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是花木兰》 第1章 家有未婚娇妻 睢阳。 北魏在南线的边陲重镇之一,更是梁郡的治所,四四方方的城墙上褐色斑驳干涸的血渍、残破的墙砖和高耸的城门楼向世人展示着它的沧桑。 在这座城里,生活着十六万人,城内有城,城中居住着一万多胡人,因北方胡人们的风俗与汉人迥异,于是北魏沿用了前赵、后赵胡汉分治的政策,胡人们居住在城中城,朝廷派专人管理,而汉人们则居住在外城,朝廷也派专人管理,但都隶属于太守。 “始光四年,呵呵,活着真好!” 脸色还有些苍白的赵俊生坐在挂着“赵记制衣”招牌店铺的门槛上,一脸陶醉的看着古色古香的小街上来来往往的各色行人和车马喃喃自语。 他外罩襦衫,下穿布裙,双脚鞋子一黑一白,头戴头巾,巾上绣字:“衣”,衣字下方还有三个小字:“赵俊生”。 赵俊生是这家成衣店的东家兼掌柜,按照北魏的法令规定,市侩都得戴头巾,头巾上写明姓名及所卖物品名,一脚着白鞋,一脚着黑鞋。 “要干活了!”他扶着门框缓缓起身扭头看了看店内大量卖不出去的衣裳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了店内。 赵俊生其实已经不是本人了,十天前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取代了原来的灵魂,并成功的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赵俊生走到靠墙的案板前取下红黄白三种颜色的布料,先用尺子和石灰片量好尺寸、画下裁剪线,用剪刀熟练把布料裁剪下来,再穿针引线把三种颜色的布料进行缝合。 这时店外走进来一个身材高挑年轻女子,她头发梳着当世流行的十字髻、身穿上黄下灰色襦裙,脚穿黑布千层底布鞋。 她右手手臂弯曲抬起,手肘弯挂着一个桐油木桶,木桶内装满了已经清洗干净的衣裳,左手提着一根湿淋淋的捶衣棒。 赵俊生感觉有人进来,扭头一看,脸上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木兰,你回来了?” 木兰,姓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家住睢阳城以南八十里外的花家堡,花家堡处在北魏和南朝刘宋的边境线上,堡主花弧就是他的未来老丈人。 赵俊生刚穿越过来那会儿得知他的未婚妻叫花木兰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到底是不是前世历史上那个千古巾帼英雄花木兰呢?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在他生病这段时间里,都是她在细心的照料,正因她的无微不至,他的病才能好得这么快。 花木兰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笑容答应道:“嗯,河边有好多人洗衣裳,我跟隔壁的罗婶她们多说了一会儿······” 她话还没说完就变得有些不高兴,责备道:“你的病还没有好利索,不是让你多休息两天才下地吗?怎么现在就起来了?” 赵俊生停下手中的活儿,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说:“别担心,我感觉好多了,想着要下地活动一下筋骨,你看我现在精神头多好?” “真拿你没办法!”花木兰装作生气的说了一句,放下木桶和捶衣棒,走到赵俊生面前给他整理一下身上衣裳的皱褶,又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 一股甜蜜感直涌上赵俊生的心头,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花木兰,要把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的记在心里。 花木兰似有所感,脸颊瞬间变红,慌忙收手说道:“好了,别累着了,我去晾衣裳!”说完弯腰提起木桶和捶衣棒逃走一般跑向后院。 赵俊生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走路的姿势不由皱起了眉头,心中暗道:“木兰今日走路的姿势怎么怪怪的?” 没过一会儿,花木兰从后院回到店里对赵俊生说道:“我已经烙好饼了,只等煮两个菜就能吃饭。咦,你这是做的什么?” 赵俊生手上的活没有停下,他一边裁剪布料一边问道:“你早上骑马来的时候把大腿蹭伤了?” 花木兰的脸瞬间变得通红,羞愤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的一举一动都是我要关心的!”赵俊生说道,先前他看见花木兰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还心里咯噔了一下,猜测自己可能被绿了,不过现在他可以肯定花木兰走路姿势怪异因为骑马造成的。 “你等我一会儿!” 赵俊生说完拿过皮尺给花木兰量了一下腰围、臀围、大腿围、小腿围、腿长,回到工作台把刚才裁剪出来的布料尺寸略作修改。 这种上等斜纹布料因为纺织针法的原因带有一定的弹性,正好勉强可以给花木兰缝制一条骑马穿的裤子。 赵俊生拿着剪刀裁剪布料时的熟练动作让花木兰很有些吃惊。据她打听的消息所知,赵俊生在接手店铺之前只是一个文弱书生,这店里的衣裳都是找附近的妇人们缝制的,看他裁剪布料的样子,似乎是一个老裁缝了。 让花木兰更吃惊的还在后面,他裁剪完布料之后就找来一卷头层羊皮,这羊皮鞣制得非常柔软,他把羊皮裁剪出两条长片,穿针引线之后用极快的手法把羊皮缝制在布料上,再把布料拼接缝制起来,没一会儿工夫就把一条长裤缝制好了,看针脚线,做工相当精细,整个过程只用了一盏茶的工夫。 赵俊生把长裤丢给正吃惊的看着他的花木兰:“我把这个叫马裤,是专门为骑马的人缝制的,它贴身耐磨,穿上它就算骑马疾驰一整天也不会把腿磨破。你穿上试试,不过要记得把磨破皮的部位上药,防止化脓。对了,我记得阿爷死前留下了一些伤药,我去给你拿一瓶,等着啊!” 赵俊生很快就找出来一个小瓷瓶装的伤药递给花木兰说道:“给,先上药,再试试裤子,如果你觉得合身,我给你多缝制几条换着穿,去呀!” “哦!”花木兰红着脸答应,接过瓷瓶拿着裤子快步走进内院找房间去上药换裤子了。 趁着花木兰在后院房中试穿马裤的时候,赵俊生又接连缝制了款式相同但颜色不同的两件马裤。 这时后院传来花木兰的喊声:“赵俊生、赵俊生!” “诶,来了来了!”赵俊生答应,急忙走到后院房门口问道:“怎么啦?” 房内传来羞涩的声音:“你、你这裤子缝制得太紧了,这叫我怎么穿出去啊?羞死了!” 赵俊生一拍脑门,明白了!马裤是紧身的,会把臀部和腿部的曲线显露无余,他连忙道:“马裤本身就是要紧身有弹性才不会磨破大腿,我给你拿一条罗裙过来穿上就可以了!” 赵俊生说着跑到店内拿来一条齐小腿肚两侧开叉罗裙顺着门缝递进去,没过一会儿,花木兰就走了出来。 “感觉如何?”赵俊生关切的问道。 花木兰红着脸道:“嗯,感觉好多了,磨得不疼了!” 赵俊生环抱胳膊打量一番点点头道:“这条罗裙两侧开叉,可以方便你骑马,里面又穿了骑马裤,不会走光,搭配得挺好!你身子高挑、苗条,天生就是一个衣服架子,穿什么衣裳都好看!” “······我去煮菜,马上就能吃饭了!”花木兰经不住赞,逃也似的去做菜了。 两人齐心协力把饭菜做熟,面对面坐着吃饭。 赵俊生没话找话:“木兰,你们家是鲜卑人,是大户人家,花伯伯怎么会看上我这个穷小子?阿爷都没跟我说过这事,你跟我说说呗!” 花木兰捋了捋额前的刘海,脸上有些红晕,说道:“我听阿爷说十六年前他和赵伯伯一起在北方从军打柔然人,是生死与共的同袍兄弟,后来战事结束大军解散,两人分别之际得知对方妻子都怀有身孕,因此指腹为婚!” 指腹为婚?赵俊生知道,这指腹为婚最早出现在东汉初年,发展到魏晋南北朝时期已经非常流行了,可他没想到这事会发生在他身上。 这是赵俊生有生以来吃得最幸福的一顿饭,吃完饭,花木兰收拾碗筷、打扫清洁,赵俊生回到了店里看着墙壁上挂着慢慢的衣裳发愁。 不知何时花木兰走到了他的身后,问道:“在看什么呢?” 赵俊生道:“我在想如何把这些衣裳卖出去,店里还欠着兴源染布坊一大笔货款没有还呢!” 花木兰也颇为忧心,说道:“这些衣裳摆出来已经很长时间了吧?想要短时间之内卖出去不太可能,如今一般人家穿衣都是自己纺纱织布,自己缝制,只有那些没有家室的人才会要买衣裳穿!还欠染布坊多少货款?我这里还有一些私房钱······” 赵俊生连忙打断道:“别说你还没过门,就算过门了,我也不能用你的私房钱!此事我会想办法的,你不用担心!” “你有什么办法?” 赵俊生抱着胳膊摸着下巴思索起来,突然他眼睛一亮,一拍手掌说道:“有了!” 他说完就开始动起手来,他把两条高板凳放在店门外,再与花木兰一起抬了一张案板放在高板凳上,一个摊位就布置完成了,一套套成衣被他从店内取出来放在摊位上。 花木兰疑惑道:“你这是做甚?放在店内卖岂不是更好?为何要在外面摆摊?” 赵俊生笑而不答,他脸上瞬间显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对着大街上的行人们露出一口白牙大声吆喝:“快来看呐,本店成衣半价出售,买一件、送一件,送完为止啊,各位街坊邻居、大婶、大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清仓、吐血亏本大甩卖······” 花木兰听了这番吆喝顿时目瞪口呆,这与小贩叫卖有何区别?不过她还是发现了不一样,那就是“买一送一,送完为止,血清仓大甩卖······” 但接下来令她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赵俊生连续叫了三遍,立马就引起了街上行人们的注意,店门前很快就聚集起一大群人。 人群有人高声询问:“掌柜的,在你这儿买衣裳,真是买一件送一件?” 赵俊生正色道:“当然,我话都说出来了,岂能反悔?” 见有人询问,更多人都围过来看热闹,人群中有人高声问道:“掌柜的,你可别骗我们,若你把价钱翻上一番,还不是用同样的价钱买了两件?” 第2章 恶客上门 哟呵,果然不能小看古人! “这位大哥,又不止我一家店卖衣裳,城内十几家成衣店的衣裳价钱都差不多,你随便去哪一家都能打听到,我要是骗你们,你们也不会答应是不是?各位如果有兴趣可以看看,买一送一可不是一直都有,卖完为止啊!” 赵俊生脸上堆着笑应付,其实他心里最清楚,服装行业从古至今的利润空间都非常大,无论是买一送一,还是买三送二,都不可能亏本,无非是薄利多销,而他的目的只是要快速回笼资金而已。 在以物易物的北魏,货物的价值并没有非常明确的标准,这就有很大的操作空间了。 “这一套灰色襦裙怎么卖?”一个中年人拿着一套衣裳问道。 赵俊生立即道:“若您给钱的话,一套四百二十钱;若是布料换,上等布料需一丈,一般布料需一丈五;若是绢,则需六尺;帛五尺五寸,若用锦换······” “就这两套吧!给你钱!” 贪小便宜是一种普遍的心理,人人都抱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想法,而且人们都有盲从跟风的心理,看见有人选购,其他人也也开始挑选。 打包、收钱、收货,赵俊生忙的不亦乐乎,花木兰也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立即上去帮忙收钱、打包。 消息很快传开,都想图个便宜,前来购买的人群几乎都把整条街堵住了,赵记制衣店门前好不热闹。 直到午时过后,人群才渐渐散去,因为铺子里的存货已经全部卖完,一件不剩了! 赵俊生和花木兰把摊子收进店内后已经累得腰酸背痛,二人搬着钱箱开始在柜台上数钱。 “一共三十六缗两百三十五钱!”赵俊生嘀咕了一句,他又看了看店里堆在一旁的粮食、绢、帛、布,说道:“这些倒是可以拉去卖掉,又能回笼一笔资金,不过就算把这些全部卖掉,所得钱财也不足以偿还拖欠兴源染布坊的货款啊,看来还得再想想办法!” 赵俊生看了看这些东西也颇感无奈,此时的北魏朝廷根本就不铸造钱币,市面上流通的钱币几乎都是东汉五铢钱、曹魏五铢钱,还有少量的两晋五铢钱,但因为这些钱币存留较少,市面交易有四成都是以物易物,布和帛成为主要的货币而流通,用粮食交易也比较流行。 花木兰说道:“这些布、帛、丝还能留着用,这些粮食你一个人也吃不了,不如去找一辆马车过来拉到粮市卖了!” “嗯,木兰你看着店,我去找马车!” 花木兰叫住他:“你身子还没有完全复原,还是你留下看店吧,我去找马车!” 没过多久,花木兰就叫来了一辆马车,她招呼车夫:“这位大哥帮个忙,把店里这些粮食搬上车!” “好咧!”车夫答应,走到店里扛起一麻袋粮食就往外走。 而花木兰却是左右两只胳膊下各夹着一麻袋粮食,赵俊生看得目瞪口呆,他完全没想到外表看上去略显柔弱的花木兰的身体内竟然蕴含着如此强大的力量,一麻袋粮食最少也有一百五十斤,她就这样夹着两麻袋粮食健步如飞。 一马车粮食拉到粮市很快就卖掉了,赵俊生和花木兰还在城里转了一圈,在几家店铺定制了几样东西,这才慢慢逛回店里。 隔着老远,二人就看见店门口等着三个人,赵俊生认得其中一人是睢阳城内最大的布庄的掌柜姚德生,身后站着两个随从。 姚德生看见赵俊生回来,拱手笑道:“赵掌柜,等你老半天了,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赵俊生回礼笑道:“对不住,我不知道姚掌柜会来,刚才带着未婚妻在城内游玩了一番!” “年轻果然是好啊,赵掌柜贤伉俪好生恩爱,真是羡煞旁人呐!”姚德生开了一句玩笑话,又对花木兰拱手行礼:“见过姑娘!” 花木兰显得很落落大方,道了一个万福:“姚掌柜有礼!” 赵俊生打开店门,把姚德生请进店内就坐,花木兰给二人泡上茶水送来,然后回到了后院。 “姚掌柜请用茶!”赵俊生拿起茶盅向姚德生示意一下,问道:“不知姚掌柜来小店所为何事?” 姚德生喝了一口茶说道:“上次赵掌柜说想要把这间店卖给鄙人,当时鄙人觉得赵掌柜要假过高,没有答应,而鄙人给的价钱,赵掌柜又嫌太少,这单生意就没有谈成。这日子鄙人考虑了一番,觉得鄙人给的价钱的确低了一些,你看这样行不行,鄙人出价八十缗钱,如何?” 八十缗?这店最少值一百二十缗!姚德生想要用八十缗的低价卖下这店还真是敢开口。 赵俊生忍不住心里嘀咕了一句,他从记忆中知道,以前他这间店的生意是很好的,因为这间店在两条街道的交叉十字路口,地理位置好,人流量大。 自从去年开始,这姚德生就看上了这家店铺的位置,想要盘下来,当时赵贵还没死,自然不肯卖出去,姚德生就仗着自己财雄势大联合其他布店、裁缝店、成衣铺进行打压,不但截断货源,还进行价格战,赵贵这小本生意哪里是对手?一气之下就病倒了,就此撒手人寰,店内的生意也是每况愈下。 赵俊生笑了笑,起身对姚德生拱手道:“实在对不住,当时我店里经营不下去了,急需钱财周转,所以才找到姚掌柜想要把这间店盘出去,不过如今我却是没有卖店的打算,您看我这店里的成衣都已经卖出,资金方面也不再那么紧张,所以······让姚掌柜白跑一趟,实在过意不去,见谅,见谅!” 姚德生背后左边的随从忍不住说道:“赵掌柜,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当初可是你找我家老爷要卖店铺的,如今我们老爷诚心上门跟你谈价钱,你却又不想卖了,做生意可不是你这么做的!” 姚掌柜对随从摆了摆手,呵呵一笑,“赵小兄弟,这样,我再加十缗钱,你看如何?” “姚掌柜,这不是加钱的事啊,您老也知道,这店铺是我阿爷传给我的,如果不是被逼得没办法,谁会把祖业给卖掉?你说是不是?再说了,这店铺是我唯一的立足之地了,若卖了它,我就得流落街头,您总不能让我睡大街不是?” 姚德生看着赵俊生,略作沉吟道:“赵兄弟,你自己开个价,鄙人若是觉得可以,咱们就成交,若是鄙人觉得价钱太高,鄙人就当没来过,买卖不成仁义在嘛,日后见面了还得一起吃酒!” 赵俊生不由苦笑,连连拱手作揖:“姚掌柜,这真不是钱的事······” “得了,鄙人明白了!”姚德生起身,对赵俊生拱手道:“日后赵兄弟若是想卖了,还可以来找鄙人!” “实在对不住,让姚掌柜白跑一趟,您慢走!”赵俊生拱手作揖,目送姚德生带着两个随从离去。 姚德生带着两个随从离开赵记制衣店铺后放慢了脚步,原本一副弥勒佛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变成了一副阴沉得可以滴水的脸孔。 跟在右边的随从出声道:“老爷,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您为了得到这个店铺可是谋划了一年多啊,此时放弃,这一年多来所作的岂不都白费了?” 姚德生沉着脸用阴冷的语气道:“赵记制衣这么好的地理位置,赵氏父子不懂经营,简直是暴殄天物!本老爷既然看中了它,就绝不会轻易放手,不得到它绝不罢休!” “老爷,那姓赵的小子死活不肯卖了,那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姚德生冷笑道:“既然这小子不识抬举,那就向给他来点开胃菜!这样,你附耳过来!” 左边随从上前附耳过去,姚德生低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随从听得连连点头:“明白,小的知道怎么做了!” 赵记制衣店铺内,花木兰从后院走到赵俊生的身边问道:“俊生哥哥,这个姚掌柜是来做什么的?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赵俊生摇头叹道:“这姚大掌柜来者不善呐,他想盘下我这店铺,如今我虽还欠着染布坊不少货款,但也还没到卖店铺的地步!其实我们店铺以前生意还是很不错的,就是因为这姚掌柜看上了这店铺,才心生歹意联合染布坊、城内所有布庄和裁缝铺打压我们赵记制衣,染布坊不再给我们供货,城给其他布庄、裁缝铺、成衣铺子都联手压价,以致于我赵记制衣经营困难,寸步难行!” 花木兰闻言愤愤不平道:“没想到这个姓姚的如此可恶,若他再来,我定要打断他狗腿!” 赵俊生怔怔的看着花木兰,花木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似乎有些不太淑女,脸色颇为尴尬,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说说而已,我一介女流哪能跟他动手?” 赵俊生摇头道:“直到目前为止,姚掌柜所用手段都是正常的商业竞争手段,并未动粗,我们若先动粗就落了下乘,也容易给人留下口实!对了,我先前缝制了一条新锦幡,你帮我把旧幡取下来,把新锦幡挂上去吧,换一个醒目的招牌希望能够引起街上行人的注意力!” “好!”花木兰答应,转身从裁缝工作台上取了新锦幡就走到门外换下旧的,然后回到后院去打扫卫生。 这时外面却又走进来一人,一看才得知这是兴源染布坊的东家王兴源,他心里咯噔一声,立马明白对方是来干什么的了,肯定是来催账的! 第3章 催债 “原来是王掌柜,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快请入内堂喝茶!”赵俊生连忙拱手招呼道。 王兴源跟着赵俊生来到内堂奉茶,赵俊生笑道:“没什么好茶,招待不周,还请王东主被嫌弃!” 王兴源拿起茶盅喝了一口,放下就慢慢说道:“赵掌柜,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想必你也知道我的来意了,你欠我兴源染布坊八十缗钱的货款已经三个月了!当初你立下的欠款字据上可是清清楚楚的写着两个月之内归还的,而且还是用你这间铺子做抵押,我已经来过两次了,你看是不是把账给我结了?” 赵俊生急忙起身拱手连连作揖:“对不住,实在对不住王东主,逾期未能把款项付清是我的错,我给您赔不是!这一个多月,在下生了重病,一直没有开张做生意,所以店里也没有进项,还请您看在你我两家合作多年的份上,无论如何请您再缓我几天!” 真是事赶到一块儿了,赵俊生只能苦着脸不停的求情。 王兴源额头上的皱褶数都数不清,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说道:“赵掌柜啊,你还知道我们两家合作了多年啊?你店里的情况我不是不知道,现在郡城周边的染布坊还有哪一家给你供货?只有我王兴源还念点儿旧情······” 赵俊生连忙道:“是是是,您说的是!” “别打断我!我念旧情没有断你的货,但你也不能不念旧情吧,我兴源染布坊上下几十口每天张嘴就要吃饭,吃喝拉撒全都靠着我,如果其他布庄、成衣铺和裁缝铺都像你这样,那我兴源染布坊所有工人岂不是都要喝西北风去?” 说到这里,王兴源越说越生气,“赵掌柜,不是我要故意为难你,不讲情面,而是你不仗义啊,你立下字据说两个月之内归还的,可你又不讲诚信,如今都过去三个月了,你还不给,这说不过去吧!今日,你若不把货款给我结了,我就不走了!” 赵俊生被王兴源当面将军,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真是一文钱难道英雄汉,他有满脑子赚钱的点子,可此时却没有任何作用,在这个当口只有足够的钱才能解决问题。 这时花木兰换了一身男装走进来向王兴源抱拳问道:“王东主是吧?你们兴源染布坊是在虞城吧?知道花家堡吗?这笔欠款由我花家堡承担,三日后你去花家堡找我拿钱!” 王兴源听了这话才把注意力转移到花木兰身上,面露吃惊道,“你······你是花家堡的木兰公子?幸会幸会,在下王兴源,见过木兰公子!” 木兰公子?赵俊生的嘴角忍不住扯了扯,那便宜老丈人花弧也是一朵奇葩,竟然把花木兰从小当儿子养,吃的、穿的、玩的全都是男孩东西,而且她是女孩这件事情只有花家堡的人和他这个未来夫婿知道,外人一概不知。 花木兰抬手道:“王掌柜不必多礼,刚才说的事就这么定了!” 岂知王兴源摇了摇头,对花木兰拱手道:“我知道木兰公子在虞城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方圆几百里谁不知道木兰公子的名号,就连黑风山的强盗土匪们见了木兰公子都要绕着走,但是今日这事真是对不住了,不是我王兴源不给木兰公子这个面子,实在是我兴源染布坊已经接不开锅了,今日若拿不到钱,我染布坊几十口都得饿肚子,您叫我还有何颜面回去面对染布坊几十个老少爷们?您若现在有钱,我等一手交借据,一手交钱,我拿了钱立马就走,绝不二话,若赵掌柜实在拿不出来,我就只能拿着赵掌柜当初签字画押的欠款凭据告到官府,请官府为我追回这笔欠款了!” 赵俊生深吸一口气,走到从柜台后把钱箱搬出来说道:“王东主,这里有三十缗,你先拿走,剩下的五十缗钱你三日后来取,若我无法在三日后还清,无需你去告官,我都会把这间店铺抵债给你!若你今日就要赶尽杀绝,那就有点太过分了!” 花木兰板着脸对赵俊生喝问:“俊生哥哥,你想干什么?这店是赵伯伯留给你的唯一的东西了!” “我知道,但我不能欠债不还!我也不能要你的钱!”赵俊生斩钉截铁的说道。 花木兰很有些生气,但她也发现赵俊生的脾气有时倔得像头驴,怎么劝都没用,关键是现在他们俩都拿不出足够的钱来,她只得对王兴源道:“王东主,既然我俊生哥哥说了三天之内还清所有欠款,就绝不会食言!我花某把话撂在这儿,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若逼人太甚,那就是往死里得罪我花家堡!” 王兴源对花木兰鲜卑人的身份和在边境一带响亮的名号心存忌惮,他权衡之下选择了退让,对赵俊生拱手道:“好,既然赵掌柜和木兰公子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就再相信你们一回,我这就给你写收据!” 王兴源很快写下一张三十缗钱收据交到了赵俊生手上,对赵俊生道:“赵掌柜,我三日后再来,若届时赵掌柜还不了剩下的五十缗钱,我就只能告到官府,请官府帮我追回欠款了!木兰公子,告辞!” 花木兰抱了抱拳,赵俊生拱手道:“王东主慢走!” 看着王兴源带着随从搬走钱箱离去,赵俊生已经明白这人就是姚德生指使来逼迫他卖店铺的,他明明知道阿爷就是被姚德生用尽手段逼得活活气死的,可他此前却没有办法替他报仇,还只能陪着笑脸。 一个小小的铺装老板和一个染布坊老板就想踩死他,把他搞得家破人亡,这口恶气赵俊生无论如何也咽不下!他咬着牙,心里暗暗决定要暂且想办法赚钱把欠款还上,再想办法进入官场或军中,只有地位越高,才能减少被踩的机率。 一个小小的布庄老板就想整死我?哼哼,咱们走着瞧! 等王兴源指挥两个随从搬走钱箱之后,赵俊生走到花木兰面前道:“木兰,多谢你!” 花木兰低声道:“你说这话做甚?你是我未来夫婿,我不帮你帮谁?你打算怎么在三日之内赚到足够的钱还债?” 赵俊生安慰道:“木兰你放心,我已经有了办法,肯定能在三日之内赚到足够的钱!天色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去吧,要不然天黑了赶回去不安全!” 花木兰一看,外面的天色的确不早了,只好说道:“那行吧,你也别太着急,办法可以慢慢想,咱们一起想办法!” “嗯,我送你出城!” 王兴源带着两个随从抬着钱箱从出来后,没过多久就来到了亨通布庄。 正在柜台内算账的姚德生抬头看见是他,停下手里的活儿问道:“怎样?他把房契抵给你了?” 王兴源摇了摇头,拱手道:“姚掌柜,我本人是有把握今**得他拿出房契抵债的,但今日他店里有一个人给他撑腰,我不敢做得太过,这人我得罪不起,所以······” “这人是谁?你说当时的情况跟我说说!”姚德生立即道。 王兴源当即把当时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姚德生耐心听完后皱眉道:“虞城花家堡的花木兰?这人我也似乎听说过,在边境线上一带还颇有些名声,只是那姓赵的小子怎么会跟他走到一起?” 王兴源拱手道:“这就不清楚了!姚掌柜,那花木兰不但在边境一点名声响亮,黑白两道都有点儿面子,而且他还是鲜卑人,你也知道如今天下是鲜卑人当权,鲜卑人内部的关系又盘根错节,得罪一个就很可能得罪一群人,我就是一个小老百姓,靠着一家染布坊养家糊口,实在经不住折腾,所以我只能帮姚掌柜做到这一步了,若无其他事,鄙人就告辞了,您留步、留步!” 姚德生阴沉着脸看着王兴源带着两个随从抬着钱箱走远,冷哼一声道:“哼,欺软怕硬、见风使舵的狗东西,关键时刻当起了缩头乌龟!他姓花的名声响亮又如何?是鲜卑人又如何?这里是睢阳,不是他的花家堡。来人!” 一个随从走过来躬身道:“老爷您有何吩咐?” “你跑一趟县丞柳大人府上,告诉我那姐姐,就说我晚间去看看她和姐夫!” “是,老爷!” 花木兰收拾好东西,牵了马从店铺的侧面院子里走出去,赵俊生锁了店门追上去把一个包裹递给她:“这是我另外给你缝的两条马裤,你换着穿吧!” 花木兰默默的接过包裹挂在马鞍上,牵着马和赵俊生并肩一起向城门走去。 在出城的途中,两人经过一间酒肆时,赵俊生隐约听见有人议论:“听说了吗?皇帝亲率大军攻打胡夏,攻破其国都统万城,俘获王、公、卿、将、校及后妃、宫人等以万数计呢!” 赵俊生听得心中一动,扭头问花木兰:“皇帝率军攻破统万城的事你知道吗?” 花木兰道:“知道啊,前两天传回来的消息,我也是昨日听阿爷说的,阿爷为此高兴了一整天!” 赵俊生又问道:“堡内还有多少皮货?还有多少牛羊?” 花木兰狐疑的看了看赵俊生,还是回答道:“皮货还有三千多张,牛有八百头,羊有三千多只,怎么啦?你问这些做甚?” 赵俊生道:“这次皇帝大破胡夏,还攻破了胡夏国都统万城,必然是斩获无数,缴获的牛羊马匹肯定是以百万计!你想想,缴获的这些牛羊马匹一旦带回大魏,皮货、牛羊的价钱会低到什么程度?回去后想办法把所有皮货尽快出手,把成年的牛羊全部卖掉,一定要尽快!” 花木兰脸色一变,她知道赵俊生的分析是有道理的,这是可以预见的,而且一定会发生,她脸色凝重的点点头:“嗯,最近有几个南朝皮货商人就在这边,我回去就安排这件事情!” 到了城门口,花木兰跨上马,对赵俊生挥手道:“俊生哥哥,你回去吧,我说不定明日会再过来的!” 赵俊生看着她骑马消失在视线里才往回走,回城后他到铜器店取了之前在这里定制的熨斗,在杂货店买了两个假发套。 第4章 绣花针 熨斗,这玩意春秋时期就有了,那时是一种刑罚工具,到了汉朝就用来熨烫衣物,不过只有达官贵人、宫廷之中才有,就算到北魏这个时代,这玩意在民间也没有普及。 做这个熨斗整整用掉了四百五铢钱,这让赵俊生好一阵肉疼,不过作为一个大师级的裁缝,熨斗这东西是不必可少的。 现在还不到酉时,天色还早,但赵俊生早早就关了店门,他把一些布料、帛、丝、锦、绫、罗、绸、缎等都搬过来在工作台旁边妥善放好备用,又把直尺、皮尺、剪刀、石灰片、缝衣针盒、线头夹子、熨斗等工具一一摆放整齐,一个裁缝工作室就布置完成了。 赵俊生用温水净手,用毛巾擦干净,取来一卷白色的绫铺开在案桌上,绫有斜纹组织,特点是薄,能透光。 他按照花木兰的身形尺寸拿起直尺和石灰片在绫布上画线,这卷绫被他用直尺和石灰片划分成领口、躯干部、上肢和下身裙几片,再用剪刀剪去边角部。 接下来他又取来一卷罗,罗是条形绞经罗组织的丝织物,罗的特点是轻盈,可做夏季服装,现在是七月,正是富家小姐、大家闺秀的最爱。 赵俊生决定采用绫罗作为主要原料,使用少量绸和缎做配料缝制一件女式夏季古装。 待一切裁剪完成,他取出一根缝衣针,穿上白线,针线在手他就感觉自己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大师级裁缝。 他有一门绝技名曰《绣花针》,这是他在穿越之前玩的一款武侠电脑游戏中的技能,穿越过来之后,他发现竟然把这个技能也带了过来,同时带过来的还有另外两门武技。 《绣花针》既是一门生活类技能,同样也是一门武技,既然是武技,穿针的速度用肉眼几乎无迹可寻,缝衣针在他的手指和绫罗之间来回穿梭,新的布料让他的针法手势刚开始还很有些生疏,缝制的速度较慢,当袖子、衣领和躯干等部位缝制得差不多的时候,他的手法已经非常熟练了,他也没想到自己会适应得这么快。 缝合处针脚密集,每个针脚之间的距离用肉眼几乎看不出差别,这需要精湛的缝合手艺,接下来就是把衣领、躯干、袖子进行连接组装,这个过程需要很仔细。 裙看似结构简单,但要裁剪、缝制得合身美观却并不容易,特别是裤腰和皱褶处理,但这对于赵俊生来说并不困难,他的这门技艺已经是大师级了。 只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一套上身绫衣、下身罗裙的女式夏季古装就缝合完成了,在前世港岛武侠古装片中,女式古装道具的款式有许多种,而这只是其中一种,女子穿在身上绝对是一副仙女下凡的气质。 接下来他又裁剪缝制了一件侠女装和一件女式宫廷装。在男装方面,他也缝制了三套,分别是一套侠客装、一套武林贵公子装和一套员外装,裁剪缝制的速度也大大提高,基本上都是半个小时就完成一套,这些都是前世古装影视剧中的道具服装款式,在这个时代不可能存在。 他又拿起绣花针,穿上针线之后在这些衣服的衣领内侧绣上:“赵氏制衣”四个作为标识。 用装上炭火的熨斗把这些衣裳经过熨烫之后,他把这六套古装用木衣架挂起来,然后退后几步环抱胳膊,摸着下巴看了看,然后伸手打了一个响指:“漂亮!能不能一炮而红就在此一举了!” 这时前面店铺门外似乎传来响动声,赵俊生耳力还不错,听得清清楚楚,他立即端着油灯快步往前面店铺。 从后门走进店铺内,油灯的光亮还没来得及把店铺内照亮,赵俊生就听到了“嘶嘶”“索索”的声音。 赵俊生神情一凛,身上鸡皮疙瘩瞬间冒出来,他眼神之中精光一闪,右手手腕一翻一抖一甩,手指间三点寒星一闪而逝,“嘶嘶”“索索”的声音不见了,待油灯的光亮照亮店铺内,只见地上正有三条五彩斑斓的毒蛇在翻滚、蜷缩,不一会儿就死去。 “啊,啊······”门外突然传来两声惨叫,紧接着有人惊叫:“有鬼,有鬼啊!” 赵俊生神情一变,张嘴就吹灭了油灯,立即凑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看去,在门口悬挂的灯笼光亮的照耀之下,他看见两个穿着下人服饰的男子惊慌失措的从店铺门口向街道远处跑去。 “咦,这二人不是姚德生的随从吗?我++,姚德生,你他吗给哥玩这一手?好好好,既然你他吗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赵俊生心中怒气冲冲,这时他从门缝中看到对面酒肆屋檐下的暗处有一道白影出现,他想起刚才姚德生的两个随从逃走时尖叫着喊有鬼,难道这真是鬼影不成? 只见那道白影从对面酒肆屋檐下的暗处缓缓走出来,待赵俊生看清楚之后心中大惊:“木兰?”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出城返回花家堡了吗?难道······难道她白天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姚德生不坏好意,要暗中使坏,又不想让我担心,所以她并未回花家堡,而是半道上折回来一直在暗中保护我?” 花木兰提着一柄宝剑缓缓向店铺走来,赵俊生立即快速的退回到后院的房间内躺在床上装睡。 没过一会儿,他就听到后院内有一声轻轻的响动,那是人体从高处跳下的声音,轻微的脚步声先是去了前面店铺内,很快又来到了后院。 房门被轻轻的推开了,花木兰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她一手拿着宝剑,一手提着三条死蛇,她感觉到床上赵俊生平缓的呼吸声,不由低声嘀咕:“那姚德生想要吓唬人却只派人丢进来三条死蛇,看来也没什么胆量,暂且饶他一回,若再敢胡来,再做处置不迟!” 房门被带上,轻微的脚步声又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躺在穿上的赵俊生突然睁开眼睛,快速走出房间,眨眼之间就飞身上了围墙,他看着花木兰牵着马走在街道上拖着长长的影子,然后飞身而下悄悄跟了上去。 没过一会儿,他跟着花木兰来到了城内的常来客栈,客栈内的店小二迎出来牵着马把花木兰迎进店内。 一股暖流悄声无息的流过心田,早已不太相信爱情的赵俊生这一刻觉得生活似乎特别美好。 早上,在床上打坐的赵俊生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他打着哈欠穿上衣服来到店内开门一看,只见城东刘木匠站在门口,身边还有两个木制模特模型。 刘木匠笑道:“赵掌柜,你昨日个定做的两个人型木偶已经做好了,你看合不合意?” 赵俊生打量了一番,脸上露出笑容道:“好,刘师傅的手艺真不是盖的,这就是我要的人偶!” “你满意就行,那我先走了!”刘木匠抬手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赵俊生把它们搬到大门两侧屋檐下面向大街,从店内取出一套仙女装套在右边模型上,又把一套武林贵公子装套在左边模型上,取出两个假发套在模型头顶上。 这次不用赵俊生吆喝,模型摆出来,两套衣裳套上去之后,店门前立即就吸引了一群人围观,但多数都是平头小老百姓。 “嘶——这套女子衣裳真是太美了,就算是一个木偶套上去看着也像是仙女!” “还有这套男子装束,这要是能穿在身上,还不把那些深闺怨妇们迷得晕头转向,哭喊着投怀送抱啊!” 人们在议论纷纷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人群身后不走了,马车内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犹如清风徐来:“小翠,怎么不走啦?” 坐在车前的侍女回过神来,立马叽叽咋咋对马车内女子说道:“小姐小姐,这家‘赵记制衣’铺子门前摆着两个木人偶,穿着好美的衣裳,门前围了很多人呢!” 马车内的女子听了这话有些好奇,撩开车窗帘露出一张精致美貌的脸,当赵记制衣店铺门前的那具模型身上穿的仙女装出现在她视线之内时,她的目光就被牢牢吸引住了。 坐在马车前头的侍女小翠这时说道:“小姐,如果你穿上这身衣裳一定能把天下所有男子都迷住!” 这时赵俊生拿着一张四四方方的桑皮纸挂在招牌杆上,然后又走回了店内。 围观的人群之中有识字的读书人念道:“量体裁衣、高端定制、款式唯一、价格面议” “这是啥意思啊?”有人问道。 “意思就是说如果你要买一套这样的衣裳,就要进店跟掌柜的面谈价钱,你若同意,就要先交定金,价钱肯定不会便宜,掌柜会根据你的身形丈量尺寸,为你设计裁剪缝制出一套独一无二的款式!” 又有人说:“这掌柜的怎么这么傻?把这两套衣裳摆在外面,别的裁缝店和成衣店的人看见后肯定就能仿制出一模一样的,过不了几天,满城都是这种衣裳了!” “错!”人群中立马有人否认了这种可能性,“你也不看看这两套衣裳是用什么料子裁剪缝制出来的,就说这套女子衣裳,乃是用绫罗做主要草料,还搭配有绢、帛和锦,一般人根本就穿不起,只有那些大户人家的少爷公子和小姐才穿得起,用普通的布料缝制根本衬托不出这种气质,大户人家的少爷公子和小姐会穿便宜货吗?就算别家裁缝铺子用同样的料子仿制出来,但也做不出这种效果,你们看看这两套衣裳的针脚、刺绣,这不是一般的针法,款式可以仿制,但一般的裁缝没有这种精湛的手艺!” 第5章 打秋风 “前面怎么围着这么多人?”一个公子哥带着俩随从走过来。 一个随从走在前面扒开人群叫道:“让开让开!” “咦,这不是县令公子常威常大少爷吗?”人群中有人低声说道。 常威走到人群最前面,一眼就看见门口的那一套武林贵公子的衣裳,他看得目不转睛,过了半响才说道:“咦,这衣裳的样式,我怎么从未见过?” 左边随从献媚道:“少爷,这件男式衣裳还真是缝制得别致,从前虽然不没有出现过,但小的觉得如果少爷穿上它一定会更加体现您玉树临风的风采!” 常威摸着下巴打量了一番人形木偶上的武林贵公子装,挥挥手道:“走,进去瞧瞧!” 街上马车内的女子看见常威带着随从走进店内就放下了车帘,喊道:“车夫,走吧!” “是,小姐!”车夫答应一声,驱赶马车向前行驶而去。 过了一会儿,马车内又传出女子的声音:“小翠,过了晌午派人来一趟赵记制衣,跟掌柜的交涉一番,看能不能把他们的裁缝请到家中量尺寸!” “我就知道小姐动心了,小姐放心吧,小翠一定把这事办好!” 赵俊生正在柜台拨拉着算盘,看见一个公子哥带着两个随从走进来,仔细一看,原来是熟人,走出来拱手笑道:“原来是常大公子,稀客稀客!” 睢阳城并不是大城,读书人的圈子很小,赵俊生与常威并不算熟悉,但却是见过几面,双方都有些印象。 常威看见赵俊生,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原来是赵兄,你怎么做起市侩商贾了?” 赵俊生装作一副无奈的表情拱手道:“哎,这店是家父传下来的,家父去世后就传到小弟手上了,不可轻易放弃不管!再说小弟也要吃饭呐,生活所迫,不得不暂且子承父业!对了,常公子今日怎么会有空来我这小店?常大公子现在不是应该左手怀抱美人,右手拿着书籍,一边享受美人的服侍,一边窥得书中颜如玉,这境界可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比得了的呀!” 常威一拍手掌大笑道:“哈哈哈,赵兄乃妙人也,这正是本公子所求也!噢,本公子看见你这店铺外的人形木偶上穿的衣裳倒是款式别致得很,裁剪的手艺也非常人可比,不知本公子可否试穿?” “当然,当然!衣裳不试穿怎么能知道是否合身呢?”赵俊生答应,急忙拿来撑衣杆把墙壁上挂着的另外一套武林贵公子装取下来递给常威,说道:“这件跟外面那一件颜色稍有不同,但款式是相同的,那边有试衣间,常公子请!” 常威带着一个随从接了衣裳走进试衣间,没过一会儿就走了出来,不但赵俊生看着眼睛一亮,就是外面围着的人群中也有不少人发出惊叹声。 赵俊生看着常威叹道:“常公子,小弟不得不说您真是天生一身副好皮囊,加上您身上散发的贵公子气质,再配上这套衣裳,简直是女人的克星啊!” 常威并非是草包一级的二世祖、官二代,好歹也是读书人,心性也有些内敛,对别人的奉承拍马一类的说辞早已习以为常,并不会被人捧了几句就飘飘然,但赵俊生说的这两句话却是让他心中暗喜不已。 常威低头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衣裳,脸上喜悦的表情显露无余,问道:“赵兄,这套衣裳倒是挺合身的,穿着也舒适,不知要资费几何?” 赵俊生笑道:“你常大公子能赏脸光临我这小店,小弟是荣幸之至,况且你也是小弟重新开张之后的第一位客人,这件衣裳小弟就送给常公子了,只望日后常公子能照顾小店的生意!” 常威却是摆手:“你都这么说了,本公子日后肯定会时常照顾你的生意,不过一码归一码,本公子却是不会白占人便宜!” “常公子请稍等片刻!”赵俊生想了想说了一句,然后取来文房四宝铺在柜台上,他打量常威一番,然后提笔沾墨在纸上给常威画像。 只一张茶的工夫,赵俊生就给常威画了一副全身像,但画上常威穿的衣裳却不是他现在穿的这个款式,而是另外一个款式,却更突显常威有些颓废的气质。 常威早已在一旁观看,待赵俊生画完,他脸上早就堆起了笑容,竟然还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没想到赵俊生会把他画得如此英俊潇洒。 赵俊生说道:“常公子,你身上穿得这一件衣裳,小弟就送给你了,小弟再给你缝制一件,就是这副画上的这种款式,但价钱上可能要高一些,大约需要三十六缗钱,时间大约需要五到六天!你是整个大魏第一个穿上这个款式的人!” 常威自己画像俊英气质给吸引了,心中更是心花怒放,毫不在意花费几何,摆手道:“没想到赵兄作画的本事却也是非一般人可比,这针线活的手艺也是一绝,钱不是问题,这画像上的衣裳本公子要了!小凳子,给钱!” 小凳子从褡裢里拿出四个金饼递给赵俊生,赵俊生压抑着心里的激动,接过金饼拿来木杆秤称了一下,说道:“收定金金饼一枚,重一斤,作价九千钱!” 自从汉代以来,官方规定一金的价值相当于一万钱,但在民间的交易兑换中却并非如此,兑换的比例受到经济水平的影响。在北魏,金银珠宝的价值要比南朝刘宋低得多,这是因频繁的战争引起的,北魏的物资相对于南朝刘宋要匮乏一些,所以金银珠宝的价值要比刘宋低一些。 赵俊生收起金饼,拿起笔墨在登记薄上进行登记,又用皮尺给常威测量身形数据,做好登记,又写了一张单据,他把取货凭证递给常威说道:“常公子,这张取货凭证您收好,取货时本店只认凭证不认人!” “好!”常威把凭据递给小凳子让他收着,转身就走。 赵俊生拱手堆着笑脸道:“常公子您慢走!” 岂知常威走了两步却又停下里转身问道:“赵兄,看你这手艺日后的生意肯定差不了,不知你可还需要人投钱入股?本公子这里倒是还有点闲钱,在你这里参上一股如何?” 赵俊生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心里却是骂翻了天:“我++,谁他妈说纨绔子弟都是草包的?看我不在他脸上甩两耳刮子!这常威平日里花天酒地,没干什么正事,却没想到竟然还这般精明,知道我这生意乃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想趴在我身上吸血!他这才是真正的无本买卖啊!吗拉个巴子的,原本以为重活一回,可以在这古代世界里活得悠闲逍遥自在一些,现在看来无论到哪儿都一样,为了生存都得争得头破血流啊!” 常威是县太爷的儿子,赵俊生身后没有任何势力,他知道如果不答应常威,必定会得罪这人,日后的日子只怕不太好过,现在他不能直接拒绝常威,否则双方就会闹翻脸,他略作思索心中就有了主意,拱手笑道:“常大公子看得上小店这生意,乃是我的福分!您看现在外面的客人太多了,这事也不好在这里说,要不今夜小弟做东在聚德楼摆上一桌,到时候咱们再详谈,如何?” 常威对赵俊生如此上道很是满意,说道:“赵兄果然痛快,在聚德楼没啥意思,还是改在天香楼吧!” 天香楼乃是睢阳城内最大的青楼,是名副其实的销金窟,天香楼内的姑娘个个都美貌如花,不但有中原女子,也有江南女子,更有蛮族女子,甚至还有西域女子,男人进去十有八九会被里面的姑娘们的本事迷得魂神颠倒,心甘情愿的掏钱。一晚上什么也不干,最少也要消费一个金饼。 “该死的常威敲诈太狠了,以这孙子的尿性,在天香楼一晚上花掉几十缗钱乃是家常便饭!”赵俊生心疼得滴血,却又有些无可奈何,只好先把这事应承下来,拖着再说,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化解。 他硬着头皮答应:“好,好,夜里我在天香楼恭候常公子大驾!” 常威心满意足的穿着一身崭新的武林贵公子服带着两个随从神清气爽的走了。 有了常威作为榜样和带头,接下来就不断有人进店询问价钱、定做事宜,有人嫌贵,转身走了,也有人根本就不还价,出手阔绰得很。 这期间也有人对赵俊生说想要入股,想从中分一杯羹,不惜抬出某某暗示威胁,赵俊生对这个世道了解得更深了,他只好搬出常威这块招牌,没想到的是常威这个二世祖的招牌还挺好用的,想到插上一脚的人听说这店铺是常威在背后罩的,立马偃旗息鼓。 店门外始终围着一大群人看热闹,有人来也有人走,直到中午人群都还没有散去,但是真正走进店内定制衣裳的加上常威也只有八个人,其中五个是男子,三个女子,这八人无一例外不是官宦子弟就是富家少爷小姐,但这已经足够了,他们一共定制了十二套衣裳。 赵俊生对此早有预见,他给店铺的定位就是只做高端定制,不再卖成衣,要么三年不开张,要么开张吃三年!一个上午能够有八个客户已经说明这两套新款式衣裳很是有市场前景。 第6章 太守府 半天下来,赵俊生也注意到了,他昨晚赶制出来的几套古装只适合年轻人,而无论在哪个时代,年轻人虽然花钱出手阔绰,但他们都没什么钱,真正有钱的还是那些少爷们的长辈们,所以想要继续扩大业务量,就必须要缝制出适合中老年人的古装,但这对于赵俊生来说并不是难事,他脑子里装着港岛武侠古装片里无数套古装款式,再加上他大师级的缝制刺绣针法,十几分钟就能做出一套,但他暂时还不想扩大业务量,饭要一口一口吃,不能着急。 午时刚过不久,趁着店内店外没有人,赵俊生抓紧时间赶制衣裳,只用了三个小时,他就把上午八个顾客定制的十二套衣裳赶制出来了,而且在这期间,又有六个人前来定制了九套。 赵俊生刚做完一套衣裳,这时门外传来马蹄声,扭头一看,见花木兰已经跳下马把缰绳拴在旗杆上后就被门口两个模特模型上的仙女装给吸引住了。 “木兰!”赵俊生放下手中的活计来到店外把花木兰叫得回过神来,走到她身边说道:“我做的,你觉得如何?” 花木兰搜肠刮肚也没想出什么好词,眼睛却盯着那件仙女装一眨也不眨的说了一个字:“好!” “别看了,我按照你的身形给你做了几套,进店去试试!”赵俊生在花木兰耳朵边低声道。 花木兰只感觉一股男性气息袭来,从脖颈到耳根,再到脸颊,一瞬间全都羞得通红,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即闪到一边走进了店里。 “嘿嘿!”赵俊生心中暗笑,跟着走进店里。 花木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晃了晃手上的油纸包说:“我带了一只烧鸡和几张烙饼,晚饭你再煮点粟米粥就行了!” 等花木兰把烧鸡和烙饼放在厨房,赵俊生带着她来到工作间拿出一套短打紧身侠女装、一套仙女装和一套宫廷装递给她说:“这三套款式都不相同,但都是按照你的身形尺寸缝制的,应该会合身,你试试看,我先到前面去看店!” 赵俊生回到前面店里练习针法技艺,他左手拿着缝衣针,右手拿着绣花针,两根针在他指缝之间不停翻转。 缝衣针上系着的是一根蚕丝线,其韧性强度甚至于要强于同等粗细的钢丝,因此一般用来缝制高档面料,若保养得好,可用上十年都不成问题。 赵俊生手腕一抖,食指和中指之间的一根缝衣针如一点寒心闪电般的射中门外的招牌旗杆,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整根缝衣针射进去一半。 这时后院传来脚步声,赵俊生手腕一收,射入旗杆的缝衣针又被拉得“嗖”的一下回到了他的手指之间被夹住,手腕再一抖,缝衣针射在一卷面料上,他脸上露出笑容迎上从后院走进来的花木兰。 此时花木兰穿着一套仙女装,款式跟外面那件相似,又略有不同。 花木兰略带羞涩的问道:“怎么样?” 赵俊生摸着下巴极为认真的欣赏,点点头道:“美,太美了!你穿的这一套跟外面那一套有点不同,外面那一套穿着略显柔弱,而你这一套穿着不但体现了女子身段的优柔之美,还衬托出你身上的英气!” 花木兰心里美滋滋的,略显局促的说道:“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手艺,你以前怎么没显露出来呢?” 赵俊生装模作样的说道:“我本想做一个隐士高人不向世人显露自己的高超技艺,但是你也看到了,高人也要吃饭呐!神仙都需要享用香火供奉呢,更何况我这等凡人?” “噗嗤”花木兰被他的搞怪逗笑了,说了一句:“不正经!” “对了,今日有生意上门吗?卖了几套?” “当然有!” 花木兰好奇道:“多少?” “仅仅是定金我就收了九十缗钱!若是他们来取衣裳把钱全部付清的话,一共三百五十六缗钱,除去布料、针线钱,净赚两百四十缗钱!” “啊,这么多?我们家皮货店生意最好的时候一个月也没有这么多啊!”花木兰惊呆了,她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大,急忙捂住了嘴。 “淡定,一定要淡定!只要东西好,越贵越有人买!行了,你换另外两套试试看!” “好!” 不得不说花木兰的身段非常的好,她穿上宫廷装展现出来的是古典美,穿紧身侠女劲装展现的是野性美,赵俊生还让她试穿了两套男装,看上去都显得英气勃勃。 “这件衣裳归我了!”花木兰最后穿着一套男式侠客装走了出来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赵俊生酸溜溜的说:“你看你穿着这一身出去,那些姑娘小姐们眼睛都会看直了。你明明是一个女孩,却总是穿着男装,要不然你换回女装得了!” 这番话换来花木兰的白眼:“我在外一直穿男装,外人都知道我是男子,这突然换回女装还不把人吓一大跳?行了行了,这几套衣裳你给我包好,我这会儿要出去,出城之前再回来拿!” 赵俊生连忙问:“你要去哪儿啊?” “还不是你昨日说的那事,堡内的几千张毛皮我都找好买家了,现在正在出货,只是牛羊马匹还没有人接盘,我得去找买家!” 赵俊生看着花木兰骑马远去的背影心里感觉怪怪的,这个未婚妻似乎太能干的一些。 “呼——”赵俊生回到店里长呼一口气,收拾好心情继续干活。 “掌柜的!”一个娇声从店外传来。 这可不是花木兰的声音,赵俊生放下手里的活扭头一看,只见一个侍女模样的姑娘走进来,门口还停着一辆马车。 他当即上前拱手笑道:“鄙人赵俊生见过姑娘,姑娘是来定制衣裳还是······” 这侍女指着门外那女式模型上的仙女装说道:“我们家小姐想定做这样一套衣裳,但不方面前来贵店丈量身形尺寸,所以想请贵店的裁缝大师前往府中一趟!” 这店里就他一个人打理,他若走了,店铺岂不要关门歇业?赵俊生颇为为难的说:“姑娘见谅,鄙人是掌柜,也是这店里唯一的裁缝,若鄙人走了,这店就要关门了,所以······” 侍女惊讶的看着赵俊生,“你就是这店里的裁缝?门外人偶身上的衣裳就是你缝制出来的?” 赵俊生躬身:“正是鄙人!” 侍女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打量着赵俊生,直看得他心里发毛,才道:“看不出来啊,你一个大男人竟然有如此精湛的手艺,啧啧啧,只怕这全睢阳城的女子都被你比下去了!” “让姑娘见笑了!” “行了,既然请你过去就不会让你吃亏的,这是赔给你的损失!” 一枚金灿灿的金饼被一双白嫩的小手递到了眼前,赵俊生暗自咽了咽口水,露出一副市侩的笑容,瞬间伸手把金饼拿过来塞进袖子里,拱手笑道:“不知贵府上是?” “太守府!”侍女淡淡道。 第7章 倾国倾城 梁郡太守,既是主管一郡政务,又是这睢阳城的镇守将军,一军之主! 刘成心中一动,拱手道:“好,鄙人这就跟姑娘走,请稍待片刻!”说完去做了一点准备,戴上了一个包裹。 侍女转身出去之后,赵俊生把登记簿和一只毛笔揣进怀里,提着一个包裹锁了上门就跟着侍女上了门外的马车,一路摇摇晃晃走了一刻钟左右才到地头。 “到了,下车吧!”小翠跳下马车喊道。 