹妹了。” 便有丫鬟上前接过。 两人不紧不慢的聊着天,李静雅看了朱玉润一眼,轻笑道,“听闻最近大哥一直歇在秋华院,看来不多久,我又要多一个小侄儿了。” 那朱玉润的手猛地一紧,利箭一样的目光射向李静雅,李静雅只是云淡风轻的喝着茶。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朱玉润虽然脸色不太好,还是笑道,“若真是那样,张姨娘可是咱们府里的大功臣呢。[*****$百=度=搜=四=庫=書=小=說=網=看=最=新=章=节*****]*只是,也不知道妹妹到底能不能等到你小侄儿出生的那一天呢。听闻,娘可是在给妹妹说亲呢。” 说到这里,朱玉润脸上的鄙夷更加的明显了。 这个不知从哪里捡回来的妹妹,早就把李家的脸给丢光了。如今,来求自己居然连一副求人的样子都没有。还句句话都刺自己的心窝子。 朱玉润紧紧抓着手里的帕子,心里不由得苦笑,若是自己长得一副好容颜,还会嫁入这商户之家吗。 当然,李浩轩这个人还是不错的,长得好,又会赚钱。除了后院那一大堆姨娘让人不满之外,他还是不错的。 朱玉润想起李浩轩,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微笑。 李静雅被朱玉润这话说的差点儿没背过气去,想要开口骂人,又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只得把那份恨意死死的压在心里。 扯出几分笑容,说道,“嫂嫂怎么这样说,雅儿是李家的女儿,自然是能看到小侄儿出生的。” 朱玉润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了句但愿如此,便没有说话了,端着茶朝李静雅一笑。 李静雅自然是知道她在下逐客令。可她今日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怎么可能轻易就走。 咬了咬牙,说道,“嫂嫂,今日雅儿前来,其实是有事请嫂嫂帮忙的。” 她抬头看向朱玉润,眼睛里满是坚持。 朱玉润却是不上套,她虽然长得不好看,可心思却一点不比人少。淡淡的看了李静雅一眼,微笑着说道,“妹妹知道我是个没用的,还真不知道能帮妹妹什么忙呢。” 李静雅是从青楼里出来的,学的也都是些勾引人的,但也只限于男人。面对一个女人。还是个心里不简单的。她那些东西,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用处。相反的,她长得美艳,又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更是让朱玉润心里讨厌。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帮李静雅。 李静雅想着自己平时也不常来这里走动,自然朱玉润心里会有怨言。 她想通了,笑道,“想来是妹妹平日里来得少了,嫂嫂心里不高兴。只是,妹妹平时要学针线。若是嫂嫂愿意,妹妹会时常来陪嫂嫂聊天的。” 朱玉润有些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李静雅自然是感觉到了,身形一顿,随即朱玉润笑出声来。 那笑声如清脆的铃声。 “妹妹能来多陪陪嫂嫂自然是好的。只是啊,嫂嫂最近心情烦闷,怕妹妹来了,招待不周,妹妹还是待在自个儿的院子里纳凉吧。等天气凉下来了。妹妹再来可好?” 你要跟我打太极,那我又何必接招呢。 李静雅没想到自己这个嫂嫂这么难缠,如今之计,只有答应她自己会帮着笼络大哥。 得了李静雅的保证,朱玉润脸上的笑容又亲近了几分。 才想起问李静雅来找她可有什么事情。 李静雅压抑着心里的怒火,脸上故作忧伤,把她想说的话都说了,无非不过是她喜欢乔慕风,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接近了,希望依靠朱玉润的关系,能够当上乔慕风的小妾。 朱玉润虽然嫁入商贾之家,可到底也是四品官的嫡女,身份上就比他们高了一截。如果能递了帖子进去见见桑玉,说说情,或是直接让她娘家人帮忙,那自己进将军府还不是早晚的事吗? 朱玉润惊讶的看了一脸娇羞无限的李静雅,没想到她现在都还在打那个主意,难道她不知道家里已经在给她说亲了吗? 据说是个七品官的继室。 不过,李静雅已经二十,要找合适的已经不容易了。更何况,还是个官身,虽然是个继室,也脱离了商户的贱籍。 她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只是说会尽力的,毕竟,李静雅跟将军府搭上了关系,对她对她娘家也是有好处的。 即便如此,李静雅还是欢欢喜喜的回去了。 锦罗赛已经结束了,桑玉的斗烟罗自然而然的得到了第一名。她的斗烟罗不光是质量好,还轻薄,做成衣裳穿在身上飘飘欲仙。就跟那天上的仙子一样。 锦罗赛一结束,接下来没几天就传来云南王进京的消息了。 桑玉自是不理,外面的事情自有乔慕风去管。 乔慕风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一连消失了好几天。 桑玉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着急的。问了好多人,都没有人知道。 她现在习惯了两个人睡觉,一个人躺在床上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心里猛然惊醒,习惯真是太可怕了。 若是以后乔慕风有了别的女人,那她还不得夜夜都到天亮才能睡着。 原来说的为伊消得人憔悴,就是这个意思啊。 直到几天后,乔慕风风尘仆仆的回来,桑玉又是忙着叫人准备饭菜,又是让人赶紧去准备热水,自己急急忙忙的去桌子上倒茶。 乔慕风看着一向淡然的小妻子,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流,竟有一种,若是一辈子都这样该多好的想法。 夜风凉凉,桑玉坐在榻上给乔慕风做衣裳,乔慕风看着这温馨的一幕,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不由得皱起眉头,看来还得吩咐下去才行。 桑玉扭头,就看到乔慕风一脸沉思的样子。 “在想什么?” 她轻柔的声音像是一根白色的羽毛,轻轻的拂在乔慕风的心尖上。令他心里不由一颤。 “没什么。” 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皇帝做寿,五品以上官员都必须带家属进宫庆贺,我已经吩咐人在羽衣阁跟珠玉阁定了衣裳和首饰,怕你应付不过来,我跟西伯侯说了,到时候就让你跟西伯侯夫人一起,西伯侯夫人向来爽快。你跟着她。我也能放心些。” 桑玉没有想到他连这些都想好了。原以为是自己要一个人去面对,心里还有些担心。 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乔慕风,“相公,你真好。” 那样孩子气的语气,让乔慕风心里莫名的雀跃。 又有些无奈,自己这小妻子,也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才会叫他相公。 看着眼前清丽超然的小脸,乔慕风胸腔里涌出了复杂的感受。 他是知道自己的感觉的,可是。他又是一个正常的古代男人,虽然心里有桑玉了。可是,一想起她曾经嫁过人,乔慕风心头涌上一股苦涩。 桑玉不知道乔慕风是怎么了,先还是挺高兴的,怎么一瞬间,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了呢。 她诺诺的问道,“将军。你怎么了?” 将军。 乔慕风脸上的苦涩更加的明显,辛苦多日的疲惫尽显于脸上,“我累了,先去睡了。” 桑玉没有多想,只是甜甜的笑着给他铺床。 兴许是太累了,乔慕风原先还想着事,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微麻的感觉。乔慕风侧头一看,桑玉微红的小脸便映入眼帘。 那弯弯的眉毛。细长浓密的眼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覆在眼睛上,琼鼻天成,粉嫩的小嘴如同春天最美的樱花,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那细细的呼吸热热的扑在他的耳朵边,乔慕风浑身升起一股热涌,手臂慢慢的收拢,那温热柔软的身体清楚的感觉到。 桑玉长长的眼睫毛动了动,只觉得胳膊有点儿痛,她揉了揉眼睛,透过眼缝,已经天亮了。 只是,为什么跟平时不一样。 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僵硬的抬头一看,果然,看到乔慕风的脸,只是,那双眼睛已经要喷出火来了。 桑玉心里一惊,忙一下子推开他,自己滚到最里面,抓住被子挡在胸口,一张娇美的小脸已经红得滴血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 话一说完,她又愣住了。 只得把头深深的低下。 乔慕风心情大好的一笑,“这是咱们的床,为夫怎么不能在这里?” 桑玉忙解释道,“妾身,妾身不是那个意思,将军不是早该起了吗?” 乔慕风养成了习惯,天不亮就要去院子里锻炼,桑玉起床,往往都是见不到人的。这还是第一次呢,也不免她奇怪了。 乔慕风却是没有起床的打算,他枕着胳膊,无不放松的说道,“这几天累了,所以想多休息一会儿。” 两人还想说话,门外已经传来乔明亦的声音了。桑玉这才知道时间不早了。 也顾不得羞涩,忙起床把衣裳穿好。 乔慕风也随后穿好衣裳,一家人吃了早饭,乔明亦才去外院,乔慕风也去了书房。 半个时辰后,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个穿着青衣的女子,她长相并不艳丽,略有几分青秀,嘴角却噙着一抹笑容,此时,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盘子上放着一只白玉百合碗。 正浅笑宴宴的朝外院走去。 她才迈出院门,一个灵巧的身影跟在她身后,没过多久,便又出现在门口,朝里面跑去。 丁香正在屋内做针线,看见门口有些焦急的身影,她朝桑玉说道,“夫人,奴婢去给夫人那些点心吧。” 桑玉没有抬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丁香便出去了。 把在外面的丫头拉到旁边,“茉莉,什么事啊?” 茉莉嘟着小嘴,脸上不高兴,朝外面努努嘴,“丁香姐姐,她又去书房了。这次人家可是下了血本呢,早早的炖了上好的官燕送过去呢。” 丁香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事你千万不能跟别人说,我知道怎么处理。你先去忙吧,对了,厨房里新做了芙蓉点心,知道你爱吃,早就给你留了,快去吧。” 茉莉一听,顿时喜笑颜开,“谢谢丁香姐姐。” 便欢快的跑了。 丁香伫立在原地,神情有些复杂。 第一百七十六章 李静雅跟朱玉润达成协议,也不知道李静雅到底给李浩轩说了些什么,连着几日,李浩轩都是歇在朱玉润的院子。 朱玉润坐在屋子里,外面炎炎烈日,里面却摆着好几盆的冰块,一进屋里,便凉风习习。 她吩咐下去,要准备礼物跟帖子,准备去大将军府拜访。 莺儿有些不明白,问道,“奶奶,这将军府明显就对大小姐没意思,奶奶为何还要白跑一趟呢?” 莺儿自小便跟着朱玉润,朱玉润嫁入李家的时候,她也跟着过来了。 朱玉润躺在榻上,一边吃着冰镇的荔枝,懒洋洋的说道,“我只是答应了会尽力帮,可没有说一定能成啊。再说了,那大将军府可是那么好进的?”说完,冷笑一声。 莺儿也明白过来了。 当初这所谓的大小姐不是不喜欢那乔将军吗?如今又上赶着去巴结讨好,就为了一个妾位。 真是可笑之极。 而李静雅也得了消息,赶紧叫丫头们伺候她梳洗。又是在衣柜里挑了半天的衣裳,若不是时间来不及了,她还真想去羽衣阁新做两件。 若是这一次还拿不下,那她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一切准备就绪,今日沐休,天气又热,母子俩坐在内室里各做各的。乔明亦正在学写字,只是他人小,手又软,写的字也只能算是成形了。 他高兴的拿着一张写满大字的纸兴冲冲地跑到桑玉面前,小脸红红的。 “母亲母亲,你看我写的大字怎么样?” 桑玉轻轻的点了下他的鼻子,拿过手里的纸。细细的看到,蓦然一笑,眼波流转,“明哥儿写得真不错。真厉害。” 乔明亦听了,大而明亮的眼睛完成月亮的样子。 得了母亲的奖励,又接着去写字了。 丁兰从外面进来,朝桑玉行了个礼,说道,“夫人,詹士府少詹事家的大小姐递了帖子进来,说是来拜访夫人。” 桑玉一声咦,扭头看丁兰。她并不记得认识什么大小姐的。 不过,也并没有多奇怪的。自她成亲后,就很多人递了帖子进来。无不是想要借着她什么都不懂,跟她拉拉关系。 这样的人,不见也罢。 丁兰得了命令出去,没过一会儿,她又进来了。 脸上竟是气愤的。 丁香见状,就问她怎么了,谁惹她生气了。 丁兰看了眼丁香,才看着桑玉生气道,“原奴婢还以为是哪一家的千金小姐,这出去一看。夫人猜猜看来人是谁。” 桑玉歪着脑袋。她猜不出来。她关系好的人不多。但认识的也不少了。 不过,能让丁兰这样的态度的。想来也不过是那么几家而已。 繁星却微微一思索,看向丁兰,“莫不是那李家?” 丁兰冷冷一笑,“可不是吗?早听说李家大少爷成了亲,不成想他娶的居然是京中有名的无盐女,朱家的大小姐。那朱小姐也不知怎么的,竟然以少詹事大小姐的名义带着那死讨人厌的李家大小姐来了。” 丁兰说得直冒火气。 丁香也不由得沉思,看着桑玉揶揄一笑,“莫不是还是为了给咱么将军当妾的事情?夫人,将军可真是吃香啊。” 说到吃香,丁香又想起前几日茉莉给她说的话,手指不由得紧紧的握起。看来得找个时候告诉夫人,让她好提防提防才是啊。 桑玉却是想去看看这些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当然,她不会说她是真的很想看看李静雅的表演了。 故意的叹了口气,“算了,李小姐好歹也跟本夫人是旧识,来都来了,还是去看看吧。” 只是,她话里的揶揄或者说是幸灾落祸怎么会那么的明显。 繁星几个也都对视一眼,有些无可奈何的笑了。 朱玉润李静雅在花厅坐了一小会儿,桑玉才带着丫头们姗姗来迟。 双方见了礼。 桑玉端起手边的清茶,轻濯了一口,才看向朱玉润。 “不知朱小姐前来所为何事啊?” 桑玉并没有拐弯抹角,端着茶笑盈盈的看着朱玉润。 朱玉润心里一怔,脸上不动声色,笑道,“夫人成亲的时候妾身并没有来,妾身的母亲说夫人是少有的贤淑人儿。便一直想着来结交。还请夫人不要见怪。”使了个眼色,让莺儿把东西拿上来,呈到桑玉的面前,“我好歹长夫人几岁,若是夫人不嫌弃,妾身就唤夫人一声妹妹了,也显得不那么生疏。” 桑玉也没有接,一旁的繁月见状,忙接过去,并没有打开看。 朱玉润好歹也是四品官的千金小姐,这些事她也是懂的。 桑玉却是笑着,并没有接她的话。 姐姐妹妹什么的,最讨厌了。 不过,看那朱玉润的尊荣,倒是没有辜负她在京中那样的名声。 桑玉自始至终都带着浅淡的笑容。 而朱玉润也没有说要逾举的话。 两人的关系,看上去也不亲不疏。 回到家,李静雅就发了一通脾气,质问朱玉润为什么不帮她。 朱玉润恨她没脑子,脸上不屑的笑道,“妹妹,若是有人来拜访你是为了给你相公找小妾,你会怎样?” 她这话虽然不中听,可里面的道理却是清清楚楚的。 李静雅一怔,甩着袖子生气的走了。 朱玉润却在屋子里惬意的喝着冰镇的水果汁,脸上丝毫没有一点的不高兴。 这一日,羽衣阁跟珠玉阁送来了乔慕风定下的衣裙首饰。 桑玉正在房间里面试穿呢。 一共有两套衣裙,一套是湖蓝色的纱质长裙,层层叠叠的是荷叶的形状,裙上还用金色的丝线勾成水莲花的形状,看着清爽宜人。另一套是丁香紫的斗烟罗做成的长裙,外面还罩着一件粉白的纱衣,纱衣上绣着点点紫色的丁香花,既高贵又典雅。 盒子里的是珠玉阁一大早就送过来的首饰,共两套。一套是荷花点翠的头面,另一套是白玉雕成的头面。 都是桑玉喜欢的简单但是却不单调的样式。 桑玉正在试衣裳的时候,乔慕风进来了。 看桑玉一袭紫衣如同飘渺的仙子,见他进来,抬头嫣然一笑,乔慕风恍然听见有什么破碎的声音,只觉得呼吸一滞。 丫头们给他行了礼,又继续往桑玉的头上插东西。 从那黄铜的镜子里,桑玉根本就不知道好不好看。 她扭头看向乔慕风,巧笑倩然,“将军,你觉得妾身穿这样好看吗?” 乔慕风眉眼温柔,浅笑着说道,“好看。” 又走过去,把她头上的鎏金镂空梅花簪子取下来,从怀里拿出一支白玉雕成的蝴蝶簪子,小心翼翼的插入她的云鬓间。 再一看,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来。 “对了,若是那边找你帮忙,你只管推掉就是,万事都有为夫呢。” 桑玉脸上有些迷蒙,那边,什么那边。 乔慕风见状,轻笑着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桑玉小脸一红,这是她经常对乔明亦做的事情。 “就是那边,公主府那边。” 桑玉点点头,乔慕风跟那边有矛盾,她也是知道的。只是,想不通有什么自己能帮上忙的。 等乔慕风走后,桑玉便把福嬷嬷叫了过来,这么久都没有提过那边了,今日这么说肯定有问题。 福嬷嬷是知道这些的,她在宫中待了那么多年,皇宫是什么地方呀,是八卦的天堂,那么多的女人,代表着那么多的世家,还有地方能比皇宫更适合八卦的吗? 她叹了口气说道,“当初驸马爷还只是新科状元,先帝爷把公主,也就是将军的母亲指婚给他。只是,素有祖训,与皇家联姻者,不得入仕。驸马爷家境贫寒,寒窗苦读十数载才得了个状元,哪里肯放弃。可到底皇命大如天呀。后来,公主嫁给驸马爷,驸马爷原本是个斯文的书生,自从与公主成亲后,竟不管香的臭的都往家里拉。公主越来越失望,可为了将军,公主最后还是忍了。后来,又把他在乡下的表妹,也就是现在的乔夫人接到了府里。没过几年,公主就去世了。可谁都知道,公主是被人给毒死的。公主去世后还没有一年,那驸马爷就把当时的乔姨娘扶了正。再后来,就听说将军去了塞北。几年前,将军有回公主府里把公主的嫁妆给搬了过来,只是,曾经那轰动京城的十里红妆,竟是连一半都不剩了。到底,将军心里还是对那边有了隔阂呀。” 桑玉只是静静的听着,她知道,乔慕风经历过的,定是比福嬷嬷说的还要残忍。 不然,谁会对自己的亲人划清界限。 就如同,当年苏老爷对她做的那样。 这才想起,她跟乔慕风的经历,是如此的相似。 不会那么容易就能原谅的。 桑玉这样想。 “所以,那边经常会来找将军帮忙吗?” 她说话轻柔,手指却仅仅的抓着帕子,眼里闪过一丝伤痛。 不会有人天生就是冷漠的。 福嬷嬷点点头,“可不是吗?特别是后来将军成了将军,那边更是来的勤了。只是,将军从来没有帮过那边,所以,后来渐渐的就少了。奴婢想着,这一次呀,定是想借着皇上做寿,想求将军把那边未出阁的小姐也一并带去皇宫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桑玉侧头微思,想起那乔思思也有十五岁了,上次焦氏就带着她过来,为的就是这婚事。虽然乔慕风跟乔书俊是父子,可竞争谁不知道两人是水火不容。 不,应该是乔慕风不容乔书俊,毕竟,乔书俊那边还打着乔慕风的主意。 桑玉听了福嬷嬷的话,心头不由得冷笑,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乔书俊还有两个女儿待字闺中呢,那两位,可都是到了成婚的年纪呢。 看来,这几天,也不会很太平呀。 乔慕风第一天才说了,没想到才不过过了一天,真的就有人上门来了。 桑玉不由得冷冷一笑,世人就是这样,捧高踩低,便是亲人,也是如此。不,不止,亲人,有时候还会落井下石。 便让繁星伺候她换了衣裳,便去见客了。 看到花厅里的人,桑玉不由得一愣,看向站在丁香。 丁香摸了摸鼻子,她也不知道怎么那朱玉润又来了。 桑玉脸上不见异色,依旧是淡淡的笑容,不熟也不疏远。很淡漠。 朱玉润笑着说道,“前几日家里得了几匹好料子,想着夫人穿真合适,就送了过来,还请夫人不要嫌弃。” 李静雅轻哼一声,把脸撇向一边,她特别看不惯朱玉润这般讨好的样子,她可是李家的千金,用得着这么讨好人吗? 朱玉润眼角冷冷的瞥了眼李静雅,若不是因为你,她用得着这样讨好人吗?你还看不起,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的。 桑玉看了眼那料子,是江南的烟雨纱。一年也不过只有几百匹。看来这朱玉润是下了大力气的。 笑道,“李夫人何故如此。无功不受禄,李夫人还是拿回去吧,这烟雨纱可是价值不轻呀。” 虽然那烟雨纱难得,可桑玉也不是那起子眼皮子浅的,人家送这么贵重额东西,必是有所求的。若是自己收下了。却要把乔慕风卖了,只怕到时候真的不知道怎么收场啊。 也不知道若是自己主动给乔慕风纳妾,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呀。莫不是还是那张万年的冰霜脸。 想到这里,桑玉眼里复杂起来,乔慕风好歹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吧,两人虽然睡在一张床上。可也只是单纯的睡觉啊。不是说男人都是有需求的吗?莫不是乔慕风有别的去处,还是说,他偏爱自己的右手。 桑玉自个儿想自个儿的,她完全没注意到朱玉润说的什么。 繁星轻轻在喊了她两声,桑玉才反应过来。扶着额头掩饰的笑道,“昨晚上没睡好,这白天,倒是有些觉得困了。” 焦氏心里冷冷的,脸上却笑着说道,“侄媳妇若是累了,我们今日就不打扰了。” 当然,她这话只是场面话,要知道,好不容易才来一次。本来刚才就想说话的,却被那什么李夫人抢了先,不由得狠狠瞪了朱玉润跟李静雅一眼,再一次看见朱玉润那张满是麻子的脸,焦氏心里舒坦了。 桑玉倒是没想到她那么好说话,诧异的看了焦氏一眼。 还没有说话,焦氏又继续说道,“只是,今日好不容易来一次,侄媳妇。这是你的三个妹妹。” 乔思思她已经知道了。 早就看见另外两个穿的艳丽的年轻女子,心中便猜到了。 那两人确实是乔书俊的女儿,乔莲儿是嫡女,坐在她旁边神情有些怯弱是老七乔静儿,是姨娘所出。虽然乔静儿看起来有些懦弱,那张脸却是要比乔莲儿好看多了。也是,乔静儿的母亲本就长得美丽,若不是家道中落,也不能给人当妾的。而乔莲儿长得像佟氏,佟氏虽然有几分的秀丽,到底比不上那姨娘。 桑玉也确实不想跟她们周旋,只是那乔莲儿却是有些自以为是,见还没达到目的就要走了。 不由得尖声道,“二婶儿,事情还没有说呢,怎么就要走了。” 朱玉润走到门口,听见乔莲儿的声音,不由得脚步一顿。原来是来求人的。 只是,公主府虽然这几年不济事了,一般的事情,也不会来求的吧。 朱玉润想了想,决定回娘家去问问。 焦氏连忙看了门口一眼,呵斥道,“莲儿,你说什么呢?” 她是怕被别人知道了。 乔莲儿在府里本就作威作福惯了,一向看不起自己这个二婶儿,平时也没有什么尊重,冷笑道,“本来就是,咱们今日来这里,不就是因为那件事吗?二婶儿连说都没有说,为什么要走。这里是大哥的家,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完,威武的看了桑玉一眼,傲娇的抬起头,满脸的不屑。 桑玉本要起身了,听见她这话,抬头看了她一眼,心里已经冷了半截了。 端起手边半凉的茶喝了一口,冷笑道,“原来二婶儿今日来是有事。” 焦氏只觉得眼皮一跳,狠狠瞪了乔莲儿一眼,乔莲儿并不理她。 焦氏只得笑着说道,“侄媳妇可别见怪,莲儿自小被她母亲捧在手心里宠着,难免说话有些。”见桑玉脸上无异色,“今日前来,确实有事。” 桑玉垂眸轻笑,想起前一日乔慕风说的话,从来不知道乔慕风对那家人真的很了解啊。 说道,“不知二婶儿是有什么事?” 虽然心里已经猜到了。 焦氏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 乔莲儿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说话方式,当然,前提是她看不起桑玉,不过是一个乡下女人,还是成过亲的,有什么资格当她嫂嫂。自己来看她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二婶儿也是,不过是一个晚辈,唧唧歪歪的,直接说了还怕她不同意吗? 在乔莲儿看来,任何人都是用来命令的,当然,冷面乔慕风不算在其中。 哼了一声,冷道,“我们这次来,只是告诉你一声,皇上宴请的那天,你来公主府接我一起去。” 桑玉惊得连嘴巴都微微张开了,她来这里也有一年了,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奇葩。 亲,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先不说桑玉怎样想。 那焦氏听见乔莲儿这番话,魂儿都要吓掉了。原本还有三分的希望,现在,也只剩了不到一分了。 只是,话已经出口,况且,里面还关系到她的利益。焦氏也艰难的扯了扯嘴角,解释道,“原是不想来打扰侄媳妇的,只是,大哥病了,不能去参加,想着侄媳妇是要去的,所以,便来求侄媳妇把几个女孩子也一起带了去,女儿家大了,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倒是咱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侄媳妇也该是有考量才对呀。” 桑玉听着这一个二个的都是话里有话的,心头不觉冷笑,乔书俊病了?是根本就没有邀请他吧。若是乔慕风没有提醒她,兴许她还会相信。 桑玉惊讶道,“什么,大老爷病了,怎么回事呢,什么时候病的,可请了大夫,大夫是怎么说的,要不要紧呀。不行,还是要去请了宫中的御医才行,外面的怎么看的好。” 她自言自语的一脸焦急的样子,真是把那担心的画面演得真切得很,完全像是一个关心公公的儿媳妇。 只不过,却只字不提宴请的事情。 那焦氏见她这样,心里也变得安慰起来,这样看来,将军府还是关系公主府那边的,自己这个要求说不定也能答应呢。 只见焦氏欣慰的笑道,“侄媳妇放心,你公公他没事,只是偶感风寒,已经吃了药了。只是,你妹妹们的事情就要麻烦你了。” 桑玉却松了口气的样子,“大老爷没有事就好了,我还想着什么时候跟将军一起回去看看呢。只是,大老爷到底是年纪大了,虽然大夫人心细,可到底也有照顾不周到的地方。我这里倒是得了几个妙人儿,也很舍不得,可到底,孝大于天,就送给公公了。” 在焦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从门外施施然的走进三个身着飘渺薄纱裙的美丽女子,是昨天晚上,乔慕风带回来的,说是有人送给他的。他不爱美色,本来是要发卖了的。 桑玉拦了下来。看吧,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焦氏看着眼前的女子,脑筋还没有转过弯来,那边乔莲儿就尖叫出声了,指着桑玉骂道,“你这蛇蝎妇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咱们公主府是什么地方,什么香的丑的都能忘家里拉的吗?还说什么孝顺,连公公房里的事情你都管起来了。你就不怕我大哥回来责罚你吗?” 桑玉却是一脸的讶异,她站起来,惊愕的后退了一步,似乎被吓得不轻。 手绢捂着小嘴,“妹妹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怕公公没人照顾,才送人的。怎么又说到房里人去了,这是我送去照顾公公的,也不过是几个丫头而已。二婶儿,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桑玉看向焦氏,焦氏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大户人家里,送丫鬟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这三名女子长相美丽,明摆着是送去给暖床的。 焦氏呵呵的笑了两声,“侄媳妇,府里人也多,倒是不用送人过去了,侄媳妇舍不得,就留着自己用好了,不必费心公主府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哪知桑玉听了却是诧异的看着焦氏,“二婶儿觉得不好?” 焦氏被她看得一脸的不自然,若不是出门照了镜子,她真会以为她脸上有什么东西。挥着手有些尴尬的笑道,“也不是不好,只是觉得。” 她还没有说完,桑玉就笑道,“不是不好就好。我知道二婶儿这么说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焦氏心里诧异,你还知道我有苦衷? 正想说话。 桑玉调皮的朝她眨眨眼睛。明亮一笑, “我知道了。定是二婶儿觉得我只给大老爷送丫头没有给二老爷送,所以,才会对我这个侄媳妇不满的。二婶儿还请稍等,府里正好还有几个丫头呢,虽然不若这三个艳丽,可也是清秀之姿,侄媳妇这就叫人带上来给二婶儿看看。” 说完,就要吩咐繁星去做。 那焦氏听了,也顾不得乔书俊的事了。忙摆着手拒绝。只是,也不敢再管乔书俊的事情了。相反的,她心里也有种窃喜,跟期待。 也不知道等那爱吃醋的佟氏知道了,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乔莲儿张了张嘴还想拒绝,乔静儿拉了拉她的袖子,弱弱的轻声道,“六姐,你别说了,若是把大嫂嫂气着了,咱们去宫中就没可能了。不过是几个丫头罢了。” 乔莲儿一听,心中豁然开朗,也是,不过几个丫头,反正家里也有那么多的女人了,再加上几个又何妨呢。自然是自己的大事要重要得多。 看向旁边虽然比自己小。但却比自己娇美的乔静儿,乔莲儿的眼里闪过一抹嫉妒,低着声音狠狠的说道,“死丫头。我可告诉你,到时候去了宫中,不许抢我的风头。” 乔静儿身子一顿,抖索着肩膀弱弱的说道。“妹妹怎么比得上姐姐的风华。” 那低垂的眸子里,谁也没看见一抹讽刺飞速而过。 连乔莲儿都没有意见了。那三个美人儿的事倒是解决了。 至于进宫的事情,桑玉只说笑着说道,“我本也是第一次进宫参加这样大的宴会,将军担心我,特地请了西伯侯夫人跟我一起,若是再多些人,只怕不好。大老爷虽然病了,不是还有大夫人吗?大夫人自是可以带着妹妹们一起去的。毕竟我们现在分府单过了。大夫人带着去才是名正言顺的。二婶儿还是回去再找大夫人商量商量的。如今我府里这几个得力的丫头过去了,大夫人也不必忙着照顾大老爷了。” 这可是把他们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不光如此,还得带几个女人回去。 回去之后。佟氏气得要死,可又没有办法把人退回去。 人家可是为了孝顺公公才忍痛割爱送过来的。你这个没有丝毫背景的继母有什么资格。 当然,凭着佟氏的手段,偷偷的送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她不依不饶的吵闹,说是既然是焦氏领回来的人,就送到二房那边去。焦氏怎么肯,二老爷虽然爱玩鸟,可从来没有什么妾室通房的。谁愿意跟别的女人来分享自己的丈夫。 佟氏没有办法,只得把人给送到后院去,送到乔书俊看不到的地方去,况且,那后院又脏又乱的,就算她把人给磨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不成想,才过了一天,那乔书俊就说要把其中一个女子抬为姨娘。 佟氏气得要死,脸上还得笑呵呵的劝着说怎么也得等生了儿子后才行。 乔慕风一回来,桑玉就跟他说了今天的事情,乔慕风只是皱了皱眉, 什么都没有说。 接下来几天,朱玉润也频繁的上门了,她自以为跟桑玉的关系很好,竟然想要让桑玉带李静雅去宫里参加宴会。开玩笑,这样的事情她能答应吗? 本来就有传言李静雅跟乔慕风怎样,若是她再带了李静雅去宫中,这不是坐实了传言吗? 这朱玉润可真是打的好主意啊。 桑玉不由得冷笑出声。 下令下去,若是朱玉润再来,不用再来通报了,就说她有事,没时间接待。 很快,盛宴的时间到了。 桑玉中规中矩的一直坐在西伯侯夫人旁边,倒也没有出什么岔子。 只是却不曾想到, 那原先死活要嫁给乔慕风的飞花公主,竟然成了皇帝的妃子。 桑玉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感叹世事无常啊。 不过,她跟这飞花公主也并无太大的交情,况且,皇上长得也不错的。 这次宴请之后,桑玉倒是去了两次西伯侯府,西伯侯夫人是个很热情的人,每次过去,总是要拉着桑玉坐到下午才肯放人。 乔慕风自然没什么意见,反而认为好,觉得桑玉朋友太少,能多出去走走也总比天天闷在家里做针线好得多。家里有针线房,不需要她做什么的。当然,除了给他做衣裳除外。 想到桑玉给他做的衣裳,乔慕风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还真是跟针线房做的不一样,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女人给自己做衣裳的感觉? 盛宴过后,桑玉便去了桑园,天气虽然还很炎热,可夏天很快就要过去了。是该织造新的秋布的时候了。 这一天,将军府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当然,其实说是客人,也算不上。没有这么强势霸道的客人。 只可惜,桑玉不在。 竟然是碰上了刚好沐休在家里的乔慕风。 也不知道乔慕风是怎样的心思,竟然答应了接见。 王氏本事打算要自己来的,临行前,觉得战斗力不够,又把林大山跟陈氏,还有林大发给带上了。 只是可惜了桑玉不在。不曾想到,居然见到了大名鼎鼎的将军大人。 几个人当然知道将军是怎样的存在,可自小生活在乡下,一点教养都没有,当然也不知道该有怎样的礼仪了。 当然,林大山见着偶像,还是挺激动的。激动得都忘了行礼了。 乔慕风看着眼前这一家非常无礼的人,眉头狠狠的皱了皱。 王氏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富贵的院子,虽然她现在住的也很大,可是,明眼人就能对比的出来,跟将军府的一点可比性都没有。 又看眼前的男子虽然长得俊美,可冷着一张脸一点也不讨喜。心里不由得埋怨桑玉怎么找了这么一个人。 不过,为了林大发的前途,她还是拼了,摇曳着肥胖的身子上前就要扯着乔慕风说话。 乔慕风一挥袖子,把脸撇过一边去。 王氏笑着的脸立马冻成了冰块。 刚想骂人,陈氏见势不对,忙把王氏拉了回来,低声说道,“娘,这可是将军,咱们惹不起的。”又朝乔慕风道歉,“将军大人啊,我们都是小地方来的,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你可别见怪啊。” 乔慕风没有说话,白管事站在旁边,笑道,“这位夫人还是坐下说话吧。” 陈氏脸红着把王氏扶到椅子上,她觉得很丢人。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白管事说道,“不知几位前来将军府,所为何事?” 对这些人,乔慕风自然是不屑说胡的,他只是想看看桑玉曾经一起过的男人是什么样的,没想到是这样的,眼里难免失望,还夹杂着一种他不熟悉的嫉妒在里面。 本该是林大山开口的,毕竟,他是这里面当中,唯一一个有官职的人。 王氏到底是管家习惯了。 大喇喇的说道,“将军大人娶了我家的儿媳妇,怎么也该给我们家一些赔偿吧。也不要多的,我这个二儿子自小就读书,如今来了京中,还没有一官半职的,将军大人就给他安排个职位吧,也不要多的,三四品官就够了。” 她向来都是这么明目张胆的要求人的,还不带丝毫的愧疚心的。 便是老谋深算的白管事,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这样的奇葩。 乔慕风满脸冰霜,尤其是在听到那句儿媳妇的时候更甚。桑玉是他要求的妻子,原以为自己是不曾介意这些的,可为什么时间越久,一想起来她曾经嫁过人,曾经跟别的男子同床共枕,他就心里一阵憋闷呢。 就连她从家里带过来的丫鬟都说她跟林大山关系很好,甜蜜似胶。 乔慕风如今的心情很复杂。 更是在听到他们这样无理的要求后,为桑玉不值。 脸上不由得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你说是要我给他安排个官职?” 他看向这几人中唯一的一名看起来还算是斯文的男子身上,虽然斯文,可眼里的算计倒是最多的,而且,看那身子虚浮,怕是纵欲太多吧。 林大发见他看向自己,忙上前行了个礼,拱着手恭敬道,“学生不才,倒是做过一些文书的工作,也能应付得了。” 乔慕风冷笑道,“应付?朝中的官员可不是能应付就能当上的。” 