赵俊生从马车上下来,抬头就看见一座气势不凡的府邸,屋檐下挂着烫金的匾额,上书“万府”门前站着四个威武雄壮的持矛兵丁,令人敬而生畏。 赵俊生从记忆中得知这座府邸好像是睢阳驻军大将的府邸,这将军姓万,好像叫万度归,而且这个万度归还是一个汉人,在北魏一个汉人能当任一座边陲重镇的驻军大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才能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能得到北魏朝廷的信任。 “不知姑娘怎么称呼,鄙人总不能一直称呼你为姑娘吧?”进了府邸之后赵俊生一边打量府中的环境一边问道。 侍女严肃道:“赵掌柜叫我小翠就行了。对了,提醒你一句,在府里不要东张西望、更不能随意到处乱闯,若是惹下祸事,谁都救不了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赵俊生嘴上答应,心里却满不在乎,一双贼眼到处瞟个不停。 小翠把赵俊生领到一处简约的房舍内吩咐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叫小姐过来!” “您请,您请!”赵俊生连忙点头哈腰,他把一副奴才模样表现得恰到好处。 连一杯茶水都没有,赵俊生忍不住嘀咕,心里却是直感叹这个时代商人地位的低下,可见人家根本就没把他当客人看待。 不一会儿工夫,门外就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先是小翠出现,接着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 “小姐,他就是赵记制衣的掌柜,也是裁缝!”小翠指着赵俊生对那白衣小姐说道。 赵俊生正准备拱手躬身行礼,却被一张精致绝美的容貌把心神都吸引过去,完全忘记了他是来干嘛的了。 赵俊生的眼睛都直了,美,太美了,简直是倾国倾城,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种美,它与后世娱乐女明星们的美截然不同,这种美能让任何一个男人看一眼就想要发誓永远拥有它、呵护它,把它当做一块瑰宝! “赵掌柜,注意你的仪态!还不拜见小姐?” 小翠的一声娇喝惊醒了赵俊生,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连忙拱手躬身苦笑道:“鄙人见过小姐!以小姐天人之姿,难怪不能前往鄙店丈量身形尺寸,小姐若是在大街上公然现身,必然会引发全城万人空巷,整个睢阳城都会瘫痪啊!” 万语桐对赵俊生颇感兴趣,一个男子竟然做得一手绝好的女红,要知道女红可是女子的专属技艺,世间男子都是不屑为之的,可这个男子的女红手艺简直能令人拍案叫绝,就如同女中诸葛一般。 刚才赵俊生看见第一样看见她时虽然也陷入了面目痴傻状态,但被小翠一下就惊醒过来,那些见过她面貌的年轻男子可没有这种定力,这也万语桐对他感兴趣的原因之一。 赵俊生的话里虽然没有形容我美貌的华丽辞藻,却恭维得万语桐心里舒服极了,而且更凸显了她美貌的惊世骇俗。 万语桐轻轻点了点螓首温言软语道:“多谢赵掌柜体谅,劳烦你跑一趟,实在过意不去!” 赵俊生连忙道:“别,万小姐客气了。这位小翠姑娘已经补偿过我的损失了!小姐若是不介意,我想观摩一下小姐的身形气质,专门为您设计一套款式。请小姐不要把我当做一个年轻男子,就好像······郎中一样,讳疾忌医是不可取的,我的意思,小姐能明白吗?” 万语桐一愣,随即露出笑颜:“我想我能明白赵掌柜的意思!” 赵俊生先是用皮尺给万语桐量了一下身形数据,掏出登基薄打开,拿着毛笔在嘴里沾了沾口水记录下数据,然后围着万语桐不停的绕圈观察,直到整整走了六圈才停下来。 尽管事先已经打过招呼并表示同意了,万语桐还是感觉到了极为不自在,好似被人扒光了光明正大的欣赏一样,这让她从脖子到脸颊缓缓变成了嫣红色。 “好了!”赵俊生站定,说道:“我心里已经有了构思和大致的想法!” 小翠问道:“敢问赵掌柜,为小姐定制这么一套衣裳需要多少花费?” 赵俊生问道:“不知这套衣裳小姐是打算平日的穿,还是要出席特定场合?” 万语桐沉吟一下说道:“出席特定的场合,去见一个人,也许有许多人,但主要还是穿给一个人看!” “男子?权贵人物?”赵俊生试着问道。 “是!” “多大年纪?” “二十!” 赵俊生用脚趾头都想得到,这位万小姐要见的人必定要比这座府邸的主人权势大得多,他想了想拱手道:“在下明白了,出席这样的场合必须要着盛装,在下一定会为小姐缝制一件穿在身上必定引起万众瞩目的霓裳,不过花费可能会有些高昂,小姐要有心理准备!” 小翠问道:“赵掌柜说个数目吧!” 赵俊生心里做了一个估计,有了一个大概的预算数目,说道:“两百缗!” 主仆二人的表情瞬间凝固,这就好比在后世听说定制一件衣裳要两百万一样。 赵俊生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 过了半响,万语桐才回过神来问道:“赵掌柜,做一件衣裳而已,需要如此花费吗?” 赵俊生耸耸肩:“小姐,你刚才也说了要出席特定的场合去见一个用很大权势的年轻人,也许现场除了小姐之外,还有不少其他女子,而小姐想要脱颖而出引起万众瞩目,要在第一时间抓住所有人的眼球,更要抓住那位权贵的眼球,不付出一定的代价又怎能做到?这里有笔墨纸砚吗?我可以把我构思的那件衣裳的大致轮廓绘制出来,小姐可以看看,再决定要不要做!” 万语桐轻点螓首,对小翠示意一下,小翠转身出去很快拿来笔墨纸砚。 赵俊生把纸张铺在桌面上,小翠给他磨墨,他拿起笔沾了沾墨汁,抬头看了看万语桐说道:“请小姐侧过身站着不要动,头和上身稍稍转过来面对在下,好的,就这样,最多一刻工夫就行了!” 他说完就开始在纸上作画,他拿笔的手飞快的活动,笔尖点点画画,不一会儿工夫,纸上就有一个眉目传神的美人跃然与纸上。 “请小姐来回走几步,动作要自然,对,自然放松,好,非常好!” 赵俊生嘴上说着,手上却没有停下,一刻钟之后,他收笔而立,俯身吹了吹纸上还未干透的墨汁,放下笔之后退到一边对万语桐伸手道:“请小姐过目!” 第8章 万度归 主仆二人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看赵俊生,然后走到桌边看了起来,当二女把目光投放在纸上就再也无法挪开。 纸上有一个面目模糊的女子迈开脚步正在前行,她头戴金饰,雪颈挂镶金闪亮宝石,身披一件光彩夺目的盛装,衣裳上金线纵横,其上挂着大小相同的无数珍珠和细小宝石,似乎在女子走动中摇曳生辉、金光闪耀,盛装的长长下摆又被四个侍女在后面托住,衬托出衣服主人的尊贵和衣裳的华美。 “好美啊,恐怕就连皇宫里的皇后皇妃穿的衣裳都不如这件!”伸出小翠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万语桐把目光从纸上挪开看向赵俊生,说道:“赵掌柜竟然能构思出如此盛装,非常人也!如果能够把它缝制出来,赵掌柜就不止是一个裁缝了,而应该被人尊称为大师!” 赵俊生微笑着拱手躬身:“小姐谬赞了!” 这时小翠低声对万语桐道:“小姐,我们没这么多钱,若是要拿出两百缗,必须得向老爷禀报!” 万语桐沉默了一会儿,对赵俊生说道:“先生可能容我考虑一二?” 这语气竟然带着一丝尊敬,赵俊生顿时有一种受宠若惊之感,连忙拱手道:“当然,当然,小姐若有了决定,可派人去鄙店说一声并带上钱款,毕竟这么大一笔钱款不是小店能够垫付得起的!” “好,我送先生出去,请!” 赵俊生把桌上的画卷起来拿上跟着万语桐主仆二人走了出去,小翠在后面跟着,万语桐和赵俊生并排走在前面,两人聊起了服装。 这时旁边走来两个人,赵俊生看见其中一人竟然是穿着男装的花木兰,他与花木兰同时诧异道:“你怎么在这儿?” 万语桐笑道:“怎么,木兰公子与赵先生认识?” 花木兰面露怪异指着赵俊生:“赵、先生?” “呵呵,都是万小姐抬爱,先生之称真不敢当。我与木兰公子是好朋友,非常要好‘朋友’”赵俊生故意在朋友两个字上咬字很重。 花木兰一听,脸色瞬间变得通红,却是狠狠瞪了赵俊生一眼。 万语桐道:“赵先生的制衣之术精妙绝伦,又能想常人之不敢想,称得上大师!对了,木兰公子是否与我阿爷谈妥给驻军出售牛羊马匹之事?” 花木兰脸上有些无奈,摇头道:“万将军说要考虑考虑!” 站在花木兰旁边的那人竟然是亨通布庄的掌柜姚德生,他在旁边笑呵呵说道:“木兰公子,鄙人倒是认识一个想要收购马匹的豪商,若木兰公子愿意,鄙人倒是可以介绍给木兰公子认识,别说木兰公子的八百匹马,就算是八千匹,我那豪商友人也能够吃得下!” 花木兰对姚德生在店里仗势欺人、想要谋夺赵俊生店铺的印象极为厌恶和反感,冷声道:“姚掌柜,此事在下已有打算,就不劳姚掌柜费心!” 姚德生脸上没有丝毫不爽的样子,拱手笑道:“既然如此,鄙人就先告辞了!” 等姚德生走后,赵俊生看了看花木兰,又看了看万语桐,心想这二人怎么认识的?再看万语桐看向花木兰的那目光似乎不太寻常啊,难道······ 似乎想到了什么,赵俊生身上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面露古怪之色。 却听万语桐一脸歉意的对花木兰说道:“木兰公子,家父可能有其他的考虑,待会儿我再去试试看能不能说服家父采购木兰公子的马匹,若能成,我就派人去花家堡告知你!” 花木兰和万语桐认识的时间明显不短了,她知道万语桐对她的异样情愫,连忙抱拳道:“小姐好意在下心领了,此事还是不要让小姐为难了,人情债欠太多,小生还不起啊!小生再另想办法!” 花木兰这时发现赵俊生脸上古怪的笑容,心下明白赵俊生可能看出了什么,于是瞪着他道:“你怎么笑得如此猥琐?” “你怎能如此理解笑容的含义?”赵俊生颇感无奈,女人若要蛮不讲理,怎么说都没用,他果断的转换了话题,对万语桐道:“万小姐,能不能帮我引荐令尊,我有一桩生意想跟他合作,说不定木兰公子想要出手牛羊马匹的事情也能够得到解决!” 万语桐略作思索就答应了:“好,请二位跟我来!” 花木兰悄悄拉着赵俊生走在后面低声问道:“你怎么回事?要跟万度归谈什么生意,这事又跟我想要出手牛羊马匹的事情有何关联?” 赵俊生神秘一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赵俊生和花木兰在万府的大堂外等了一会儿,小翠就走出来对他们招手:“老爷请你们进来!” 两人一起走进大堂看见一个身形壮硕、杀气凛然的威武中年大汉坐在案桌后面,立即抱拳拱手行礼道:“拜见将军!” 这人就是睢阳镇守将军万度归,他扫了一眼花木兰,再看向赵俊生,问道:“你就是小女说的赵记制衣的掌柜?听小女说你有一桩生意想跟本将军合作,看在小女的面子上,本将军给你半盏茶的工夫,若不能令本将军动心的话,那就请回吧!” 赵俊生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小人听说军中将士们骑马时经常把大腿内侧皮肤磨破,若是骑乘的时间短,尚且可以忍耐,但若长时间骑乘,必然把大腿内侧皮肤磨得血肉模糊,苦不堪言。这是因为将士们都穿着宽松的裤子,如果让将士们都穿着紧身裤子,就能解决这各弊端!市面上有几种布料可以缝制紧身裤,但花费昂贵,若是军中将士人人都有两套,朝廷只怕负担不起,但是在下却知道一种纺织之法可以纺织出适合做紧身裤的廉价弹性布料,大大节约成本。若是将军能够解决将士们骑乘时磨破大腿的问题,这是不是一件很大的功劳?它虽然比不上马镫马鞍的出现对于骑兵的作用,但却不会差太多,皇帝和朝廷会如何封赏将军?” 万度归听得眼睛瞪得老大,并放出异样的光芒,神情急切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在将军面前,小人岂敢妄言?”赵俊生说完就把随身带来的包裹双手呈上,说道:“将军请过目,这就是小子缝制的一条骑马裤,将军若怀疑它的作用,可以找一个兵士来穿上它,再去骑马试一试!” 花木兰低声道:“纺织出廉价的弹性布料,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赵俊生扭头露出一个笑容:“放心,我心里有数!” 万度归狐疑的接过包裹打开把骑马裤拿过来看了看,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它的裤管比穿在裙内的犊鼻裤的裤管要长得多,犊鼻裤是短裤,而这条裤子却是长裤管,裤脚还很小,能一直伸到脚踝,这马裤的臀部和腿后部分缝制着皮料,这倒是一件新鲜的想法。 第9章 靠山 “来人!”万度归对外面喊了一声。 一个兵士按着刀柄走进来抱拳道:“军主?” 万度归把马裤丢给那兵士,吩咐道:“你换上它去骑马,看看裆部还会不会磨得疼痛!” “是,军主!”兵士接过马裤后疑惑的抱拳后转身离去。 过了不久,这兵士一脸欣喜的快步走进来躬身抱拳道:“军主,这裤子太好了,刚好合身,穿上之后骑马时丝毫没有磨得裆部疼痛的感觉!” 万度归挥手让那兵士退下,看向赵俊生问道:“你说,到底要如何合作?” 赵俊生似乎早就想好了,当即说道:“所有的一切都由在下来操作,作坊场地、购买防止工具、裁剪工具、纺织女工和裁缝都由在下来办,所得利润除去成本之外,净利润在下只要两成,其余全部归将军所有,而将军要做的就是把骑马裤进献给皇帝,让大魏的军方将士们都穿上它,那么咱们的财源便会滚滚而来!当然,在下还想提一个小小的请求,花家堡有一批牲畜想要出售,将军若是能代表驻军把这批牲畜买下,在下将感激不尽,而且这对于将军来说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万度归看了看赵俊生,又看了看花木兰,沉思片刻说道:“本将军不出一钱,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干,你却只要两成利,看来你小子也是一个精明的人,不贪心。好,这事就这么说定了!至于花家堡的那批牲畜,想要在朝廷大军回朝之前出手,以免价格大跌造成损失。本将军只能买下三千多只羊,牛和马就无能为力了!不过······如今我睢阳军中正是用人之际,花公子是难得的青年才俊,一身武艺不俗,若能入我麾下做事,本将军倒是可以做主吃下花家堡全部的牛羊马匹!” 花家堡的羊都是山羊,并不产羊毛,公羊都是消耗品,可以杀了吃肉卖羊皮,但牛和马就不同了,牛的价值高,买下需要一大笔钱;如果不打仗,军马的消耗就会很少,所以驻军基本上对牛马没有什么需求,万度归若能帮忙把这批牛羊马匹全部吃下当然是最好了。 可是万度归却要求花木兰进入驻军当中当差,这怎么行?她可是他未婚妻,也是女扮男装的一介女流,怎么能去军中当差?她走了,他怎么办? 赵俊生连忙抢在花木兰前面说道:“明白,将军能做主买下这批羊,在下和花兄就很感激了,剩下的牲畜咱们自己再想办法!” 花木兰自然也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就给万度归卖命,她也抱拳说道:“将军有意提携,木兰感激不尽,只是家中尚有老父老母需要侍奉,又有年幼小弟要赡养,实在是脱不开身!” 万度归见二人如此说法,也不好勉强,“那好,若花公子日后有意从军,可来找本将军。来人,去把梁司马叫来!” 没过一会儿工夫,一个三十多岁武将身披铠甲走了进来向万度归抱拳道:“军主,您叫我?” 万度归指着赵俊生对梁司马说道:“梁鹏,这是赵掌柜,本将军已经与赵掌柜谈好了,这几天赵掌柜会成立制衣作坊为我军供应军服,你照看着点,别让不相干的人阻扰军需品的制作!” 梁鹏抱拳答应:“是,将军!” 这位可是日后直接与制衣作坊接触的军方人物,赵俊生立即拱手道:“日后少不得还要麻烦梁司马的,小子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梁司马多多指正!” 梁鹏不苟言笑,点点头道:“我乃奉命行事,赵掌柜有什么解决不了或者需要我出面的尽管开口!” “那就多谢了!” 赵俊生说完之后就对万度归拱手道:“将军,制衣作坊这边的事情小人会尽快着手进行,廉价马裤若做出了样品,小人会第一时间拿来给将军过目!小人等就不打扰将军了,告辞,告辞!” 从万府出来,花木兰稍稍松了一口气,说道:“三千只羊总算找到出路了,只是还有八百头牛和一千多匹马还不知道怎么在短时间之内出手!” 赵俊生问道:“八百头牛当中有多少是公牛?奶牛全部留下继续养着,把公牛全部宰杀卖给睢阳城和周边县城的酒肆、酒楼、客栈和车马店,或者直接卖给牲畜市场,价格稍稍便宜一些没关系,人们现在应该还没想到朝廷大军的班师回朝会带来什么影响,一旦那些牲畜贩子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们就会拼命的压价!至于马匹,咱们再想想办法!” 花木兰把赵俊生的话想了想,点头道:“嗯,我待会儿回去就安排此事!一千多匹马就麻烦一些了,又不能卖给南朝刘宋,只能在我们大魏内部······” 花木兰说着说着就看见赵俊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问道:“万小姐美不美?” 赵俊生下意识道:“美!” 话刚说出口,赵俊生就意识到了不对,抬头一看花木兰的脸色都变了,急忙补上一句:“但她再美,在我心里也不及你美!” 花木兰皱了皱鼻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心里甜蜜蜜的,嘴上却说:“你这话只怕是言不由衷吧?” “天地良心!”赵俊生立马指着天,就差点发毒誓。 花木兰道:“真不知道你何时变得这么花言巧语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我的责任就是要逗你开心,让你每天都高高兴兴的,永远幸福快乐!”赵俊生说这话时一副恬不知耻的样子。 花木兰听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一脸怀疑的模样看着赵俊生。 “真的,你就看我以后的表现吧!”赵俊生说道,他想起万语桐看花木兰异样的表情和眼神,一脸戏谑的问道:“木兰,刚才我怎么看万小姐看你的眼神不一般啊?她肯定是把你当成男儿身了,该不会是对你心生爱慕了吧?” 花木兰的脸瞬间变红了,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道:“没有的事,万小姐乃是千金之躯,岂能······岂能······我可是女儿身,怎么可能呢,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赵俊生见花木兰一副窘迫的样子,也不再说笑,他问道:“对了,汉人在朝中做大官的不在少数,但一个汉人竟然能在大魏做到边镇大将,这个万将军倒是挺能耐的,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赵俊生说的这是北魏初期的普遍现象,北魏是鲜卑人建立的,皇帝和鲜卑贵族们对汉人防范甚深,他们可以让汉人做大官,但却很少让汉人统兵,能统兵的汉人都是很有将才又深得皇帝信任的。 花木兰说道:“这事我听人说过,据说万度归将军从小就是先可汗(拓跋嗣)的家奴,当今可汗(皇帝拓跋焘)刚出生不久,先可汗就把万将军赐给了可汗做侍卫,所以说万将军是护卫着可汗长大的!” 难怪万度归这么受信任,能出任边镇大将,原来是皇帝身边的人! 赵俊生突然想起来了,在前世历史上北魏似乎有一个叫万度归的将军统领大军结束了鄯善国(楼兰)的统治,把鄯善国纳入了北魏的版图,后来万度归又率军继续西进,攻破了焉耆、龟兹等国,再次打通了丝绸之路,官至散骑常侍、成国公。 难道现在的睢阳守将就是前世历史上那个万度归?如果是这样,万度归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赵俊生心里琢磨着,看来要抱紧万度归这根大腿才行! 想起自己与万度归的合作,赵俊生觉得要尽快把制衣做饭成立起来,他对花木兰说道:“木兰,我这马上就要操持制衣作坊的事情,就没有多少精力照看店铺了,你能不能从家里给我找一个人来当掌柜?” 花木兰想了想说道:“我们家在这城里的皮货店里就有一个人很合适,名叫风三!原本是打算让他去荥阳开分号,既然你这里需要一个掌柜,我待会儿去一趟让他过来找你······你身子这才刚刚复原,还需要多注意休息,不可操劳过度。既然已经跟万将军拉上了关系,你就好好把握,有他撑腰,在梁郡应该没有什么敢过分得罪你!” 赵俊生心下感动,拉着花木兰的手道:“木兰······你为何对我这么好?我们才认识不到半个月啊!” 花木兰红着脸低下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你是我的未婚夫君啊,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如此朴实的一句话从花木兰的嘴里说出来,赵俊生如遭雷亟,鼻子突然变得酸酸的感觉。 “木兰······我······我想我肯定是爱上你了!”赵俊生期期艾艾、结结巴巴的说了出来。 花木兰大囧,脸蛋瞬间变成绯红一片:“你······你说什么,这大庭广众之下,羞死人了!”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破坏了这美好的气氛:“敢问可是花家堡的木兰公子?” 赵俊生和花木兰二人被打断,都很恼火,赵俊生扭头看向来人语气不善道:“你谁啊,有何事?” 第10章 新式泡茶法装文艺 来人年近四十,一副商贾模样,身上穿的却是上等绸缎料子的衣裳,应该是颇有资财,他对花木兰和赵俊生拱手作揖道:“鄙人乃是冀州田朗,从事一些牲畜贩卖的生意,听闻花公子有一千多匹马要出售,鄙人有意收购,因此前来找花公子商谈!” 刘成问道:“田掌柜是吧,你是如何知道我们有一千多匹马要出售的?” 田朗笑道:“鄙人自然有鄙人的消息渠道,不知花公子想要以什么价钱出手?” 花木兰打量了这田朗一番,扭头看了看,指着不远处一间茶楼道:“田掌柜若不嫌弃,咱们就去前面的茶馆谈谈?” 田朗连忙拱手道:“请!” 北魏时期,茶馆还是新鲜事物,都叫茶馆,是供路过的商旅休息的地方,直到到了宋朝才繁荣兴盛起来,变成了娱乐场所,名称也多了起来,什么茶楼、茶社、茶摊等等。 三人来到茶馆,被小二引到了一个靠窗的单间就坐。 赵俊生看这茶馆的陈设还算不错,在这里落脚的一般都是有些身份的人,但店小二却提着一个大茶壶、拿着几个杯子,把大茶壶里的茶水往杯子里一倒就完事了。 “几位客官,请慢用!”小二说着转身就走。 那田朗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赞道:“这家茶馆的茶不错!” 赵俊生却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小二:“小二你等等!” 店小二转身回来躬身道:“客官您还有何吩咐?” 赵俊生指着茶盘上的大茶壶和几个杯子生气道:“你们茶馆就用这些打发我等?我等是来品茶的,不是来灌水的!” 花木兰和田朗都一脸疑惑的看着赵俊生,店小二也一阵愕然,说道:“客官,这天下所有的茶馆不都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吗?” 都是这么干的?这下轮到赵俊生呆住了,他突然想起来茶圣陆羽好像是三百年后的唐朝人,《茶经》还要再过三百多年才被陆羽编著出来呢。 “那个啥······你去提一壶开水过来,把这几个杯子换了,重新拿几个加盖的瓷杯和上等茶叶过来!”赵俊生掩饰自己的尴尬,连忙吩咐道。 “请客官稍等,小的这就去!” 等小二一走,花木兰看了田朗一眼,问赵俊生:“俊生哥哥,你这是?” 赵俊生笑道:“这两天我琢磨出一种新的泡茶方法,待会儿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在后世,各种泡茶、煮茶的方法层出不穷,随便拿出来一种在这个时代都是极为新鲜的。 待小二拿来开水、加盖瓷杯和茶叶,赵俊生拿起茶叶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知道这茶叶品质只能算一般,属于毛尖类的茶叶! 此时的人们喝茶要么是把茶叶放在大茶壶里泡上一大壶,文雅一点的文人们则是先把开水倒进茶杯里,然后再放茶叶,没有很多的讲究。 他先用开水把茶杯冲洗干净,让茶杯保持高温状态,然后把茶叶分别放在三个杯子里,按照后世的方法先把茶叶洗一遍,倒掉初次茶水,再加水,盖上茶杯,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动作缓慢,恰到好处,让花木兰和田朗看着都感觉跟高大上的样子。 “请稍等片刻!”赵俊生笑着说了一句。 田朗这才开始说正题:“花公子,不知你们家有多少匹马要出手?” “大约一千二百匹,田掌柜能吃下多少?”花木兰问道。 田朗笑道:“鄙人当然是想全部都吃下,就看花公子能出什么价了!” 花木兰想了想对田朗说道:“按照现在的市价,下等马的价钱在三缗到四缗钱一匹之间,中等马的价钱在八缗到十缗之间,上等马的价钱在十八缗到二十缗之间!具体的价钱,田掌柜可以随我去花家堡看了马群之后再做商议,不知田掌柜以为如何?” 田朗却是摆手笑道:“实不相瞒,鄙人早已经看过贵堡的马群了,无需再看!这样吧,不论是下等马、中等马,还是上等马,鄙人都出最高价,只不过鄙人有一个要求,请花公子把这批马送到谢家集!” 花木兰却是疑惑了,说道:“田掌柜,我花家堡是卖马,可不负责押镖护卫的!田掌柜可以花钱请人沿途护送,你不会连这几个钱都不舍得吧?” 田朗连忙赔笑道:“花公子误会了,并非我田某人舍不得这几个钱,在睢阳边境这边地界上谁不知道你花二的威名?方圆百里之内的黑白两道谁敢不给你花公子的面子?花公子你也知道,在花家堡和谢家集之间有几处地方不太平,这一千多匹马买下来可是一笔不小的花费,田某人损失不起啊!之所以想请花公子把马送到谢家集交易,就是想借用一下花公子的威名!您看这样,我再多出两百缗钱作为花家堡的护卫们的跑腿费,如何?” 赵俊生听了这番话心里一阵感叹,昨日他还被王兴源的五十缗钱的欠款逼得大伤脑筋,现在这田掌柜竟然开口就要出两百缗的费用让花家堡的人跑一趟。 不过赵俊生隐隐有感觉到不对,至于哪里不对,他一时间也想不出来。 花木兰思索片刻后说道:“田掌柜的意思我明白了,你让我们把马送到谢家集再交易,我花家堡也要承担一定的风险,所以我要求田掌柜先付一半的款项,如今我花家堡有下等马六百匹、中等马四百匹、上等马两百匹,一共一万缗钱,所以田掌柜要先付五千缗,若田掌柜同意,在下在收到一半的欠款之后就立即安排人手并亲自带队把一千两百匹马送到谢家集,如何?” 田朗脸上露出了笑容,当即说道:“成交,不过田某只能用金饼付账,用五铢钱实在太多了,不方便携带!还请花公子在这睢阳城内随便说一处地方,明日上午田某就带人把钱送到!” 花木道:“城南有一家花记皮货店,那是我花家堡的铺子,花某会在那儿恭候田掌柜的大驾!” “甚好,甚好!” 赵俊生叫道:“茶刚刚好,来来来,喝茶!田掌柜,祝贺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田朗差点被赵俊生从后世带来的口头禅搞懵了,但很快反应过来,“对对对,合作愉快!” 田朗接过茶杯,揭开盖子,一股香气扑面而来,当即就一脸的陶醉,“好香啊······唔,好茶,好茶,没想到赵掌柜竟然琢磨出如此泡茶之法!” 花木兰拿起茶杯也是惊呆了,她也算是喝过不少好茶的,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香气扑鼻,喝道嘴里唇齿留香。 这时茶馆的店小二快步走进来道:“赵掌柜,不好了,你家店铺门口来了几个衙役,看他们那样子好像是来者不善呐,您赶紧回去看看吧!” 衙役?赵俊生脸色一变,当即起身对田朗拱手道:“田掌柜,我店里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花木兰也立即站起来对田朗抱拳道:“田掌柜,咱们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上午我在城南的皮货店恭候!” 两人付了茶资之后就匆匆向铺子赶过去。 第11章 初吻没了 七月的睢阳城天气有些热,街上挑着担子的货郎汗流浃背的叫卖着,旁边铁匠铺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酒肆门前的酒幡无力的耷拉着,街边糖人摊子边上聚集了一大群馋得流口水的孩子们,种种这一切赵俊生都无心去欣赏,他拉着花木兰的手,花木兰牵着马快步的走向赵记制衣铺子。 此时已近黄昏,街面上的人流量更多,赵俊生拉着花木兰一路穿梭在人群之中费了好大的力气,出了一身汗才赶回到自己铺子门前。 此时铺子门前站着三个衙役,其中一个正用力的捶打着店门,不少人聚集在铺子前看热闹。赵俊生松开花木兰的手对捶门的衙役拱手作揖道:“喂喂喂,这位差大哥,别敲了,在下是这家铺子的掌柜,不知几位有何事?” 捶门的衙役停手,扭头过来看了看赵俊生,问道:“你就是这赵记制衣的掌柜?今日衙门有人报案说昨夜在这里看见有疑似鬼物的东西出没你这间店铺,你快把门打开,我等要进去搜查一番,看看你这店里是否有不干净的东西!” 赵俊生听得脸都黑了,骂道:“这是哪个缺德的东西在污蔑我赵记制衣啊,我这今日一天做生意做得好好的,哪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差大哥,是谁报的案?看我不把他的嘴都撕烂了!” 领头的衙役板着脸道:“我们要为举报人的身份保密,你不必知道,我们也是奉命过来检查一番,好让周边的居民百姓们安心。你快把店门打开,别妨碍我们办差,现在天快黑了,我们查验完毕也好及时回衙门交差!” 被这几个衙役一闹,周边居民百姓们都知道他这店里不干净,名声就坏了,谁敢来这里买衣裳?赵俊生阴沉着脸掏出钥匙打开了店门上的铜锁,把三个衙役请了进去。 赵俊生拉着花木兰道:“木兰,麻烦你去厨房烧点开水沏茶送过来!” 花木兰有些担忧的看着赵俊生,赵俊生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她这才点点头走到后院去烧水沏茶了。 待花木兰去了厨房,赵俊生对正在铺子里打量观察的领头衙役拱手道:“这位差大哥,能否借一步说话?” 领头的衙役迟疑了一下,对另外两个衙役吩咐一声:“你们在铺子里好生看看,我去后院看看!” 他说完就跟着赵俊生来到了后院。 赵俊生知道这肯定是有人故意针对他的赵记制衣铺子,闹鬼之事是昨夜发生的,是姚德生先派了两个随从来他店里放蛇吓唬他,被花木兰装神弄鬼吓跑了,因此才有了闹鬼之事,如果是左右邻居报案,衙门今早就应该派人来了,为何他们现在才来?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赵俊生把领头的衙役带来后院大槐树下,他从怀中掏出一大串铜钱塞在领头衙役手里说道:“小小意思,请差大哥几兄弟喝顿酒,还请差大哥别嫌弃!” 领头的衙役拿着这一大串铜钱,犹豫了一下还是塞进了自己怀里,说道:“看来赵掌柜是一个明白人,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吧,我能说就说,不能说的你给再多钱我也不会说!” “多谢,多谢!”赵俊生急忙拱手,问道:“不知是谁去衙门报案坏我这店的名声?” 领头衙役沉默了一下说道:“难道赵掌柜想不起来最近都有得罪了谁?” “果然是他!”赵俊生脸色阴沉下来,这下明白了,必定是姚德生无疑!他又拿出一大串铜钱塞在领头的衙役手里,拱手道:“还想请教差大哥一个问题,那人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掌柜,以他的身份还请不动你们出马吧?你们衙门连这种人云亦云的事情也要管?不说别处,只说我们睢阳城内每天都有多少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难道你们每次都要去查验一番,你们忙得过来吗?” 领头的衙役考虑了一下这钱该不该拿,最后还是一咬牙塞进了怀里,低声道:“县丞柳大人是他的姐夫!” 赵俊生恍然大悟,这就可以解释姚德生为何能在布匹这个行业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快要霸占整个睢阳城的市场了,敢情是有县丞柳福林在背后撑腰。 领头的衙役拍了拍赵俊生的肩膀说道:“我等也就是奉命来走一个过场。赵掌柜,我拿了你的钱,也就多一句嘴,听不听在你!你是斗不过那人的,还是尽早想办法摆脱这个麻烦吧!” 赵俊生笑着拱手道:“多谢提醒!他姚德生有县丞撑腰,我赵俊生也是有靠山的人。差大哥,你知道我这店铺是谁罩着的吗?” 领头的衙役狐疑道:“哦?还请赵掌柜明示!” “太守、睢阳城驻军军主万度归万将军!”赵俊生一脸笑意的说道。 “呃······”领头衙役一愣,随即笑着向赵俊生竖起了大拇指,笑道:“整个梁郡谁不是由万将军罩的?如果不是万将军在此镇守,南朝的军队早就杀过来了!赵掌柜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郭某佩服、佩服!” 我说的是真的好不好?说真话怎么就不信呢?赵俊生见这衙役头子根本就没当一回事,顿时一脸的郁闷。 赵俊生把三个衙役送走,花木兰却是端着茶水走过来了,问道:“他们走了?怎么打发走的?” 赵俊生苦笑道:“无非是破点儿财呗!” 花木兰颇为担忧道:“这些人倒是好打发,只是店里的名声就坏了,经这事一闹,周围街坊邻居都知道了,就算他们不相信真闹什么鬼,心里只怕也有忌讳!你打算怎么办?” 赵俊生皱起眉头,脑子里思索着,他突然眼睛一亮,一拍手道:“有了!明日一早,我就张贴告示声明此事纯属子虚乌有,并宣布将为驻军供应军服,大量招募女工!有太守府这块招牌,什么妖魔鬼怪都得滚蛋!”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正好还可以打响名声,化解此事对店里的不利影响,还能让那些有手艺的女人们主动前来找活干!”花木兰笑着说道。 赵俊生装作一脸惊讶的看向花木兰身后的大街上,花木兰不由自主的顺着他的目光扭头向后看去,这时赵俊生身体向前把脸凑到花木兰脑后,花木兰什么也没看到,一脸疑惑的转过头来,正巧亲在赵俊生的嘴上。 时间似乎停止了,两人都瞪大了眼睛,花木兰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半响她才回过神来,脸蛋唰了一下全红了,一把推开了赵俊生。 赵俊生一痛不欲生的模样夸张地叫道:“哎呀,木兰你怎么能这样?我的初吻就这样没了呀!” 花木兰看见在赵俊生这搞怪的模样就知道他刚才是故意的,顿时羞得跺跺脚:“俊生哥哥,你······你怎么这么无赖!我、我去做饭了!” 赵俊生看着花木兰狼狈逃向后院的背影,脸上露出了笑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一副享受的样子“嗯,好甜美的味道!” 吃过晚饭,赵俊生对花木兰说道:“木兰,我得出去一趟,今日上午县令之子常威看我这店生意肯定会不错,想参上一股,我已约了他谈谈这事,上午的时候我还有顾忌,现在咱们有太守府这块牌子就不用怕他了,不过我还是得去一趟把这个麻烦解决!” 木兰点点头,替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颇识大体的说道:“嗯,日后肯定还有不少牛鬼蛇神找上们来,你也别着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少喝点酒,别喝醉了。对了,多带点钱,别到时候没钱付账要出丑的!” “我知道,放心吧,我会早点回来的!”赵俊生说完就告辞了花木兰向天香楼所在的方向走去。 走到半道上,赵俊生心中纳闷:“不对啊,难道木兰不担心我会背着她去喝花酒?她对我有这么放心?” 不知不觉已走到天香楼门口,门口除了两个龟奴和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招揽生意的姑娘之外,还有蹲着一个小厮,那小厮看见赵俊生过来顿时眼睛一亮,站起来颇为生气的叫道:“赵掌柜,我家公子已等了你老半天了,正生气呢,你怎么才来?” 赵俊生不以为意,笑道:“家中琐事耽搁了一下,走吧,去见你家公子!” 招揽生意的几个姑娘挥舞着香喷喷的丝巾扑上来,一个个嗲声嗲气的说:“哎呀,这位公子面生得紧拉,快里边请!” 赵俊生面带笑意不着痕迹的摆脱他们的纠缠跟着小厮走近了天香楼。 第12章 不摸白不摸 赵俊生搜索着脑子里的记忆,没有发现与这天香楼有关的记忆,他跟着常威的随从走进天香楼,发现天香楼一共分为三层,中间有一个偌大的天井,几条彩带从天井顶端垂下,每一根彩带上都有一个露出雪白莲藕胳膊和丰盈白皙大长腿的天竺年轻美女攀在彩带上翩翩起舞,上面不断有雪花般的彩色碎纸片洒落下来,徒增了不少快活的气氛。 不论是一楼还是二楼的嫖客们都看得口水直流,不时有口哨声和嚎叫声发出,掌声一直不曾停下。 一些喝得醉醺醺的嫖客们怀中搂着天香楼的姑娘,手脚不老实的四处乱摸,嘴也到处乱啃,姑娘们却是吃吃的笑着,欲拒还迎,手里拿着的丝绢不停的挥舞撩拨,让这些喝花酒的牲口们欲罢不能。 还有一些牲口们一人搂着一个姑娘在乐器的奏鸣下嬉戏玩闹,一个个丑态毕现,平日里一副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们到了这里都抛开了所有的伪装,原形毕露。 赵俊生被常威的随从带着正要走向二楼,这时一个半老徐娘的女人抖胸扭腰摆臀挥着粉红色的香喷喷丝巾笑吟吟迎上来:“哎呦,这是哪家的公子啊,怎么面生得紧呢?” 常威的随从对赵俊生道:“这是天香楼的何掌柜!” 人还没到,香风就扑面而来,紧接着一副丰润的柔软身体就贴上来,撩拨得赵俊生小腹一股热气直往上涌。 赵俊生也不客气,嬉笑着狠狠的揉了她一把丰臀笑道:“何掌柜,在下姓赵,给何掌柜见礼了,在下来此与常大公子会面!” “哟,原来是赵公子,凝香啊,快来接客了!”妈咪何扭头向身后叫囔道。 “来了!”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赵俊生就看见从妈咪何身后走小碎步走来一个二八年华的美貌姑娘。 “这是赵公子,是常大公子的客人,要好生伺候着!”妈咪何笑吟吟吩咐道。 这凝香走过来就偎依在赵俊生的怀中用那腻死人的语气道:“赵公子,你可要疼惜人家!” “好说,好说!”赵俊生笑呵呵的搂着凝香走上二楼,一只手不停的占便宜,本着不摸白不摸、摸了也白摸的原则一刻也不停歇,只弄得这凝香娇喘不已。 到了二楼,赵俊生就看见常威正趴在二楼的护栏上对着身在空中不断翩翩起舞的天竺美女们欢呼喊叫不停,旁边两个天香楼的姑娘一个给他为瓜果点心,一个给他灌酒,他的一双手也不老实。 赵俊生放开凝香,对常威躬身拱手道:“常兄,不好意思,在下来迟了,对不住,对不住!” 常威此时已经喝得面红耳赤,右手松开一个姑娘指着旁边桌子的酒壶叫道:“罚酒,罚三杯再说!” “该罚!”赵俊生笑着答应,从桌上拿起酒壶和一个酒盅连倒三杯喝了个干净,这酒的度数不高,味道也不怎样,他连喝三杯半点反应都没有。 常威见赵俊生喝酒半点也不含糊,很是高兴道:“好,赵兄爽快!赵兄你看这五条彩带上的五个天竺女子,哪一个最美?” 赵俊生看了看,指着最中间的一个说道:“在下以为中间那位的姿色比其他四人要强上一筹,不知常兄以为如何?” “哈哈哈······”常威喝酒喝麻了,大笑着指着赵俊生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也!赵、赵兄,今夜我就想办了她,只可惜这姑娘一夜的花费不菲······” 赵俊生听了这话当然知道常威是想让他出钱,他心中暗骂一声,却是把妈咪何叫来说道:“何掌柜,我们常公子今晚想要让中间这位天竺女子作陪,你开个价吧!” 妈咪何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两位公子,这些天竺女子可是我们天香楼花大价钱请来的,一般是不出阁的!” “你也说是一般不出阁,并非是绝对不出阁,任何东西都是有价钱的,只要出得起钱,就没有什么是买不到的,对不对?难道你想让我们常大公子不高兴?我们兄弟既然出来玩,难道还能少你的钱不成?” 妈咪何脸上挣扎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咬牙道:“好,既然常公子一定要萨布拉来作陪,老身就做主萨布拉的出阁费十金!” 嘶!十金,这老女人也真敢开口,十金就相当于一百缗钱,尽管北魏的黄金市场价偏低,但十金怎么也值九十缗钱。 赵俊生心里诽腹着,脸上笑道:“十金乃是小钱,我们常公子哪能计较?你让萨布拉待会儿过来陪我们常公子!常兄,要不要找一个房间?” “要,当然要,还要整一桌好菜好酒!”常威当即叫道,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赵俊生的语言陷阱,而这妈咪何被赵俊生的话引导,理所当然认为由常威出钱。 妈咪何红光满面,笑道:“一切保管让常公子满意!那谁,你去叫厨房再整一桌上好酒菜送到天字三号房来!常公子、赵公子,请随老身前往天字三号房!” 常威和赵俊生当即各自搂着姑娘跟着妈咪何来到了天字三号房,这房间果然气派,墙壁上挂满了字画,一看还都不是大路货,桌子和凳子,还有床榻、蚊帐以及房内其他的装饰品都是高档货,虽不说极尽奢华,但也是非同一般了。 酒菜很快就送来,天竺美女萨布拉也很快就走了进来,常威如同一条狗看见了肉骨头一样扑上去,如果不是赵俊生在场,只怕他当场就在要把这萨布拉就地办了。 常威在萨布拉身上占够了便宜终于想起了正事,醉醺醺的说道:“赵兄,今日上午咱说的入股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此时赵俊生本着不空腹而回的原则,已经把桌子上的菜肴扫荡了一遍,他放下房子用毛巾擦了擦嘴笑道:“入股的事情好说,不知常兄想占几成?” 常威眯着眼睛道:“本公子也不多要,六成如何?” 赵俊生差点气得笑了,这些人真是恬不知耻,占个干股还想占大头,他摸了摸下巴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常兄,你这样让小弟实在为难啊,实话跟你说了吧,小弟虽然是掌柜,也是东家,但其实只占一成的股,剩下九成都在······” 赵俊生故意停了一下,凑到常威耳边低声道:“剩下九成都在太守府!” 常威脸色一变,额头上一瞬间就冒出了冷汗,酒似乎也被吓醒了,他感觉口干,拿起酒杯就灌了一口,然后盯着赵俊生冷冷道:“赵兄,你应该知道本公子最讨厌被人欺骗!前两天有一人欺骗本公子,被本公子命人扔到了河里为了鱼!” 赵俊生伸手在盘子里抓了一把花生米扔进嘴里一颗慢慢嚼着,缓缓道:“常兄,在下已经与太守府谈妥,睢阳驻军的军服一部分从即日起由本店供应,万将军命驻军军司马梁将军负责与本店接洽!常兄若是想要六成股份也可以,小弟明日就去太守府与梁将军商议一下,你觉得如何?” 常威脸上阴晴不定,良久才大笑道:“哈哈哈······赵兄啊赵兄,本公子跟你开玩笑呢,就你那小店一年能能挣几个铜板?你还当真了,真是的,哈哈哈······” 赵俊生笑道:“我就知道常兄是跟我开玩笑的,不过我可不是跟常兄开玩笑的,本店既然接受了太守府的委托赶制军服就会全力以赴,梁将军已经跟小弟拍了胸脯保证,只要有谁敢阻扰、破坏军服的缝制都可以向他禀报,他的宝刀正想见见血!” 常威讪笑道:“赵兄真会开玩笑,谁有胆子去阻扰和破坏军服的缝制?这不是找死吗?来来来,吃酒、吃酒!” “哎哟,常兄对不住,小弟突然想起家中还有要事,就不陪你了,让萨布拉好好陪陪你吧,告辞告辞!”赵俊生说着就拱手起身快速离去。 刚走到一楼,妈咪何带着几个人走过来笑道:“赵公子怎么这么早就走了?这账······” 赵俊生笑道:“常公子还能少你的钱?他就在楼上呢!告辞告辞!”说完又在妈咪何身上占了一下便宜才快步离去。 妈咪何不疑有他,挥舞着丝绢向赵俊生的背影叫道:“赵公子,欢迎常来啊!” 赵俊生离开天香楼并未往家中走,而是来到了姚德生的宅院附近,姚德生一连串的动作已经让他动怒,他忍无可忍了,而且阿爷赵贵也是被姚德生耍手段给活活气死的,这个仇他不能不报,他决定今晚就解决姚德生这个祸害。 他沿着街道右边店铺的屋檐下暗处悄悄靠近姚德生的宅院,走了七八分钟后他停了下来,街道对面就是姚府了,他正准备快速穿过街道,却突然看到姚府大门左侧十丈外一个黑影飞身上了围墙进入了姚府之中。 “咦?除了我之外竟然还有人打姚德生的主意?这人进入姚府要干什么?是江洋大盗?还是飞贼,又或者是采花贼?”赵俊生心里一瞬间推测了很多,但却没个结果,他想了想,又左右观察了一下,心中说道:“不管了,先潜进去看看再说!” 他既已做了决定,就立即快速穿过街道进入围墙下的阴暗处,一眨眼的工夫就蹿上了围墙跳进了姚府之中。 第13章 同行 赵俊生轻轻落在围墙下的草地上,夜间的姚府并不是很安静,灯火通明,不时有家丁侍女走动。 他粗劣的观察了一番,这宅院只怕不下二十几亩的占地面积,亭廊、花圃、阁楼、莲池应有尽有,在这睢阳城内他姚德生一介商贾的宅院竟然如此气派还真不愧是有人撑腰,要知道在北魏有钱可不是大爷,再有钱也只不过是权贵人物碗里的肥肉。 “咦,怎么后堂那边家丁侍女走动比较多?”赵俊生发现后堂所在的位置人员走动频繁,传出的声响也比别处大,他于是专挑暗处行走穿梭,小心翼翼的避开宅中人员。 潜行到一条回廊转角处,他正准备快速通过花圃,旁边却走过来一个年轻的家丁,他心中一动,躲在廊柱后等这家丁走过,他立即闪身出来一记手刀切在对方脖子上,对方眼睛一翻便晕过去,他拖着这家丁来到暗处扒下此人的家丁服饰换上,从衣裳下摆撕下一块布蒙着面,把人藏好之后向后堂靠近。 他悄悄来到后堂门前不远处一棵大树下,发现后堂堂屋内通亮,隐隐坐着几个衣着华贵的人,门前有两个佩刀护卫站岗,似乎不是这姚府中人,屋檐下亮着几个大红灯笼,光线十分明亮,想要正面靠近而不被发现几乎不太可能。 这时一阵威风吹过,蹲在树下的赵俊生似乎听到了一阵衣裳被吹动的轻微声响,他心中一凛,附近藏着另外一人?难道是先前潜入姚府的那黑衣人? 他立即转头四处观察,却一无所获,这时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由轻轻仰头向树上看去,心中不由惊呼一声:“我擦!碰见同行了!” 他头顶的树上竟然藏着一个黑衣人,他居然事先没有察觉,而树上的黑衣人似乎也没有发现树下早已蹲了一个人。 他屏住呼吸,无声无息的悄悄退开,等远离大树后迅速离开姚府。 没过一会儿工夫,他来到了姚德生在城内的门面店铺亨通布庄外,左右看看,四下无人,然后他把铺面门前的旗幡取下来拿在手里,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折子,拔出盖帽吹了吹,火折子便冒出了一簇小火苗,凑到旗幡下,旗幡很快燃烧,散发出一阵刺鼻的气味,他一手捅破铺面旁边的窗户纸,迅速把着火的旗幡从窗户丢了进去,片刻工夫,铺面的大量布料就燃烧起来,赵俊生见状迅速离开,又顺着原路返回姚府。 来到了后堂所在房子的侧面,他快速奔跑几步,双脚在墙壁上如同幻影般的连踩几下,身体就窜上了屋檐下的房梁,然后一个倒挂金钩,身体摆动几下,双手抓住屋檐,整个人再往上一番翻就上了屋顶。 他蹑手蹑脚来到后堂所在的屋顶,抬眼看去,后堂门前的大树上漆黑一片,但他感觉到那黑衣人应该还在。 赵俊生趴在屋顶,轻轻揭开一块瓦片,露出一个屋顶洞口,就看见后堂堂屋内坐着四个人,两男两年,都是中年人,其中一个就是姚德生。 只听姚德生说道:“姐夫,您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三年了,也应该往上动一动了,若是需要打点,小弟这里还有一些资财,您要多少只管开口!” 坐在姚德生旁边的中年女子赔笑道:“就是啊,姐夫,咱们都是一家人,您的官位越高,我们也跟着受益,若是有机会,您可千万别放过,就算让我们倾家荡产也不在话下!” “姐夫?”屋顶上的赵俊生听得心中一动,难道是县丞柳福林?好像除了此人之外,姚德生就没有别的姐夫是做官的吧?等等,藏在树上的黑衣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是来杀姚德生还是杀柳福林的?又或是有什么别的企图?这柳福林、姚德生两郎舅该不是人品太差,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想杀他们? 坐在主位上的中年人颇有官威,他听妻弟夫妇都这么说,也没有把他们当外人,喝了一口茶说道:“话是这么说,若是有机会谁不想往上爬?可官场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啊!不过······我收到消息西征大军还在班师途中,但皇帝似乎已经先行返回平城了!在皇帝西征期间,南朝刘宋似乎不安分,先后在谯县和东边的徐州增兵,现在朝中有传言说皇帝打算南巡,很有可能会来睢阳吓一吓刘宋。若是能在接待皇帝这件事情上做出一些功劳就好了。对了,这段时日你这边也安分一些,别尽想着谋夺人家家产、打压别的商户,别在皇帝南巡期间给我搞出事来,若是坏了我的好事,我饶不了你!还有,你们都给我闭紧嘴巴,别到处乱说!” 这个消息让屋顶上的赵俊生也是一愣,他知道现在的皇帝是道武帝拓跋焘,今年好像才二十岁,北魏此时的都城在平城,也就是后世的山西大同。 皇帝要南巡的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这消息是真的,那这里头就有不少商机了。皇帝不可能一个人南巡,随行人员多则好几万,最少也有上万人,这些人的吃喝拉撒不可能随身携带,肯定要从地方上采购的。 柳福林的夫人柳姚氏用责怪的语气说道:“别用你那套语气跟我弟弟弟妹说话,他们都是知道轻重的人,怎么会乱来?” 姚德生连忙道:“姐夫放心,我等定会收口如瓶,这段时日绝对不会给姐夫惹麻烦!只是姐夫您说的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若消息是真的,那么这件事情对于我们来说就有文章可做了,如果运作得好,不但可以让姐夫您在皇帝面前大大的露脸,还可以让我们大赚一笔!” 柳福林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小舅子的生意头脑很敏锐,他点头道:“嗯,消息是从我恩师那里传来的,以我恩师在朝中的地位,他传出的消息,这事不说十成,八成会成真!”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阵喧闹声,这些声音吵得堂屋内的几人都无法说话了,正当柳福林很不高兴时,一个满脸黑灰的小厮气喘吁吁跑进来扑通跪在地上大哭道:“启禀老爷,大事不好,我们布庄着火了,火势越来越大,可店铺周边的商户百姓都躲得远远的,不愿帮忙灭火······” “什么?布庄着火了?怎么会突然着火呢?混账,你们住在布庄内都在干什么,起火了都不知道?”姚德生气得跳起来勃然大怒的大骂起来。 “还有这帮左邻右舍的商户百姓竟然如此冷漠,布庄着火了他们也不帮忙救火,可恶,实在太可恶了,等这事过了我姚德生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柳福林看不下去了,起身喝道:“够了,此时发火有何用?还不快组织人手去救火?女人都留下,把家里的所有家丁男子都召集起来,拿上盆桶瓢钵等工具迅速赶往布庄!” “是是是,我这就去!”姚德生急忙答应,如火烧眉毛般的冲了出去,大叫:“来人,快召集所有家丁跟我去布庄救火”。 “我也去看看,你们女人就不去了,留在家里等消息!”柳福林说着就向外走去。 他刚刚走出门外台阶下,门前不远处的大树上就飞身纵下一个黑衣人瞬间就窜到了前面姚德生的身边,一柄雪亮的宝剑被黑衣人唰了拔出来,寒光一闪,姚德生的脖子上飙出一道血箭,姚德生惊恐的捂着脖子,但仍旧捂不住伤口,血水不停的冒出来,他恐惧得大喊大叫:“救命、救命······” 第14章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刺客,有刺客!”