林大发一愣,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脸被涨得通红。 王氏见状,护儿之心顿起。拍着桌子站起来,大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儿子可是小林村唯一当官的,不就是让你给安排个官职吗,有什么难的。把我儿媳妇都给占了,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还是什么大将军,戏文里面的大将军可不是这样的。不然,你就把我儿媳妇给还回来,否则,我就去告官。” 第一百七十九章 陈氏好不容易在脸上扯出一个笑来,如今这个桑玉已经不是在她掌控之中的那个借住在李家的桑玉了。 想到这里,陈氏眼睛一亮,脸上却依旧忧心。 叹了口气说道,“可不是这样的吗?只是啊,你也知道小雅才刚回到李家,我们这当爹娘的哪里舍得女儿为妾。只是,小雅她对将军一见钟情,不求能有什么名分,只愿意随身伺候将军。夫人,你也是当母亲的,自然能理解我这做法,只要儿女幸福快乐就好。况且,夫人总是要给将军纳妾的,夫人好歹也曾经借住在李府,还请夫人看着曾经的缘分的份上,成全了我这女儿的一片爱慕之心吧。” 用以前的恩德来要挟,桑玉没想到曾经对她那么慈祥的陈氏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虽然知道陈氏对她那么好,只是因为把她当成了李静雅,可桑玉那时候是真的有把陈氏当成长辈来对待的。 只是后来。 桑玉叹了口气,虽然说已经过去了,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闷闷的感觉。 陈氏说完,李静雅也一下子跪在桑玉面前,脸上悲戚哀婉,美艳的脸上流出两行清泪,“请夫人不要怪罪娘亲,都是为了民女的事情。只是,民女是真的爱慕将军的,自从民女第一次见到将军,就许下心愿,非他不嫁。便是为奴为婢,民女只求能跟在将军身边伺候。还请夫人答应。” 她低垂着头,圆润的肩膀微微颤抖。只是,她那手指握成拳头,死死的抓着手里的丝帕,那骨节处,青白交加。 繁星几人是从宫里出来的,也不曾见到过这样厚着脸皮要给人家当妾的。有句古话说得好,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妾,说到底,也不过是奴婢,主子一旦不高兴了,认打认罚你都不能有任何的怨言的。 便是生了孩子,那孩子也只会叫正室母亲。 桑玉也有些烦了。 怀里的乔明亦不安分的扭了扭小身子,抬头望着桑玉幼稚的问道,“母亲,她们也想当明哥儿的母亲吗?” 乔明亦还小,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不亲近桑玉,可知道这些日子桑玉是对他好的。 桑玉一愣,就连那跪在地上掩面低泣的李静雅也不由得身子一僵。 桑玉还没说话,那边陈氏笑呵呵的说道,“大少爷想不想再有一个母亲来疼你?” 桑玉也不说话了,只是怀里搂着乔明亦,看了眼陈氏,脸上淡淡的。 乔明亦歪着脑袋想了想,看了看跪在地上长得美艳的李静雅,小手揪着衣角,“她会给我做衣裳吗?” 陈氏听言,忙欣喜的点点头,“当然会了。大少爷想要什么样的,我家小雅都会给大少爷做。” 乔明亦又说道,“她会绣这样好看的花儿吗?” 他眼睛明澈,一脸纯真的望着陈氏。 指着衣服上繁复华贵的花纹,问陈氏。 陈氏只看了他那衣裳一眼,就点头道,“当然会了,还绣的更加好看呢。” 桑玉听言,脸上冷冷的笑着,那花样子岂是一般人就能会的,先不说那样式,便是那绣法,也不是一般人就听说过的。 李静雅也忙点头,露出自以为温柔甜腻的笑容,说道,“明哥儿,只要我进了将军府,你要什么,我都会买给你的。” 这乔明亦可是将军府里唯一的孩子,只要把他笼络住了,还怕进不了门吗?等她进了门,把这大少爷笼络好了,那将军夫人的位置还在话下吗? 此时,李静雅心里已经认定她是能进这将军府里了。 只要乔明亦一句话,她就有本事让桑玉的名声毁于一旦。 她心里阴测测的笑着,脸上越发的笑得温柔了。 乔明亦皱着眉头,似乎真的在认真的想着。 桑玉也不急,脸上温和的笑着,完全不当回事。 李静雅跪在地上,膝盖都有些疼了。见乔明亦一直不表态,她心里有些急了。 就想催催。 乔明亦看着她,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我觉得姐姐长得真好看。” 李静雅一听,顿时松了口气,脸上越发的自信起来。甚至,她还不屑的看了眼桑玉。 桑玉也不计较。 只是,还没有等李静雅脸上的笑容收起。乔明亦扭头看向桑玉,睁着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不过,我觉得还是母亲最好看。” 桑玉轻轻一笑,点了点他的小鼻子,“你才多大,才跟先生念了几天的书,就知道好看了。” 乔明亦嘟着嘴委屈道,“孩儿就是知道嘛。” 陈氏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不过,她还是想再试试,僵着脸上的笑说道,“夫人自是花容月貌的。只是,夫人事忙,想来也不能多陪少爷玩的。” 她还没说完,乔明亦就不满的嘟起了嘴,“我现在是大孩子,要跟着先生念书。才没有时间玩呢。” 他这话,就把陈氏的话给堵死了。 桑玉轻轻的揽了揽他。 看着陈氏淡淡的说道,“李夫人今日来的目的本夫人也知晓了。只是,本夫人才进门,将军也说过暂时不考虑纳妾的事,夫人还是请回吧。李家虽是商贾之家,可也家财万贯,李小姐是李家的掌上明珠,自然能觅得良人,又何必委身做妾。李夫人虽然疼爱李小姐,可自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着儿女的性子来。本夫人今日也累了,就不送李夫人了。来人,送李夫人李小姐出去吧。” 说完,便牵着乔明亦走了。 陈氏被桑玉这话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羞辱过。 还是个弃妇。 对呀,那桑玉以前可是成过亲的。 陈氏一下子想到这件事,觉得她女儿又有了希望了。 虽然李静雅不愿意走,可陈氏低头不知道给她说了些什么,李静雅走的时候,只是恶狠狠的盯着桑玉刚才离开的方向,然后,便跟着陈氏走了。 桑玉走到花园里,看着塘里满池的荷花,不由得心情变好,想到那天在宣宁伯府吃过荷叶饼,便馋了。问繁月能不能做出那样的点心来。 繁月擅长厨艺,她以前在宫中也学过怎么制作荷叶饼。便点头笑道,“夫人可是又馋了那宣宁伯府的荷叶饼了。奴婢会做,一会儿回去就给夫人做。” 想到吃的,桑玉猛地想起叶雨,自从她来到这将军府,叶雨便自请去了厨房里面。说是要学做点心给桑玉吃。 桑玉从没有把她当做下人,只说让她留在屋里就是了,那些事情,自有丫头们去做。但是拗不住叶雨坚持,也只得让她去了。 如今想到荷叶饼,自然就想起她来了。 便问繁月叶雨最近怎么样了。 繁月只是知道这叶雨在桑玉心里有怎样的地位的。虽然也在厨房,可从来没有让她做过粗活。厨房里的婆子丫头也都对她十分的亲厚。 繁月笑着说道,“叶雨在厨房里跟妈妈丫头们的关系都不错的。她又好学,前几日还学会了一道复杂的点心呢。若是夫人想她了,就让她回来伺候呗。想来叶雨也是十分想念夫人的。” 桑玉神情间有些落寞,“我又何尝不想她回来,只是,没想到她性子那么倔,硬是要在厨房里。你们也知道我跟她的交情不一般,我待她,从来没有把她当成过下人。” 繁星几个都点点头。 这几个月的相处,桑玉是什么样性子的人,她们还不清楚吗?能遇得着这样的主子,真的很不容易。 晚饭后,乔慕风在榻上看书,桑玉洗了澡从净室里出来,她头发还是湿润的,发尖还在滴着水。才刚刚泡了澡,一张白净的小脸被热气染得绯红,整个人看上去水嫩嫩的。 她自己舀了毛巾擦拭着头发,幸好这是夏天,不多久就会干。 乔慕风视线从书本上移开,集中到前面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子背影上。 他放下书,大步的走过去。舀过桑玉手里的毛巾帮她擦拭头发。 桑玉挺直的背脊一僵,但还是没有拒绝。 “今天,李家来人了。” 桑玉淡淡的声音响在内室。 乔慕风只是恩了一声,似乎毫不在意。 桑玉是知道乔慕风跟李静雅的事情的。所以,她才会说。若是乔慕风愿意,她自然不能阻拦。 “是李夫人带着李小姐来了。” 他依旧是淡漠的应着。 桑玉有些气恼,难道是自己没有说清楚。 轻咳了两声,继续说道,“是李静雅,她说想进府里来给你当妾。” 说完,她终于松了口气。只是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竟是有些憋闷。 不过,这样的事情,还是要开诚布公的说清楚,毕竟,要纳妾的可是她名义上的相公。 桑玉只感觉到擦拭着她头发的某人的手一顿,虽然马上恢复了,但桑玉还是感觉到了那细微的变化。 果然如此。 心里似乎是空了一大块,隐隐透着失望。 虽然不愿意,她还是说道,“妾身已经回绝了。若是将军觉得李家小姐不错,那妾身明日便让人去李家提亲。” 这些事情,是她这个内宅的主母必须要做的。 有些赌气般的话,让乔慕风心情大好的一笑。rs 第一百八十章 叶雨已经忘记曾经在一起度过那么艰难的岁月,甚至忘了曾经他事故发过誓的,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要伺候好桑玉的。 如今,她什么都忘了。 富贵如云烟,云烟乱人眼。 她也是凡人,也想得到那极致的富贵,那俊美不凡的男人。 她知道以她的身份是没有办法成为正妻的。可是,她不在乎,虽然都是桑玉的丫鬟,可她是不一样的。就凭这一点,乔慕风就该对她另眼相看。 只要她成了乔慕风的女人,她有办法让他专宠她一个人的。 就算是不能,她也会是这将军府的主人,会受人尊崇,再不会去讨好别人,去伺候别人。她会有钱,会有很多钱。可以买很多自己喜欢的东西,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得到赏赐,以后,只有她赏赐别人的。 就算桑玉曾经帮助过她,那又怎样,自己不也一样帮助过桑玉。一切都扯平了,自己不再欠她分毫。现在,她是时候为自己打算了。 所以,才会把主意打到乔慕风身上来,只是,她每一次送过来的东西,乔慕风都不会吃。 才一直拖到现在。 今天,桑玉不在家。这是她的机会。 乔慕风只觉得身上越来越热,不过他还能忍受,刚刚也只是抿了小小的一口,那春药的药效并没有到不可抗拒的地步,他用内力压下。直直的看着眼前已经脱得只剩下一件抹胸长裙的女子,这个女孩子,曾经在桑玉很孤独很无助的一段时间陪她度过,她在桑玉的心里是不一样的。 万不得已,他不会让桑玉难过。 定定的看着叶雨,那目光深邃悠远,却又寒冰闪闪。 叶雨被他吓住,猛地打了个冷战,可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 “你若是现在出去,本将军保证,不会惩罚你。” 只是,会把你赶出去。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还留在将军府里。 突然有些蹙眉,那个单纯的小女人怎么会没有发现身边原来的小猫已经变成了狼。 那叶雨听到这话,一愣,当即就笑了,都已经做到这样的地步了,只差一步她就成功了,怎么可能现在放弃。若是能轻易的就放弃,她还需要谋划这么久吗? 妖冶的一笑,语气故作娇媚“将军,还是让妾身来服侍你吧,你这样,妾身好生心疼啊。” 连称呼都变了,看来她是已经打定主意了。 却是没有注意到,乔慕风眼里只剩下一片的冰天雪地了。 如此,也不用多费心思了。 桑玉乘坐的马车才到将军府。 她今日带着乔明亦去了桑园,去看了看田老汉,又跟工坊的管事们商讨了一下工坊的事。 如今,织锦阁的生意已然上轨了,又有了宫中的差事,越发的忙了。桑玉想着还得要招工,工钱也开得高。让下面的人着手去做。 外面也热,所以回来得也早。 才一进府门,就有人慌慌忙忙的跑过来,竟没有半点的礼仪,喊道“夫人夫人,您快去书房吧,将军要杀了叶雨姐姐。” 桑玉一愣,以为是自己的听错了,或是那丫头说错了。 乔慕风虽然经常冷冰冰的,可从来没有说要杀了谁呀。 那丫头见桑玉不为所动,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一下子跪倒桑玉跟前,脸上满是惊慌。 “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再晚了,叶雨姐姐可就没命了啊。” 桑玉也顾不得问,提着裙子就快步跑向书房。 繁星繁月也赶紧的跟在后面。 而丁香则是细细的问那丫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桑玉还没有走到书房,才在院子里,就听到里面传来叶雨哭喊的声音。 她心里一急,什么也没有顾着,一下子把门踢开,就看到乔慕风手里舀着一把剑,眼睛通红,桑玉忙上前去抱住乔慕风的胳膊,着急道“将军,您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舀剑做什么,万一把自己伤到了可怎么办。你若是不喜欢叶雨,让她出去就是了,何必喊打喊杀的。” 她一时心急,竟然没有看到乔慕风脸上不正常的红晕以及身上烫人的温度。 乔慕风并不是想要杀人,他只是想用剑把叶雨吓走。他就快要失去控制了。 浑身被那药折磨得滚烫,稍不注意,就有低沉的声音从口间溢出。 心里莫名的想某个女人,那淡雅的馨香,就像是一缕毒药,飘进了他的心底。 只是,为什么那馨香那么真切。 乔慕风不由得低头埋进桑玉白皙如玉的脖颈处,用力的呼吸着。 那烫人的温度,让桑玉不由得红了脸颊。 好不容易乔慕风才安稳了一点,桑玉忙朝叶雨喊道“叶雨,还不快走,难道等将军来杀了你吗?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明知道将军性格冷淡,你还来惹他。” 她这话本是着急才说的,没想到叶雨倒是当了真,刚想回话,繁星繁月已经把她抓住,她浑身只穿了件抹胸的长裙,桑玉这才看到。 也不由得愣了神。 心里隐隐有些明白了。 再加上乔慕风此刻不停地在她身上动手动脚的,桑玉红着一张小脸,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气的。 不过,她现在应该是生气更多吧。 满脸恼恨的看着叶雨,不知道自己视为亲姐妹的她为什么会这样做。 繁星喊了婆子来把叶雨带出去关在房间里。 乔慕风此刻已经完全失了神了。他坚持了这么久,已经算是厉害的了。 桑玉朝繁月喊道“繁月,你赶紧去雨露园,把将军以前的通房小妾找过来。” 桑玉从没有把自己当成乔慕风的妻子,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乔慕风的女人。 乔慕风原本已经混沌的神智,此刻竟是清醒了许多,全然是因为桑玉这一句话。 他满脸通红,眼睛里却清亮无比,里面还满载着失望与疑问。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他推给别的女人,难道她心里还是只有林大山吗? 明明是自己的妻子,却总是想着别的男人。 到底为什么。 乔慕风只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怎么都释放不出来。 他看向桑玉的眼里蓄满了嫉妒,慢慢的转化成势在必得。 繁月也是一脸无奈的望着桑玉,将军府里哪里有别的女人,原先连只母蚊子都看到的。况且,哪有把自己的夫君往外推的道理。 繁月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乔慕风就一个横抱,把桑玉抱在怀里,猛地冲出书房。 才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繁月这才赶紧的追过去。 乔慕风脸上很难看,心里已经怒到了极点。 才不过一瞬间,他就抱着桑玉冲进了雨落轩里,把门砰地一声关上。 桑玉小脸通红,小手锤着乔慕风的胸膛不停的打着。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快放手。” 明明是自己的女人,居然还如此的抗拒自己。 眼前那张红润如同樱hua般柔嫩的双唇一张一翕,乔慕风更觉得口干舌燥的,那柔嫩的双唇应该是很好吃的吧。 乔慕风这样想着,猛地一个俯身,薄薄的唇瓣一下子覆上那柔嫩的双唇。 桑玉愣住了。竟是忘了反抗。 原只是单纯的贴着,那原本淡雅的馨香不停的钻如鼻息间,乔慕风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了一下那柔嫩的双唇,只觉得想要更多,想要更加的深入。 他从来没有亲吻过女人的双唇,恨不得把桑玉整个都吃下去。 桑玉也完全愣住了。 直到她呼吸不过来,才使劲的拍打着乔慕风的胸膛。 乔慕风离开她的唇,桑玉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却一下子觉得天旋地转。 等看清楚,已经躺在了床上,被乔慕风死死的压在身下。 桑玉只觉得胸腔里那颗心就快要跳出来了。她柔嫩的双手用力的抵住乔慕风,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 只是,她那样的力气,哪里是乔慕风的对手。 乔慕风只觉得身下那具柔嫩美丽的身体是那么的迷人,那么的清凉。 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冲,用力的撕扯着桑玉身上的衣裙。 夏天的衣裙本就薄,才不过几下,桑玉就只剩了一件荷叶鸀的肚兜了。 乔慕风眼睛发红的盯着前面那剧烈起伏的柔软美景,他如同一只潜伏的野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隔着一层丝绸,猛地含住那柔软的顶端。 桑玉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 乔慕风只觉得身上那层衣料太多碍事,一把撕开,再也忍受不住了。 冲刺向前。 桑玉只觉得那疼痛直冲向脑里,她全身僵硬,浑身都是冷汗。身体里那陌生的多出来的东西让她很不舒服。、 她的眼角不知为何流出一滴泪水,慢慢的滑落,消失在发间。 乔慕风像是一只饿了许久的狮子,不知餍足,动作也全然跟温柔插不上关系,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 好舒服,好舒服,他想要更多,更多,他停不下来,也不愿意停下来。 桑玉不知道来了多少次,她昏了过去,然后又醒来,乔慕风还没停。 意识清醒前的最后一个想法,便是以后再也不要跟乔慕风单独在一起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乔慕风早在第一次完结的时候,就清醒了。 只是,怀里的人儿太过疲累,早已昏睡过去了。 拥着怀里软软的娇柔的身子,乔慕风只觉得刚才暂缓下去的**,又重新复苏。 特别是在看到那浅淡颜色的床单印着一朵血红的花时,他眼里又是迷惑,又是激动。连手指都在颤抖。 眼里的神情越发的温柔了,似乎柔得能滴下水来。 看着眼前依旧睡熟的娇人儿那红肿的双唇,他不由得吞了口口水,忍不住轻轻的附了上去,却控制不住的越陷越深。 明明知道他是第一次承欢,可就是控制不住的不停的要他。 这一晚上,乔慕风是心满意足了。 桑玉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屋子里放着冰盆,所以并不热。、 旁边已经没有了人,桑玉只觉得全身疼得厉害,就像是被车子来来复复的碾压了一整晚。特别是某个地方,更是疼得厉害。 桑玉强撑着身子要坐起来,身上盖着的丝被滑落,露出悠长的脖颈跟洁白的肩膀。只是,那原先如玉般的脖颈跟肩膀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桑玉只觉得浑身一凉,下意识的就拉拢被子,不小心看到身上那些青紫,她一愣,猛地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情。 她顿时小脸通红,把头深深的埋入被子中间。 乔慕风一大早就去书房了。只是,一点都看不进去书,脑海中。全是昨日那在自己身下娇羞婉转的女子。 那通红的脸蛋,粼粼的眼波,如柳的身子,无不冲击着他的脑海。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她竟然还是清白之身。虽然当然决定娶她的时候,就告诉自己,她是嫁了人的,曾是别的男人的女人。可是。任何男人心里,都希望自己的女人所有的东西都是自己的。 更何况,她从嫁过来后,就不让自己碰,当然,他也没有想过要碰她。娶她,只是为了报恩的。 乔慕风心里是有嫉妒的。可是。那种嫉妒在经过昨晚后,就完全的消失殆尽了。现在,他心里只有满满的骄傲和不可言喻的喜悦。 抬头看向外面的太阳,想来她也该醒了吧。昨晚可真是把她累坏了。自己明明一向很有自制力的,怎么昨晚竟是失了控。 反正也看不进去书,乔慕风抬腿朝外面走去。 乔慕风回到房间的时候,桑玉正在洗澡。 她浑身酸痛。此时泡在热水中,好了许多。 乔慕风走到门口,问守在门口的繁星,“夫人可起了?” 繁星脸上一片通红,他自然知道乔慕风为什么这样问,低垂着头恭敬的回道,“回将军,夫人已经起来了,现在正在洗澡。让奴婢在外面候着。” 乔慕风一听,剑眉一挑。洗澡,真不错。 抬腿就推了门进去。 净房里传来一声声的水花声。 乔慕风想都没有想,就走了进去。 偌大的木桶里,热气腾腾,乔慕风只看到一个优美的背影,那黑亮的长发披散在背后,与那细白的皮肤形成了显明的对比。 只是,此时那白嫩的皮肤却是布满了青紫的痕迹。乔慕风想起昨晚的欢爱,有些骄傲,又有些心疼。 他是武将,手下的力气自然不消说。桑玉可是个娇滴滴的女儿家。又是第一次,他该温柔一点的。 可是,昨天那样的情况。 乔慕风眼里闪过一抹杀意。 桑玉已经洗好了,她虽然好了许多,可身上还是酸痛。咬了咬牙,喊道,“繁星。” 繁星听到,想要进屋来,可刚才将军说了,不许进去的。她想了想,还是乖乖的待在外面。 虽然她是夫人的丫头,可,将军那么凶,她可惹不起。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头而已。 乔慕风拿起一旁干净的毛巾,走到浴桶旁边。 桑玉手扶着浴桶,慢慢的站起来,那玲珑有致的身体,让乔慕风猛地深吸一口气。 桑玉还没有回头,这还是她第一次洗澡让人伺候,她不好意思,所以,才背过身去。 小脸已经绯红一片了。 却猛地被人打横抱起,桑玉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乔慕风已经在屋里了。她竟然没有发现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你怎么进来了?” 又想到自己连衣裳都没有穿,脸上更是红得要滴出血来,身子不停的挣扎着,慌张道,“快,快放我下来,让繁星进来。” 乔慕风只觉得身子很是燥热,怀里的娇人儿又不停的扭动着,他更是觉得难以抑制。又心疼她昨晚上的劳累,只得把那份燥热死死的压下,大掌猛地拍了一下桑玉白嫩的挺翘。 声音已经有些暗哑了,“别动。” 只是,行走的脚步快了许多。 桑玉没想到他居然碰自己那儿,脸上更是觉得烫人得很。脑袋死死地埋在乔慕风的怀里。 乔慕风把她抱到床上,桑玉一下子扯过被子盖在身上。深深的低垂着头。 乔慕风看着她绯红的脸颊,连玉白的耳朵都红了。脸上满是笑容,很满意自己看到的这一切。 “夫人,可是在等着为夫来帮夫人?” 乔慕风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桑玉忙蹬腿挪到里面,红着脸慌张道,“不,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只是,乔慕风并没转过去的打算,桑玉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马山低下头去,小声道,“将军,能不能转过身去。妾身,妾身要穿衣服了。” 乔慕风脸上闪过一抹不满,轻声说道,“只要你喊一声夫君,本将军就转过身去。” 桑玉脸上更觉得烫人,小声的喊了声“夫君”。 乔慕风顿时展颜一笑,眉宇间尽是温柔。 他转过身去,要是再看,只怕他又怕化身成狼了。 想起昨日里的疯狂,他的呼吸不由得又加快了许多。 桑玉这才慌忙的拿过穿上放好的衣衫,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穿在身上。 听着身后悉悉索索穿衣的声音,乔慕风脑海里却是想把那些碍眼的衣裳全都剥光,扔的远远的。 他想,他真的是太久没有女人了,这才一夜而已,他就失去了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桑玉穿好衣服的时候,乔慕风已经离开了。 此时她的心已经慢慢的静了下来,虽然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可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叶雨会这样做。 她心里猛地一痛。脸上布满悲伤。 她并没有去看叶雨,像是害怕面对背叛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里,乔慕风更喜欢待在房间里了,虽然手里还是拿着书,可桑玉总是觉得他的目光停在自己脸上。 福嬷嬷这几天也很是高兴,整天的让厨房去做一些补血补气的东西来,桑玉看她一脸笑盈盈的样子,总是羞得低下头去。 福嬷嬷不由得感叹,夫人总算是苦尽甘来了,若是能再有个小少爷,那就更好了。虽然大少爷很依赖夫人,可到底不是从夫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总是隔了一层。况且,还有那先夫人的娘家,如今越发的落魄了,若是大少爷耳根子软些,禁不住人挑唆,夫人以后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 只是,福嬷嬷想归想,这孩子的事情,还得看缘分。 乔慕风眼睛越来越离不开那个娇美的人儿了。虽然以前她也是漂亮得很,可自从那一夜后,更觉得吸引人了。脸上的肌肤似乎更加的白嫩光泽,总是动不动的就脸红,那绯红的脸颊,如同三月尽情飞舞的桃花,格外的引人遐想。明亮的双眸如粼粼的湖水,眉角风情万千,举手投足间更是多了几分的妩媚。 还有那红润的小嘴,乔慕风至今都还在想念那甜美如同甘泉的滋味。 还有那紧紧包裹着的玲珑的身段,乔慕风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身下。 离那天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这几天里,他始终压抑着自己的**,虽然依旧是同床共枕,可却是没乱动分毫。 这几天的休养,也可以了吧。 乔慕风放下手里拿着的线装书,迈着大步走到桑玉的面前,桑玉只觉得自己的光线都被挡住了,她知道是谁。 依旧没有抬起头来。 乔慕风微微一笑,竟是如沐春风。 “夫人,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安歇了吧。” 时辰不早? 桑玉朝外面望望,还没有到亥初。 抬起头看向乔慕风,在看到他一脸微笑时,桑玉不争气的红了脸颊。 乔慕风的心猛地一震,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暧昧起来。 他把桑玉手里的针线放在一边,弯腰一把把她抱起。 桑玉只觉得胸腔中如鼓点雷鸣,连手都在不停的颤抖着。 红唇微张,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波光粼粼。 乔慕风俯下身,把桑玉轻柔的放在大床上,微薄的唇猛地覆上那如花般娇嫩的唇瓣,却是轻柔极了。 蕴含着满满的爱意。 桑玉想起那晚的疼痛,紧张地抓住乔慕风的胳膊。 乔慕风心一疼,唇齿间越发的温柔起来,极尽缠绵。 唇齿相依,轻柔的说道,“玉儿,别紧张,一切交给我,可好?” 桑玉原本紧张的心顿时沉稳下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相信他。 可是,她愿意相信。 第一百八十二章 桑玉去见了叶雨。 叶雨还是住在离厨房最近的那个房间。 桑玉推开门进去的时候,阳光像疯了一样,死命的往屋内涌去。桑玉就站在阳光里,感觉到身上披着的薄纱也有了温度。 屋子里有了阳光,却依旧感到一股阴冷。 叶雨窝在床角,原本还有些清秀的小脸短短的几天,就瘦了一大圈,脸上的红晕也消去,只剩了苍白的颜色。 她惊恐的看着门的方向,在看到是桑玉时,竟然大大的松了口气。 桑玉看见她这样,心里说不难过是假的。 虽然繁星几个都很好,可只有叶雨,是跟着自己度过患难的人,在自己最心碎的那段日子里,陪在自己身边。她是不同的。 如果可以,她宁愿不知道那件事。所以,才在隔了好几天后,才来看她。 叶雨一直被关在房间里。 丁香还专门派了两个婆子守着,就怕她大吵大闹。 索性,叶雨也很安静,除了吃饭,她几乎就窝在那床上。 见到桑玉,她身子一顿,慌不迭停的从床上爬下来,脆生生的跪在桑玉面前,眼泪已经扑簌扑簌的往下掉了。 拉着桑玉的裙子,断断续续的哭着,“小姐,小姐,求求你,求你原谅叶雨,求你。奴婢不是故意的。呜呜。” 桑玉也说不清她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看着她满脸的泪水。自己心里还是会难过,可是想到乔慕风被她下药,桑玉只觉得一股怒气从心底涌起。 只是,她脸上还是平静得不起波澜。 眼睛淡淡的看着叶雨,“叶雨。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叶雨手一僵,脸垂下,桑玉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声音细细的,抽抽噎噎的说道,“奴婢,奴婢不想的。将军是个男人,可是,却不曾跟小姐圆房。奴婢,奴婢害怕小姐以后没了依仗,被人欺负,才想了这么个法子的。奴婢是小姐的丫鬟,对小姐是没有威胁的。可是,若是被外面的女子得了手,奴婢害怕小姐以后的日子就会不好过了。” 她这番话说得在理。最近一个多月来,经常有人给将军送女人。虽然乔慕风拒绝了,可总有些不能拒绝掉的。 那些女子要么风情万种,要么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要么能歌善舞。桑玉除了织布,什么都不会,更不会讨乔慕风的欢心,怎么能在这些人当中得了好处。不被吃点就算是不错的了。 男人的宠爱能得几时,都是虚的。 桑玉讷讷的说道,“真的是这样吗?你真的是为我着想吗?” 叶雨坚定的点了点头。她眼里的闪烁飞驰而过。桑玉并没有看到。 “小姐,奴婢可都是为了小姐好啊。还请小姐明察。” 繁星几个守在门外,听见叶雨的话,若不是桑玉吩咐过了,她们早就冲进来破口大骂了。 桑玉垂下头,低声的笑了,只是。那笑怎么听,都有些觉得凄凉了。 “既然你说是为我好,那我就相信你了。只是,你到底做了那样的事,将军非常生气,依我看,你就到庄子上去住一段时间吧,等将军气消了,你再回来吧。” 这是她给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也算是全了两人之间的主仆之情了。 所以,不管叶雨说的什么,桑玉都不会计较,信与不信,都不重要了。 当然,若是她放弃这个机会而想得到别的什么,桑玉是不会客气了。毕竟,现在她跟乔慕风已经不再是名义上的夫妻了。不管她喜不喜欢乔慕风,乔慕风都是她的男人,而她的男人,是不能让别人染指的。谁也不行。 所以,送叶雨去庄子上,是最好的选择。 叶雨听了却是一脸的呆愣,连眼泪都止住了。 她愣愣的望着桑玉,这么久的相处,她当然知道,桑玉虽然并不蠢,可对她好的人,都会很宽容。而她,叶雨,是个不一样的存在。怎么她都应该不顾一切的把自己留在将军府里的,而不是送到什么劳什子的庄子上去。 谁不知道,那庄子上虽然条件也好,可怎么都是比不上府里的。最重要的是,到了庄子上,就不能见到将军了。那她做的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啊。 况且,她还能再回来吗?去了庄子上,只有被人淡忘的,哪里还可能再回来。 当即就尖声叫道,“小姐,为什么要让叶雨去庄子上,叶雨那样做都是为了小姐呀,若是奴婢去了庄子上,还有谁来照顾小姐。” 她这一番话,直接把丁香几个得罪透了。 什么叫你去了庄子上,桑玉就没人照顾了。当她们这几个人都是吃白饭的吗? 况且,自从她自请去了厨房后,就鲜少来屋子里了,桑玉这几个月来,都是她们照顾的。 也没见缺了你有什么不同的。 桑玉无声的苦笑,嘴角想要弯起,却是颤抖着的。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为什么。 缓缓的抽回被叶雨拉着的宽大绣着金色莲花的袖子,脸上一片淡漠。 她高高在上的冷漠,绝世的容颜,如同那九天的玄女,看着叶雨,如同俯视着那地上的蝼蚁。 “不想去庄子上吗?那就出府吧。”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的。不能怪我了。 她向来都是大方的人,想必叶雨也存了许多钱吧,出了府,勉勉强强,还是能过活的。 瞥了叶雨一眼,难道她真的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吗? 那座小小的院子,虽然只有两进,可也不是小价钱能买到的。 桑玉不由得想起前不久发生的事情了。 她不是良善的人,没有能撑船的宰相的肚子,别人欺负到了自己头上,还能做到以德报怨。 桑玉只是那么轻飘飘的几个字,似乎就跟平时说的吃饭一样。 叶雨却是震惊得睁大了双眼,就连等在外面的丁香几人,也惊讶不依。虽然,她们认为这样的决定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桑玉毕竟跟叶雨关系不一样。 脸上不由得露出满意的神色来。当然,在她们看来,桑玉还是太善良了。对起了要不得的心思的奴婢,一般的惩罚都是发卖出去,或卖给牙婆,或卖去青楼,或是打个半死再赶出府去。 叶雨心里震惊无比,她以为只要自己求求情,桑玉一定会让她留在府里的。 对,求情,她可以借着以前的情分,留在府里的。 “小姐,奴婢求你,不要赶奴婢走。奴婢已经没有亲人了,是小姐收留的奴婢,奴婢一辈子就是小姐的人,小姐赶走了奴婢,奴婢可怎么办呢。求求小姐了。” 桑玉却是摇了摇头,满脸的失望, “叶雨,有些事情,我不说,并不是代表我不知道。既然你不愿意去庄子上,那就出府吧。当奴婢有什么好的,再说你并没有签卖身契,你还是自由身。今日就收拾了东西出去吧。也全当了了咱们这一份同乡之情了。” 同乡之情。只是同乡之情了。 叶雨只是一愣,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那笑容里有着无奈,脸上也闪现出疯狂的嫉妒。 她直直的跪在地上,望着桑玉的眼睛,“你真的这么狠心,要让我出府?” 连敬语都没有了。 桑玉也只是眉头微微一皱,脸上并没有闪现更多的神情来。 她轻轻的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叶雨冷笑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我原以为你是良善之人,不光是收留我跟我侄儿,还让叶飞去念书。到底,是我识人不清,认错了你。世人都说患难与共,我们共同经历了患难,却不能同享富贵。哼,算我叶雨看错了你。” 她这话一点都不客气,若是被别人听来,怎么都会误会了桑玉去。 桑玉心里难过,脸上却并没表现出来。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既然你这样说,我也无话可说。你走吧,以后,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咱们,再无任何渊源了。” 叶雨以为自己说出那番话,桑玉会心存内疚,会因为外面的人的看法而让自己留下来。 哪知道她依旧是坚持让自己走。 心里不由得更加恨桑玉了。 只是,她如今走到这样的地步,若是轻易被赶出了府,就再无任何的机会了。 她也是审时度势的一个人,硬的不来,再来软的。 软下语气说道,“小姐,你原谅奴婢,奴婢刚才是气极了才说那样的话的。小姐,咱们一起度过那么艰难的岁月,如今日子过得好了,难道就要分开吗?