后堂门前乱成一边,家丁侍女们吓得四处乱窜大叫。 柳福林的几个护卫瞬间反应过来,纷纷拔出佩刀佩剑,其中两个护住柳福林,另外几个拿着兵器向那黑衣扑上去。 黑衣人在杀了姚德生之后并不恋战,一边与柳福林的侍卫交手,一边迅速向外面撤退。 柳福林大叫:“抓住他,给本官抓活的!” 这时屋顶上的赵俊生举起了手掌,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细小的绣花针,他手腕一甩一抖,划出一道残影,一点寒星闪电般的射出,无声无息的射入柳福林的后脑勺,柳福林眼睛瞬间失去神采,身体直挺挺倒下。 “大人,大人······”身旁的两个护卫看见柳福林无声无息的倒地,顿时大惊失色的惊叫起来。 正在围攻黑衣斗篷人的几个护卫听到柳福林发生危险,手上的招式一缓,黑衣斗篷人趁机脱离战圈向宅院外快速离去,一边飞奔撤走一边用压抑的嗓音叫道:“姚德生为富不仁,罪该万死,杀人者‘君子兰’!” 君子兰,又是君子兰!这几年黄河以南的北魏控制区内出现一个名声极为响亮的侠盗,专门劫富济贫、惩治脏官和恶霸,许多人听到这个名字都浑身颤抖,没想到今夜竟然出现在这里杀了姚德生。 不但刚才那些与‘君子兰’交手的护卫们心中大惊,其他家丁侍女们也是吓得面无人色,屋顶上的赵俊生的前身也听说过这个侠盗。 “侠盗君子兰?有点儿意思!”赵俊生立即从屋顶上悄无声息的溜下去,没有引起任何注意的离开了姚府并向君子兰离开的方向追上去。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跟丢了,只好中途把身上的家丁服饰脱下来丢弃在臭水沟里,然后快速返回家中。 “木兰,开门!”赵俊生回到店铺门口敲门。 没过一会儿工夫,花木兰打开了店门,手上还拿着一盏油灯,看了看他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常威这厮竟然想要我店铺六成的干股,你说他的胃口大不大?我搬出太守府之后,这厮当场吓的额头上冒冷汗,你是没有看见他当时的模样,那表情实在太精彩了,哈哈哈······然后我没理那厮就回来了,都没花一钱!” 赵俊生说完关了店门,转身收敛笑容问道:“对了,你怎么还没睡呢?” “睡不着,在等你回来!”花木兰笑着说道。 赵俊生闻言默默的拉起花木兰的手,两人相视无言,却都同时露出了笑颜。 赵俊生想起自己在回家途中给花木兰买的宵夜,提了提手上油纸包笑道:“给你买的,看看这是什么!” 花木兰把油灯递给赵俊生,接过油纸包打开一看,欣喜道:“哇,是王记的烧鸡,太好了!走吧,我们一起去吃!” 两人温馨的吃完烧鸡,洗漱完毕,分房而睡。 赵俊生刚在床铺上盘腿打坐没过多久,街面上就热闹起来了,吆喝声、马嘶声、敲门声、大量脚步声不断传来,他知道肯定是官府接到了姚府的报案连夜出动了衙役捕快,甚至可能出动了城内驻军,毕竟死了一个县丞和一个富商,而且杀人的人还是江洋大盗‘君子兰’,官府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闻不问,特别是‘君子兰’的出现,尽管此人在民间有侠盗的美名,但是在官府眼里,此人就是一个罪行累累的江洋大盗,现在有了他的踪迹,怎么能随便放过? “碰碰碰······”制衣店的店门被捶得乱响。 赵俊生披上衣裳走出房间,正巧看见花木兰也已经穿好衣裳端着油灯走了出来,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听动静应该是官府的人,你呆在屋里,我去前面看看!” 花木兰急忙道:“那你忍着点,别跟他们较劲起冲突!” “放心吧!”赵俊生说着拿起一盏油灯走向前院店铺。 店铺门被捶得咚咚作响,十分急切,赵俊生一边一边叫道:“来了来了!” 门一打开,赵俊生就看见门外站着几个举着火把的衙役,街面上还有大量的兵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他先打一个哈欠,装作被这阵势吓到了,连忙道:“官爷,这是怎么啦?” 一个衙役板着脸问道:“有刺客在城中行刺杀人,我等奉命搜查刺客!你是这家店的掌柜?刚才可有可疑人物潜入你院中?” 赵俊生摇头道:“是的!小的和拙荆已然熟睡,不知啊!” “可否听到有何动静声响?” “没有!” “来人,进去搜!” 衙役们冲进去一阵翻箱倒柜之后离开了,赵俊生骂骂咧咧的收拾满屋子的狼藉,花木兰也不得不过来帮忙,两人一边收拾一边讨论城内发生刺客的事情,赵俊生就当自己毫不知情一般,花木兰倒是对这个君子兰很有兴趣。 这件案子甚至惊动了太守、驻军镇将万度归。 一大清早,万度归就在太守府的大堂上听取了县令常楷的报告:“太守大人,昨日夜里案发之后,下官连夜派人勘察现场,并下令出动衙役捕快进行大范围的搜查,忙碌了一整夜都没有抓到江洋大盗君子兰,但下官可以肯定他还在城内,他一定是藏在某处,下官已经下令在四门加强了守卫和盘查,这张贴了缉拿告示,并下发了海捕公文。两名死者之一的富商姚德生被君子兰一剑摸了脖子,当场死亡!县丞柳福林的死因却是不甚明了,仵作连夜验尸,却是查不出他的死因,尸身上没有半点伤痕,根据他身边的护卫所说,当时柳县丞距离刺客有十丈之远,刺客又被几个护卫围攻,柳福林是突然倒毙的,死前没有任何征兆,仵作和下官都怀疑他是受了惊吓,被活活吓死的,也有可能他体内有暗疾,受到惊吓之后突然发作而暴毙!” 万度归阴沉着脸沉声道:“这柳福林怎么会在姚德生的家里?刺客为何要杀姚德生,难不成这姚德生在刺客君子兰的眼里也是一个为富不仁、作奸犯科、无恶不作之人?” “回大人,柳福林是姚德生的姐夫!刺客君子兰在杀人之后临走之际喊话道出了自己的名号和杀姚德生的原因,正如大人所说的那样!” 万度归拍着案桌喝道:“不管如何,刺客胆大妄为,公然行刺杀人,视我大魏律法如无物,一定要抓到他,给本官发下悬赏令,提供消息者赏赐一金,捉到刺客君子兰者,不论死活,赏赐十金!” “是,大人!” 清早,赵俊生起床洗漱完毕,看见花木兰正坐在小板凳上搓洗衣裳,他露出笑容唱起来,一边唱一边扭动身体:“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表演很精彩,请不要假装不理不睬······” 花木兰看见他一大清早搞怪的模样,顿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拿起一件还没洗的衣裳就砸过去,笑骂道:“扭得丑死了,唱得也难听!” 赵俊生慌忙躲过,笑呵呵跑向了前面店铺去开门。 他取来一张白纸,拿了毛笔蘸上墨汁很快就写下一则告示,然后在店门前张贴,有从隔壁铜器店里借来一张铜锣和一根棒槌,站在门口就不停的敲打:“当当当······” “这家店搞出这么大动静,要做甚?走,过去瞧瞧!”隔壁左右邻居和街上路过的行人商旅纷纷驻足并围过来,很快就围了一大群人。 第15章 不正经 赵俊生见门前已经聚集起一大群人,便停止敲锣,大声道:“各位左邻右舍、走过路过的,昨日有人危言耸听说我赵记制衣前天晚上闹鬼,还去衙门报案引得衙役捕快来查看,想搞臭我赵记制衣的名声,事实证明这纯属造谣生事,衙门派人来查探过了,什么都没有,昨日夜间也一切如常!” “另外,本掌柜今日在这里向诸位透漏一个好消息,我店已与太守府谈妥,接受了太守府的委托为驻军供应军服。因军需供应数量大,需许多女工同时一起纺纱织布、染布和缝制军服,因此本掌柜特在此声明暂且招募一百名女工,日后若有需要可继续招募。只要有女红手艺的女子,年龄在十四岁以上,不论出身皆可前来做工,另招募壮丁二十名,一经录用,每日管两顿饭,辰时上工,酉时中下工,保证每人每月工钱不低于三百钱,多劳多得!具体的招工事项和工钱待遇已经写在这张告示上,诸位可以仔细看看,若有意,可进店应征!” 每月三百钱的工钱可不低,并非是钱不好赚,而是人们无活可干,现在有人大量招募女工做活,一时间人群中就议论纷纷起来,有些人持怀疑态度,有些人却是颇为激动,但太守府的招牌可不是随便能乱用的,这家店既然敢放出话来,只怕是真的。 “掌柜的,我报名!”一个胆大的三十余岁的粗布中年妇人举手叫道。 “算我一个!” 见有人带头,马上就有不少人纷纷举手报名。 赵俊生连忙道:“别急别急,人比较多,为了加快本掌柜登记的速度,请诸位不要拥挤,排成一条长队,一个一个进店登记,第一个出来之后,第二个才能进店。好,现在诸位开始排队!” 赵俊生说完就进店拿出笔墨和空白登记薄做花名册,在柜台后做招募工人的准备。 这时花木兰提着一桶衣裳出来看见门外排起了长队,就知道赵俊生已经开始招人了,连忙走过去道:“俊生哥哥,我来帮你登记吧!” 赵俊生笑道:“不用,我这里忙得过来,你去洗衣吧,洗完了赶紧去皮货店等田掌柜,你那边的事情也挺要紧的,你总不能让人家等你不是?” 花木兰见赵俊生这么说,就点点头提着木桶走了出去。 赵俊生开始给应征的人做登记,先问姓名、年龄、家庭住址,家中有几口人,是否缝制过衣裳,是否适应这份工作的上下班时间等等,如符合要就当场登记录用,并通知三天之后前来上工! 花木兰在赵俊生给女工们做登记的时候回来把洗好的衣裳晾好,还给他带回来两个烧饼给他当做早饭,见他正忙碌着跟他打了一声招呼就赶往皮货店去了。 等到中午花木兰回来时,赵俊生这边已经结束了招工登记的事情,她还带回来一个人。 “咦,木兰你回来了!看,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招满了人手,一百个女工和二十个男工,你夫婿我马上就要发财了,你就等着过上阔少奶奶的好日子吧!”赵俊生拍了拍手上的登记簿。 “好,我等着!”花木兰不想打击赵俊生的积极性,笑着答应,然后指着身边的人说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风三!” 赵俊生打量这人一番,见此人三十多岁年纪,身体有些瘦,目光中隐隐露出一些精明,他连忙从柜台后走出来拱手道:“原来风先生已经到了,失敬失敬,木兰说你是做掌柜的最合适人选,我相信木兰的眼光不会错!” 风三显然也知道了赵俊生的身份,连忙躬身行礼道:“不敢当姑爷称呼先生,您叫风三就行了,姑爷有何事尽管吩咐!” 赵俊生说道:“想必木兰已经跟你说了,我最近可能要忙着成立制衣作坊给驻军供应军服,一大堆事等着我,我身边缺你这样得力的帮手,店里的事情我基本上是不管了,全部都交给你,顾客定制的衣裳你只管按照他们的要求记录下来,丈量好身形尺寸做好登记就行,等我抽空再缝制。另外,制衣作坊这边我打算先把架子打起来,但它走上正轨之后再交给你,我再去忙别的事情!” 风三拱手躬身道:“风三必定尽心尽力的为姑爷分忧!” “那行,你先熟悉熟悉一下,店里的情况!” “是,姑爷!” 赵俊生这才花木兰道:“与田掌柜接洽了?一半的定金收到了?” “嗯,五百枚金饼,一个不少!”花木兰点点头低声说了一句,然后侧身向外招了招手:“来,抬进来!” 赵俊生这才注意到店外门口早已经停了一辆马车,马车上放着五个大木箱子,周围站着六个带刀壮汉。 赵俊生惊愕道:“他们······这是······” 花木兰道:“我去皮货店之后田朗很快就到了,我们当年交割这一半的钱款,并给他写下了收据,这些人是我昨日托人带信去花家堡,让他们今早特地赶过来的,不过今早城门都加大了盘查力度在抓刺客,我担心那些守门的兵丁不守规矩,一旦查出这些金饼数量巨大他们会起贪心,所以决定暂时不押运回堡里了,但放在皮货店的目标又太大,而你这里比较隐蔽,地方也大,有地方藏,所以想把它们放在这里!” 赵俊生根本不介意,说道:“这也是你家,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我是不管的!不过真有五百枚金饼?我可是这一辈子都没有看见过那么金子啊!” 花木兰伸手拧了拧他的胳膊道:“瞧你那点出息,待会儿给你看个够!” 一共五个箱子,全部被抬进了后院放在了花木兰住的房间里,赵俊生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家中有地窖,等夜里咱俩再把它们抬进去,只要咱俩不说,谁都不知道金子藏在哪儿!” 一股强烈的男性气息袭来,花木兰只感觉脑子一阵眩晕,瞬间面红耳赤,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跳了开去。 赵俊生见状装作一副深受打击显得十分委屈的模样摊开双手道:“我有那么可怕吗?什么都没干呐!” 花木兰红着脸羞怯道:“你、你不正经!” 赵俊生正要跟未婚妻掰扯掰扯,却听到前面店内传来一个女声:“赵掌柜呢?” 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但赵俊生马上想起来了,他与花木兰对视一眼,两人立即向前面门店走去。 第16章 都是女扮男装惹的祸 两人走到店里一看,果然是万语桐主仆,不过万语桐因为生得太过美貌,不敢在外面显露真容,只能带着纱巾斗笠,侍女小翠抱着一个大首饰盒子,风三作为新上任的赵记制衣店的掌柜正在招呼这主仆二人。 赵俊生走过去拱手笑道:“万小姐,在下有礼了!” 花木兰也紧跟着抱拳行礼。 “见过花公子、赵先生!”万语桐见二人从后院过来,连忙做了一个万福,有些惊讶的问道:“花公子怎么也在这儿?” “我、我、我跟赵兄是朋友,对,朋友!我在他这里盘桓了几日”花木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说完急忙偷偷伸手拉了拉赵俊生的衣裳。 赵俊生连忙道:“啊,没错,我与花兄已经认识许久了,这几天他在为家中牛群和马群的出售在四处奔波,所以在我这里歇脚!对了,小姐今日过来可是已经有了决定?” 万语桐点点头说道:“嗯,小女子已决定要定制先生画出的那件霓裳,这里是二十枚金饼,若是不够的话,先生只管言语一声,小女子再想办法筹措!小翠,把箱子给先生!” 侍女小翠把大首饰箱子递给赵俊生,赵俊生感觉手中一沉,他连忙用力托住,一手抱着箱子,一手打开看了看,二十个金饼被码成四摞堆在箱子里。 “哐”的一声,赵俊生盖上了箱子,问万语桐道:“敢问小姐,在下有多长时间缝制这件衣裳?” 万语桐想了想说道:“不着急,应该有两个月吧,先生在两个月之内完成就行了!” “两个月?”赵俊生心里嘀咕了一句,这时他心中一动,想起昨晚在姚府屋顶听到柳福林和姚德生说起皇帝可能要南巡的事情,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万语桐要见的人会不是皇帝拓跋焘? 赵俊生心里琢磨一番,他越想越觉得这很有可能,万语桐的父亲万度归可是拓跋焘的贴身侍卫出身,拓跋焘若是南巡,万度归不可能不去觐见,甚至还会负责安全事务,万语桐很可能与拓跋焘从小就认识,她去见拓跋焘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也可以解释她为何会花重金向他定制一件霓裳,这件衣裳是要穿着去见拓跋焘的。 可是·····万语桐明明对女扮男装的花木兰有意思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赵俊生心里琢磨了一番,也没琢磨明白。 这些念头在他脑子里转了无数圈,却是只过了一瞬间,赵俊生对万语桐拱手道:“请万小姐放心,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了!万小姐,在下能不能冒昧的问一下,是不是皇帝会在两个月后南巡?万小姐定制的这件衣裳是穿给皇帝看的!” “你、你怎么知道?”万语桐大吃一惊,这件事情可是极为机密的事情,整个梁郡得到确切消息的只有她父亲万度归。 她随即想起花木兰也在旁边,不由感觉颇为尴尬和难为情,脸上如火烧一般,不过纱巾遮住了她的脸,别人也看不出她的表情变化。 赵俊生讪讪一笑,说道:“其实在下是猜的,在下听闻令尊乃是皇帝的贴身侍卫出身,在出任地方之前很得皇帝的信任,如今万将军身居高位,手握重兵,这天下有谁值得万小姐你如此煞费苦心呢?昨日万小姐也说过是要去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但极为尊贵,若是仔细推敲就不难得出结论了!” “先生竟如此心思缜密,语桐佩服!”万语桐感叹的说着再次做了一个万福,她又叹道:“小女子跟陛下从小就认识,而且很熟悉,虽然男女有别,但我们并无男女之情,他一直把小女子当成亲妹妹,小女子也一直把他当成哥哥,只是家父却······一直想让小女子能成为皇妃······” 敢情是这么回事,赵俊生跟花木兰对视一眼,拱手道:“原来如此!其实······令尊的想法和愿望也可以理解,为人父母,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个好人家?不管令尊是怎么想的,他应该都是想让小姐过得好!” “没想到先生还挺会宽慰人的!”万语桐说道,又向花木兰道:“花公子,实在对不起,你的事情,小女子实在帮不上忙!” 花木兰连忙抱拳道:“万小姐有心了,花某感激不尽!” “既如此,此事就拜托先生了,小女子告辞!” “在下一定尽力,小姐好走!” 赵俊生看着万语桐的马车走远,用肩膀撞了撞花木兰取笑道:“木兰,万小姐对你还挺上心的!” “都是女扮男装惹的祸!”花木兰脸色一红,连忙转移话题说道:“今日我得赶回花家堡做准备,明日就要组织堡内的兄弟把马群赶往谢家集与田掌柜进行交易!这六个兄弟就留在这里以防有人打这批金饼的主意,他们不会打扰你的!” 赵俊生摇头道:“我倒是没什么,他们在不在我还不一样过日子?我只是担心你,昨日听那田掌柜说从花家堡去谢家集有一百多里,中间有几处地方不太平,会不会有人打马群的主意?” 此时花木兰身上的柔弱似乎瞬间消失不见了,转眼之间就变得英姿飒爽,看得赵俊生暗暗吃惊不已。 “不必担心,我们花家堡的威名不是纸糊的,想打劫我花家堡的东西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 “等等!”赵俊生一把拉住花木兰的手,说道:“三千只羊既然卖给了驻军就算了,堡里剩下的牛就不要卖了,无论价钱跌得多厉害都不要卖,不但不能卖,还要大肆收购牛羊,趁着西征大军回朝带回大量牛羊马匹,使得各地牛羊马匹价钱大跌之际,迅速以低价收购一批养起来!” 花木兰疑惑道:“这是为何?西征大军带回来的数百万牛羊必然会造成牲畜的价钱至少一两年内无法恢复,前天你还让我赶快卖掉,现在你却又让我大肆收购?” 第17章 惊闻 赵俊生解释道:“此一时彼一时,刚才你也听到万小姐说了,再过两个多月,皇帝就会南巡,皇帝出巡随行人员有多少?别说沿途护卫的军队,就只说那些随行太监、宫女、官员、文吏、随从等等都有数千人!若是平时,牲畜价钱肯定会一直走低,但皇帝来了情况就不一样了,皇帝的随行人员和护卫大军他们要吃好喝,而且要吃好的,喝好的,所以无论皇帝走到哪儿,哪儿的物价就会上涨!” 花木兰听了这话眼睛放光,她笑道:“我怎么觉得你似乎对赚钱的事情很敏锐,看来我嫁给你之后不会受冻挨饿了!” 赵俊生拍拍胸脯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那是当然,也看看你夫婿是什么人!” 花木兰走后,赵俊生抓紧时间干活,他连夜把这两天顾客定制的衣裳赶制出来。 次日清早,他又亲自去租场地作为染布坊和纺纱织布的作坊,又找木匠制作纺纱机和织布机、采购纺纱原材料、染料、定制用于缝制和裁剪的大批工具。 一直忙到下午申时,赵俊生才忙完,却一整天粒米未进,返回自家铺子的途中已经是饥肠辘辘,正巧看见旁边有一家酒肆,生意似乎不错,他便走了进去。 “客官,里边请!”店小二迎出来把赵俊生领进酒肆。 赵俊生走到唯一的一张空桌边坐下对店小二说道:“上两三个下酒菜、两张饼,再来一碗小酒!” “好咧,客官稍等!三个下酒菜、两张饼、一碗酒!”店小二吆喝一声提醒掌柜的记账,然后到后厨报菜去了。 酒菜很快上桌,赵俊生不紧不慢的吃着喝着,听着周围的酒客们胡侃。 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叹息:“老爷死得惨呐,竟然死于江洋大盗君子兰之手!老爷这人吧,虽说平日里对我等经常打骂,但在吃穿用度方面却是从不小气,如今老爷没了,咱兄弟俩以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喽!” 另一个声音道:“谁说不是呢,可惜了啊!老爷昨天傍晚还说还想看那花木兰向南朝刘宋走私马匹被抓入狱的惨状呢,如今却是看不到了!” 赵俊生心中一惊,这两人是姚德生的随从!木兰会因向南朝刘宋走私马匹而被抓?这是怎么回事? 赵俊生脑筋一转就把这事猜了一个大概,他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立即走到门外叫来一个小孩拿出两枚五铢钱说道:“小弟弟,跑一趟赵记制衣铺让掌柜风三立即派两个兄弟过来,就说赵俊生在这里等他们,这两枚钱给你买糖葫芦吃,报信之后风掌柜会再给你三枚钱,去不去?” “我去!”小孩伸出脏兮兮的手抓过两枚铜钱就往赵记制衣方向跑去。 赵俊生又回到桌边不动声色的坐下继续吃菜喝酒,不到一刻钟,两个花家堡的兄弟就各自骑着快马从赵记制衣铺赶了过来,他们下马走进酒肆内找到赵俊生,抱拳道:“姑爷,您有何吩咐?” 赵俊生压了压手示意二人坐下,然后低声道:“卖马之事是陷阱!看见我身后二人了吗?他们是知情者!别动,稍安勿躁!” 这两个花家堡的兄弟先是一惊,紧接着又想起身直接把这二人抓住,却被赵俊生按住,只听赵俊生继续低声道:“前天刚闹刺客,此时街上巡逻兵众多,不宜在此地动手。我需要骑你们的马去追你们小姐,这二人交给你们盯着,等他们出去之后找一处僻静处再动手,把他们悄悄带回铺子在后院找个房间关起来,明白吗?”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一起向赵俊生点了点头低声答应:“明白!” “小二,再来两张饼、一斤卤牛肉打包!另外再给我用瓷瓶装半斤油脂!”赵俊生举手叫道,又伸手掏出一把铜钱放在桌子上。 “好咧!” 没过一会儿,赵俊生接过店小二递来的油纸包和装满油脂的瓷瓶,拍了拍两个花家堡兄弟的肩膀说道:“慢慢吃,先走了!” 二人抱拳道:“姑爷慢走!” 赵俊生提着油纸包走出酒肆解下两匹马的缰绳,跨上其中一匹,牵着另外一匹,打马向东城门方向飞奔而去。 赵俊生并不会骑马,但此时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赶着鸭子上架。马不是摩托车和汽车,它是有生命的生灵,是有脾气和性格的,不能像摆弄摩托车和汽车那样去摆弄它。 赵俊生骑马从酒肆一路跑出城门外都是跌跌撞撞的,这马根本就不听话,有时它发了脾气无论如何也不肯走,急得赵俊生直跳脚。 直到过了一个时辰之后,赵俊生才稍稍能跟它有一点沟通和交流,让它明白一些他的意思,能勉强让它按照他的想法和意思去跑。 赵俊生虽然不会骑马,但他的阿爷赵贵当年乃是军中精锐斥候,骑术是相当精湛的,阿爷曾经有一次吃饭时跟他闲聊过,骑术分为三个境界:第一层境界,初学者让马明白骑士的意思,能让马随时都按照骑士的意思去跑,做到这一步就学会了骑马;第二层境界,骑士熟知马性,能随时都明白马的心情好不好、身体状况如何,可以通过调整姿势让马以最舒服、最快乐的姿势去奔跑,跑出最快的速度、最平稳的状态;第三层境界,人马合一!骑士和马都能非常互相熟悉了解,有感情,生死相依、性命相托,能彼此明白对方的心意,是最亲密的伙伴! 赵俊生此时才处于入门的阶段,连别说了解马性,就连让马勉强按照他的意思去跑都有些勉强。 这一路上磕磕绊绊、跌跌撞撞折腾到黄昏时分才算略有心得,跑了二十里之后他不得不换马保持速度,又跑了一个小时左右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只好在路边砍伐树枝做成长木棍,撕下衣裳下摆捆绑在木棍一端,拿出瓷瓶沾满油脂制作成火把,用火折子点燃火把之后上马继续赶路。 这时他通过火把光亮看到前面道路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人和七八匹马,地上到处都洒着已经干涸的黑褐色血迹,还有遗弃的刀剑长枪。 “律——”赵俊生慌忙勒马停下,在这黑灯瞎火、方圆几十里都荒无人烟的野外遇上了满地的尸体还是他两世为人头一遭,如何不害怕和恐惧?别看他前天晚上一计飞针射杀了柳福林,但那时他还真没什么感觉,与此时的境遇却大大不同,他额头上和后背瞬间冒出了冷汗。 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他硬着头皮、壮着胆子跳下马举着火把小心翼翼的慢慢走向那些尸体。 第19章 黑夜厮杀 天气本就炎热,秦四通等人又渐渐心生恐惧,一个个顿时浑身汗如雨下。 双方足足对峙了半个小时左右,山贼们手里的火把已经快要燃尽,这时秦四通见赵俊生始终不露面,他已有了去意,心想再呆下去形势对他越发不利,略作思考之后对剩下的四个喽啰中的其中两个招呼一声:“你们两个去把老大的尸身抬上马背!” “是,是!”两个喽啰明白了秦四通的意思,立即丢下火把就去抬山贼老大的尸体。 这时无论是秦四通手里的火把,还是其他几个山贼喽啰手里的火把已经烧得只剩下微弱的火焰,赵俊生见对方就要撤走,心想等他们走了,再想找他们就困难了,这二当家可是发了毒誓要弄死花木兰,他可不敢赌对方回去之后把这事给忘了。 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就走了,赵俊生心下有了决定,当即喝道:“秦四通,你就这么走了?你以为你走得了和尚跑得了庙?” 秦四通心中一凛,剩下几个喽啰也再次紧张起来,连尸体都忘了搬了。 秦四通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高喝道:“你究竟是谁,我黑风山与阁下有何仇怨,竟然要与我等作对?” 拖,一定要拖下去,拖得火把熄灭才好浑水摸鱼!赵俊生心里说了一句,他眼珠子一转,想起那杀死姚德生的侠盗君子兰,当即开口叫道:“你黑风山的确与我君子兰无仇无怨,但你们却在此试图截杀我兄弟花木兰,想要杀了他夺走他的马群,这就是跟我君子兰过不去!既然老大已经下去了,你这个做老二的为何不下去跟他做个伴?他在下面实在太孤单了,又没人使唤,我猜你们兄弟当初结拜的时候肯定说过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日死的誓言吧?如今他已经下去了,你如果不下去陪他岂非不仗义?要不在下送你一程,让你下去继续给他做小弟?” 君子兰?秦四通先是脸色一变,但很快恢复成凶恶状,他也不如先前那样害怕和恐惧,已知的敌人总没有未知的敌人可怕。 秦四通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臭屁!当初结拜说的那誓言只不过是一个仪式而已,岂能当真?” “呃······你们结拜时还真发了这样的毒誓?哈哈哈······你们······你们太幼稚了吧?”赵俊生忍俊不禁,大笑不已。 秦四通被赵俊生嘲笑搞得好不尴尬,想当初脑子一热就结拜了,还发了这样的毒誓,现在想想还真是他妈的幼稚啊! 不对,秦四通反应过来,再次叫道:“我说到底是谁这么藏头露尾不敢出来见人,敢情是你君子兰!别人怕你君子兰,我秦四通可不会含糊你,有种你就出来!” 赵俊生轻笑道:“你大爷我当然要出来,刚才只不过逗你玩玩罢了,不过在杀你之前,还是让这几个小喽啰滚蛋吧,我君子兰手里虽然杀人无算,可不想杀不相干的人!” 剩下四个喽啰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一个开始悄悄向后撤,其他三个见状也有了退意,既然对方有意让他们离开,他们可不想死在这里。 “都给老子站住!老子看谁敢走?”秦四通大喝一声唬住这四个喽啰,当即说道:“你们都他妈是猪吗?没看出来他这是在分化我等?你们以为你们······” 话还没说完,最后一支火把也熄灭了,周围顿时陷入黑暗,尽管此时天上还有几个繁星点点,但月亮还没有出来,再加上这几人从光亮的环境突然变成了黑暗环境,他们的眼睛还没有适应周围的环境,只感觉周围漆黑一片。 但赵俊生却没有这方面的影响,他很清楚现在是他出击的最佳时机,他悄悄从灌木丛中蹑手蹑脚的走出来。 “都别慌,别慌,也都别动,你们都向我靠拢,快!”秦四通反应很快,立即对四个喽啰大叫。 就在四个喽啰向秦四通靠拢的时候,赵俊生已经半蹲在路边的草丛里,右手一举一扬,三根绣花针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的射了出去。 “扑通、扑通、扑通”三个喽啰倒在地上。 剩下一个喽啰吓得当场崩溃,丢下钢刀撒腿就向远处跑去,但他没有跑几步就扑倒在地上不动了,只剩下秦四通一个人脸色如临大敌的双手握着长矛站在原地大叫:“出来,出来,出来啊!暗中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亏你他娘的还有侠盗的美名,你就是阴险、藏头露尾的小人!” 赵俊生缓缓站了起来,左手拔出腰间钢刀缓缓走向秦四通,他穿越过来时不但带来一门《绣花针》的技能,还能带过来一门《狂风刀法》和一门《杨家枪法》的技能,今日正好拿秦四通这个山贼头子试一试《狂风刀法》的威力。 秦四通看见路边出现一个黑影并向自己走来,他知道这人应该就是侠盗君子兰,当即大喝一声:“吃我一矛!” 长矛快速向赵俊生刺过来,赵俊生当即双手挥刀格挡开来,并迅速发动了反击,一个箭步冲上来贴身把刀招连绵不断的使出来,如狂风骤雨一般。 秦四通脸色大变,精神高度紧张,如此迅猛快速的刀法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而且赵俊生已经近了他的身,让他的长矛矛法无法施展,只能不停的躲避和招架。 足足交手了二十多招,秦四通都被逼得只有招架躲避的份儿,没有还手之力,但二十招过后,赵俊生这具体身体的虚弱和第一次使出狂风刀法的后遗症就凸显出来了,后继无力,体能急剧下降,狂风刀法已经不能称之为狂风刀法,刀招施展速度骤然下降。 秦四通立马感觉到了,他心中大喜,一边动手一边大笑道:“哈哈哈······敢情你还是一个银样蜡头枪,中看不中用啊!现在轮到我秦四通发飙了,看招!” 赵俊生叫苦不迭,一边招架一边后退,很快就招架不住,被秦四通挡开钢刀后一脚踢得飞出老远躺在了地上。 秦四通并未打算放过他,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他疾步冲上去将手中长矛直刺赵俊生的胸膛,月亮出来了,月光照在矛头上反射出阵阵寒光。 赵俊生心中大骇,眼睛睁得老大,眼神之中恐惧之色大盛。 第20章 来迟一步 赵俊生此时也顾不得颜面了,况且他在江湖上也根本就没有名头,迅速在地上来了几个懒驴打滚,躲过了直刺来的长矛。 秦四通并未罢休收手,加快脚步,手中的长矛也连续不断地刺击不停。 赵俊生连续不断地在地上快速打着滚,却不想从一具尸体上滚过去,他强忍着不适,迅速抓住尸体就挡在身前。 “噗嗤”一声,尸体被秦四通的长矛扎了一个透心凉,矛尖刺到了赵俊生的鼻尖上,正有一滴血水滴在他的鼻子上,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刺激得他打了一个激灵,奋力身体后仰并把尸体推向秦四通。 秦四通大怒,双手一扬,尸体被他从长矛上甩了出去,但此时赵俊生已经翻了一个跟头爬起来扬手就是一记飞针。 秦四通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极速挥舞着长矛,长矛的长杆发出“叮”的一声轻响磕飞了一枚绣花针,但他嘴里却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原来他只磕飞了一根绣花针,还有一根绣花针射在了他的右膝盖上,不由自主的单膝跪在了地上。 赵俊生精神大振,右手再次一扬,两枚绣花针再次射出,正在疼痛中的秦四通反应速度大减,左膝盖也被命中一枚绣花针,双膝都跪在了地上,丧失了行动能力,他想要强行爬起来,膝盖却是如针刺阵阵剧痛,实在难以忍受。 趁着秦四通受伤疼痛之际,赵俊生再次连续发射了两次绣花针,设在而来他的两个臂膀上,让其彻底散失了行动能力。 “当”的一声,秦四通的长矛留在了地上,两条膀子挣扎着用力却是剧痛无比,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下。 最后一枚绣花针出现在赵俊生的指缝之间,但他犹豫了一下却是没有发射出去,起身捡起钢刀冲过去一刀斩下。 秦四通面露震恐之色,忍着膀子的剧痛想要再此抓起长矛,但等他刚刚抓起长矛,赵俊生的钢刀就已经划过他的脖子,噗嗤一声,秦四通的头颅滚落在地上,血水喷了一地。 赵俊生收刀入鞘,一屁股坐在地上剧烈喘息,休息了好一阵子才有力气爬起来,这才感觉全身如同散架了一半,疼痛得厉害,他心中感叹,虽然这十几日一直在夜里休息时打坐修习内力,但时日尚短,修炼出来的内力也仅仅只能催发绣花针,用内力御刀却是不能,看来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要抽时间多加操练打磨才行。 他忍着全身酸痛捡起秦四通尸体旁的长矛,发现这矛其实已经不算是矛,应该说是一杆枪才对,这枪杆也不知是用何种材料制作而成,还用桐油浸泡过最少三年以上,韧性、弹性和坚硬度都很强。 他拿在手上耍了一番,感觉颇为顺手,正好有一门《杨家枪法》需要用枪才能施展出来,于是决定便把这长枪带走。 此时经过一个下午的骑马奔跑,再加上刚才他一番激烈的厮杀,腹中早已饥饿难耐,连忙把下午从酒肆里带出来的卤牛肉和烧饼拿出来吃,一口气吃了个精光才罢休。 吃饱喝足后,他身上又有了力气,摸黑从灌木丛里把两匹马牵出来,又重新制作了一支火把,点燃后跨上马背趁着月色向谢家集连夜赶去。 夜晚光线太暗,马不敢跑得太快,无论赵俊生如何使唤,速度就是快不起来,一直跑到天亮也没有跑到谢家集。 早上他路过一个叫杨柳镇的小镇,在镇子上买了一点吃食,吃完之后继续赶路,却一直没有追上花木兰和她的马群,他心里的预感越来越不好。 临近中午的时候,赵俊生终于赶到了谢家集,这是一个边境集市,距离睢阳城和花家堡都有一百二十里左右,虽然是北魏的地盘,但这里并未部署军队,只有一些集丁负责维持治安,这里不但有北魏的商人,还有刘宋的商人,都经常在这里进行大宗的交易。 赵俊生在谢家集寨墙的大门口下马对在门口站岗的一个集丁问道:“这位兵哥,有没有看见有一伙人赶着大批的马群来谢家集?”说完递过去几枚铜钱。 集丁收了铜钱嗤笑一声:“兄弟,你傻啊,这里虽然是我大魏为了与南方刘宋加强商贸往来而特地设立的集市,但大批马匹的交易却是我大魏禁止的,谁若是向南朝刘宋出售马匹,一旦抓到就完蛋喽!” 没来谢家集?不可能啊!赵俊生一时间陷入了茫然。 “不过嘛······”那集丁又说了一句,却没有把话说完。 赵俊生哪里还不明白,这里面肯定有玄机,他立即又掏出一把铜钱暗中塞过去,说道:“兄弟,小小意思,打点酒喝,不成敬意!” 集丁不动声色收了钱,凑到赵俊生耳边低声道:“我听说东边十里外的松树林是一个黑市交易场所!” 赵俊生精神一震,抱拳道谢之后跨上马绕过谢家集快速向东面十里外的松树林飞奔过去。他现在可以百分之百确定,田朗找花木兰买马应该就是姚德生布置的一个陷阱,姚德生虽然在那晚被君子兰杀了,但这事似乎并没有因姚德生的死而终止,这个田朗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赵俊生心中的焦急可想而知,他拼命的挥舞着马鞭抽打着马臀,很快就绕过谢家集,却只跑了跑了两三里就看见前方出现大队的兵马,他预感到不妙,心中咯噔一声,立即勒马停下策马走到了路边让兵马通过。 随着这批兵马越来越近,赵俊生的感觉越来越不好,迎面而来有一百多个骑兵分成四列,中间有二十多个人被绳索捆着双手串在一起排成一条长队有气无力的走着,两侧有骑兵们拿着长矛盯着,再后面是一个囚车,囚车内坐着一个人。 赵俊生看清楚囚车内的人竟然是花木兰,他来迟一步,顿时脑子一懵,瞬间失去了思维能力,但他很快回过神来,面露焦急的看向花木兰,手也不知不觉握紧了用布包裹的长枪。 花木兰此时也看见了赵俊生,她对他出现在这里很惊讶,又看见他一脸的疲惫,显然是一夜没睡连夜赶过来的,这时她发现了赵俊生的异样,担心他会胡来,连忙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妄动。 赵俊生咬着牙,强忍着担忧和心疼看着花木兰和花家堡的堡丁们被这些北魏骑兵们押着在他面前一一经过,而他与她只不过一笼之隔。 这时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被抓的人当中除了花木兰和穿着统一服饰的十几个花家堡堡丁之外,还有十来个人,这些人身份不明,但赵俊生推测应该是田朗的人,可这些被抓的人当中却没有田朗,田朗肯定跑了! 赵俊生看着花木兰和花家堡的堡丁以及他们送来的一千多匹马被这支骑兵押走远去,他扭头一直看着,脑子里却高速运转着如何营救花木兰和花家堡的堡丁们。 想要救出他们,就必须要想办法替他们脱罪,硬来绝对不行,如何替他们脱罪?必须要想办法证明花木兰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不清楚对方是南朝刘宋商人的身份,可是要如何证明呢? 证人,对,要找到证人!赵俊生想到这里精神一震,使诡计姚德生已经死了,但他的两个随从熟知内情,而现在这两个人应该被关在了他制衣铺的后院,但是还需要一个人证——田朗! 田朗在哪儿?这家伙在交易时肯定在现场,花木兰等人是在跟田朗交易的时候被突然出现的北魏骑兵抓住的,田朗应该是趁机溜掉了,若是田朗没有出现,交易就不会进行,没有交易的话,北魏军队就不会出现抓人,因为抓到交易现场证据才能坐实罪名。 赵俊生思索一番,决定前往松树林所在的黑市交易市场去探一探,他立即打马向松树林飞奔而去。 第21章 松树林 谢家集东面十里处的松树林作为一处黑市和走私交易的场所在谢家集一带可谓是人尽皆知,但是没有人到处乱说,北魏在当地的官府其实也是心知肚明,只要交易的物品和数量不是太多,动作不是太过分过火,官府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有更多的进项,才能闷声发大财。 这松树林之所以叫松树林,是因为这里的树木大多数都是松树,怕不有上千亩的面积。 松树林内的地面被踩得非常光溜平整,看来平日里这里人流量不小,否则不会造成这种现象。 赵俊生打马进入松树林内,越往里走越感觉幽暗和阴森森,湿气越重,走了一段就发现地面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破烂的摊子,似乎还有人在收拾。 “都快点儿弄干净了,明日还要照常做生意呢!”一个背着手、穿着劲装的中年男子督促一声,这人却又骂道:“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告密让官府出动了军队,这以后谁还敢来这里交易?没有进项,日后兄弟们吃什么喝什么?妈了个巴子的,若还是让老子知道是谁告的密,老子一定杀他全家!” “大哥,有人来了!”一个随从提醒这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扭头看向正骑马走过来的赵俊生,打量了他一番,抱拳问道:“在下谢家集小蛇帮帮主谢长发,敢问阁下何人,来此有何事?” “小蛇帮?”赵俊生嘴角扯了扯,想笑却又忍不住了,别人的帮会唯恐名号不够威武霸气,要么是青龙帮、猛虎帮,要么斧头帮、大刀会,这位倒好,竟然给帮会起名号叫小蛇帮。 赵俊生抱拳道:“在下姓赵,乃无名之辈,只是想来这松树林买点平常市面上买不到的东西,只是这里怎么空无一人呢?对了,在下来这儿的路上遇到一大股骑兵押着一些人谢家集去了,看这里乱七八糟的,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是赵兄弟!”谢长发抱了抱拳,骂道:“谁说不是呢,刚才有人在这里进行大宗马匹交易,却不知被哪个混蛋举报惊动了太守府。这不,官府出动了大股骑兵把交易的双方逮了个正着,把这里的市场也给破坏了,商人们的生意被搅黄了,谁还会待在这儿?赵兄弟若是需要买东西,那得明日个请早了!” 赵俊生问道:“到底是哪两方人这么大的胆子在这里进行大宗马匹交易?这里平日里交易不是挺安全的吗?官府怎么会出动这么多骑兵?” 谢长发也不怀疑和顾忌赵俊生是什么身份,说道:“一方是西边百里外花家堡的花木兰,花木兰的名头你听过吧,整个睢阳郡黑白两道谁不给他几分面子?没想到这次却是栽了,只怕是很难翻身喽!另外一方嘛,好像是南朝刘宋那边的商人,姓田,在这里也出现过多次,多是购买皮货和牲畜,零零星星的也买过一些马,但从未像这次这么大的数量,这姓田的还真是狡诈机灵,一见形势不妙,当场开溜,混在人群中跑都没了踪影,钱财马匹全都不要了!” “跑了?不可能吧,那么一大股骑兵围困,他一个人能跑到哪儿去呀?” “嘿!”谢长发摇了摇头,说道:“这帮南朝商人能在咱们这边搞走私这种掉脑袋的事情,谁没有几分活命跑路的本事?说不定他当场用重金收买了几个骑兵让开一条路跑掉了!” 赵俊生一想这是很有可能的,像田朗这种人最善于用金钱开路。 思索一番,赵俊生跳下马走向谢长发,抱拳道:“谢帮主,这田朗虽然跑了,但他肯定还在谢家集附近,毕竟大魏的边境巡逻骑兵不是吃素的,他想要离开大魏返回刘宋不走正常渠道没那么容易!实不相瞒,这田朗与赵某有仇,赵某想请谢帮主出动帮中兄弟找到他,毕竟谢帮主作为本地的地头蛇,这块地面上任何风吹草动瞒不过你的眼睛,你开个价吧!” 谢长发一愣,他再次打量着赵俊生,原本以为赵俊生只不过是想在黑市上买点违禁品,没想到这人是来找田朗麻烦的。 “赵兄弟,不是谢某不给你面子,你也知道谢某是吃哪行饭的,只要来到这谢家集地面上的商旅都是我谢某的贵客和朋友,谢某怎么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出卖客人和朋友呢?这坏名声若是传出去,谢某以后还怎么混?” 赵俊生扛着灰布包裹的长枪上前一步吐出两个字:“两金,我只要一个消息!” 一个消息就给两金,这位出手不可谓不阔绰,谢长发脸色变了一下,但随即摇头道:“对不住赵兄弟,谢某实在无能为力!” “五金!”赵俊生再次吐出两个字。 “赵兄弟,您别就为难谢某了,谢某虽然是这里的地头蛇,但那田朗是什么人?他能在边境这片地面上活动这么多年安然无恙,你以为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南朝商人?人家是强龙啊,钱谁不想挣?可谢某担心有命拿钱没命花呀!”其实谢长发已经很心动了,但是一想到田朗在南朝那边的势力就不由一阵心悸,最终还是咬牙拒绝了。 赵俊生盯着谢长发脸色,知道他已经动心,当即冷着脸道:“一口价,十金!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只要消息!” 十金,这笔很多,多到远远超过一个消息的价值,甚至可以买多条人命!谢长发知道赵俊生出的钱多也代表他对这个消息志在必得,否则不会出这么高的价。 拒绝?肯定会得罪赵俊生,对方什么来头?他是否得罪得起?他对赵俊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贸然得罪,若这姓赵的是更大的强龙呢? 权衡之下,谢长发决定先答应赵俊生,打探到消息之后告诉他,再把赵俊生找人的消息告诉田朗,再从田朗那里敲上一笔,让这两条强龙去斗得你死我活。 “好,既然赵兄弟出手这么阔绰,谢某就代帮中兄弟们答应了!不过······” 赵俊生看着家伙一副贪婪之色,从怀中掏出一枚金饼丢过去:“这是定金,拿到消息之后再付剩下的!” 谢长发一把接住金饼放在嘴里咬了咬,收入怀中道:“若有了消息在何处找赵兄弟?” “在下相信以你谢帮主的实力,一定能在天黑之前查到田朗的藏身处!天黑之后,在下在这里等你!” “好,天黑之后再见!”谢长发说完抱了抱拳,就带着几个手下离去。 这时赵俊生突然一扬手,一枚绣花针突然射出,谢长发感觉背部一麻,一股钻心的疼痛几乎让他晕厥,他扶着一个手下的肩膀扭头过来,脸色十分痛苦的模样问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第22章 心疼 赵俊生转身走到骏马旁边翻身上马,坐在马背上看着谢长发淡然道:“只不过是一点小手段而已,谢帮主若是老老实实派人打探消息并如实的告诉在下,在下可保谢帮主无事,若谢帮主敢跟在下玩花样,将活不过今晚,入夜时分在下在这里恭候,驾!” 谢长发佝偻着腰、含着胸,疼得脸上冷汗直流,看着赵俊生远去之后,他不由骂道:“还愣着干嘛,快找马车来载老子回去!” “是,是!” 赵俊生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了谢家集,这谢家集虽然只是一个集市,但其规模绝不下一座县城,他来到一家客栈门口,站在门口的店小二立即迎上来笑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赵俊生道:“给我找一间上房,再把我这两匹马喂饱!”说完递过去一叠铜钱。 店小二喜笑颜开,接过铜钱答应:“好咧!那谁,马夫,你过来把这位客官的两匹马牵到马厩去喂饱了!” 赵俊生把两匹马交给马夫,跟着店小二进了客栈。 店小二把赵俊生领到二楼靠街边的一间干净房间,赵俊生进去看了一下,觉得还算满意,说道:“就这间吧,先弄一盆清水过来,本公子要洗漱一番,再去叫厨房弄三个小菜、几个馍、一壶酒送过来!” “客官您稍等,小的去去就来!” 洗脸水很快就送了过来,赵俊生舒舒服服的洗了一把脸,没过一会儿工夫,店小二就端着小菜、馍、酒壶酒杯送了过来。 “客官,酒菜摆放好了,您慢用!”店小二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等一下!”赵俊生叫住店小二,丢过去几枚铜板问道:“小二啊,听说刚才不久有人在松树林那边进行大宗马匹走私交易,被官府派兵给一锅端了,你知道这事吗?” 店小二一看对方扔钱过来,连忙接住笑道:“客官您可问对人了,据说被抓的是花家堡的花木兰和他的十几个堡丁,他们是卖马的;另外一伙人也被抓了不少,是买马的,据说这些买马的是南朝那边的人,想走私到南朝那边去,没想到这次被官府一锅端了,花家堡这次只怕是要惨了!” 赵俊生明知故问:“官府为何要派兵拿人?这松树林内的黑市交易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官府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为何这么认真呢?他们每年拿钱都拿到手软,这么做不地道吧?” 店小二摇头道:“客官有所不知,这次出动并非是本地的官兵,而是从郡城睢阳来的兵马,据说是太守府的镇守将军万度归直接下令抽调的兵马!本地的官府与小蛇帮沆瀣一气,怎么会出兵拿人?那不是断自己财路吗?” “太守府派来的兵?这么说人犯会被押送到睢阳城?” “那当然,那队人马才出谢家集不久,此时正往睢阳城赶去呢!” 赵俊生点点头,当即对店小二挥挥手让其出去,他拿起竹筷子立即开始狼吞虎咽吃起来,很快把菜肴和煎饼吃个干净,酒也喝了几口,喝碗之后他拿着长枪,把刀挂在腰间走下楼来。 店小二上前问道:“客官,您这是?” “出去一趟,房间留着!” “好的,好的,您慢走!” 赵俊生从马夫手里牵过两匹马,跨上其中一匹马快速向东边快速奔驰而去,他一路快马加鞭,换了一次马终于在一个时辰过后追上了押解花木兰等人的队伍,此时这支队伍正在路边休息歇脚。 “敢问带队的是哪位将军,在下睢阳赵俊生有事求见!”赵俊生在后面一边策马一边高声大喊。 带队的官军幢主扭头看了看策马追上来的赵俊生,对身边的百人将吩咐道:“你带几个人过去拦住此人,问问他有何事?” “是,幢主!” 没过一会儿,百人将返回来向带队军官报告:“启禀幢主,那人说他与梁鹏梁司马是朋友,有事想跟幢主谈谈!” “梁司马?”带队幢主一惊,连忙道:“让他过来!” “是,幢主!” 赵俊生被带到了带队军官面前,抱拳行礼道:“在下赵俊生见过将军!” “听说你与梁司马是朋友,不知你有何事要见我?”带队军官打量赵俊生一番问道。 赵俊生道:“是这样的,那个被关在囚车里的花木兰是在下的朋友,花木兰卖马给南朝商人这件事情是遭人陷害的,此事在下已经有了关键的证据可以证明花木兰的清白,所以我想请将军兴哥方便让我去见见花木兰,跟他说几句话!” “这个······恐怕不太方便!”带队军官有些犹豫。 赵俊生立即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饼暗中塞过去,“日前在下前去拜会太守万将军,献上马裤的纺织缝制之法,万将军很高兴,命在下全权负责为驻军供应马裤,还命梁司马作为太守府与在下之间的联络人。花木兰的为人在下是很清楚的,他是鲜卑人,若非不知情,怎么可能把马卖给南朝商人?此事还请将军通融一二!” 这带队的军官颇为惊讶:“哦?马裤就是你捣鼓出来的?难怪这几日军主都很高兴。行吧,既然是军主看中的人,定然是可以信得过的,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来人,带赵兄弟去见花木兰!” “是,幢主!” 赵俊生被百人将领着来到了囚车旁边,百人将挥了挥手让守在旁边的兵士们退开一些,并提醒赵俊生:“记住,只有一刻钟!” “多谢,多谢!” 赵俊生看着百人将走远,扭头过来看着一脸狼狈的花木兰不由心中一疼,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木兰,都是我的错,我若是能早点赶到谢家集就不会出事了!” 花木兰看着赵俊生一脸的担忧、疼惜,她心中一暖,出声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睢阳城里筹备染布坊、纺织作坊和制衣作坊吗?” 赵俊生道:“昨日下午我路过一家酒肆前觉得肚中饥饿就进去要了几个小菜,听到有人议论你卖马之事,听出声音才知道是姚德生的两个随从,我从他们的议论中得知你要卖马之事是姚德生故意透漏给田朗的,他早就知道田朗其实是南朝贩马商人,想借此陷害于你!所以我立即赶了过来想要阻止你与田朗交易,可我不会骑马,一路上磕磕碰碰耽搁了很多时间,若是我有精湛的骑术早就追上你们了,这都是我的错!” 花木兰笑着安慰道:“无妨,你以后好好练习骑术就好了!” 赵俊生看得出来花木兰脸上的笑容是故意装出来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担心是假的,若是官府查不清楚,按照北魏的律法是要杀头、抄没家产的。 赵俊生立即安慰道:“木兰你放心,我来之前已叫你留在店里的其中两个兄弟把姚德生的两个随从抓起来了,他们是这桩阴谋的知情者,若是让他们作证,再把田朗这个南朝贩马商人抓住,你们被陷害这件事情就会水落石出,我刚才已经在谢家集找人去探查那田朗的藏身地了,相信很快就查到的,到时候再通知官府把他抓住,你和花家堡的兄弟就可以放出来了!” 花木兰急忙道:“俊生哥哥你千万别这么做,你手无缚鸡之力,谢家集又是一个鱼龙混杂之地,官府与当地地头蛇、走私商人、山贼、江洋大盗等沆瀣一气,这个田朗能在这一带活动多年而毫发无损,可见他在这里是有势力的,你不是他的对手,还是速速返回睢阳城!” 第23章 有伤风化 花木兰的焦急、担忧、关心尽显于脸上,赵俊生看着她更加觉得心疼,这个姑娘只是因为一纸婚约就全心全意的为他考虑,认定了他就是她一生的丈夫,而她现在都身陷囹圄呢,还在考虑他的安全,不让他去冒险。 这就是古代女子的爱情观吗?赵俊生的心被深深触动。他还记得在前世,大伯年轻时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只知道吃喝玩乐,就算赚了钱也不带回家中,自己在外面花个精光,家中妻儿老小吃喝拉撒一概不管,还经常因为一些琐碎事务打的大妈遍体鳞伤,大妈都忍着。大伯到了年老快死的前几年才对大妈好一点,大妈却把他年轻时对她的不好全都忘了,只记得人生最后几年对她的好。有一次大伯骑自行车上街买菜,回家途中因高血压发作一头撞进了水沟中而溺亡,大妈却因大伯的死整日以泪洗面。 当时赵俊生很不理解大妈的感情观,而现在他理解了,他决定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就算杀官造反,就算搭上他自己的性命也要把花木兰救出来。 “木兰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刚才我在谢家集找人打听这件事情,才知道你花公子在睢阳这一带江湖上的名声有多么响亮,你这假公子倒是很让我刮目相看呢!”赵俊生为了逗花木兰高兴,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花木兰颇不好意思,说道:“没办法,阿爷从小就把我当儿子养,姐姐出嫁之后我就只能担起家里的事务,时间长了就闯出来了一些名头,让你见笑了!呃,你又给我转移话题,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是田朗这种人的对手,我让你别去谢家集参合这件事情,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回去······你若真对我好,真想出力,就立马去花家堡报信,这件事情我爹和花家宝的人会想办法的!” 赵俊生装作犹豫了一会儿,答应道:“好,我去花家堡告诉花伯伯,不过你这几天不要胡思乱想,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尽管放宽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救出来的,就算是死,我也要把你救出来!” “俊生哥哥······”花木兰的声音有些哽咽。 赵俊生拿起花木兰的双手亲了一下,站在不远处的百人将看得不由感觉一阵恶寒,两个大男人竟然如此这般······实在是太伤风化,他以前曾听人说有人好男风,原来这是真的,眼前这一对不就是么? 赵俊生转身对百人将招了招手,百人将疑惑的走过来抱拳道:“赵公子,聊完了?” “敢问兄弟怎么称呼?” 百人将说道:“赵挺!” “原来是本家兄弟,失敬失敬!”赵俊生笑着拱手说道,又从怀中拿出一个金饼递过去说道:“兄弟,麻烦你个事,这几天还请你帮忙给我兄弟花木兰和花家堡的堡丁们吃好一点,不要让人虐待他们,在下一定承你的情,日后有什么需要用得上我赵某人的只管开口,只要我赵某人做得到,绝不推辞!” 赵挺听了话想起赵俊生跟梁司马有交情,还得万度归看中,连幢主都对赵俊生很客气,心想结交这人应该是没错的,再说给这些人弄点好吃的能花几个钱?一个金饼怎么也花不完,剩下的还不是归他所得? 百人将想到这里接过金饼藏在怀中,抱拳道:“赵公子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这时那领兵的幢主大喝一声:“赵挺,时辰到了,传令所有将士继续上路,咱们赶到杨柳镇宿营!” “是,幢主!”赵挺答应一声,向路边休息的兵士们挥手大声吆喝:“幢主有令,所有人起立,上马继续赶路!” 吆喝完了,赵挺向赵俊生抱了抱拳,赵俊生拱手道:“拜托了!” 囚车被马匹拉着缓缓启动向前行去,赵俊生追上去向囚车内的花木兰招手大叫:“木兰,木兰······” 花木兰在坐在囚车内神情焦急的向赵俊生挥手:“俊生哥哥别追了,快去向花家堡报信!” 赵俊生追了一阵停了下来,神情呆呆的看着囚车远去,他回过神来找到马匹后翻身上马快速向谢家集返回。 此时在谢家集内一幢宽大的宅院内,田朗穿着一身光滑的绸缎财主服饰,端着茶杯喝着茶。 “今日幸亏我机灵,舍得花钱,硬生生用金饼砸出来一条活路,否则此刻只怕已经身陷囹圄了,万幸啊!”田朗放下茶杯,心有余悸的想着。 这时一个脸色肃穆的管家模样的人快步走进来拱手道:“老爷,外头似乎有些不对劲!” 田朗脸色一凛,起身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管家说道:“刚才我从外面进来时发现门口有两个疑似盯梢的人,这两个人有些面熟,我记得好像是小蛇帮的人!” “谢长发的人?”田朗一愣,随即脸上杀意一闪,冷哼道:“哼,这谢长发是活腻歪了,他难道想打我田某人的主意?” 管家想了想拱手道:“老爷,这谢长发不是不知道您的身份,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在这里的实力,他应该不会这么愚蠢想打您的主意吧?除非······除非是官府方面让他打探您的消息!” 田朗思索了一阵,对管家说道:“看来咱们要换个地方落脚了,这里已经不安全!玉昆,你带几个兄弟去把谢长发带来见我,我倒要知道到底是谁给了这个谢长发胆子派人盯我的梢!” “是,我这就去!” 田玉昆带着二十几个孔武有力的大汉提着刀剑气势汹汹的冲到了小蛇帮,两个守门的帮众看见这架势,吓得屁滚尿流的逃进了宅院内。 “帮主,帮主,大事不好,田家人杀上门来了!”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脸色有些发白的谢长发从后院走到了前院遇到了田玉昆和他带来的人,前院四周的房屋内冲出来二十几个拿着刀剑的帮众护在谢长发的周围,双方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对峙起来。 谢长发盯着田玉昆冷声道:“田管家,你带这么多人来我小蛇帮想干什么?别以为你田家在南朝那边有点势力就敢在这里肆无忌惮!我告诉你,这里是大魏,是谢家集,集市上八成的商贩和住户都是我谢家的人,你们若敢坏了规矩,我保管让你们在这里混不下去!” 第24章 出卖 田玉昆看了看谢长发身边的二十几个帮众,对方十分警惕,如临大敌,如果要强行动手带走谢长发只怕会闹出很大的动静。 他心思一转对谢长发抱拳道:“谢帮主别误会,我田某人并不来挑衅和找麻烦的,我家老爷派我来请谢帮主过去聊聊!” “田老爷派你过来请我聊聊?是这么个请法?请人需要带这么多人拿着刀剑吗?”谢长发指着田玉昆身边的二十几个拿着刀剑的大汉喝道。 田玉昆此时也沉下了脸道:“谢帮主,今日在松树林发生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自从有了谢家集开通南北商贸往来,就有了松树林的黑市交易,这几年从未发生过官府出动大队兵马突袭松树林之事,可偏偏今日就发生了,我们与花家堡的大宗马匹交易本是极为机密之事,除了你这个地头蛇知道消息,还有谁知道?若不是你这里走漏了消息,还会是谁走漏了消息?难道我们自己会去告诉官府吗?所以,这件事还请谢帮主去跟我家老爷聊聊,说清楚才好,否则这个误会解不开,那么咱们双方接下来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谢长发怒道:“我虽然知道消息,但我得到消息的时间太短,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去向官府告密,而且这次出动的官兵是睢阳城那边的镇戍军,我哪有时间去睢阳太守府告密?” 田玉昆淡然道:“这你去跟我家老爷说,跟我说有何用?我又做不了我家老爷的主!” 谢长发看着架势,如果不去一趟,这事只怕是收不了场,他思索权衡一番,只好答应道:“好,我跟你去见田老爷!” “帮助,不可啊,田家人显然不安好心呐!”帮众们纷纷劝道。 “好了,都不必担心,这里是谢家集,那田家人不敢乱来,我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帮主,我跟你一起去!” 谢长发点了两个帮众当随从,跟着田玉昆走了。 很快到了田朗在谢家集的另一处落脚点,田玉昆带着谢长发走到后堂见到了正背着手欣赏一幅挂画的田朗。 “老爷,谢帮主到了!”田玉昆抱拳禀报后退到了一侧。 谢长发抱拳道:“田老爷,你若为了松树林的马匹交易泄密一事找我过来,我谢某人现在就可以对天发毒誓,此事绝不是我谢某人这里走漏的消息,否则叫我不得好死!” 田朗缓缓转过身来看着谢长发,“这件事情也许不是谢帮主那边走漏的消息,我田某人身边有许多人,花家堡那边也有许多人知道这个消息,难保我们双方身边不会出现告密之人,但是我很纳闷,谢帮主为何要派人盯我的梢?” “啊,这、这······田老爷搞错了吧?”谢长发结结巴巴起来,显得有些慌乱。 “搞错了?来人,把人带上来!”田朗大喝一声,把手一挥。 几个大汉押着两个小蛇帮的帮众走了出来,这二人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见到谢长发连忙叫道:“帮主,救命,救命啊!” 田朗盯着谢长发冷冷道:“谢帮主,你不会不承认这二人是你小蛇帮的人吧?今日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保证你走不出这间宅院!” 仿佛是听到了某个信号一般,一大群彪形大汉提着道歉从四面涌出来对谢长发和他带来的两个随从帮众虎视眈眈,只等一声令下就要扑上来把他们剁成肉酱。 谢长发看着周围这阵势,又看了看田朗脸上杀机迸现,一时间一颗心跌落到了谷底。他原本想把消息透露给田朗,从中再赚一笔消息费,却不想被赵俊生使了手段控制住,只能打消这个念头,现在却又被田朗捉住了盯梢的人,这下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漏了底! 谢长发心中寒意大盛,却不能把赵俊生透漏出来,否则赵俊生一旦出事,他身上被施展的手段就无人可解了。 谢长发只能硬着头皮道:“田老爷,的确是我派他们两个来盯梢的,我并不想与田老爷为敌,谢某是被人胁迫,不得已而为之!” 田朗和田玉昆一愣,互相看了一眼,田朗冷声问道:“是谁胁迫你?” 谢长发沉默不语。 “怎么?谢帮主要为胁迫你的人紧守秘密?” 这时田玉昆说道:“谢帮主,我不知道背后那人是怎么胁迫你的,用什么胁迫你,或者他能要你的命,但是我得提醒你,你若不说,马上就会死!” 谢长发的脸色变了,动容了,他缓缓抬头,沉默良久后叹息一声说道:“哎······我只知道那个人姓赵,是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其他一无所知!此人在我身上使了手段,声言说我若不把你的藏身地打探出来告诉他,我就活不过明日早上!” 田玉昆立即追问:“他在何处?” 谢长发再次沉默不语。 田朗明白了,他道:“谢帮主,只要你告诉我此人在何处,并协助我抓住他,我田某人可以保证让他给你解除对你的禁止,绝不食言!毕竟······我田某人日后还要在谢家集做生意,有你这个知根知底的熟人做地头蛇总好过让其他不熟悉的人做地头蛇!” 谢长发立马道:“田掌柜此言当真?” “绝无虚言!” “好,我说!他说他今晚在松树林等我的消息,田掌柜只要事先带人埋伏在松树林内,肯定能抓住他!” 田朗笑了:“很好,今晚请谢帮主配合田某人唱一出好戏!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想要置我田某人于死地!” 赵俊生返回客栈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他准备先在客栈吃完晚饭之后睡上一个时辰再去松树林与谢长发见面。 “哟,客官回来了!”站在门口的店小二立堆着笑脸迎上来,并招呼马夫给赵俊生喂马。 赵俊生走进客栈发现大堂内有不少人在吃饭喝酒,他走到一张桌边坐下对店小二说道:“来几个小菜,再来一碗面片汤,酒就不要了!” “好咧,您稍等!”店小二答应一声就去张罗了。 这时邻座有一人喝了一口酒说道:“哎,这谢家集越来越乱了,你看这光天化日之下就有二十多人提着刀剑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我那摊子摆得好好的,没招谁惹谁,这帮人路过时把我的摊子掀翻了,你说冤不冤?” 另外一人连忙低声道:“嘘——小声点,我听说那些是田家人,刚才我从小蛇帮的门前经过,看见这伙田家人提着刀剑冲进了小蛇帮内,我就躲在不远处观看,不久小蛇帮帮主谢长发就被田家人带走了,咦,你看街上那人不就是谢长发吗?” 小蛇帮?田家人?谢长发?赵俊生听得心中一动,他扭头向外一看,果然看见谢长发从门前经过,身边还跟着两个帮众。 赵俊生饭也不吃了,抓着长枪就向外去,跟在谢长发等人的身后不远处。 店小二端着酒菜走过来看见桌边空无一人,愣神道:“人呢?” 第25章 火拼 天色暗了下来,小蛇帮内走出来两个帮众各自提着一个灯笼挂在大门口,大门处顿时亮了起来。 赵俊生此时正坐在街对面的房顶上盯着小蛇帮门前,他啃一口烧饼喝一口小酒。 没过多久,赵俊生就看见谢长发带着四个帮众从里面走了出来,立即有帮众牵来四匹马,谢长发和四个帮众分别骑上马向东边而去。 赵俊生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他脑子里思索着,客栈内那几个酒客说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假,他们说的田家人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田朗的人?如果是田朗的人,那么田家人为何从小蛇帮内把谢长发带走,田朗和谢长发见了面?如果是这样,他们之间说了什么? 这事有蹊跷啊!赵俊生摸了摸下巴,思考良久,他还是决定去松树林内看个究竟。 他正要跳下房顶,却发现小蛇帮的门口有动静,扭头一看,只见从小蛇帮内又接连走出二三十人,这些人全部身穿劲装,都骑着马,带着兵刃。 赵俊生立即蹲下,他心中大惊:“谢长发想要干什么?送一个消息而已,用得着安排这一招后手,出动这么多携带兵刃的帮众,小蛇帮的力量只怕是全部出动了吧?难道他担心我事后不解除在他身上使出的手段?还是他与田家人有什么龃龉?” 赵俊生想了想,等这些人都远去之后,他立即从房顶上跳下,快速赶到客栈取了马匹骑上马就跟着这些小蛇帮的帮众,远远的吊在后面。 在经过一家杂货铺时,他又下马去买了两包绣花针才继续跟上去。 等到了松树林附近,赵俊生跳下马把两匹马牵到一片高粱地里藏起来,然后悄悄摸进了松树林内。 赵俊生正在向松树林悄悄摸过来的时候,田朗和谢长发已经在松树林内碰了面。 “田老爷,你们来了多久?那姓赵的小子也不知是否已经到了!若是让他看出了端倪,事情就麻烦了!”谢长发问道。 田朗道:“自从你离开,我就已经带人赶到了这里,一直到现在没有一个人来过,整片松树林内我都派人搜过了,没有人!而且我还在周围安排了人盯梢,只有有人进入松树林内就会被发现!” “这样我就放心了,如果不能抓住这姓赵的,我谢长发就活不过明天早上!希望田老爷信守承诺!” “只要抓住姓赵的,我保证会让他解除你身上的禁制!好了,我得带着我的人藏起来,以免被那姓赵的小子发现!”田朗说完就挥挥手,带着自己手下向四周散开藏了起来。 松树林内只有谢长发和他带来的四个手下举着伙伴留在了原地,谢长发让四个帮众将火把绑在周围树干上,大家坐在树下慢慢等待。 这一等就等了两个时辰,从天黑没多久一直等到深夜时分,照明的火把都换了好几根了,始终不见赵俊生出现。 其实赵俊生早就悄悄潜入了松树林内并且藏身在附近的一棵大树上,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不远处的谢长发,在他不到十米的距离,就有田朗带来的两个人藏在一窝蕨类植物丛中。 他从潜入进来时就发现了,谢长发安排的那二十多个帮众还在松树林外藏着,并未进来,可这树林内为何还有一伙人藏着?很快他就想明白了,他被谢长发出卖给了田朗,藏在松树林内这些人应该是田朗的人。 赵俊生没想到一个南朝商人在这谢家集竟然有如此势力,难怪花木兰让他不要在谢家集乱来,难怪花木兰担心他在谢家集的安慰,敢情这谢家集还真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赵俊生仔细想过,想要从护卫重重的田朗身边把他抓走不太现实,而且还有谢长发这伙人,但是他也不是没有机会,向要抓走田朗不能来硬的,得想办法让田朗跟谢长发打起来,只有让这两方人马拼个两败俱伤,他才有机会动手,所以他一直静静的等待,一直不现身。 一直过了子时,不但谢长发等人熬不住了,就连躲在暗处的田朗和他的手下们也不耐烦了,现在可是七月天,天气炎热不说,关键是在这野外蚊虫成堆,田朗和他的手下们已经被蚊子叮咬得实在藏不住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田朗问田玉昆。 田玉昆道:“应该过了子时!” 田朗脸色阴冷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起身道:“看来那人不会来了,现在已过了子时,若要来早就来了,不会磨蹭到现在!” 田玉昆问道:“难道我们被谢长发耍了?又或者走漏了消息?” “你说这两种情形都不是没有可能,走,出去问问谢长发怎么说!”田朗说着带头走了出去,田玉昆和其他手下纷纷从暗处走出来跟在其身后。 “谢帮主,现在已经过了子时了,人呢?”田朗脸色不善的一边走一边喝问。 谢长发见田朗等人走出来,连忙解释道:“田老爷,我也不知道那人为何没来啊!” 田玉昆冷哼道:“谢长发,你小子是不是在耍我们老爷?今日之事你若不给一个交代,我让你走不出这松树林!” 谢长发急忙解释道:“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人明明说夜间在松树林里等着,可这······这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躲在附近树上的赵俊生心中一动,当即无声无息的从树上下来,悄悄退去。 正当谢长发和田朗这边发生争执时,赵俊生已经潜行到了谢长发安排的二三十个骑士藏身地,他手指间出现三枚绣花针,手腕一抖,三枚绣花针瞬间射了出去,三匹马疼得当即长嘶,发狂的奔跑颠簸,把马背上几个小蛇帮的帮众颠落下马,马群也被惊动了,闹出的动静着实不小。 马群的嘶叫声在松树林内被田朗等人听得清清楚楚,田朗等人脸色巨变,田玉昆举着长刀指着谢玉昆大怒道:“好你个谢长发,果然是在诓骗我等,竟然在树林外埋伏了人马!老爷,怎么办?” 田朗大喝道:“玉昆,杀了他!” “是,兄弟们,上!”田玉昆大喝一声,举着刀剑向谢长发杀过去。 谢长发面露震恐,一边拔刀格挡,一边撤退,对身边一个帮众叫道:“快发信号!” “是,帮助!”只见那帮众答应之后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声。 隐藏在树林外人马原本是谢长发为了以防万一而布置的,并不是特意针对田朗,这事却被赵俊生给利用了,而谢长发此时也正好需要这些人马来增援救命。 谢长发身边只有四人,只能一边打一边撤退,没过一会儿工夫就死了三个,只剩下一个了,他本人也被田玉昆一刀砍伤了胳膊。 大量的马蹄声响起来了,小蛇帮的帮众们终于在关键时刻骑着马赶到,救了谢长发一面,双方当即陷入了混战。 刚开始小蛇帮的帮众们站着骑马的优势,一阵冲杀,一次就杀掉了田朗手下七八个人,但在树林内骑兵很快就失去了优势,这些帮众只能下马与田朗的人厮杀缠斗在一起。 足足杀了半个小时,双方火拼一场,谢长发和他手下帮众终归都只是地头蛇,没什么战斗力,被田朗的人全部杀掉,而田朗这边也只剩下他和田玉昆以及三个手下,但人人都带了伤。 “呼——”田朗等人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浑身像散架了一样。 这时树林内又响起了马蹄声,田朗等人看见不远处的黑暗之中走出一个骑马的年轻人,一个个大惊失色的拄着刀剑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第26章 陷阱 当田朗看清楚马背上的年轻人的容貌时大吃一惊:“原来是你!” 赵俊生策马慢慢走过来道:“田掌柜,别来无恙!” 田朗指着赵俊生怒气冲冲道:“是你向官府告的密?别过来······” 距离田朗等人只有十几米的,赵俊生也没有继续上前,垮下马匹自己停了下来,他摇头道:“田掌柜,我看你是昏了头了,我跟花木兰是兄弟,怎么会去告密,向官府告密岂不是害了他?告密之事另有其人,我相信你也应该认识!” 田朗冷声道:“是谁?” 赵俊生反问:“你是从何处知道花家堡要出售大宗马匹的消息的?” 田朗一愣,随即惊愕道:“姚德生?这怎么可能?我与他无冤无仇,而且他也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为何要出卖我向官府告密?” 赵俊生冷笑道:“他跟你是没有仇,他的目的也不是要对付你,而是花木兰!” 田朗愣神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怒骂道:“这个狗东西,我说他那一日怎么如此热情请我去吃酒,还把花家堡要出售大宗马匹的消息告诉我,原来他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目的是想陷害花木兰,可他这么做却是把我也给害了,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过······既然赵公子跟花公子是朋友,按理说姚德生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今日这局是你做的吧?你为何要这么干?你为何要对付我田某人?” 赵俊生道:“原因很简单,花兄弟被官府抓了,若想把他捞出来,恐怕还得你田掌柜出面,否则如何能让官府放人呢?” 田朗摇头道:“赵兄弟,对不住了,此事只怕我田某人帮不上忙!我若出现在官府,官府一旦知道了我的身份,我肯定是有去无回!” 赵俊生冷笑道:“此事只怕由不得你田掌柜了!” 田朗脸色一变,退后一步挥手喝道:“上!” 受伤的田玉昆和剩下三个手下提着刀剑向赵俊生围上来,赵俊生冷笑一声,右手一抖,缠在长枪上的布条被抖落,长枪也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他双腿一夹马腹,大喝一声:“驾——” “律——”垮下马匹身体竖起,前蹄上扬,落地之后快速向前面几人冲过去。 “杀——”田玉昆大喝一声,双脚发力拔地而起,手中长刀也向赵俊生劈砍过来。 赵俊生眼神一凝,手中长枪一抖,一招“青蛇吐信”使出,“当当”两声,田玉昆的长刀被挡开,枪尖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 接着垮下马匹的冲击力量,赵俊生连续把这一招“青蛇吐信”及其变化的招式施展出来,田玉昆和三个手下均被他一一刺死,中间没有任何停顿,整个过程只在那一瞬间。 赵俊生也不由被这一招在马背上施展出来的威力惊呆了,《杨家枪法》果然不愧是最上层的枪法之一。 马停了下来,赵俊生回过神来,他打马掉头面向田朗,手上的长枪枪尖上仍然在滴着血。 田朗脸色发白,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脸上挤出一点极为勉强的笑容道:“赵兄弟,有事好商量。你放我一马,我田朗记你的恩情,日后但有差遣,我田某人万死不辞!” 赵俊生冷笑,策马一步一步上前。 田朗提着刀连连后退,一边退一边道:“赵公子,何必呢?这样,我在谢家集的宅院内还有一千金,原本是用来采购货物的,我告诉你位置,全部给你,你放我走如何?” 赵俊生道:“在哪儿?” “花柳巷二十三号,书房靠西墙的书架上有一卷竹简是机关的开关,只要拿起竹简拉动一下,暗室的门就会打开,金子就在暗室之中!” 赵俊生心中冷笑一声,这家伙这么轻易就说出藏金数量、机关所在的位置和开启方法,一定有鬼! “驾——”他打马大喝一声,胯下马匹突然加速冲向田朗,田朗脸色再次大变,叫道:“我已经说了位置,你不讲诚信!”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只有亲眼见到这批金子才知道你没有骗我,跟我走一趟吧!” “休想!”田朗大怒,举刀向刺来的长枪砍去。 赵俊生双手一摆一抖,枪头闪出几朵枪花,一瞬间差点晃花了田朗的眼睛,他劈砍一刀,却是劈了一个空,枪头刺过来在他胳膊上连续刺了两个血窟窿,长刀“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整个人也被赵俊生用枪头拍得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待田朗再要挣扎着爬起来,一杆血淋淋的长枪枪头顶在了他的咽喉处,让他不敢在乱动了。 “田掌柜,看来你必须得跟我走一趟了!” 半个小时过后,赵俊生骑着马来到了田朗在谢家集的宅院门口,后面一匹马的马背上横放着被五花大绑的田朗。 他一枪捅开了大门,打马走进了宅院内,几个田朗留在这里的手下提着刀剑冲过来,却被他一一刺死。 赵俊生跳下马,提着长枪把田朗拉下马背,用绳索牵着他,提着灯笼找到了书房走了进去。 “如果这西面墙壁上的书架上没有你所说的所为机关,或者开启的方法不是你所说的那样,我会让你知道你欺骗我的下场有多么严重!是哪一卷竹简?”赵俊生站在书架前扭头看向身后的田朗冷冷道。 田朗此时的模样极为狼狈,脸色煞白,披头散发,早就没有原来的从容和笑容满面,他极力做出脸色平静的样子说道:“从上往下数第二排,从左往右数第十三捆竹简!” 赵俊生在第二排书架上数了数,找到第十三捆竹简,抓住竹简正要往外抽,却突然想起田朗刚才平静的表情,他心中一动,松开了竹简。 这时田朗的眼神之中出现了焦急之色,赵俊生扭头看了他一眼,向旁边挪开几步,然后用长枪枪尖戳进竹简的竹片缝隙之中向外用力一拨。 “咔擦”一声,似乎有什么被拨动了。 紧接着突然出现“嗖嗖嗖······”声音,一拨箭矢毫无征兆的从书架中射出来,只钉在对面墙壁上。 赵俊生不由额头上直冒冷汗,如果刚才冒冒失失站在书架前拉动那竹简,只怕他此时已经被射成了刺猬。 “田朗,非常好,你成功惹怒我了!”赵俊生快步走过去把五花大绑的田朗按在书桌上一顿胖揍,直打得他哭爹喊娘。 又把他的十根手指头一一全部折断,打断了他的两条腿,折磨得他实在受不了,喊出了真正的机关开启方法:“别折磨我了,真正的机关是第二排第十七卷竹简!” “希望你这一次没有撒谎,否则你就完蛋了!”赵俊生说完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按照刚才的方法用长枪拨动了第十七卷竹简。 书架一分为二,缓缓打开,露出了一个门洞。 赵俊生提着灯笼,一把将田朗推在前面走进了暗室之中。 第27章 中风 等灯笼照亮了暗室,赵俊生才看清楚暗室的全貌,这暗室不大,只有不到十来个平方,墙壁四周都摆放着书架,书架上放着不少帛类和纸质类书画,还有一些首饰盒,盒子里放着一些名贵的宝石和玉器。 暗示的中间摆放着五个木箱子,赵俊生将其一一打开,其中两个箱子内堆满了黄橙橙的金饼,他其实很纳闷,怎么隋唐以前的人喜欢把金子做成饼状?隋唐以后的人又喜欢把金子做成元宝,做成金条和金砖岂不更容易摆放装箱? 还有三个箱子内堆满了璀璨夺目的珠宝首饰,这些都是田朗以低价收购得来的。在北魏,物质相对于南朝要贫乏一些,经济水平也要低下不少,金银珠宝首饰的价值要比在南朝低很多,这也是田朗收购这么多珠宝首饰的原因,这批珠宝首饰如果运到南朝境内价值最少要涨四成以上。 这时田朗脸色灰白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极为颓废,这几乎是他在北魏境内全部的身家了,现在被赵俊生得到,他又会被送去官府入狱,这一下全完了。 赵俊生蹲在田朗面前问道:“这批财物都归我了,你有意见吗?” 田朗眼珠子动了动,他突然抬头大笑道:“哈哈哈······你休想!我告诉你,你若胆敢把我送到官府,我就把这批财物全部被你得到的消息向官府报告,以官府那些贪婪之辈的德性,他们绝对会把你榨干,我让你一枚铜钱也得不到!” 赵俊生并不气恼,也不慌张,他笑道:“当然,你当然可以向官府报告这件事情,我最多把这批财物全部交给官府,但我相信你在南朝一定有家有口,我一定能查出来他们在哪儿,我会很快让他们下去陪你,让你们一家团聚!” 田朗脸色大变,“你、你······你好生歹毒······” “随你怎么说!”赵俊生说完起身开始把这批财物一一搬出去。 半个小时过后,一辆马车把这些批财物装满,赵俊生把五花大绑的田朗捆绑在马背上,他自己跨上另一匹马,牵着拉车的马走出了宅院,连夜出了谢家集向睢阳方向返回。 夜里的野外到处都是昆虫和青蛙的鸣叫声,马拉着满载财物的板车行走在路上,车轮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赵俊生闭上眼睛,任由马儿行走,自己却暗暗修炼着内力,以此方法不让自己睡着。 “赵、赵兄!”被捆绑在马背上的田朗终于开口了。 赵俊生没有出声。 田朗继续说道:“在北魏这么多年,我早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落在北魏官府的手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可我不想因为这事祸及家人,还请你高抬贵手!我保证不向北魏官府告发此事,也请赵兄弟放我的家人一马!” 赵俊生淡然道:“此事的决定权完全在你手上,若是有官员向我索要财物,我就知道你向官府漏了底,那时候就不要怪我心狠手黑了!” “是是是,我发毒誓绝对守口如瓶!” 两天后的中午,赵俊生回到了睢阳城。 马车在赵记制衣铺子门前停下,风三立即迎了出来,急急忙忙道:“姑爷,谢天谢地,你可终于回来了!小姐······” 赵俊生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叫人出来把车上的东西都搬到我房间去!” “是!”风三答应,从店内把花木兰留在这里的六个堡丁全部叫了出来搬东西。 没过一会儿工夫,马车上的箱子全部被抬到了赵俊生的房间内,赵俊生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装着一个人,正是田朗! 风三和六个堡丁面露惊色,赵俊生把田朗从箱子里拉出来,交给风三说道:“能不能把木兰从官府的大牢里救出来,全部落在他们三个身上!你们几个轮流看着他和姚德生的两个随从,若是出了问题,或是让他们跑掉了,我唯你是问!” 风三急忙抱拳道:“姑爷放心!” “你们几个分班轮流看着他们三个,出了问题我打断你们的狗腿!” 六人抱拳齐声答应:“是,风大哥放心!” 赵俊生走到院子里的水井旁边打了一盆水洗了一把脸,看见有一个堡丁拿着刀在院子里警戒,他问道:“厨房还有吃的吗?” “有,姑爷稍等,小的这就去拿过来!”那堡丁连忙跑去厨房,很快给赵俊生拿来两张饼和一些卤驴肉。 赵俊生把卤驴肉铺在面饼上做成一个三明治,一边吃着一边走到前面铺子里。 赵俊生走到柜台边问风三:“木兰是何时被押送到睢阳城的?” 风三道:“昨日下午申时左右,当时整个睢阳城都惊动了,前面有官府的衙役敲锣开道,满大街都站满了人,当几个兄弟看见囚车内关着的是二小姐的时候,如果不是我拦住,兄弟们都要冲出去抢人了!” 赵俊生点头道:“嗯,这件事你做得对,绝不能跟官府硬抗!现在能证明木兰是中了圈套的人证我们已经找到了,接下来我要去太守府见万度归将军,向他陈述详情,希望万将军在得知真相之后能把木兰和花家堡的人放了!” 风三连忙抱拳道:“多谢姑爷,我和花家堡的兄弟们感激不尽!” 赵俊生摆手道:“别跟我来这一套,木兰是我的未婚妻,她出了事我比你们任何人都着急!对了,这件事你们向我那未来老丈人报告了没有?” 风三脸色一黯,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半响才硬着头皮说道:“昨日黄昏我就派了一个兄弟返回花家堡向堡主报告了此事,堡主年纪大了,听了这个消息当场就昏厥过去,堡中上下一片慌乱,随后主母派人去请医匠给堡主诊治,随知堡主醒来后已经中风,手脚不能行动,下不了床了,今日早上去报信的兄弟返回来说了这个消息!” “什么?中风了?”赵俊生心忧不已,未婚妻还被关在大牢里呢,现在便宜老丈人又中风半身不遂,这下可好,花家堡岂不是彻底乱套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把花木兰救出来!赵俊生信中说了一句,对风三说道:“你马上派一个兄弟返回花家堡报信,就说我正在想办法全力营救木兰,很快就会有消息,木兰绝不会有事的,让我那未来岳父母放心!” “好,我这就去!”风三答应,立即走到后院叫来一个兄弟,安排他返回花家堡报信。 赵俊生啃完自制的三明治,拿了一些钱就急急忙忙向太守府赶去。 他来到太守府向门外兵丁拱手道:“劳烦这位兵哥通报一声,就说赵俊生求见太守万将军!” 第28章 画风不对 “将军外出公干了,不在府中!”兵丁回答道。 不在?赵俊生愣了愣,随即掏出一把铜钱递过去又道:“那在下找梁司马,还请通传一声!” 兵丁看了看赵俊生手上的铜钱,左右看了看,不动声色的收起来,说道:“好吧,你在这儿等着!” 没过一会儿工夫,兵丁就走出来说道:“梁司马有请,跟我来吧!” “多谢!”赵俊生拱手说道,跟在这兵丁的后面走进了太守府。 太守府的前院是官府的办公场所,这里不但有处理政务的官员,还有军中将领也在这里处理公务,不过军务和政务是分开办公的,梁司马就是在太守府前院的西面军务办公区内。 “将军,赵俊生带到!”兵丁向大堂内处理公务的梁鹏报告。 “让他进来吧!” “是,将军!” 兵丁对门外的赵俊生招了招手,赵俊生这才迈步走进大堂向梁鹏拱手躬身道:“拜见梁将军!” 梁鹏抬起头,对旁边的兵丁挥了挥手,兵丁抱拳行礼后离去。 梁斌对赵俊生笑道:“赵掌柜,今日来所为何事?是不是筹建制衣作坊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了?” “将军叫我俊生即可!”赵俊生说道,又道:“制衣作坊正在紧张的筹备之中,您也知道租赁场地、购买原料和工具、雇佣工人、找工匠制作大批的纺纱机、织布机都需要时间,原料纺纱、纱再织成布料,布料再进行染色,这也都需要时间!今日在下前来见将军却不是为了制衣作坊之事······” “我知道,你是为了花木兰之事而来的,对吧?”梁鹏问道。 赵俊生急忙拱手道:“正是!” 梁鹏脸色严肃的说道:“谁都知道皇帝陛下虽然鼓励通商,也开通了与南朝的商贸往来,但有些物资却是禁止向南朝出售的,这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马匹,马匹是绝对禁止向南朝出售的,任何人向南朝出售马匹,一旦坐实了罪名就是死罪!花木兰这件事情是军主亲自下令抽到驻军进行的,你想要为花木兰说情,只怕不行,还可能把你也给牵连进去!” 赵俊生急忙拱手道:“将军容禀,花木兰是被陷害的,他事先根本不知道对方是南朝的商人,那人名叫田朗,自称是冀州的商人,从事牲畜买卖,还拿出了路引和户籍证明,谁会知道他的身份是假的?是有人把花木兰要出售大批马匹的消息透漏给了田朗,田朗才找到花木兰要买马的,目的就是陷害他!” 梁鹏道:“是谁要陷害他?谁能证明?田朗呢?赵挺他们抓到了花木兰和花家堡的人正在向南朝商人出售大批马匹的现场证据,人赃俱获,这件案子几乎是板上钉钉了,你还是别费心思了!” “不不不,将军,这件案子另有隐情!要陷害花木兰的是姚德生,就是前几天的夜里被江洋大盗君子兰刺杀的姚德生,是他把花木兰要出售大批马匹的消息透漏给田朗的,他早就知道田朗是南朝的商人,想要买马,而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是因为他想要谋夺我的店铺,花木兰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阻止了他,他因此怀恨在心,认为在除掉了花木兰之后就没有人替我撑腰了,这件事情姚德生的两个随从是熟知内情的,他们可以作证,现在姚德生的两个随从和田朗已经被我找到,将军只要对他们严加审讯,这件案子就水落石出了!” “哦?还有这种事情?”梁鹏极为诧异,“你说的可是真的?姚德生的两个随从和田朗现在在何处?” 赵俊生急忙道:“在下可以用人头担保事情的真相就是在下刚才所说的这样,姚德生的两个随从和田朗已经被在下找到,将军若要提审他们,在下随时可以把他们送过来!” 梁鹏当即道:“来人!” 门外走进来一个兵丁抱拳道:“将军!” “去把赵挺叫来!” “是,将军!” 兵丁去叫人后,梁鹏对赵俊生说道:“你也知道本司马是军中之人,并非是文官,对这件案子也无权做出处置!赵挺回来后向本司马报告过在回睢阳的途中遇到过你,他负责对这件案子的人犯看押和抓捕,我让他带兵先去跟你把姚德的两个随从和田朗押解到大牢关起来再说!如今军主外出巡视关防,尚未返回,若军主返回,本司马会第一时间向军主禀报此事!” 赵俊生当即拱手躬身行礼道:“多谢将军,在下感激不尽,花木兰若能沉冤昭雪,在下定有厚报!在下已在德胜楼定下了一桌酒席,如今天色将晚,待会在下与赵将军把人犯抓来之后还请将军一定赏脸去德胜楼吃一杯水酒!” 梁鹏笑道:“此事待会儿再说!” 正说话间,赵挺披着甲胄走了进来对梁鹏抱拳道:“拜见将军!” 梁鹏摆手笑道:“免了,这是俊生兄弟,是你的本家,你们也见过面了,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刚才俊生说了一个重要的情况,发现了花木兰案的几个重要人证以及逃走的南朝商人田朗,你马上来一队人马去把他们抓捕归案!” “是,将军!” 赵俊生当即和赵挺带着十几个兵丁返回制衣铺子,他把赵挺等人带到后院来到了关押田朗和姚德生两个随从的房间。 “兄弟,你看,就是他们三个!这个就是田朗,另外两个就是姚德生的随从,姚德生陷害花木兰一事,他们是最知情的人!”赵俊生对赵挺说道。 赵挺目瞪口呆的看着房间内的三人,“这······俊生兄弟,敢情你把他们都抓来了?” 赵俊生双手一摊:“没办法啊,若不把他们抓住,我那兄弟花木兰如何能沉冤昭雪?都是那该死的姚德生,若没有他使坏,怎么会闹出这么多事?” 赵挺点点头,挥挥手:“来人,抓起来,带走!” 赵俊生在姚德生的两个随从被带出来的时候拦住他们恶狠狠的说道:“你们两个给我听清楚了,到了官府见了官老爷,过堂的时候把姚德生是如何陷害花木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如今姚德生已死,也没有给你们做靠山了,你们若是乱说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姚德生的两个随从急忙点头:“是是是,这都是姚德生干的,我们一定会照实说!” 赵俊生又跟着赵挺把这几个人犯一起押到大牢,他对赵挺说道:“兄弟,我想去看看花木兰,还请你通融一二!” 赵挺很爽快的答应道:“这件案子已经清楚了,证明花木兰是遭人陷害的,他也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只等军主回来过堂之后审问清楚之后应该就会放人,让你去见见他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走吧,我带你过去!” “多谢多谢!”赵俊生急忙拱手道。 两人走进监牢,赵挺带着赵俊生走到一个牢房门口说道:“就是这一间了,我在外边等你!” “好,好!” 在狱卒打开牢门之后,赵俊生走了进去,没想到花木兰正在拿大顶,整个人在墙边倒立着,露出两条白皙的小腿,双臂撑在地上一动不动,呼吸也很平稳。 呃······这画风似乎不对啊! 赵俊生忍不住叫道:“木兰!” 花木兰扭头一看,见是赵俊生,急忙翻身下来,竟然是脸不红、气不喘,只是略显尴尬,还有些手足无措:“你······你怎么来了!” 第29章 隔墙有耳 “我来看看你不行吗?”赵俊生看着花木兰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 花木兰连忙道:“不不不,俊生哥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俊生扭头左右打量了这个牢房一番,这牢房和床铺收拾得还算干净,异味也比其他牢房少,看来赵挺还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他走过去拉着花木兰的手,两人在床沿上坐下,“看见你精神面貌还不错,我就放心了许多。我中午才从谢家集回来,顺便把田朗也带回来了,刚才百人将赵挺带着人马和我一起去把田朗和姚德生的两个随从一起送到这监牢里关了起来,只等万将军巡视军务返回就能过审,到时候真相就大白了,你和花家堡的兄弟们就能被放出去!” 花木兰并没因为听到了好消息而先高兴,而是大惊道:“什么?你把田朗带回来了?你怎么这么冒失?他在谢家集可是有不少人手,都是见过血的人,你是怎么把他带回来的?” 赵俊生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武人有武人的行事方式,读书人有读书人的办法!我自然也有我的办法,人已经抓进监牢了,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后患的!好了好了,不要担心了,你看我什么事都没有,以后有何事不要总想着自己扛,你要相信你男人能把这个家撑起来,能够为你挡风遮雨!” “俊生哥哥!”花木兰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 赵俊生顺势把她搂进了怀中,等她发现不妥想要从他怀中挣脱时,赵俊生却是不肯放手,花木兰只好红着脸停止了挣扎。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花木兰想起自己家中父母兄弟听到她被捕入狱的消息不知道会怎么样,连忙从赵俊生怀中出来问道:“俊生哥哥,我阿爷阿娘知道我出事了,肯定急坏了吧?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赵俊生急忙安慰:“伯父伯母刚开始的确很着急的,到处托人想办法营救你,不过我已经让风三派人返回花家堡报信让他们安心,现在田朗这个买家被抓到,再加上姚德生的两个随从作为人证,这件案子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你也只不过是在这牢里多住几天而已,伯父伯母听到这个消息应该就会放心一些!” 两人偎依在一起说了半个多小时,在赵挺的催促下,赵俊生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牢房。 赵俊生和赵挺二人从监牢里走出来时天色已晚,赵俊生对赵挺说道:“大兄,我已约了梁司马去德胜楼吃酒,一起去吧,这个面子一定要给哟!” 赵挺听说梁鹏也去,于是笑道:“既然梁司马也去,那我就去凑个热闹,不过你得容我去换身衣裳。这样吧,你先去,待会儿我和梁司马一去德胜楼找你!” “那也好,在下就在德胜楼恭候梁司马和大兄!” 两人分开之后,赵俊生骑着马很快来到了德胜楼,店小二迎出来问道:“客官······” 赵俊生丢过去一串铜钱说道:“我姓赵,你给我找一个上好的雅间,再上一桌上好的酒菜,待会儿如果太守府的军司马梁将军和百人将赵挺到了,你就把他们迎进雅间奉茶,我很快就会回来。要招待好梁将军和赵百人将,如果出了岔子,我把你们这酒楼拆了,听明白了吗?” 店小二接过铜钱,立即点头哈腰的答应:“是是是,赵公子放心,小人一定招待周到!” 赵俊生又骑马很快赶到了天香楼,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摇曳着粉红丝巾迎上来,纷纷叫道:“原来是赵公子,奴家等你好些天了,你怎么才来啊······想死奴家了”。 赵俊生感觉一阵恶寒,我++,这些女人怎么这么好的记性?我才来了一次,前后不到一刻钟就走了,她们这都能记住我? “哈哈,这几天在下家中事务繁忙,实在是没有来看望几位妹妹!”赵俊生打了一个哈哈,正要找这几位姑娘谈一笔业务。 这时天香楼的楼主何琳琅扭腰摆臀走出来看见了赵俊生,叫道:“喲,这不是赵公子吗?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玩儿?” 赵俊生闻声扭头一看是楼主何琳琅,露出笑脸走过去伸手大占便宜,一边动手一边嬉笑着说道:“我这不是想妈咪何了吗?” “妈咪何?”何琳琅面露疑惑。 赵俊生连忙解释道:“你看你这天香楼这么多姑娘,你就像是她们的姆妈一样,姆妈还有一种叫法,叫妈咪,把妈咪放前面,姓氏放后面可以体现你的职业重要性!” “这么说我这个妈咪的职业很重要?”妈咪何问道。 赵俊生忍住笑,连连点头道:“当然很重要,没有你妈咪何,这睢阳城的老少爷们哪里有这么丰富的夜生活?” 妈咪何被赵俊生这么一称赞,顿时觉得自己这个职业很伟大,颇为得意道:“那是,这天香楼的姑娘们都是我妈咪何一手调教出来的,她们伺候男人的本事在这睢阳城没有第二家青楼能比得上!” 赵俊生可是来办正事的,可没功夫在这儿跟妈咪何瞎掰扯,连忙转入正题说道:“对了,妈咪何,跟你说正事,我今日要招待两位重要的客人,想从你这天香楼请请几位姑娘过去作陪,你看如何?” 何琳琅问道:“是去作陪吃酒过夜,还是吟唱弹曲儿?” 赵俊生道:“弹琴唱曲儿的肯定要一个,还需要三个吃酒作陪的,至于是否过夜,那要看客人是否需要了!” “我天香楼的姑娘一般不再外头过夜的······” 赵俊生当即拿出一个金饼堵住了妈咪何的嘴,妈咪何笑眯眯的接过金饼,当即从天香楼内叫来四个姿色上乘的姑娘交给赵俊生带走,随行的还有一个龟奴负责照应。 赵俊生带着四个天香楼的姑娘来到得胜楼,店小二迎上来道:“赵公子,梁将军和赵百人将已经到了,小人已经把他们迎进雅间奉茶!” “很好,带我过去!”赵俊生吩咐道。 “是!” 在店小二的引路下,赵俊生来到了二楼的雅间,推进进去,赵挺见是赵俊生,指着赵俊生道:“赵兄你不厚道啊,你请我和梁将军吃酒,自己却不在,害我二人在此久等!” “实在对不住,小弟刚才有点事情······”赵俊生连忙解释道。 梁鹏颇为不悦道:“有何事要让你丢下我等去忙活的?” 赵俊生只好拍了拍手掌:“姑娘们,都进来吧,还不过去伺候梁将军和赵将军?” 四个美貌姑娘从外面走进来,其中三个摇着丝巾抖胸扭腰摆臀一副风骚模样走向梁鹏和赵挺。 “梁将军,奴家有礼了,哇,将军身子好生强壮啊!” “赵将军好生英俊呢,奴家好喜欢!” 梁鹏和赵挺身为军人,一般很少出军营,军官若不贪墨军饷,收入其实并不高,哪有什么钱财去外面喝花酒?再加上万度归军纪森严,平日里根本不许他们外出,他们也就没什么机会接触这些。 几个天香楼姑娘们的热情搞得梁鹏和赵挺一时间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如同青春小男生,脑子都不太好使了,直到他们被几个姑娘强行灌了几杯酒,喝得醉醺醺之后才放开手脚,露出男人的本性。 赵俊生见时机成熟,便说道:“梁将军,木兰的事情,还请梁将军和大兄多多费心了,待木兰从牢里放出来,我和木兰必有重谢!” 梁鹏因喝多了红着脸摆手道:“花木兰的事情其实已经很明朗了,只要姚德生的那两个随从实话实说,又抓住了田朗这个南朝走私商人,只要一过审,军主得知真相就会放人!” “这还不是需要二位多照应吗,来来来,小弟再敬二位一杯!”赵俊生连忙拿起酒杯道。 正所谓隔墙有耳,赵俊生说这话的时候,县令公子常威刚好从门口经过。 赵俊生那日在天香楼坑了常威十金,玩姑娘的钱让他个人买单,他喝花酒何时自己买过单?那笔开销几乎花光了他的私房钱,因此对赵俊生恨之入骨,赵俊生的声音他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 他立即走到门外竖起耳朵倾听。 “原来如此!这件事情······好好好,没想到你们这次会落在本公子的手里吧?花木兰这小子上次在万小姐的辞赋会上当众让我下不来台,这笔账本公子还记着呢,正好这笔账跟赵俊生的账一起算,哼!” 常威从德胜楼出来之后,立即赶往监牢。 牢头听到通报说县令之子常威来找他,立即出来迎接,堆起笑脸道:“原来是常公子,失敬失敬,不知公子深夜来此有何需要小人效劳的?” 第30章 变故 次日一早,赵俊生正在接收麻、丝、絮等等一些纤维纺纱原料和染料等原材料,留在制衣铺的一个花家堡堡丁匆匆赶来报告:“姑爷,店里来了一个同样姓赵的军爷,说是叫你赶紧去太守府,太守回来了,要审问小姐贩卖马匹给南朝商人一案!” 赵俊生一听,急忙对这堡丁说道:“你留在这里接手清点原料数量,我马上去太守府!” “是,姑爷!” 赵俊生从租用的仓库里出来后骑上马匆匆赶到太守府,刚刚下马,赵挺就迎上来道:“你怎么才来?快随我进去,太守马上要审案了!” “对不住,对不住,我收到消息就赶来了!” 赵俊生跟着赵挺走进太守府大堂,万度归刚好走到主位坐下准备问案,大堂外面已经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们,人数不下几百人。 “小生赵俊生拜见将军!”赵俊生向万度归行了一礼,因万度归身披甲胄,而不是身穿官服,所以他称呼其为将军。 万度归看了看赵俊生,问道:“你为何而来?” 赵俊生拱手躬身道:“小生听闻将军今日要对花木兰一案过审,小生作为花木兰的朋友特来特来为其辩护,还请将军准允!” 万度归摆了摆手:“准了,你且退到一旁!” “是,将军!” 万度归拿起惊堂木一拍案桌喝道:“带主犯花木兰上堂!” 当值的衙役班头当即吆喝:“大人有令,带主犯花木兰上堂过审!” 不一会儿工夫,花木兰就被带了进来,她手上和脚上都带着镣铐,铁链在地上拖得哗啦作响。 她走到大堂中间跪在地上道:“花家堡花木兰拜见将军!” 既然人犯已经表明了身份姓名和籍贯,万度归也不再废话,问道:“日前驻军在谢家集抓到你向南朝商人田朗大宗出售上、中、下三等马共有一千二百匹,按照我大魏律例,私自向南朝出售马匹当斩立决,罚没查抄的所有马匹,你可认罪?” 赵俊生立马站出来拱手作揖道:“回将军,我的当事人不认罪!” 万度归眼睛一瞪,喝道:“本将问的是花木兰,没有问你,你出来作甚?” 赵俊生却不慌不忙道:“将军,日前花木兰已委托在下为其在过审时进行辩护!为人代理诉讼一事自古有之,被称为讼师。在下就是花木兰的讼师,将军问她的问题,在下都可以代替其回答,若在下亦不知,则由人犯本人回答!” “讼师?”万度归一脸的疑惑,他不由扭头看向坐在下首的主薄。 也难怪万度归疑惑,他本是武将出身,对官场上一事并不是特别了解,而且北魏是鲜卑人建立的朝代,虽然沿用了晋朝许多礼法典章和官制,但现在是北魏初期,律法和官制上面很多都不完善。 主薄站起来拱手躬身回答道:“将军,讼师一职的确自古有之!春秋先秦时期的诸子百家之中有一家称为‘名家’,这名家的创始人乃是郑国大夫邓晰,与老子和孔子几乎是同一时期的人,邓晰向百姓们传授律法条文,承揽诉讼,被称为诉师的鼻祖!” 万度归见主薄这么说,于是说道:“好!既然你是花木兰的讼师,本将军就允许你为他进行辩护。花木兰在向南朝商人田朗出售马匹一千二百匹时被我军将士当场抓获,现在另外一个主犯田朗也已被抓捕归案,既然人犯花木兰不认罪,那么就传田朗前来,让你们二人当堂对质!来人,带田朗上堂!” “带犯人田朗上堂!” 没过一会儿工夫,田朗被带了上来,万度归问道:“田朗,你说出你的真实身份,说说你这些年在本朝和南朝之间的走私之事,本将军劝你不要在这里狡辩,否则本将军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说!” 田朗倒是很光棍,没有任何狡辩,说道:“回将军,小人本是南朝谯县人士,真名就叫田朗,在南朝和北魏之间从事商贸往来,其中一半是两国都合法的生意,另一半则是走私生意!” 万度归又仔细询问了田朗这些年具体走私有哪些货物,田朗一一供认不讳,他知道他无法辩解,北魏官府既然知道他走私违禁货物,他就逃不掉,若不交代,待会儿刑罚一下,他可吃不了这个苦头,还不如老老实实交代。 万度归等主薄文吏把田朗的供认和交代记录下来,又继续问道:“日前在谢家集松树林,花家堡的花木兰向你出售一千二百匹马,他本人被当场抓获,而你则趁乱逃走,此事你可认罪?” 田朗叹道:“这事是小人做的!” “向你出售马匹的是不是花家堡的花木兰?” “是的!” 