奴婢自知身份不够,能成为将军的妾室已经是很开心的了,以后也能跟小姐一直在一起。小姐,奴婢可都是为了你好啊,奴婢保证,等奴婢得了将军的宠爱,一定让将军多来小姐的院子里,一定不会跟小姐争宠的。小姐,这是奴婢唯一的心愿了,还请小姐成全。” 桑玉脸上已经一片麻木了,似乎对叶雨的话不感兴趣了。 叶雨见桑玉没有反应,又继续说道,“奴婢跟小姐情同姐妹,奴婢第一次见将军,就被将军折服了。许了星愿,这辈子非将军不嫁的。小姐并不喜欢将军,为什么还要拦着别的女子喜欢将军呢。奴婢为了保住小姐的地位,这也是逼不得已呀。小姐,你要相信奴婢呀。” 第一百八十三章 桑玉此刻的心已经冰冷一片了。夏天还没有过完,她的手脚已经冷冰冰了。 嘴角扯起一抹嘲讽,也不知道是对叶雨,还是对自己。 冷冷一笑,“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将军人中龙凤,爱慕他的女子何其多。只是,你不该把那主意打到他的身上。他是我的男人,也只能是我的男人。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的。” 又朝门外喊道,“来人,请叶雨姑娘出府吧,咱们将军府,用不起她。” 说完,竟是再没有看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叶雨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目光空洞的望着桑玉离去的背影。 突然,她尖声叫道,“桑玉,。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将军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凭什么不让将军纳妾,你凭什么。你犯了嫉妒,犯了七出之条,将军是能把你休掉的。” 执行的婆子越听越觉得不像话,夫人也是你这样的人能说的。 找了抹布把她的嘴堵上,再也叫不出任何的声音。 桑玉心情很差,一路默默的回到院子。 院子里的丫头见她这样,动了动嘴皮子,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内室。 乔慕风好笑的看着桑玉一进屋就默默的坐到榻上,小嘴瘪着,小脸鼓着,说不出的可爱。又想起刚才从院子里听到的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娘子这是怎么了,谁惹娘子生气了?” 乔慕风走到桑玉旁边,把她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掌里细细的摩梭着。 桑玉此刻是一点想说话的**都没有,侧过身去不理乔慕风。 虽然乔慕风跟这事没有什么关系,可若不是他那相貌,也不会有这样多的麻烦。想到前几日进宫,那飞花公主居然还想着要给乔慕风赐下几个女人。桑玉心里就不由得气恼。 要不是皇上突然到来,她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掉。 可是,憋在心里确实难受。 桑玉嘟着小嘴儿,气呼呼的朝他吼道,“还不是因为你。没事长那么好看做什么,给我惹这么多麻烦。哼。” 若是可以,她宁愿跟乔慕风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乔慕风一愣,很惊讶他的小妻子居然露出这样的一面,有点儿凶狠,跟小狮子一样。 乔慕风不由得看得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捏了捏她嫩嫩的脸蛋儿。 桑玉一把拍掉自己脸上的手。恼怒的盯着他。 乔慕风淡定的把手放下,揽着桑玉的肩膀,低声笑道,“听说你把你那丫头赶出去了?没看出来娘子也是个小醋坛子呀。” 桑玉知道这府里的事情都瞒不了他。恨恨道,“怎么,你舍不得。那我马上去叫人把她带回来,再给夫君安排今晚上的侍寝怎么样,想来她也是非常高兴的。怎么,夫君连话也不说了,是不是太高兴了了啊。” 她一边说着,手指狠狠的掐了乔慕风一把。 乔慕风是武将,桑玉那点儿小力气根本就不够看的。只当是给他挠痒痒了。 有些无奈的刮了下桑玉的小鼻子,“你呀,真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明明知道我就你一个女人,还说这样的话来刺我。那些女人,怎么比得上本将军的娘子呢。” 桑玉却是俏脸一红,嘟哝着道,“哪有你这样夸自己的娘子的。” 脸上却是掩不住的喜悦。 话说叶雨被几个婆子扔出了将军府,她躺在地上,眼睛里是无声的泪水跟压不住的恨意。 一个婆子见她这样,啐了一口,满脸不屑的说道,“还想肖想将军,就这样子,连夫人一根头发都比不上,呸。” 另一个婆子接话道,“可不是吗?夫人那么善良美丽,竟是养了个白眼狼呢。听说夫人还曾经救了她呢,不说知恩图报就算了,居然还反咬一口。” 叶雨早就被恨意冲昏了头脑,她疯狂的叫道,“你们知道些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她好,她有什么好的。当初收留我,也不过是要个使唤的人,如今日子过得好了,我不过是想给将军当个小妾,我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不对,这样一件小事她都不同意,还把我赶出去,这样的蛇蝎妇人,这样的狠毒,她哪里好了,哪里好了。” 却是忘了,当初是谁苦苦哀求要让桑玉收留她的,是谁花钱让叶飞上学堂的。又是谁,给了她千金小姐一样的生活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越过那条底线,无论是谁,桑玉都不会有情的。 那婆子一脸的讽刺,“真真是个贱人,原本凭着夫人的关系,当个官夫人是没什么问题的,只可惜眼皮子竟是那么浅,翩翩看中了小妾。这样的人,不说也罢,浪费咱们的口水。” 说完,也不再理会叶雨,大红漆门重重的关上了。 叶雨胸口起伏不平,两只眼睛瞪着那大门,似乎要掉下来了。 良久,她才从地上抓起自己的包袱,再回头看了一眼将军府,慢慢的离去了。 叶飞看着自己姑姑失魂落魄的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袱。 他放下手里的课业,忙走过去关心道,“姑姑,姑姑,你怎么了。” 平时叶雨都是住在将军府的,很少回来。 叶飞虽然心里有些奇怪,可到底姑姑回来,他心里也高兴。 叶雨看了眼自己的这个侄儿,是她唯一的亲人。 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狠戾,抓着叶飞的肩膀恶声道,“小飞,小飞你一定要努力读书,一定要考个状元,为姑姑报仇。” 叶飞听了,满脸的惊愕。 报仇? 为什么报仇? 给谁报仇? 虽然叶雨时常督促他,可从来没有说过报仇的事情。 自从那一天回来后,叶雨就变得不正常了,兴许是从她进入到将军府后。就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叶雨了。 她变得异常的阴冷,本来就不出众的脸更加蜡黄。 就连笑起来。也有一股阴气在。 叶飞很不喜欢这样的叶雨,总觉得由心底升起一股害怕来。 自从林大发有了事情做,虽然只是个七品的闲职,在家中的地位可就不一样了。 那院子明明是林大山买的,可林大发倒是更像个主人。、 不光如此。他还时常动不动的就从账房里支钱出去,美曰跟同僚们一起喝茶,联络感情。 当然,陈氏也一直都没有怀疑过他。 毕竟,林大发当了官,她也有了面子,京中也有人给她发了帖子参加聚会的。虽然只是些小官跟商贾。陈氏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尊重过,每次都笑呵呵的去参加。 而这时候,王氏也忙得很,她忙什么呢。当然是忙着给林大山相亲了。 只是。林大山不光是有了小妾,连儿子都有了。虽然有官位,可太过低级了。稍微有权的人家都看不上。便是那有钱的。也看不上的。 又想起那天王秀秀说的话,心里虽然不甘,可到底还是偏向了王秀秀。 又想起如今林大发已经当了官了,林大山再怎么样也都是无所谓的了。所以,那份心思竟是歇了许多。 只是,依旧是托了官媒去相亲,却是为了林大发。 当然。她这话并没有放出去。毕竟,林大发可是有妻室的,还有两个儿子呢。 一想起陈氏,王氏就头疼。 当初若是知道林大发有这样的出息,怎么都不会让他这么早成亲的。 一个村妇,哪里配得上她当官的儿子。 林大发自然也是首肯的。 只是提出条件,他看上了一名青楼的女子,要为她赎身,并纳进家门。 王氏想着自己的儿子如今已不是凡人了,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正常得很,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 林大发心里高兴,自然什么话都不会有了。 只是,可怜陈氏跟了林大发这么多年,如今就要被休弃回家,却还不知道。整天的穿梭于各个宴会当中。 只是,王氏也很恼火。京中的女儿可都是宝啊。别人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林大发的情况,哪里还肯嫁过来。 此时,林大发已经把那个青楼的头牌赎了身迎进府里了。 陈氏饶是再不愿意,可为了眼前的荣华富贵,也只得忍气吞声了。 只是,却学着大户人家的规矩,让那女一大早的就过来立规矩,青楼的女子又岂会没有点心计,哭哭啼啼的把陈氏为难她跟林大发说了,美人在怀,林大发心里对陈氏更加厌恶。 等不到王氏打算的那天,就跟王氏说了要贬妻为妾。 王氏有些不确定,“老二,你真的决定这么做了?” 林大发点点头,“娘,陈氏她只是个粗鄙的妇人,根本就配不上我,也不能在事业上给我帮助,我想,还是早些跟她说吧。” 王氏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这话却不太好说出口。毕竟,人家没有什么错处,你凭什么没理没由的休了人家呢。 只是,想到儿子以后的前途,王氏咬了咬牙,还是答应了。 “这样吧,吃了晚饭,我把陈氏叫到我房里来,就跟她挑明了。毕竟也给你生了儿子女儿,总不好做得太过分,若是她不愿意当妾,咱们就给她一笔钱。” 这一点,林大发倒是没有反对。 反正他现在用的也是林大山的钱。对钱的概念根本就没有数。也不会有心疼。 第一百八十四章 陈氏会同意才怪,好不容易自己男人有了出息,总算是有了点盼头了,居然这时候你们要剥夺掉这些。 她不呼天抢地的才怪。 也顾不得什么忠孝礼义,坐在地上不停的拍着大腿,嘴里骂着难听的话。 气得王氏手指着她颤抖着说要赶她出去。 林大发要贬妻为妾的事,不知怎么的竟然被传出去了。 御史在朝堂上就提起来了,林大发浑身直冒冷汗。好歹,这事情也揭过去了。当然,皇帝是看在乔慕风的面子上的,毕竟,林大发是乔慕风提上去的。虽然不知道乔慕风心里想的什么,不过是个从七品的小官,皇帝也就任由他了。 只是,下不为例。 林大发气奄奄的回到家,如今不能拿陈氏怎么办,只得把气撒在下人们的身上,还说要彻查,看看是谁有那么个胆子,把主子的事情往外面传。 只是,毕竟是乡下来的,粗鄙有余,哪里比得上这些下人们的心计。 这事情也只好不了了之。 倒是陈氏,闹了几次后,也不闹了。只是去看林大宝跟林二宝的时候多了。 这两人也长大了一岁,倒是知晓了不少的事情。若是自己的母亲被贬妻为妾,那他们不是由嫡子变成庶子了吗? 要知道,在学堂里,那些庶子可都是被人欺负排挤的。 他们好好的嫡子,为什么要做庶子。 所以,也去王氏那里闹。 王氏自来最喜欢的就是这两个孙子,哪里经得住他们哭闹。可是,林大发的前途也很重要啊。 最后,还是伺候在身边的一个婆子提了个想法,既然不能贬妻为妾,那就只能娶个平妻了。 平妻也是妻。 但是在正室面前,还是一个妾。 却是比妾听起来好多了。 只是。这样一来,能选择的人家就不那么好了。 当然,原本也就是不怎么好的。 林大发一早的就出门了。他要去求见将军。 乔慕风当然不想见他。 桑玉从盒子里挑了朵紫翡翠色的大朵绢花,别在发髻的一边,对着看不清的铜镜照了照,瘪了瘪嘴,应该还不错吧。 又从盒子里挑了对南海珍珠的耳环。映得小脸雪白闪着荧光。 乔慕风拿了眉笔,要给她画眉。 桑玉不让。嘟着嘴说他画不好,别把人给画成个粗眉毛的臭男人。 乔慕风笑道,“娘子要是变成了臭男人,夫君我可怎么办呢?” 桑玉嗔了他一眼,倒是默认了。 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乔慕风皱着眉头,“有事?” 丁兰进屋来,恭敬的福了福身,才说道,“回将军。刚才外院的管事说林大人来访,问将军可要接见?” 乔慕风皱了皱眉头,吩咐道,“让人请林大人去偏院的小书房,本将军一会儿就过去。” 丁兰福了福身答了声是便走出去了。 桑玉倒是奇怪了。问是哪家的林大人。 乔慕风冷笑一声。便把那天林大发来求官的事情说了。只是,把他们说桑玉的那段省了去。 桑玉倒是不知道这事,微微蹙了眉说道,“你管他们做什么,让他们自己去闹呗,反正有钱也能买个官做。” 桑玉是知道他们有钱的。 说这话,也是气极。 当初李浩轩来质问桑玉,说她把夏布的方子给了别人,不讲信用。 桑玉也派了人去查,到最后,竟是查到林大山身上了。 她千算万算竟是没有想到,那方子竟是林大山卖出去的。 桑玉猛然记起,她织夏布的时候,林大山可是一直在身边的,她一个人也做不了许多,只得让林大山来帮忙。 、林大山虽然蠢笨,可是,也能熟能生巧。 当然,还是有些细微的地方他不清楚的,所以,教给别人的技术也不完整,因此,虽然能织出夏布来,可是,却是没有李家织出的精细。 后来,从打听的人口中知道,林大山因着卖那方子,倒是赚了好几万两的银子。 所以,他才能买得起那样大的院子,才能把王氏一家接过来住。 若是李浩轩再坚持个几天,兴许就不会认为是红绡了。 不过,是谁又有何关系,反正也不会是她。 桑玉不由得轻声叹息,原本那个老实憨厚的林大山早已死去了。 是从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呢? 桑玉歪着脑袋,细细的沉思。 乔慕风见桑玉发呆,以为是她又想起以前的日子了,心里莫名的不舒服起来。想着这些日子里,跟桑玉也是十分的恩爱,却是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毕竟,是自己强迫她的。 心里憋着气,眉毛还没有画完,他嗡着声音说道,“娘子,你在想什么?” 桑玉抬头,迷茫的望着乔慕风,他坚毅的俊脸此刻竟是写着委屈两个字,桑玉不由得想笑。 “你这是怎么了。这个样子做给谁看呀,都这样大的人了,连明哥儿都不如了。” 乔慕风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瘪着嘴委屈道,“谁叫娘子不理我。也不告诉为夫在想什么。” 桑玉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只说在想庄子上的事情。 又蹙着眉头问道,“那林大发不是还在等你吗?你还不快去?” 若是可以,她真不希望再跟这些人有联系。 乔慕风却是把手里的眉笔轻轻的放在桌子上,一脸轻松的说道,“慌什么,是他来求见本将军的,本将军事务繁忙,也是他说见就能见到的,那本将军该多没面子呀。” 桑玉倒是想不到乔慕风会说这样的话,轻笑道,“原来将军大人很忙啊,那赶紧走吧,在妾身这小院子做什么,免得耽误了将军大人的正事,妾身可担不起那个责任。” 桑玉嘟着小嘴儿,早上起来的时候,小脸红红的,双眸含清波,看得乔慕风浑身火热。 特别是那风情的一眼,乔慕风只觉得心跳得厉害。 又想起昨晚上的旖旎,他吞了口口水。 若是桑玉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定是要狠狠的为自己辩白,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小姐那是风情的一眼,明明是嫌弃好不好。是嫌弃的。 乔慕风却一把搂住她,桑玉觉得有点紧,推了推他,听得乔慕风幽幽的说道,“虽然说本将军很忙,可是,陪娘子也是正事。” 桑玉抬头看他,瞪了他一眼,说了声油嘴滑舌,那长长自然卷曲的眼睫毛想一把小扇子,轻轻的刮着乔慕风的心,他深吸一口气。 朝着那张红润的小嘴就亲了上去。 桑玉眨了眨眼睛。脸上浮起两朵红云。 “母亲母亲。” 桑玉一下子推开正在沉浸着的乔慕风。 乔慕风狠狠的瞪了眼站在门口的乔明亦,这小子,一点都不孝顺。 桑玉脸红得要滴血一样,剜了一眼乔慕风,都是他,一大早的就发情,现在好了,被儿了。 忙推开挡在面前的乔慕风,对乔明亦招了招手,“明哥儿,快过来。” 又朝外面喊道,“繁月,快吩咐厨房把早饭端上来。” 乔明亦被桑玉拉着,他好久没有看见母亲了,每次来母亲都是在睡觉,原以为今天也看到母亲的。 他脸上的喜悦显然易见,并没有被乔慕风的黑脸吓到。 “母亲,怎么你也喜欢睡懒觉了啊。明哥儿最近都见不到母亲。先生说,睡太多懒觉会变笨的。” 桑玉脸上滚烫,狠狠的瞪了眼乔慕风,无声的说道,都是你。 乔慕风挑了挑眉,坐在桌子旁心情愉悦的喝着茶。 桑玉干笑道,“呵呵,明哥儿也知道咱们府里这么多人,你父亲又是个万事不管的。” 瞥了一脸惬意的乔慕风一眼,深深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母亲得努力赚钱呀,不然怎么养得活府里这么多人呢。所以,母亲睡懒觉,是因为你父亲没用,累的。” 看见乔慕风张着嘴满脸诧异的样子,桑玉心里不知有多解气呢。 眼睛里是满满的笑意,一脸正色的对乔明亦说,“不过,明哥儿呀,你先生说的话可是对的,小孩子嘛,得早睡早起,不然真的会变笨的。” 又指向乔慕风,“你看你爹爹这么笨,就是小时候睡懒觉睡的。” 在乔明亦的心里,乔慕风虽然对他冷冰冰的,可自己的父亲,总是心里的偶像。 听桑玉这么说,双眼迷茫的看着乔慕风,似乎在想为什么会这样。 不过,娘亲对自己更好,还会让繁月给自己做好吃的,还会给自己做好看的衣裳,所以,乔明亦还是决定相信桑玉。 狠狠的点了点头,“恩,儿子知道了,一定早睡早起。” 乔慕风看着自己妻子那傲娇的小模样,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林大发在书房里等了半天,喝了七八杯的茶,都不见乔慕风来,他拉住一个端茶的丫头,“这位姑娘,敢问将军合适过来呀?” 那丫头低眉顺眼,“兴许将军正在忙着,还请大人稍安勿躁。” 便退下了。 直到快中午的时候,乔慕风才出现。也只是寒暄了几句,便让林大发回去了。 虽然等了一个上午,可林大发觉得值。只要他跟将军府搭上了关系,以后还怕升不了官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 桑玉对乔慕风帮助林大发升官一事很觉得奇怪,按理说,乔慕风那种尊卑观念极深的人,是不可能屈尊降贵的去见林大发等人的,更不会因为他们的一点请求,就答应了。要说这走关系,任何人可能会做,可乔慕风不会。桑玉就是这样相信乔慕风的。 而且,一出手,还是个七品的官。 虽然无实权,可好歹是个京官。 难道,乔慕风有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桑玉正在沉思。 此时,承宁侯府的人上门了。 那是乔明亦的外家,桑玉不得不去。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就去见人了。 原来是承宁侯夫人想念外孙,派了人来接。 桑玉心头冷笑,当初为了把乔明亦掌握在手里,竟然派人把乔明亦养成那样一个样子,乔慕风一个大男人,不知道养孩子,想着是外祖母送来的人,定是会好好的养着的。却把乔明亦养成那样一个样子。 现在虽然好多了。 可见了乔慕风还是唯唯诺诺的。 若不是她把那些婆子赶走了,指不定现在乔明亦早就成了他承宁侯府的傀儡了。 桑玉也参加了好多次宴会,自然从那些贵夫人的话语中得知了承宁侯府现在早已不如以前了。 男的都是一事无成。 女孩儿个个都是精明的。 依着女孩儿保住家里的富贵,这家里也早晚会垮掉的。 这些年,也就承宁侯夫人一个人把整个侯府撑起。可怜她也是个看不清的,只想着用女孩儿去保住富贵,却不知要让家里的儿孙好好的读书,考取功名,一味的只知道溺宠那些儿孙。 这些年,也没少打着将军府的关系做许多事。 这一次若不是家里遇着危机,她也不会这么快的就让人去把乔明亦接过去。 底下那婆子已经把话都给说明了。抬头看着桑玉。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表情来。 桑玉淡淡的笑着,皮肤娇嫩透着淡淡的红晕。 端起手边的茶杯,抬眸轻轻的看了那婆子一眼。若是真的关心外孙,又何必派个奴才来。 “所以,是承宁侯夫人相见明哥儿了。所以,派了你来接?” 桑玉问道。 那婆子忙回道,叹了口气,“可不是吗?自从大小姐离世后,夫人想念小姐,又怕见着了触景伤情。所以只是从府里派了下人来照顾表少爷,如今已经过了五年了,夫人心中的伤痛已经慢慢愈合。竟是想念表少爷极了,前几日还梦见了大小姐,才让奴婢早早的过来,想把表少爷接过去。叙叙祖孙之情呀。” 那婆子也是个精明的,见桑玉虽然表情淡淡,可那清淡表情下却是略有薄怒。想来也是不满夫人不疼外孙。 只是心里头又有些纳闷,这夫人不是该听到自己这样说,立马就同意了吗?最好让表少爷一辈子住在承宁侯府。这样,她自己有了儿子,又是从小在将军跟前养大的。即便是表少爷是嫡长子,在将军心里,也是比不上她的儿子的。 为什么要阻拦呢。 难道,她也是想把表少爷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那婆子原想着桑玉是个小地方来的,定是好忽悠的,不成想心思竟然也这么多,看来是富贵催人老啊。 桑玉却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这承宁侯府此次前来,寓意不简单。而乔明亦在将军府也不是一般的人,这件事,自然要从长计议。 而且,那婆子只说来接乔明亦,就是说自己也是不能去的。谁放心让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独自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怎么也要跟乔慕风商量商量的。 笑道,“本夫人知道老夫人想念外孙,只是今日里明哥儿不在家,将军带他出去了。本夫人虽然挂着将军府的名字,是明哥儿的后母,可这明哥儿可是由将军亲自抚养的,本夫人也是一句都插不上嘴。你且先回去,就说等将军回来了,本夫人定会告知将军,让将军亲自带了明哥儿去承宁侯府的。” 话成这样,那婆子也没理由留在将军府了。 人家都明说了不在家,你莫不是还要闹着搜不成? 也就满脸带笑的领着桑玉送去承宁侯府的礼物,回去了。 而那边,因着林大发时不时的来将军府串门。而将军也时不时的在书房接见林大发,林大发竟是得了许多人的青眼,他一个小小的无实权的七品小官,竟是跟朝中好些四五六品的官有了往来。时不时的在青楼红苑里面寻欢作乐。 也因着乔慕风这层关系,他的婚事也有了着落,有个五品官员想要跟将军府有所联系,打听到林大发家原本就是跟将军夫人有关系的,再者,最近林大发又得了将军大人的青眼。 要知道,将军大人可是正直的象征,最不屑的就是结党营私,只有他最亲近的人才能进得书房,却是让林大发进去,而且每一次都会跟林大发在书房里聊天。 这他完全可以借着林大发跟将军大人搭上关系嘛。 反正家里女儿也多,金奴银婢的养大了,也该为家里做点贡献。 于是,就从那么多的女孩儿中间,挑了一个庶出的丫头,打算给林大发做平妻。 原本他是想嫁个嫡女过去的,只是,家里的母老虎不同意。他本来就是五品的官员,把自家的嫡女给一个七品的小官儿当平妻,还不是嫡妻,本就是说不过去的。 好在那家的主母是个明白疼女儿的,又有些心计。说是女儿年纪小,不懂事,又被宠坏了,万一不小心得罪了人,到时候连哭的地方都没有了。 又说还不如送另一个女儿过去。那另一个女儿是他最宠爱的姨娘生的,人也长得漂亮,心计也是完全得了那姨娘的真传。 那姨娘又是个不服正室夫人的,争了一辈子了,就是争不过那个名分。想着若是女儿跟将军府搭上了关系,就是家里的功臣了,她作为女儿的亲生母亲,自然在家里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的,还怕那位不把她放在眼里吗? 好说歹说,最后一锤定音。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而那为即将成为平妻的女孩子,虽然早已知道了林大发的情况,可她对自己有信心,再加上自己的背景,她相信一切都不是问题,而且,会越来越光明的。 其实,他们都想错了。 虽然林大发时常到将军府来,乔慕风却是很少见他的。那些在书房里聊天的事情都是他自己捏造出来的。 你瞧,很成功不是吗? 他虽然目前官职很低,可在同僚当中,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了。 现在,光是他自己的小金库,就有了不少的东西,折合成银子,这一辈都舒舒服服的过是没什么问题的。 而且,还能抱得美娇娘。 他这边如火如荼的准备着成亲。 桑玉让人送走了承宁侯府的人,就让人去了书房,让将军去雨落轩一趟。 把今天承宁侯府来人的事情跟他说了,乔慕风寒着脸沉思。 桑玉有些摸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意见说出来。 “夫君,妾身觉得侯夫人想念明哥儿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他们也有着血脉关系的。只是,让明哥儿一个人去,妾身不同意。他只是一个小孩子,要去,也得让咱们当父母的陪着一起去。这样才放心,况且,妾身还没有去过承宁侯府呢,人家都说承宁侯府的小姐貌美如花,妾身倒是想去开开眼界。” 说到后面的时候,桑玉已经眉眼带笑了。 乔慕风有些无奈的把她圈在自己的怀里。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叹了口气道,“我知你是想保护明哥儿,有你这样的母亲,也是明哥儿的福气。只是,那到底是明哥儿的外家,咱们理应前去拜访的。我看,就挑个时间,咱们一家人都去,正巧,我也有些事情想要查证一番呢。” 桑玉听到乔慕风说有事要查证,有些诧异的望了他一眼。 想问,觉得又不好。 听到乔慕风夸她,傲娇的抬起头,眼角都带着阳光的耀眼。 “那是,明哥儿可是妾身的好儿子,妾身不对明哥儿好,对谁好。况且,有了明哥儿,妾身以后就不用担心生孩子的事情了,妾身只要有明哥儿就够了。” 听人说,生孩子很疼很疼。 桑玉想,她是忍受不了那种疼痛的。 所以,她并没有想要生孩子。 乔慕风的脸上闪过一丝的难过。 可是,马上又危险的眯起了眼睛,她说不想生孩子,不想生他们的孩子。, 这怎么可以。 虽然, 可是,若是可以,他是希望能再拥有一个孩子的,他与她的共同的血脉。 手指若有似无的划过桑玉白皙如玉的脸颊,眼睛停留在她粉润的红唇上。 桑玉只觉得突然之间,气氛就不一样了。 恩,有些危险的感觉。 她干笑两声,“将军大人,妾身想到要去找繁星安排些事,就先走了。呵呵。” 说完,就要跳下乔慕风的膝盖。 乔慕风是那么容易就能打发掉的人吗? 炙热的呼吸停留在桑玉的脖颈处,惹得她一阵的晕眩。却是咬着嘴唇硬撑。 打横抱起桑玉。 “夫人,咱们该歇息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承宁侯夫人在得知了自己派过去的人没有接到乔明亦的时候,也只是脸上微冷,坐在椅子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倒是世子夫人,气急败坏的把桑玉给骂了一通,还不解气,还给桑玉上眼药。 “我看那,就是她不愿意把明哥儿送过来。怕明哥儿过来了,就跟咱们承宁侯府亲了,以后就不在她的掌控之内了。明哥儿可是大姑娘唯一的儿子,咱们可是明哥儿的外祖家,她一个没权没势的孤女,有什么资格把明哥儿扣下来。母亲,依儿媳看,这事咱们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就是看不顺眼那桑玉,明明就是一介孤女,即便是得了皇上的封赏,有了郡主之名。可连个封号都没有,这说明什么,说明了皇上也只是看在乔慕风的面子上,让这门亲事能好看些。 况且,她可是继妻。 就算也是正室,可在原配的灵牌前,还是得行妾礼的。 根本就跟先夫人没法比的。 就连以后生了孩子,也是比不上原配的孩子的。 就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在别的府上,不给她面子。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恶心。 承宁侯夫人听见自己儿媳妇这么说,眉角一挑,眼里闪过一道暗光,“那依你看,咱们该怎么办?” 世子夫人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凑到承宁侯夫人跟前说道,“母亲,儿媳觉得咱们应该亲自上门去,咱们可是明哥儿的外家,就算是那个女人,咱们要接了明哥儿走,她还敢不同意吗?她要是敢不许,儿媳就能让她这好名声传得京中无人不知。” 承宁侯夫人心里顿觉失望,还以为她有什么好办法呢,原来竟是这个。 她只让下人去接。这说明了什么,不就是想给桑玉一个下马威呗。 不就是想宣告说他们承宁侯府比乔慕风要高贵多了。 而乔慕风虽然身份不菲,可到了承宁侯府,也只是一个晚辈而已。 却是忘了。 自古世家联姻,女子若在,那两家的关系便在。但凡是女子不在了,那两家的关系也就不复存在了。当然,心甘情愿的除外。 况且,这门婚事本就不是乔慕风自愿的。 他心里是抗拒的。 当然,其中还有承宁侯夫人自己的私心在。 那嫁入将军府的承宁侯府的大姑娘。本就不是承宁侯夫人的女儿。只是侯爷偏爱。自小便把她记到了承宁侯夫人的名下。 而那大姑娘的亲生母亲,不过是侯爷当年去江南游玩,无意邂逅的一个小家族的美丽婉约的女子。 那女子没有家世,也没有特别美丽的容貌。却是一手琴弹得极好。而侯爷又最是爱琴之人。 便纳了那女子为妾。 日日夜夜都在一起。 后来生了大姑娘,那女子在大姑娘一岁的时候,就病死了。 侯爷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拿着那女子曾经戴过的首饰,曾经抚过的琴,一句话都不说,好大半年才缓过来。 虽然承宁侯夫人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可心里想着,若是她不死。只怕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只是,那女子已经死了。 她的怨气无处发泄,只得把怨恨发泄到记入她名下的大姑娘身上。 虽然承宁侯夫人讨厌跟那女子越发长得像的大姑娘,可明面上对大姑娘还是好的,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就是拿给她,有什么好吃的,也是第一个就给她送去。 想着以后趁侯爷不注意的时候,随便的把大姑娘许个人家。这一辈子就都完了。 却不曾想到,侯爷竟是把她嫁给了那个皇帝唯一的外甥,乔慕风。 还生了儿子。 那承宁侯夫人越发的心里扭曲了。 而这一次,把乔明亦接过来,为的就是她心里谋划了几年的心思。 原以为将军夫人定是不会把乔明亦送过来的,他们也做好了亲自去请的准备。 第二天就接到消息,说是将军跟将军夫人带着乔明亦已经快到大门了。 承宁侯夫人是不想亲自出去迎接的。乔慕风是她女婿,她作为丈母娘,亲自出去迎接,是失了体面的,没得被人说成是巴结。 可是又不能怠慢,只得让身边得力的婆子出去,而世子夫人,也被承宁侯夫人派到了二门去迎接。 这还是乔明亦第一次见自己这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外祖母,她高高的坐在上面,一脸的严肃,就连眼睛里,都是冷冰冰的,全然不像母亲那盛满笑意的眸子。 乔明亦不由得紧紧的抓住桑玉的手,对承宁侯夫人呼唤他的名字,没有回应。 承宁侯夫人对自己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孙本就没有什么好感,又见他连头不敢抬,只是紧紧的抓着身旁那个女人的手。 她不由得蹙起眉头,看着眼前这个娇美如同蔷薇的女子,却又淡然就像天上的白云。 世子夫人见状,眼里闪过一抹讽刺,她掐着手里的丝帕道,“明哥儿,你外祖母喊你,你怎么不去给你外祖母磕头。呵,到底是个乡下女人养出来的,好好的将军府少爷,竟是这般的不知礼仪。” 她这样说,乔明亦更加不敢抬头了。 桑玉则是觉得很恼火。你这什么意思呀,咱是来做客的,一来,你就给甩脸子,真当你们承宁侯府了不得了吗? 不然,来了这么久,礼也行过了,怎么都不见你叫咱坐下呢。 桑玉今日里穿了一件玫红色的拖地长裙,外面是天蚕丝的外袍。头发梳成华丽的牡丹髻,只戴了朵大红色的牡丹花,那牡丹花是乔慕风才拿回来的,他知道桑玉最喜欢这种大朵大朵的花,从库房里翻找出来一整块的红宝石,又找了珠玉阁最有名的师傅,打磨了整整的一个月,才打出了这多形神具备的牡丹花,那花戴在头上并不觉得重。花瓣薄如蝉翼。 虽然只戴了朵牡丹花,可那花的价值,却是有些人戴整整一头的珠钗都要来得珍贵。 桑玉拉着乔明亦直直的站在厅内,身后几个拿着礼物的丫鬟也愤愤不平。 桑玉淡淡的看了还在摆着谱子的承宁侯夫人一眼,轻笑了一声,说道,“既然侯夫人已经见到了明哥儿,那本夫人就带着明哥儿回去了。繁星,把本夫人给承宁侯府准备的礼物放下,别人不懂礼仪。本夫人可不能失了咱们将军府的体面。丁兰。你出去知会将军一声。就说本夫人带着少爷在门口等他。” 说完,看了满屋子带愣住的人一眼,便拉着乔明亦出去了。 你想要给我下马威,你也不看你什么东西。 连长辈都算不上。你凭哪点猖狂。 此时,侯夫人心里也是跟桑玉一样的想法。 她不过是想做做长辈的面子,下了这个继室的体面,哪知道她竟是软硬都不吃。扭头就走,还把承宁侯府挖苦了一顿。 承宁侯夫人气得捂着胸口,可是又不能喊疼。 眼见着桑玉是真的要走,虎着脸朝世子夫人吼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将军夫人请回来。一点子的眼力见都没有。” 那世子夫人平白无故的挨了顿骂,心里好不爽快,又不能违抗命令,只得低头说是,脸上还得挂着讨好的笑容。才把桑玉给请了回来。 这一次,那承宁侯夫人倒是亲和了许多,拉着桑玉说家常,还拿了些好东西给桑玉,说是见面礼,其实桑玉知道,哪里是什么见面礼,是人家给自己赔罪呢,当然,也不可避免的要讨好自己,这样贵重的礼物,定是有所求的。 桑玉也没有推辞,大大方方的让丁兰接了。 这礼物还没有捂热和,就听见外面传来清脆的笑声。 不一会儿,就见几个穿着华服,容貌秀丽的女子进来了。 朝承宁侯夫人行了礼,便恭敬的站在站在一边。 只有一个穿着鹅黄色秋水缎衣裙的女孩儿,被侯夫人搂在怀里,笑得格外的灿烂。 侯夫人一脸笑意的朝桑玉说道,“这是我的几个女儿,都皮实得很,今日倒是一同来给看我这老婆子了。”又朝几个女孩儿说道,“这是将军夫人,还不快快见礼。” 几个女孩儿又都盈盈的朝桑玉见了礼,桑玉虽然并不比她们大多少,可身份上却是高了不知多少的,让繁星拿了见面礼出来。 几个女孩子进来了,就一直待着。 女人在一起讨论什么,当然是衣着首饰了。 桑玉那头上唯一的一朵牡丹花就成了众人议论的对象了。 着黄衣的女子是府中的嫡女,又想着侯夫人的打算,自然就不大能看得上桑玉了。 瞧着桑玉只那么一件首饰,柔声笑道,“夫人怎么只戴了一朵花就出来了,想当初大姐姐每次回来,可都是戴着不少的好东西呢。” 桑玉摸了摸头上那朵开得盛大的牡丹花,也只当是她小孩子脾气,抿了抿嘴,并没有说什么。 那女孩儿见桑玉并不答话,撇了撇嘴,继续说道,“夫人,我房里还有些首饰,若是夫人不介意,倒是可以去看看。” 桑玉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自己戴什么管你什么事啊,你是在羡慕你有很多首饰吗? 当即就笑道,“那倒是不用了,虽然本夫人的首饰不多,倒也不至于缺了的。至于我头上的这朵牡丹花嘛,是将军他送给本夫人的,在珠玉阁整整打磨了一个月才完成呢。本夫人喜欢得很。” 第一百八十七章 桑玉脸上虽然带着笑,声音也是柔柔的,可承宁侯夫人是多精明的人,自然听出了桑玉语气中的不虞。 她故作生气的瞪了那小姐一眼,“琳儿,你说的什么话,也不看看将军夫人是什么样的人,能看上你的那点首饰。” 又朝桑玉笑道,“还请夫人不要跟小女计较,她年纪轻,不懂事,冲撞了夫人,夫人大人大量,就当是她小孩子吧。” 