万度归一拍惊堂木,对花木兰喝道:“花木兰,田朗已经交代,你还有何话可说?还不认罪吗?” 赵俊生立马站出来拿出两样纸质事物说道:“将军,我的当事人之所以不认罪,是因为他事先并不知道买家田朗是南朝商人,当时他向我们出具的身份证明乃是冀州人士,我的当事人还保留着他户籍和路引拓本,请将军过目!” 一个衙役走过来拿走了户籍和路引拓本送到了万度归的案桌上,万度归接过这两样东西看了看,交给主薄存档,又问田朗:“这户籍和路引拓本是不是你出具给花木兰的?是不是你以假身份欺骗了花木兰?” 田朗垂头丧气道:“是的,将军!” 万度归略作思索,又看向花木兰喝道:“花木兰,虽然在这桩大宗马匹交易之中你对田朗的真实身份并不知情,但你向田朗出售马匹乃是事实,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赵俊生吓了一跳,他看了一眼赵挺,急忙对万度归拱手道:“将军,在下还有下情禀报,我的当事人花木兰是被人陷害的,原亨通布庄的掌柜姚德生与花木兰有嫌隙,得知他有出售马匹的打算,因此心生毒计,把这消息故意透漏给田朗,田朗急于买马,于是找上了花木兰,田朗又派人向官府告密,因此才有了官府出兵抓捕花木兰和田朗的交易一案!” 万度归皱眉道:“可据本将军所知,姚德生已死,此事又有谁能证明?” “回将军,姚德生虽然死了,但他的两个随从姚四和姚平熟知内情,如今这二人被关在大牢之中,还请将军下令提审此二人,真相自然大白于天下!” 万度归当即道:“好!来人,提审姚四和姚平!” 姚四和姚平很快被衙役带进大堂,万度归一拍惊堂木,此二人早已跪下,却是吓得瑟瑟发抖。 “姚四、姚平,本将军问尔等,花木兰说姚德生设计陷害他,把他要出售马匹一事故意透漏给田朗,然后又派你们向官府告密,可有此事?” 姚四和姚平二人眼珠子乱转,同时叫道:“将军冤枉啊,我家老爷已经死了,却还有人要污蔑他,我家老爷从未做过这等陷害花木兰之事啊,还请将军明察!” 什么?赵俊生脑子一懵,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二人怎么突然翻供了? 第31章 越帮越忙 这突然出现的情况不但让赵俊生措手不及,而且也让大堂外围观的百姓们顿时议论纷纷,刚才赵俊生明明说姚德生的两个随从熟知内情,可这二人上堂之后却又一口咬定根本没有这回事,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啊,傻子都看得出来。 万度归也是一阵愕然,梁鹏明明告诉他那两个随从的确承认此事是姚德生一手策划的,他们两个就是执行人,可他们现在却突然改口了。 万度归脸色变得严肃,看向赵俊生喝问道:“人犯讼师,这二人说姚德生根本就没有设计陷害花木兰,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赵俊生额头上冒出冷汗,他脑筋高速运转,急中生智道:“将军,他们二人是姚德生陷害花木兰的执行者,当然不会轻易承认,否则他们二人就得吃官司,他们可不比田朗,田朗的身份已经坐实,狡辩也没用,但这二人可不同!” 古代可不比后世文明执法时代,文明执法时代不能刑讯逼供,在这个时代只要有嫌疑,官府审问时随时可以动刑! 万度归想了想,一拍惊堂木大喝道:“来人,动刑!每人打三十大板!” “是,将军!” 几个衙役拿着水火棍走出来把姚四和姚平按在地上就开打,一棍一棍打得结结实实,没有半点放水,直打得这二人哭爹喊娘。 三十大板打完之后,这二人已经是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疼得半点力气也无。 万度归喝问道:“你们二人可承认是姚德生设计陷害了花木兰?而你们二人是执行者?” 姚四有气无力的说道:“将军,我们真没有说谎,绝无此事啊!” 万度归再看向那姚平,发现姚平目光闪烁不定,面露惧色,他当即喝道:“姚平,你要想清楚了再说,如果再不说实话,接下来可不就只是打板子了,老虎凳、夹棍一起上,被当场打死都有可能!” 姚平果然吓得瑟瑟发抖,连忙道:“别打了,我说,我说,的确是我家老爷设计陷害花木兰的,是我家老爷宴请田朗,装作无意中透漏了花木兰要卖马的消息,又让小人请田朗身边的随从田七吃酒,小人将田七灌醉了之后从他嘴里得知了田朗与花木兰约定在谢家集松树林进行交易,然后由姚平把老爷事先写好的告密信送到了太守府,事情就是这样!” 岂知姚四大骂:“姚平,你胡说八道,你为何要诬陷老爷,老爷已经死了,你为何要这么诬陷他?将军大人,根本就没有这回事,这都是姚平为了免受严刑而故意编造的,还请将军明察啊!” 这个局面让案子审理陷入了僵局,刚才姚平和姚四已经被打了三十大板,再打下去只怕要出人命,不能再动刑了。 万度归权衡之后喝道:“鉴于案情发生了重大转折,官府需要重新调查取证,本将军决定三日后再审,把各人犯押回大牢,严加看管,退堂!” 几个人犯被一一押回大牢,围观的百姓们也纷纷在议论中散去。 万度归对梁鹏、赵挺和赵俊生招了招手,三人走上前去。 “梁鹏,你不是说这案子是板上钉钉的,是一件铁案吗?现在案子出了这么大的转折,你如何跟本将军交代?”万度归看着梁鹏喝问道。 梁鹏急忙对赵俊生打眼色,示意他赶紧说话替其解围。 赵俊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拱手作揖道:“将军,那日小生在酒肆吃酒,的的确确听到姚四和姚平说是姚德生设计陷害了花木兰,此事小生敢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会有假!” 万度归冷冷道:“那为何姚四会翻供?还指责姚平是被屈打成招?”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昨日小生和赵百人将把姚四和姚平押到监牢的时候,他们还信誓旦旦对小生说一定会在过堂的时候实话实说,可今日过堂却突然反口,小生以为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对了,赵百人将,昨夜是否有人去监牢见过姚四和姚平?” “这个······我也不是一直待在监牢,我得去问问牢头!”赵挺一副不好意思的说道,如果真有人见过姚四和姚平,使得他们二人反口,他的责任可大可小。 万度归喝道:“还不快去!” “是是是,属下这就去!” “将军,小生也去!”赵俊生对万度归拱手说道。 万度归摆摆手:“去吧,速去速回!” “是!” 赵俊生和赵挺急匆匆赶到监牢,赵挺当即把老头找来喝问:“牢头,昨夜有谁进监牢见过姚四和姚平?” 牢头眼神闪烁了几下,摇头说道:“没人进过监牢啊,百人将为何如此问?” 牢头瞒过了赵挺,却没有瞒过赵俊生,他喝问道:“牢头,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这件案子关系到几十条人命,你若做伪证,或是故意替某人隐瞒,一旦查出来,这可不仅仅只是丢官罢职,而是要掉脑袋的!” 赵俊生说完暗中拉了拉赵挺的衣裳,赵挺察觉到,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拔出腰刀配合着恐吓牢头:“你最好给我说实话,否则老子的刀可不会跟你客气!” 雪亮的钢刀一拔出来,牢头立马认怂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别别别,别杀我,昨夜的确有人来见过那二人,是······是县令之子常威!” “常威?”赵挺闻言疑惑了,扭头看向赵俊生。 赵俊生把拳头捏的咋咋作响,咬着牙冷着脸道:“没想到是他在捣鬼!大兄,咱们还是快去把这消息禀报给将军吧!” 赵挺点了点头,警告牢头:“你给我听清楚了,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任何人进监牢探监,若是被我发现你跟我打马虎眼,我定叫你血溅当场!” “是是是,不敢,小人再也不敢了!”牢头吓得屁滚尿流。 赵挺和赵俊生离开监牢很快回到太守府见到万度归把情况说了一遍,万度归听了之后说道:“这么说姚四和姚平是受到了威胁才反口的喽,常威为何要这么做?” 赵俊生不得不站出来说道:“将军,常威与花木兰和小生有些过节,肯定是他听到了风声,所以想借此事要置花木兰于死地,此案的案情已经很明朗了,花木兰和花家堡的堡丁们都是无辜的,还请将军开恩,下令把花木兰和花家堡的堡丁们都放出来吧!” 万度归看了看赵俊生,冷冷道:“事情要这么简单就好了,牢头只能证明常威见过姚平和姚四二人,有谁知道他们之间到底说了什么?除非姚平和姚四亲口指认是常威逼迫,但是姚四显然不会说,姚平受了刑改口,被姚四认为是严刑逼供所致,刚才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本将军若是再下令上刑,那就落实了屈打成招之实!” 主薄这时说道:“将军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以属下之见,此案想要继续下去,就必须要找到新的证据或人证,否则无法为花木兰翻案!” 这时万语桐急匆匆走进大堂道:“阿爷,木兰公子既然是被人陷害的,爹爹为何还要犹豫,爹爹有何顾虑不能放人?女儿请阿爷网开一面,放了木兰公子和花家堡的人吧!” 万度归看见万语桐焦急的神色,他哪里还不明白女儿对花木兰的关心有些过度了,顿时整张脸都变了,他大喝道:“混账,此案事关朝廷政令和律法的实行,岂能草率行事?你一个女孩家不好好待在后院读书,跑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给我回去!” “不,女儿不回去,除非阿爷下令把木兰公子和花家堡的人给放了!”万语桐跪在上倔强哭叫道。 万度归气得脸都绿了,勃然大怒道:“大胆!你说放了就放了?我偏偏不放,花木兰不顾朝廷禁令,私自出售马匹给南朝商人,按律当斩立决!明日午时把花木兰、田朗以及花家堡一行人拉到菜市口斩了!梁鹏,你去监斩!” 赵俊生急得直跳脚,心里大叫万语桐啊万语桐,关键时刻你出来捣什么乱啊,你是越帮越忙啊! 第32章 击鼓鸣冤 “哼!”万度归怒气冲冲的背着手拔腿就离开了大堂,留下嘤嘤哭泣的万语桐和一干面面相觑的官员和武官。 赵俊生整个人都傻了,事情变成这样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他也知道这不能怪万语桐,万语桐也是担心和关心花木兰,情急之下弄巧成拙而已,可是······ 主薄看见万语桐在这里哭个不停,立即叫侍女过来把她扶进内院。 “哎······”梁鹏叹息一声,走过来对赵俊生说道:“俊生你也别着急,将军虽然下令明日午时处斩花木兰和花家堡一干人等,但这只是他一时气话,事情还没有到无法回旋的余地,只要能够在明日午时之前找到新的证据,这事就有再出现大转折的可能!” 再找到新的证据?这谈何容易?姚德生又不是傻子,这种陷害别人的阴私之事怎会让众多之人知晓? 赵俊生思索良久也是一无所得,只好愁容满面的向梁鹏告辞和大堂内一杆官吏告辞,又对赵挺说道:“大兄,待会儿我想去监牢看看花木兰,还请通融一二!” 赵挺也知道想要找到新的证据几乎没有可能,如果没有人能够让万度归回心转意,收回成命,只怕花木兰和花家堡一干人等明日午时真的会被处斩,这个时候让赵俊生去监牢见一见花木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好,你随时可以去探监,我会在那儿等你!” “多谢大兄!” 赵俊生一筹莫展的匆匆赶回制衣铺子,正在店铺内等得心烦的风三和留守在这里的几个花家堡的堡丁们立即迎上来焦急的问道:“姑爷,怎么样?小姐和其他兄弟何时能被放出来?” 赵俊生沉默了一会儿,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这事告诉风三等人,说道:“事情出现了重大变故,县令之子常威跟我和木兰都有仇怨,此人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姚德生的两个随从被抓的消息,昨日夜间买通了牢头进了监牢对那两个随从进行威逼,使得今日过堂之时,那二人突然反口不承认是姚德生陷害了木兰,再加上万度归之女万语桐出面求情,万度归之气之下下令明日午时处斩木兰和花家堡一干兄弟······” “什么?怎······怎么会这样?”风三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连退了好几步靠在柜台上,其他几个人也如同失神一般。 赵俊生强行稳定心神安抚道:“你们也别太着急,我们还有时间想办法!” 风三苦笑道:“还能有什么办法?除非能够有人对万度归施加压力,让他下令放人,否则还能有什么把小姐和其他兄弟救出来?” 赵俊生知道风三说的是事情,整个梁郡没有这样的人存在。 他沉默了一会儿,对风三等人说道:“我收拾一些东西先去看看木兰,再跟她商量一下是否还有什么办法!” “我等也去!”风三等人异口同声道。 赵俊生点点头道:“也好,不过要留下一人看店,你们自己商量吧!” 赵俊生精心准备了一些酒菜用食盒装好,想了想又拿了几卷竹简包好,等到他回到前面店铺时风三等人正在等着他。 一行人跟着赵俊生很快来到了监牢,赵挺正握着腰刀在监牢门前走来走去,他看见赵俊生带着几个人走来,问道:“俊生,这些是?” “他们都是花家堡的人,想跟我进去看看花木兰和花家堡的一干人等,还请大兄通融!”赵俊生拱手说道。 赵挺皱眉道:“人数太多了,只能有一人跟你进去,其他人等在外面。兄弟,这是规矩,我也没办法!” 赵俊生只好答应,对众人说道:“风三跟我进去吧,其他人外面等着!” 两人跟着赵挺走了监牢,通过幽暗阴森又潮湿的长廊来到了关押花木兰的牢房,赵俊生发现花木兰正在伏案写字,桌上有笔墨纸砚,看样子赵挺还赵俊生的拜托还是很上心的。 赵俊生对赵挺拱手道:“大兄,劳你费心了,多谢,小弟铭记于心!” “这些话就不要说了,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们!”赵挺摆摆手让狱卒打开了牢房门,说完就离开,狱卒也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小姐,你受苦了!”风三等周围无人了,立即冲进去叫道。 花木兰扭头一看,脸上露出了笑容,放下毛笔起身迎上去:“风三哥也来了?苦倒是不苦,这里还不错!” 赵俊生怎么听这话都觉得不是滋味。 花木兰跟风三交谈了一番,了解了一下花家堡的情况,风三隐瞒了花弧中风的消息告诉花木兰,只说花家堡上上下下都在想办法营救她。 “姑爷、小姐,你们聊吧,我出去看看其他兄弟们!”风三说完就把时间留给了赵俊生和花木兰说道。 赵俊生把食盒中的酒菜一一取出来放在桌子上,说道:“我给你带了一些酒菜,今日我陪你喝几杯吧!” 花木兰的心思是何等敏感,她从赵俊生给她带了如此丰盛的酒菜推测出来事情可能变得更糟了,于是问道:“俊生哥哥,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变故?” 赵俊生沉默了一下,叹道:“没想到木兰你猜出来了,刚才你们被押回监牢之后万小姐突然闯到大堂替你向万将军求情,万将军一怒之下下令明日午时······” 花木兰明白了,脸色也变了,但她很快调整过来,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笑笑说道:“其实我早就猜到可能会是这个结果,现在知道了,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只要花家堡、阿爷阿娘和小弟不受牵连就好了!俊生哥哥,我只有一事求你,若是可能,还请俊生哥哥想办法帮忙把这些跟我一起被抓进来的花家堡的兄弟弄出去,他们是无辜的,不能让他们被我牵连!” 赵俊生立马喝道:“木兰,你说什么傻话,你会没事的,我会想尽办法把你们都救出去!对了,我还给你带了几卷书,你若是觉得无聊,就读读看!” 赵俊生走后,花木兰看着他送来的几卷竹简,拿起其中一卷打开一看,只见开头写着《孙膑兵法》。 “竟然是一部兵书?”花木兰一看到这个名字顿时眼睛一亮,阿爷花弧虽然从小教导她武艺,她也喜欢舞刀弄枪,但她从未读过兵书,这部兵书引起了她的强烈求知欲。 赵俊生在监牢里跟花木兰一起呆了一个多小时,他和风三从监牢出来时已经是正午时分。 从监牢返回制衣铺的时候,赵俊生看到了街边有一间已经被烧毁的店铺,他停下看了看,“咦,这不是姚德生那间被烧的亨通布庄吗?” 风三冷哼道:“姚德生这个该死的,死了都不消停,还把我们家小姐害成这样!” 赵俊生看着这已经被烧成一片废墟的铺子,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立即道:“走,跟我去一处地方,能不能把木兰和花家堡的兄弟们救出来就看此行能否成功了!” 风三等人闻言精神大振,跟着赵俊生很快来到了一处宅院门口——姚府。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说的就是现在的姚府的情形。 姚德生和他的姐夫柳县丞还在世的时候,姚府是何等的气派和风光,这二人一死,留下一众孤儿寡母,逼债的、趁火打劫的、落井下石的、巧取豪夺的一一上门来,短短几天的工夫,曾经豪华气派的姚府现在只剩下一座满目疮痍的空宅子,里面能搬的全部都被搬走了,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风三问道:“姑爷,咱们来这儿作甚?” “跟我进去就知道了!” 半个小时过后,赵俊生和风三一行人带着姚德生的遗孀姚夏氏来到了衙门门口,他走到衙门前的登闻鼓前拿起鼓槌就挥臂擂鼓:“咚、咚、咚······” “击鼓鸣冤?”风三等人大惊失色。 第33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尧舜时期就有登闻鼓的前身——敢谏之鼓!到了汉朝就有了正式的登闻鼓,各级官府都设有登闻鼓供百姓击鼓鸣冤报官之用。 但登闻鼓可不是那么好敲的,作为古代律法的最后一道屏障,使用它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击鼓鸣冤其实并非正常法律程序,审案的官员为了不让某些人胡搅蛮缠,也警告某些人不能随便滥用司法资源,不管有理无理,上堂之后先打二十杀威棒。 赵俊生刚刚敲完,从太守府内走出来一个官员喝问道:“是谁击鼓鸣冤?” 赵俊生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立马退后把风三推到前面:“官爷,他叫风三,是他击鼓鸣冤!” 风三的脸色变了,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极为委屈扭头看着身后的赵俊生,赵俊生向他眨了眨眼。 那官员深深打量一眼风三,喝道:“原告,进来吧,将军快要到前堂了,准备升堂审案,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二十杀威棒打下来,身子骨弱的可能会一命呼吁!” 赵俊生叫道:“官爷放心,他身子骨强壮得很呢!” 风三一副怨妇的模样心里嘀咕:“姑爷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来挨这二十杀威棒试试看?” 一行人跟着那官员走进了太守府。 刚才的击鼓鸣冤闹出的巨大动静惊动了太守府周围的行人和居民,很多人都跑过来看热闹,很快把太守府前堂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万度归走到案桌前坐下,一拍惊堂木喝道:“堂下何人,为何击鼓鸣冤!” 风三扑通一声跪下道:“草民风三乃是花家堡之仆人,今为我家公子花木兰以及二十六名堡丁击鼓申冤,还请将军还我家公子一个公道!” 万度归大喝:“来人,先打二十杀威棒!” 赵俊生急忙走出来拱手躬身道:“将军,棒下留情啊!这风三并非花木兰的至亲之人,却能为了主人而挺身而出击鼓鸣冤,明知这二十杀威棒打下来可能会一命呜呼,却义无反顾,请将军念在他一片忠义之心从轻发落!” 门外围观的吃瓜群众们听了这话都不由纷纷点头,称赞风三的忠义。 自古以来,忠义都是被统治者们大力推崇的。万度归也是颇为感叹,权衡一番之后说道:“好,风三,念你身为仆人却能在主人深陷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忠义之心可嘉,本将军只打你十杀威棒!来人,打十杀威棒!” 几个衙役扑上来把风三按在地上就打,十杀威棒打下来,直打得风三额头上冷汗直流,脸色变成了青色。 打完之后,万度归喝道:“风三,花木兰及花家堡家丁二十六人因向南朝商人田朗出售马匹一千二百匹,违反朝廷禁令,当斩立决。本官已下令明日午时将他们押赴菜市口问斩,除非你能拿出新的证据,否则你这顿杀威棒是白挨了!” 赵俊生知道该自己出场了,拱手说道:“将军,我的当事人找到了新的证人可以证明花木兰和花家堡一行人都是受人陷害的,还请将军允许新证人上堂作证!” 万度归没想到赵俊生等人这么快就找到了新证人,这让他很诧异,他想不出赵俊生能找来谁来作证,于是道:“准了!” 赵俊生立即对姚夏氏打了一个眼色,姚夏氏上前下拜道:“民女姚夏氏见过将军大人!” 万度归疑惑道:“姚夏氏?你是何人?你有何资格作证?” “回禀将军大人,民女乃是姚德生的遗孀正室!民女可以证明,先夫陷害花木兰以及花家堡一干人等的毒计是先夫与民女在被窝里一起琢磨出来,然后分别交给姚四和姚平去执行的!当时民女知道此事太过毒辣,有伤天合,因此极力劝阻先夫,但奈何先夫不听,没想到事情变成了现在这副局面。如今先夫虽然已然被刺身亡,但民女深知我姚家有愧于花家,不能让花家含冤,要让这世道彰显正义,今特来向将军大人禀明实情,还请将军还花家一个公道!” 姚夏氏此言一出,门外围观的吃瓜群众们顿时难以置信,“啊······原来真是姚家干的呀,难怪姚家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真是善会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啊!” 万度归也听到了门外围观人群的议论声,他沉着脸沉思一番喝道:“此事本将军已经知晓,本将军会派人查证你所说之言是否属实,念你有勇气站出来陈述实情、承诺错误,本将军就不追究你隐瞒不报之罪,你且先回去吧!花木兰一案,择日再判,退堂!” 围观的人群散去,赵俊生等人也从太守府走了出来送走了姚夏氏。 风三被两个堡丁搀扶,疼得龇牙咧嘴,问道:“姑爷,您是怎么让姚夏氏出来作证的?难道她真的清楚姚德生陷害我们家小姐的事情经过?” 赵俊生一脸平静的说道:“无他,只不过是承诺给了她一笔钱财,事后她可以带着儿女远走高飞罢了,如今她债台高筑,想走又没盘缠,我承诺给她钱财让她离开这是非之地,她怎么会不愿意呢?再说,她是不是知道此事的经过又有什么关系?我需要的只是她是姚德生遗孀的身份,她说的话有足够的信服力就足够了!” 风三疑惑道:“可是······姚夏氏都出来作证了,为何万度归还不放了小姐和堡中兄弟们?” “此事哪有这么简单?你们先回去吧,我还得去见一个人,木兰和堡中兄弟们能不能被放出来,就全看此人了!” 风三和另外几个花家堡的兄弟带着疑惑返回了制衣铺,赵俊生却在一刻钟之后在一间茶楼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他看着走到茶楼雅间门口的万语桐主仆二人,立即上前拱手道:“多谢万小姐赏脸前来,请入内奉茶!” 万语桐对侍女小翠吩咐道:“你在外面等着!” “是,小姐!” 雅间的门被关上了,赵俊生请万语桐入座,万语桐跪坐在软垫上,取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绝美的容颜。 赵俊生看了一眼,心头嘭嘭一阵乱跳,连忙压制心神下拜道:“还请万小姐救救木兰和花家堡一干兄弟!” 第34章 出狱 万语桐见赵俊生竟然向她行此大礼,一时间慌了神,连忙道:“赵公子快快请起,小女子受不起公子如此大礼啊!你先起来吧,起来再说!” 赵俊生只好起来,与万语桐面对面跪坐在软垫上,开始为她沏茶。 万语桐被他的与众不同的沏茶方法吸引了一下注意力,但很快回过神来说道:“赵公子,上午时你也看到了,我出面求情,阿爷更加生气,我是越帮越忙啊!在这件事情上,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如果再引起阿爷的愤怒,这事只怕会更加无法收场!小女子听说赵公子把姚德生的遗孀都找来作证了,阿爷也收回了明日午时处斩花公子的成命,花公子迟早会被放出来的吧?” 赵俊生摇头问道:“这件案子到这个程度的确已经可以结案,也证明了木兰他们是被人陷害的,万将军也没有要再杀他们,但却没有下令释放他们,小姐可知为何?” 万语桐疑惑道:“这是为何?难道赵公子明白我阿爷的想法?” 赵俊生叹道:“我当然明白,万将军还不释放花木兰他们是因为小姐!” “因为我?”万语桐不可置信的指着她自己。 “是的!”赵俊生点点头,在万语桐的疑惑中说出了原委:“万小姐你也说过,万将军是想把你嫁给皇帝做皇妃的,可你似乎钟情于木兰,上午时你去替木兰求情,当时你的神色别说是万将军,其他人都看得出来你对木兰的情意非同一般,试问万将军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女儿喜欢上除皇帝之外的男子?万将军没有当场下令处斩木兰已经是很克制了!” 赵俊生说到这里,再次向万语桐拱手下拜道:“万小姐,若你真的钟情于木兰,真的为他着想,就请你收起对他的情意,去向万将军表明你不再喜欢他,只有这样才能救木兰,否则万将军为了断了你的念想很可能会下令处死木兰!” 万语桐流下了无声的泪水,整个人似乎陷入了魔怔。 赵俊生知道他说出的这番话对万语桐这个女子的伤害有多大,但他不能不做,这是唯一能救花木兰的办法。 良久,万语桐掏出丝帕擦干了眼泪,脸色平静的说道:“我明白赵公子的意思了,以我的身份的确不能有太多的妄想!小女子向你保证,傍晚之前木兰公子和花家堡的人就会被放出来,赵公子可以去监牢大门口接他们回家,小女子先告辞了!” 赵俊生立即起身拱手躬身行礼:“多谢小姐成全!” 万语桐走到门口,停下来回头道:“赵公子,你是一个好人!木兰公子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分!” 赵俊生看着万语桐的美妙背影消失,忍不住嘀咕:“又乱发好人卡!” 傍晚时分,赵俊生带着臀部被打得差点开花的风三和几个花家堡的兄弟来到监牢门口。 万语桐果然没有食言,看来她已经向万度归摊牌了,传令的兵士很快赶到了监牢向赵挺传达了释放花木兰和花家堡一干人等的命令。 随着监牢的大门咯吱咯吱的打开,花木兰和二十多个花家堡的堡丁们一一走了出来。 赵俊生激动的走到花木兰面前道:“木兰,你可算出来了,这下我就放心了!” 花木兰也压抑着心中的激动问道:“俊生哥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事我知道!”多嘴的风三三言两语就把赵俊生又找了姚夏氏前去作证的事情说了出来。 花木兰深情款款的看着赵俊生道:“俊生哥哥,谢谢你不顾性命危险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花伯伯早已经报答我了!走,咱们先回家洗去身上的灰尘和霉运,今日我在德胜楼摆上几桌为你们接风洗尘!”赵俊生牵着花木兰的手走上一辆马车,其他人跟在马车后面一起走向赵记制衣铺。 众人一边走一边叽叽咋咋的议论这件事情,有人还感觉颇为可惜的说道:“咱们这些人是放出来了,可那一千二百匹马呢?官府就这么给没收了?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啊!” 风三训斥道:“行了,人能出来就已经谢天谢地了,马没了咱们还可以再养,人要是没了,就一切皆休了!” 赵俊生在马车内听见后面众人的议论声,对花木兰说道:“风三是一个颇有大局的人,的确可以独挡一面了!” “嗯!”花木兰点点头,问道:“俊生哥哥,你刚才说我阿爷早就已经报答过你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呢?” 赵俊生笑道:“花伯伯把你许给我做未婚妻子,这不就是报答吧?为了救你,我就算粉身碎骨也是理所当然的!” 花木兰心中一甜,靠在赵俊生身上闭上了眼睛,神色之间显得格外踏实和安静。 次日一早,花木兰得知花弧因为担心她而中风的消息,急不可耐与赵俊生告辞,并带着堡中的兄弟们返回了花家堡。 赵俊生开始把主要精力放在筹建作坊上面,经过几天的准备,纺纱、织布、染布、裁剪缝制四个作坊的场面早就租好并且清理干净,所有的原材料也已经全部到位,不过纺纱机和织布机还在工匠们的紧张打造之中,这些天已经做出了十台纺纱机和十台织布机。 原料配比仓库中,赵俊生指挥着几个花家堡的家丁吩咐道:“来来,你们几个过来把这些麻、絮和丝等原料混合三遍,一定要混合均匀,然后把它们运到旁边的纺纱作坊,听明白了吗?” “是,姑爷!” 这些原料按照赵俊生特意安排的比例进行混合均匀之后很快就送到了纺纱作坊。 赵俊生安排几个女工进行纺纱,他需要先进行试验,虽然他从后世而来知道一种配方的比例和纺织方法,但还是需要进行试验过后才能大规模传授给纺织女工们。 经过一天时间的努力,十个女工分成两组,一组纺纱,一组织布,织布的女工在赵俊生传授的特殊织布方法之下,成功的纺织出来四匹布料。 在裁剪缝制作坊内,赵俊拿到了四匹布料,先试了试它们的弹性和韧性,他拿着剪刀开始进行裁剪,把几件马裤需要的尺寸布料裁剪出来之后,又用针线进行快速缝制,再用熨斗烫平,四件马裤就这样完成了。 赵俊生叫来几个花家堡的堡丁吩咐道:“来,你们穿上试试它的弹性怎么样!” 对马裤弹性的追求主要是要有伸缩性,能够紧贴肌肤,又不会太紧影响活动,骑马时马裤不会摩擦肌肤,这样就能起到保护肌肤的作用,但如果裤子的弹性不够,骑马时裤子就会摩擦肌肤,使得肌肤受伤。 几个堡丁试穿之后都向赵俊生报告说:“姑爷,裤子的弹性都很好,也很贴身,但又不会影响行动,我们都觉得很好!” 赵俊生点点头说道:“这样就好!不过仅仅是弹性达标还不行,还需要测试它的耐磨性,如果这裤子传不了几天就被磨破了,那也没什么作用!这样,你们几个拿着裤子去摩擦牛皮和羊皮,看看要摩擦多少次才能磨破,磨破之后要记住摩擦了多少次,做好记录,明白吗?” “是,姑爷!” 赵俊生之所以让他们用牛皮做摩擦试验,是因为马鞍大多都是用皮革包裹的,里面塞了填充物,表面所用材质都是好牛皮,也有用羊皮的,来牛皮和羊皮做试验能有最直观的效果。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堡丁向赵俊生报告:“姑爷,外面有人找姑爷,他说他姓王!” “姓王?”赵俊生纳闷,会是谁?他迈步走向门外。 第35章 求官 赵俊生走到门外一看,只见作坊门口站着兴源染布坊的东主王兴源,笑着上前拱手道:“原来是王东主,我一直等王东主过来取剩下的五十缗钱的货款,奈何王东主一直不曾前来,走走走,我们回铺子里把账结了!” 王兴源却是脸上颇为尴尬,拱手连连作揖道:“实在对不住赵掌柜,上次讨债之事实在是王某有不得已的苦衷,当时姚德生仗着自己财雄势大,逼迫我与他同谋,就是想逼着赵掌柜把店铺卖给他,王某也是没办法,不得不屈从于他,至于那五十缗钱的货款,不着急,不着急!” 赵俊生笑道:“我也知道王东主有苦衷,可以理解,我也不怪王东主。王东主这次既然不是为讨债而来,又是所为何事呢?” 王兴源连忙拱手道:“王某为上次之事一直深感不安,好在姚德生也算是恶有恶报,不再为害。今日王某在德胜楼订下一桌酒席,特地过来请赵掌柜明日酉时前去赴宴,是为赔罪,还请赵掌柜一定要赏脸!” 赵俊生推辞道:“这就不必了吧?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很理解王东主的难处,也不会怪罪!” “不不不,这是王某的一点心意,赵掌柜若不去,就是还不原谅王某,王某实在没脸再见赵掌柜了,那五十缗钱的货款不要也罢!” 赵俊生见对方这么说,只要答应道:“好好好,我去,我去!不过一码归一码,欠款还是要还的!走,咱们向去店里把欠款结清!” “那······那王某就却之不恭了!” 赵俊生在铺子里把欠王兴源的五十缗欠款结清,站在铺子屋檐下看着王兴源钻进马车离去,他心下不得不感叹王兴源这个人不愧是一个商人,当时两人实际上已经闹翻了,如今此人却还能够舔着脸过来赔罪,脸皮够厚。 风三走出来说道:“姑爷,我怎么感觉这人有些不怀好意呢?” 赵俊生诧异道:“不会吧,我怎么没看出来?” “我也看不出哪儿不对,不过您想想,这种人的城府太深了,跟这种打交道必须得小心谨慎,若是被他卖了都不知情那才叫一个惨!” 赵俊生笑道:“放心吧,只是吃顿饭而已!” 傍晚时分,几个做试验的堡丁回来向赵俊生报告:“姑爷,我们找牛皮和羊皮摩擦马裤几万次,手都磨得脱力了,也不见把这裤子磨破,我们看这裤子足够用了,您看看,牛皮都磨光亮了,裤子啥事都没有!” 赵俊生拿过牛皮和几件马裤一一看了一遍,这几件马裤上没有起毛,看来耐磨度比一般的布料还要好,点头道:“不错!” 赵俊生为了增加马裤的耐磨度,原本是想在裤子的臀部和裤管后部缝上一层薄羊皮,但是用羊皮的成本要高出一半以上,这让赵俊生放弃了这个打算。 通过实验的结果看来,这马裤的耐磨性是够用了,接下来就是要拿去给万度归过目,征得他的肯定,如果获得通过就能大规模生产了。 事不宜迟,赵俊生当即带着几件半成品前去求见万度归,为何是半成品?因为这件马裤是用没有染色的布料缝制而成。 来到太守府时已经是华灯初上,赵俊生递了帖子给门前在站岗的兵士,很快被引到太守府的后堂见到了万度归。 “小生拜见将军!”赵俊生上前拱手行礼道。 万度归显然是刚刚吃完晚饭,正喝着茶,他放下茶杯问道:“赵俊生,你这么晚来见本将军所为何事?” 赵俊生道:“将军,小生已经命人做出了几件马裤的半成品,只是还没有染色而已,今日拿样品过来给将军过目!” “哦,这么快就做出了样品?快拿过来给本将军看看!”万度归很是惊讶,连忙说道。 “是,将军!”赵俊生说着把包裹递上去。 万度归从侍卫手里拿过一件马裤,拉了拉布料的弹性,又看了看质量,他不由点了点头,弹性和韧性都很不错。 穿马裤不会磨破大腿的原理万度归也已经搞清楚了,就跟农人拿锄头锄草一样,如果手握锄头杆不紧,手掌很快就会被磨破。 万度归问道:“赵俊生,这么一件马裤的成本是多少?” 赵俊生回答说道:“回将军,普通百姓穿的一条粗布襦裙算上手工费用价值大约一百二十枚钱,军中将士们所穿的一件裤子也要两百多钱,但这样一件马裤算上所有成本也就是一百二十枚钱左右,您想想普通百姓的粗布襦裙的质量怎么能跟这种布料相比?这样一件马裤就算卖两百四十钱也是不贵的!小生认为,卖给军方的价格可以定在两百钱,向民间出售的价格可以定在三百六十钱,一般普通百姓家中也没有马,有马的人家境都会比较殷实,不缺这点钱,不知将军以为如何?” 万度归想了想说道:“价格定在两百钱似乎太低了一些,这布料的质量比军中将士们现在配发的裤子质量要好得多,若价格定得太低,只怕······” “那不知将军以为定在什么价位合适?”赵俊生问道,他明白万度归的意思,价格定得太低肯定会得罪很多人,也会引来很多人的觊觎。 万度归说道:“给军中的价钱可以定为两百八十钱,出售给民间的暂且定为六百八十钱,不过要先满足军方的需求,有剩余才能向民间出售!” 赵俊生没想到万度归的胃口比他大得多,直接把价钱提高了一大截,向民间出售的价钱更是军中的三倍,黑心啊! “将军英明!如果将军认为样品质量过关的话,明日小生就让女工们正是开工?”赵俊生拱手问道。 万度归当即同意道:“那就这么定了,争取早日让我梁郡驻军将士们都穿上这种马裤!” “是,将军!”赵俊生答应,迟疑了一下,又拱手道:“将军,如今这马裤已经做出了样品,一旦它面世,势必会引起不少有心人的贪婪之心,肯定会想办法把它的纺织之法弄到手,虽然有将军的虎威在,那些人不敢太过分,但是他们难保不对小生下手,若是他们以重金收买纺织女工,获得纺织技术,那我们就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假以时日,这种纺织之法必将传遍天下,我们的财路就会断绝!” 万度归皱眉道:“你说的有道理,如何才能防止这种情况发生?” 赵俊生当即道:“小生想向将军求个一官半职,小生若有了官身,某些人就会有所忌惮,小生也行事也能多了一些手段,至少小生有官职在身可以镇住那些女工,让她们不敢轻易把纺织技艺泄露出去!” 第36章 宴无好宴 万度归打量着赵俊生,“你?你一介商贾求官?这不怕不妥,别人会以为我大魏实在无人可用了,一介商贾都可以为官的话,普通农人岂不是也可为官?” 赵俊生没想到万度归也对商贾如此轻视,他很是不爽,据理力争道:“将军莫要瞧不起商贾,连当今皇帝陛下都鼓励民间发展商贸,并下诏令允许民间与南朝加强商贸往来,互通有无!将军可以去打听打听,那些地方官员有哪一个家里不经商的?就靠着一点微薄的薪水和几亩薄田的收入岂能维持他们庞大的花费开销?” “再说了,小生并非是真正的商贾出身,小生的父亲当年也是在漠北打过柔然人的勇士,只不过是受伤才被迫退出军中回到了家乡,为了维持生计才不得不开了一件成衣铺子。小生从小就有先生教导读书,是一个读书人,也是因为家父去世才不得不接手铺子!如今小生的铺子已经有了掌柜,只要再请几个掌柜负责各个作坊之事,小生在背后指挥操控,就能让它们一直运转下去,钱财就能源源不断流入进来!” “今年三月时,县里曾经有官员举荐小生入县衙任职,只是当时家父刚刚去世,小生要守孝,无奈拒绝了。今小生毛遂自荐,将军却拒之门外,这官不做也罢,告辞!”赵俊生气愤的说完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万度归的声音:“等等!” “将军还有何见教?”赵俊生停下来转身问道。 万度归疑惑道:“你真是读书人?” 赵俊生冷哼道:“这还能有假?” 万度归伸手摸了摸长须,沉吟一番后说道:“皇帝陛下登基已有几年,一直大力提倡任用文人为官,既然你是读书人,本将军也不能埋没人才。这样吧,太守府法曹一职尚有空缺,你就先当任法曹吧,明日过来领官凭、官服!” 这近几十年来,河北河南之地朝代更替频繁,战乱也是频繁发生,人口损失严重,特别是汉人,经常有满城汉人全部被屠的事情发生,文明遭到了很大的破坏。 北魏虽然已经建立了三十多年了,但很多地方施行的依然是军事管理,武官也是文官,既管军又管民,但那些蛮族将领又哪里会治理地方?会治理地方的文官很少,北魏朝廷不得不任用汉人文人为官,但总的来说,有学问的人还是太少,连从南朝逃入北魏的文人,北魏朝廷都是如获至宝,只要有文人投靠过来,没有不受重用的。 赵俊生对法曹这个官职不太清楚,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的,但他却不能问万度归,否则万度归就会怀疑他这个读书人是不是太差劲了,连法曹都不知道,你读的什么书? 他连忙拱手作揖:“多谢将军!” 当天夜里,赵俊生就按照当初招募女工所登记的花名册通知那些女工们,纺纱女工和几个杂工先行开工,等过几天纺出一些纱锭之后再让织布女工开工织布,等纺织而成的布料有了一定的数量就通知染布坊的工人们开工,等染好的布料晾干再通知裁剪和缝制的女工开始裁剪缝制,如此流水线进行作业。 从混合原料、纺纱、织布、染色、裁剪、缝制,熨烫、装袋、入库等这些工序依次进行,形成一条龙产业链。 这条产业链耗费的钱财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以赵俊生给人缝制几套定制的高档服饰还不足把这个摊子撑起来,好在他从田朗那里弄来了一千金和大量的金银珠宝,才有足够的资金。 次日一早,负责纺纱的三十多个女工和几个杂工接到通知赶到了纺纱作坊,一堆堆混合而成的原料已经被弄到纺织作坊,这些原料的混合都是由赵俊生安排花家堡的几个堡丁们做的,主要是为了防止原料配方的泄密,让花家堡的堡丁们做这件事情是最好的选择,换做其他人就不太放心了。 女工们到齐之后,赵俊生召集女工们说道:“在我这里做工不是按每日或每月算工钱,而是按照多劳多得的原则,比如你们纺纱女工,每人纺出一个纱锭,得一枚钱,你纺得越多,得到的工钱越多,你若每日纺出三十个纱锭,就得三十枚钱,纺出五十个纱锭,就得五十文钱,依次类推!早上辰时准时上工,中午食堂供应一段午饭,中间有半个时辰吃饭和休息,下午继续上工,一直到酉时三刻下工,下工时把你们自己纺出来纱锭交给你们的队长给你们记录数量,队长是你们的头儿,我有什么事情多数都会由队长传达给你们。私自把纱锭带出作坊被视为偷盗行为,一经发现送官查办!好了,关于作坊的具体章程,我会写出来张贴在墙壁上,每日上工之前,队长会带着你们一起学习和诵读。现在,开工吧!” “是,东家!”女工们答应,纷纷开始了纺纱。 纺纱作坊的队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黄杨氏,她性格泼辣,作风干练,这也是赵俊生让她做队长的原因。 赵俊生对这妇人耳提面授,传授她管理女工们的经验。 他又把负责织布作坊的女工队长何刘氏找来,传授她新的纺织之法,经过一个上午的传授,何刘氏很快就学会了新纺织法。 这种新型布料之所以具有较强的弹性和韧性,又具有较高的耐磨度,主要有两个方面,第一就是原料的配比,第二就是新纺织方法,这两个才是关键,缺一不可,缺少任何一个都达不到这种质量和效果。 为了尽可能的大刀技术保密的效果,赵俊生严格控制了原料配比,这个工序由花家堡的堡丁们完成,不许其他人进入原料配比仓库,至于新纺织方法,赵俊生也授命何刘氏对织布作坊的女工们进行严格的管理。 这天一直忙到傍晚时分,风三派来一个堡丁见赵俊生,禀报说:“姑爷,王兴源派人来请姑爷去赴宴,人和马车正在店铺门口等着呢!” 赵俊生一拍脑袋:“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行,你先回去吧,我把这里安排一下就过去!” “是,姑爷!” 赵俊生把两个作坊的事情做了一番安排,然后匆匆赶回制衣铺子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坐上了王兴源派来的马车。 马车不久就来到了德胜楼门前,王兴源已经在门前等着了,笑着迎上来拱手道:“赵掌柜赏脸光临,王某荣幸之至!” 然而赵俊生却发现王兴源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却是县令之子常威。 赵俊生脸色一变,但瞬间又恢复正常,心中嘀咕道:“这次只怕宴无好宴啊!” 第37章 嫁祸 赵俊生还没有来得及向常威拱手施礼打招呼,倒是常威主动上前拱手笑道:“赵兄,你可是让我们二人一阵好等啊!” 咦,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常威竟然也能放下身段主动向他这一介平头老百姓打招呼?这不对劲啊,只怕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吧? 赵俊生心里诽腹了一通,脸上却是堆起笑脸拱手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小弟不知常公子也在,否则小弟早就来了,实在抱歉,这样,待会儿在下自罚三杯!” 常威一拍手掌,大笑道:“好,本公子就喜欢赵兄这股爽快劲儿,走走走,酒菜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咱们入席吧!” “好,好!” 三人一起走进德胜楼,赵俊生看了看常威,又看了看王兴源,问道:“今日到底是王东主做东,还是常公子做东呢?” 常威笑道:“其实是本公子想跟赵兄吃吃酒,怕赵兄不来,就请王东主出面相请,上次入股的事情,是本公子思虑不周,没想到赵兄的铺子有太守府的人入股,本公子就设宴想请赵兄前来当面赔罪!” 王兴源连忙道:“是这样的,王某也只是一个跑腿的,还请赵掌柜别见怪才好!” 赵俊生这下心里更加肯定了,这二人十有八九又要搞什么幺蛾子,须得小心才是。 到了一个雅间,三人分别入座,很快有店小二送来菜肴酒水分别摆放在三人身前的矮几上。 王兴源笑着说道:“赵掌柜,刚才可是你说要自罚三杯的,可不能食言啊!” 常威却是说道:“诶,刚才是说笑而已,岂能当真?咱们三人来一起喝一杯,之前入股的事情,还请赵兄不要计较,本公子在这里向赵兄赔罪了!” 一定有问题!赵俊生心中更加警惕了,不过人家敬酒,他也不能不喝,这家伙毕竟是县令之子,睢阳县令的级别可不是一般的县令能比的,就连万度归也对其倚仗甚多。 “无妨,无妨!”赵俊生拿起酒盅喝了一口。 常威见状,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他扭头向王兴源眨了眨眼睛。 王兴源立即叫道:“赵掌柜,来来来,吃菜,吃菜!这德胜楼的鲤鱼烧得是一绝,客人们来吃酒,都要点上一道红烧鲤鱼!” “哦?”赵俊生还真不知道,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尝了尝,这鱼的味道尚可,不过要说一绝,那就有些夸张了。 这道红烧鲤鱼虽然加入了酱醋和盐,但却难掩其腥味。 赵俊生一看,这道红烧鲤鱼没有放入姜蒜等佐料,这下他已明白,此时的人们虽然也食用姜、蒜,不过只是把它们当做药物使用,并未用作佐料,没有姜蒜去掉鲤鱼的腥味,味道就大打折扣,而且这鲤鱼红烧时还粘锅了,卖相实在不怎样,唯一值得称道是这道红烧鲤鱼的火候掌握得很好,这也许是它能成为一绝的关键。 心里虽然给出了一个差评,赵俊生嘴上却是说道:“这味道果然不错,难怪能成为一绝啊!” 常威笑道:“哈哈,赵兄多吃一些!” 接下来,常威又扯了一大堆毫无相关的话题,说起来兴致勃勃,王兴源极力附和着,赵俊生看得直犯恶心。 赵俊生对常威和王兴源极力提防,对桌上的酒菜并未多吃,每一样只是浅尝即刻,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快感觉到了不对劲,常威在那儿高谈阔论,而他却感觉要昏昏欲睡。 不好,酒菜有问题! 赵俊生心中大惊,他极力想要让自己保持清醒,但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渐渐变得模糊,常威和王兴源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听不太清楚,也渐渐看不清他们的相貌,最后一头歪倒在地上。 王兴源看见倒地的赵俊生,连忙走过去推了推,叫道:“赵掌柜、赵掌柜?” 见赵俊生毫无反应,王兴源抬头看了看常威,向他点了点头:“常公子,他昏过去了!” “哼哼,中了本公子的迷药,他竟然能坚持了一刻钟才倒下,还挺能扛的!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记住,今日你从未见过本公子,本公子也从未见过你,咱们甚至都不认识,明白吗?” 王兴源连忙道:“是是是,小人知道!只是······公子答应把姚德生那铺子的地契给小人的事情?” 常威闻言板着脸道:“放心,本公子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明日晌午过后你来县衙找本公子,本公子会把地契给你的!” “多谢公子,小人告退!”王兴源连连行礼后退出了雅间。 “啪啪!”常威拍了拍手。 两个随从走进来一左一右把赵俊生搀扶了出去。 不一会儿工夫,赵俊生就被这二人抬到了一辆马车上,常威走出来钻进马车,对两个随从吩咐道:“走吧,去城中城!” “是!”其中一个随从答应一声,驾着马车向城中城而去。 城中城是蛮人居住的地方,位于睢阳城的中部,这里居住着一万余人的蛮人,除了汉人之外,这里各个蛮族的人都有。 因北魏沿用了后赵和后秦胡汉分治的政策,生活在城中城的胡人们有专门的官员管理,最高长官为都尉,这睢阳城的胡人都尉名叫拓跋钦。 若是在北方,有足够的草场可以供蛮人们放牧,但是在黄河两岸几乎都是良田,很少有可供放牧的草场,朝廷和官府只能把蛮人集中在城中城进行管理,他们的作用就是从军打仗,家眷们可以从事制作奶酪、缝制营帐和制作马鞍、马镫、皮质水袋等军需物品的工作。 蛮人的家眷几乎都是随军的,军队若是换防、迁移驻地,家眷必定随行,只有出征时,家眷才会留守。 没过多久,马车就到了蛮人居住的城中城附近,一股难闻的气味传来,这其中就包括大量的马粪、牛粪、羊粪和生活垃圾的臭味。 蛮人们虽然进城了,但他们不讲卫生,也没有注意公共卫生的习惯,他们不但让牲畜随地大小便,就算他们自己也是随地大小便,这也造成了城中城整日都笼罩臭气熏天当中,而负责管理蛮人们的蛮族官员们也是习以为常,根本不管。 “停下,把马车停在路边!”常威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 随从勒住缰绳,停下了马车。 常威坐在马车内看着平躺昏睡的赵俊生,脸上浮现出冷意,说道:“赵俊生啊赵俊生,你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本公子!本公子这次如不整死你,就算你命大!待会儿城中城的蛮人都尉拓跋钦的小妾蔡小茹就会乘坐马车经过这里,本公子的两个随从会去把她劫持了,然后······” 时间渐渐过去,一刻钟之后,一辆装饰颇为奢华的马车从远处行驶而来。 “公子,蔡小茹的马车来了!”赶车的随从向常威报告。 常威道:“别让人看清你的脸,动作麻利一些,去吧!” “是,公子!”随从答应一声,拿出一块黑布蒙着脸,跳下马车向迎面而来的马车而去。 迎面而来的马车被逼停了,很快传来尖叫声,但却又突然停止,蒙面的随从快速扛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跑了过来塞进马车内。 马车迅速掉头而去,没过一会儿工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那辆被逼停的马车旁,趴在地上的车夫抬起头换了就换脑袋,突然想起来,急忙爬起来向城中中飞奔而去。 没过一会儿工夫,这车夫就跑到了城中城的都尉府大叫:“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三夫人被贼人抢走了······” 蛮人都尉拓跋钦跑出来一把揪住车夫的衣服喝道:“你说什么?三夫人被歹人抢走了?人往哪儿跑了?” “往西边去了!” 拓跋钦大怒,拿起了兵器大叫:“好胆!来人,集结人马跟我走!” 第38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马车在缓缓行驶着,常威看着脚下并排躺着的赵俊生和蔡小茹,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打开塞子在手心倒出两里黑色的药丸。 “此乃春宵丹是也,只需一粒,男子服之久战不倒,女子服之顷刻之间春潮泛滥,烈女变荡妇!” 常威说罢将药丸分别塞入赵俊生和蔡小茹的嘴里,然后笑道:“你二人就好好享受吧,嘿嘿!” 常威说完拍拍手起身向马车下走去,刚转身脖子就挨了一记手刀,扭头过来眼睛睁得老大,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你······”就倒下了。 赵俊生扶住昏倒的常威把他慢慢放在蔡晓茹身边,从嘴里吐出药丸塞进常威的嘴里,合上下巴,让其咽下去, 这时跟在马车后的随从提醒道:“公子,后面传来大量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应该是拓跋钦带人追上来了,我们必须要走了,否则就会被追上!” 赵俊生撩起车帘,一记收刀砍晕了赶车随从,然后甩手一记飞针向马车后侧方射出去,跟在马车后面的随从无声无息倒地。 赵俊生悄悄从马车上跳下,看着马车缓缓远去。 这时后面果然传来大量的脚步声和马蹄声,他立即跑过去提起两个昏迷的随从跑进了一条漆黑的巷子里。 