桑玉心里冷冷一笑,自她进来就感觉到这承宁侯夫人不喜欢她,毕竟若是她女儿没死,自己也当不上这将军夫人,所以,桑玉也能理解。 可理解是一回事,这并不代表她愿意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打脸。 人善被人欺,她桑玉从来也不是什么良善的人。 那话虽然是在教训她女儿,可隐含的意思就是她桑玉势利眼,看不起曾经的将军府的亲家。 桑玉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夺目的笑容,斜斜的撇了薛琳一眼,细致的抚摸着头上的那朵大红的牡丹花。 “呵,并非本夫人不懂礼,可薛小姐的那点儿东西,本夫人还真不放在眼里。” 桑玉轻哼一声,见屋子里的人脸上都变了色,那薛琳更是一张脸红了又变得跟纸一样白,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没等承宁侯夫人说话,她又继续说道,“本夫人头上的这多牡丹花,可是我家将军从亲自从库房里挑了出来的,原是一整块的红宝石,晶莹剔透,别提多贵重了,又找了珠玉阁从不出面的季师傅,好生生的打了一个月,才成了这多牡丹花。”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凭你们那点儿的东西,还不值得本夫人惦记。 她脸上表现出的那种浓浓的讽刺,让薛琳不由得手指甲一紧。脸色苍白的猛然看向桑玉。 承宁侯夫人也是一脸的惊诧,甚至连生气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在这京中,谁敢对她说这样的话,虽然承宁侯府现在没有以前那样风光了,可他们还跟将军府有着一脉的关系,凭什么见了也只有讨好的。 如今,被这么一个乡下丫头说。承宁侯夫人简直都忍不住了,连她最为得意的教养都忘记了。 猛地站起来,手指着桑玉,脸上满满的都是怒气。 “将军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就以为你们将军府才有这样的好东西。所以,才看不起我承宁侯府。” 桑玉斜斜的瞥了她一眼,端起手里的茶,只抿了一小口,表情淡淡的说道,“承宁侯夫人。若是本夫人没有记错的话,是你承宁侯府看不上我将军府吧,我桑玉好歹也是将军夫人,却被你们说得跟个乞丐似的,哼,这样看来,承宁侯府的施舍可真是不得了啊。” 承宁侯夫人手指颤抖的指着桑玉,“你、、、、” 桑玉依旧是淡淡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她说话。 承宁侯夫人深深额吸了口气,脸上又变成刚才十分有教养的样子。她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的歉意,“将军夫人。是老妇人没有考虑到那么多,还请将军夫人不要跟小女计较。” 虽然并没有道歉,但桑玉也不想纠结那个问题了。只是轻哼一声,算是揭过了。 但是,后面的谈话,已经算是例行公事了。 承宁侯夫人也没那个精力去招待桑玉,只是推说她老了身子不好,让世子夫人陪桑玉去花园里转转。 桑玉也不想在这么僵冷的气氛里坐着,也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这承宁侯府的花园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逛的,好在现在天气已经凉了些,桑玉只走了一会儿,便在池塘边的亭子里坐了下来。 世子夫人坐在旁边,两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有下人来请世子夫人跟桑玉回去正厅。 承宁侯夫人已经坐在上面了,她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见桑玉来了,忙笑容可掬的让她坐下。 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桑玉也只是淡淡的回着。 承宁侯夫人微微叹了口气,“夫人,不瞒你说,清儿是我最疼爱的孩子,只是她没那个福分,看不到明哥儿长大。我又怕睹物思人,所以这么些年,竟是没有去看过明哥儿一次,所以,希望能留明哥儿在承宁侯府住上一段时间,也好叙叙我们的祖孙之情。” 桑玉心里猛然一动,不知道是因为等太久还是别的。 脸上却丝毫看不出来,明哥儿靠着她站着,他虽然还小,却不是不明白,听见承宁侯夫人说的话,忙拉了拉桑玉的袖子,朝她努着嘴。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承宁侯夫人显然也是看见乔明亦的动作跟表情了。她脸色条件性的变得不好看,马上又恢复过来,一脸慈爱的对乔明亦说道,“明哥儿,外祖母这里有许多好吃的东西哦,还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陪你玩,明哥儿就在外祖母这里好不好?” 她并没有说期限,桑玉冷冷一笑,难道是想把乔明亦一直留在承宁侯府吗? 也是,如今他们承宁侯府跟将军府没什么关系了,乔明亦是他们最后的一步路。只要把乔明亦抓在手里,还怕乔慕风不对他们有求必应吗? 况且,那件事,他们也是知道的。乔明亦可是乔慕风唯一的儿子,极有可能,这辈子乔慕风也就这么一个儿子了。 只要把乔明亦禁锢在承宁侯府,将军府自然会乖乖听话的。 乔明亦明显是被吓到了。 他紧紧的抓着桑玉的袖子,虽然紧张,却还是说出了他自己的意思。 “我,我不要,我要跟母亲回家。” 虽然有些无礼,但却是把他心里的想法明白的表达出来了。 承宁侯夫人很是气极,没想到薛清的女儿居然叫别的女人为母亲,她不能忍受。 可是,又只得忍受着。 这样极端的表情,让她的连变得非常的奇怪。 桑玉摸了摸乔明亦的头,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对面容已经扭曲掉的承宁侯夫人说道,“虽然明哥儿叫我母亲,可他的事,一向都是将军在做主的,便是我,也不能插手。这件事,还得去跟将军商量了才行,毕竟,明哥儿可是将军唯一的孩子呢。” 这便是拒绝了。 承宁侯夫人咬了咬牙,眼睛忽明忽暗的看着眼前优美的女子,若是可以,她真想撕烂那张淡然笑着的脸。 手指紧紧的抓着手里的帕子,脸上却是理解的笑容,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说道,“既然这样,还请夫人跟将军商量了,告诉老身一声。只是,夫人事务繁忙,不如,让我这女儿随着夫人去府里照顾明哥儿,她是明哥儿的亲姨妈,定是会尽心的。” 桑玉有些似笑非笑的玩着手里的蓝宝石的戒指,一计不成,还想把女儿送到将军府来当妾? 桑玉脸上却是带着惊讶,看了这一屋子的女孩儿,她有些茫然的看着承宁侯夫人,“侯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虽然承宁侯府比不上将军府,可府里的女孩儿都是好的,再说,将军府也不缺奴婢,就算是缺了,也用不着夫人把府里的女孩儿送来当奴婢呀。况且,咱将军府也用不起这样金贵的下人。夫人还是不要开玩笑了。” 屋子里原本露出娇羞模样的女孩儿,纷纷抬起头来,脸上是不可置信。 谁说他们要去当奴婢了。他们是要去当将军府的主人的。 这都是承宁侯夫人先前就说好了的。 特别是那黄衣服的薛琳,更是把桑玉都要瞪出一个洞来。 显然,她虽然有着嫡小姐的尊贵身份,可到底还是耐不住气。 朝桑玉尖声叫道,“你这贱蹄子说什么呢,谁要去当什么奴婢,本小姐可是要去当夫人的。将军府夫人的头衔,也是你这贱人能当得起的,你若是识相,就自请下堂去,也好给本小姐腾出个位置来。” 桑玉没有想到那薛琳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惊愕的样子不是作假的。之后眼里飞快的闪过一抹笑意,这样下来,事情就简单多了。 她非常生气的站起来,脸上涨得通红,气得手指直发抖。 连声音都失去了那份淡然。 “好啊,好啊,原来承宁侯府竟是这样的想法。本夫人今日可算是见着了。这样一来,本夫人也就没有什么心思再待下去了。繁星,去给将军说一声,就说本夫人就先回去了。” 说完,狠狠的瞪了承宁侯夫人一眼,便拉着乔明亦拂袖而去了。 原本计划的好好的承宁侯夫人,被自己的爱女打断了,心里便是极端的生气,也只是骂了她一顿。 薛琳哭哭啼啼的跑了出去,屋子里剩下的人,也被赶了出去。 承宁侯夫人皱着眉头扶着额,想着怎么样才能挽救。 桑玉出了府门,由丫头们扶着上了马车,乔明亦坐在她旁边,小心翼翼的看了桑玉一眼,挪到桑玉身边,软软的声音讨好的话,“母亲,母亲,他们惹母亲生气,母亲,我们以后再也不来了。” 桑玉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是谁说母亲生气了。” 乔明亦露出疑惑的表情,桑玉笑道,“母亲没有生气,明哥儿这么可爱,母亲怎么会生气呢。” 乔明亦这才露出笑脸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叶雨已经忘记曾经在一起度过那么艰难的岁月,甚至忘了曾经他事故发过誓的,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要伺候好桑玉的。 如今,她什么都忘了。 富贵如云烟,云烟乱人眼。 她也是凡人,也想得到那极致的富贵,那俊美不凡的男人。 她知道以她的身份是没有办法成为正妻的。可是,她不在乎,虽然都是桑玉的丫鬟,可她是不一样的。就凭这一点,乔慕风就该对她另眼相看。 只要她成了乔慕风的女人,她有办法让他专宠她一个人的。 就算是不能,她也会是这将军府的主人,会受人尊崇,再不会去讨好别人,去伺候别人。她会有钱,会有很多钱。可以买很多自己喜欢的东西,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得到赏赐,以后,只有她赏赐别人的。 就算桑玉曾经帮助过她,那又怎样,自己不也一样帮助过桑玉。一切都扯平了,自己不再欠她分毫。现在,她是时候为自己打算了。 所以,才会把主意打到乔慕风身上来,只是,她每一次送过来的东西,乔慕风都不会吃。 才一直拖到现在。 今天,桑玉不在家。这是她的机会。 乔慕风只觉得身上越来越热,不过他还能忍受,刚刚也只是抿了小小的一口,那春药的药效并没有到不可抗拒的地步,他用内力压下。直直的看着眼前已经脱得只剩下一件抹胸长裙的女子,这个女孩子,曾经在桑玉很孤独很无助的一段时间陪她度过,她在桑玉的心里是不一样的。 万不得已,他不会让桑玉难过。 定定的看着叶雨,那目光深邃悠远,却又寒冰闪闪。 叶雨被他吓住,猛地打了个冷战,可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 “你若是现在出去,本将军保证,不会惩罚你。” 只是,会把你赶出去。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还留在将军府里。 突然有些蹙眉,那个单纯的小女人怎么会没有发现身边原来的小猫已经变成了狼。 那叶雨听到这话,一愣,当即就笑了,都已经做到这样的地步了,只差一步她就成功了,怎么可能现在放弃。若是能轻易的就放弃,她还需要谋划这么久吗? 妖冶的一笑,语气故作娇媚,“将军,还是让妾身来服侍你吧,你这样,妾身好生心疼啊。” 连称呼都变了,看来她是已经打定主意了。 却是没有注意到,乔慕风眼里只剩下一片的冰天雪地了。 如此,也不用多费心思了。 桑玉乘坐的马车才到将军府。 她今日带着乔明亦去了桑园,去看了看田老汉,又跟工坊的管事们商讨了一下工坊的事。 如今,织锦阁的生意已然上轨了,又有了宫中的差事,越发的忙了。桑玉想着还得要招工,工钱也开得高。让下面的人着手去做。 外面也热,所以回来得也早。 才一进府门,就有人慌慌忙忙的跑过来,竟没有半点的礼仪,喊道,“夫人夫人,您快去书房吧,将军要杀了叶雨姐姐。” 桑玉一愣,以为是自己的听错了,或是那丫头说错了。 乔慕风虽然经常冷冰冰的,可从来没有说要杀了谁呀。 那丫头见桑玉不为所动,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一下子跪倒桑玉跟前,脸上满是惊慌。 “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再晚了,叶雨姐姐可就没命了啊。” 桑玉也顾不得问,提着裙子就快步跑向书房。 繁星繁月也赶紧的跟在后面。 而丁香则是细细的问那丫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桑玉还没有走到书房,才在院子里,就听到里面传来叶雨哭喊的声音。 她心里一急,什么也没有顾着,一下子把门踢开,就看到乔慕风手里舀着一把剑,眼睛通红,桑玉忙上前去抱住乔慕风的胳膊,着急道,“将军,您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舀剑做什么,万一把自己伤到了可怎么办。你若是不喜欢叶雨,让她出去就是了,何必喊打喊杀的。” 她一时心急,竟然没有看到乔慕风脸上不正常的红晕以及身上烫人的温度。 乔慕风并不是想要杀人,他只是想用剑把叶雨吓走。他就快要失去控制了。 浑身被那药折磨得滚烫,稍不注意,就有低沉的声音从口间溢出。 心里莫名的想某个女人,那淡雅的馨香,就像是一缕毒药,飘进了他的心底。 只是,为什么那馨香那么真切。 乔慕风不由得低头埋进桑玉白皙如玉的脖颈处,用力的呼吸着。 那烫人的温度,让桑玉不由得红了脸颊。 好不容易乔慕风才安稳了一点,桑玉忙朝叶雨喊道,“叶雨,还不快走,难道等将军来杀了你吗?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明知道将军性格冷淡,你还来惹他。” 她这话本是着急才说的,没想到叶雨倒是当了真,刚想回话,繁星繁月已经把她抓住,她浑身只穿了件抹胸的长裙,桑玉这才看到。 也不由得愣了神。 心里隐隐有些明白了。 再加上乔慕风此刻不停地在她身上动手动脚的,桑玉红着一张小脸,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气的。 不过,她现在应该是生气更多吧。 满脸恼恨的看着叶雨,不知道自己视为亲姐妹的她为什么会这样做。 繁星喊了婆子来把叶雨带出去关在房间里。 乔慕风此刻已经完全失了神了。他坚持了这么久,已经算是厉害的了。 桑玉朝繁月喊道,“繁月,你赶紧去雨露园,把将军以前的通房小妾找过来。” 桑玉从没有把自己当成乔慕风的妻子,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乔慕风的女人。 乔慕风原本已经混沌的神智,此刻竟是清醒了许多,全然是因为桑玉这一句话。 他满脸通红,眼睛里却清亮无比,里面还满载着失望与疑问。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他推给别的女人,难道她心里还是只有林大山吗? 明明是自己的妻子,却总是想着别的男人。 到底为什么。 乔慕风只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怎么都释放不出来。 他看向桑玉的眼里蓄满了嫉妒,慢慢的转化成势在必得。 繁月也是一脸无奈的望着桑玉,将军府里哪里有别的女人,原先连只母蚊子都看到的。况且,哪有把自己的夫君往外推的道理。 繁月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乔慕风就一个横抱,把桑玉抱在怀里,猛地冲出书房。 才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繁月这才赶紧的追过去。 乔慕风脸上很难看,心里已经怒到了极点。 才不过一瞬间,他就抱着桑玉冲进了雨落轩里,把门砰地一声关上。 桑玉小脸通红,小手锤着乔慕风的胸膛不停的打着。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快放手。” 明明是自己的女人,居然还如此的抗拒自己。 眼前那张红润如同樱花般柔嫩的双唇一张一翕,乔慕风更觉得口干舌燥的,那柔嫩的双唇应该是很好吃的吧。 乔慕风这样想着,猛地一个俯身,薄薄的唇瓣一下子覆上那柔嫩的双唇。 桑玉愣住了。竟是忘了反抗。 原只是单纯的贴着,那原本淡雅的馨香不停的钻如鼻息间,乔慕风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了一下那柔嫩的双唇,只觉得想要更多,想要更加的深入。 他从来没有亲吻过女人的双唇,恨不得把桑玉整个都吃下去。 桑玉也完全愣住了。 直到她呼吸不过来,才使劲的拍打着乔慕风的胸膛。 乔慕风离开她的唇,桑玉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却一下子觉得天旋地转。 等看清楚,已经躺在了床上,被乔慕风死死的压在身下。 桑玉只觉得胸腔里那颗心就快要跳出来了。她柔嫩的双手用力的抵住乔慕风,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 只是,她那样的力气,哪里是乔慕风的对手。 乔慕风只觉得身下那具柔嫩美丽的身体是那么的迷人,那么的清凉。 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冲,用力的撕扯着桑玉身上的衣裙。 夏天的衣裙本就薄,才不过几下,桑玉就只剩了一件荷叶鸀的肚兜了。 乔慕风眼睛发红的盯着前面那剧烈起伏的柔软美景,他如同一只潜伏的野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隔着一层丝绸,猛地含住那柔软的顶端。 桑玉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 乔慕风只觉得身上那层衣料太多碍事,一把撕开,再也忍受不住了。 冲刺向前。 桑玉只觉得那疼痛直冲向脑里,她全身僵硬,浑身都是冷汗。身体里那陌生的多出来的东西让她很不舒服。、 她的眼角不知为何流出一滴泪水,慢慢的滑落,消失在发间。 乔慕风像是一只饿了许久的狮子,不知餍足,动作也全然跟温柔插不上关系,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 好舒服,好舒服,他想要更多,更多,他停不下来,也不愿意停下来。 桑玉不知道来了多少次,她昏了过去,然后又醒来,乔慕风还没停。 意识清醒前的最后一个想法,便是以后再也不要跟乔慕风单独在一起了。rs 第一百八十九章 醉人的妖媚魅惑熏香,浓浓的迷离香气,仿佛把人的魂魄可以勾走。他把我抱到了床上,我的身体渐渐发热,躁动不安,全身上下,连同脚趾都变得酥麻。他解下外衣,露出了颀长健壮的美丽身体。 他凝望我微笑,笑容迷魅慑魂,妖娆绝美,光华动人,金色眼睛里的光芒柔媚万分,仿佛凝聚了世上最动人的魅力。 那一刻,我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他温柔地解开了我的衣裙,随手一扔,如同破碎的蝴蝶般从半空翩然落地。 “姐姐,你还记得吗,我们的第一次,从魔法森林里回到的时候……” 我的呼吸一窒,身体莫名地焦躁,每一个毛孔都在轻轻颤动,使我的小腹慢慢灼热、滚烫,烧热了我的脸庞和眼睛,我的身体开始变成了一团火。 他轻轻地覆在了我身上,眼里燃烧着炽烈和**,抚摸着我身体的每一部分,轻柔地细细摩挲,激起我微微的颤栗和喘息。 “姐姐,你可知我做梦都想重新得到你,从我们分开一直到现在,我从未忘记过你。我自知再也无可能认识与你一样的女人,所以,我不得不想方设法把你找回来……”他的声音迷离得如昨夜的梦境,轻轻柔柔地,“我是那么想你,在你决绝离开后,拥着别的女人却叫着你的名字。我很后悔,你在我身边时,我不懂珍惜,或者说,那时我还不懂什么叫珍惜。我曾那么粗暴地对你,又绝情地离开你,无怪乎你会生我的气。只是,你是不是生气生得太久,转身离开时又太决绝了呢?” “姐姐,”他温柔地吻着我的唇畔。“你的心里仍是对我有爱的是吗?只是你的心中装了太多的怨,所以才对我爱不起来……” 我尚存最后一丝清醒,十指紧紧握成拳,强抵住身体的暧昧反应,集中了手心的力量,嘴唇动了动,勉强逼出几个字:“滚……离……我远……” 他深深地看着我,眼睛里蕴着复杂深沉的情绪。有爱、有恨、有情、有怨,还有痴与怒。 “姐姐,我恨你……”他说完,狠狠吻上了我的唇,用力辗压着,辗转吮吸着,用力撬开我的牙齿,与我的舌头纠结缠绵,纵情热欲。火热地吞着我的舌尖,侵扰我的心绪。 他吻得用力吻得凶狠,吻得我几乎失去呼吸,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仿佛只有我和他的吻才是最真实的存在,其他的皆为泡影。 他吻肿了我的嘴唇,禁锢了我的思维,我已无法再思考。狂热的湿吻结束后,他用牙齿咬啮着我胸前的蕾尖,轻轻地。柔柔地。一扯一拉间,令我不住地颤栗与酥麻。他的舌尖巧妙地在胸部柔软打转,如同轻巧的舞步,一步、两步、三步,挑起共舞者的**与梦幻。 我的全身已然滚烫,他的大手轻抚过我的小腹,灼热的手指柔柔抚摸。一股暖流从我的体内溢出,我呻吟出声,脸上布满红晕,潮热感像洪水猛兽般汹涌而来。 一股又一股的暖流不断涌出,我渐渐地湿透。他的嘴角笑意诱人至极,充满了魔鬼般的诱惑力。 他的炽热手掌抚向了我的绒草丛生处,挑衅似的逗弄着,抚摸着。上下揉捏着,整体覆盖着。要将那柔嫩幽深挤得出水来。 当他的舌尖**我的幽深粉嫩,我轻呼不断,毫无节奏的娇吟与喘息从唇角溢出,身体无法克制地颤动和热烈。 他轻舔着我的敏感,微微地搅动与画圈,让那奇异的汁液连续不断地流出。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微抬身体,几乎控制不住体内某种潜在的**。我的脚趾情不自禁地弯曲与纠缠,酥酥麻麻的感觉已让我无法自控。 他抬脸看向我,眼神动人而迷诱,散发出痴迷和爱恋,如同一层薄雾,笼罩于眼瞳。 他用手抬起我的臀部,先是在上面轻咬了一口,待我猛然加重呻吟后,腰身一挺,一个庞然硕物就狠狠插入了那缕细小的缝隙。进入的那一瞬间,我吃痛出声,尖叫一声。 他徒然停住,用手按住我的敏感处,温柔揉捏,直至蓄水饱满才又开始移动。 他一点一点地进入,一点一点地抽动。每逢我因痛呼叫,他就停下,待我放松后,他便继续,如我再痛,他再停下,直到我完全适应。 他开始在我身上驰骋,挺动着腰身,一抽一插,自如畅快。他的面上也泛起了红潮,眼神也变得迷离,也发出了不可抑制的粗重喘息。他的分身用力抵住我身体,仿佛要进入最深最深的地方,探索我的灵魂,融解我们的怨与恨。 他用力着,喘息着,激荡起狂野的水声。每一次分开与紧密,每一次进入与外出,每一次结合与再结合,都使我们渐渐迷醉与疯狂。他把我的双腿放在他的肩上,更深地进入,那一刹那的迷荡,使我几近晕厥。 他的力气越发大了,不断地挺进,一前一后的抽动中,巨大的快感袭击了我们。他重重喘息着,让我的双腿缠住他的腰部,用力一挺,再次进入。 他的某部紧紧贴着我幽深处的敏感,连连摩挲,异样而剧烈的麻栗涌遍了我的全身,我克制不住喉咙里传来的激烈呻吟,几乎是尖叫。 他的喘息急急,猛地,抽身而出,在我张嘴的那一刻,将他的分身重重塞入我的唇内,我的呼吸顿时窒住,嘴唇情不自禁地收紧,猛然一吸,一股强大的热流冲入我的嘴唇,直直地流入我的喉咙,与此同时,他发出了重重的吼声,似是快感到了极致所发出的狂野声音。 乳白色的液体流溢了我满唇,一股奇异的清香在我鼻前环绕,他抽出了他的硕物,同时吻住了我的嘴,逼迫我把那些统统都喝下。我在模糊与迷醉中,将那些全都咽下。 “姐姐,”他抱住我赤luo的身子,吻着我的耳尖。“你的身体一如继往地美好,你令我完全失控。你的紧致,差点令我疯狂……我中了你的毒……” 紧致?最后一点意识中,我有些好笑地想着,都生了几个孩子了,还谈什么紧致。不过这里男人的那玩意要大上一两号,估计女人的尺寸也是相匹配,可能我的就显得有些小了吧。 我渐渐沉睡过去。虽然他仍低低温柔地说些什么,可我已一个字都未听进去…… 醒来时,已是日落黄昏,柔美的红色光芒洒满了美丽房间。他仍躺在我身边,赤luo结实的双臂紧紧抱着我,抱得那么紧,像是一松手我就会跑似的。我皱眉伸出手,想拉开他的手,可一连试了几次。皆以失败告终。 他的手臂就像铁圈一样,紧紧钳住我的身体,一动不动。 我猜他可能已醒,低声问道:“你能放开我吗?” 他的身体微微一动,很快地,他睁开了那双金色眼睛,眼神里的宠溺几乎要把我淹没。 “你是指哪一种放开?”他温柔低哑地问,“如果是放开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如果是放开你这个女人。那绝无可能。” “希斯诺。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子爱我……”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如果不是我们的相遇太美,如果不是我们当初爱得太纯粹,我不会这样对你步步相逼,非把你留在我身边。”他的金色眼瞳里红色光芒若隐若现,光华迷魅,勾魂慑魄。 他的手指抚过我流泪的眼睛,“姐姐。我从未对一个女人如此上过心,将她的快乐当作我的快乐,将她的悲伤当作我的悲伤,这就是我当初在剧团不断帮你的原因。” 他注视着我的脸庞,目光缓缓地移动,在我的全身慢慢游走,呼吸又开始变得急促,隐隐中。粗重感逐渐加强。 “姐姐,我又想要了。怎么办?”他的身下某处渐渐膨胀、粗大,缓缓地变成一庞然大物。 我惊得呼吸困难,结结巴巴:“怎么这么快……你快滚……”我就要起身,却被他的手臂牢牢钳住,才动了一下,被他用力固住。 随即,他宽阔修长的身躯覆在了我的身上,吻上我的眉毛、眼睛、鼻梁和嘴唇。我原以为我会立刻拒绝他,用脚踢他,用手臂推开他,可未想不过几秒钟的迟疑,我的身体自动地作出了反应。我竟然主动勾住了他脖子,重重回吻上他的嘴唇。 他越发热烈地深吻着我,与我的舌头疯狂纠缠。 我们很快翻滚在床上,他把我翻了个身,压在我身上,从我身后狠狠地进入。我的身体已经全然湿了,与他瞬间结合,激烈的颤动动摇了我们的身体。他的声音迷魅而蛊惑,仿佛那**的熏香,使我慢慢迷醉沉溺。 我们的全身上下都湿透,从上到下,无一避免。精美柔软的床单浸满我们的汗迹,勾画出奇特的**图案。室内每一个角落都有过我们疯狂的身影,我们做了整整一晚,抵达激情的最颠峰时刻,我的五指深深嵌入窗帘,狂野的**使我有了强大的力气,将整个窗帘全都生生扯了下来。 精致的粉色软布覆盖我们赤luo的身体,我们在一片粉色之下肆意疯狂、翻滚、纠缠。有好几次,我差点晕于极度的快感之下,全靠他潮湿的舌头和温柔声音唤醒我,我们才能继续。 那一夜,是极其暧昧的一夜,那个宽阔的房间散发着无所不在的**的气味,那种味道令我的身体完全失控。 原以为,在**迷香的作用下,只是那一夜如此。可谁知从此以后,我只要看到他,体内就会产生种莫名的躁动,似乎有种奇异的**在蠢蠢欲动。我强行抑制这种渴望,装作若无其事地面对他。 他温柔地一笑,拥抱住了我,吻上我头发和脸庞,然后,深深地凝视我,我便失了控,不顾一切地吻上他的唇,随后,又度过了一个疯狂之夜。 第一百九十章 十月的时候,是乔慕风的生日,以往自从安平公主过世后,乔慕风就再也没有过过生日,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了。要不是桑玉到书房来找他,他都忘记了。 桑玉当然是想问问他想要怎么办的。 若是依着乔慕风的性子来,定是算了的。 不过是生日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况且,他最近又忙得很,哪有那么多时间过什么生日啊。 桑玉见他不打算要过的样子,顿时不高兴了。 嘟着小嘴,满声的怨气,“这是人家嫁过来,夫君过得第一个生日呢,本来都想好了要好好的办一个生日会的,既然夫君不想办,那妾身就让繁星她们不去准备了。” 说完,就要转身就走。 乔慕风如今是被桑玉吃得死死的,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就是个生日吗? “好了好了,都依你好不好?你想怎么办,就去找白管事,瞧那小嘴儿,都能挂茶壶了。” 桑玉这才弯起嘴角,高高兴兴的去找白管事商量去了。 乔慕风看着桑玉离开时的欢快模样儿,不由得好笑,自己这是怎么了,原本不是这样的,什么时候,自己也会这么在乎一个女人的想法了。 不过,这样的感觉也不错。 当白管事听到桑玉的话时,不由得抬起头认真的看了眼这个太小的夫人,将军是怎样的人,没有比他更清楚的,将军都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过过生日了,夫人到底是怎么说服他的。 不说桑玉这边在准备着生日,京中今年也是不平静的,许多人不知道乔慕风的生辰,以往将军府也从来不设宴席,可是。如今将军府有了女主人,这就不一样了。 都在纷纷商量着今年只怕这将军的生日会大办吧。 桑玉没有想过大办,只是想请一些平日里跟将军较好的人来吃顿饭就是了。 白管事却说,只请那些人也不好,别的人会说闲话。 当然,原话不是这样的。 桑玉想了想,自家里又不是花不起钱,这些事情她也没有什么经验,又去请教了福嬷嬷跟王嬷嬷,最后把事情交给王嬷嬷跟白管事处理。 而在公主府那边。焦氏也在寻思着要不要去一趟将军府。虽然将军府有了女主人,可不过是个没什么经验的小丫头,这等大事,还得有个长辈在旁边帮衬着比较好。 这样一来。她就觉得自己是最好的人选了。 而在大老爷那边,佟氏也在跟大老爷商量这件事。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那个孽种,可不管她承不承认,人家的地位就是比她生的几个孩子高,人家身上可是有着真正的皇室血脉的,况且。人家可是正经的嫡长子。 况且,自从乔慕风请旨要回安平公主的嫁妆后,她就再没有钱可是去支付那些昂贵的衣裳首饰。 当初乔慕风不等一年的孝期过去,就把她娶了进来。因为这件事,虽然京中贵妇圈明面上没有说什么,可是背着她,都在讨论着这件事。后来,乔慕风去了军队,又有传言说她心肠歹毒,容不下先夫人生的嫡长子,要把嫡长子赶出将军府。 她当时年轻。又觉得自己的夫君是驸马。身份贵重,对那些贵夫人的话,也是见一次就怒骂一次。她的名声更坏了。 眼见着家里几个儿子女儿都快到年龄了,要寻个好亲事,只得依靠乔慕风。不然,那些富家小姐,怎么会同意嫁进来呢。 想到这里,又不禁的乔书俊有了一丝的怨恨,若不是他好色,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女人,没有这么多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孩子。 而乔书俊又何尝不是心里烦闷呢。 这个他最厌恶的孩子,居然会成为家里最厉害的人。 无奈一笑,就算他没有成为将军,也会是家里最有前途的不是吗?他的母亲可是安平公主,就算他一无所成,也是会富贵一生的。 又想起如今跟这个大儿子水火不容的关系,乔书俊无奈的叹了口气,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对安平好点嘛。 可是,若不是安平死了,佟氏也不可能会嫁进来啊。 想到这里,乔书俊对于上半生,也不知道该做何评价了。 佟氏亲手给乔书俊倒了杯茶,走到书桌边,有些犹豫的问道,“老爷,大少爷生辰,咱们要准备什么礼物啊?” 这也是乔书俊一直在思考的。 只是,他向来不管家里事,所以,只是皱眉头道,“这些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就是了。不需要来问我。” 佟氏听这话,心里既是高兴又是酸酸的。这样一来,乔书俊是同意去将军府了,可是,他跟乔书俊父子关系的和睦,并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不过,等她儿子以后有了本事,搭上了那些勋贵世家,自然不需要去讨好乔慕风了。、 想到这里,佟氏心里顿时一松。 又问道,“老爷,大少爷虽然成了亲,可儿媳妇是个不懂事的,我作为母亲,是不是该去将军府操持操持,总不能把这样的大事交给那些下人吧,万一得罪了那些贵人,到时候连累了咱们的儿子,可就不好了。” 乔书俊虽然心里一动,可是又想起乔慕风跟他水火不容的关系,顿时泄了气。 可是,又想到那无数的银子,说不定还能跟早就断了来往的贵人们搭上关系,说不定还能在朝廷里谋个一官半职的。乔书俊就不由得心里痒痒的。 是啊,他现在已经不是驸马了,可以当官了。 想到当官,他不由得全身热血都沸腾起来了。 于是对于佟氏所说,乔书俊也同意了,当然,表面上还是说了一番虚伪的话,无非是贬低乔慕风,太高自己的。 而府里还没有出嫁的两位小姐,接到佟氏的通知说是要去将军府。都把自己最好的衣裳找了出来。 而此时,佟氏派去打听消息的人也回来了。 她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胸口起伏剧烈。 她就知道不应该把老二那一家子留在府里。 自己好吃好喝的养着他们,如今倒是好,看公主府没有没有权了,就马上去投靠仇人。 是的,乔慕风在她心里,就是一仇人的存在。 若不是当初皇帝下旨,嫁给乔书俊的就是她,而不是那个什么公主。 而那焦氏想要上门将军府。要去账房里支一些银子。来找佟氏。 佟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焦氏,手里端着一杯茶。 “我说二弟妹,慕风是我的孩子,这件事自有我这个做母亲的管。你只是婶婶,就不要管了。当然,我也会在好好的为思思考虑考虑的。” 焦氏不由得嗤笑出声,母亲? 这女人真是越来越无耻了。 当初还以为她是个良善的女孩子,可笑这么些年,才看清楚。 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淡雅如菊的女子。她总是穿着一身粉绿色的衣裳,头发轻轻的挽着,最喜欢的墨绿的牡丹,总是把牡丹花戴在头上。嘴角。总是带着轻轻浅浅的笑容。 虽是公主,却一点都没有公主的脾气。所以,才会被乔书俊这个混男人欺负致死。 只是,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如今,她只是苦笑。 “大嫂,将军府那么大,想来大嫂也会有些小事理不到的,咱们都是姓乔的。还能便宜的啦外人去?” 佟氏嘴上冷笑。脸上却是一副妯娌好的模样,拉着焦氏的说道,“弟妹呀。不是大嫂不愿意你去,只是想着大侄子来年春天就要春闱了,弟妹还是照顾大侄子吧,免得为了这样的小事耽搁了大侄子的大事呢。” 焦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猛地站起来,大声说道,“既然这样,弟妹还有事,就先走了,这里,就预祝大嫂心想事成了。” 说完,便拂袖而去。 走到花园里,焦氏心里已经平静了许多。 马到成功? 哼,你以为将军府是那么好进的。 别惹得一身的笑话就好了。 佟氏也是同样的没有信心,只是,想到自己好歹也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去将军府也是名正言顺的,那么多的贵人会参加,乔慕风总不会不给自己面子吧。 所以,没有信心的佟氏顿时信心满满了。 当桑玉接到消息的时候,她一脸狐疑的看着丁香,“丁香,你可知道,她们来做什么。” 要知道,这么久了,那位可是从来没有上过门呢。当初自己去拜见家里的长辈,她也是给了自己一个好大的下马威呢。 兴许是因为乔慕风,所以,桑玉对佟氏没有什么好印象。 只是,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婆母,总不能不见吧。 只得让人更衣。 佟氏这不是第一次来将军府,打量着大厅的摆设,发现竟是比先前见的要好太多了。 虽然看不出到底有多好,可整个的透出一种低调的奢华。 佟氏心里明显的不平衡。若是这些东西都是自家的,那该多好。 她身旁坐着的五小姐六小姐,也都低着头,眼角却都是瞟着这大厅。 桑玉进来的时候,佟氏竟是晃了神。 她今日里穿着一身丁香紫的衣裙,那布料是乔慕风从皇宫里讨来的,说是南昌国新晋的布料,一年只有二十来匹的产量。那衣裙做成桑玉最喜欢的汉服的样式,里面的襦裙是深紫的绣着大朵紫色牡丹花,整个人看着富贵艳丽无比的。 头上戴着一朵紫玉牡丹花,一边插着一支白玉的琼花模样的簪子。 肤白胜雪,柔情似水。 第一百九十一章 这是佟氏第二次看到桑玉,不知怎么,她心里竟是浮现出当时看到安平公主时的画面。 