拓跋钦很快带着人马追了上来,车夫骑着马跟在他身边,看见前面缓缓前进的马车,立即指着那马车叫道:“老爷快看,就是那辆马车!” 拓跋钦拍马大叫:“驾!” 他带着人马很快追上去逼停了马车,把马车团团围住。 “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过去看看!”拓跋钦拿刀指着四个兵士上前去探查马车上的情况。 躲在暗处的赵俊生看见这拓跋钦竟然如此谨慎,心道:“这蛮将敢情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不过赵俊生却通过发辫看出了这个蛮人武将的出身,此人必然是出身拓跋氏,因为只有拓跋氏才把头发梳成辫子,脑袋两侧和后脑勺的头发都编成很多小辫子垂下直到肩部,头顶的头发则用发带扎起来,而其他鲜卑部族的人都会把头发剃掉一部分,只留头顶中间的头发。 其中一个兵士大着胆子走到马车边,用刀拨开车帘,在大量火把光亮的照耀下,众兵士和拓跋钦都看见马车内有一男一女两具光溜溜的躯体纠缠在一起,其中一个赫然就是拓跋钦的小妾蔡晓茹。 “狗贼,竟敢如此欺我,拿命来!”拓跋钦完全被眼前的这一幕气昏了头,拔出弯刀就向马车内的男人砍过去。 这一声爆喝惊醒了迷迷糊糊的常威,他扭头一看,只见拓跋钦正举刀砍来,顿时亡魂大冒,当即奋力向马车外撞过去。 “哐当”一声,木制马车车厢被撞破,光溜溜的常威也落在了地上,他大叫:“都尉大人,别动手,误会,这是误会啊,我县令常海之子常威,这都是误会,我是遭人陷害的!” 他刚喊完,十几根寒光闪闪的长矛就顶在了他身体四周,只要他一动,立刻会被捅成血窟窿! “误会你娘,抢了老子的女人竟然迫不及待的在马车上宣淫,还说是误会?闪开,都给咱闪开!”拓跋钦大吼着冲过来,一脸推开几个兵士来到了常威面前,举刀就砍。 躲在暗处的赵俊生听了这话不由愕然,随即嘀咕道:“这是不是最早的车震?” 正当拓跋钦刀就要劈到常威的身上,一个官员冲过来一把抱住拓跋钦,让他这一刀没能砍下去。 “都尉大人还请暂熄雷霆之怒,常威是睢阳县令常海之子,不能随意杀之啊,一旦常威被杀,常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闹到万将军那里,都尉大人本是苦主,却因杀人变成了凶徒,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拓跋钦本是被气得昏了头,如今被这官员一提醒,顿时清醒过来,不过他却是怒气难消,看向常威,发现这厮****竟然还在高举示威,这让拓跋钦如何受得了?也顾不得其他,挥刀便斩下。 “啊——”常威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昏死过去。 众军士一看,只见常威****已被斩下,手指头长的一截滚落在地上,其胯下已是红通通的一片血色,很快染红了地面。 “来人,给他止血!抬着他去太守府见老万,这事没完!”拓跋钦怒气冲冲的大声吆喝着。 一个兵士从路边抓起一把土灰洒在常威的胯下,再用一团破布使劲按住,另有几个兵士弄来一副担架,七手八脚的把昏迷的常威弄到了担架上抬走。 躲在暗处的赵俊生看着这情形不由暗叹一声:“这拓跋钦也太没种了,人家都睡了你老婆了,你竟然也能忍住没杀人?要换做是老子,老子立马一刀先跺了常威的脑袋再说,你他妈是鲜卑武将啊,你还怕一个汉人县令?” 其实赵俊生也知道,这拓跋钦看似凶蛮,其实胆子不大,而且他怕的不是常海,而是怕万度归,万度归不论是治军还是治理地方,都是极为严厉的,拓跋钦虽然是鲜卑武将,却也不敢在万度归面前炸刺,每次去见万度归都是小心翼翼的。 “得,没咱啥事了,咱得回家睡大觉喽!” 赵俊生刚要转身离开,却感觉小腹一股热气直往上涌,怎么都压制不住,****已然是一柱擎天。 “不好!没想到那药丸只在嘴里含了两息,竟然有如此霸道之功效!这,这可怎么才好?”赵俊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不行了,不行了,再不找人解决,只要要出大事!” 赵俊生立即向天香楼跑去,很快气喘吁吁跑到天香楼门口,正巧碰上妈咪何送客出来,当即迫不及待的叫道:“妈咪何,快给我找一个干净一点的姑娘!” 妈咪何愕然道:“赵公子,今日怎生这般急切?” “少说废话,快走快走!”赵俊生已经急不可耐了,他担心再耽搁一会儿自己会当众出丑,拉着妈咪何就向楼内走。 刚走到一楼正要往二楼走,赵俊生却看见穿着便服的万度归从楼上下来,身边偎依着一个异族女子,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他吓得立即转身就逃。 正走在前面说着话的妈咪何听见后面没有声音了,扭头一看,咦,人呢? 她目光在一楼扫了一遍,却没有发现赵俊生的身影,却又看见万度归从楼上下来,立马堆着笑脸迎上去:“老爷这就要走了?” 万度归不苟言笑的点点头,拍了拍身边异族女子的手背说道:“好了,你不必送了,就到这里吧!” 万度归说完对妈咪何吩咐道:“照顾好她!” 其实不用万度归吩咐,妈咪何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这个异族女子是决计不能再让其他男人碰的,而且这件事情也决计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不但她这家青楼开不下去,连她的脑袋都得搬家。 “是,老爷放心!”妈咪何说着走在万度归身后侧送到门外。 赵俊生从楼梯下走出来,他看着万度归上了马车才松了一口气,这时他才感觉自己吓出了一身大汗,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奇怪的是体内那股邪火竟然消失无踪了。 而在此时,太守府内却差点闹翻了天,匆匆赶来的睢阳县令常海看到自己儿子常威的胯下被鲜血染红了,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当即失去理智,拔出旁边一个衙役的腰刀就向拓跋钦扑过去,大叫道:“拓跋钦,我跟你拼了!” 第39章 闹剧 “当”的一声传开。 一把刀把常海劈向拓跋钦的刀架开,大堂内众人一看,是军司马梁鹏。 只见梁鹏冷着脸盯着常海喝道:“常县令,这里是太守府大堂,岂能容你放肆?我已派人去寻军主回府,无论出了多大事情,一切等军主回来再说!” 正巧万语桐从大堂门前经过,看见大堂内外兵丁、衙役众多,于是让侍女小翠前去打探,小翠很快返回来在万语桐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万语桐听得脸色一红,低声啐了一句:“这淫贼,真是活该!” 这时府门处传来一声大喝:“军主回府!” 万语桐扭头一看,就见万度归穿着常服,脸色严肃的大步走过来,她急忙做了一个万福道:“女儿见过父亲!” 万度归停下,皱眉道:“你在这里作甚?还不回后院歇着?” “是,女儿告退!”万语桐答应一声,急忙带着小翠离去。 万度归带着随从大步走进大堂内,大堂内众人立即纷纷行礼:“拜见军主!” “嗯!”万度归鼻孔里嗯哼一声,走到案桌后跪坐,问道:“发生了何事?” 拓跋钦立即站出来抚胸道:“军主,县令常海之子常威公然拦截我那三夫人蔡氏的马车,把蔡式掳走并当场在马车上淫辱,末将听到车夫报告后气愤难当,立即带人追击,等追上时,这厮已然······得手,末将气不过挥刀斩了他的第五肢!刚才常海这厮竟然挥刀要砍末将,还请军主替末将做主,否则末将绝对不依,就算闹到平城、闹到御前也决不罢休!” 万度归听得脸上的肌肉跳个不停,他看了看躺在地上仍然昏迷的常威,问道:“找医匠来!” “军主,已经派人去请了!” 万度归又道:“蔡氏呢?” 拓跋钦把手一挥:“把三夫人带上来!” 蔡小茹此时还在淫毒的肆虐之下神志不清,不过她身上已经穿上了衣物,并被捆得五花大绑,否则她在失去神志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何等丑事。 一个医匠背着药箱匆匆赶来向万度归行礼道:“拜见大人!” 万度归指着常威和蔡小茹道:“你看看他们二人究竟怎么回事?为何还神志不清?能否把他们弄醒?” “是!”医匠答应一声,立即上前一一查看,并开始给二人施针。 很快,医匠就收起银针起身向万度归行礼道:“大人,这二人都中了淫毒,应当是服用了行房助兴的药物,小人已经行针给他们泄去体内邪气,只需再过片刻,他们就会醒来!” 大堂内众人面面相觑,万度归想了想对梁鹏吩咐道:“去搜搜常威身上!” “是,军主!” 梁鹏答应,走到常威身边蹲下在他身上搜索起来,很快从常威怀中摸出一个瓷瓶。 “军主,搜到了这个!”梁鹏向万度归展示了一下瓷瓶。 万度归指着医匠吩咐:“你看看瓷瓶内装的什么药物!” 医匠从梁鹏手上接过瓷瓶打开倒出一粒药物凑到鼻子下闻了闻,当即说道:“大人,他们二人体内的淫毒就是这个药丸所致!” 拓跋钦当即对常海喝道:“常海,你还有何话可说?” 万度归的脸色瞬间一变,猛的一拍案桌大怒道:“真是胆大包天,混账东西,剁了他的下身都算轻的,砍了他的脑袋都是活该!来人,把常海暂且收监关押,择日再过堂审案!” “等等,等等!”主薄连忙出声,站出来对万度归拱手道:“军主,此事万万不可过堂审问啊!常威是常县令之子,蔡氏是都尉小妾,这二人的丑事一旦传扬出去,官府的脸面就要丢光了!” 万度归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当即喝道:“来人,把常威拖出去砍了!” 几个强壮的兵士快步上前就要拖走常威,常海哪里肯让他们把他儿子拖出去砍了,立即噗通一声跪在万度归面前哭道:“军主,小儿如今已然是一个废人了,生不如死,这往后的日子比死还难过啊,下官膝下就他这么一根独苗,还请军主饶他一条贱命吧!求军主开恩、开恩呐!” 万度归一想常海的话的确不假,这常威都没了子孙根,活着还真是生不如死,又想起常海的确只有常威这么一个儿子,杀了常威,只怕这常海日后不再像从前一样对他恭顺。 万度归思索一番,对拓跋钦说道:“拓跋钦,常海说的也不无道理,如今这常威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就算杀了他也不过是头点地而已,以本将之见,就饶他一命,让常海赔你一笔财物作为补偿,你看如何?” 拓跋钦对万度归颇为忌惮,现在万度归看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实际上却是已经做出了决定,他知道自己反驳不得,这件事情也只能到此为止,不过他并不打算轻易便宜常海,当即叫道:“好,我就给军主一个面子!常海,拿一千金来,此事就算一笔勾销!” 常海大叫道:“拓跋钦,你想钱想疯了!一千金?你也敢开口!本官就算倾家荡产也凑不出这么多金子来!一个女人而已,一金都能买好几个,最多一百金!” “放屁,老子拓跋钦的女人岂是普通的女人?你以为一千金是买一个女人的贞洁?这是买老子的脸面!” 万度归看见这二人竟然为这等破事在这里讨价还价,真是恶心至极,当即怒气冲冲拍着桌子大喝:“够了!本将军做主,由常海赔偿拓跋钦两百金,此事就此了结,日后谁也不许再提!今日在场之人也都给本将闭紧嘴巴,谁若是敢在外面乱嚼舌根,若是被本将知晓,决不轻饶!” “是,末将将遵命!”拓跋钦答应,看了一眼常海和常威,冷哼一声,指着两个蛮兵把蔡氏抬回去。 常海也只能哭丧着脸让两个县衙的衙役把常威弄回去,这场闹剧才就此收场。 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赵俊生此时正在制衣店的后院工作间内缝制衣裳,这两天忙着几个作坊的事情,店铺这边又有好些个客人定制了衣裳,他得抽空把这些定制的衣裳赶工缝制出来。 直到半夜时分,他才以最快的速度,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把十一套定制的衣裳全部缝制完成,经过熨烫之后,他把衣裳一一挂起来才算完工。 次日一早,赵俊生吃完早饭收拾打扮一番,身上弄得干干净净,穿着一身书生服打算前往太守府去找万度归拿官凭和官府。 风三叫住他问道:“姑爷,您今日穿成这样是要去上学堂?我觉得您应该买点礼品去花家堡看看您那未来老丈人,堡主都中风了,您也不去探望一番?” “你不提醒我,我还真差点忘了!难怪我这两天总感觉心里搁着事儿,却总想不起来!你提醒得对,我是得去看看我那老丈人!”赵俊生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说道。 不过他眉头一皱:“今日是不成了,你姑爷我有要事去要办,只能改日再去花家堡!” “您有何事比探望生病的老丈人还重要?” “你姑爷我要去太守府做官了,拜拜您嘞!”赵俊生说完转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挥手。 风三一脸懵逼,扭头过来问在旁边打杂的花家堡堡丁:“二子,姑爷刚才说拜拜您嘞,是何意?” 二子停下手里的活说道:“我咋知道?这些天姑爷时常说一些让人听不明白的话,风三哥你先别管这个,姑爷刚才还说了一句,您就没记住?” 风三想了想,猛的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姑爷他说要去太守府做官!你说他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做官想疯了?他可是一介商贾啊,他若能做官,母猪都能上树了!” 第40章 做官、收徒 赵俊生哪知道这两个家伙在背后议论他,他很快骑马来到了太守府,待站岗的兵士通报之后很快就得到允许进入。 “小生拜见将军!”赵俊生走到太守府大堂向正坐在案桌后面的万度归行礼。 万度归抬了抬手让赵俊生起来,说道:“也就是在我大魏,你们这些寒门读书人才有机会和出路,你去看看南朝那边,跟前朝一样施行的是九品中正制,选官从来都优先从士族豪门当中选拔,士族豪门中人即便‘行状’不佳也能身居高位,而寒门最多只能位列下品,要不怎么世人都说‘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呢?” 赵俊生摇了摇头:“将军此言,小生不敢苟同!正所谓‘良禽折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君和臣的选择是相互的,一厢情愿可成不了事!大魏立国已近三十年,当今皇帝应该庆幸大魏还没有采用九品官人法,将军可以去读一读史书,九品官人法的出现乃是曹魏为了巩固统治权利而对士族妥协的产物,它的出发点是好的,只看才学品行,不论出身。但奈何它的执行者却是士族豪门,士族豪门把持了选官、任免官员的权利,正如您刚才所言,士族豪门中人即便‘行状’不佳也能被评为上品,寒门只能位列下品,它造就的局面是什么?是士族豪门逐渐把持了权柄,架空了皇帝,否则怎么会出现司马氏篡夺了曹魏的江山?继而刘氏又篡夺了司马氏的江山?如果当权统治者不想办法结束九品官人法选官的制度,改朝换代的事情会一直持续下去,一幕幕以臣弑君戏码会不断上演!当然,将军不是皇帝,小生这番话,您就当听了几句玩笑话,若将军认为小生说得不好,不必放在心上!” 在赵俊生前世的历史发展也的确是如他所说的一样,东晋王朝被臣子刘裕推翻,建立了刘宋;五十九年后,刘宋又被臣子萧道成推翻,建立了南齐;二十三年后,南齐被宗室臣子萧衍推翻,建立了南梁;历时五十六年后,南梁又被臣子陈霸先推翻,建立了南陈。 北魏初期并未采用九品官人法选官用官,直到魏孝文帝拓跋宏主政开始了改革,几乎是全面照搬南朝的典章,九品官人法也被照搬过来使用,等士族集团发展壮大,臣子推翻君主的戏码也同样开始上演,北魏分裂成东魏和西魏,但政权分别被高欢和宇文泰把持,两个皇帝都是傀儡,权臣们死后,他们的后代迫不及待的废除了拓跋氏,分别自立,建立了北齐和北周。 万度归虽然是出身军伍,不过他从前在皇宫之中出入,耳目渲染,多少懂一些政治,赵俊生这番话看似有些危言耸听,可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不过这些若是传扬出去却是大大的不妥。 在万度归看来,赵俊生能说出这番话,说明这小子肚子里还是很有些墨水的,万度归对他有些了一些维护之意,他皱了皱眉说道:“你一介书生,这前朝和南朝之事在本将军这里说说也就罢了,日后不要再提了!” 赵俊生拱手作揖道:“是!” 万度归拍了拍手,喊道:“来人!” 一个官员双手举着一个托盘走到了赵俊生面前,托盘上叠放着一套官服,官服上压着官凭。 万度归指着托盘说道:“这是你的官服和官凭,给你三日时间处理家中事务,同时也要把制衣作坊之事安排妥当,要尽快做出成品,加大产量,尽早让全军将士都换装!三日之后来衙门报道,正式上任!” “下官必不辜负将军提携栽培之恩!”赵俊生接过托盘说完弯腰退了出去。 万度归看着赵俊生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自言自语:“这小子竟然有如此见识,看来是一个可造之材!” 赵俊生刚走到太守府大门口就遇到了梁鹏,梁鹏看见他拿着官府和官凭,笑道:“哟,这都做上官了,看来将军对你很看重啊!这得去德胜楼摆上一桌庆祝庆祝啊!” 赵俊生笑道:“这还不简单!这样,明日晚间小弟在德胜楼摆上一桌,到时候梁将军一定要来啊!” “你自称小弟,却又称呼我梁将军,太生分了,叫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到!”梁鹏爽朗的大笑着拍了拍赵俊生的肩膀。 吗的,这家伙的手好重,赵俊生疼得龇牙咧嘴,拱手道:“是,大哥!到时候,我把大兄赵挺也叫上,大家一起好好喝一顿!” 这时万语桐带着侍女小翠走了过来,梁鹏一看,连忙对赵俊生说道:“哥哥我还得去见将军,先走一步!” 赵俊生还来不及出声答应,梁鹏就匆匆走进太守府内,只好向正走过来的万语桐拱手行礼道:“见过小姐!” 万语桐看了看赵俊生手上的官府和官凭,笑道:“看来日后小女子要称呼赵公子为赵大人了!” “不敢当,不敢当!叫公子不妥,叫大人就更不妥了,小姐还是叫我的名字算了!”赵俊生连忙说道,这小娘皮日后可是要当皇妃的,就算不高攀,也绝对不能得罪。 “这怕是不妥。对了,上次小女子托你缝制的霓裳,你做得如何了?”万语桐问道。 赵俊生拱手回答道:“布料已经裁剪出来,正准备开始缝制,因装饰之用的珠宝、金线等已经交给首饰店定做,这件霓裳上用作装饰的珠宝、金线成千上万,首饰工匠需要足够的时间才能把它们雕琢出来,还请小姐耐心等候。不过请小姐放心,在下一定在皇帝到来之前完成这件作品!” 万语桐点点头道:“好!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小女子想请你帮忙!” “小姐请说,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万语桐当即道:“我想向你学习刺绣缝纫之法,我可以拜师的!” 赵俊生吓了一跳,“你一个官家大小姐学什么刺绣缝纫?你阿爷要是知道我教你这些,他还不把我给劈了?不行不行”。 万语桐一副愁苦的表情,哀怨道:“做官家大小姐也是苦闷的,父亲已经不允许我随意出门了,就这么几部书,翻来覆去已经看腻了,每日里除了站在窗前、围栏边、阁楼上看着外面的世界,什么也干不了!我其实很喜欢做女红,但没有名师教导,总是不得其法,还请先生成全!” 第41章 你干活我发财 赵俊生这次总算领教了万语桐缠人的功夫,他担心被人看见他跟她拉拉扯扯纠缠不清,如果被人告发到万度归那里,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这位爷可是一位狠人,谁要是祸害他女儿不让她去做皇妃,他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为了不让这小娘皮继续纠缠,赵俊生只好答应,让她每隔三五天去一趟赵记制衣铺子,他每次传授她一些刺绣缝纫的技法。 赵俊生回家途中买了一些礼品,准备去花家堡看望便宜老丈人,他骑着马回到制衣铺子时,风三和马二正在摆弄着店铺里的布料。 “喂、喂,风三哥!”马二看见赵俊生从马背上下来,手里提着礼品和官服,立即推了推风三。 风三一边忙碌一边道:“何事?” “母猪上树了!”马二呆呆的看着赵俊生走进来说道。 “啥?”风三转过身来,看见赵俊生手里拿着的官服,愣了愣叫道:“还真是母猪上树了?姑爷,你怎么就当上官了呢?这不正常啊!” 赵俊生伸手向风三脑袋上招呼,一边打一边骂道:“什么不正常?什么叫正常?你姑爷我当官了怎么就不正常了?” “别打别打!不是啊,姑爷,你是一介商贾,你怎么能做官呢?那万将军难道瞎了眼?”风三叫道。 “万将军眼睛好得很!我赵俊生又不是生出来就是商贾,我可是一个读书人!风三啊,为了不给人留下话柄,从现在开始,店铺的生意和制衣作坊的事情就都全部交给你了,我估计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制衣作坊那边还要请几个可靠之人管着,要不然非出岔子不可!另外,铺子这边顾客定制的衣裳,我最多只能再做半个月,你得马上找到一两个手艺好的裁缝接手,而且要可靠的!总之,你干活,我发财!” 风三哭丧着脸:“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赵俊生不理会风三搞怪,对马二说道:“马二哥你去准备一下,我们去一趟花家堡!” “是,姑爷!”马二答应一声,就去后院准备。 五匹马,其中一匹马驮载着礼品,赵俊生和马二一路上快马加鞭,中途换了一次马,猛跑了一个时辰,在中午时分赶到了花家堡。 离着花家堡还是七八里,赵俊生就看见草场上成群结队的牛羊马匹悠闲的吃着草,周围视野开阔,一眼能看到天尽头,附近有河流和清晰可见的山峦,这景致让人不由心旷神怡。 “这牛羊马匹还不少啊!”赵俊生一边策马飞奔一边高声叫道。 马二说道:“成年羊已经卖给驻军了,现在剩下的都是羊羔和母羊,公羊数量较少,其他剩下的都是牛,马也不多了,都是母马和小马驹,只有很少的公马!” 放牧的人认识马二,纷纷举着马鞭向他打招呼:“马二哥,怎么回来了?” 马二叫道:“姑爷来看望堡主,我给姑爷带个路!” 牧人们纷纷露出笑颜向赵俊生打招呼:“姑爷好!” 赵俊生笑着拱手回礼高声道:“你们也好!” 经过这批吃草的牛羊马匹之后,赵俊生问道:“马二,堡里现在有多少人啊?有多少堡丁?” 马二道:“堡内一共有二百三十多人,有堡丁五十多人!平日里,堡丁们一半放牧,另一半在堡内外已经牧场周围巡逻,其他老弱妇孺们负责收割草料、芦苇、收集牲畜粪便······” 经过马二的一番介绍,赵俊生总算对花家堡内部的情况有了一些了解,这花家堡内的二百多人,几十户全部都是靠放牧为生,只在河边种植芦苇用于喂养牲口,不从事其他农作物的种植,各人都有明确的分工。 “姑爷,前面就到了,你看那高耸的尖塔就是堡中间的望楼!”马二用马鞭指着前方叫道。 赵俊生向前方看去,只见一座堡垒般的建筑耸立在前方地势稍高之处,这就是一座加强版的坞堡,它的堡门城楼上和堡中间耸立的望楼顶端都挂着花字旗,四方城墙把堡丁堡民们保护在其中,在这坞堡的四隅各修建有箭楼,城门和四隅的箭楼之间的城墙上有防御性女墙,它除了占地面积没有县城大之外,其形状其实跟城池已经没什么两样了。 打马跑到堡门前,赵俊生发现坞堡墙壁外有一条壕沟,壕沟内有水,不知有多深,但宽却达三丈以上。 堡门是开着的,马二一边策马跑动一边高喊:“快去禀报小姐,姑爷来了,姑爷来看完堡主了!” 堡门城楼上的堡丁们立即扭头向堡内喊话,堡内顿时一连串的大叫声传出去:“姑爷来了,姑爷来了!”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等赵俊生和马二策马走进堡内,堡民们纷纷匆匆家中跑出来看热闹看稀奇。 一个个对马背上的赵俊生指指点点:“哇,这就是姑爷啊,你看他长得多细皮嫩肉的,小姐喜欢这种奶油小生?” “他会放牧吗?”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开弓射箭!” 赵俊生听令很好,对声音很敏感,这些大热天还穿着羊皮衣裳的牧人们对他的议论声全部都被他听到了,他脸上的肌肉抖了抖,装着若无其事的与马二并排向前走去。 没过一会儿,赵俊生就看见扎着麻花辫子、穿着女装的花木兰从前面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胸脯还不停耸动,极为动人。 赵俊生露出了笑容,勒马停下,从马背上跳下来迎向花木兰。 花木兰红着脸停在赵俊生面前,双手捏着衣角,羞怯的叫道:“俊生哥哥你来了?” 赵俊生笑道:“我带了一些上号的药材过来看看我那老丈人!” 旁边有壮实的小伙子发出怪叫声:“噢、噢、噢!” “哈哈哈······”其他人反应过来,大笑起来,很快也跟着怪叫:“噢、噢、噢······” 花木兰羞得脸色通红,有点恼羞成怒,一跺脚叫道:“都给我闭嘴,该干嘛干嘛去!” 堡民们慑于花木兰的“淫威”,顿时一哄而散,纷纷大笑着跑了开去,各忙各的了。 花木兰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对赵俊生说道:“俊生哥哥,咱们走吧,刚才阿爷听说你来了,很是高兴呢,还想出来迎你,不过他腿脚不便,只能在屋里等着!” “那还等什么,咱们走吧!” 岂知从花木兰背后闪出一个熊孩子对赵俊生叫道:“你就是我的便宜姐夫?” 第42章 你降不住她! 赵俊生脸上一僵,心中诽腹:“什么便宜姐夫?我是你姐的心肝儿宝贝丈夫好不好?这死熊孩子!” 花木兰站在一旁急忙呵斥小屁孩儿:“小弟,不得无礼,这是你姐夫,还不快叫人?” 这小屁孩斜着眼睛看了花木兰一眼,“这还没嫁过去了,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花木兰脸上挂不住了,举手作势就要打,“你这混账小子,我不信还治不了你了!” “别打别打!”赵俊生一把拦住花木兰,挡在她前面脸上笑眯眯问道:“你就是小雄吧?给你带了一个小礼物,拿去玩吧!” 一个牛筋弹弓被赵俊生从怀中拿出来递过去。 这花雄看见了,眼睛立马一亮,但马上变脸道:“别给我套近乎,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 “呃?”赵俊生一脸的笑容又凝固了,随即问道:“为何?” 小屁孩儿装模作样打量了赵俊生一番,毫不留情的打击他:“你太瘦弱了,我姐不喜欢身子骨弱的人,你降不住她!你既治不了她,她就治得你,连我也要继续遭受她的欺负,明白?” 竟然被一个小屁孩鄙视了,赵俊生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抖动,这他吗哪是个小孩啊,明明是一个人精嘛。 花木兰在一旁颇为尴尬,连忙对赵俊生说道:“俊生哥哥你别听小雄胡说八道,他太皮了!” 赵俊生缓缓扭过头看向花木兰,问道:“你确定他是你弟弟?不是红孩儿转世?” 花木兰和花雄姐弟俩都懵圈了:“红孩儿是谁?” 赵俊生这才想起如今还没有西游记呢,颇为尴尬的说:“据说是天上的一个古灵精怪的小神仙,就跟小雄一样皮得很!雄哥儿,既然你不喜欢我,这弹弓就不给你了啊!”说完作势要收进怀中。 花雄立即冲过来一把抢走牛筋弹弓,两条小腿跑得飞快,一边跑一边叫道:“拿出来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你这姐夫也太小家子气了!” 花木兰担心赵俊生心里有芥蒂,对他说道:“小雄对你没有恶意,你别玩心里去,前几天我回来后,他听我说是你想尽办法救我出来的,当时他的眼睛就冒小星星呢!” 赵俊生看着花雄一溜烟跑得没了踪影,笑道:“这小子有趣,我挺喜欢的!走吧,带我去拜见花伯伯和伯母!” 赵俊生提着一大堆礼品跟着花木兰走向花家院子,马二把马牵走喂食。 进了花家的院子,赵俊生注意到院子里种了一些花花草草,旁边空地上寸草不生,靠院墙边上摆放着兵器架子,上面放着十八般兵器,应有尽有,一样不缺,还有石锁、石担子。看来花木兰经常在院子里练武,以至于院子里的空地上一根草都长不出来,被踩得平平整整。 走进大堂,一个身体魁梧、头发花白的老者坐在对面右边,只是神情有些呆泄,左边坐着一个面目慈祥的妇人,年轻时应该也是一个美人。 赵俊生立即把手上的礼品交给花木兰提着,给花弧、花袁氏夫妇行大礼,下拜道:“小侄俊生拜见花伯伯、伯母!” 花弧神情有些激动,看上去很高兴,不过由于中风,行动不便,想要站起来,中途却又使不上力气而坐了下去,轻轻点头,嘴里不停的:“啊、好,好,起,起······来”。 花袁氏擦了擦眼睛,抚摸着花弧的手臂安慰他,对赵俊生说道:“俊生啊,你花伯伯让你快起来,刚才他听说你来了,恨不得要出去迎你呢!” 赵俊生爬起来关切的问道:“木兰,请医匠看了吗?” 花木兰神色黯然道:“请了县城的医匠过来诊治了,说是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开了一副药,说是吃几天看看疗效!” 花袁氏擦着眼泪哭道:“若不是听说木兰被官府抓了,你花伯伯也不会急得中风,平日里他身子骨壮实得很!你看看他如今这副模样,日后咋办喽!” 花木兰搬来两个凳子,一个放在赵俊生身后,她拿着一个坐在花弧的身边为他捏腿。 赵俊生心想,他修习的内功可以疏通经络,但这还不够,中风是脑子里里面的血管问题,这还需要辅以药物治疗。 想到这里,赵俊生对花家三口说道:“依我看,花伯伯的情况还不算太严重,而且花伯伯年纪也不算太大,只要找到医术高明的医匠,应该是可以恢复过来的。我听说在睢阳城内有一个名叫张敬玄的医匠,此人乃汉末神医张仲景的后人,医术甚是高明!木兰、伯母,不如把花伯伯送到睢阳城去找张敬玄诊治一番,我铺子的后院甚是宽敞,房间也多,就让花伯伯住在我那儿,正好制衣作坊还有几个堡丁干活,没事的时候也方便照顾,不知你们以为如何?” 母女俩互相看了一眼,花袁氏问道:“木兰,你看如何?” 花木兰却没有回答,问花弧:“阿爷,俊生哥哥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觉得怎样?” 花弧手脚不太灵便,想抬手又抬不起来,嘴里连续断断续续的:“啊,好,只······是要······麻烦俊······俊生······” 赵俊生连忙说道:“不麻烦,既然花伯伯也同意,明日咱们就用马车把花伯伯送过去!只是家里要怎么安排,木兰你还得跟伯母商量一下才好!” 花木兰想了想对花袁氏说道:“阿娘,你过去照顾阿爷吧,那些堡丁兄弟一个个粗手粗脚的,只怕伺候不好阿爷!我和小弟留下,堡中事务也不能无人主持,我若走了,堡里肯定又会乱套!” 花袁氏也知道女儿说得有道理,且说不说那些堡丁粗手粗脚的,只说要给老头端屎端尿,擦身子、换衣裳,堡丁们肯定会嫌弃,这种事情还是得自己家里人来做。 “老爷,你说呢?”花袁氏问花弧。 花弧抬了抬手,“啊,好,好!” “那行,这事就这么定了!” 花家三口跟赵俊生说了很久的话,不知不觉已经太阳偏西,赵俊生早上吃的东西少,如今却是很有些饿了,坐立不安。 花袁氏只以为他坐久了,不知道他得慌,就对花木兰说道:“木兰,我和你阿爷就不用你们陪了,你陪俊生去外面走走,在堡里堡外随便转转!” “好!俊生哥哥,咱们走吧!”花木兰招呼道。 赵俊生起身向花弧夫妇行了一礼,这才跟着花木兰走出了花家院子。 花家堡其实并不大,房屋间隔紧密,不过道路却很宽敞,打扫得很干净,尽管是放牧的,但却看不到牲畜的粪便!堡内只有一小部分面积用于居住,大部分空间都是修建的羊圈、马厩和牛棚,修建得很结实。 花木兰一边走一边向赵俊生介绍着堡内的情况,来到一片空地上,赵俊生看见围着一群人,问道:“木兰,他们在作甚?” 花木兰笑道:“这不是你来了嘛,堡民们打算今晚举行一个篝火会欢迎你,他们正在杀羊呢!” 赵俊生和花木兰走过去,扒开人群一看,只见一个壮汉把一只羊按在地上,手上举着一把利刃就要挥刀砍断羊头,他立马叫道:“等等!” 第43章 教古人吃烤全羊 举起的利刃停在了空中,举刀的壮汉抬头看过来,围观的堡民们也纷纷看过来。 花木兰疑惑的问道:“俊生哥哥,怎么啦?” 赵俊生走过去喝问那壮汉:“你准备就这么一刀把羊头砍下来?” 壮汉诺诺道:“是,是啊,怎么啦?” 赵俊生训斥道:“亏你们还是以放牧为生的的牧民!杀牛宰羊怎么能随便砍头?难道一点规矩、一点仪式都没有吗?牛羊是上天赐予你们的食物,你们要心存感激之心,就算要杀,也要有规矩!” 壮汉呐呐道:“那······姑爷您说要怎么杀?” 赵俊生让壮汉继续按着羊,指挥他操作:“在它胸口这里打开一个小口!” 壮汉按照赵俊生的指导,拿着利刃在羊的胸口纵向划了一刀。 “好,把手伸进去掏出羊心,掐住向上延伸的跳动血管!” 壮汉把手伸进羊的身体内,捏住了动脉血管,没有想象中的撕心叫喊,羊超乎想象的安静,眼睛缓缓闭上,身体变软了,瘫倒在地上死去。 “好,在羊耳朵后扎刀,切断它的颈动脉,割破食管!” 壮汉照做,因羊心脏已经停止跳动,颈动脉的血无法溅射而出。 接下来壮汉又按照赵俊生的指点先从羊腿开始剥皮,把指头使劲插进羊的皮和肉之间,很快一张羊皮就被剥了下来,羊皮摊开在地上成了分解羊肉、羊骨和内脏的平台,之后的一切动作都在羊皮上完成,但又不能把羊皮弄破。 整个过程看不到一滴羊血! 赵俊生道:“若是有血滴落在草地上,就说明你的手艺还不到家,羊血滴在草地上是不吉利的!杀羊的过程必须要遵循:杀不见血、扒不用刀、皮不留肉、肉不粘毛、骨无刀痕、鲜无膻味、干净无损!” “嘶——真是长见识了,原来杀羊还有这般讲究!这姑爷似乎很有学问啊!”牧民们小声议论起来,他们看向赵俊生的眼神都带了一丝敬畏。 赵俊生又问道:“这羊肉你们打算怎么吃?” 壮汉正在把羊内脏取出来,一边动手一边回答:“当然是剁成多块放在锅中煮着吃啊!” 赵俊生摇摇头:“煮着不好吃,吃羊肉当然得吃烤全羊啦,待会儿你们先把火堆升起来,把整只羊用木棍串起来等着我,我去准备调料,今日我得让你们知道羊肉要怎么吃!对了,给我把羊鞭和羊腰子留下,这可是好东西!” 牧民们闻言一个个面露古怪的看向花木兰,花木兰听得脸色一红,只感觉脸颊发烫,立即转身跟着赵俊生跑了。 她追上赵俊生问道:“俊生哥哥,你要准备哪些佐料?” 赵俊生问道:“姜、蒜、孜然、胡椒、辣椒粉、盐巴、油,有吗?” “辣椒粉是何物?没听说过!盐巴、油都有,姜、酸、孜然、胡椒这些不都是药材吗?难道药材也可以做佐料?堡中的药房一大堆呢!”花木兰疑惑的问道。 “谁说药材不能做佐料?”赵俊生笑了笑,跟着花木兰来到了药房,很快就把需要的佐料都配齐了,不过盐巴的品相就太差了一些,都是一颗颗发黄的颗粒状粗盐,没有经过提纯和解析。 赵俊生只好把粗盐碾细,用陶碗装起来使用。 夜幕降临了,牧民们在堡外的草地上堆起了晒干的牛粪、马粪和羊粪蛋子,在这些粪便上架起木材,四只羊被架在火上烤起来。 赵俊生立即用毛刷先把姜蒜水刷在烤羊上去腥味,再把羊油刷在烤羊上,刷了羊油的羊被火烤得滋滋作响,他又一一撒上孜然、胡椒粉和碾细的盐粉。 “看清楚了吗?按照我刚才的方法和步骤,一边烤一边加佐料,要记得翻动烤羊,不能只烤一面”赵俊生问旁边三个妇人。 三个妇人纷纷点头。 “好,那就交给你们了!”赵俊生说完就把佐料交给几个妇人。 赵俊生拍拍手走到花木兰身边坐下问道:“怎么样?香不香?” 花木兰抽了抽鼻子,咽了咽口水:“好香啊,原来药材真能做佐料!” 这时一些年轻的男女牧民们围过来,开始手拉手着围着火堆跳舞,一边跳舞一边唱歌,脸上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老人们坐在旁边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也跟着一起唱歌。 “走吧,咱们也去凑凑热闹!”花木兰起身拉着赵俊生说道。 “好啊!”赵俊生起身答应,笑着跟花木兰一起加入年轻人们的行列。 跳了一会儿舞,唱了歌,没过多久,烤全羊就烤好了,被妇人们用刀剁成一块块分给众人食用。 一排排长长的桌子上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叠烤羊肉,赵俊生吃了一口,点头道:“嗯,烤得还可以。木兰,你尝尝看!” 花木兰用刀切了一片放在嘴里吃着,连连道:“好吃,好好吃!你是怎么想到用这个办法吃羊肉的?还有用那些药材做佐料?” 赵俊生道:“平时多动动脑子就行了!改天等我有空了,我再会你弄些好吃的,保管让你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好啊,我等着你给我弄好吃的!”花木兰吃着羊肉含糊不清的说着,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 次日清早,赵俊生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走到院子里,花木兰正背着箭袋,拿着一张弓正在向六七十米外一个草人不停地射箭,几乎是每一秒就射出一支箭,她从箭袋取箭、搭弓、拉弦、瞄准、房间的动作和过程非常连贯,如行云流水一般,看起来非常舒心,命中率达到了八成以上。 赵俊生看呆了,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心想:“原来木兰射箭的模样是这么的美!” 花木兰其实早就知道赵俊生站在不远处,她射完箭袋中最后一支箭之后转过身来笑道:“俊生哥哥,要不要来试试?” “我可以吗?好啊,我来试试!”赵俊生答应,脸上挂着笑容走过去。 他从花木兰手上接过弓,又从花木兰手里接过一支箭搭在弓臂上瞄准对面的草人。 “俊生哥哥,你这姿势不对,这样开弓会很费力气,而且不易瞄准!”花木兰在一旁纠正赵俊生拉弓射箭的姿势。 经过花木兰的一番指点,再加上赵俊生自己的悟性,他很快掌握的要领,但当他要拉开弓时,却是怎么也无法完全拉开,就算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不行,最后还把脸憋得通红。 花木兰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俊生哥哥,不好意思,我忘了这张弓是三石强弓,以你的力量······” 这就好比他都要提枪上马了,花木兰却说他的小兄弟太软了,还不行!这怎能不叫赵俊生难堪,此时他的脸上如同便秘一般尴尬。 第44章 一个女婿半个儿 虽然没有受到花木兰的鄙视,但赵俊生却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心里暗自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狠下决心苦练武艺。 一顿早饭吃得很简单,但又很精致,小米粥加煎饼,还有咸菜,赵俊生这几天身体逐渐恢复,食量也增加不少,一连喝了两碗小米粥,吃了一张饼。 门外早有堡丁们准备好了马车,木兰娘已经准备好了换洗的衣裳、金钱和干粮,花木兰和赵俊生一起把花弧抬上马车,让他靠在车厢上坐好。 临启程前,花木兰对赵俊生道:“俊生哥哥,你是第一次来花家堡,原本是想着留你多住几天的······” 赵俊生连忙道:“没关系,给花伯伯治病要紧,以后有很多机会再来,把花伯伯和伯母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安心把花家堡的事情打理好,有空就去看看伯父伯母,我给你留着房间!” 花木兰点头道:“嗯,阿爷和阿娘就麻烦你了!” “跟我说这些客气话作甚?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得在天黑之前赶回睢阳城,否则在城外过夜非得被蚊子抬走不可!”赵俊生就拿着马鞭上了马。 花木兰又跟阿娘说了一会儿话,花袁氏这才带着一个婢女念念不舍的上了马车。另外还有婢女骑马,一个叫小青,一个叫红莲,她们的针线活手艺非常不错,赵俊生是准备把她们留在制衣铺做裁缝,给定制衣裳的顾客缝制衣裳,但她们想要达到他的标准还需要他传授给几种针法,等练熟之后才行。 花家堡离着睢阳城有着七八十里地,花弧夫妇坐在马车内,考虑到花弧的身体状况,马车不能走太快,整个队伍的前进速度也快不起来,这段七八十里的路程整整走了一天才走完,在城门关闭之前总算进了城。 回到制衣铺子,赵俊生把风三和花家堡的几个堡丁全部叫出来帮忙,在他的安排下,大家一起动手收拾出几间空房,又在床铺上铺上干净的草席,熏上香料驱赶蚊虫,而他则带上车夫赶着马车到和兴堂医馆把张仲景的后人张敬玄请到制衣铺为花弧诊断。 “先生请,就是这里了,生病的是我老丈人,是八十里外花家堡的堡主花弧,前日子受了刺激中风,手脚不能行动,说话也受到了影响,还得麻烦你费心一定要给我老丈人好好看看,若是能把他老人家治好,在下一定有重谢!”赵俊生一边介绍情况一边把张敬玄和他背着药箱的徒弟请进铺子后院。 三人走进房间,赵俊生急忙对坐在床上的花弧和站在一旁的花袁氏介绍道:“伯父伯母,这就是我们睢阳城医术最高明的张先生,张先生乃是神医张仲景的后人!” 花弧夫妇连忙向张敬玄道:“大晚上的,给张神医添麻烦了!” “不敢当二位神医之称!老夫还是先给花堡主看看!”张敬玄谦逊的说道,他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在婢女搬来的凳子上坐下开始给花弧诊脉。 诊脉完毕之后,张敬玄又给花弧检查了一下四肢的灵活性和运动能力,又让花弧说了几句话,他才对赵俊生和花弧夫妇说道:“花堡主的情况还不算特别严重,若是严重的话,当场就不行了。不过想要彻底恢复到从前的模样是不可能的,若是调养得好,是可以恢复说话能力的,也能够恢复生活自理的能力,至于需要多长的时间,这要服药的效果和你们家眷们的照料细心程度,可能需要一年,也可能需要两年,你们还是要做好心理的准备!” 赵俊生连忙道:“只要有希望治好就好,那就请神医开药吧,若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禁忌之类的,还请神医明言!” “好!”张敬玄答应,拿出笔墨开方子,一边写一边说:“刚开始服药的半个月,家眷要每日频繁给花堡主全身上下进行推拿,他躺着不能动弹,气血流动必然会减弱和受阻,若不进行推拿帮助加速气血运行,肢体筋肉很快就会萎缩,半个月之后,每日可以扶着他起来走几趟,每次在一刻钟以上,无论能不能使上力气,一定要让他走,要坚持!走路之后,推拿的次数可以减少,但每天都要保证三到四次以上,每次不得少于两刻钟!待会儿老夫教你们一套推拿之法,你们照着做就行了。另外,尽量少吃太油腻的食物!先吃一副药试试效果,老夫十日后再来看看!” “好的,好的!”赵俊生连连答应。等学会了推拿之法,付了诊金和药钱,又派车夫把张敬玄师徒送回医馆。 看着马车走远,赵俊生想起要痛下决心苦练武艺,于是往木匠铺、铁匠铺、石匠铺各走了一趟,在石匠铺定制了石锁、石制杠铃片,在木匠铺定制了兵器架和一个木制的轮椅,在铁匠铺定制了健身器材架、杠铃杆和十八般兵器。 次日,天还没亮,赵俊生就从入定中睁开眼睛爬起来开始了锻炼,对于身体上的锻炼,赵俊生能想到的就是跑步。 黑漆漆的大街上也没有人,他沿着城墙跑,刚开始跑了不到一里路就上气不接下气,肺部要爆炸了一般,但很快就适应了跑步的呼吸节奏,看来这段日子修炼内功还是有一些进步的,至少在剧烈运动时,呼吸很快就能适应运动的节奏。 围着城墙跑了两圈,赵俊生已经是浑身大汗,如同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整个人如同散了架,提不起半点力气,休息了一刻钟才稍稍缓过劲来。 又在城墙边上一片无人居住的荒地上连续练了十套狂风刀法,这刀法练得越到后来因为体力严重流失而动作越来越慢,直到精疲力尽倒在地上为止。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悠悠返回制衣铺子时天色才刚麻麻亮,此时准丈母娘花袁氏已经起来,正在和婢女一起生火做饭,看见他回来吃惊道:“俊生啊,你这是?” 赵俊生笑了笑说:“趁着天色早就出去走了走,活动了一下筋骨!伯母您怎么起这么早?” “都习惯了。饭菜快好了,你洗漱完了就过来吃早饭吧!”花袁氏笑着说道。 “好!” 赵俊生洗漱一番,吃了早饭。 他来到花弧的房间,看见花弧正在无聊得闭目养神,笑着说道:“伯父,昨日夜间张神医传授推拿术的时候小侄也在一旁记住了,小侄来给你做一做推拿!” 花弧醒了过来:“不······不好······你、一个······大男人、做这事······不好!” 正在擦洗家具的花袁氏也连忙说道:“你伯伯说得对,怎能让你一个大男人做这种事?你还有正事要做呢,你去忙你的吧!” 赵俊生却是直接伸手过去开始给花弧做推拿,一边动手一边笑着说:“这点时间还是能挤出来的!再说了,我不是您二老的女婿吗?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您二老就把我当儿子!就算没有翁婿这层关系,花伯伯还是我阿爷的生死兄弟呢,这孝心我得有!” 花弧夫妇看赵俊生说得认真,做得也认真,不是装样子,二人都是颇为欣慰。 赵俊生如今体内的内力还不够深厚,只推拿了几分钟就用光了,剩下的基本上都是纯粹用力道按照张敬玄传授的方法和穴位位置进行推拿,尽管效果比不上使用内力,但对气血的推动还是很有帮助的。 忙活了大半个小时,赵俊生又出了一身汗才结束推拿。 花袁氏拿过来一条毛巾递给赵俊生,“来,看把你给累的,身上都湿透了,快擦擦汗!” “没事,伯母。多出汗反倒是好事,我之前身子骨太弱了,现在要多活动活动,我准备习武呢,虽然不一定能练出什么名堂出来,但能让身子骨壮实就可以了!”赵俊生笑着接过毛巾擦了擦汗说道。 这时,一个堡丁走进来道:“姑爷,外面来了两个衙役,说是找姑爷有事!” 赵俊生对花弧道:“伯父您歇着,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来到前面店铺,就看见风三正点头哈腰一辆赔笑的陪着两个衙役,问道:“在下就是赵俊生,两位有何事吗?” 其中一个衙役打量赵俊生一番,说道:“县太爷常大人有请赵掌柜,请赵掌柜跟我等走一趟吧!” 赵俊生一听,就知道常海的报复要来了,常威在被打昏之前可是看见过他的。他沉吟一番,心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于是答应道:“好,请二位官爷稍等片刻,我去换身衣裳就来!” “那快点吧,我们兄弟可以等,但县太爷可等不了!”另一个衙役恶狠狠道。 赵俊生转身就走,他来到后院房间把湿透的衣裳换下来,想了想把刚发下来的官服给穿上,又把官帽给戴上,从墙壁上取下腰刀挂在腰间,这才慢悠悠走到前堂对两个衙役道:“二位,走吧!” 两个衙役看见他一身官服官帽,顿时傻了眼,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心知不妙,原本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可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管。 “走啊,别让县太爷等急了,本官见了县太爷还有要事要办,耽误了本官的时间,本官可饶不了你们!”赵俊生摆出一副耍官威的样子喝道。 “哦,是是是,大人请!”两个衙役急忙诚惶诚恐的躬身请赵俊生先走。 早有堡丁准备了马匹在外面等候,赵俊生接过缰绳翻身上马,策马就向县衙方向飞奔而去,累得两个衙役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一路跑到县衙门口,一个站岗的衙役跑过来行礼问道:“请问官也是?来县衙有何要事?” 赵俊生摆着官架子鼻孔朝天叫道:“本官叫赵俊生,你们县太爷请本官来的,把本官的马看好了,出了事本官唯你是问!”说完就把缰绳丢给衙役,自己甩着大袖向县衙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第45章 县衙交锋 赵俊生跨进县衙大门好奇的打量着这里的布局,后面的衙役追上来一副献媚、恭敬的模样道:“赵大人,县衙大堂在这边,请随小人前来!” 到了大堂门口,衙役停下来对赵俊生献媚笑道:“大人请稍等,容小的进去通报一声!” “嗯,去吧!”赵俊生背着手一副在装逼的模样点点头。 衙役快步走进大堂对正坐在明镜高悬匾额之下的县令常海禀报道:“禀大人,赵大人到了!” 常海一愣:“赵大人,哪个赵大人?” 这时赵俊生不请自进,他一边跨过高高的门槛一边打量着大堂内的景象,只见两班衙役正拄着水火棍,对面坐着县令常海,左边站着师爷,右边椅子上坐着病恹恹的常威,下首坐着纪录文吏。 “哟,这是审案啊?常大人,不知今日要审理何人的案子啊,苦主是谁?人犯又是谁?”赵俊生看着常海一边向前走一边笑眯眯握着腰间刀柄的问道。 常海一看进来一个穿着官服的年轻人,腰间挂着刀,神色从容,跟他说话就向老朋友一样,顿时愣住了,他不记得睢阳官场上有这么一号人呀? 更何况北魏这个时期并没有采用九品中正制,从官服官帽上也看不出来官职大小。 倒是坐在常海身边的儿子常威一看见赵俊生,当即就咬牙切齿道:“阿父,他就是赵俊生,就是这个贱民把孩儿打昏的!” 常威说完之后又对赵俊生叫道:“赵俊生,你别以为随便找一套官服套在身上就是官了,本公子今日要是治不了你就把常字倒过来写!来人,把他按住了往死里打!” 拄着水火棍的衙役们互相看了看,又看向县令常海,都有些犹豫不决,毕竟赵俊生身上可是穿着官服,谁敢乱冒充官员? 赵俊生笑着向旁边的衙役们招手道:“哟,常公子真是好威风!你们几个,来来来,拿起你们手上的烧火棍往本官头上招呼,使劲打,要是打轻了,本官是绝对不依的!” 衙役们听赵俊生这么有恃无恐,就更加不敢乱来了,一个个心说你们这些官老爷斗法,何必扯上我们这些小虾米?都是一大家子要养,这年头混口饭吃容易吗? 赵俊生冷笑道:“哼,不敢?我赵某人还真不信有人敢随便对万将军昨日亲自任命的太守府法曹掾动手!” 大堂内的人确实都被震住了,可那常威却大笑:“哈哈哈······法曹掾?哈哈哈······一个管驿站邮传的也叫官?” 这些轮到赵俊生懵了,法曹难道不是管司法、刑狱、督盗贼这等事的么?怎么就变成了管驿站邮传的了? 尽管心里乱了套,不过赵俊生反应很快,笑了笑,对常海道:“常公子,本官就纳闷了,管驿站邮传就怎么不算官了?你问问你父亲常海大人,这太守府的法曹掾算不算官?下官倒是想问问常县令,令郎要让这些衙役按住下官往死里打,到底是令郎的意思呢,还是常大人的意思?” 常海脸上的神色一连数变,最后却是对师爷打了一个眼色,师爷会意离开后,他笑道:“赵大人说笑了,小儿说的乃是玩笑话而已,赵大人岂能当真?” 他说完,又对衙役们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来人,给赵大人搬个坐儿!” 衙役们鱼贯而出,常海先是对赵俊生进行了一番恭喜,还说择日要到府上拜访云云,赵俊生对这些没有油盐的话不感兴趣,想要起身告辞。 这时出去多时的师爷走进来在常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常海的脸色又变换了几次,这才笑着对赵俊生说道:“今日请赵老弟过来也没有其他事情,主要是前几日犬子与赵老弟之间发生的一些误会,本官代犬子向赵老弟致歉,实在对不住赵老弟,还请赵老弟大人有大量,不与我这无知小儿一般见识!” 嘶!这常海不简单呐,如此深仇大恨竟然都能隐忍不发,这人的城府太深了,看来得小心应对才是。 赵俊生心里诽腹着,脸上却是笑道:“无妨无妨,我与常老弟本来就是朋友,这点小事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你看看,你看看!赵老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度量,不愧是年轻人中的楷模,不愧是受到万将军欣赏的人!常威啊,日后要多跟赵老弟多学着点,知道吗?”常海教训着儿子。 “哼!”常威冷哼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 常海又笑着对赵俊生说:“赵老弟,难得来我这衙门一趟,我已命人备下薄酒,还请赵老弟赏光!” 老子哪里敢喝你这老小子的酒啊,怕不是被你毒死了还不知道呢!赵俊生心中冷笑,连忙推辞道:“常大人的好意下官心领了,只不过下官还得去太守府向万将军禀报公务,拖延不得,若是去迟了,将军怪罪下来,下官吃罪不起。日后等得空了,下官一定设宴请常大人,向常大人赔罪!常大人不必送了,告辞,告辞!” 常海看着赵俊生的身影消失在大堂外,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常威此时也不闹了,他虽然是个纨绔,却并不是没有脑子,如今赵俊生已经有官身,级别虽然比常海低,但人家却是太守府的官,常海这个县令管不到赵俊生。 常海叹道:“儿子,看来这个仇咱们一时半会是报不了了,有万将军罩着他,咱们拿他没办法啊!” 常威不甘心的说道:“阿父,难道这口恶气就忍了?孩儿已经不能人道了,都是这这厮害的啊!这厮虽然已经是太守府的官儿,但万将军又不是他阿父,咱们设计弄死他,万将军还真能替他报仇不成?” 常海看向师爷问道:“师爷,你可有什么好主意把这赵俊生置于死地?” 师爷摸了摸山羊胡子,想了想说道:“大人,这事官面上暂时没什么好办法,最主要的是他已用利益与万将军捆绑在一起,万将军绝不会轻易放弃他,除非他背叛万将军,只怕他没那么傻,他已与万将军有了这一层关系,还不死死抱住万将军的大腿,怎么可能背叛万将军?不过如果能够抓到他背着万将军私吞制衣作坊的利润,这事才有操作的空间,但是这制衣作坊才刚刚开始,我们在短时间之内不可能抓到他的把柄。若想要对付这赵俊生,只能暗地里派人对他下手,而且还不能是官面上的人,否则遗祸无穷!” 常海阴冷着脸道:“师爷,人手由你去找,不管付出何等代价,本官都要他死!” 第46章 新官上任 从县衙出来,赵俊生去了一趟制衣作坊,风三正带着几个人查看织布作坊女工们织布。 织布作坊刚刚开工,风三看见赵俊生来了,连忙带着几个人上前见礼:“见过姑爷!这几个位分别是小人请来的几个作坊的工头!他们都是本地人,身家清白,为人都还老实勤恳,又跟咱们作坊签了保证书和契约!” 风三说完,立即转身对身后侧几人吩咐道:“还不快见过大人?这位才是咱们几家作坊真正的东家!各人都做个自我介绍吧!” 几个分别一一上前向赵俊生见礼,一一介绍自己的姓名和家庭情况。 赵俊生分别与他们认识了一番,除去原料混合配比作坊和成品储存仓库的头头是花家堡堡丁当任之外,这里一共有五个人,分别是纺纱作坊工头、织布作坊的工头、染布作坊工头、裁剪和缝纫作坊工头,质检工头、护卫队长。 其中纺纱作坊、织布作坊、裁剪和缝纫作坊、质检等这四个工头都是女人,染布作坊工头和护卫队长是男子,两人还都是孔武有力的人。 赵俊生对风三和护卫队长说道:“找泥瓦匠把这几个作坊的围墙都打通,原料和半成品、成品之间的进出都从这几个通道进出,护卫队长要派人在通道处把手,只许运送原料的人进出,不许不同作坊之间的女工和男工相互串门,抓住一次扣工钱,抓住两次辞退!不许女工和男工、包括护卫队员之间在作坊之内私会,更不许男工或护卫队员调戏女工,一经发现,送官查办!” 赵俊生拿出一张白纸写的章程递给风三,“从今天起,制衣作坊正式更名为制衣厂,下辖原料混合配比作坊、纺纱作坊、织布作坊、裁剪和缝纫作坊、成品储存仓库、质检组、护卫队!制衣厂的章程,我已经写好了,按照上面写的规矩来,谁违反了,就按照既定规矩处罚!” “是,姑爷!”风三答应,接过写满章程的白纸。 赵俊生问道:“按照现在的进度,你们估计还需要多久能出成品?完成五千件成品还需要多长时间?” 风三回答道:“小人跟他们几个商量估算了一下,出成品大约还需要三到五天的时间,给布料染色这一环节无法缩短时间,如果天气好,可能缩短到三天,但天气如果不好,可能需要五天,完成五千件成品大约需要一个月!” 赵俊生点点头道:“尽量加快进度、缩短时间!要把裁剪和缝纫作坊的工序进行拆分,有人专门负责裁剪,有人专门负责缝制裤腰,有人专门缝制裤管,有人专门负责熨烫,各个工序按照先后顺序依次完成,形成流水式作业,其他各个作坊的工序也可以照此办理,如此可以节省时间!” 这样真的可以节省时间吗?风三没有见过,心中有些怀疑,不过他还是答应道:“是,一切按照姑爷的吩咐去做!” 赵俊生回到铺子,来到后院自己的书房查阅了关于法曹的相关典籍,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道从汉朝开始,法曹的职责就是掌管驿站邮传之事,曹魏两晋的官制也大多沿用汉朝,纵然有一些改变,改变也不大,北魏是鲜卑人建立的,中央朝廷的官制初期还是沿袭了鲜卑人的制度,但地方官制基本是照抄晋朝。 管驿站邮传?这么说来,法曹不就是邮政局吗?我这个法曹掾就是邮政局长?我++,还以为是多大的官呢! 赵俊生诽腹不已,心里头凉了半截! 不过赵俊生马上想起两个月后皇帝就要南巡的事情,如果在这段时间之内能把整个梁郡境内的驿站整顿一番,让皇帝看见梁郡境内的驿站与其他州郡的驿站有着本质的不同,这也是一个政绩亮点。 四年前,黄河以南还是南朝刘宋控制地盘,北魏与刘宋在这里发生了大规模的战事,各地破坏严重,驿站邮传系统也不例外,很多驿兵都跑了,驿站的房屋院落破败,储存的粮食等物资都被抢掠一空,估计马匹也剩下不了多少,在这样的情况下,可想而知上下级官府和平级官府之间的公文信件往来需要花费的时间有多长。 赵俊生暗自琢磨了一番,心里有了一番计较,他很清楚想要在北魏生活是很不易的,北魏是鲜卑人当权,鲜卑贵族、将领和官员对汉民百姓们剥削有多严重,甚至连汉人官员和武将们都经常遭到鲜卑贵族和官员的欺凌、毒打,即便是如今的皇帝拓跋焘在位期间是北魏最为繁盛时期,全国各地每年发生的农民起义都数不胜数。 想要在北魏活得好,活得相对安全一些,就要掌握足够的权力,如今他已经是一个官,接下来就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次日上午,赵俊生穿着官府、带着官帽,骑着马来到了太守府报到。 “下官赵俊生拜见将军,拜见各位大人,特来报到上任,请将军安排公务!”赵俊生来到太守府大堂向万度归拱手作揖道。 万度归点点头,对主薄甄扬吩咐道:“甄大人,就由你带赵俊生前往法曹上任吧!” “是,将军!”主薄甄扬答应,对赵俊生招呼道:“赵大人,跟本官走吧,本官带你去见见同僚和下属!” “是,劳烦大人了!” 赵俊生跟着甄扬在太守府内的各个衙门班房转了一圈,与各班房的官员互相认识了一番。太守的佐官有郡丞和郡尉,分别协助管理政务和城防郡兵军务,太守之下有五个权势部门,分别是贼曹、门下督、功曹、主薄和主记,是为门下五吏,另外还有其他几个部门,但重要性不及这五个部门,而法曹就是其中之一。 赵俊生最后跟着甄扬来到了法曹的班房,正在当班的官吏们看见甄扬带着一个年轻官员走进来,纷纷起身走过来堆起笑脸行礼作揖:“拜见甄大人!” 甄扬抬抬手笑道:“诸位都免礼吧,本官受将军之命带新任法曹掾赵大人前来上任,按照朝廷最新的规定,郡县衙门各曹主事之人的官名由掾更名为参军,日后法曹掾就更名为法曹参军,诸位还不快拜见你们的顶头上司参军大人?” 此时南朝刘宋的官制之中,郡县下属的各曹主官名称都是参军,北魏中央朝廷已经下令各地正在逐步采纳。 众官吏目光惊异的看向赵俊生,有些人的目光带着怀疑,有些目光带着轻蔑,更有人的目光带着不屑和不在乎。 赵俊生强制镇定,瞪大眼睛盯着这些人。 众官吏在他的注视下,迟疑了一番又纷纷上前作揖行礼道:“卑职等拜见参军大人!” 赵俊生脸上浮现出笑容,说道:“本官初来乍到,对本曹之下的诸多事务还不甚了解,日后还望诸位多多建言,本官若做得有不妥之处,也还请诸位多多提醒!” 众官吏用参差不齐的声音道:“不敢、不敢!” 敷衍,一个个都在敷衍!赵俊生看得明白,他知道想要在这个法曹衙门待下去只怕不会太过安逸,下属当中肯定有人不配合,接下来他就要抖擞精神准备在这官场上厮杀一番了。 第47章 第一把火 亏得昨日做了一番功课,对官府衙门下属机构做了一番了解,赵俊生送走甄扬之后对班房内的众人吩咐道:“书吏们各归其位!” 书吏就是办理文书的普通工作人员,没有官职,众书吏听了赵俊生的话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现场留下了四个人,其中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小官对赵俊生作揖鞠躬,堆起笑脸献媚道:“参军,属下是书令史裴进,您有任何事情只管吩咐下官!” 书令史是掌管、办理文书的低级属员,是这些书吏们的顶头上司,相当于办公室主任。 赵俊生点点头,问道:“裴进啊,本官的班房在哪儿?” “在最里面一间,参军请跟属下来!”裴进躬着腰,伸手指向最里面一间房,说完先走过去在前面引路。 赵俊生用眼睛扫了剩下三人一眼,丢下一句:“尔等过来一下!” 这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到赵俊生走进了最里面的班房才有一个先迈步走向里间,剩下两个人也只好依次跟了过去。 “参军,这班房每日都有人擦拭打扫得干干净净,就等新官上任,终于把您给盼来了!”裴进溜须拍马,逢迎讨好,惹得刚刚走进来的三个官员一脸的鄙视。 赵俊生在案桌后跪坐,对裴进道:“裴进啊,本官要看看法曹属下所有人的档案,你去调过来!” “是、是,属下马上去拿!”裴进答应,弓着腰退出了房间。 赵俊生看了看案桌上,除了笔墨砚台和一叠的纸张,还有空白竹简和空白的木简,这时他才明白,随着造纸术的发明,此时官府公文往来已经开始大量使用纸张,但一些重要的文书、上疏仍然使用竹简和木简。 赵俊生抬起头看向面前三个人,他也不出声,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直到看得他们把目光移向他处。 左边一人承受不住这种压力,张开双臂拱手作揖行礼:“属下左令史曹先云拜见参军!” 见曹先云行礼参拜,另外两人犹豫了一下,也只好依次站出来见礼。 “属下中令史刘光拜见参军!” “属下右令史贾干拜见参军!” 左、中、右令史是赵俊生这个参军的直接下属,他们手里掌握的权力可不小。 赵俊生看着三人说道:“都说说自己的职权吧,都管着哪些事务!曹先云,你先来!” 曹先云只好先说道:“属下管法曹下属各县各驿房舍、土地、仓库等产业!” 赵俊生看向中间的刘光,刘光没有丝毫下属对上官的恭敬,硬邦邦的说道:“属下管着各驿驿卒及操练事宜!” 赵俊生又看向右边的贾干,贾干的神色和态度有所变化,刘光有后台撑腰,所以不怕赵俊生,但他没有,尽管他的资历老,可他还是不敢跟赵俊生这个新上任的上司硬顶,拱手躬身道:“属下管着各驿车马和公文信件往来!” 赵俊生这时才知道此时驿站不叫驿站,就叫驿,没有站字。难怪史书上每每提到某某驿,后面都没有一个站字,例如马嵬驿、陈桥驿,驿字后面加站是元朝时才出现的。 赵俊生拿起案桌一卷竹简打开看了看,上面记载着整个梁郡的驿站情况,驿站数目、规模大小,间隔距离,他抬头问曹先云:“整个梁郡一共各有驿几何?每驿相隔多远?” 曹先云脸色一僵,迟疑了一下,呐呐道:“似乎有四十二驿,还是四十八驿?两驿之间相隔三十里!” “一共是五十一驿!”赵俊生说完,挥手猛的一拍案桌,吓得面前三人一大跳,他大怒道:“你作为主管整个郡内各驿房舍、土地、仓库的官员,竟然连全郡有多少驿都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你在本官眼里完全不称职,你的心思是不是不在这里,还是打算另谋出路?若是如此,本官成全你!立马收拾东西,滚蛋!” 曹先云顿时面无人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乞求:“属下知错了,再也不敢了,请参军绕了属下这一回吧,从今以后,属下对参军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赵俊生却没理他,也没叫他起来,而是看着中间的刘光问道:“全郡有驿卒几何?” 刘光吸取了曹先云的教训,张口就回答:“两百六十人!” “每个驿卒月俸几何?” “八斗!” “几日一操练?一次操练几个时辰?” “每日皆操练,每次操练四个时辰?” 赵俊生心中冷笑,每日皆操练?完全是他吗的扯淡,一个月总有一两天休息时间吧?就算北魏的战兵,在粮草充足的情况下,每天也不可能有四个时辰的操练时间,因统兵大将大多都是蛮族将领,军队军纪松散,操练时间根本就达不到标准。各地郡兵、县兵的操练就更达不到规定的标准,因军纪松散、粮草军饷远不及战兵,操练时间大大缩短。 赵俊生起身走到刘光面前沉声道:“本官不日就会带人去巡视各驿,若经过统计没有二百六十人,缺多少人,全由你补上,他们的月俸等开支全部由你承担!若是超出二百六十人,超出人数的驿卒的开销也由你承担,你若不承担,就从你俸禄中扣除!本官会询问各驿驿卒关于他们的操练情况,若是他们说的与你说的有所出入,本官会让你明白在本官面前信口雌黄的后果有多严重!” 刘光听了这番话,脸色一连数变,冷声道:“参军,做事何必做得这么绝?属下的舅舅乃是郡丞吴祯······” 赵俊生打断刘光,把脸凑到他面前说道:“本官明白了,你所倚仗的是你的舅舅吴郡丞,难怪你对本官不屑一顾,你以为你有吴郡丞撑腰就可以不把本官放在眼里?本官就应该对你有所忌惮,不敢把你怎么样?本官告诉你,若你不想被本官整得在这班房混不下去就给本官老老实实的!最好不要被本官抓住把柄,否则本官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书令史裴进抱着几捆竹简小心翼翼走进来禀报道:“参军,您要的人员档案拿来了!”说完放在了案桌上。 赵俊生对裴进道:“裴进,告诉外面所有人,集合!本官有话要讲,你们几个也去!” “是!” 裴进立即出去通知各书吏集合,曹先云、刘光和贾干也互相看了一眼之后依次退了出去。 赵俊生看了一会儿法曹下属的人事档案,裴进就走进来行礼道:“参军,所有人员已经集合完毕!” 赵俊生问道:“每日何时点卯当班?何时下值?” “回参军,夏天是辰时点卯,酉时三刻下值;冬天是辰时三刻点卯,酉时下值;每十日休息一日,与其他各曹班房是一样的!”裴进回答道。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问道:“点卯执行得如何?当班期间人员私自外出情况是否严重?” “这······”裴进的眼神有些躲闪,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 “明白了,走吧!”赵俊生起身向外面走去。 第48章 刺头 四个令史和书吏们已经在大班房中间聚拢,但却是东边站一个,西边坐一个,还有人聚在一起低声议论。 赵俊生走出来用目光一扫,喝道:“一个个懒懒散散的,成何体统婆?你们是朝廷公职人员,看看你们,一没站相、二没坐相,与街面上那些地痞青皮有何区别?都听好了,在本官面前从左到右、从高到矮站成两排,令史站前面,文书和书吏站后面!” 裴进立马招呼众人:“还不快按照参军的吩咐做?快快快,手脚麻利点!” 文书和书吏们的动作要比几个令史快得多,他们很快就在裴进的招呼下从高到矮站成了一排,四个令史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很快也在前面站好,毕竟是新官上任,惹毛了这位新上任的上司,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裴进献媚式的笑道:“所有人都到了,请参军训示!” 赵俊生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领导们都喜欢听话和会来事的下属了,这是在维护他的权威。 他看着法曹这一干人等说道:“诸位都知道咱们这位太守不是文官,而是武将。当今天下并不太平,南有刘宋,北有柔然,东有北燕,西有胡夏残余势力、北凉、西秦、仇池、西凉、吐谷浑诸国,这仗还有得打,咱们万将军迟早是要带兵打仗去的,出征之前肯定要挑选官吏随军而行,到时候如果选中了你们,以你们现在这副身板能不能吃得消?看看你们,一个个不是骨瘦如柴,就是肥头大耳,肚子比孕妇的都大,只怕骑马跑不了两天就得颠死在马背上!所以,为了防范于未然,也为了你们的小命着想,本官决定从明日开始,所有人提前两刻钟到堂点卯,点卯之后咱们操练两刻钟,既不耽搁当班处理公务,也不影响其他各曹班房,还能把你们的身体操练得强壮!” “当然,点卯时你可以迟到,也可以不来。但是本官把话撩在这儿,迟到一次扣除半个月月俸,迟到两次扣除一个月月俸,迟到三次停职反省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本官可不敢保证这里还有没有你的位置!” “裴进!” 裴进听见赵俊生叫他,立即弯腰道:“属下在!” 赵俊生吩咐道:“明日一早提前两刻钟到府衙门口,由你进行登记,谁来了谁迟到谁没来,都给本官记清楚了,点卯完毕之后,由你来主持,按照现在的队形整队集合!” 这是权力啊,裴进心中大喜,连忙答应:“是,参军,属下一定记得清清楚楚,请参军放心!” “嗯,当值期间若有事外出,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都必须向上司告假,告假时要给出正当理由,若是以外出公干之名处理私事,一经查出,严惩不怠!好了,今日就说到这里,都各归其位吧!” 赵俊生说完就转身返回了自己的班房,留下一众官吏在现场面面相觑,人人脸上都是一副苦瓜脸,因班房是相通的,外面若有人说话,只要声音稍稍大一点,赵俊生都能听到,官吏们都不敢胡乱议论和抱怨。 裴进却是对一众文书和书吏们训斥道:“现在知道厉害了吧?你们一个个都愚蠢得很,参军再年轻也是咱们的顶头上司,就刚才这手段,有几个当官的能想得出来?人家初来乍到你们就摆出一副不给面子的臭嘴脸,不给你们小鞋穿才怪!你们不要跟某人学,不要以为有后台撑腰,参军就拿他没办法,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你们都给我吸取教训,在参军面前要恭敬,哪一个上司都不会喜欢刺头下属,这样的人迟早都要吃亏的,听见了没?” 人群中传来三三两两的答应声:“听见了······” 刘光此时已气得脸色发青,一把揪住裴进的衣裳恶狠狠的低声道:“裴进,你这个阿谀献媚、溜须拍马之徒,别以为你傍上了新参军就可以跟我作对,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一天只吃两顿饭让赵俊生到了中午时分肚子就饿得呱呱叫,好在新投效的小弟裴进很有眼力劲,不但端茶送水,还拿来了点心。 他吃完点心继续看公文,了解法曹的现状和太守府下属各衙门机构的具体情况。 到了下午申时,赵俊生向裴进打了一个招呼,出了法曹的班房来到了军府大堂。 正在处理军务的梁鹏看见他走进来,起身笑道:“哎呀,什么风把赵老弟吹来了!” 赵俊生拱手笑道:“咱们不是说好了么,我这新官上任,一定要请梁大哥吃酒的,就定在今晚,我已派人去德胜楼订位置!” 梁鹏大笑道:“那······为兄就不客气了!” “小弟还有件事要请梁大哥帮忙,我那法曹的一干官吏的作风太过懒散了,咱们太守又是武将出身,这手下官吏也不能太文弱,小弟就想把手下这些官吏集合起来每日清早操练两刻钟,既不耽搁处理公务,也不影响其他各曹班房,时日久了也能操练出一些效果,所以想找梁大哥借一个懂得操练士卒的低级武官帮着操练那些下属官吏,小弟当然不会让人家白干,肯定是有酬劳的!” 梁鹏惊异道:“没想到你这小子竟然会有如此新奇的想法,为兄觉得这是好事,如是能够有成效,为兄就向将军建议让太守府其他各曹班房也施行起来,到时候将军必定对你另眼相看,不过你先得搞出效果来!” “那当然,小弟既然决定干了,就要干好!” “行,待会儿吃酒的时候,我会把人带过去让你们见面认识!” “那就多谢了,下值之后小弟在德胜楼等着梁大哥!” 赵俊生又去通知了赵挺,这才回转法曹班房,还没有进门,他就被裴进拦住了,裴进拱手低声道:“参军,属下有要事单独禀报!” 赵俊生歪了歪头:“跟我来!” 两人来到一间凉亭,赵俊生背着道:“说吧,何事?” 裴进弓着要禀报:“属下刚才在如厕的时候听见刘光正在唆使几个文书和书吏,让他们发动所有人一起抵制参军今日做出的决定,明日一早都不要准时点卯,也不参加操练,不去当值处理公务,只需几日工夫,法曹就会处于瘫痪状态,届时太守肯定会雷霆震怒,参军就会吃不了兜着走。他还向他们承诺,他们所有的损失都由他承担,并说若是参军辞退他们,他会让他的郡丞舅舅想办法把他们重新安排到其他衙门!” 赵俊生的脸色冷了下来,“本官就知道这家伙不会这么忍气吞声,他既然自讨苦吃,本官就成全啊!这样,你过来!” 裴进附耳过去,赵俊生在他耳边低声吩咐几句,裴进听得连连点头,待他说完,当即拱手道:“参军放心,属下立即去办!” 第49章 整得你没脾气! 天色麻麻亮,刘光和一个书吏躲在太守府对面的一条小巷子里观察着府门前的情况。 “看不太清,你走近一些去看看!”刘光吩咐道。 “是,令史!” 不一会儿,太守府门外传来大量的跑步声,书吏溜回来向刘光报告:“令史,情况不妙啊,除了咱们二人,所有的同僚都提前到场点卯了,参军让他们排着两队围着太守府的外墙在跑操呢,旁边还站着一个身披甲胄的武官,很威风、杀气很重的样子!” 刘光的脸色很难看,忍不住骂道:“这帮养不熟的白眼狼!昨日傍晚下值之前一个个都拍着胸脯答应得好好的,今日却全部都突然变卦了,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 书吏想起来了,说道:“令史,昨晚参军请咱们所有同僚去德胜楼吃酒,咱们俩没去,属下猜测肯定其他人都去了,是不是参军对他们有什么许诺,让他们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刘光阴沉着脸,“只有这种可能了,看来这姓赵的还真不可小觑啊,有两把刷子!” “那咱们现在······令史,您也知道属下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扣除一点俸禄倒也没什么,若是被辞退,下个月属下一家子都得喝西北方去啊!令史您有郡丞撑腰不怕参军找麻烦,可参军若是要整治属下,无需他开口,只需一个眼神,裴进那帮人就会让属下在法曹待不下去了!所以,实在对不住,属下不能陪您在这儿耗着了,日后若您有需要,属下一定随叫随到!”这书吏说完拔腿就向太守府跑去。 扣除一些月俸对于这些官府公职人员根本无足轻重,再穷的清水衙门只要想搞钱就能想到办法,就看会不会动脑子,对于这个书吏来说,只要不被辞退就行,挨一顿训斥,扣除半个月月俸都能接受。 “呼哧······呼哧······报告参军,属下迟到了,属下······愿接受处罚!” 赵俊生看了看这书吏,摆摆手:“迟到一盏茶的工夫,先围着太守府跑两圈,再加罚五圈,扣除半月月俸!” “是!”这书吏答应一声,拔腿就向同僚们身后追上去。 刘光满肚子都是怒火,他决定了,反正已经迟到了,现在过去就是向赵俊生低头,他倒要看看赵俊生到底有没有胆量把他怎么样。 在外面吃了一顿早饭,刘光来到太守府的时候,法曹同僚们的操练已经结束了,全部都已经开始处理公务。 刘光在班房门口被裴进拦住了,“刘令史,参军让我代为传话,中令史刘光不但故意不点卯,还不参加早课操练,这是藐视上官,扣除你半个月的月俸,罚你围着太守府跑二十圈,何时跑完何时才能进班房当值。你若不服,可以收拾私人物品走人,辞退文书稍后就会下达!” 刘光大怒,大叫道:“好你个赵俊生,你还真敢辞退我刘某人啊?你就是一个心胸狭窄之徒,你······” 裴进制止刘光:“刘令史,你舅父是郡丞,你这么闹就不怕给你舅父脸上抹黑?你要么去跑圈,要么收拾东西走人,然后找你舅父去哭诉!” “你······你以为我刘某人就不敢啊?”刘光说着就要冲进班房收拾东西。 但他却被左令史曹先云一把拉住:“刘令史,你这是要作甚?来来来,咱们到一边去说!” 两人走到一无人处,曹先云低声道:“你还真去找你舅父哭诉啊?你也不怕丢份儿?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就为这么一点事情去找你舅父说理,让他出面给你讨公道?你就不怕别人更瞧不起你?再说了,我听说他这个参军是万将军亲自任命的,只怕你舅父也要忌惮他三分。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才烧第一把火你就往上凑,也不怕烧死!听我一句劝,暂且忍一忍!你若不甘心,等这等风头过去之后再寻机会找回场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刘光愤恨道:“你也知道我为了坐上参军之位准备了多久,上上下下打点了多少人,可没想到竟然被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抢了先,你说我恨不恨?不过你说得也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次我忍了,一旦有机会,我一定要至他于死地!” 赵俊生拿着茶盏站在窗前冷笑着看着刘光在外面大街上跑得踉踉跄跄、上气不接下气,汗水如同下雨一般从他身上流下来,整个人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 “哼,以为有郡丞撑腰就想跟我斗?整不死你!” 大班房内的同僚们看见刘光都忍气吞声,不得不接受处罚,一个个都老实了,再也不敢在赵俊生面前放肆,所有人只要看见他都弯着腰恭恭敬敬的,再也没有人敢跟刘光走到一起,唯恐被赵俊生视为刘光一党,害怕殃及池鱼。 两天的时间,足够让赵俊生对自己管辖范围内的事情有了一个粗布的了解,不过法曹下属最重要的是驿站,一直待在班房里是无法了解下面各驿情况的,只有去各驿实地巡查才能情况。 这日快要下值了,裴进敲响了赵俊生班房的门,得到允许后进来关上了门,对他道:“参军,别看刘光这孙子服软了,属下知道他肯定只是表面服软,心里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阴谋诡计要对付您了,属下最清楚这人了,一肚子坏水,您得防着点!” 裴进这样的下属值得培养,而且要大力提拔! 赵俊生给他下了定论,起身走到裴进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他以为有郡丞撑腰,本官就会怕他?他也不想想本官这个参军是谁任命的,本官背后的靠山是万将军!你给本官盯紧刘光,若他有什么异常举动,及时禀报给本官!你放心,本官绝不会亏待你!” “是是是,属下愿意为参军效犬马之劳!” 下值后,赵俊生骑马回到了家中,一进门就看见穿着女装的花木兰正在忙碌,他惊喜道:“木兰,你何时到的?” 花木兰起身抬头看见是赵俊生,露出笑容道:“申时到的,这几天堡中的事务已安排妥当,所以我就过来看看阿爷!我听说万将军征辟你做法曹掾了?” 赵俊生点头道:“嗯!现在法曹掾改成法曹参军了,这两天官衙里那帮属下欺我年轻,给我找茬,不服管束,被我整治了一番,如今却是老实了!对了,你怎么一个人?把小弟一个人丢在堡中不好!” 一个小家伙从后院蹦出来叫道:“便宜姐夫,我在这里!” 花木兰一看花雄不知从哪里弄了一脸泥灰,呵斥道:“小弟,你又钻哪儿去了?还有,好好叫人,若是再皮,看不打得你屁股开花!” 花雄被花木兰一番训斥,如同被霜打了一般,低着头老老实实叫了一声:“姐夫!” “乖!”赵俊生伸手摸了摸花雄的头,吩咐照顾店铺的马二:“去把我给小弟准备的那套衣裳拿来给他试试看合不合身!” “好咧!” 一套崭新的小孩衣裳在花雄身前比划了一番,花雄有新款式的衣服穿很是高兴,马二在一旁暗中叹息:“可怜孩子,就这么被你这便宜姐夫给收买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赵参军,您前几日定制的轮椅做好了!” 第50章 张神医的秘方 一辆木制轮椅被木匠铺的徒弟搬了进来,赵俊生一看,笑着说:“好好,劳烦小哥搬到后院让我老丈人坐上试试!” 木匠徒弟答应:“好咧!” 不一会儿,花弧就坐上了木制轮椅,感觉很是不错,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 赵俊生笑着说道:“有了这轮椅,花伯伯就不用整日待在店里了,谁有闲暇都可以推着花伯伯去街上走走!” 这几日花弧在吃药和推拿的双重治疗下,疗效显著,脸部已经有了一些表情,不再像刚开始中风那样神情呆泄了,肢体也有了一些感觉,频繁的推拿大大减缓了他的肢体筋肉萎缩速度。 赵俊生又帮他做推拿,花木兰在一旁看着,想起一事说道:“刚才我去制衣厂看了,听说那些管事的都是风三找来的?” 赵俊生道:“是啊,你也知道我这几日正忙着官府的事,没有太过精力管制衣厂的事情,好在风三是自己人,可靠!” 花木兰却是毫不客气的说:“就算是自己人,再可靠,也不能把所有事都让一个人做,虽然短时间不会出问题,但时间长了肯定要出事!你既然无人可用,我就再给你找几个人跟风三一起管着制衣厂,这制衣厂可是你跟万度归维持关系的唯一凭仗,若是制衣厂出了事,万度归还会在乎你?” 花木兰是自己老婆,赵俊生不防着她,说道:“行啊,这事你看着办吧!” 给花弧推拿完毕,赵俊生就推着他去街上溜达了,小屁孩花雄也跟着。 花袁氏在追在后面喊道:“早点回来吃晚饭!” 返回后院,花袁氏就数落着花木兰的不是:“看你刚才怎么跟俊生说话的,他是你未婚夫婿,你说话就不能给他留点儿面子?当众说他的不是,这不是贤良淑德的妻子所为!再说自从你被抓进大牢,加上你阿爷又中风病倒,哪一件不是俊生在忙前忙后?有哪个未婚女婿能豁出命来如此帮助岳丈家?你呀······日后要对俊生好点儿!” 花木兰玩味的看着自己阿娘,笑道;“哟哟哟,难怪人家说丈母娘女婿,越看越喜欢,女儿这还没嫁过来呢,你就帮着他说话了!好了好了,女儿生性就这副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日后我会注意的!” “这还差不多!” 夜里,医馆的医师张敬玄来给花弧复诊,赵俊生见人多,也就没跟着,一个人在院子里用杠铃进行力量训练,练得浑身大汗,筋骨酸痛。 正练着,赵俊生就看见花木兰把张敬玄送了出来,他连忙迎上去说道:“木兰你去照顾伯父吧,我来送张神医!” “好,张神医您慢走!” “花小姐留步!” 赵俊生把张敬玄送出店铺,又扶他上马车,亲自赶着马车送他回医馆。 途中,张敬玄问道:“赵小哥儿,你刚才是在打熬气力吧?老夫观察到你体内气血虽然比较旺盛,但筋肉之间似乎已经颇有损伤,这也是你年轻察觉不出来,若不加以调理,成就终归是有限的!” 赵俊生一惊,“哦?我现在打熬力气是不是年纪偏大?您老为何说成就有限?还请您老不吝赐教!” 张敬玄抚摸着胡须道:“以你的年龄现在打熬力气倒是不晚,年纪太小容易伤到筋骨,影响身体骨架发育,此时恰恰好!不过打熬气力都要用药物加以辅助,以药物的药力驱散在打熬力气时造成的筋肉暗伤,否则暗伤越积越多,如不加以调养,等伤势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影响成就,军中那些武将高手们无一不是如此做法!” 赵俊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他修炼的是内力,自从他穿越来到北魏这个时代,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同样修炼过内力的人,他所接触的武人,花木兰、赵挺、梁鹏、包括万度归在内都是修炼的外家功夫,修炼都是以打熬气力、提升反应速度、灵敏、耐力、招式和弓马骑射为目标。 赵俊生眼珠子一转,对张敬玄说道:“您老是神医,肯定精通如何配置这般药物,小子还请您帮这个忙,配置一副药出来!” 张敬玄狡黠一笑:“此等药方一般都是独门祖传秘方,岂能轻易传给外人?” “这······小子出重金购置,如何?” 张敬玄摇头。 “小子拜您为师,如何?” 张敬玄依然摇头。 赵俊生这下没辙了,又不能拿刀架在这老头脖子上逼着他把秘方写出来。 “哈哈哈······”张敬玄笑了起来,说道:“好了,不逗你小子了。其实老夫跟你的渊源还不浅,当年老夫一家还是在雁门一带居住,有一次几个鲜卑骑兵闯入村子里杀人劫掠,恰巧你阿爷赵贵与同乡从北方返回经过,杀了那几个鲜卑骑兵,救下了老夫一家老小,老夫一家就跟着你阿爷一起来到了这里定居下来。若不是你阿爷出手相救,老夫一家早就不在了,别说一张秘方,你就是要老夫所有家财,老夫也不会皱眉头!” 张敬玄到了医馆用笔墨写了两张药方交给赵俊生,说道:“这一张药方是打熬气力服用的,名曰行气散瘀汤,即可治疗筋肉内腑暗伤,又能固本培元、增长气力、促使筋肉和骨骼生长,你若是感觉筋肉刺痛、酸痛,你就照方抓药熬上一副药吃,喝下后感觉浑身充满力量,筋肉又不再酸痛、刺痛就要停止,切记不可长期服用,药毕竟是药,是药三分毒啊!上面还有一套震荡气血之法,你在打熬气力时按照此法进行,必能收到奇效。这第二张药方是一副疗伤药的药方,你如今决定习武,日后难免与人动手受伤!按照药方抓药之后,可熬制成膏状,用于刀伤和跌打损伤等外伤,有快速止血生肌、结疤、活血化瘀之功效;亦可制成药丸治疗内伤!” “多谢神医!”赵俊生接过两张药方作揖行礼。 张敬玄把他扶起来,笑道:“不必谢,老夫与你阿爷是好友,你叫老夫伯父吧!” “伯父!” “好、好,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若有事尽管过来找老夫!” “小侄告辞!” 回到店铺时,花木兰等人已经睡下,他轻手轻脚的进了房,上床盘腿坐下开始行气打坐,这几天他也的确感觉在搬运内力时,身上某些部位的气血有些迟滞,不过搬运内力对疏通气血流通也颇有帮助。 搬运内力进行了一个周边,赵俊生正准备继续,耳中却听到了花木兰的房门传来了轻微的想到。 “咦,这么晚了,木兰出去干什么?”赵俊生心中嘀咕,他等院子里没有了花木兰的脚步声,立即轻手轻脚的爬起来跟了上去。 第51章 挟持县太爷 花木兰穿着女式劲装,背上背着宝剑,她很警惕,专捡黑暗处行走,行走速度很快,还不时回头查看背后是否有人跟踪。 赵俊生好几次差点被她发现,他很好奇,这么晚了花木兰还要出去做什么,她这次来睢阳城到底是看望花弧,还是另有目的? 为了不被花木兰发现,赵俊生不得不与花木兰拉开距离,不敢跟得太近,他可不敢保证以他的身手靠得太近而不会被花木兰察觉。 跟踪了一刻钟左右,前方突然失去了花木兰的踪影,赵俊生以为花木兰已经察觉到背后有人跟踪,正躲在暗处观察,于是他也立即躲了起来,蹲在旁边巷子里的黑暗处一动不动。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他还没有听到脚步声,只好小心翼翼的从巷子里走出来继续跟上去。 在花木兰消失的位置,赵俊生停了下来,这里是一个十字路口,他左右观察了一下,发现从这里向左是通往县衙方向,向前是通往天香楼方向,向右可以通往太守府。 “木兰到底去哪儿了?”赵俊生心中有些焦急。 这时他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灯火通明,隐隐传来歌舞嬉闹声的天香楼,他喃喃自语道:“木兰不会是去了天香楼吧?如果是这样,难道······她是百合?我++,不会吧?” 心中有了花木兰有可能是百合的怀疑之后,赵俊生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被自己的怀疑吓到了。 “不行,我得去看个究竟!”赵俊生心里有了决定,当即迈步向天香楼走去。 赵俊生很快来到了天香楼附近,看着门口的大红灯笼和挥舞着丝绢的姑娘们,他突然了停了下来,他犹豫了,“那些天香楼的姑娘们和妈咪何是认识我的,如果进去之后撞见了木兰,发现了她正在······岂不是双方都很尴尬?日后还如何相处下去?” 赵俊生心里既矛盾、又如同猫爪挠一样,在天香楼附近的街边来回走动,就是下不了决心走进去。 正当他咬牙准备冲进天香楼的时候,他的目光突然发现从天香楼东侧墙壁上一个窗户内钻出一个黑影,这黑影的身手很灵活,攀附在墙壁上几下就溜到了地面。 赵俊生立即闪身躲在街边一棵树下,那黑影行动很迅速,动作轻盈,跳跃之间就从赵俊生不远处经过。 赵俊生看得清楚,他张大了嘴巴,却没叫出声来,因为那黑影正是花木兰,只见她此时小心翼翼溜到了天香楼附近一排马车附近,在这些马车中间快速转了一圈,然后躲在天香楼东侧墙角下。 “木兰是从天香楼的二楼窗户里溜出来的,从时间上来推断,她应该不是来天香楼干那事的!”赵俊生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对自己怀疑花木兰可能是百合感到羞愧不已。 不过赵俊生看着蹲在墙壁拐角处阴影里的花木兰,他心里又有了疑惑:“她到底来天香楼干什么?” 思索了一会儿,赵俊生怎么也想不通她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她是在这里等人? 他想上前去与花木兰会面,但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想法,“木兰既然一个人悄悄前来,肯定是不想让我知道,我贸然前去见她,不妥,不妥!” 不断有人进入天香楼,也不断有客人从天香楼内出来,这时有一个人的身影和模糊的相貌引起了赵俊生的注意,“那好像是·····似乎是县令常海吧?我++,这老不正经的,都一把年纪了,你还玩得动吗?” 常海似乎喝醉了,被一个身材雄壮的随从搀扶着从天香楼内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没一会儿工夫,他就被随从搀扶着上了一辆马车,身边除了这一个随从,再没有其他人。 “也是,都这么大岁数了,又是县令,出来喝花酒自然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因此只带了这么一个随从,这个随从肯定是他心腹中的心腹!是不是去天香楼里打听打听这老家伙的相好是天香楼内的哪位姑娘?”赵俊生心里如是一番八卦。 马车启动之后,赵俊生注意到躲在天香楼外墙拐角处的花木兰突然蹿出来悄悄的跟了上去。 “什么?木兰来天香楼是为了常海?她跟着常海做什么?”赵俊生心中疑惑更甚,他想了想立即起身远远的吊在花木兰身后。 过了这花柳巷之后,大街上的光线就变得比较暗了,偶尔有店铺内和居民房内传出灯光都非常弱,不过好在此时天上有月光照下,还能隐约看见马车的背影。 这时赵俊生注意到前面的花木兰突然加快了速度,快速靠近马车,动作轻盈又灵巧的蹿了马车。 “木兰该不是要劫持常海吧?”赵俊生被自己看到的这一幕吓了一跳。 果然,花木兰腋下夹着醉醺醺的常海从马车车尾悄悄溜了下来,也许是她带着一个人下车有些不灵便,落地时声响稍大了一点,这引起了前面赶车的随从的注意,那随从扭头向马车车尾一看,看见常海被一个黑衣人夹在腋下离去。 随从当即大吼一声:“大胆贼人,快快放下我家老爷!” 话音刚落,那随从就从马车上跳下,迅速向花木兰追来,赵俊生想了想立马躲在街边一一棵树下。 花木兰腋下夹着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常海从赵俊生前面经过,追上来的随从也如同一阵风一样从他身边经过。 “这事玩大了!木兰到底想干什么?”赵俊生心想,立即跟在他们身后快速追了上去。 常海的随从一边追,一边大喊:“贼人快快放下我家老爷,否则被某家追上,必叫你不得好死!” 沿街店铺和居民房的百姓们肯定有人听到了这随从的叫喊声,但是没有一个人出来,这年头并不太平,谁都不愿意惹事。 但是随从不停的追击,不停的喊叫,很快引起了夜间巡逻队的注意,一队巡街的兵丁从一条小街上跑出来。 花木兰带着一个人奔跑,身体的负荷很大,她跑了一段知道无法摆脱常海随从的追击,只能停下来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常海放下,然后转身面对追上来的随从,从背后拔出了宝剑。 随从追上来喝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挟持我家老爷?” “死人不用知道这么多!”花木兰用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句,提着宝剑向那随从快速刺过去。 “咦,你······你是花······”刺过来的宝剑打断了常海随从的叫喊。 第52章 身份暴露 大量的脚步声在街上回响,一队巡逻兵追在赵俊生等人身后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丢失了目标。 “往哪边跑了?”领队的兵头提着刀喝问。 兵头,相当于南朝的什长,带兵十人。北魏初期的各地军队有沿用鲜卑旧制的,也有沿用曹魏晋朝军制的,在军官的名称和军队编制方面十分混乱,有些地方郡县兵不设伍长,有些设伍长,有些带兵十人的武官称为什长,有些又称为兵头,有些什长以上的武官直接就是幢主,一幢三百至五百人,也就是说一个幢主之下有三十至五十个什长,而这中间没有军官;幢主之上就是军主,小编制的一军有三千人左右,大编制有五千,甚至有一万以上,军主下辖十个以上的幢主,这其实在指挥方面和作战方面是非常不利的。 兵士们拿着长矛纷纷面向各个方向戒备,唯恐遭到贼人在黑暗中的偷袭。 这时,前方一个店铺墙角下窜出一个黑影飞快的向前方飞奔而去。 “在那边!”一个兵士指着黑影逃走的方向大叫。 兵头提着刀向前一指,大喝道:“追!” 巡逻队的兵士们纷纷跟着兵头向黑影逃离的方向追上去,大量的奔跑脚步声不断在街上渐渐远去。 等这些巡逻队兵远去,一个黑影从一条小巷子了闪身出来,正是赵俊生。 如果不把这些巡逻兵引开,他们只怕会紧紧追在身后。随后会发生何事,谁也无法预料,只有把这些人引开才好行事。 赵俊生迅速拐过街角,然后迅速向花木兰挟持县令常海离去的方向飞奔而去。 追了一段距离,赵俊生就听到了兵器交鸣之声,他缓缓停了下来,扭头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发现这里已经是碧水湖的湖边。 碧水湖是城内唯一的一个湖泊,面积不小,周围的风景宜人,经常有文人墨客在此提笔作诗赋,流连忘返。 赵俊生躲在暗处观察,发现湖边有两个人影厮杀在一起,从身形上来看,一个就是花木兰,另一个是常海的随从。 月光从天上洒下来,一个倒在地上的身影引起了赵俊生的注意,他知道那肯定是醉得不省人事的常海。 花木兰和常海随从的厮杀越来越激烈,兵器交鸣之声越来越急促,常海随从抽空叫道:“姓花的,原来你是女儿之身,从今日开始,你女扮男装成君子兰杀官杀富的真相就会天下大白!哈哈哈······你就等着被官府通缉,然后亡命天涯吧!” 常海随从企图扰乱花木兰心智和情绪打算没有成功,花木兰越发冷静,喝道:“那就更是留你不得了!也不怕告诉你,今日本姑娘就是来杀常海的,先前只不过想把他偷偷带走造成意外死亡的假象,没想到还是被你察觉到了,既然如此,你们俩一起死好了!” 说罢,花木兰手上的攻击更加迅猛,常海随从一时间压力大增,被打得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两人在厮杀之中的说话声被躲在暗处的赵俊生一字不漏的听了个清楚,“什么?木兰就是侠盗君子兰?那日夜里刺杀姚德生的就是她?是了,刚才我也觉得木兰出招的招式有些熟悉,却是一时间没能想到侠盗君子兰身上去!” 赵俊生被自己听到的消息震惊得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等他再把注意力转移湖边,发现花木兰和常海随从因厮杀而在不知不觉中远离了,只留下依旧人事不省的常海躺在湖边。 “木兰为何要杀常海?”赵俊生心里又有了疑惑,他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明白了,是因为常威!常威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废人,虽然不是我直接下的手,但与我脱离不了关系,这常海父子都是睚眦必报的人,他们必定会想办法报复,而且常威进入狱中让证人翻供,差点让木兰冤死。这么说来,木兰今夜来杀常海是为了保护我们二人共同的安全,只有除掉常海,常威这个废人就对我们没有威胁了!” 赵俊生看着花木兰和常海随从因厮杀而渐渐远去,他立即轻手轻脚的向湖边飞奔而去,很快就来到了人事不省的常海身边。 “常海啊常海,我真是佩服你这老小子,你儿子才成为废人没几天,你居然还有心情出来喝花酒,你的心真大啊!” 赵俊生蹲在常海身边叹道,“今日你也别怨我,谁让你对我和木兰起了杀心呢,人欲杀我,我必先杀之!” 说完,赵俊生伸手一把提起常海就走到湖边,把他按在湖水中,常海立即开始挣扎起来,头部使劲往上顶,想要离开水面,但赵俊生却把他的头死死地按在水中任由其挣扎也无济于事。 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常海就停止了挣扎,赵俊生把尸体丟进了湖中,拍拍手向花木兰和常海随从厮杀的方向追上去。 等赶到二人厮杀的位置附近,赵俊生正巧看到了花木兰一剑刺中了常海随从的胸口,常海随从正想攻击花木兰的双拳停下了,垂了下去,整个人也缓缓倒在地上。 花木兰收起宝剑立即向碧水湖方向返回,她知道她必须要杀掉常海,且不说常海对赵俊生和她的威胁有多大,就刚才她和这随从的对话也不知道常海是否听见,她的身份绝不能泄露出去,否则不但是她,整个花家堡都都完蛋,所以常海必须死。 赵俊生看着花木兰向碧水湖方向返回,等她走远了,他正想去把常海随从的尸首带走,却发现那随从还并未彻底断气,竟然挣扎着缓缓坐了起来。 “花木兰啊花木兰,你没想到我的心长的位置有些偏吧?今日你没杀死我,那就活该你被抄家灭族!咳咳,咳咳······”常海随从说着发出叫声剧烈的咳嗽,他捂着胸前的伤口挣扎着爬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向前方走去。 这时,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他前方,拦住了他去路。 常海随从大惊,捂着胸口惊惧道:“你你你······你是谁?” “杀你的人!” 第53章 事发 “杀我的人?是吗?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常海随从吐出一句话却先向赵俊生冲过来。 赵俊生右手瞬间握住刀柄,“铿”的一声,一刀刀光闪过。 常海的随从身子顿了一下,随即继续冲向赵俊生,一拳聚集着临时前的所有力量。 “砰”的一声,这一拳太快了,赵俊生躲避不及,胸前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噗嗤!” “噗嗤!” 赵俊生身体未动,却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而常海随从的颈部不断喷出鲜血,缓缓倒在地上。 赵俊生只感觉胸口一股剧痛不停的刺激着大脑,他知道自己受了内伤,也绝没有想到常海的这个随从竟然可以用外功把人体打出内伤,这已经不是纯粹的肉身力量能够做到的,而是练出了暗劲。 他几乎站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又再次吐出了一口鲜血才感觉好了一些,他立即搬运内力运行气血,快速运行了一个周天才缓解了一些疼痛。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心中暗道,不行,不能待在这里,必须赶紧是把尸首处理掉,要让常海的死变成一场意外。 他疼着胸口的疼痛,咬着牙把常海随从的尸体扛起来,缓缓向碧水湖走去。 却说花木兰提着宝剑返回碧水湖边准备杀死常海,但她跑到丢下常海的位置却没有发现常海的身影,心中顿时咯噔一声:“不好!” 常海不见了! 花木兰不敢确定常海是被人救走了,还是他自己醒酒之后返回了县衙,她匆匆在附近快速寻找一圈没有发现常海之后,她立即拔腿就向县衙方向狂奔而去。 她绝不能让常海活着,不管他没有听到刚才随从与她的对话,他都必须死,他若不死,赵俊生和她就永无宁日。 一路快速追到县衙门口,花木兰都没有追上常海,县衙门口内外戒备森严,巡逻和岗哨太多,她不敢随便潜入。 “我与那随从的厮杀并未持续多长时间,我已用最快的速度追来了,以常海肥胖的身形和气力,绝不可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之内逃回县衙,要么我与常海错过了,要么是常海躲起来了,除这两种可能之外,再绝无其他可能,我且在附近耐心等待,只要常海一出现,就立即杀了他,永除后患!” 花木兰观察了一遍县衙门口的情况之后,心中计较了一番,在一旁寻了一个黑暗之处躲了起来静静等候。 赵俊生扛着常海随从的尸体返回了碧水边,他早就料到花木兰应该不在湖边了,应该是追常海去了,但是常海的尸体此时却在湖中。 他找来一块较大的石头,解下尸首腰上的裤带把尸体和石头捆绑在一起,然后把尸体连同石头一去沉入湖底,做完这一切,他才快速返回了制衣铺子。 次日一早,赵俊生在后院煎药,煎了两罐,一罐是给准岳丈花弧煎的,另一罐是给他自己煎的治疗内伤的汤药,这药就是按照张敬玄给的疗伤药方抓的。 这时花木兰提着宝剑从前面铺子里走过来,赵俊生装作不知,问道:“咦,木兰,你怎么从外面而来?脸上有些憔悴啊,这么早去哪儿了?” 花木兰装作若无其事一般,笑道:“可能是起早了吧,刚才去了一趟皮货店看看了库存和账目!” 花木兰走了几步停下,看着赵俊生的脸色有些灰暗,又发现有两个碳炉正在煎药,走过来问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怎么煎了两罐药?” “一罐是给花伯伯煎的!另一罐是给我自己煎的。你也知道我正在练功打熬气力,这两天练功时方法不当,有些急功近利,昨日张神医给我看了,发现气血有些不畅,内腑轻微受伤,这不正在煎药!”赵俊生笑着解释道。 花木兰却一脸严肃道:“俊生哥哥,你本是读书人,如今又有了官身,根本不必像军中武将一样舞刀弄枪,我也从未嫌弃过你不会武艺,你不必如此这样自讨苦吃的!再说,练功不能盲目去练,得有人教导,你看你现在就练出问题了吧!” 赵俊生摆手笑道:“不打紧,我只是太心急了,没有及时服药调理气血!阿爷在世的时候曾经把他所学传授过我,只是当时我不太感兴趣,所以就把阿爷的本事放下了,如今我想练了,我觉得我可以的,你就放心吧,有了这次教训,日后我会注意的!” 花木兰没有再说什么,赵俊生从她眼底深处看到了担忧和焦急,应该是因为常海失踪的事情,但这件事情他又不能明说。 按照张敬玄给的疗伤药方抓药熬制而成一瓶药丸,他一天吃了三次,每次吃小拇指大小的两粒,只吃了一天效果非常明显,再加上他搬运内力协助气血运行,内伤已经好了一大半,这让他很珍视那一张疗伤药方。 他又抓了一副药熬制成涂抹在皮肤上的药膏,不论是药丸,还是药膏都用瓷瓶装好携带在身上。 常海死了两天了,对于其他人来说他是失踪了两天,与他一同失踪的还有他的随从。 这天早上,赵俊生在练功完毕之后来到太守府点卯当值,早操之后他正在里间班房处理公文,忽然听见外面大班房传来不小的议论声,他起身打开门走出去喝道:“班房之内不得喧哗!那谁,裴进,刚才怎么回事?为何这么吵闹?” 裴进连忙起身躬身行礼道:“回参军,刚才曹令史带来一个消息,说睢阳县令常海死了,所以各位同僚们议论了一番!” 赵俊生装作很吃惊的样子:“什么?睢阳县令常海死了?怎么死的?” 曹先云连忙说道:“回参军,听说他的尸首是在碧水湖里发现的,发现尸首的人是一个清早去湖边读书的年轻人,至于是怎么死的,属下就不清楚了,此事已经惊动了万将军,将军已经派出府中精干的仵作、捕头去查案了!” 睢阳县不是一般的县,而是梁郡的治所,县令俸禄五百石,睢阳县是大县,最高官员称为县令,如果是小县,就只能称为县长。 赵俊生是太守府的法曹参军,按理说他的级别与县令差不多,但他的俸禄却只有三百石,与小县的县长一样,这就是作为郡治县令与普通县长的不同。 赵俊生喝道:“好了,此事诸位知道就行了,不可四处议论,更不可影响公务的处置!” 这时太守府的前院院内传来喧闹声,班房内的官吏们都纷纷引颈张望,赵俊生喝道:“都给本官坐下,安心处理公务!裴进,你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速速前来禀报!” 