那时候,她被乔书俊接到京中,在府里住下,有一次在花园中,遇到了偶尔出来散步的安平公主,那时,安平公主已经快要病死了。只是,她头上那朵灿紫的牡丹花,开得特别的娇艳。 她轻微的一笑,就像那夏日里平静的湖面上轻轻摇曳着的荷花。 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嫉妒上了美丽的公主。 如今,那份被压抑在心底的嫉妒,又因着桑玉的出现,猛然的爆发出来了。 她咬着嘴唇,似乎要把桑玉盯出一个洞来。 佟氏也没有打算要跟桑玉玩寒暄,她把她的目的直接就说出来了。 桑玉淡淡的看了眼佟氏,似乎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佟氏本就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又一向看不上桑玉。 那脾气自然不会收敛。 “我说的话你到底听没听到,你耳朵聋了。还是哑巴了。哼,真是够倒霉的,咱们乔家怎么会娶到你这样的一个儿媳妇呀,真是太丢人了。” 她的身份本就是禁忌,如今有了桑玉,她更是把前十几年的脾气全都发卸在了桑玉的身上。 桑玉清凉的眸子看着她,“你是说你想要管将军府的事情?” 佟氏心里一颤,自然不会承认她是被桑玉的眼神吓到了。 她猛地站起来,指着桑玉骂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你婆婆,你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好啊。你就是这样的教养的。我就说嘛,你这样的粗野村妇,怎么配得上我们将军府。” 桑玉站起来,歪着脑袋笑道,“本夫人倒是不知道本夫人是什么样的身份,却是知道婆婆那么个身份。是不配嫁到公主府的,听说,公主府的几个小妾,都有官家的女儿,婆婆那样的身份,只怕只能当个通房丫头吧。而且。请婆婆不要弄错了,这是我夫君的将军府。不是你的将军府。还请婆婆记住了。” 最后一句话,她眼里凌厉毫无掩饰。 “你,” 佟氏气得手指发抖。 桑玉轻蔑的看了她一眼,站起来,摇曳着腰肢走到她面前,眼神冰冷。 “况且。你有什么资格让本夫人叫你一声婆婆的。不请自来,果然是没礼的。” 眼睛不着色的扫了两眼跟着佟氏一起来的乔家的两位小姐。 五小姐手指紧紧的掐在手心,到底是年轻的姑娘。受不住气。 猛地站起来对着桑玉大声骂道,“你这贱人,你敢这么对我娘说话。我打死你。” 说完,就扬起巴掌,桑玉则是轻蔑的看了她一眼,佟氏也不知道什么何原因,竟然没有阻止,反而是异常满意自己的女儿替自己出气。 巴掌还没到桑玉的脸上,桑玉突然蹙起眉毛,双眼水汪汪的,一脸的委屈。 朝后面退了几步,一副惊吓的样子。 五小姐以为是桑玉真的怕了自己了。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桑玉,冷笑道,“哼,现在知道本小姐的厉害了吧,本小姐的娘让你做事,是看得起你,你还这么不知道好歹,今天,就让本小姐好好的教训教训你,也让你知道这乔家是谁在做主的。” 说完,又要打桑玉。 桑玉朝繁星几个使了个颜色,繁星忙跪倒前面,挡住五小姐,扬起苍白的小脸,哭诉道,“五小姐,这里是将军府,你怎么敢这样呢?夫人好歹是将军府的夫人,你的嫂子,你打夫人,便是不敬长嫂的,若是被将军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繁星的劝说并没有让五小姐有所顾忌,反而更是觉得生气。 她冷笑一声,“哼,将军府算什么,我们可是公主府的,难道还怕了不成,况且,将军是我哥哥,难道他还会打我不成?” “本将军倒是不知道,这将军府,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了?” 听到低沉微有怒气的声音,她们的心情是不一样的。 佟氏这边,自然是惊恐万分。 而桑玉,却是一年委屈的望着他,眼睛里是不可压抑的惊喜。 佟氏从来都知道乔慕风是不好惹的,她忙把五小姐拉到身后,扯着嘴角,说道,“是将军来了,刚刚正跟儿媳妇说的正有意思呢。” 桑玉没想到佟氏居然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乔慕风却是走到桑玉身边,冷笑道,“本将军倒是不知道,本将军的夫人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儿媳妇了?” 那轻蔑的眼神,是在提醒佟氏他的身份。 佟氏想要发脾气,可想到如今公主府的现状,只得陪着笑道,“是我逾举了。” 桑玉却是拉着乔慕风的手说道,“夫君,你别生气,乔夫人也是为了咱们着想的,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乔慕风本来正在书房议事的,听到佟氏来了,怕桑玉受欺负,所以才会马上赶来。不成想这丫头反而还为人家说话,真真是把人给气死了。 桑玉心里有了计较,笑着说道,“夫君,你还有事吧。妾身刚听说有人要来找将军讨那个五品的小官儿,将军还是快去吧。可别为了妇人家的事情,误了大事才好。” 还朝乔慕风挤了挤眼睛。 见乔慕风没有反应,她细白的小手不动声色的掐了乔慕风一把,乔慕风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心里又恼恨那小丫头不识好歹,自己可是为了他才来的啊,再说了,什么五品官的事情,他是那样贪赃王法的吗?有人来找他,他怎么不知道。 乔慕风已经成了妻管严了,所以,即便是不愿意,被桑玉眼睛一瞪,还是乖乖的离开了。 桑玉才刚坐下,那佟氏就马上问桑玉什么五品官的事情。 看她那亟不可待的模样,桑玉只是满不在乎的说道,“听说是户部有了个空缺,现在皇上把这填补空缺的事情交到了将军的身上,所以,最近,有好多人都来找将军走关系呢。” 佟氏忙问道,“可有哪些人来了?” 桑玉想了一会儿,有些迷茫的说道,“我哪里知道,我一个妇人家,外面的事情,怎么会知道啊。” 佟氏却是动了心思的。她记起前几天乔书俊说的话,当初,乔书俊好歹也是状元,就是因为娶了安平公主,所以才不能入朝为官的,现在安平公主已经死了许多年,府中越发的艰难了,乔书俊还是想着要当官的。 现在,又正好有了空缺,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想到乔书俊近些日子里总是去六姨娘的屋里,那狐狸精尾巴都要翘起来了,佟氏想着这事若是自己能办成了,乔书俊定是能更加的疼爱她的。那些小狐狸精还会放在眼里吗? 于是,便讨好的问,“玉儿呀,你看,你爹原也是状元的,他是有实力的,那五品的官虽然小,可也是个官啊,这样的好事,怎能落到别人的身上呢。你说是不是呢?” 当然,若是这官能落到她儿子身上,就更好了。 而五小姐六小姐也在暗中主意着桑玉的表情,似要从桑玉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桑玉却被那一声玉儿叫的差点连嘴里的茶水都吐出来了。 玉儿。 什么时候跟她那么熟了。 桑玉嘟着小嘴儿说道,“话虽是这样说的,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将军向来公证,这样的事,他是不会去做的。唉,真是太可惜了。” 说完,还深深的叹了口气,脸上一片惋惜。 佟氏却是着急了。也顾不得刚才正在跟桑玉生气。焦急的说道,“玉儿,你可不能那么想啊,这官要是落到别人身上了,万一别人不计感恩,反而帮着对手来对付咱们乔家,可怎么办呢。你五妹妹六妹妹都还没有成亲呢,若是乔家垮了,你两个妹妹,哪里还能找到好的亲事。你弟弟年纪也还小,若是娶不到以为大户小姐,会被人笑的。” 瞧瞧,她这话,全都是她儿子女儿怎么样,全然没有为别人想过。 这自私得。 桑玉却是点点头,一脸的赞同。 “可不是吗?哎呀,这可愁死人了,若是几个妹妹嫁不好,弟弟没有一门好亲事,这丢的可不是爹爹的脸啊,将军还不被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不行,这可不行,我得找将军好生的说道说道。” 佟氏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桑玉居然这么容易就被她说服了,果然是无知的村妇,脑子笨的跟猪一样。 忙点头应道,“可不是吗?玉儿你这样想就对了,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爹爹好,你们也能好不是吗?” 呸,他好了,是你才好吧。 桑玉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佟氏一番,脸上却是下定了决心的坚定。 握着小拳头说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将军说去。” 说完,居然带着丫鬟走了。 佟氏愣在大厅里。五小姐生气道,“娘,你看她怎么这样啊,走了都不给您说一声,连礼都没有请呢。” 佟氏却是灿然一笑,看着桑玉离开的方向。 “没关系,只要把你爹的事情弄好了,我倒是要看看,她那时候还会不会这样目无尊长。” 说完,也带着几个人离开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十月的时候,是乔慕风的生日,以往自从安平公主过世后,乔慕风就再也没有过过生日,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了。要不是桑玉到书房来找他,他都忘记了。 桑玉当然是想问问他想要怎么办的。 若是依着乔慕风的性子来,定是算了的。 不过是生日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况且,他最近又忙得很,哪有那么多时间过什么生日啊。 桑玉见他不打算要过的样子,顿时不高兴了。 嘟着小嘴,满声的怨气,“这是人家嫁过来,夫君过得第一个生日呢,本来都想好了要好好的办一个生日会的,既然夫君不想办,那妾身就让繁星她们不去准备了。” 说完,就要转身就走。 乔慕风如今是被桑玉吃得死死的,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就是个生日吗? “好了好了,都依你好不好?你想怎么办,就去找白管事,瞧那小嘴儿,都能挂茶壶了。” 桑玉这才弯起嘴角,高高兴兴的去找白管事商量去了。 乔慕风看着桑玉离开时的欢快模样儿,不由得好笑,自己这是怎么了,原本不是这样的,什么时候,自己也会这么在乎一个女人的想法了。 不过,这样的感觉也不错。 当白管事听到桑玉的话时,不由得抬起头认真的看了眼这个太小的夫人,将军是怎样的人,没有比他更清楚的,将军都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过过生日了,夫人到底是怎么说服他的。 不说桑玉这边在准备着生日,京中今年也是不平静的,许多人不知道乔慕风的生辰,以往将军府也从来不设宴席,可是,如今将军府有了女主人,这就不一样了。 都在纷纷商量着今年只怕这将军的生日会大办吧。 桑玉没有想过大办,只是想请一些平日里跟将军较好的人来吃顿饭就是了。 白管事却说,只请那些人也不好,别的人会说闲话。 当然,原话不是这样的。 桑玉想了想,自家里又不是花不起钱,这些事情她也没有什么经验,又去请教了福嬷嬷跟王嬷嬷,最后把事情交给王嬷嬷跟白管事处理。 而在公主府那边,焦氏也在寻思着要不要去一趟将军府。虽然将军府有了女主人,可不过是个没什么经验的小丫头,这等大事,还得有个长辈在旁边帮衬着比较好。 这样一来,她就觉得自己是最好的人选了。 而在大老爷那边,佟氏也在跟大老爷商量这件事。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那个孽种,可不管她承不承认,人家的地位就是比她生的几个孩子高,人家身上可是有着真正的皇室血脉的,况且,人家可是正经的嫡长子。 况且,自从乔慕风请旨要回安平公主的嫁妆后,她就再没有钱可是去支付那些昂贵的衣裳首饰。 当初乔慕风不等一年的孝期过去,就把她娶了进来,因为这件事,虽然京中贵妇圈明面上没有说什么,可是背着她,都在讨论着这件事。后来,乔慕风去了军队,又有传言说她心肠歹毒,容不下先夫人生的嫡长子,要把嫡长子赶出将军府。 &nb sp;她当时年轻,又觉得自己的夫君是驸马,身份贵重,对那些贵夫人的话,也是见一次就怒骂一次,她的名声更坏了。 眼见着家里几个儿子女儿都快到年龄了,要寻个好亲事,只得依靠乔慕风。不然,那些富家小姐,怎么会同意嫁进来呢。 想到这里,又不禁的乔书俊有了一丝的怨恨,若不是他好色,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女人,没有这么多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孩子。 而乔书俊又何尝不是心里烦闷呢。 这个他最厌恶的孩子,居然会成为家里最厉害的人。 无奈一笑,就算他没有成为将军,也会是家里最有前途的不是吗?他的母亲可是安平公主,就算他一无所成,也是会富贵一生的。 又想起如今跟这个大儿子水火不容的关系,乔书俊无奈的叹了口气,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对安平好点嘛。 可是,若不是安平死了,佟氏也不可能会嫁进来啊。 想到这里,乔书俊对于上半生,也不知道该做何评价了。 佟氏亲手给乔书俊倒了杯茶,走到书桌边,有些犹豫的问道,“老爷,大少爷生辰,咱们要准备什么礼物啊?” 这也是乔书俊一直在思考的。 只是,他向来不管家里事,所以,只是皱眉头道,“这些事情,你自己舀主意就是了。不需要来问我。” 佟氏听这话,心里既是高兴又是酸酸的。这样一来,乔书俊是同意去将军府了,可是,他跟乔书俊父子关系的和睦,并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不过,等她儿子以后有了本事,搭上了那些勋贵世家,自然不需要去讨好乔慕风了。、 想到这里,佟氏心里顿时一松。 又问道,“老爷,大少爷虽然成了亲,可儿媳妇是个不懂事的,我作为母亲,是不是该去将军府操持操持,总不能把这样的大事交给那些下人吧,万一得罪了那些贵人,到时候连累了咱们的儿子,可就不好了。” 乔书俊虽然心里一动,可是又想起乔慕风跟他水火不容的关系,顿时泄了气。 可是,又想到那无数的银子,说不定还能跟早就断了来往的贵人们搭上关系,说不定还能在朝廷里谋个一官半职的。乔书俊就不由得心里痒痒的。 是啊,他现在已经不是驸马了,可以当官了。 想到当官,他不由得全身热血都沸腾起来了。 于是对于佟氏所说,乔书俊也同意了,当然,表面上还是说了一番虚伪的话,无非是贬低乔慕风,太高自己的。 而府里还没有出嫁的两位小姐,接到佟氏的通知说是要去将军府,都把自己最好的衣裳找了出来。 而此时,佟氏派去打听消息的人也回来了。 她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胸口起伏剧烈。 她就知道不应该把老二那一家子留在府里。 自己好吃好喝的养着他们,如今倒是好,看公主府没有没有权了,就马上去投靠仇人。 是的,乔慕风在她心里,就是一仇人的存在。 若不是当初皇帝下旨,嫁给乔书俊的就是她,而不是那个什么公主。 而那焦氏想要上门将军府,要去账房里支一些银子。来找佟氏。 佟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焦氏,手里端着一杯茶。 “我说二弟妹,慕风是我的孩子,这件事自有我这个做母亲的管,你只是婶婶,就不要管了。当然,我也会在好好的为思思考虑考虑的。” 焦氏不由得嗤笑出声,母亲? 这女人真是越来越无耻了。 当初还以为她是个良善的女孩子,可笑这么些年,才看清楚。 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淡雅如菊的女子,她总是穿着一身粉鸀色的衣裳,头发轻轻的挽着,最喜欢的墨鸀的牡丹,总是把牡丹花戴在头上。嘴角,总是带着轻轻浅浅的笑容。 虽是公主,却一点都没有公主的脾气。所以,才会被乔书俊这个混男人欺负致死。 只是,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如今,她只是苦笑。 “大嫂,将军府那么大,想来大嫂也会有些小事理不到的,咱们都是姓乔的,还能便宜的啦外人去?” 佟氏嘴上冷笑,脸上却是一副妯娌好的模样,拉着焦氏的说道,“弟妹呀,不是大嫂不愿意你去,只是想着大侄子来年春天就要春闱了,弟妹还是照顾大侄子吧,免得为了这样的小事耽搁了大侄子的大事呢。” 焦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猛地站起来,大声说道,“既然这样,弟妹还有事,就先走了,这里,就预祝大嫂心想事成了。” 说完,便拂袖而去。 走到花园里,焦氏心里已经平静了许多。 马到成功? 哼,你以为将军府是那么好进的。 别惹得一身的笑话就好了。 佟氏也是同样的没有信心,只是,想到自己好歹也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去将军府也是名正言顺的,那么多的贵人会参加,乔慕风总不会不给自己面子吧。 所以,没有信心的佟氏顿时信心满满了。 当桑玉接到消息的时候,她一脸狐疑的看着丁香,“丁香,你可知道,她们来做什么。” 要知道,这么久了,那位可是从来没有上过门呢。当初自己去拜见家里的长辈,她也是给了自己一个好大的下马威呢。 兴许是因为乔慕风,所以,桑玉对佟氏没有什么好印象。 只是,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婆母,总不能不见吧。 只得让人更衣。 佟氏这不是第一次来将军府,打量着大厅的摆设,发现竟是比先前见的要好太多了。 虽然看不出到底有多好,可整个的透出一种低调的奢华。 佟氏心里明显的不平衡。若是这些东西都是自家的,那该多好。 她身旁坐着的五小姐六小姐,也都低着头,眼角却都是瞟着这大厅。 桑玉进来的时候,佟氏竟是晃了神。 她今日里穿着一身丁香紫的衣裙,那布料是乔慕风从皇宫里讨来的,说是南昌国新晋的布料,一年只有二十来匹的产量。那衣裙做成桑玉最喜欢的汉服的样式,里面的襦裙是深紫的绣着大朵紫色牡丹花,整个人看着富贵艳丽无比的。 头上戴着一朵紫玉牡丹花,一边插着一支白玉的琼花模样的簪子。 肤白胜雪,柔情似水。rs 第一百九十三章 乔慕风坐在书房里沉思,他已经把乔书俊,那个跟他有着血缘关系的男人的事情报上去了。 只是,当皇上问他是否确定要这么做的时候。 他是毫不犹豫的点了头的。 那一刻,他是真的听到了心里是松了口气的。 虽然,他知道这个要求,皇上是会同意的。 乔书俊则是在去过一次将军府后就一直在家里等消息了。他的心情是激动的,就像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林大发在知道乔慕风报的不是自己的时候,是能理解的。毕竟,人家才是父子嘛,就算有矛盾,可到底还有那血缘关系在呢。 只是,理解是理解,还是免不了发了一顿脾气。 当然,他这种心情很快就过去了。原先的平妻,现在的正室夫人怀孕了。 在前两个孩子不成器后,这个孩子明显成了林大发重点的培养对象。 要说那林大宝跟林二宝,如今也懂事了,特别是在自己的亲生母亲被害死后,原本还对未来有着美好向往的两人,心里顿时变得灰蒙蒙的。 特别是林大宝,就连最疼爱他的王氏,如今也对他们不管不问了。生活得连府里的奴才都不如了。饥一顿饱一顿的,他们也不是没有闹过,可是,两个小孩子,哪里能比得上精通宅斗的千金小姐。 非但没有得到一点的改观,反而处境更加的艰难起来。 就连王氏,顾着那平妻娘家的背影,也放弃了这连个原本家里的宝贝疙瘩。 如今,那平妻又怀了身孕。 成天的要吃要喝,这家里本就是靠着林大山的钱财支撑下去的。可怜林大山是个不管庶务的,把账上的钱财都给了王氏。 王氏却是全都给了老二一房。 如今,林大山一家想要支点银子都不成,只能每月守着那点儿月银,王秀秀更是连一件衣裳都做不了,为了这件事,无数次的跟林大山闹别扭。 可又不敢闹得太凶,就怕把林大山给得罪透了。 林大山也不是没有去找王氏说过,可王氏那样的厚脸皮老油条,捏柿子是挑软的捏,这是经验之谈。 况且,那么多的钱财,谁愿意拿出来谁就是傻子。 于是,王氏又拿出她最拿手的本事,一哭二闹三上吊。 如今,王秀秀才知道当初桑玉的处境。 只是,她却没有桑玉的那份胆量。 况且,她如今还有了孩子。 感觉像是一辈子都被注定了。 王秀秀只感觉到一股深深地无力。 平时没事的时候,她也是待在院子里不出来。可是,王氏越来越过分,就连那新来的平妻都欺负到她的头上了。 王秀秀也闹了几次,每一次,她都觉得自己要气死了,要成功的时候,林大山就叛变了。 看着王氏那一脸的嘲讽,王秀秀心如止水了。 于是,她撺掇着林大山搬出去。 便是日子穷些,也能自在点。 这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要嫁的是那正经的大户人家,没有王氏那样的婆婆。 只是,林大山是不会允许的。 大把大把的补品送到平妻的院子里,可她还不知足,要更多的,什么几百年的人参,极品的燕窝。 账上已经没有什么钱了。当初林大发娶平妻的聘礼还是林大山出的。 再有王氏时不时的克扣,如今,账上也就三两千两银子了。 而庄子上收的租子,还要等两个月才有呢。 况且,并没有多少,也就几百两的银子。 没有银子了。王氏自然是要找林大山要。 林大山哪有什么钱啊。 他的朝奉都给了王氏,留下一小部分,还要分一些给养在外面的那位生活费。 根本就没有什么剩余的。 王秀秀像是抓住了机会,朝林大发那边瞥了一眼“娘,二老爷也当官了,总不能让我们老爷一个人出吧。” 王氏哪里舍得让林大发出,况且,林大发也不愿意出啊。 “你给我闭嘴,不过是个小妾,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王秀秀可管不了这么多,轻哼一声“是,这里是没有我说话的份,可如今家里没有银子,二老爷作为家里的一份子,难道不该出一份力吗?况且,如今这家里,可都是我们老爷养着的呢。” 王秀秀这话,可是完全得罪了王氏。 这话里明显就是在说林大山吃亏了嘛。 王氏不满意的看着林大山“老大,这是不是你的意思。” 林大山没有说话,可是,也没有摇头。 他,是默认了吧。 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王氏气得手直发抖。 可如今最大的问题是资金的问题,别的说太多,也没有什么作用。 王氏摆摆手,坐正了身子“都别说了,如今家里已经没有多少银子了,还是想想怎么解决眼前的危机吧。” 这话一出,就都没人说话了。 林大山那一房是没有什么说的了。这话怎么说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我什么都拿出来了,你还想要什么。 而林大发那一边,却是纠结了半天。特别是那平妻,把头都垂到胸口去了。在尽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王氏见一屋子的都沉默不言,想要跟林大山说什么,可也知道林大山如今也是没有钱了。 只得对林大发说“老二呀,如今咱们府里是真的困难,况且,你媳妇也怀孕了。你看,能不能在外面找到什么赚钱的法子来啊。你跟将军走得那么近,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来呀。” 她的意思林大发又怎么会听不懂。 他手里是有钱的。 怎么会没有钱。 那些人知道他跟将军关系好,送银子都是落后的了,都是送银票的。还有些古玩玉器书画首饰。 卖了也能值不少钱的。 可是,那些钱他是不会拿出来的。 他不像林大山那样蠢笨的。 只是,总不能一点血都不出吧。 所以,他也只是沉思了一下,便说道“是的娘,儿子会想办法的,只是,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王氏好歹也点了点头。 想了想,还是说道“如果实在没有办法,老二媳妇,你就去将军府找将军夫人,想必她知道该怎么做的。” 将军府那么多钱,那女人好歹也是从自己家里出来的,将军府的钱就是自己的,自己是因为太善良了,所以,现在才想到她。 那平妻听了,倒是眼睛亮了一下,不过,马上黯淡了。这家里的都是些没见识的,她有什么胆子,敢去找将军府要银子。 止水囫囵应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也觉得累了,就先回去了。 回到院子里,舒服的躺在铺垫着厚厚毯子的椅子上,扶着额头,问旁边的丫鬟“两位少爷那儿还好吧?” 两位少爷,指的就是林大宝跟林二宝。 如今,被她安排住在最偏僻的后院,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想到当初那个蠢笨的女人,平妻冷冷一笑,手轻柔的抚着还看不出月份的肚子,这都是为了她的孩子,一切挡在她面前的人,都是不可原谅的。况且,如今林大发越发的有本事了,她是不可能放弃的。 旁边的丫鬟恭敬的回道“两位少爷都很听话,前几日苏妈妈还去看了的。” 平妻点点头,心里却是想着一定要让苏妈妈把药量加大点,她可不想有什么意外。 桑玉最近做出了一种羽织的料子,只是,必须要用羽毛作为材料,自然是十分珍贵的。 不过,她加以了改良,只用少量的羽毛就可以了,别的,再用其他材料做就可以了。 这也算是掀起了一股新的潮流吧。 佟氏又带着五小姐来了几次,她以为桑玉好说话,想要找桑玉帮忙,替五小姐找门好的亲事。 五小姐喜欢的人是西安王。 西安王长得很帅气,是很多女孩子心中的白马王子。可问题是,他已经娶了王妃了。 家里还有一个侧妃,许多的侍妾。 所以,五小姐喜欢西安王,这也说得通。 不过,若是想嫁给他。就有些困难了,毕竟,五小姐如今是住在公主府的,头上挂着公主这么一个嫡母,这怎么看来都是在打公主的脸。 桑玉不可能会同意。 但,她也不会反对。 只是笑着说“等乔老爷有了官位,五小姐自然是能得偿所愿的,到时候,还怕没有好男儿去提亲吗?你们是多想了。” 听到桑玉说当官的事情,这都快一个月了都还没有下来,佟氏也有些慌了。 便问桑玉什么时候能下来了。 桑玉只是单纯的撅着小嘴儿“我也不知道啊,要不,等将军回来了,我去帮你们问问。” 佟氏点点头,她在将军府已经来了几次了,自问已经在这里很自在了。 “我说玉儿呀,这将军府这么大,你这么年轻,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桑玉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笑道“有什么可问的。本夫人从来不管将军府的事情,都是白管事在管的,这么多事,本夫人还嫌麻烦呢。” 佟氏听言,恨不得痛骂桑玉一顿,这还有人不愿意管家的,嫌弃管家的。 “哪有下人管家的,我看你还是找个时候,把这管家的权利拿回手里来”又看了眼桑玉“难道这是将军的意思?”(未完待续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九十四章 压抑 林大山从王氏那里出来,又去西院看了看儿子。www.qbxs8.netwww.qbxs8.net|每两个看言情的人当中,就有一个注册过°网的账号。 他年近三十才得了这么一个,虽是个庶出,心里也是极为疼爱的。 林大山如今虽然有了官身,到底是个农户出身,并不像那些世家大族官宦人家,府里嫡庶分明。他并没有什么嫡庶观念。在他心里,都是他的种,根本上没什么差别。 再说,王秀秀是他曾思慕了多年的人,虽然后来桑玉占据了他心里所有的位置,可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哪里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桑玉只是刚好在那时出现,刚好变成了他的媳妇。当然,若是桑玉长得难看,就是一普通的妇人,想必他心里虽是愿意可还是有遗憾的。 林大山现在也有遗憾。 很遗憾。 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桑玉说走就走了,还走得那么决然。不过是纳个妾,她还是夫人,还是家里的主母,她的地位根本就没受到一丁点儿的威胁。相反,因为对桑玉心怀愧疚,他定会加倍的对她好的。 娇妻美妾,所有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她怎么就不能接受了。 林大山叹了口气,他心里还是有桑玉的。当初,他从山里把桑玉背回来,又照顾她那么久,甚至,林大山想起那一次他闯进桑玉的房里,若是当时他坚决一点,是不是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只是,如今两个人关系闹得那么僵,再让他去找桑玉要银子,林大山苦笑,他娘这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呀。 走到西院的时候,王秀秀正在屋子里让伺候她的老嬷嬷揉胸。 她如今正是浦乳期,胸口涨得很,又听人说若是亲自浦乳,以后****会下垂的,还会老得快,再者,那些夫人太太们,有谁生了孩子会自己喂养的,都是请了专门的奶娘。 她一向爱美,外面还有个惠儿时常勾着林大山。 以及,她依然是个小妾。 林大山掀开帘子进来的,就看见王秀秀斜躺在榻上,闭着眼睛,嘴里发出痛苦难耐又夹杂着几丝舒服的声音,她皱着眉头,因为怀孕,脸上倒是比之前圆润白皙了。一个穿着褐色丝绸褂子的老嬷嬷正在她的胸口慢慢的揉着,还不时的跟王秀秀说两句笑话儿。 他瞬间气血上涌,只觉得这一幕,让他兴奋异常,全身的热血都集中到某一点,看着王秀秀的眼睛顿时火热起来。 到底是正值壮年的男人,又是武官,二十几年都没尝到过荤腥。经不得一点撩拨。 想到自从王秀秀怀孕,两人就很少在一起。特别是生了孩子,家里又许多事闹得他心烦,平日里也不爱回来,只在惠儿那里才稍得点清净,若不然,就是跟同僚去逛花楼。 老嬷嬷给林大山问了好,林大山摆摆手,就让她下去了。 王秀秀睁开眼睛,也不稍作整理,便从榻上下来,拉着林大山的袖子欢喜的问,“你怎么来了?” 她养得皮肤白嫩,原本相貌就是好的,如今生了孩子,身上又多了一丝妇人的成熟妩媚,看着林大山的眼里满是欣喜惊讶。 林大山喉结滚动,脑子里是刚才那老嬷嬷手下,王秀秀痛苦又舒服着的难耐表情。 他眼睛都有些发红了,猛地抱起王秀秀,往内室走去。王秀秀雪白的手臂顺势搭在林大山的肩上,她咯咯笑着,声音清脆又妩媚,勾得林大山更加急不可耐。 早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了,王秀秀早在看到林大山的时候,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天雷勾动地火,宝塔镇了河妖。 红绡帐暖,木床轻摇。 好半晌,终于静止下来,只听到男子微微喘气的声音。 院子里的丫鬟早就脸红着躲开了,扫洒的婆子往那屋里撇了一眼,对着墙啐了一口,果然是个上不得抬面的小妾,竟然勾得男主人白日宣淫。 林大山到底没能看成他儿子,王秀秀抓住机会,又在他耳朵边说扶正的事情。 林大山只觉得心烦,扶不扶正有什么关系,反正在家里,他也只有她这么一个女人,当然,他外头是还养得有,但也没在你跟前碍眼,你只是明头上不是正室,可府里谁又苛待了你。 更何况,他还让王秀秀生了孩子。 他唯一的孩子。 又想起王氏跟他说的话。 林大山只觉得这府里沉闷得他一点都不想待下去。 也不顾王秀秀还在说话,拿了衣裳翻身下床。背对着她边穿着衣裳说道,“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你好生照料哥儿,我得了空就来看你。” 王秀秀小嘴微张,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林大山满脸的不可思议。 “相公,你。” 她还没说完,林大山就大步走出内室。 王秀秀咬着唇,眼睛愤恨的看着林大山的背影,不多时,终于平静下来,双手紧握,她一定会当上正牌的夫人的。 林大山从王秀秀的院子里出来,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惠儿的院子。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刚好遇到从外面溜鸟儿回来的林老头儿。 林老头儿如今可不是以前小林村那副地道农夫的样子了,他身上穿着滑溜的墨色福字暗纹的锦袍,是上好的流云丝的缎子,上面的暗纹若隐若现。 一手拿着一支烟袋。 林老头儿喜欢抽烟,旱烟。早在小林村的时候,手里就有一支烟袋,许多时候王氏跟桑玉吵架的时候,他就拿着那支烟袋,或在屋里,或在院子里,或是蹲在台阶上,就那么安静的看着,时不时的抽上一口,吐出一圈儿白色的烟雾,跟看戏似的。 只是,那时候他手里的烟袋,村里随处可见,小林村的老爷们儿,都爱在傍晚的时候聚在村口那棵大榕树下,说收成,说天气,说儿子娶媳妇女儿嫁人,也说朝廷赋税等等。竹制的烟杆,陈旧的打着补丁的灰扑扑的烟袋,里面装着一点零碎的碎烟叶子。 多半时候,林老头儿都是沉默的抽着烟,可如今,他很想回去村子里,给那些老伙计们,炫耀炫耀他的烟杆。 烟杆是上好的紫竹,由大师傅精心雕刻而成,暗紫的颜色显得富贵有余,上面还有细巧的花纹跟题字,林老头儿不认得字,可他觉得很有面子。 烟袋子也是极好的丝绸做成的,到底是什么,林老头儿自己也说不出来,他一辈子在土里刨食儿,最好的衣服也只是没有布丁而已,只觉得跟他身上穿的也差不多了,摸起来又滑溜又细腻。 他虽然不懂衣裳布料,可袋子里的烟叶子他是知道的,五两银子才那么一撮撮呢。 林老头儿满足的叹口气,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都是孩子们有出息了,孝顺他的呀。 他哼着小曲儿,另一只手提着一只鸟笼,心情愉悦的从茶楼里回来。 “爹。” 林大山站在门边,恭敬的朝林老头儿弯着腰。 林老头儿撩起眼皮懒懒的看了他一眼,才慢吞吞的说道,“是老大呀,怎么这时候出去呀?” 他随口一问,林大山抬起头,一双眼睛有些阴郁,脸上还是那副恭敬的样子。 “衙里有位同僚最近得了个儿子,正逢满月了,就请兄弟们去热闹热闹。” 林老头儿也不管这些,说了两句让他好好当差跟同僚长官搞好关系,就哼着小曲儿走了。 林大山一脸阴郁的走出门,王秀秀生了儿子后,他原也是想着要大办的,那时候正逢他有了官职,手头上得了好些银子,可府里所有人都不同意。 说那孩子不过是个小妾生的,没得折了他的寿元。 林大山握紧拳头,如今府里这一切都是他挣来的,他却连自己儿子的满月都没有发言权。 走到青花巷那间小院子前,砰砰敲了两声,然后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只听得吱呀一声,一个圆胖的婆子开了门。 看见是林大山,那婆子顿时眉开眼笑,欢欢喜喜的把林大山迎进去。 已经改名儿叫惠儿的刘彩云斜躺在矮榻上,她穿着粉色绣着缠枝桃花的云锦丝抹胸裙子,外面一件薄薄的轻纱罩衣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露出雪白圆润的肩膀,****半裸,腰肢纤细流畅,她斜躺着,裙子服帖的勾勒着身体的曲线,妖娆动人。 一个丫鬟把剥好的紫色葡萄送入她口中,她小口微张,唇上涂着红艳艳的口脂,那粉嫩柔软的小舌若隐若现。 “都下去。” 他压着声音吩咐道。 两个丫鬟朝他福福身,低头恭敬的迈着小步却快速的离开了。 惠儿看着他,眼角上挑,眼波流转,妩媚勾人。 “今天怎么来了?” 她微微直起身子,伸开双臂,更是显得小腰纤细柔软,林大山大步走过去,一把把惠儿抱进怀里,狠命的揉搓好一会儿,直弄得惠儿喘气娇吟。 “你这小妖精。” 他狠狠的咬了惠儿一口,惠儿喊了声疼,含着泪委屈的看着他,“好疼的。” 她声音娇滴滴的,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只看得林大山猛地抽了口气。 抱着她就往床上去。 惠儿也不恼,只任由他想怎样就怎样,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她知道林大山在那边受了气,只要她把林大山的心笼络住了,以后自有她的好日子过。 她原本就不是贞洁烈女,不然也不能在还是林大石的妾时,就勾着林大山做了那事。 早就没了家人了,只有紧紧的扒着林大山,她的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未完待续。) ... 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第一百九十五章 生辰贺礼 雨落轩是桑玉的院子,又大又精致。www.qbxs8.netwww.qbxs8.net|每两个看言情的人当中,就有一个注册过°网的账号。 当初乔慕风迎娶桑玉,虽只是看在她曾出手相救而自己也确实需要一个家世不显的妻子,不过因他少年时的经历,对女人多有防范之心,又为了唯一的儿子,解散雨露园,心里确实想着把人娶回来后,只与她担着表面上的夫妻之名,便让白管事安排了将军府最精致大方的院子给她。心里也是存着几分补偿之意。 反正将军府不差银子,供着就是了。 桑玉还是挺喜欢雨落轩的。 又大又舒适。 庭前长着几棵芭蕉树,绿色的叶子大张大张的像一把扇子,若是下雨,雨点打在芭蕉叶上,啪嗒啪嗒,那叶子轻轻摇晃,雨珠儿顺着纹路,慢慢的滑下,滴在泥土里,一点儿声音都不发出。 当然,还有许多别的奇花异草,桑玉叫不出名字,她进门的时候还是春天,正好百花齐放。 都是奇花,一同开放,桑玉挑了自己觉得好看的,问王嬷嬷那是什么花儿。 王嬷嬷宫里出来的,知道许多,便细细的跟她讲,还会连着那花儿的典故由来,桑玉托着下巴,笑眯眯的望着她,听得十分认真。 然后,没几天就忘了。 王嬷嬷也不恼,下一次桑玉问,她依然慈爱的没有一丁点儿不耐烦。 王嬷嬷端着几碟新做的糕点,绕过假山,踩着青石板的小路,她走得十分规矩,既不快又不慢,脚步平稳,挂在腰间的玉环一动不动。走到正房前头的院子里,看院子里静悄悄的,丫鬟婆子们也各在其位,说话做事都放轻了动作,满意的点点头。 “夫人呢,在做什么?” 她的声音有着一种威压,看着坐在门边做针线的紫环低声问道。 紫环是二等丫鬟,按规矩,二等丫鬟不被召唤是不许进屋服侍的。 恭敬的朝王嬷嬷问了好,才低声说道,“夫人在房里,几位姐姐陪着夫人说话呢。” 王嬷嬷点了点头,撩开帘子就进去了。 明亮宽阔的屋子里,桑玉眉尖儿轻蹙一脸苦恼的坐在矮榻上,她皮肤细白,如上好的玉石,莹润美丽,头发梳成坠马髻,也不戴什么首饰,只插着一朵红色的牡丹绢花,显得小脸越发精致。 “夫人,要不,您还是给将军缝一件衣裳好了。奴婢瞧着每次您给将军做了衣裳,将军都十分高兴呢。” 丁兰想了想说道。 桑玉立马摇头,“不行不行。不能送衣裳了。” 丁兰这办法,她想都没想就否决了。 如今乔慕风身上穿的,几乎都是她亲手做的,额,好吧,鞋子不是,她不怎么会做鞋子。 如果再送衣裳,岂不是没新意也不稀罕了? 再说,这可是她嫁到将军府,乔慕风过的第一个生日,如果送衣裳,他肯定会觉得自己不重视他的。 更何况,这生日还是她说要过的。 桑玉重重的叹了口气,苦着脸颇为沮丧的说道,“府里什么东西都有,将军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可人家都要送东西,我不送的话,肯定说不过去的。” 她眨眨眼睛,水汪汪的,睫毛又卷又翘,粉红的小嘴微微嘟着,叹一声气,倒在矮榻上,绣着兰花几朵摇曳生姿的纱绢儿盖在脸上。 “你们说我假装不知道要送礼物可不可以?就说,就说我太忙了,太累了,然后记不得了。到时候我们谁也不许提,将军肯定也不记得这点儿小事的。” 王嬷嬷端着糕点进来,就听到桑玉这让人哭笑不得的话。 一看就吓了一跳,板着脸把糕点放到矮桌上,走过去把桑玉脸上的纱绢儿拿下来,桑玉大眼睛眨了眨,看着她喊了声嬷嬷。 “你们几个的规矩都白学了吗?夫人不知道,你们几个也不知道吗?” 王嬷嬷板着脸教训,繁星繁月丁香丁兰都噤声低下头,直道知错了。 桑玉看着一向十分慈祥的王嬷嬷瞬间板着脸训人,一时间有些发懵,又听她说到自己,更是一脸萌比。 她哪里错了? 王嬷嬷看着她一脸迷茫之色,轻轻的叹了口气,走过去朝她福了福身,才说道,“夫人年纪小不知道,只是,这手绢是不能随意往脸上盖的,不吉利。” 只有死去的人,才会往脸上盖东西。 桑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见桑玉听进去了,王嬷嬷把新做好的糕点搬过来,丁香又倒了杯清茶放到矮桌上。 “夫人刚刚在说要给将军准备贺礼?” 王嬷嬷垂手站在桑玉身侧,桑玉手里拿着一块银丝卷,还没送入口中,就听到王嬷嬷的话,手一顿,脸上有些心虚,刚刚的话不会被王嬷嬷听到了吧。 偷偷的看了她一眼,见王嬷嬷依旧是一脸认真的样子,她正了正脸色,若无其事的样子,咬了一口散发着甜香的银丝卷,又喝了口清茶,才慢慢点头,说道。 “如今将军寿辰将近,本夫人竟然忘了给将军准备生辰贺礼了。嬷嬷,你说本夫人准备什么样的贺礼才是最好的呢?” 她敛了笑意,精致的小脸十分正经的样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目光盈盈的看着王嬷嬷。 丁香几个只觉得夫人怎么如此可爱,王嬷嬷眼睛里满是笑意,脸上却未露分毫,垂着眸十分认真的对桑玉说,“将军最是心疼夫人,夫人送什么贺礼,将军都是喜欢的。” 见桑玉不满意的皱起眉头,王嬷嬷接着说道,“这贺礼,是代表人的心意的,若是随便准备一样,难免有轻视之意。夫人若是因为贺礼劳心费力,将军定要心疼的,可若是不准备,又说不过去。” 王嬷嬷沉思,然后说,“莫若夫人亲自下厨,给将军炒几个小菜,好好陪陪将军。” 其实她更想说,夫人呐您其实不用这么绞尽脑汁想贺礼的事,将军什么宝贝没见过,你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打扮的漂漂的,乖乖的躺在床上,把自己送给将军不就行了。 想必将军心里一定十分满意的。 当然,这样的话,恭顺规矩的老嬷嬷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呢。只从旁的提醒桑玉。 桑玉皱着眉头,“可是我做的菜不好吃。” 是不好吃,以前基本上都是林大山做的,后来林大山走了,就是叶雨在做。 她做得很少的。 繁星抿着嘴儿笑,她手里拿着绣着花儿的手帕,圆圆的脸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夫人不用担心,到时候奴婢肯定在厨房里帮您的。” 她喜欢吃,也爱做吃的,做的吃的也挺好的。 夫人要进厨房,几个丫头肯定都要陪着的。 桑玉还是下不了决心,只说再想想。 书房里,乔慕风听到桑玉说的话,不由得轻笑出声,他本是面容坚毅的冷毅将军,此刻脸上仿若冰雪融化,宛若春风,黑曜石一般漆黑透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温柔。 他原也没打算要桑玉准备贺礼,没有贺礼,他也能从别的地方讨要回来。只是没想到小丫头这么可爱,竟说出要假装不知道的话。 乔安垂手低头站在书房里,听到将军轻笑的声音,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心头叹气,将军苦了二十几年,如今总算雨过天晴了。 下午,乔明亦下学,来给桑玉请安。 小小的人儿穿着一身宝蓝绣竹纹的袍子,小脸嘟嘟的,头发用玉冠束着,十分恭敬的对桑玉喊母亲好,眼睛亮晶晶的。 桑玉摸了摸他的头,又问了几句有没有听先生话课业难不难之类的,小家伙都回答得十分认真。 让屋子里伺候的人都下去。 桑玉从果盘里拿出一个橘子,那橘子黄橙橙的,是京郊的庄子上专门送过来的,又大又甜。 一边动手剥皮,乔明亦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桑玉的手,红润的小嘴抿着,桑玉轻轻笑了声,又朝外面望了望,屋子里静悄悄的,隐隐能听到院子里丁香跟丁兰说话的声音。 桑玉微微身子前倾,离便宜儿子更近些。 她小声道,“明哥儿,你知道你父亲生辰要到了吧?” 乔明亦乖巧的点点头,“知道的。” 父亲生辰是大事,府里已经在开始准备了,他也经常听到丫头小厮们私下里说,父亲很多年都不过生辰了。 桑玉把橘子皮放到矮桌上,掰开一半儿,分给乔明亦,自己拿着一半儿。 乔明亦刨下一瓣放到嘴里,两颊鼓鼓的,“母亲,好甜的。” 桑玉也尝了尝,确实甜的。她向来爱吃甜的,稍微有一点酸就不爱。想到皇上还是挺靠谱的,送给她那个温泉庄子里长的橘子挺不错的。 “母亲也觉得很甜,一会儿让繁星送几个到你屋子里去,但是不许吃多,不然牙齿要酸的。” 再甜的水果,里面都有果酸,尝不出来,是因为果酸并不多。 但小孩子牙齿本就弱,吃多了橘子,再吃饭,牙齿就感觉是软的了。特别难受。 乔明亦乖巧的点点头,“我肯定都听母亲的。” 没有了下人的挑拨,又跟桑玉住在一个院子里,吃饭也都一起,乔明亦对桑玉亲近了许多。 他自小就没有母亲,身边无一不是丫鬟婆子,作为父亲的乔慕风又时常不管他,小小的乔明亦十分渴望亲人的关怀。 桑玉满意的点点头,把最后一块橘瓣塞到嘴里,拿着帕子擦了擦手,把便宜儿子拉到身边。 眼睛清澈明亮如山间的清水,她眨眨眼睛,一副诱拐小孩的模样。 “明哥儿,母亲问你,你既然知道你爹生辰,可有准备贺礼?” 她脸上带着笑,乔明亦也笑了。 “明哥儿当然准备了。” 然后又有些纠结,搅着手指望着桑玉,“不知道父亲喜不喜欢。” “那你跟母亲说,你给你父亲准备了什么贺礼,母亲帮你看看。” 为了个贺礼,她竟然落到骗小孩的地步,真是,自己都觉得丢人了。 乔明亦乖巧的说道,“先生说明哥儿的字很有进步,明哥儿想给父亲写一首诗,当作生辰礼物。” 桑玉垮着肩,一脸沮丧的对乔明亦说道,“还是你好,小孩儿一个,不管送什么,别人总不会说什么的。” 乔明亦听不大懂,只安静的待在桑玉的怀里,抿着嘴偷笑,这就是母亲的怀抱呀,真温暖。 桑玉自言自语,粉嫩的小嘴不高兴的嘟着,“若我是小孩子,我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理所应当的。” 乔慕风从外面进来,就听到桑玉说的这话,他差点儿忍不住笑出来。 还说不是小孩子呢,这明显就一活脱脱的耍赖的小姑娘嘛。不过想起自己的年纪,叹了口气,他比桑玉大了十岁,桑玉可不就是个小丫头吗。 “你们娘俩做什么呢?” 他走进来,又看到乔明亦被桑玉抱在怀里,安逸享受的样子,板着脸训道,“窝在你母亲的怀里像什么话,先生今日教的可都懂了?文章会背了吗?大字练了几张纸,拿过来我看看。” 他脸上轮廓坚硬,平时又不苟言笑,冰霜脸,光是看着你,就让人发抖。 此时乔明亦早就从桑玉的怀里慢慢挪出来了,他瘪着小嘴,眼泪汪汪,仿佛要哭出来似的。 可父亲说的,他都没完成。 怎么办。 桑玉也被乔慕风这语气吓了一跳,见便宜儿子都快要哭出来了,一把把他抱到怀里,瞪着乔慕风不高兴的说道,“你那么凶做什么,瞧把明哥儿吓得。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真是的。” 又低头去哄乔明亦,“乖乖,别理你爹,他就是会吓人。咱不理他就是了。” 乔明亦吸了吸鼻子,从桑玉的怀里出来,抬头看了乔慕风一眼,见他脸上还是冷着,又有些觉得委屈,却还是用稚嫩的声音恭敬的说道,“父亲,儿子,儿子这就回去念书。” 见乔慕风点头,又转过身对桑玉小声道,“母亲,明哥儿先回去了。” 桑玉摸摸他的头发,语气温和的说道,“去吧,一会儿母亲叫你吃晚饭。” 乔明亦点点头,行了礼迈着两条小短腿儿就出去了,临到门边还回头看了一眼,见桑玉对他笑笑,他才抿着嘴走了。 他一走,桑玉就开始抱怨乔慕风,说他对乔明亦管得太严了,乔明亦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孩子,在现代,还是上幼儿园的年纪呢。 乔慕风只看着她,脸上笑眯眯的,一句话没说。 桑玉也发现异常,心里顿时有些不对劲,便小心翼翼的望着乔慕风。 怎么感觉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呢? 这种感觉,不怎么好呀。 乔慕风坐在椅子上,桑玉很自觉的去桌上给他倒了杯茶,那茶有些凉了,乔慕风喝了一口,皱着眉头,桑玉忙把杯子接过来,放到桌上。 乔慕风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桑玉坐过来。 桑玉眨眨眼,忽视掉心里的那一丝打鼓,慢慢靠到乔慕风身边,还没等她坐下来,就听到他低沉如古桐木好听的声音。 “夫人,为夫的生辰礼物可准备好了?” 桑玉心里一个咯噔。 惨了。(未完待续。) ... 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第一百九十六章 甜蜜 贺礼。www.qbxs8.netwww.qbxs8.net|每两个看言情的人当中,就有一个注册过°网的账号。 又是贺礼。 桑玉只想仰望天空,寻问苍天,她今天难道就跟贺礼杠上了么? 乔慕风坐在椅子上,笑吟吟的看着她。冷面将军一旦化去满脸的寒冰,春风拂面,也是难得的俊朗男儿。 “怎么,难道夫人竟是忘了吗?” 他皱着眉,看着桑玉的眼睛,竟然有淡淡的失望与落寞。 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似不在意的说道,“忘了也没什么,反正不过是个生辰,为夫也舍不得夫人劳累。我能遇到夫人你,心里已经很满足了。” 他脸上虽然依旧是平淡的,但眼睛里的深情宠溺是骗不了人的。冰山男人一旦说起情话来,如同火山爆发,让人完全无法招架。 桑玉的心猛地一抽,又难过又甜蜜。 这跟当初还与林大山在一起时是不一样的。 也为林大山难过,也会因为他开心。 但大多时候都是一种十分纠结的心情。 林大山救的她,她最开始的时候是把他当做救命恩人的。可骨子里的倔强骄傲,让她没有办法忍受王氏的刁难,所以才有了跟王氏的无数次争吵。 可是,林大山终归是孝顺的,任由王氏打骂驱使,任劳任怨。 她没有安全感,一直都没有。既心疼林大山,又气他恨他不争。 很纠结呀。 虽然后来林大山有些转变了,可她心里依然是悬着的,一点把握都没有。 男人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无法给她安心的生活,可她当时竟然还想着就这样吧。 就这样跟他过下去。 至少,林大山是她来这个世界,对她最好的人,不算计她,不夹杂着任何利益,遇事也会跟她商量了,她不喜欢的,尽量不去做。 已经很好了。 桑玉当时真的是这样觉得的。 林大山受了伤,是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让她不被人看不起。 她心里都明白的。 感动,很感动。 所以,十六岁,还是个孩子的她,愿意把自己给他。 已经下定决心了。 只要他要,她就愿意。 只是没想到,两个人终究没什么缘分。 她甚至连林大山什么时候跟王秀秀有了首尾都不知道,也许,其实不只是有个王秀秀呢。 幸好她离开了。 幸好遇到了乔慕风。 不爱他,可他比林大山好,至少遇事会维护她,而不是一味的耷拉着脑袋任由别人践踏她。 这样安心的生活,很好。 看着他虽然笑着但依旧掩不了眼里的失落,桑玉的心像是被什么猛敲了一记。 当即就脱口而出。 “谁说本夫人没有准备的,夫君的生辰礼物,本夫人早就准备好了。” 她急急出口,眼睛睁得大大的。 乔慕风心头一热,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桑玉害羞的想挣扎,这还是白天呢,被人看到多不好呀。乔慕风扣着她的腰肢,不让她乱动,唇角勾起,脸上露出惊喜的笑,眼睛里像是装着满天的星斗。 “真的?那夫人可否告诉为夫,准备的是什么东西?” 好像真的很想知道是的。 桑玉脸上一僵,她哪有准备呀,现在正想着呢。又想到自己刚才那么笃定的样子,可这坑已经挖了,硬着头皮也得填平了。 低着头把脸侧向一边,也不去看乔慕风的眼睛,又觉得自己这样明显就是心虚嘛。把脸转回来,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能告诉你的,这是惊喜,要在你生辰那天才能给你的。不然就不是生辰礼物了。” 不是生辰礼物,她还准备什么呀。 为了不显得心虚,桑玉板着脸,一丝笑容都没有,眼睛又黑又亮,像是被清水洗过似的,鸦青翅般的眼睫毛小扇子似的一刷一刷的,刷得乔慕风的心都痒了。 她红唇微张,兴许是刚吃过橘子,两人又离得近,乔慕风只觉得那轻轻呼出的气,打在自己脸上,带着清淡的甜香,让他的心,一下比一下跳得快。 心如擂鼓。 桑玉却没感觉到。 她苦恼。正在苦恼着。 这话已经说出去了,礼物呀,她到底该准备个什么东西。 乔慕风却看着那近在眼前的粉嫩娇唇,只想把它含在嘴里,尽情品尝。 他慢慢的靠近,桑玉却陷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得知。 这么近,他才发现,自己的小娘子皮肤细腻得像是剥了壳的鸡蛋,如玉莹润洁白,一点瑕疵都看不到。眉毛弯弯如天上的新月,双眸黑亮不染一丝尘埃,眼睫浓密像是两排刷动人心的小扇子,琼鼻挺立精致,樱花瓣一样的唇,粉粉嫩嫩,像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能自已,他低头,轻轻含住那两片他肖想了许久的唇瓣,心里喟叹出声,果然如想象中一般甜蜜柔嫩。 桑玉只感到自己的双唇被一股温热突然包裹住,她一愣,想要挣扎,这还是白天呢,万一被人看到,多不好。 乔慕风紧紧的扣着她的腰,一只手伸到后面,把她整个人抱到怀里。 “乖,别动。” 他声音变得低哑,不若平时说话冷冷带着几分寒意,仿佛诱惑一般,桑玉只觉得时间像是静止了,耳边有风在轻柔的吹,她再也不能思考了,乖顺的闭上眼睛。 桑玉这么乖巧,乔慕风只觉得心里的野兽快要冲出来了。他一手按着桑玉的后脑,动作不再像之前的轻柔,仿若狂风暴雨般,桑玉只感觉自己嘴唇发麻,像是要整个被乔慕风吃下去一般。 她开始挣扎,小手用力的推着乔慕风的胸口,只是她力气太小,只感觉到那胸膛像是藏着一团火,要把人给灼伤了。 好一会儿,乔慕风才放开桑玉,桑玉一句话都说不出,身上一丝力气也无,只能靠在乔慕风的胸口喘着气,眼睛狠狠的瞪着他。 只她才被狠狠的欺负了,此时眼如秋波,盈盈似水,娇嗔无力的样子,让乔慕风只恨不得再欺负一遍。 只恨天色尚早呀。 把桑玉紧紧的抱在怀里,脸埋在她雪白的颈窝里,鼻息间一股清香袭来,努力的平息身体的冲动。 他呼出的气又热又烫,桑玉本就全身无力,只觉得那热气烫到心里去了,不禁身子一软,被亲的红润微肿的小嘴发出两声娇吟。 乔慕风身体一僵,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身下,某个地方坚硬如铁。 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太阳,乔慕风咬着牙生生压下心里的**,再看桑玉弯着眼睛笑得跟只吃了蜜糖的小狐狸般,乔慕风恨恨的看着她,“你这小坏蛋,看为夫晚上怎么收拾你。” 桑玉脸上的笑顿时僵住,看乔慕风又想来亲她,忙从他腿上跳下来,躲得远远的。 “夫君去书房办公吧。妾身还要给夫君准备生辰礼物呢,就不留夫君了。” 她睁大眼睛,小嘴红润微肿,脸上红晕未散,梳得整齐的头发被弄得松松垮垮的,头上戴着的那朵红艳艳的牡丹绢花,也歪歪斜斜了。更衬得她肌肤白嫩,人比花娇。 却说乔慕风从雨落轩出来,就径直朝书房走去。乔安跟在他身后,偷偷的看了一眼将军的背影。 不由得感叹夫人真是太厉害。 虽然将军还是板着个脸,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但他跟在将军身边这么多年,一下子就能发现将军身上的气息变得温和了些,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分明是心情极好。 乔慕风确实是有事,才一进书房坐下,就听到乔安通报说是乔大回来了。 见乔慕风点头,从门外走进一个身材瘦小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的男子,他垂首走进来,一张脸平常得很,只一双眼睛精光闪闪。跪下磕头,“乔大参见将军。” 乔慕风点点头,让他起来,乔大恭敬的站着,双手垂立。 “这一趟,可有收获?” 他指尖敲在紫檀木的桌面上,这桌子并不精美,也没雕刻任何美丽或是有着吉祥预兆的各种图案,很简单的一张桌子,却是极为古朴大方的。 轻轻的,一下一下,像是敲在了乔大的心头,让他冷汗直冒。 神态却更加恭敬。 “回将军的话,奴才去到江州找到那王婆子的时候,才知道她前几年就死了,奴才不死心,又守了半个月,竟在王婆子那儿媳妇身上,看到了这个。”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灰色的布包,层层打开,里面竟是一个龙纹玉佩。 他低着头恭敬的呈上去。 乔慕风并没有去拿那枚玉佩,他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眼里的神色,脸上凉薄如斯。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在桌子上,乔大紧张得心跳都快停止了。 那龙纹玉佩的正中间,赫然刻着一个霄字。 霄。 九霄之上乃是天。 龙腾九霄。 天之子。 而云南王的名字,正是,赵霄。 林大山被王氏逼着去找桑玉要银子,苦恼至极,只得跑到青花巷里惠儿处,躲了好几天,还是得想办法。 可他一个兵马司的小小队长,别说去见桑玉,连将军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心里又埋怨自己老娘尽挑些麻烦事出来,如今家里还有一千多两银子,哪里就不够用了。 若实在不够,稍稍缩减点用度,每日里桌上减几个菜,也能维持一段时间。反正那么多菜也吃不完,还不如省下点银子。 再来,家里奴仆众多,开销也大,每个月的月银就是好大一笔数。 想到这里,林大山不住扶额,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下人,还不如都卖了换成银子呢。 只是,老太太肯定不会同意的。 王氏自从来了京里,成日里出去逛街窜门,这荣安街住的都是些富贵人家或小官之家,王氏看得多了听得多了,又让家里买奴买婢,又是喊了儿媳妇来立规矩,这一套套的,俨然一副老太太的样儿。 她内里什么都不懂,只晓得排场越大越有本事。家里明明要不了那么多下人,她是怎么说的,咱家有钱,养得起。 怎么会同意让林大山卖了家里的下人呢,她还有没有面子了。 林大山脑袋都要挠破了,也没想出个办法。(未完待续。) ... 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第一百九十七章 对于王氏让林大山去找桑玉要银子这件事,所有人都没有意见。www.qbxs8.netwww.qbxs8.net 当然,林大山本人除外。 林大发更不可能阻止。 阻止什么,如今家里正是银钱艰难,将军府有的是钱。虽然林大发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知道那些古董珍奇,更不会品玩字画,对将军府书房里那些东西更是闻所未闻,可他不用脑子就知道,就是将军府门前那两个大狮子,也是价值连城的。 乔将军深受圣眷,又是皇上嫡嫡亲的表弟,只要他不通敌叛国谋朝篡政给皇上戴绿帽子,就能富贵荣华一辈子。 更别说他还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了。 林大发心里想得好,只要他能跟着大将军,总会有他的好处的。 对于桑玉,他想都没想过。 不过是个妇道人家,连皇家立下规矩,后宫不得干政,一个女人,也能左右得了大将军的意思? 天荒夜谭。 可他自己却忘了,王氏在家里,可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呀。 王氏怕将军,可不怕桑玉。对她来说,桑玉就是她家里不要的女人,什么郡主,什么夫人,那些不过是外面的人不知道内情,若是她把这些事情抖出去,看她还有没有脸出门。 她自以为抓到了桑玉的把柄,因为使唤起林大山来也十分理直气壮。 当然,这一家子人都很理直气壮。 就连嫁给林大发当平妻的周氏也是这么认为的。 多好呀。 这就搭上将军府了,没钱了,直接问将军夫人要就是了。林家人不清楚,她心里可是门儿清的,那将军府,就是座金山银山呢。 周氏想起上次在珠玉阁看到的那根簪子。看来不久就可以戴在她头上了。 回娘家的时候,就跟她姨娘说了。 她笑嘻嘻的,脸上还带着点儿骄傲。 “姨娘,你若是看中了什么,只管派人来跟我说,到时候保管你看起来比太太还富贵。” 太太不是一直骄傲大姐姐嫁了个好人家,能给家里带来荣光吗?不是看不起自己跟姨娘吗? 她要让太太知道,自己也能让姨娘过得比府里还好。 到时候,定要让她嫉妒死。 她自个儿想得挺好,一边本来很高兴女儿回娘家的肖姨娘却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你们家要去找将军夫人要银子?” 还是以那种理由去。 真真是,不要命了。 肖姨娘原是太太身边的陪嫁丫鬟,长得挺好看的,在太太怀着大少爷的时候,给了当时还是周少爷的周老爷。 在太太生下三小姐后,才有了周氏这一个女儿。 因着她生了女儿,才被太太提为姨娘。 她虽然是姨娘,当丫鬟的时候跟着太太也见识不少,后来跟了老爷,老爷也会时不时的跟她说一些朝中趣事,虽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甚至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她本就是内宅妇人,慢慢的也从这些小事中推出些利害关系来。 寻常人家出了这事,莫不想着藏着掖着,要知道,那可是将军府,乔大将军不光是皇帝的亲表弟,还是整个大月国的英雄。 他的夫人,能随随便便就定下来? 更别说现在将军夫人出身草野,若不是都调查清楚,就光是皇帝那一关就过不去。 乔将军,身上好歹也留着一半的皇族血液呢。 就算这些都不论,就凭她是将军夫人,有人这么欺负她,难道将军是吃素的吗?将军夫人可是将军府的女主人,欺负她,就是欺负将军府,就是欺负将军。就算将军不喜她,可也不会让人随便爬到将军府的头上作威作福。 若是旁人这么做,她肯定管都不会管,可谁让这没脑子的是她的女儿呢。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 若真因这件事惹得将军恼怒,不光是林家那一大家子,只怕他们周家,也要受到牵累。 到时候,只怕老爷丢官是小,这一家子的性命,便是她一个做妾的,也逃不了。 周氏并不那么蠢,肖姨娘跟她说了,她稍细想一下就明白了。捂着嘴难掩脸上的惊讶,“姨娘,真有这么严重吗?” 不过是点银子,将军府也不缺那点的。 肖姨娘看她这样子就不知道她并不甘心,只冷笑着对她说,“你若是不信,只管由着那家人去做。等你父亲回来,我就去求了他,除了你的名字,咱们周家再没有你这个女儿了。也省得哪一天,周家莫名其妙的就遭了灭门之祸。” 这京里世家权贵,多不胜数,关系横盘纵结。便是将军不发作他们,就是那些刻意讨好的人,也肯定会趁机落井下石,更别说,老爷平日里也得罪了些人呐。 如此,周氏再也不敢有什么心思了。 她便是再不甘,心里也不敢想了。 不止如此,还得回去劝说林大发也千万别打将军府的主意了。 坐着马车回去的时候,周氏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姨娘说得很对。 才下了车,就急急忙忙的找了丫鬟来问,二老爷回来没有。林大发如今得了将军的青眼,当然,至少在外面的人看起来就是这样的。 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找他喝酒吃饭逛花楼,几天不回来也是正常的。 周氏心里有事,又着急,林大发也不见人,吩咐丫鬟去大门守着,说二老爷一回来就请他过来,一定要请过来。 至于王氏那里,她根本就没想起。 当然王氏也不在意,她学了京里那些夫人太太的做派,也不过是表面上罢了。 就只说周氏回娘家这一事,不论那些世家大族权贵官宦之家,便只是普通的富裕之家,也没有妾室姨娘随随便便就能回娘家的。 平妻,说到底,还是个妾。 只是说得好听罢了。 林大发隔了三天才回来。 没办法,太受欢迎真是对不起了。 周氏急得都上火了,林大发不回来,林大山也不回来,她去找王氏,却被王氏骂了出来,骂她帮着桑玉说话,吃里扒外。 林大发一回来,就被守在门口的丫鬟请到了周氏的院子里。“这么急着找老爷我,出了什么事吗?” 跟他的气定神闲相反,周氏一脸慌张。 “老爷,不能让大老爷去找将军夫人要银子。” 饶是林大发心里再不愿意,也不得不赶去阻止林大山,还是十万火急的那种。 没办法,银子重要,脑袋更重要呀。没了银子是心疼,没了脑袋,就算有银子也没那个命花了。 可林大山不在府里,几天没回来了。 林大发瞧不上他,当然也不会花注意力在他身上,如今这般紧要关头,竟是连人都找不到了。 又生怕林大山犯下错误,连累了他,发动全府的人,好吧,也没找着。 最后还是林大山几天没见儿子,想儿子了,才自己回来的。一回来,就被下人请到了林大发的书房里。 他有些不高兴,自己回来是看儿子的,他快三十才得了这么个宝贝疙瘩,爱得不行。几天没见,想得心头疼了。 “二弟,你找我有啥事呀?” 当了官,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唯唯诺诺了,说话里,也带着两分脾气。 林大发当即就是眉头一皱,想到正事,也顾不得什么,忙上前抓着林大山的胳膊,问道,“大哥,娘说让你去找桑玉要银子,你去了没去?” 他心里着急,力气就使得大了些,林大山不高兴的推开林大发的手,听到他的话,下意识脸上就不好看了。 个个都催他。 都要银子。 就没人想过他的处境吗? 那可是将军府呀,是能随随便便就进去的吗? 不过,自己进不去,可二弟能呀。他跟将军关系那么好,每次进去一待都是半天呢。 林大山看着他,若有所思。 “大哥,我问你话呢。你到底去了没有呀?” 可真是急死人了。若真的去了,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呀。 林大山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没好气的说道,“没去,二弟既然那么着急,何不自己去将军府要去,我一个小小的兵马司小队长,哪有资格进去将军府?” 不是没试过,一到门口就被拦下来了。 说找将军,可将军那么忙,哪有时间见你一个小兵。 找夫人吧。 别开玩笑了,夫人深居后院,高贵大方,岂是你能见到的。 见不到人,只能在门口等,可将军府的门口,也不是你能待的。 林大山愤愤不平的走了。 如今被林大发这一番质问,心头的火气马上就勾出来了。 林大发一听他说没去,立马就松了口气。 没去就好,自己的项上人头可算是保住了。 他如今当了官,早就不是小林村那个没见识的教书先生了。虽不信桑玉在乔将军心里有什么位置,可到底是皇上金口玉言下了圣旨的将军夫人,这一辈子都要跟将军连在一起的。 她受辱,就是将军受辱。 夫妻,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 林大山满脸不解的看着林大发。 “二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大发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也不愿多解释什么,说道,“大哥你只要记住,以后别再去找桑玉的麻烦就是了。如果可以,最好当做从来不认识她,咱家里,也从来没她这个人。” 如此,林大山更是疑惑了。心里还有些恼怒。 握着拳死死的盯着林大发,一双眼睛里满是凶狠。 林大发心头冷笑,脸上丝毫不在意。 “就当是为了咱们家好,别去惹她,咱们,惹不起。娘那里,我也会去跟她说的。大哥无需担心。” 说完,连看都没看林大山一眼,就出去了。 林大山站在书房里,看着林大发离开的背影,双拳紧握,脸沉如水。 林大发果然是说话算话。 也不知道他跟王氏到底说了什么,只从那次之后,王氏把家里儿子媳妇全都喊到了屋里,关紧门窗,脸上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不许再去找桑玉,以后,就连提也不许提,林家,从来就没这么一个人出现过。 又发卖了好些奴仆。 林大发从自己私房里,拿出一部分银子充入公中。 他现在不缺银子,就怕没命花。(未完待续。) ... 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第一百九十八章 桑玉自是不知道,她的一个大麻烦就这么彻底解决了。www.qbxs8.netwww.qbxs8.net本站新域名可樂小說網(k1xsw)的首字母,最大的免費言情中文網站,趕緊來吧。 她苦恼着呢。 乔慕风走后,她就一直苦着脸,礼物呀,她到底要准备个什么才好。 可王嬷嬷说的亲自下厨肯定是不行的。 首先吧,她本身厨艺就不好,做的东西一点都不好吃。不好吃的东西,对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乔大将军来说,肯定是一种煎熬。 当然,也许他会觉得很感动,从小缺爱的孩子都会这样。可她一点都不能保证将军大人吃完了她准备的东西不一整夜的跑净房。 想想都觉得好笑,这是令人难忘的生辰礼物呀。 其次吧,考虑到她的厨艺,让繁星几个来厨房里帮忙,但这样做出来的东西还是她亲手做的吗? 她切菜不好,炒菜也不好吃。 更何况,吃完了宴席的将军大人,胃里还有位置吃她做的东西吗? 王嬷嬷说得对,礼物不论贵重,要有心才是。 “丁兰。” 桑玉朝外喊了一声。 没一会儿,就看到个穿着浅碧色裙子鹅蛋脸的丫头走进来。丁兰笑吟吟的给桑玉福了福身,“夫人,有何吩咐?” 她长得白白净净的,目光清澈,浅浅一笑,嘴角就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看着特别的讨喜。 桑玉眉尖轻蹙,说道,“你去开了库房门,咱们去库房里看看。” 说不定她的嫁妆里有什么稀奇的东西呢,正好可以拿来当生辰礼物。 丁兰为人稳重,桑玉就把库房的钥匙交给她管着。那库房里,不光有她当时的嫁妆,还有乔慕风给的聘礼。因她本就没什么亲人了,当时就连着嫁妆一并抬到了将军府里,登记造册,厚厚的一本,王嬷嬷当时也让她过目的,她随便翻了几页就丢一边了。 那么多,得看多久呀。 钥匙她原自己收着的,丢在黄香木的盒子里,被王嬷嬷说了好几次,不胜其烦,随意扔给几个丫鬟里最稳重的丁兰,让她收着。 丁兰讶异,却还是笑着应了是。又喊了繁月进来给桑玉重新梳头换衣。 一行人才浩浩荡荡的往桑玉放置东西的库房走去。 那库房就在雨落轩后面的一个小院子,青石铺路,院子里种着几棵石榴树,上面挂满了红艳艳的石榴。墙角一棵桂花树长得尤为茂盛,深绿的叶子中间,一簇簇的黄色小花米粒大小般点缀其中,远远就闻到一股醉人的香气。 院子里有两个婆子守着,见了桑玉忙蹲身行礼,连头也不敢抬。 桑玉让随行的丫鬟婆子都守在院子里,只让丁香丁兰繁月王嬷嬷跟她进去。 繁星在厨房里研究新的点心方子,每一个吃货其实都是个有潜力的大师傅。 库房的门上一把黄铜大锁锁的死死的。丁兰从腰间取下一大串钥匙,找出其中一把,在锁眼里扭了几下,才把门打开,那把黄铜大锁依旧挂在门上。 里面很干净,一点灰尘都没有,透过屋顶的琉璃瓦,还有细碎的阳光照进来。 丁香打开窗,用木棍撑着,瞬间屋子里就亮堂起来了。 她放下窗纱,那窗纱能遮蔽阳光,但又不会让屋子里显得黑暗。 因为库房多是贵重之物,其中更不乏各种古物珍奇名贵药材,不能被阳光照射,只在四角的墙壁上挂了夜明珠,桑玉大的头顶上方,一颗大大的夜明珠,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库房忌明火,世家大族多用夜明珠照明。 丁香开窗,也是为了让库房里的空气不那么沉闷。 “真干净呀。” 桑玉摸了下靠墙而立的多宝阁,褐色的酸枝木有一种厚重古朴的感觉,上面一尘不染。 丁兰抿嘴笑道,“库房每日里都有人来打扫,奴婢都是亲自守着她们做的,做完了,奴婢再细细检查一遍,确保打扫干净了,才又锁上门。” 不光是打扫,还要定时的找专人来保养,玉石古玩,孤本字画,宝石器皿,绫罗绸缎,可都不一样呢。 桑玉随手拿起架子上一个黄杨木的小盒子,盒子上雕刻着精美的牡丹花,那牡丹惟妙惟肖,甚至连花蕊都看得一清二楚。 轻轻打开,里面绢绸上躺着一枚鱼戏莲叶的玉佩,那玉通身雪白,不染一丝杂质,在夜明珠柔和的光下,有一种十分润泽的感觉。 王嬷嬷站在桑玉的身后,看着她手里的玉佩,笑着说道,“这块鱼戏莲叶玉佩是将军当时迎娶夫人时的聘礼。夫人看这玉佩莹润洁白,是上好的和田玉,瞧这荷叶连细细的纹理脉络都看得清楚,鲤鱼身上的片片鱼鳞,这样精致的雕工,也只有当代玉雕大师刘玉成才能做得出来。” 桑玉拿出玉佩对着夜明珠的光辉细细一看,果然如王嬷嬷说的,清新雅致,精心至极。 随便一个玉佩就这么有来历,桑玉只觉得心里顿感失望,把玉佩放回盒子里装好,丁香接过,小心的轻轻放回到架子上。 架子上多摆放的是玉石古玩,墙边还立着几对一人来高的插瓶,上面或是纹着金丝缠枝梅花的图案,或是富贵花开绚丽多彩,或是缀着各色宝石,绚烂夺目价值连城。 桑玉默默的走过。 心里越发失落。 王嬷嬷跟丁兰对视一眼,丁兰轻轻的摇头,然后快走几步,跟在桑玉的身后。 “夫人想找什么东西,不妨告诉奴婢,奴婢帮着夫人一起找。” 桑玉转身看她,一脸幽怨。 “本夫人想着来库房找找看,能不能挑样东西给将军。” “唉。” 她长长的叹口气,一切尽在无言中呀。 丁兰不说话了,连王嬷嬷都无奈了。 夫人出身并不好,哪里比得上将军府厚蕴。这屋里的许多东西,都是将军迎娶夫人的聘礼,都是从将军府的库房里或是将军自己的私藏里挑出来的好的。 如今将军生辰,总不好又把这些东西送回去吧。 这也,太敷衍了吧。 桑玉默默的在里间逛了一圈,里面的库房都是放的些字画孤本,她也不懂这些,就像那些画儿,她也觉得画的好,可硬要她说出到底是哪里好了,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至于那些孤本,算了吧,她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来了也才不过两年多,前两年都在努力生活争取不被饿死,哪有时间去关注历史的事情呀。 默默的把一幅山水画卷好放回檀香木的长盒子里,桑玉走到另外一格,拿起一个紫黑色的巴掌大的小盒子。 那小盒子上倒是没刻上什么花纹,桑玉摸着盒子木头本身自带的纹理,也觉得挺顺手的。 轻轻的打开,里面是一块橘红色的石料。 方方正正的,一指长,摸在手里光滑润泽。 正是刻章的寿山鸡血石。 桑玉眼睛一亮,拿着盒子转身就朝王嬷嬷问道,“嬷嬷你说我给将军刻个印章怎么样?” 她眸如星灿,红唇微张,脸上带着惊喜的样子。在柔和的夜明珠光辉下,如玉做的娇人儿,精致可爱。 不等王嬷嬷说话,桑玉就拍板决定了。 “丁兰你再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刻印章的材料,也不拘是玉石,木材玛瑙什么的,若是有好的,也都给本夫人挑些出来。” 丁兰笑着应好。 王嬷嬷看着桑玉指使着丁兰丁香繁月忙着找东西,她自己走到桑玉身侧,问道,“夫人可是决定了?” 桑玉扭头看她,一本正经的点头,“当然。” 如此,王嬷嬷也不多说什么了。 桑玉当然知道王嬷嬷的担心,可她就是不说。 心里偷偷得意。 哼,别以为她除了织布什么都不会了。 要知道,当初有段时间她喜欢上了刻章,奶奶还专门给她请了位大家当老师呢。 桑玉带着几个丫头走了,每个丫头手里都捧着个雕花木头盒子。 王嬷嬷跟在桑玉身后,皱眉沉思,忧心呀,可看夫人信心满满的样子,她还是什么都别说了,反正夫人就是刻得不好,将军也会很开心的。若到时候夫人不满意这印章,大不了她再去库房里找找看,或是让夫人给绣个荷包什么的,将军也不会计较的。 桑玉可不管王嬷嬷的心塞,心情大好的走在最前面。 回到雨落轩的时候,繁星新做的点心刚好出笼了。见桑玉浩浩荡荡的回来了,小丫头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行了礼,便去厨房里端新作的点心。 桑玉很给力的吃了好几块,丁香给她倒了杯清茶,桑玉慢慢的小口抿着。 口里满是茶叶的清香,她满足的叹了口气。 待到丁兰把刻章的工具找来,桑玉便把几个丫鬟都赶出房门,还吩咐说,谁也不许进来。 雕花回廊里,繁月低声说道,“你们说夫人真的会刻章吗?” 夫人会织布她们都是知道的,可从没有人看到过夫人刻章呀。 再说,夫人那手细细嫩嫩的,怎么看也不像是拿刻刀的手呀。 丁兰往正屋那边看了一眼,雕花木窗开着,只能看到桑玉背对着窗户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她抿了抿唇,声音清淡,带着几分笑,“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咱们将军还差那么几枚章?将军那么疼夫人,便是夫人只送一块刻章的木头,将军也是当个宝贝的。” 繁星也跟着点点头,“我倒觉得夫人送个石料就不可以,若是刻章伤到了手,将军又该心疼了。” 她这样一说,另外三个都明显一愣。 丁兰率先起身,然后丁香繁月紧跟其后,急急的往正屋方向走。 繁星萌比,赶紧追上去,“繁月,你们这是干啥去呢?” 她拉住繁月的袖子,繁月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没心眼儿的小丫头,成天的就只知道吃。 见她两只眼睛圆溜溜的,黑白分明,一脸茫然。 繁月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声道,“你自己刚刚说的,若是夫人伤了手,不止将军要心疼,咱们可是夫人的大丫鬟,福嬷嬷可交代我们了,说一定要好好看着夫人的。” 繁星眨眨眼,看着前面石阶上焦急走来走去的丁香丁兰,一脸无辜的说道,“可是,夫人已经把门关上了呀。” 繁月抬头一看,原本大开着的雕花大门此时紧闭,顿时泄了口气。 最后就是王嬷嬷来了,桑玉也不开门。 只在里面脆声说道,“王嬷嬷别担心,本夫人有分寸的。” 王嬷嬷松了口气,若是夫人真的不会刻章,也不会想到要送亲手刻的印章了。 这心还没完全放下,就听到里面脆生生的声音,“本夫人记得箱子里还有皇上赏赐的白玉膏,本夫人会记得用的。” 王嬷嬷身子一僵,只觉得头晕。 桑玉一边拿炭笔在石料上描样,嘴角勾起,眼睛黑亮清澈,像只狡黠的小猫儿。听着王嬷嬷在门外苦苦相劝,桑玉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把门打开,王嬷嬷惊喜的看着她。 “嬷嬷只管放心罢,我不会伤着自己的。” 王嬷嬷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一片苦心,桑玉快速的说完后,砰地一声把门又关上了。 丁兰一脸呆萌的望着王嬷嬷,“嬷嬷,怎么办?” 王嬷嬷欲哭无泪,只想说,让我去死一死。 一个时辰后,桑玉伸伸懒腰,手有些发酸了。把炭笔放回到盒子里,看外面天色也不早了,估摸着乔慕风也该回来了。把东西都收拾好,藏到梳妆台下面的小柜子里。 才把门打开。 王嬷嬷一直在外面等着,见桑玉出来,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夫人,您,您没事吧?” 桑玉眉眼弯弯,露出大大的笑容。十根手指在王嬷嬷面前晃了几下,雪白葱嫩的手指上被炭笔染的黑黑的。 “没事儿,本夫人好着呢。” 见王嬷嬷还是一脸担心,桑玉心情十分好的说道,“嬷嬷要还是不放心,一会儿让丁香端了水来,我把手洗的干干净净的,嬷嬷再好好的检查一遍看看。” “肯定没伤着的。” 都没有用刀,怎么会受伤呢。 王嬷嬷严肃的点头,“老奴肯定要好好看看的。” 又喊了丁香去端水。 等桑玉把手洗干净,夜明珠把屋里照得通透明亮,十根手指葱白如玉。 看到果然没有伤痕,王嬷嬷总算松了口气。 又不放心的苦劝了许久,直到听到外面小丫头喊给将军请安,她才闭上嘴巴。 桑玉可是早就说过了,谁也不许把她给将军准备礼物的事说出去。 要给将军惊喜的。 乔慕风进来的时候,就觉得屋子里气氛有些凝滞。 桑玉板着脸坐在榻上,王嬷嬷微躬着身站在旁边,脸上有些担心。 “这是怎么了?” 他一向冷然,不说话的时候也让人感到沉重的压力,此时他声音冰冷,双眼寒冰似的看向王嬷嬷,王嬷嬷脸上顿时有些发白,连身子都颤了颤。 桑玉自是看到了,忙从榻上跳下来,几步跑到乔慕风的面前,挡住他的目光。 她目光清澈,红润的小嘴微微嘟着,肌肤雪白如玉,此时正仰头看他。 “没什么。是嬷嬷见我刚吃了好几块点心,想着马上就要吃晚饭了,劝我少吃点。我不乐意,跟嬷嬷生气呢。” 又转过身朝王嬷嬷说道,“嬷嬷,是本夫人错了,以后肯定听嬷嬷的。嬷嬷别生气好不好。想来明哥儿肚子也饿了,嬷嬷快去厨房里看看晚膳好了没有吧。” 看着王嬷嬷脚步有些发虚的出去了。 桑玉偷偷的松了口气,拉着乔慕风坐在椅子上说话。 却说王嬷嬷出了门,只觉得额头上全是汗水,心里不由唏嘘,刚才将军那一眼,她只觉得浑身僵硬,心子都要跳出来了。 太吓人了。 幸好夫人让她出来了,只怕再待下去,她连站都站不稳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第一百九十九章 就在桑玉背着乔慕风偷偷准备贺礼的日子里,很快,就到了乔慕风生辰这一天。www.qbxs8.netwww.qbxs8.net可乐小说网已更新大结局 这一天,早早的桑玉就被王嬷嬷喊起来了。 乔慕风早就上朝去了。 桑玉打了个秀气的呵欠,在床上磨磨蹭蹭。 就看到繁月手上拿着条玫瑰红色的金丝牡丹云锦长裙,规矩的站在一边。 桑玉皱了皱眉头,指着那玫瑰红的裙子,“换一条吧,这裙子太红了。” 太红了,还是绣牡丹的,金丝牡丹,富贵天成,看着跟喜服差不多了。 “嗯,就穿我上次做的那条海棠紫绣着兰草的裙子。” 外面再套一件颜色稍深绣着大朵兰花的立领缎褙子,既雅致又不会显得太过活泼。 繁月矮身退下。 等王嬷嬷过来的时候,桑玉正坐在梳妆台前,雕刻着精美的鸟兽图案的梳妆镜,黄铜镜面被打磨的光滑明净。 里面的人影影绰绰,看得并不是十分的清楚,但也比一般的镜子清楚多了。 这个时代是没有玻璃镜子的,当然,桑玉也做不出玻璃来,其实她更愿意对着水面照,水面平静,就跟玻璃镜子差不多了。 丁香手很巧,她那一手梳发的技术曾得宫里老嬷嬷的真传,给桑玉梳了个雅致大方的发式,又从梳妆盒里拿出一支红宝石的海棠花簪子,海棠花几朵十分精巧的凑在一起,下面还垂着细细的流苏。桑玉挑了几朵珠花出来,都是上好的东珠。 她惯不喜欢头上戴太多首饰,太重。若不是今日是重要场合,来的人许多都是有身份的,她肯定让繁月直接找朵绢花。 绢花又轻又好看。 “夫人,好了没?咱们该出去了。” 王嬷嬷已经来催了。 桑玉从椅子上起来,她一身海棠紫的云锦丝长裙,腰肢束得细细的,腰间挂着一块纳福迎祥的玉佩,外面一件颜色稍深的高领褙子,褙子上绣着的兰花栩栩如生。 “嬷嬷,你觉得怎么样。” 她原地转了一个圈,绣着精美兰草的裙摆像一朵花似的绽放开来,头发上的红宝石流苏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耳朵边的明月珠衬得人越发容颜焕发,肤色如玉。 眉眼弯弯,梨涡浅浅,巧笑倩然。 几个姿色各异的美貌丫鬟恭顺的立在她身后,如众星拱月般。 王嬷嬷笑着点点头,“老奴觉得夫人这样就挺好。” 桑玉抿了嘴笑,今日将军生辰,有许多贵客盈门,她还专程擦了胭脂,抹了蔷薇色的口脂,比平日里的素淡多了几分妩媚明丽。此时一笑,只觉得满屋都失了光彩。 桑玉长得像她的母亲,她的母亲是个难得的美人,可惜,却遇上了苏老爷这么一个中山狼。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 王嬷嬷跟在桑玉身后小声的告诉她,今日一大早,公主府那边就来人了,说是想着夫人年幼,又是第一次办宴席,没有经验,就派了人过来帮忙。 她抬头看了桑玉一眼,说,“那佟氏也来了。只是老奴并不敢让她做什么,让丫鬟跟着,如今,正在清风阁跟那些没有封阶的夫人太太说话。” 桑玉听了,问道,“不会出事吧?” 王嬷嬷说,“老奴让人盯着呢。想来那佟氏也不太蠢,将军寿辰,许多贵族世家权贵家里的夫人太太们都来了,她只有趁着这机会捞好处拉关系的,便是她心里有些小心思,乔老爷也不会同意。搞砸了将军的寿宴,对那边没有好处的。” “夫人,那佟氏的儿子可还没成亲呢,五小姐年纪到了,也要相看人家了呢。” 更何况,乔老爷,可不是只有佟氏的儿子没成亲呢。 “那嬷嬷使人多看着点儿,今日将军寿宴,可不能出什么差错了。” 王嬷嬷低头称是。 走过雕花长廊,穿过两扇小月洞门,就到待客的花厅了。 作为将军夫人又是皇上亲封的朝华郡主,虽没有封地,但也是皇恩浩荡了。 所以,她只需要亲自招待那些拥有品阶的诰命夫人们,也不需做什么,府里这么多下人,作为女主人,只需陪着她们说说话喝喝茶就是了。 桑玉并不是出身京里世家大族,平时也不爱出门,有夫人太太下了帖子请她去玩,她也称病推了。 今天,算是她第一次十分正式的见各家夫人。 不过好在有王嬷嬷随身伺候着,桑玉便是不知道,她也能在一边提醒着。 只是人太多,这么一会儿时间,她也记不完全。 打了个照面,转脸就忘了。 夫人太太们打扮得都十分雍容华贵,桑玉这一身,算是特别的小清新了。 不过她年纪小,这一身也不算看着突兀。 虽说桑玉被皇上封了郡主,又被赐婚给大将军,可在坐的谁不知道,那郡主之称,也是为了让她能够配得上大将军,说起来好听罢了。 这大月国的郡主数都数不清呢。 一向自诩甚高的贵夫人们只跟她客气的寒暄了几句,就跟自己相熟的夫人太太聊开了。 桑玉坐在主位上,一脸笑眯眯的,也并不觉得无聊。有什么无聊的呢,就当是听八卦了,这些夫人们讲话的声音不大,但仔细听的话还是能听到的。 比如户部侍郎的小女儿要嫁给长安伯的三儿子了,是因为在西宁侯府请客的时候弄湿了衣裳,换衣服的时候刚好被长安伯的三儿子看到了。 比如说,武安将军家的姑娘爱慕西安王,宁愿做妾也要进府。可西安王文质翩翩只爱风月,最不喜的就是舞刀弄枪的女子,偏武安将军从小将女儿当儿子养,姑娘家家的,一手鞭子耍得出神入化。 但说的最多的,还是云南王进京的事。 桑玉对京里盘桓错节的世家贵族关系一点都不清楚,当然将军大人也不需要她去发挥夫人外交的作用,每天里喝喝茶,散散步,无聊了可以养养花,找个戏班子进府来唱两天戏,这戏都是可以的。 只要他不谋反叛国给皇帝戴绿帽子,将军府就能荣光一辈子。 他已经位极人臣,又是皇帝的亲表弟,不需要也不可以再近一步了。 现在这样就很好。 皇帝对他也放心。 他也有本事保护自己的妻子。 桑玉,只要在他的保护下,幸福甜蜜就够了。 当然也有人好奇这位新上位的将军夫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不过看到她一脸笑眯眯的,也不在意受到冷落,也觉得挺没意思的。 只是,这将军夫人长得可真好。 皮肤白皙,看上去又细又嫩,水当当的,跟个小姑娘似的。头发鸦青,上面插一支红宝石的簪子,那簪子一看就是一整块红宝石精心雕刻而成的,细细的流苏一晃一晃的,衬得她原本就很白嫩的皮肤更显的有光泽。 弯弯的眉毛下,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睫毛又密又翘,小扇子似的一刷一刷的,鼻子如玉挺立,樱花般的嘴唇涂了蔷薇色的口脂,红润又精致。 感叹,男人果真是爱颜色的。 等到晚上宴席结束,桑玉只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 毫无形象的趴在榻上,神情恹恹的。 王嬷嬷却很高兴。 “夫人真厉害,第一次宴席就办得十分成功,一点差错都没出呢。” 桑玉声音懒懒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是嬷嬷你们帮我看着才没出错的,对了,将军什么时候回来呀?” 外面宴席已经结束了,乔慕风也该回来了吧。 丁兰笑道,“刚乔安让人递了话进来,说是将军去了书房,夫人若是累了就先休息。” 桑玉完全忘了要给乔慕风礼物这回事了,她捶捶自己的肩膀,丁香见状,忙上前服侍。 桑玉任由她捏着,舒服的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将军有事。丁兰,你去准备热水,本夫人要沐浴。” 又让丁香把头发拆了。散着一头青丝,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洁白的象牙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着。 “夫人的头发真好。” 又黑又顺,这么长,也没见分叉的。 桑玉心里得意,脸上也露出笑来,她保养头发可是用了很多珍贵的药材呢。 等桑玉沐浴完出来,乔慕风已经换了衣裳正斜躺在榻上看书。 听见声音,抬头一看,顿时有些呼吸吃紧了。 只见墨玉美人,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乌发如墨,肤白如玉。她眉目精致,洗净了脸上的胭脂,整个人纯净得如同新雨后的青山,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如同上好的丝缎。 才洗了澡,换上一件宽大的袍子,那袍子里只着一件薄薄的纱裙,微微抬手,宽大的衣袖便滑落了,露出雪白的一小截手臂,那手臂白得如同冬天里树上的积雪,又如六月里池里的荷花。 乔慕风看得眼都直了。 “累了吧。” 他朝桑玉招招手,接过丫鬟手里的帕子,亲自给桑玉擦头发。 鼻息间,一股浓郁的玫瑰花香,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以后沐浴别放这么多花瓣了,太香了。” 桑玉一愣,撩起袖子凑到鼻子边闻了闻,“我觉得挺好的呀。很香呀。” 她最爱玫瑰,玫瑰多好呀,长得好看,颜色又美,洗澡的时候放一些,皮肤会变得又白又嫩,时间久了,身上自然而然就有一种玫瑰花的香气,多好啊。 乔慕风满脸黑线,就是太香了。 不过他今天是寿星,寿星最大,桑玉还是点点头,“好吧,我以后让丫鬟少放一些。” 她安坐在矮榻上,乖巧的任由乔慕风帮她擦头发,乔慕风神情专注的看着眼前乌黑的发丝,那细腻的感觉,仿若上好的丝绸,似乎连头发里都是一股玫瑰的香气,让人沉醉。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异常。 待头发擦干,桑玉已经睡眼朦胧了。 乔慕风把她搂到怀里,在她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低声笑着,声音如同古桐木般低沉好听。 “夫人,你不是说给为夫准备了礼物吗?今日为夫生辰,夫人的礼物为夫还没收到呢。” 到现在都还念念不忘。 也好奇的让乔安去打听,可这院子里的丫头们都不知道,四个大丫鬟咬死了都不说。 每次自己过来,都看到她一脸淡然的坐在椅子上喝茶,或是吃厨房新做的点心,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越发好奇那礼物到底是什么。 不过听说她去了一趟库房,乔慕风嘴角含笑,莫不是直接从库房里挑一样送给他吧?那到时候他是应该假装不知道一脸欣喜的收下呢,还是收下呢。 桑玉已经昏昏欲睡了。 听到乔慕风说起礼物,猛然转醒,脑子一下都清醒了。 对呀,她礼物还没送出去呀,怪不得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做,睡觉心里也惦记着。 现在应该还没到子时吧。 桑玉猛地从乔慕风的怀里跳出来,晚上本就喝了好些酒,又被她这么一动,身体瞬间就起了变化,脸上却还是温和的看着她。 只见她走到雕花红木衣柜前,打开门,从最里面的一个格子里拿出一个檀木盒子。 笑吟吟的走到将军大人面前,调皮的眨眨眼,“夫君,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将军大人眉毛一挑,看着她,小丫头还玩这招? 也不猜,就这么嘴角噙着笑,直勾勾的看着她。 桑玉小嘴一嘟,没意思,“诺,给你,自己看吧。”把东西往他怀里一塞,就侧过身去坐着,眼睛还偷偷的瞟他。 乔慕风但笑着却不拆穿她的小动作,轻轻的打开盒子,里面暗红的丝绸上,放着一枚橘红色的寿山印章。 轻轻拿起,上好的寿山石质地均匀,莹润光泽,底部刻着的字温婉大方,手法却不如那些大家娴熟功力。 乔慕风抬头看她,“夫人自己刻的?” 桑玉不知何时已经凑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睁得大大的,“怎么样,刻的好不好?” 像是一只爱矫的小猫,就差没直接在脸上写快夸我快夸我了。 乔慕风眼里盛满温柔,声音低沉好听,“夫人刻得很好,为夫很喜欢,这是为夫收到的,最开心的礼物。” 他轻轻的拿起桑玉放在膝盖上的小手,只见那白嫩柔软的手上,几道细细的划痕十分突兀。 “夫人疼不疼?” 桑玉一愣,才知道他说的什么,笑嘻嘻的把手伸回来,“不疼,早就不疼了。” 虽然如此,乔慕风还是拿了白玉膏给她上药。 桑玉只觉得满心甜蜜,真好,自己的礼物没有被嫌弃呢。 如此,礼物这一页,总算是翻过去了。 只某个心疼她的男人也不知怎么了,一晚上使劲的折腾她,难道是因为太感动? 桑玉只想表示她好累。 将军大人,能不能让我先歇歇。 你这么努力我却只想睡觉,真是对不住你了。(未完待续。) ... 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第二百章 乔慕风生辰后,乔书俊任职的旨意也颁下来了。 他捧着圣旨,双手发抖,脸上激动不能自己,嘴里只一个劲喊着皇恩浩荡。 前来宣旨的太监一脸笑的跟他道喜,乔书俊这才反应过来,忙请公公进去喝茶,那公公摆着手,只说不敢。 笑眯眯的从后面拿出一份明黄的绢帛,“乔大人,接旨吧。” 乔书俊有些发懵,这,怎么有两份圣旨呀。 见那公公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他也不敢多想,忙撩起袍子跪下,低头恭敬的呼道,“臣乔书俊,接旨。” 心里却疑惑开了。 自公主死后,府里已经多年不曾有过旨意,今天却一连两道圣旨,第一道倒是说得通,是任职的旨意。可这第二道,他确实是想不出来。 难道是皇上另有封赏? 不能呀,他并没有什么丰功伟绩,这些年,一直没能得见圣颜,是皇上赏大儿子乔慕风的时候,顺便犒劳他养了这么好一个儿子? 不过,却在听到那圣旨的内容时,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钦此。” 那太监依然是笑眯眯的,拿着圣旨恭敬的看着他,“恭喜乔大人得皇上青眼,以后还请乔大人多多关照呀。” 见乔书俊脸色阴沉,那公公正了正脸色,慢慢的催促他,“乔大人,谢恩吧。” 饶是如此,乔书俊也只能磕头,双手恭敬的接过明黄的圣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又让管家赏了宣旨的公公银钱,待那公公领着人浩浩荡荡的回宫复旨,乔书俊脸上黑得都能滴出墨水来了。 “老爷,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呀?” 佟氏急急的问道,她刚才脑袋发蒙,毕竟是第一次接到圣旨,心里又欣喜又紧张的,只听到那传旨的太监又尖又细的声音,说什么限期一月之内搬离公主府,另择府立之。 二老爷跟焦氏也着急了,乔书俊紧闭着唇,看了他们一眼,压抑着怒气说道,“先回去再说。” 毕竟这里这么多丫鬟婆子,人多口杂,万一传出什么不好听的,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了官身,千万不能叫人以为他对圣上不满。 等行至荣德堂,乔书俊散退所有的丫鬟婆子,佟氏又着急的催问了他一遍,乔书俊坐在主位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大哥,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刚刚不是还在说大哥当官的事吗?怎么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就不对了呢? 乔书俊抬起头,平淡的脸色下隐藏着汹涌起伏的怒气,“是皇上说,让我们一个月之内,搬出公主府。” 佟氏尖叫出声,难掩惊讶,她捂着嘴,“这是咱们的府邸,皇上凭什么喊咱们搬出去呀。” 乔二老爷一听,也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对呀大哥,这是咱们的府邸,就是皇上,也没权利让咱们搬的呀。” 他们在这府里住了二十多年,早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如今说搬就要搬出去,心里哪里肯甘愿。 乔书俊低垂眉眼,“皇上说这公主府是安平公主的府邸,如果我还是驸马,住在这里肯定没问题的,可如今安平公主都死了好多年了,我又再娶生子,早该搬出去的。只是顾念着公主跟慕风的面子,才让我们一直住着。” 他抬眼看着乔二老爷,继续说道,”只是如今我有了官身,朝中的规矩是驸马不得入仕。老大既然为了我求得官职,然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总不能两样都占全了。只是没想到,皇上会下这样一道旨意下来。” 佟氏跌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喃喃道,“那我们岂不是真的要搬出去了?” 皇上都下了旨意,还能说不搬吗? 可是,公主府他们都住了二十多年了,这里地方大,又建得美丽精致,更何况,还有着安平公主的名头,没有比这里更好的了。 不说佟氏等人,就是乔书俊自己都忘了,这是先帝赐给公主的府邸,不是给他的。 “老爷,我们可以不搬吗?咱们在这府里住了这么多年,外面哪里能找到跟公主府一样好的院子呀,再说,几个孩子可都没成亲,若是离了公主府的名头,哪里还找到得好亲事?更何况,如今府里哪有那么多银子再置办院子呀?” 佟氏朝着乔书俊哭穷,她皮肤松弛,就是厚厚的脂粉也遮不住脸上的皱纹,此刻捂着脸哭闹,只让乔书俊觉得心烦意躁。 “闭嘴。” 他呵斥道,一脸嫌弃厌恶。哭什么,若是可以,他难道愿意搬走吗? 那可是圣上的旨意呀,抗旨不尊,是要掉脑袋的。 焦氏也不愿意搬,没有谁愿意,她还指着住在这公主府里,给她的女儿找一门好亲事呢。 “这可怎么办呢?要不咱们去求求大侄子,让他在皇上面前求求情,大侄子有军功,又是皇上的亲表弟,只要他肯求情,皇上肯定会看在他面子上,让咱们还住在公主府的。” 她这么一说,佟氏眼睛就亮了,也顾不得脸上脂粉花了,忙几步走到乔书俊面前说道,“对呀老爷,咱们可以去求求大少爷,有他帮着说话,咱们就不用搬家了。” 乔书俊却皱起眉头,“你们说,皇上这旨意,会不会是那孽子让皇上下的?” 最开始佟氏带回消息的时候,他心里是开心的,高兴得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只觉得苍天有眼,他这一身的抱负总算能够得以实现了。 后来又迟迟没有消息,生怕是桑玉哄着他们玩儿的,又让人出去打听,得到下人们传来的消息,不相信,又自个儿亲自出去,找了那些平日里一起喝茶作诗的所谓不得志的才子们,岂止别人都知道这事,还讨好着请他喝酒吃饭,让他在乔慕风面前多说说好话。 他一脸愤懑的回来,恼恨乔慕风有了这等好事却不想着他这个当爹的。 只是后来佟氏拿回消息,他才放了心。 后来一直没什么消息,他也心急了。 去问乔慕风,人家只说,皇上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你也猜不着,还落个妄论圣意的罪。 他心里虽着急,可也只能等着。 他这么一说,屋子里顿时安静了。 乔二老爷不确定的看着他,“这不能吧。大侄子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咱们好歹也是他的长辈呀。” 虽说自家大哥确实得罪大侄子太凶了,可大侄子一向冷冰冰的,从没说过什么呀。 却听见乔书俊气急败坏似乎已经确定了的说道,“我就知道他这孽子看不得我好。” 而此时正被人议论的乔慕风,却舒服的躺在软榻上,桑玉坐在一边绣东西。 “你说他们会搬出去吗?” 毕竟皇上都下了旨,不搬的话就是抗旨不尊。 她手里的荷包已经初见雏形了,换了金丝的线,绣一朵富贵的牡丹花。 乔慕风轻笑两声,“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得搬。只是夫人,明个儿你可得不了闲了。” 桑玉一愣,有些不明白他说的话。 乔慕风笑道,“他们肯定不甘心的,到时候说不得要来找我出面求情,夫人,为夫知道你平时闲着太无聊了,他们来找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想太多,万事有为夫呢。” 桑玉泄气,她最烦这些了。 无奈的看着他,“我可以不见他们吗?” 乔慕风想了想,又觉得她这样子实在可爱,想到某种可能,又十分遗憾的摇摇头。 “夫人还是若是不愿意见,就寻了理由打发出去就是了。” 桑玉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紧张的看着乔慕风,问道,“若是他们要住到咱们这里来怎么办?夫君,本夫人不想跟他们住一起。” 相处久了,桑玉性子那一点娇气也慢慢的展露出来。 乔慕风看到朝自己撒娇的娘子,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宠溺的笑道,“放心,你只管推诿就是了,为夫保证绝对不会让他们住进来的。” 桑玉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怀疑的看着他,“真的?” 乔慕风失笑,“以大将军的名义保证好不好?” 桑玉这才低头继续绣荷包。 乔慕风心里冷笑,那些人害死他的母亲,他没赶尽杀绝就是善良了,只不过让他们搬离自己母亲的府邸而已,那个地方已经被他们污染了二十多年。 如今他的日子总算有了点温暖,怎么会再让那些人来破坏。只要一想到他们会跟自己住在一起,乔慕风就觉得恶心。 吃过晚饭,乔慕风在书房考验乔明亦的学问,乔明亦不爱骑射,倒是对文章诗词特别感兴趣,乔慕风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请了名师来教他启蒙。 桑玉在院子里散步。 晚间已经有些凉了,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桂花香,走到清风亭,桑玉倚着栏懒懒的靠着。 “嬷嬷,你说他们明儿来,万一本夫人招架不住怎么办?” 桑玉眉头轻蹙。 王嬷嬷站在一边笑道,“夫人不必担心,不过是些跳梁小丑,只跟他们耍耍就是了,老奴会一直陪在夫人身边的。” 桑玉点点头,又叹了口气,看着下面的荷花池,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 第两百零一章 第二天,桑玉还在吃早餐,就听到丁香进来禀报,说是佟夫人跟二太太来了。 桑玉拿着象牙白的玉箸夹着一个莹白剔透的小包子,手一顿,问道,“还有谁来?” 丁香回道,“就只有两位太太,奴婢请两位太太在花厅里稍坐一会儿,奴婢前来禀告夫人。” 桑玉点点头,给乔明亦也夹了个小笼包子,嘴里说道,“明哥儿你年纪小,可不能挑食,这包子是韭菜馅儿的,母亲最爱吃了,你也多吃点。” 乔明亦皱着包子脸,纠结的看着碗里白白胖胖的小包子,又看了眼桑玉,见她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如果自己不吃,母亲会不会伤心呢。 可是,他最不喜欢韭菜的味道了。 轻轻的咬了一小口,桑玉摸了摸他的头发,乔明亦心里甜滋滋的,似乎一直讨厌的韭菜包子也没那么难吃嘛。 把碗里的包子吃完,又喝了一小碗莲子粥,桑玉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可知道两位夫人这么早来找本夫人有什么事?” 她眼角轻抬,脸上淡淡的,刚喝过粥的小嘴红艳艳的。 丁香摇头说不知,“只是看两位夫人脸上有些焦急,似乎真有什么事要求夫人。” 若不是她拦着,只怕那两位就要闯进来了。 又喊了小丫鬟来伺候着,她才放心的回来禀报。 王嬷嬷看着桑玉又给乔明亦夹了两个饺子,乔明亦眼睛弯弯的,乖乖巧巧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想起刚来时,这大少爷有多害怕夫人,如今,两人看着就跟亲的一样。 “夫人还是先把早饭吃好了,再去见两位夫人吧。不然将军要担心的。再说,那边能有什么急事,左不过是银子缺了之类的,夫人不用太过放在心上。” 桑玉也抿着嘴点了点头,“本夫人也是这么想的,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嘛。” “对不对,明哥儿?” 她低头笑看着乔明亦,乔明亦咬着饺子,抬头看她,一本正经的点头,“母亲说的对。” 桑玉咯咯的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真是乖孩子。 佟氏跟焦氏在花厅等得不耐烦了,乔老爷没来,公公去见儿媳妇说出来怎么都不好听,再说,让他去质问儿媳妇,这要是传出去了,就是个公公苛待儿媳妇的难听名声,他如今才得了官职,可不能出一丁点儿的事。 “你们家夫人什么时候出来呢?” 焦氏逮住一个倒茶水的丫鬟问道。 那丫鬟低着头,眼里闪过一抹不屑,嘴上还是恭顺的回道,“奴婢不知。” 说完,福了福身,就退下了。 桑玉带着丫鬟们走到花厅的时候,两个人早就喝了一肚子 的水了。 “你怎么才来呢,你知不知道我们都等你多久了。” 桑玉还没坐下,佟氏就劈头盖脸的质问她。 王嬷嬷板着脸若有似无的看了她一眼,扶着桑玉坐下。 佟夫人一口气没地儿发,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焦氏看桑玉只坐着也不说话,就端着一碗茶喝,也不看她们一眼,连招呼也不打,心里火气上冒又得死死压住,硬撤出几分笑对桑玉说道,“侄媳妇别理她,我们也才来没一会儿。” 又恼怒的看了佟氏一眼,这蠢货,到底知不知道她们今天来是做什么的呀,万一搞砸了,可真要搬出公主府了。 桑玉轻哼了一声,把手里的茶盏递给丁兰,才慢慢的说道,“不知两位夫人今日来是有何事?” 她今日穿着一身淡蓝色的撒花长裙,裙子上层层叠叠的花瓣,坐在椅子上,隐隐能看到绣鞋上的金丝绣线。 焦氏垂下眸子,她的思思,长这么大都还没穿过这么好的鞋子呢。 只听得佟氏有些急切的说道,“皇上昨日下旨要咱们搬出公主府,你到底知不知道?” 兴许是昨日里并没有睡好,佟氏眼底青黑,眼睛里满是血丝,为了掩盖脸上的憔悴,她打了厚厚的粉,嘴唇涂得红红的。 桑玉默默的把脸撇过一边,低垂下眸,声音清脆说道,“这关我什么事。” 焦氏狠狠瞪了佟夫人一眼,脸上讨好急切的解释道,“侄媳妇别恼,大嫂也是因为太过担忧,所以才言语着急了些。实则是家里出了事,所以才来问问侄媳妇。” 见桑玉看她,焦氏继续说道,“昨日里宫里的太监前来宣旨,说封大伯去国子监当个什么官,我这也不清楚,可却要咱们搬出公主府去,你说咱们这么大一家子人,搬出去了可怎么办呀?再说了,那圣旨上说了,必须要一月之内搬出去,侄媳妇,这么短的时间,咱们就是搬出去,也找不到合适的院子呀。” 她一边拿着帕子擦眼睛,一边偷偷的看桑玉的脸色。 只见桑玉一脸惊讶,似乎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忙问道,“侄媳妇,这事你知道吗?” 桑玉肯定摇头了。 看着焦氏说道,“不是夫人来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呢?你们都是知道我的,这京里人生地不熟的,那些世家贵族虽然面上待我尊敬,可心里面是瞧不上我的,我呢,也不爱出门。若是你们想找院子,我,我这也是帮不上忙的。” 她一脸可惜,却把佟氏气得要死,谁让你帮忙找院子了。,谁要搬走了。 指着桑玉就骂道,“我就不信你们不知道,这么大的事,你说,是不是。” 她还没说完,就被焦氏一下子捂住了嘴,只两只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桑玉。 焦氏一脸僵硬的笑,心里又气佟氏拆台,“侄媳妇别怪大嫂,她是真的着急了。我,我这就带她回去。侄媳妇先忙,就别送了,我们自己知道路。” 说完,也不等桑玉反应,自己就拖着佟氏走了。 桑玉转过头,一脸萌比的看着王嬷嬷,指着自己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送她了?” 王嬷嬷脸上挡不住的笑,“夫人没说,是她自作多情。” 却说那焦氏拖着佟氏出了将军府,佟氏使劲挣开焦氏的手,“你干什么,这一定就是他们的诡计,你看我不拆穿了他们。” 揉了揉手腕,没想到这焦氏力气这么大。 焦氏看着她冷冷一笑,“大嫂莫不是忘了我们今天来的目的了,如今人没求到,话也没问清楚,若是大嫂再把人给得罪了,到时候咱们找谁帮忙去,难道大嫂真想搬出公主府。大嫂别忘了,我那侄儿侄女,可还没说好亲事呢。” 她并不怕佟氏,怕什么,不过是个教书先生的女儿,就算勾上了乔书俊又有什么用,将军不待见她,她就蹦跶不起来。 佟氏恨恨的看她,指着她骂道,“这事我就不信跟他们没关系。还有,你刚才什么语气,要知道我可是你大嫂,你不敬长嫂,我定要跟二弟好生说道说道。” 焦氏一点都不害怕,眼神轻蔑的看着她,“我大嫂可是安平公主呢。” 一转身就走了。 气得佟氏浑身颤抖,只咬着牙,回去一定要告诉老爷,到时候,把老二这一家子全都赶出去。 公主府是老爷的,这些人凭什么心安理得的住在里面。 却是忘了,皇上已经下了旨意,让他们尽快搬离公主府了,因为,那个公主府的主人,早就在二十多年前就死了。 乔书俊一直在屋里等着,他踱着步,显然十分不安。看到佟氏回来,忙迎上去。 “怎么样了?” 佟氏恨恨的把今天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遭。 还顺带埋汰了焦氏一通。 “老爷。你不知道,本来我就要问出来了,哪知二弟妹就拖着我出来了。可坏了老爷的大事了。” 乔书俊皱了皱眉头,又看着佟氏说道,“那你们最后到底问出什么来没有呀?” 他声音不复往日的温和,佟氏有些害怕的看着他,摇摇头,小声道,“老爷,要不我明天再去一趟吧。到时候肯定能成。” 乔书俊今日去了国子监上任,里面的人敬他是乔将军的爹,对他十分的礼遇,还要请他喝酒吃饭,若不是想着家里还有事,他也不会推了。 不过心情确实不错,听到佟氏的话点头道,“那你明天再去一趟,切记不可胡乱说话,对儿媳妇要温和。” 佟氏差点没咬碎一口牙齿,还要她温和,这世上有她这么憋屈的婆婆吗? 不过还是点头应了,又不免担心的望着乔书俊,“老爷,若是她不答应可怎么办呀?” “不答应,我就亲自去找那孽子。” 乔书俊稍作沉思后,阴沉着脸说道。 乔慕风回来之后,听桑玉讲笑话似的说了事情的经过,他只含笑不语。 桑玉凑到他面前,“你说他们明天还会不会来?” 乔慕风声音低沉,“大抵是会的吧。” 没达到目的,那边可不会这么容易轻言放弃呀。 摸了摸桑玉的头发,“夫人就多受累些,为夫这几天有事要忙,等解决了他们的事,我带夫人去庄子上住些日子可好。” 到时候天冷了,正好往温泉庄子上住几日。 桑玉眼睛一亮,“真要去庄子上吗?” 她几乎不出府的,都快闷坏了。 乔慕风眼神柔软,“就去皇上赐给你的那个京郊的庄子,咱们先去住一段时间,等到了冬天,咱们再去,那时候下了雪,你围着火盆子烤火,我去山里打狍子。雪地里的狍子最笨了,你有没有见过狍子?” 桑玉摇摇头,笑眯眯的,满脸都是期待。 乔慕风捏捏她的鼻子,心里叹口气,最近忙着云南王进京的事,真的没多少时间陪她了。(。) 第两百零二章 佟氏为了公主府的事情焦头烂额,她连着好几天去,都被告知夫人出府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www.qbxs8.netwww.qbxs8.net 急得都上火了,嘴巴上长了一圈的水泡,端起放在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就把杯子砸了,茶水撒了一地。 “这么烫,也拿来给我喝,是不是想烫死我呀。” 那丫鬟哆哆嗦嗦的,一脸惨白,忙跪下说不敢。 佟氏还不解气,走过去在那丫鬟身上使劲拧了好几下,就听到一个明朗的声音。 “我说娘,你又在发什么脾气呀。” 只见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年轻的男子,他面若冠玉,头上戴着一顶白玉冠,身上穿着蓝色云锦绣竹纹的袍子,只是眼底那一抹青黑,略显浮肿的眼睛,脚步无力,很明显是夜夜笙歌了。 乔怀德从外面回来,老远就听到佟夫人在骂人,他本是不想过来的,可想到有事,还是来了。 找了张椅子翘着二郎腿坐着,佟氏见状,皱了皱眉头,让那丫鬟滚下去。 那丫头像是得了生机,立马连滚带爬的下去了。 “你今儿怎么没出去?” 见了儿子,佟氏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赶紧让丫鬟上茶拿点心reads;逍遥山庄。 只是乔怀德平日里这时候不是出门会友,就是出去干别的,反正不会在家里。 他自诩风流,又通文墨,结交了许多的文人雅士,时常举办诗会。 只那些所谓的文人雅士不过是些不得志的满腔愤怨的书生,常常写些酸腐的诗词来讽刺别人。或是些不受重视的庶子,或是跟他一样志同道合的富家子弟。 这些人时常在茶楼里举办诗会,设置魁奖。不过最喜欢的,确实在青楼里,跟那些琴棋书画十分精通的姑娘们,秉烛夜谈。 青楼的姑娘们都是从小经过训练的,美而娇,还内有诗华,能谈的,一晚上岂能足够。 于是乎,乔怀德来找佟氏,可不就是为了把晚春楼的头牌紫嫣姑娘赎回家来,每晚都促膝相谈吗? “娘,我不管,我就要把紫嫣赎回来,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娶妻了。” 他吊儿郎当的,坐在椅子上跟佟氏耍无赖。 佟氏只觉得头疼,皱着眉对乔怀德说道,“那紫嫣不过是个青楼女子,你若是喜欢,等娘得了空了,就给你娶个千金小姐回来。” 世家贵族的小姐们,哪个不长得漂亮,又十分有礼。 更何况,府里越发的艰难了,哪有那么多银钱去赎个妓女。这公主府眼看着就要住不下去了,自己儿子竟然还有心思去青楼。 佟氏心里原本就气未消,这一时间,心里的火气又腾腾的上了一层。 “更何况,你房里娘不是安排了好几个通房了吗?那些虽然都是丫鬟,可总也比青楼女子强多了。你若是喜欢,娘再给你挑几个清白的,只是那青楼女子就算了吧。” 乔怀德十三岁就破了童身,如今院子里光是给了名分的通房就有好几个了,还不算那些私底下勾上他的。 他自诩风流,对这些美貌的女子自然是来者不拒。久而久之,府里都知道,五少爷是个惜花的,又大方,谁不想来沾点儿荤腥。就连那成了亲的小媳妇,他也要了不少。 乔怀德不高兴的说道,“那些丫头哪里能比得上紫嫣姑娘,人家紫嫣姑娘可是才女。” 乔怀德是佟氏的宝贝儿子,她耐心细细的劝说,可乔怀德并不领情,就要那紫嫣姑娘,佟氏心里暗恨,也不知道那妖精给乔怀德灌了什么*汤了。 乔怀德打滚耍混撒娇买痴,十八般武艺都秀出来了。佟氏没办法只得答应。 “娘答应你了,可你也要答应娘,等过一阵子,娘就给你找个温柔美丽的千金小姐当妻子,到时候可不许耍脾气。” 乔怀德得了佟氏的允许,哪里还能不答应呢。 在他看来,那些世家小姐都是一个样儿,扭扭捏捏的,一点儿情趣都没有,哪像紫嫣姑娘,那身段儿,那眼波儿,反正都是要娶妻的,娶谁不是娶呢。 高高兴兴的出去了。 佟氏看着儿子高兴的背影,她自己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reads;重生之享乐系统。 她见不到桑玉,皇上规定的日子就要到了,佟氏心里着急呀。 她这天天的往将军府跑,天天都见不到人,平日里较好的几个太太夫人也都来询问,“听说你们要搬出公主府了,这可是真的?” 佟氏一惊,这消息怎么传出去了。恼恨那嚼舌根的小人,又得打起精神应对那夫人的话,“哪有这样的事,我们家大少爷可是皇上的亲表弟呀。” 那夫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没再问。 佟氏倒是松了口气。 乔书俊自当了官之后,就很少管家里的事,每晚都回来得十分晚,有时候甚至在外面过夜,她一问,乔书俊就说是同僚请吃酒,吃晚了就干脆在外面住下了。 她问在哪里住下的,乔书俊淡淡的看她一眼,什么话都不说了。 终于在十天后,她再一次见到了桑玉。 “我这好多次来,都说你没在,不在这将军府里,你去哪儿了?” 一来就是质问。 桑玉脸上很不好看,她板着脸,“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是来质问我的?” “本夫人要去哪里,有你什么事,连我家将军都不说什么,夫人这样,莫不是觉得本夫人做什么都该跟你说一声吗?” 你什么东西。也来指手画脚的。 佟氏身子一僵,气得手指发抖,就是平常人家里的媳妇也不敢这样跟婆婆说话呀。 可她,还一点都没办法。 乔书俊说过了,要对桑玉脸色好些,语气好些。 她自己也不是蠢货,若是惹恼了桑玉,只怕这事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毕竟枕头风有多厉害,当时那安平公主不是深有体会吗? 忙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最近来找你,都没见着人。” 她心里都在怀疑是不是桑玉不想见她,才寻了个理由不让她进去。 见桑玉看她,佟氏忙说道,“只是皇上下了旨意让我们这一家子搬出公主府,这马上时间就要到了。” 桑玉不高兴的看着她,“本夫人又没有院子可以卖给你的,你若是缺院子,自当去找那些有源头的人,还是说,你们是来要银子的,本夫人可听我家将军说了,当时我婆婆的那些嫁妆都是存在公主府的库房里,被你们搬走不知多少呢,那么多珍品,难道还不买不起一个院子?” 佟氏气得胸口发闷,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脸上再也扯不出一丝笑,看着桑玉说道,“老爷的意思是让大少爷去跟皇上说一声,让我们不要搬离公主府。” 她就不信桑玉是真的没听懂她的意思。 装,我看你现在还怎么装。 只见桑玉帕子捂着小嘴,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reads;没有什么不能说。 “你们不想从公主府搬走?” 见佟氏点头,她更惊讶了。 “可是,那是皇上亲自下旨的呀。你们,是要抗旨不尊?” 抗旨不尊,要杀头的。 佟氏右眼直跳,好不容易压下心里的火气,“所以,才让你去跟大少爷说一声,让他去跟皇上求求情。” 桑玉看了她一眼,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是,皇上圣旨都下了,若要他收回圣旨,这不是让皇上面子下不来吗?” 收回圣旨,从来没有过的情况呀好不好。 佟氏猛地站起来,指着桑玉,又猛然想起乔书俊的话,重新坐下,才慢慢的说道,“我知道这事情不容易,可将军跟皇上可是表亲,皇上定能网开一面的。 再说,将军的几个弟弟都还没娶亲,如果离开了公主府,还能找到什么好亲事呢,他弟弟有了门好亲,不是也能帮上将军吗?你还是去跟大少爷好生说说吧。” 桑玉听了忍不住想冷笑,乔慕风如今这一切可都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更何况,以他现在的地位,还需要依靠姻亲往上爬吗?爬到哪里去,上面坐着的就是皇帝了。 “那好吧,等将军回来,我去问问他。” 佟氏得了桑玉的承诺,高兴回去了。 等乔慕风一回来,桑玉就跟他说了。 乔慕风沉思了一会儿,便说道,“这事你就不要管了,她若是再来,你就找理由推脱,或是干脆不见她。我来处理就好。” 桑玉揪着帕子小心的看了他一眼,“是不是我没做好?” 乔慕风一愣,看她小可怜的样儿就笑了,拉着她坐在自己怀里,“你没有不好,这件事原就不是你能处理的,你别忘了,还有那乔老爷呢。” 佟氏回去之后,就跟乔书俊说了这事,两人都挺高兴的,乔书俊又去了六姨娘的院子。 好几天后,佟氏想着这事差不多也该成了吧,再去登门的时候,却被告知桑玉去了庄子上。?“她什么时候回来?” 丫鬟低头说道,“奴婢不知。” 佟氏回去之后,又忐忑不安的把这事跟乔书俊说了。 乔书俊皱眉,“皇上并没有下旨说让我们继续留在公主府里。” 佟氏就着急了,“这可怎么办呐?” 乔书俊坐在椅子上,喝了一杯茶,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我去找那孽子,我就不信他敢不见我。” 若是可以,乔书俊真的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乔慕风,就像他一辈子都不愿意想起安平公主一样。 可事急从权,他如今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未完待续。) 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第二百零三章 乔书俊来将军府的时候,乔慕风正在跟下属们在书房议事,听见管家进来禀告,只是微微皱起眉头,就让他下去了,只说等他议事完毕再说。www.qbxs8.netwww.qbxs8.net 管家只得请乔书俊在花厅里喝茶。 乔书俊心里气愤,可人家在议事,要知道他的官职都是乔慕风弄到的,若是因为他耽误了重要的大事,只怕他这还没过上一个月的官瘾,马上就没了。 不过好在将军府的茶也是极好的,等乔慕风从书房里出来,乔书俊都灌了两壶了。 父子俩见面没有一丝亲昵,乔书俊直接跟乔慕风说了,让他去求皇上收回成命。 乔慕风冷冷一笑,看着他道,“让皇上收回成命?你当我有几个脑袋够砍?” 乔书俊一愣,脸上有些讪讪的。 对于这个儿子,他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惧怕的。 “那你去好好求求皇上,我们在府里都住习惯了,这要搬走,还要找院子,实在太麻烦了。”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是不想再见到这个功成名就的大儿子的。 乔慕风冷笑道,“若是我没记错的,那公主府,是我母亲的。” “如今皇上收回公主府,我觉得十分合理呀,毕竟,我母亲已经去世多年了。” 当初安平公主去世的时候他还不到五岁,公主去世,驸马得守三年,三年之后,若有意愿,才可迎娶新人。 可当是乔书俊不到半年就把佟氏大张旗鼓的迎回来了,理由竟然是念及乔慕风年幼无人照顾。 想到这里,乔慕风心头更冷,脸上面若冰霜。 “你知道你这官职是怎么来的吧?” 乔慕风突然笑道。 乔书俊一愣,当是佟氏回来后就说是听到桑玉跟自己这大儿子说话的时候才知道的。 后来他也一直没查过。 “你说那么多人求到本将军面前,为什么就唯独你得了官职呢?” 乔书俊突然觉得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有些气短的说道,“难道不是因为我是你的父亲这缘故?” 只听到一声爽朗的笑声,乔慕风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父亲?开什么玩笑。 他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上的玉佩。 “乔老爷莫不是忘了,我的母亲可是安平公主,你,是驸马爷呢。” “自来便有规定,尚公主者,不得入朝为官。” “便是我母亲死了,这么多年,你何曾有过机会。” 乔书俊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他,似乎脑子里闪过什么。 乔慕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他那曾经英俊风流的父亲呀,不知何时竟变得如此猥琐不堪了。 “是你,你去求皇上的。” 他喃喃道。 乔慕风笑着点头,“是啊,我去求皇上,皇上答应了,但有条件呀,说我母亲死了,你也是驸马,但如果你愿意为了入官舍弃驸马这个身份,他愿意下旨的。” “我想着乔老爷一生不得志,如今有了机会,肯定是愿意的,更何况,你是那么恨我母亲,虽然她已经死了。” 乔书俊死死的盯着他,“所以,你就答应了。” 乔慕风嗯哼一声,看着乔书俊要吃人般的眼神,笑笑说道,“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去求皇上,让你继续留在公主府,收回你的官职。” 他看着乔书俊,笑得如沐春风。 乔书俊气得手指发抖,指着他骂逆子。 “你是拿公主府给我换的官职。” 乔慕风理所应当的点头,“当然。” 乔书俊气得一把抓起桌子上的茶盏摔到地上,茶盏瞬间粉碎。 “乔老爷不满意的话,我可以去求皇上换回来的。” 换回来,怎么可以。 他苦读诗书二十载,就是为了考取功名,却被皇上一张圣旨打掉了所有的希望。 半生郁郁不得志,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希望,怎么可以又回到以前那种日子。 可他知道,若是他真说出换,乔慕风真的会去找皇上的。 不过,既然公主府住不了,他看着乔慕风,“搬出公主府可以,但我要住进将军府,你让人去收拾好院子,我们过几天就搬进来。” 命令的语气,乔慕风完全不放在心上。 淡淡的说道,“我这将军府庙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 乔书俊气急败坏,“我再有不是,也是你亲爹。你莫不是连亲爹也不想认了。” 乔慕风猛地从椅子上起来,随手抽出挂在墙上的宝剑,雪亮的宝剑就这么驾在乔书俊的脖子上,乔书俊吓得腿都软了。 他一个文弱书生,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 只抖着嘴皮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父亲的份上,就凭你害死我母亲,我早就杀了你。” 他拿着剑,剑慢慢的靠近乔书俊的脖子,他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就怕那剑伤着他。 “你肯定想不到,无数次的,我在夜里醒来,想要砍掉你的脑袋。这样,我就不恨了。” 乔书俊只觉得浑身发抖,听到乔慕风低沉平淡的声音,竟从脚底升起一股恐惧。 只听到他轻哼了一声,“就凭你这样的,还想住进我的将军府。我告诉你,想进将军府呀,本将军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们寿终正寝。” 他不是说笑,只要这些人敢,他没什么不能做的,谁又能查的出来呢。 等乔书俊被人搀扶着回到公主府,佟氏就急急忙忙的迎上来了。 “怎么样了老爷,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搬了?” 乔书俊只看了她一眼,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佟氏惊慌只知道尖叫。 等乔书俊醒来,就催着佟氏赶紧收拾东西,又让人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好一点的院子。 佟氏这才明白,他们是非搬不可了。有心想说两句,可自从那天乔书俊从将军府回来,脸上就一直阴沉着,只要有人一提将军,他脸上满是恐惧,下了命令以后府里再不许提乔慕风这个名字了。 焦氏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这要是搬走了,她的女儿还找得到好亲事吗,还能嫁进世家大族吗? 至如今乔书俊都发话了,若是再有人去找将军府,就一律逐出去。 也不知道那天乔慕风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只把个乔老爷吓得如同那惊弓之鸟。 乔家最后还是找到了一座院子,比公主府不知小了多少,后花园几步就走完了。 不过门上的匾额却写着乔府。 乔书俊抬头看了眼那匾额,心里失落又高兴,终于是乔府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只要他好好当官,以后定能住上大宅子的。 两个月后,云南王进京了。 这期间,王氏终于替林大发相中了一房媳妇儿。 林大山养在外面的惠儿终于怀孕了。 如此,他留在家里的时间越发的少了。 他每次回来王秀秀都抱怨,林大山更觉得在家里压抑得很。 王秀秀知道他去了惠儿那个地方,心里暗恨,却不知道他给惠儿买的院子到底是在哪里。 林大山落不着家,林大发也时常住在外面,院子里全都是女人。 这一家子的男人,除了林老头儿,就剩了林大石了。 王秀秀长得娇美,周氏也是小家碧玉。 林大石在外面玩够了青楼女子,就把眼睛瞄向了自家两个哥哥的小妾。 周氏还算好,她好歹也是京里长大的,虽然是个庶女,从小府里也是请了教养嬷嬷好生教导的。 林大石轻浮,两人在花园里偶遇几次后,周氏就不愿意出去了。 王秀秀没那么多规矩,以前在小林村的时候,就不时的听到说是谁家的老婆子偷汉子,什么寡妇屋里又钻出个男人,再说,她跟林大山当是也是无媒苟合,认真说起来,还是她主动爬了林大山的床。 再加上林大石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之间就多了几分不寻常的气氛。 这样的家里怎么又比得上那些世家,到处都是婆子丫鬟看着。 王氏天天老太太般,根本就不管这些事。 当林大山再一次回来时,王秀秀早就跟林大石躺在一张床上了。 她很想得通,就算她跟林大石有了什么,只要不被人发现,林大山那么粗心大意的人,还能发现什么不成? 至于林大石的媳妇李氏,早在他们搬到京里的时候,就只守着儿子躲在院子里不出来了。 如今她日子过得很好,林大山回不回来的,有什么关系。她早就想开了。 自己被王秀秀戴了绿帽子,林大山一点都没察觉到,云南王进京,他最近忙得很。 这云南王可是当今的弟弟,京中的安全必须确保了。 累了一天回到林府,王秀秀抱着儿子坐在榻上,她穿着一身银红色的薄纱裙子,外面罩着一件透明的轻纱罩衣,屋子里燃着炭,十分暖和。 林大山这才看到,两个月不见,他儿子竟然长大了不少,就是抱着他的王秀秀,也面色红润,眼含秋波。 王秀秀也不知道林大山会突然回来,她当是正跟林大石躺在床上呢,两个人腻歪了好一阵,还没来得及穿上衣裳,就听到小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大老爷回来了。 林大石跌下床拿了件衣裳就跑,她赶紧整理了一下,让奶娘把儿子抱过来,就是林大山回来看到的情景了。 不过对于林大山她并没有拒绝,林大石风流,可到底比不得林大山身强力壮。 她虽然才跟林大石有过一次,身体本就敏感,林大山这么一撩拨,她含笑着也没反抗。 本就是林大山的妾,反抗什么。(未完待续。) ... ... 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第二百零四章 乔家搬离了公主府,四方胡同多出了一个乔府。www.qbxs8.netwww.qbxs8.net|每两个看言情的人当中,就有一个注册过°网的账号。 大红镶着金边的牌匾跟胡同里其他的府邸没多大的差别,出入几乎都是五六品京官的青色官轿。乔家的宅子算是胡同里好的了,当初圣旨下让他们一月搬离公主府,后来又耽误了半月多,剩下的时间,要找到一个合适又舒服价格又不贵的宅子,还真是不容易。 最后还是焦氏横了心,顶着一嘴儿的水泡来求桑玉,捏着帕子掉了一上午的眼泪,出去的时候,眼睛红了,帕子湿了,嘴边却挂着笑。 等到乔慕风晚上回来,桑玉就提了提,手里拿着本地理杂记,撇了撇嘴角,无奈的说道,“她当时就一直哭,说找不到宅子一家人只能睡街角去。我也不能把她赶出去,要不,你让人去看看京里有没有合适的宅邸,最好能找一个离咱家远一点的。” 这样,就不用经常看到讨厌的人了。 乔慕风第二天就吩咐了白管家,查到在四房胡同还有一个三进的宅子,小是小点,但周围住的都是京里五六品的小官。就派人传了话过去,没过几天,乔书俊就领着一家子搬了过去。 宅子小是小点,但好歹门匾上写的是乔府了。最得意的就是乔书俊了。 他住着府里最好的院子,如今又是官身,国子监的差事也十分清闲,没事的时候,就跟同僚们出去喝茶吃饭,回来了,也要娇妻美妾软语相偎,人生简直不能太圆满。 但除了他之外,府里就没有人满意。 宅子只有三进,一个字,小,两个字,很小。 当然,若是普通的五六品京官,这宅子算是大了。 可乔书俊光是妾室就有六个,还不带那些有名分没名分的通房,再加上一窝儿子女儿,还有乔二老爷那一家,院子根本就不够。 五小姐乔莲儿捏着帕子,一张小脸板得跟院子里的青石板一样,跟在后面的丫鬟战战兢兢的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娘,我不要住在这里。” 门口的丫头满脸笑容,讨好的喊了声五小姐,乔莲儿眼睛都没眨一下,一头冲进了屋。 自从搬到了这个宅子里,佟氏就一直恹恹的,整日里歪在床上,就连乔书俊去六姨娘的房里,也激不起她一点的斗志了。 听见乔莲儿的声音,她皱起眉头,让人扶着从榻上坐起来,就看到乔莲儿咋咋呼呼的,都没让人通报一声就冲进来了。挥手让屋里服侍的下人都出去。 “你这是什么规矩,娘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大家小姐就要有大家小姐的样儿,看看你现在,一点规矩都没有。” 乔莲儿却管不了那么多,咬着唇直接过去抱着佟氏的胳膊,“娘,我不要住在这里,皇上不让住公主府,咱们可以去住大哥的将军府呀。为什么要住在这里?花园那么小,也没有池塘,院子里就一个亭子,还有,竟然让我跟小六住在一个院子里,她可是庶女,娘,我要自己住一个院子。” 佟氏被女儿摇得脑袋发晕,忙捂着额头,无奈的说道,“快别摇了,娘的头都被你给摇晕了。” “娘也不想住这么小的宅子,可你爹去了一趟将军府,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回来就说要搬家,还不许人再提。乖女儿呐,娘如今什么都不想了,只求你跟你哥能得个好姻缘,娘就是死了都甘愿了。” 没有了公主府那一层荣光,就凭老爷五品的小官儿,她的儿子女儿能找到什么样的好人家。 看着怀里一脸娇羞的女儿,佟氏叹了口气。 她知道女儿的心思,西安王长得斯文俊朗,是京里第一的美男子,又温柔多情,只可惜,早已有了王妃,若不然,她就是舍了这层脸面,也要为女儿去求了来。 可西安王妃是忠义伯府的嫡长女,老伯爷可是帝师呀。她拿什么去争。 唯一能做的,就是劝女儿歇了这心思,情苦伤心呐。 雨落轩里,长长的雕花走廊上,一个穿着粉红绣着蝴蝶飞花裙子的圆脸丫鬟急步走着,她手里端着个托盘,裙子上的蝴蝶因为走路急,一起一伏,像是要飞起来一般。 从屋檐滴下来的水珠,落到廊外大花盆里的不知名的叶子上,啪嗒啪嗒,院子里的青石板被雨水洗得干干净净。 繁星快步走到门边,早就有丫鬟掀了帘子,笑吟吟的喊了声繁星姐姐。 繁星应了一声,端着盘子走到内室,繁月忙接过来放到桌上。 “快给她拿个暖炉,瞧瞧,鼻尖都冻红了。” 桑玉歪在榻上,手里拿着本书,让丁兰赶紧给繁星拿个暖炉捂着。 繁星抱着暖炉,嘟着嘴道,“夫人,您怎么又这样?窗口风大,要是惹了风寒,可怎么办?” 到时候,看王嬷嬷不活吞了她们几个。 又瞪着眼睛看着丁兰,“丁兰姐姐,你怎么不劝着点儿夫人呐。” 桑玉懒懒的从榻上坐起来,指着繁星笑道,“瞧瞧,这架势,可跟王嬷嬷有得一比了。好了好了,让我看看咱们繁星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桑玉极其喜爱听雨声,雨打芭蕉,不只是芭蕉,雨打在树叶上,屋顶上,或是院子里的青石板上,都特别好听。每一种都有每一种的好,桑玉最爱在雨天里睡觉,浅眠,睡不着,心里也十分安静。 晚上乔慕风回来,桑玉已经昏昏欲睡了。 “夫人呢?” 一边解下被雨水淋湿的披风,递给丁兰。 “夫人在榻上歪着呢。” 乔慕风挥挥手,丁兰抱着披风退下。 先去换了身衣裳,出来,就看到桑玉已经躺在榻上睡着了,嫣红的小嘴微微张着,他嘴边噙着笑,走过去,看着白嫩嫩的小脸,忍不住俯身轻轻捏了两下。 似乎好眠被打扰到了,桑玉皱了皱眉,却还是没睁开眼睛,嘴里嘟哝了两句,乔慕风也没听清楚她说的什么,就看她翻了个身,侧向里面,继续睡。 乔慕风哑然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拿了本书,就坐在榻上翻看起来。 本也没多少睡意,就是觉得身上疲惫,不想睁开眼睛。 乔慕风才翻了两页,就感觉身后躺着的人儿翻了个身,然后,一双柔嫩雪白的胳膊从后面伸过来,环住他的腰。 “你回来了。” 慵懒的声音带着才刚睡醒的娇软,低低的,挠得乔慕风的心里直痒痒。 “下午不是睡了一会儿吗?怎么还困?” 乔慕风把书放到一边,转过身把桑玉抱到怀里,桑玉垂着脑袋靠着,打了个呵欠,无力的说道,“就是不想坐着,我没睡,就是躺着舒服。” 这样靠着也挺舒服的。 乔慕风摸了摸桑玉的额头,“有点发热,让府医过来瞧瞧,这天气越发寒了,是不是染上风寒了?” 桑玉恹恹的,摇头,“不用了吧,我睡一觉就好了。”看大夫的话,无论如何都是要吃药的。 想了想,接着说道,“就是外头下雨,我睡得太舒服了,所以才有点精神不好,真的。” 她今天睡了那么长时间,这完全可能是睡太多的后遗症。 不过第二天早上起来,桑玉就明白,她真的是风寒了。 躺在床上有气无力,脑袋昏沉沉的,王嬷嬷拿了帕子搭在她额头上,嘴里念着,“夫人吃了药,过几天就好了,以后可不能这么任性了,虽说是关了窗户,可如今深秋,这一场秋雨一场寒,女儿家本就身子娇贵,夫人睡一觉,嬷嬷去厨房里给你做点清淡的,等夫人睡醒了,这病就好了。” 桑玉有气无力的应了声,半睡半醒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外面说话,她张了张口,却发现身上一点都动不了。 原本以为过几天就会好,没想到桑玉这一次风寒来势汹汹,几度昏迷,乔慕风最近又一直忙着云南王进京的事,还要担心桑玉,整个人看着都憔悴了。 而丁兰四个大丫鬟,没照顾好桑玉,被王嬷嬷罚了好一通,桑玉的病总是好不了,小丫鬟们也照顾不周到,这才免了她们更大的惩罚,整日里守在桑玉的窗前,一步都不敢离开。 就连乔明亦也不去上学了,成天吵着要见母亲,王嬷嬷怕他过了病气,只哄着他说夫人在睡觉,不能吵。 这期间,乔府那边焦氏倒是来了两回,不过没见着桑玉,就连乔慕风也不在将军府,佟氏听说桑玉病了,在屋里畅快的笑了三声,心中郁气好了不少,就连吃饭也都有胃口了。 这样反反复复的,等到桑玉完全好起来,院子里已经盖着厚厚的一层雪花了。 这一场病下来,整个人都轻减了不少,脸上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没有了,下巴尖尖的,嘴唇还是没有血色,眼睛更显得大了。 她抱着乔慕风的胳膊撒娇,说要去庄子上玩。 乔慕风看着她尖尖的下巴,眼里溢满心疼,“好,等雪停了,咱们就去好不好?” 桑玉眼睛一亮,“那我可以去外面玩雪吗?” 叫上几个丫头,在院子里堆上大大的雪人,还要戴上帽子围巾,一定很好看。 乔慕风脸上顿时就黑下来了,这还惦记着玩雪,身子还没好全,“再说玩雪的话,就不去庄子上了。” 桑玉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他,最后弱弱的回了句,“不玩雪了,我要去庄子上。” 乔慕风摸了摸她的头发,叹了口气,把桑玉抱到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这一次,可真是把他吓死了,要是桑玉挺不过来,他,他剩下的日子可怎么办。 不过还好,她还在。(未完待续。) ... 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第二百零五章 桑玉到底还是没能去得了那个期待了很久的庄子上,可她现在也没精力去想那么多了。除开云南王进京的事情,乔慕风忙得两人根本就没时间见面,就像是王嬷嬷说的那样,成亲这么久,她的肚子竟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科学,非常不科学。 虽然她很喜欢乔明亦,但也想拥有一个自己血脉相传的孩子啊,当然,任何一个女人都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乔慕风是没有问题的,乔明亦就是证据,那这么久都没动静,就一定是出在自己身上了。 桑玉如是想到。 所以,将军府内最近御医来的有些频繁了。 作为忙得不可开交的乔大将军来说,这些事情自然有人报上去的,他在听过一次之后,脸色沉郁,眉目间掩不去深深的疲惫,手指按了按眉心,“我知道了,让人好好伺候夫人。” 等到人都退去,他才一身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桑玉,等把这件事情了了,我就告诉你真相。 桑玉没等到这一天,她一直觉得自己命途多舛,事实证明确实是。 云南王进京之后,在宴会上造反,被拿下实在是意料之中,当今并没有再把他放回云南,而是囚禁在京中,给出的理由是,看守皇陵。 毕竟前任皇帝那么疼爱他,当初可是要把皇位传给云南王的。 本来以为这日子会越过越好,桑玉的身体已经养得十分好了,御医把了脉,并没有任何不利于孕的因素,这大概就是缘分了。 放松心情,孩子自然会来到的。 桑玉这样想着。 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桃花一簇一簇的,看着就让人心情极好。 可就在这样极好的午后,空气中仿佛还能闻到怡人的花香,桑玉所有的好心情都被破坏掉了,整个人像是突然从三月回到了寒冬。冷得她心底生寒。 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 乔明亦被人推倒,现在人事不省。 是皇后娘娘派人急召她入宫。 等到桑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在马车上了。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抓着丁兰的手,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可置信。 丁兰只把刚才打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看桑玉还是一脸惨白的样子,安慰道,“夫人别担心,少爷福大命大,宫中太医医术高明,少爷一定会没事的。” 桑玉只得愣愣的点头,手指还在轻轻的发抖,丁兰说得没错,不会有事的,小孩子嘛,被磕到了是很正常的事情,是她魔怔了,被人事不省那几个字给吓怕了。 虽然乔明亦不是她亲生的,但也养了这么久,她本来就是喜欢小孩子的,一时太过担心,舒了口气,“嗯,明哥儿会没事的。” 乔明亦还是没能救回来,小小的孩子躺在床上,没了生息。 桑玉在进宫三天后,乔明亦在一个晚上,没有了呼吸。 明明只是被推了一下,怎么会就这样救不回来了呢,桑玉觉得不可思议。 她一直浑浑噩噩的,感觉整个世界满满的都是恶意。 而当今借着这事,硬是把整个朝野都整治了一番,桑玉慢慢的回过了神,乔慕风的话还在耳边。 “…………明哥儿并不是我的儿子……按理来说,他应该是云南王的儿子……” 云南王造反,不管是什么原因,皇帝都不可能留下他任何一个后代。 斩草除根,即便是没有任何过错的小孩子,也得不到一丝一毫的怜惜。 在皇家,是没有人情味可讲的。 桑玉用了半年的时间才缓过来。 不会再有人一大早来给她请安陪她吃早饭,也不会有人跑过来,一脸笑容的喊她母亲了。 乔慕风把兵权上交了。 他真的成了一个没有任何兵权的大将军,或许是为了补偿,也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当今并没有挽留,而是封他做了一个王爷。 乔慕风带着桑玉走了。 离开京城,去了江南。 江南很美,下雨的时候会起雾,雾蒙蒙的,细雨如丝,缠缠绵绵,桑玉站在窗前,看着芭蕉叶出神。 “在想什么?” 乔慕风从后面揽住桑玉。 桑玉并没有出声,从乔明亦死后,她跟乔慕风两人就像是陷入了某种冷淡当中。 乔慕风知道桑玉心里是怪他的,可他没有办法,他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对于乔明亦,他是真的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的,如果没有后面的事,可是,哪有那么多如果。 也许是在江南住的久了,桑玉的心情越发的平静,明明她也才二十多岁,仿若已经过了几十年,心如枯井。 两人越发的沉默了。 桑玉曾经想过要逃离,这个想法只让她愣了一下神就消失了,就算没有乔慕风了,她能到哪里去呢。 就这样吧。 她其实早就是死去的人了。 心如死灰,可还是怕死的。 就这么过一生吧。 桑玉也是这样想的。 没有孩子,只有她一个人,这样也挺好的。 就连乔慕风都以为他们会一直这么冷淡下去。 却不曾想到,在一个阳光洒满庭院的早晨,例行的把脉,却被诊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仿若一个巨大的炸弹,炸得当爹当妈的两人回不过神来。 八个月后,乔家千金出生。 五年后,桑玉挺着大肚子坐在桃花树下,扎着小辫穿着粉嫩小裙子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拉着桑玉的手,一脸笑吟吟的望着她,“娘亲,弟弟什么时候才能出来陪我玩呀?” 桑玉摸着小姑娘的头发,声音温柔,眉目精致,“乖,弟弟还有两个月就出来了。” 小姑娘仰起头,“到时候我一定保护弟弟。” 桑玉满心温柔。 “好,宝儿一定是最好的姐姐。” 乔慕风站在院门,看着桃花树下一大一小,只觉得整颗心都是满满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