官吏们吓得脖子一缩,不情不愿的坐会自己的位置上,裴进答应一声立即跑出去打听消息,他很快就回转班房内向赵俊生禀报:“参军,常海的尸身被打捞上来,已经被抬回了府衙,目前放在了停尸房内,万将军已经命仵作进一步验尸!” 赵俊生正要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官员说道:“赵参军,将军通知各班房主事人前去大堂议事,请速速前往!” 赵俊生连忙答应:“好,下官马上就去!” 他让裴进负责班房内的当班纪律,自己快速赶往大堂参加议事。 第54章 影响 常海作为郡治的县令,无论是怎么死的,这都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也难怪万度归要召集官衙内的一众部属头头们商议。 赵俊生来到议事大堂的时候,大堂内才有几个人,都是与他官位差不多的人,他走进去向这几人挥手打了招呼,凑到功曹林牧的身边低声问道:“林参军,这常海怎么就突然死了?是他杀还是溺亡?” 林牧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清楚,我也是刚刚才收到消息,据说贼曹王参军正在带仵作在验尸房进行验尸,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 赵俊生也就没有再问。 不一会儿,除负责查案的贼曹参军王励还没有来,其他各曹参军都到了,紧接着是太守府的从事、主薄、郡尉、郡丞这些太守佐官相继到来,在这些人到了之后,贼曹王励带着两个捕头、一个仵作也到了,万度归最后才带着几个兵丁走进了大堂。 “属下等参见将军!”众官吏一起向万度归行礼。 万度归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免礼,跪坐在软垫上问道:“睢阳县令常海之死的案子查得如何了?王励呢?” 王励站出来弯腰拱手道:“卑职在!启禀将军,卑职接到消息之后立即带着两个捕头、仵作和大批捕快前往碧水湖!一队捕快对碧水湖进行了封锁,防止闲杂人等破坏现场,另一队捕快对周围进行了相差勘察!经过勘察,在发现常海尸首的湖岸边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不过却在距离碧水湖以西六百步的路边发现了一大滩已经干涸的血迹!常海的尸首很快被打捞上来,仵作在现场进行初步的验尸,判断常海应该是溺水而亡!关于验尸的情况,请仵作给将军详细说明!” 仵作站出来行礼后说道:“将军,刚才小人在验尸房对死者的尸身进行了更加细致的查验,发现死者肚腹隆起,鼻孔不断有泡沫冒出,脸色和嘴唇都呈青紫色,这都符合溺水而亡的特征!小人还发现死者的口腔内有很浓烈的酒味,死者在溺水而亡之前应该喝醉了,除此之外,小人没有在死者身上发现任何外伤!根据尸斑推断,死者应该死亡最少一天以上而浮出水面才被发现的!” 万度归沉着脸道:“你直接告诉本将验尸的结论!” “是!死者是在醉酒之后溺水而亡,死亡时间大约在十八个时辰以上,仅凭这些还无法判断他是自己在醉酒之后误打误撞掉入湖中还是被人强行按在水中溺死!” 万度归脸上显露出怒气,拍着案桌看向王励喝道:“王贼曹,你告诉本将军,常海的死因是什么?到底是自己因醉酒误打误撞掉入湖中淹死,还是喝醉了被人带到湖边按在水中淹死的?” 王励额头上冒着汗,躬身行礼道:“回将军,我们接到百姓报告到现在为止才不过一个时辰,属下还无法给将军一个准确的答复!目前两班衙役正在对案发现场附近居住的百姓们进行询问,还派人去县衙询问死者的家眷,希望能尽快找到有用的线索!” 前些天睢阳县柳县丞死了,如今县令常海也死了,都死得有些莫名其妙,这让万度归很是。 这时一个捕头快步走进大堂在王励耳边低声说了一阵子,王励听见后挥手让那捕头退下,然后对万度归抱拳道:“将军,刚才属下的弟兄们传来消息,查到了一些线索。根据睢阳县衙的人说常海是在前天夜里出去的,身边还跟着随从常五,这常五是一个武艺高强的人,既是常海的随从,也是常海的护卫,但县衙的人不知道常海前日夜里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只有这个常五知道,但关键是这个常五失踪了!我们的捕快兄弟已经找到了常海前日夜间出行时乘坐的马车,它在一家车马店里,我们的兄弟已经找到了车马店的掌柜,根据掌柜所说,这马车是一个无赖卖给他的,我们的兄弟很快抓到了卖马车的无赖,这无赖叫廖癞子,是尤家街一带的地痞。据他所说,他昨日早上就看见这辆马车停在尤家街的街边一片荒地旁,一直停留了一天,他傍晚时分回家的时候发现马车上无人,拉车的马一直在吃草,他遂起了贪心,赶着马车去车马店卖了!属下的兄弟们询问了尤家街一带的百姓们,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万度归皱着眉头道:“这么说来,如果是他杀,常海的随从常五有很大的嫌疑?如果是自然溺水而亡,那么这个常五去哪儿了?看来这件案子能不能查下去,还得找到常五!” 王励道:“是的,将军!属下认为在碧水湖附近发现的一大滩血迹应该与此案有关联,但没有找到相关的线索和证据,因为碧水湖周围最近的住户距离湖边也有三百多步,根本就没有人看见或者听见什么!” 万度归沉声道:“前些天死了一个县丞,如今又死了一个县令,是不是过几天本将军也会死于非命?传本将的命令,发下海捕公文通缉常五,一定要找到他!这件案子要继续查下去,增加人手寻找线索!” “是,将军!” 万度归点点头,对众官员说道:“此案在没有得出结论之前,诸位不要随便议论,以免给官民人等造成恐慌!好了,此案暂且放在一边,今日召集诸位是有一事要交代,在两个月之内,诸位要把自己署理的公务、公文全部梳理一遍;官吏点卯、当值都要落实到位;署衙房舍破败需要修缮的,要立即进行修缮;两个月之后,本将军要辖下的各个衙署进行巡视,若是发现问题,本将军是要治罪的,都听明白了吗?” 赵俊生跟着其他官员一起行礼,高声道:“明白!” 下午下值之后,赵俊生先去制衣厂各作坊查看一番,得知各个作坊的进度正在稳步上升,很快就可以走上正轨,又向各作坊的工头交代了一些细节和注意事项,这才回到制衣铺子。 赵俊生发现昨日下午返回了花家堡的花木兰又再后院给花弧推拿,他走过去先向花弧和花袁氏打了招呼,问花木兰:“木兰,家中没事吧?” 花木兰笑道:“没事,有管事照看着,我见没什么事就又过来了!” 花木兰说完,很自然了转移了话题,问道:“对了,我刚听左邻右舍说睢阳县令常海死了,有这回事吗?” 赵俊生看了一眼花木兰,发现她尽管掩饰得很好,但还是有些不自然,他说道:“嗯!有这回事,死在了碧水湖里,今早被一个书生发现的!上午万将军把排得上好的官都叫过去议事,听仵作说死了两天了,目前还不知道是自然溺水而死,还是被按在水中淹死的,捕快们正在查!还有啊,常海的随从常五失踪了,他成了官府怀疑的对象!” 赵俊生这番话看似说得随意,其实隐藏着很多信息,目的就是让花木兰安心。其实他一直搞不明白一件事情,那天夜里她是如何得知常海会去天香楼的?难道她已经对常海的行踪调查了很多,或者她一直在派人对常海的行踪进行调查? 花木兰此时心里也很疑惑,常海的侍从常五明明已经被她杀死了,为何尸体不见了?常海到底是自己滚到湖中淹死的,还是被别人按在水里淹死的?如果常五的尸体是被人带走了,而常海也是被人按在水里淹死的,那么前天夜里就有第四个人在场,而且这个人应该已经知道了关于她的一切。 花木兰突然感到不寒而栗。 这时堡丁马二走到后院向赵俊生喊道:“姑爷,太守府来了一位军爷,说是万将军请姑爷过去一趟!” 花木兰有些不高兴,说道:“这都下值了还谈公事啊?有事怎么不在当班的时候说?” 赵俊生笑道:“进了官府衙门就身不由己了!行了,晚饭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了!” “等等,我给你拿一张饼带着路上吃垫垫肚子!” 花木兰说完就跑去厨房拿了一张热乎乎的饼给赵俊生,还交代:“早点回来,不许跟着其他官员出去鬼混!” 赵俊生发现花木兰越来越进入妻子这个角色了,心中很是高兴,笑着答应:“放心吧!” 离开制衣铺之后,赵俊生骑着马赶往太守府,心中琢磨也不知道万度归叫他过去所为何事,看来得等见到万度归才知道。 第55章 传说中的相思病 赵俊生被带到了太守府的后堂,这后堂仍然属于前院,但却不在衙署办公区。 走进后堂时,赵俊生看见万度归穿着一身宽大的袍服跪坐在主位上饮茶,他实在想不通万度归有什么事情不能在白天说,非得到了夜里派人把他招来。 “卑职拜见将军!不知将军深夜招卑职前来有何吩咐?” 万度归放下茶盏看着下方的赵俊生问道:“听侍女小翠说你答应了传授桐儿一些裁剪缝纫之术?” 赵俊生心中一跳,这事都被万度归知道了?他知道万度归是要把女儿嫁给皇帝做妃子的,只要是跟万语桐有什么瓜葛,大概只有天知道万度归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他可不敢在万度归面前打马虎眼,承认道:“那日小姐找到卑职说整日待在闺阁之中烦闷得很,也很喜欢裁剪缝纫之术,就说想拜师学裁剪缝纫之术,卑职以为这裁剪缝纫之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技艺,小姐若是喜欢学,卑职教就是了,万不敢言拜师之事,因此与小姐商定每隔三五日就教授一次,不过不知什么原因小姐一直未曾前来!” 万度归沉默了一下,说道:“桐儿病了,病得很重!” 赵俊生吃了一惊,“什么?小姐与卑职说起学裁剪缝纫之法只不过十余日,怎么就会得了重兵呢?” 这时万语桐的婢女小翠带着一个老头背着药箱走进来,赵俊生一看,这老头竟然是张敬玄,连忙行礼道:“见过张伯伯,您······” “你们认识?哦,张神医是来给桐儿瞧病的!”万度归说了一句,问道:“张神医,桐儿······” 张敬玄躬身作揖道:“老夫为小姐施了几针,小姐已然睡下,方子已经开出来了,不过这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若是想要让小姐痊愈,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呐!” 万度归起身背着手在堂上走了几个来回,停下来对张敬玄道:“张神医,你把桐儿的病症跟赵参军说一下吧!” 张敬玄向万度归弯了一下腰,转身对赵俊生说道:“万小姐乃是思结于心中,魂驰于梦寐,渐而茶饭懒吞,语言无绪,悠悠忽忽,终日思眠,面色憔悴,精神沮丧,因而畏寒畏热,骨中似疼非疼,腹内如馁非馁!” 赵俊生听得一头雾水,一脸懵逼的模样问道:“张伯伯,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此乃相思之恶疾!” 相、相思之恶疾?传说中的相思病?我++赵俊生这下算是涨了见识了,这种病他前世只在影视剧、小说中看过,现实生活中却是从未遇到过,毕竟“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的思想早已深入年轻男女的心中,这世界大得很,优秀的异性数不胜数,没有谁还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相思病在古代差不多是一种常见病,病情有轻有重,这是当时的封建社会环境造成的。赵俊生记得前世有一首歌曲的歌词是这么写的“那时候,车马慢,一生只够爱一人”这也从一方面说明了古代年轻男女们想要谈一场酣畅淋漓的恋爱不容易,想谈几场恋爱就更不容易。 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人口少,经常百里无人烟,大家闺秀们又经常关在闺阁之中,遇到年轻男子的机会不多,在这种环境下,一旦感情问题出现变故,患上相思病就不足为奇了。 等等,赵俊生回过味来,万语桐相思的对象肯定不是他,那只能是女扮男装的花木兰!得,麻烦又来了,而且是大麻烦,这事解决不好是要出人命的!盖因这相思病乃是心病,纯粹用药物治疗根本就治不好。 万度归对张敬玄说道:“张神医,劳烦你了!来人,送送张神医!” 婢女小翠把张敬玄送走了。 万度归挥了挥手,让大堂内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下他和赵俊生,他走到赵俊生面前说道:“赵俊生,知道本将军找你过来所为何事了吗?” 赵俊生沉吟了片刻,拱手为道:“将军是想让卑职去找花木兰,让他与小姐见上一面,劝劝小姐?” “你果然是一个聪明的年轻人,本将军什么都没说,你就猜出来了!”万度归点点头,接着又叹息道:“本将就这么一个女儿,宝贝得很呐,万一她有事,本将军还怎么活?本想直接派人去花家堡找他,只是你也知道,上次那件事情差点让他和花家堡二十多个堡丁被问斩,他心里肯定是对本将军不满的或者还心怀怨恨,若是本将军派人去请他来,他只怕不太肯配合,听说你与他亲如兄弟,所以本将军想让你出面去说服他,不知你是否愿意?” 赵俊生想了想,拱手道:“将军,卑职可以答应去说服花木兰,只不过还请将军拿出一些诚意!卑职听闻上次官府扣押了花家堡的一千两百匹马至今都未归还,若将军能把这一千两百匹马归还给花家堡,卑职相信花木兰应该会答应!小姐这个病,别人束手无策,但卑职却有十足的信心能治好,只是有些要求还请将军一定要答应,否则这病就不好治了!” 万度归担心女儿病情,当即说道:“好,本将军答应归还花家堡的马匹!只要能治好桐儿的病,你还有何要求尽管说!” 赵俊生说道:“小姐这个病与心情好坏有很大的关系,卑职也没有其他的要求,只要将军不再对小姐禁足,允许她自由出入太守府,允许她做一些事情转移注意力和分散精力就可以了!例如,让她跟着卑职学一些针线活,或者······卑职有一个想法,不如让她管制衣厂,那里大部分都是女工,这可以让她学习如何统御下属,日后若是出嫁了,就有了管束夫家家务事的才能和经验!” 万度归听得眼睛一亮,他是想把万语桐嫁给皇帝做妃子的,皇宫之内凶险复杂,斗争激烈,如果没有一定的能力,如何能在皇宫之中生存下去?如今能让她先去学习统御女工、管理制衣厂,岂不正好? 万度归颇为高兴,当即说道:“好,本将军答应,此事就这么定了!但是,若你不能把桐儿治好,本将军一定会治你的罪!” “是,是,将军放心!” 应付万度归还真是累,赵俊生回到家中时,花木兰一家还未入睡,只有小舅子花雄睡了。 花袁氏在给花弧进行推拿,花木兰在用针线纳鞋底,他看见赵俊生走进来,起身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万将军找你有何事?” 赵俊生向花弧和花袁氏行礼道:“伯伯、伯母,你们早些歇息吧,小侄找木兰说点事儿!” 这段日子的治疗效果很显著,花弧眼睛能抬手,语言功能也恢复了一些,他抬抬手:“去、去吧!” 花木兰跟着赵俊生来到了他的房间,问道:“看你搞得神神秘秘的,到底何事?” 赵俊生拉着花木兰的手坐在床沿上,花木兰红着脸挣扎:“阿爷阿娘就在隔壁房间呢,别,松开!” 赵俊生一脸陶醉的把她的手贴在脸上,闭着眼睛说道:“木兰,万小姐的事情还没完,现在更大的麻烦来了!” 第56章 搞砸了 花木兰此时也不顾得双手还被赵俊生贴在脸上,她刚才还担心万度归把赵俊生找过去是为了常海被杀一案,没想到会是万语桐的事情,她心里又多了一件需要担心的事情。 “俊生哥哥,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花木兰连忙问道,对于万语桐的事情她不能不重视,这个女子毕竟对她动过情,尽管这份情用在了错误的人身上,可她就是身受这份情的对象啊。 赵俊生睁开眼睛看着花木兰说道:“万小姐病了,病得很严重!当然她生病与否与我无关,若是一般的病症,万将军也不会派人把我找去,可偏偏她害的是相思病!” “相思病?”花木兰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脸色通红道:“她害相思病该不会与我有关吧?” 赵俊生反问:“那你以为是谁害他得相思病的?除了你还能有谁?” 花木兰脸色更红了,把螓首都垂到了胸脯上。 赵俊生看见那胸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强制性驱除了不良的想法,说道:“这事怎么说也是你弄出来的,如果你不是女扮男装,万小姐总不会喜欢一个女人吧?当然······这种事也不是没有,不过应该不会发生在万小姐身上!张神医也说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既然是你惹出来的,还是得由你来解决!” 花木兰抬头露出红彤彤的脸蛋娇嗔道:“我解决?我是一个女人,我怎么解决?难不成让我接受了她的情意?那也太······可怕了!” 这······怎么感觉有那么一点儿小刺激?呸呸呸,太恶心了!赵俊生急忙晃了晃脑袋甩掉这种可耻的年头。 “当然不是让你接受她的情意!”赵俊生连忙说道,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万将军原本是想直接派人找你的,不过他担心你会因为上次贩马的事情而心怀怨恨,所以让我找你谈谈,想让你劝劝万小姐,不过我不认为你劝劝万小姐就能治好她的病!” 花木兰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赵俊生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看想要彻底解决这件事情,必须要把你是女儿身的实情让万小姐知道,让她彻底死了这条心,而且这还不够,一旦你说出了实情,她得知自己曾经喜欢的是女儿身,感情无所寄托之下很可能更坏事,所以你还必须要跟她做朋友、甚至姐妹,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 其实赵俊生知道想要摆脱失恋的痛苦,最好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马上再谈一场恋爱,但以如今这个古代的环境和万语桐的身份基本上不可能,第一没有足够多的青年才俊跟她接触,也就是缺乏人力资源;第二,她的身份不允许她经常抛头露面以及没有足够的机会去结识其他足够优秀的年轻男子。 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让她做些事情,以此转移她的注意力和分散她的精力。 花木兰想了想同意道:“让她知道我是女儿身倒是没什么问题,我原本早就想告诉她,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而已!” 赵俊生笑道:“万将军答应明日就派人把扣押你们花家堡的一千二百匹马还给你们!” 花木兰也笑道:“那我岂不是明日一早就要返回花家堡?” “嗯,你明日回去,后天上午再过来,我会安排万语桐与你见面,到时候我也会在场,你也无需担心,万一出了状况,我会及时救场!” “只能这样了!” 赵俊生接下来在一家客栈包了两间上房,两天后他领着病恹恹的万语桐主仆来到客栈一间上房等着。 万语桐的情绪很低落,说话有气无力的,问道:“赵俊生,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赵俊生笑道:“我有一个朋友要过来,我相信你也很想见到他!” 万语桐毕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眼睛放光:“你不会说的是他吧?我······我已经答应了阿父不再见他了······我还是走了吧!”说着就要起身。 赵俊生立即说:“小姐,有些话憋在心里不说出来会很痛苦,就比如你钟情于某人,如果不说出来,你会很难受,而他也不会知道你对他的情意。只有鼓起勇气说出来,你内心的压抑才会得到释放,他也才会明白你的心意,否则你所承受的痛苦只是徒劳无功而已!” 万语桐面露犹豫,最后却还是坐了下来,心里却很是忐忑不安,脸上也出现了酡红色。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赵俊生看了万语桐一眼,发现她很紧张,他起身去开门,房门一打开,穿着男装的花木兰出现在门口。 “别搞砸了!”赵俊生给了花木兰一个暗示,迈步走了出去,婢女小翠也识趣的跟着走出房间。 花木兰走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赵俊生坐在隔壁房间吃着西瓜,婢女小翠颇为担忧道:“赵参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家将军不可能让他们俩在一起的,你这样让他们见面,虽然可以暂时解决问题,一旦把他们再次分开,势必又会出现这种情况,而且以后若是让······知道,会给我家小姐惹下大祸啊!” 赵俊生抬头看了看小翠,说道:“小翠啊,你去客栈大堂等着,我叫你上来,你就上来,你在这里很不方便,碍手碍脚,你知道吗?” “哼,小姐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你们就等死吧!”小翠跺跺脚丢下一句狠话去了客栈楼下大堂。 客栈的小二很快把几盘丰盛的小菜送了过来,赵俊生让他放在桌上。 这时花木兰走过来说道:“俊生哥哥,万······万小姐说她想吃饭!” “我早就猜到她精神恢复正常之后,身体肯定会有进食的需要,你换回女装在这儿等着,我待会儿出来叫你!”赵俊生起身端起装满菜肴和饭食的托盘向外走去。 赵俊生把菜肴和饭食端进房间,万语桐给他的感觉已经跟向前完全不同了,整个变了一个人使得,吃饭时几乎是完全抛弃了淑女的形象,一阵狼吞虎咽。 她吃饱喝足之后居然连续打了几个饱嗝,这让她在赵俊生面洽感觉很不好意思,红着脸转移话题:“对了,花公子呢?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赵俊生见万语桐吃饱喝足了,恢复了精神,也不再担心她得知花木兰是女儿身的事实时出现意外,“你等等,我去看看!” 赵俊生说着来到隔壁房间,对已经换上女装的花木兰招了招手,花木兰点了点头,跟着赵俊生来到了万语桐所在的房间。 万语桐见赵俊生出去一趟就带了一个美貌并颇有英气的女子回来,起身道:“这位姐姐是?” 花木兰做了一个万福,笑道:“万小姐,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万语桐上前看了看,发现眼前这女子似乎有些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不过这女子的声音和相貌在她脑子里慢慢与花木兰进行了重合。 万语桐顿时瞪大了眼睛,失声惊道:“你······你是花······” 花木兰笑着点点头。 谁知道万语桐双眼一番,身体直挺挺向后倒去。 赵俊生大惊失色,叫道:“不好,搞砸了!” 第57章 登徒子放开我 花木兰和赵俊生眼疾手快,万语桐还没有完全倒下就被他们二人扶住。 赵俊生被花木兰一把推开,她抱着万语桐走过去放在床上,还甩出一句话:“你一个大男人在人家姑娘身上动手动脚!” 赵俊生抬起双手看了看,只能发出一声无奈的苦笑。 花木兰正站在床边对万语桐进行施救,赵俊生在一旁走来走去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万语桐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花家和赵家两家人都不够万度归砍的呀!” “万小姐,醒醒,醒醒,你醒醒啊!”花木兰扶着万语桐的双肩不停地呼唤。 但万语桐完全没有反应,她立即拿起万语桐手腕试了试脉搏,发现脉搏越来越弱,她的心不有揪起来。 抬头一看,见赵俊生捏着拳头捶着手掌不停的来回走着,花木兰忍不住叫道:“俊生哥哥你别在我眼前晃动了,眼睛都被你晃花了!” “好,好,我不动,你赶紧把她给弄醒吧!”赵俊生连忙道。 只见花木兰咬了咬牙,扬起手掌就连续在万语桐的脸上扇了几个耳光,打得啪啪直响,赵俊生看了,只感觉后背行冒冷汗,如果这一幕被万度归看见,那······ 被扇了几耳光的万语桐还未醒来,花木兰真正有些着急了,立即开始给她按压人中穴,却也是没有效果。 花木兰接着又张开大手给万语桐不停的揉胸脯,看得赵俊生眼珠子了都快瞪出来了,几乎就要大叫:“闪开,让我来!” 一番动作下来,花木兰已经是气喘吁吁,但万语桐却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花木兰再伸手在她鼻孔下试了试,顿时脸色一白,抬头看向赵俊生,结结巴巴道:“没、没气了!” “什么?”赵俊生吓了一大跳,万语桐只是昏倒啊,怎么就没气了呢?他急忙上前把手按在她颈部的动脉上,果然已经摸不到脉搏了。 他心中一紧,急忙告诉自己这时千万不能慌乱,一定冷静、冷静! 他脑子高速运转,脑子里中灵光一闪,急忙对花木兰说道:“别急,别急,万小姐只是假死,并不是真死,木兰你快去找张神医过来,千万别让女婢小翠知道,快去!” “哦,哦,我马上去!”一向把自己当男人用的花木兰此时也慌了,听了赵俊生的话立即向房间外跑去。 赵俊生看见她的背影消失,立即开始对万语桐进行人口呼吸,又是嘴对嘴吹气,又是按压胸部,这一幕如果让花木兰看见,他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但他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太好过,所以才要把她给支开。 人工呼吸进行了两分钟左右,赵俊生都累得手臂酸麻,他的心也越来越往下沉,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万语桐终于有了反应,她发出了一次深深的吸气声,紧接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赵俊生激动得差点儿喜极而泣,连忙道:“万小姐你终于醒了,你差点把我给吓死了!” 万语桐看见赵俊生站在她的身边,他的双手似乎在她身上作恶,她顿时面色羞红,露出怒容:“你······登徒子,快放开我!” 赵俊生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双手放在万语桐的饱满而极富有弹性的胸脯上,这时却如同触电一般松开,急忙解释道:“万小姐你别误会,你刚才晕过去已经没气了,我只能用我知道的办法对你施救,别误会啊,我对你什么都没干呐!” 万语桐挣扎着从床铺上坐起来靠在床头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赵俊生,似乎在观察他是否有说谎,赵俊生接连解释:“真的,我发誓我只是对你施救,真的什么都没干!” 万语桐问道:“怎么施救的?” “这······万小姐,既然你已经醒了,关于施救的法子你就不需要知道了吧?”赵俊生脸上带着讪笑,很是不自然。 万语桐脸露正色道:“我偏偏就想知道,你如果不说,我回去之后就立刻告诉我阿父,说你对我图谋不轨!” 赵俊生吓得脸色都白了,这要是万度归知道女儿被他欺负了,他焉还有命在?犹豫了一下,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那个······我这个法子其实只对突然昏倒而又没有了脉搏之人有用,但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这种情况在一般人看来是死了,但其实只是假死,并不是真死,如果一盏茶的工夫还没有救过来,那就真的死了。具体的方法······就是先捏住把昏迷之人的鼻孔,把嘴弄开,然后对着嘴渡气,再然后连续按压胸脯两三次,接着又对嘴吹气,再按压胸脯,如此反复······” 万语桐的脸上又瞬间变得通红,却是目光中带着杀气。 赵俊生见势不妙,立即举起双手说道:“小姐息怒,我刚才只是救人,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不得不这么做,如果不这么做,你就没命了呀!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面前而无动于衷?如果小姐真的认为我有坏心思,那你去回去告诉万将军杀了我好了!” 万语桐看着赵俊生的脸,过了好一会儿工夫才挪开目光,她的目光在房间内扫了一眼,脸色有些不自然的问道:“花······花小姐呢?” “哦,她见你已经没有呼吸,吓坏了,飞快跑去叫张神医了!”赵俊生连忙说道。 万语桐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花小姐······是女儿身的事情,你是否知情?” “我当然是知道的!”赵俊生看了一眼万语桐的神情后说道,又说:“木兰其实并不是要故意对小姐隐瞒女儿身,她一直想找机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但每一次都阴差阳错找不到机会,以致于才造成今日这种局面!”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花木兰就兴冲冲的把张敬玄找来了,她看见万语桐已经醒了,大大松了一口气,说道:“万小姐你刚才吓死我了!张神医,麻烦您给万小姐看看吧!” 张敬玄给万语桐号了脉,面带笑容说道:“万小姐的脉象大有起色,没什么问题,继续服用我开的药吧,最好是不要再受刺激了!” “好好好,多谢伯父,麻烦您了,我送您出去吧!”赵俊生连忙道谢,送张敬玄出了客栈。 等到赵俊生返回房间时,他发现万语桐和花木兰此时已经有说有笑,好得跟亲姐妹、好闺蜜一般。 “这······这变化太快了吧?木兰是怎么做到的?”赵俊生很是纳闷。 这时万语桐看见赵俊生回来,立即说道:“赵俊生,你可是答应我传授我刺绣裁剪缝纫之法的,到现在还没有兑现呢!” 第58章 商议大收购 赵俊生笑道:“万小姐想学刺绣、裁剪和缝纫的技艺随时都可以!其实万将军非常心疼你这个女儿,只要你能好起来,要他做什么都愿意。前两天万将军跟我说过了,以后不再对你禁足,允许你跟我学制衣的技艺。另外,你有知道我正在开办一个制衣厂,目前已经快有走上正轨,这个制衣厂尚缺一个具体管事的人,那里面又大多都是女工,有一百多人呢,也许日后要扩大生产规模,肯定要增加女工,用女管事要方便一些,所以我跟万将军商议了,想让你去当管事,万将军也同意了!” 万语桐听了之后很高兴,答应道:“好啊,我还没管过一百多人呢,倒想试一试是什么感受!” 赵俊生这时脸色严肃的说道:“小姐,我跟说这件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做了制衣厂的管事之后可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可是还要依靠这个制衣厂挣钱呢,还要向军队供应马裤等军服,如果不能按时供应军服,万将军是不会放过我的!” 万语桐也正色道:“那是当然,我既然答应了,那就肯定会尽心尽力,就算不吃不喝,我得把事情管好!” 接下来赵俊生向万语桐传授了几种刺绣和缝纫行针的针法,让她回去之后有空的时候多练习,如果有什么不懂下一次可以问他。 午后的阳光依然很烈,赵俊生给花木兰打着伞,两人在没有几个人的大街上走着,花木兰边走边说:“总算把这个大麻烦给解决了!” 赵俊生对此并不抱乐观的态度,他道:“大麻烦是没有了,但以后小麻烦肯定不断,你就看着吧,只要万小姐在身边,总会给我们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花木兰笑道:“活该啊你!谁让你叫她去管制衣厂的?谁让你答应传授她刺绣缝纫之法的?” 赵俊生苦着脸道:“不用这些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你以为她能彻底摆脱这件事情吗?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北魏大军带着大量的战利品和数百万牛羊马匹返回,并且这些牲畜开始大量在北魏境内分散开来所带来的巨大影响终于出现了。 最开始,整个北魏境内的毛皮行情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不到一个月,毛皮的价格直线下降,跌至原来市价的三成,而且还有下降的趋势。 紧接着,牲口的价格也出现了明显的下滑,北魏各地充斥着军队带回来的低价牲口,这些牲口的到来冲击着各地的牲口价格,价格很快出现了断层式下跌。 要知道如此之多的牲口每日所需要食用的草料和食物量是非常巨大了,而且此时已经是九月,正是牲口们长膘的时候,正需要大量进食,这对于那些牲口贩卖商人绝对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如果不让牲口们吃饱,牲口肯定要掉膘,更卖不出价钱。 牲口贩卖商人虽然用低价从军队和官府手中买来了低价牲口,却也因此积压了大量的资金,而且这些牲口并非是死物,它们是活物,需要进食,每日庞大的费用如何承担? 但市场的消化能力是有限,尽管北魏与南朝刘宋已经逐步开放了边境贸易,但贸易量还不足以在短时间把多余的牲口卖到南方去。 牲口贩子们为此一夜急白了头发的不在少数,他们每日都在奔波,想方设法要把手里的牲口卖出去回笼资金。 这日赵俊生把花木兰找来说道:“毛皮和牲口的价格都在严重下降,可以大量买进了!” 花木兰笑道:“还用你说,我两天前就在买进了,目前已经收了牛两百头、羊八百只,马三百匹!” 赵俊生摇了摇头:“你太心急了一点,以目前的行情来看,牲口的价格还没有到最低价!对了,以花家堡草场的容量,最多可以放养多少牲口?” 花木兰估算了一下说道:“采用自然放牧和人口收割芦苇、稻草、麦秆饲养配合一起,应该可以容纳十万头左右!”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北方本就多牲口,市场吸收不了多少,目前大量的牲口正在往黄河以南这边而来。这样,你多派出一些人手出去,在黄河以南各郡各城分别设置一个牲口和毛皮收购点,收购的时候把目前的价格再压价一成!毛皮是给我收的,我打算再开一个皮衣长,当然我会付工钱!” “工钱就不用了,顺带而已!”花木兰随口说了一句,又有些疑惑的问道:“分别设置收购点的办法倒是不错,不过把价格再往下压一成,那些牲口和毛皮商人只怕不会买账!” 赵俊生笑道:“这你就错了,大量的资金积压让他们根本就承受不住,谁知道日后的行情会如何?朝廷虽然打败了胡夏,但是北方的柔然却一直是我大魏的威胁,谁能保证皇帝明年不会率军出征漠北?到时候若是再来一场大胜,又带回来大量的牲口和毛皮,那些牲口和毛皮商人们原本积压在手里的的牲口和毛皮会怎么样?更加不值钱了!你先按我说去做,如果过几天没有牲口和毛皮商人送货上门,我自有办法让他们吐血甩卖!” 花木兰看见赵俊生脸上的神情和模样,忍不住道:“我怎么看你都不像一个读书人,而是一个奸商!” 赵俊生当即叫屈:“喂喂喂,木兰,不带你这样的,我可是你未婚夫啊,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夫君?我这么做还不是想多挣点老婆本,以后等我们成亲之后日子好过一些!再说了,我行商一不坑害百姓;二不违法,完全凭着自己见识和智慧挣钱,这有什么错?” “好啦好啦,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你,行了吧!”花木兰嘴上道着歉,一双手伸过来抓住赵俊生的手晃了晃。 “对了,我们家草场虽然可以饲养十万头牲口,但我们没有这么多钱用于收购!你没饲养过牲口不知道,牲口得病死掉是很平常的事情,每年都有大量牲口死去,死掉的牲口又不能贩卖,而且堡中人口众多,花销也大得很,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财物也不是很多!” 赵俊生心里有数了,问道:“以花家堡的财力按照比现在市价还低一成的价格能收多少?” 花木兰说道:“只能收七万头左右!” 赵俊生把手一挥:“没事,不足的部分由我来出,就算我参上一股!虽然你是我未婚妻,但你毕竟还没有嫁过来,咱们还是来一个亲兄弟明算账,到时候赚了钱按照出资比例分账就行了,你说呢?” 花木兰一愣,随即疑惑道:“你生病那会儿连买药的钱都没有,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哪儿来的钱?” 赵俊生凑到花木兰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花木兰惊异道:“真的?” 第59章 托儿 “也就是你,一般人我不告诉他!”赵俊生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真正很欠扁。 他带着花木兰把藏在自己房间的几箱子金饼和珠宝首饰全部搬出来,这些可都是上次从田朗在谢家集的房子里的密室里找出来的,仅仅金饼就有一千多,这几箱子珠宝首饰如果卖出去也差不多能卖一千多金。 如今田朗已经被斩杀示众,这些钱财自然都成了赵俊生的。 花木兰把几个箱子都打开看了一遍,当即说道:“行,这些钱财都由我来保管,以免你胡乱花出去!参股的钱用了多少我会记下来,到时候挣了钱按照出资比例进行分账!” 她说完随即把这几个箱子一一搬去自己的房间。 赵俊生整张脸都垮了下来,跟着花木兰身后哭丧着脸嘀咕:“木兰,你不能这样啊,你总得给我留点儿钱吧,若是跟同僚出去应酬,身上半个大子儿都拿不出来,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挪,这个给你,够你吃好多顿了!”花木兰拿出一个金饼递给赵俊生。 赵俊生拿着一个可怜的金饼看了看,又看了看地上几箱子金饼和珠宝首饰,缠着花木兰说道:“木兰,吃几顿酒的钱是有了,不过我还要新开一个皮衣厂呢!” 花木兰把钱藏好,又把赵俊生推出房间,锁上房门,转身说道:“等你开皮衣厂的时候再找我拿!” 赵俊生看见花袁氏正推着花弧从房间里走出来,很可能已经知道刚才的事情了,他感觉颇为尴尬,连连对他们点头弯腰:“伯父、伯母,要出去呀?” 这老两口的表情也有些尴尬,毕竟女儿还没有过门呢,现在就开始管起了夫家的财产,这也太厉害了一些。 花袁氏连忙道:“是啊,我推你花伯伯出去走走!” “啊呀,我差点忘了,张神医那天说要多扶着花伯伯走走,我前两天让木匠铺给伯父打造了一个辅助行走架,应该已经打造好了,我去给伯父拿过来!”赵俊生说着飞快的跑了。 “这孩子!”花袁氏说完摇了摇头,看向花木兰,对她狠狠瞪了一眼。 “阿娘,我还有事,我也先走了啊!”花木兰打了一声招呼赶紧开溜,以免又遭到母亲的训斥。 收购牲口、皮料和羊毛的行动很快就展开了,在雒阳、荥阳、睢阳等黄河以南的十几座大城都有花木兰派出的人设立的收购点。 在睢阳城外,就有一个大型的收购点,花家堡的人在城外搭起了很大的羊圈和牛棚和好几个大毡房,毡房用于囤积皮料和羊毛。 赵俊生和花木兰就坐在其中一个毡房内查看着外面的形势,很多皮货商人、牲口商人和毛料商人都在收购点外观望。 这个收购点已经开设两天了,但来卖牲口、皮料和羊毛的商人却寥寥无几,主要是因为这里的收购价格要比如今的市价低一成,外面那些商人们不想吃这个亏,都耐着性子没有出手。 花木兰看了看外面的形势,问道:“俊生哥哥,你怎么只让收购牛羊,而不让收马?” 赵俊生收回目光,转过头来问道:“如今那些商人卖的马都是从军方手里买来的,这些都是朝廷军队打败了胡夏缴获的马,好马肯定都被军方留下做战马了,剩下的能有什么好马?骑着能跑几十里就不错了,都只能被用来拉车!” 被赵俊生这么一说,花木兰想想也觉得很有可能,军方会把好马卖给那些商人?谁不喜欢好马?有好马军方肯定自己留下。 赵俊生又对花木兰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需要羊绒,就是山羊绒,你知道吧?让你们家堡丁们用竹篦梳在活羊身上梳下绒毛收集起来,如果要收集较细的羊绒,就要手指甲顺着羊绒生长的方向拔下!收集起来的山羊绒,我会用高价收购!” 花木兰很有些惊讶,“你要山羊绒做什么?收集这东西很费工夫的,我们一般都没要,从羊皮上收集羊毛时都跟羊毛混合在一起了!” “当然是纺纱做成布料!”赵俊生说道,“羊绒可是好东西啊,你们真是暴殄天物!” 山羊绒纺织而成的布料再做成羊绒衫、羊绒大衣,这些在后世可都是高档货,穿出去都是倍儿有范的。 赵俊生打算把羊绒衫、羊绒大衣搞起来,皮衣、皮裘大衣也要搞,这年头的冬天太冷了,有了这些装备才能帅气的过冬。 “好吧,我会吩咐他们的!不过仅靠我们花家堡肯定收不到多少羊绒,我看你还是城门口张贴告示才好!”花木兰答应了。 赵俊生一拍手掌笑道:“你这个建议不错,回头我就让人在城门口张贴大量收购羊绒和羊毛的告示!” 这时负责收购牲口、皮料和毛料的堡丁愁眉苦脸的走过来对花木兰道:“小姐,你也看到了,外面那些商人倒是不少,可是他们都在观望,没几个想出手的!” “既然这些商人都在外面聚集观望,他们肯定是想要出手的,只不过我们的收购价格不符合他们的预期罢了,他们在等待价格回升!”赵俊生说道。 花木兰想了想,对堡丁吩咐道:“咱们前几天不是收购一些牛羊都放养在城南吗?这样,你派一些人装扮成北方来的商人,分成三组,让他们每个组去驱赶三成数量的牛羊过来跟你交易,记住要以我们开出的收购价进行收购,当场钱货两清!还有,交代他们,在交易的时候他们要说北方还有大量的牲口运往这边来!” 这堡丁眼睛一亮,大喜道:“小姐真是聪明,这样一来,那些观望的商人肯定担心价格还会再降低,只有现在就出手才能避免很大的损失,我这就去安排!” 赵俊生目瞪口呆的看着花木兰使出这一招,“我去,这不就是找人装托儿吗?后世有医托、酒托、饭托,什么托都有。在北魏这个时代,木兰竟然会想到找人装托儿来降价收购,这也太超前了吧?话说,这是什么托?牲口托?” 第60章 恐慌 城外的收购站外站了不少人,有牲口贩卖商人、毛皮商人,也有商人们派来打探行情和消息的仆从,更有一些无所事事的吃瓜人。 这人群当中就有城东牲畜商人李思远、王桂元、洪福贵,还有城西的皮货商人鲁匡、汤密,毛料商人韦志、余策等一大群人,与畜牧行业相关的商人来了一大半。 天气虽然还很热,但这些人有仆人们给他们撑着遮阳伞到也不怕晒。 李思远拿着一把蒲扇不停的扇风,对其他人问道:“我说,你们到底有没有派人去查对面的底细?是谁摆的台子?一只羊咱卖一缗四百钱,这里收购却只出两一缗二百钱,这不是摆明了跟着咱们打擂台么?” 洪福贵拿着丝帕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转过头来说:“查了,是花家堡的人!” 王桂元愤恨道:“上次怎么没让花木兰被砍了脑袋?让他捡了一条命回去,这下好了,他又出来兴风作浪!” 洪福贵叹道:“我说几位啊,说这些有何用?如今咱们得想办法把价钱拉升起来,要不然就这每天的草料钱、豆料钱都亏不起啊,这些牲口又能吃,不给吃饱还掉膘,再这么下去,要不多久咱就得被这些牲畜吃得倾家荡产不可!” 洪福贵的话虽然说得有些夸张了一些,但也不全是危言耸听,牲口数量大的话,在这个季节的进食量是惊人的,草料虽然不值钱,可数量一多,要花的钱就多了。 李思远安抚众人:“诸位都别急躁!我就是想不明白,这花家堡不是一直饲养牲口,卖牲口和毛皮的吗?怎么反过来向市面收购了?” “咱们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我倒是觉得我们应该坚持下去,价格不可能一直这么低。这两天我也看了,花家堡的人根本就没有收到多少,来卖牛羊、毛皮的很少!”皮货商人汤密对众人说道。 众人正说着话,却有几个商人模样的人驱赶着大量的牛羊从北方而来,估算数量怕不有一千多头。 花家堡负责收购的人立即迎上去打招呼,并帮忙把牲口赶进一个临时的羊圈,又叫人给这些牲口喂养草料和水。 外面等着看笑话的商人们看见这一幕都是心中一沉,李思远向王桂元打了一个颜色,示意他去打听一下消息。 王桂元点点头,冒着火辣辣的太阳快步走向其中一个牲口商人,拉住其中一个穿着短装的胡商问道:“敢问先生等是哪里来的商人?” 胡商笑道:“我们是从雁门郡来的!” 王桂元吃惊道:“雁门郡?你们怎么从这么远的地方赶着牲口来睢阳贩卖?” 胡商苦笑着摊手道:“可汗大军班师回朝带回来大量的牲畜,如今牛羊马匹的价钱比彘(猪)都不如,已经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就算杀了卖肉也卖不出去啊,北方市面上消化不了。你看看这种天气,卖不出去的肉不到一天就得坏掉!我们这一批人还是最先到了,接下来还有更多人赶着牲口过来,如今也只有南方能够消化得了这么多牲口!不说了,我得赶紧把这些牲口卖掉,你看看我这一身,我已大半月都没洗漱换衣裳了!”说完转身就走,也不理会王桂元。 王桂元心情沉重的返回观望的商人队伍中,李思远等人纷纷问道:“什么情况,快说!” 王桂元把打听到的消息原封不动的说给众人听了,众人得知后面还有大量的商人赶着牲口、用马车驮着毛皮而来,一个个脸色都格外凝重,心里蒙上了阴影。 皮货商人鲁匡有些顶不住压力,他脸色犹豫的说道:“咱们按照自己的价钱卖,没有人来买,这说明如今的市价已经不行了,必须得降价,刚才诸位也听到了,后面还有大量的牲口和毛皮运过来,到时候咱们手里的囤货就真的扔在地上都没人捡了!要不······要不咱们就按照花家堡的收购价卖给他们吧?” 李思远冷着脸喝道:“急什么?这些人会不会接受花家堡给出的价钱还不一定呢!就算他们达成了交易,咱们也不能乱了阵脚!” 交易进行得很快、很顺利,商人们接受了花家堡给出的价钱,双方立即进行清点牲口的种类和数量,还有随行大车拉来的皮货和毛料。 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双方的交易就完成了,花家堡的人把这批牛羊赶往后方大的羊圈和牛棚,又把皮货和毛料都装进毡房存放。 商人们立即让随行的护卫们把用目前装的钱财搬上马车,然后赶着马车就往北方赶去。 睢阳城的商人们看见这一幕心情更加沉重了。 没过多久,又有两批商人们赶着大群的牛羊和满载皮货、毛料的马车从北方过来,在天色暗下来之前交易就完成了。 “怎么办?”毛料商人韦志忧心忡忡的问道,他已经有些吃不住劲,耐不住性子了。 李思远皱着眉头道:“稍安勿躁,这才三批商人过来,你们就沉不住气了?” 毛料商人余策跺脚道:“不是我们沉不住气,你也看到了,连续来了三批商人都很快与花家堡达成了交易,说明他们是认可花家堡给出的价钱的,这说明北方的价钱比花家堡给出的价钱低得多,否则他们怎么可能把牲口和皮毛卖给他们?我现在担心的是今夜过去之后,到了明日花家堡会再次降价收购,谁也不会再去买我们的牲口和皮毛,到时候咱们手里的囤货就成了臭狗屎了!” 这番话让其他商人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王桂元看了看众人,问道:“诸位,要不······咱也在前面设一个点收购从北方来的商人们的牲口和皮毛?” 马上人有人问:“你还有流动资金吗?就算你有,你收了更多的牲口和皮毛打算怎么办?卖给谁?谁要啊?” 王桂元马上不吭声了。 “诸位听我一句劝,在坚持两天等等,如果到了第三天依旧还是今日这样情况,咱们就出手!” 第61章 落魄故人 接下来连续两天,花木兰也是沉得住气,每天都换了好几拨人装扮成北方的商人赶着大量的牲口和满载皮毛的马车而来进行交易,成功的瞒过了睢阳城的商人们,而且每天还降价一些。 到了第三天,花家堡的收购价降到了一只羊一千钱、一头牛三千钱,李思远这帮睢阳城的商人们终于顶不住了,唯恐价格再降,只能纷纷出手,把手里的牲口、皮货和毛料全部卖给花家堡的收购点。 刚刚完成交易,正指挥仆从们把一箱箱钱财搬上车马的洪福贵看见刘光骑着马从远处走来,立即迎上去行礼道:“老爷怎么来了?” 刘光勒马停下说道:“新任参军在公务上查得紧,我去下面各驿盯着驿卒们进行操练,刚刚回来!你这是在做什么?” 洪福贵叹道:“老爷不知啊,最近市面上牲口和皮毛的行情不太好,价钱一直在走低,咱们手里积压的牲口和皮货毛料太多了,资金周转不灵,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不得不低价处理掉。您看,整个睢阳城牲畜皮毛商人都来了!” 刘光有些吃惊道:“哦?这是谁这么财大气粗要把整个睢阳城的牲口和皮毛都吃下?” “花家堡的花木兰!您看,这不是从里面出来了吗?”洪福贵指着从收购点走出来的花木兰说道。 刘光向前看去,看见了穿着男装的花木兰,但花木兰身边的男子却让他的眼神一凝,不由自主的问道:“他怎么在花木兰身边?” 洪福贵说道:“您说的是赵俊生吧?他们俩本来就是好友,在一起也很正常!怎么,老爷认识他?” 刘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赵俊生却是先看见了他,和花木兰一起走过来问道:“刘令史,你怎么在这儿?” 刘光本来就不爽赵俊生,仗着自己舅舅是郡丞也不惧他,一张口火药味就浓烈起来:“属下在三十里外的柘驿督促驿卒们操练,刚刚才返回,倒是参军这会儿不应该在衙门当值吗?怎么会在这儿?” 赵俊生当即板着脸,摆出官威喝道:“本官去哪儿、做甚,需要向你这个下属报备么?你刚才说你在柘驿督促驿卒操练?这不到申时你就跑回来了,我看你是好逸恶劳的典型代表!你马上给本官返回衙门写悔过书,若认识错误不深刻,那就继续写,写到自己深刻认识到错误为止!你若不想写也可以,明日就不用来衙门当值了!”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在这个封建时代体现得淋漓尽致!无论是县衙还是太守府,除了几个主要官员是朝廷正式任命的之外,其他官吏都是没有编制的,都是这些朝廷官员们聘任的,下面这些参军一级的官吏们的任免权全部在太守、县令这些人手里,而更下面的令史、书令史和书吏们的任免权又在他们的顶头上司参军的手里,顶头上司想让你干你就能干下去,不想让你干了,连理由都不需要找就能把你免职。 “算你狠!”刘光绷不住,丢下一句狠话骑马跑了。 洪福贵没想到在花木兰身边的这个年轻人竟然是他家老爷的顶头上司,连忙行礼告罪之后匆匆离去。 花木兰这时说道:“这刘光好像是郡丞吴祯的外甥吧?你这么整治他就不怕得罪吴祯?” 赵俊生摇头道:“担忧是多余的,我这个官职是万将军任命的,天生就要站在郡丞吴祯的对立面,我若是跟吴祯眉来眼去,向吴祯献媚,过不了两天我就得下岗!官场啊,可不是那么好混的!” “下岗?”花木兰满脸的疑惑。 “呃······”赵俊生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就是被革职!” “行了,你的计策凑效了,我相信要不了两天,整个河南各城的牲口皮毛价钱都会进一步下降,你就准备大肆收购吧,我还要忙着衙门以及创办皮货厂的事情,先走了!” “好,你慢点儿!”花木兰看着赵俊生骑马飞奔而去,忍不住在身后大叫。 赵俊生告辞花木兰后骑着马进城之后看见城门口有几个人跪在地上,这些人头上都插着一根草,这是······插标卖首? 这时一个颇为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赵俊生的视线内,他勒马跳下,牵着马来到这些跪在地上卖身之人面前,看着其中一人惊道:“梁叔叔,你······你怎么在这儿?” 一个小男孩头顶插着草标,身边蹲着一二三十多岁文弱中年人,中年人头顶留着乱糟糟的发髻,几缕长发从鬓角垂下,神情显得颇为疲惫和憔悴。 这人姓梁,名寂,当年是赵俊生阿爷赵贵所在的斥候营的文书,负责记录军功之人,与赵贵是关系很好的同袍,后来与赵贵一起因伤退出军队返回了家乡,赵贵在世时还常有走动,赵贵去世时,梁寂也来帮忙处理安葬事宜,这就这两个月没怎么来过了,看他现在这个模样,赵俊生知道他们家肯定是出事了。 梁寂闻声抬头看向赵俊生,脸上露出一丝羞愧和难为情,用沙哑的声音道:“是俊哥儿啊?让你见笑了,梁叔惭愧、惭愧啊!” 赵俊生连忙蹲下指着小男孩问道:“梁叔叔,这是小弟吧?你们这是怎么啦?怎么落到这步田地?” 梁寂叹道:“家里发了大水,庄稼田地和房屋全部被冲垮了,颗粒无收,无处落脚!家里孩子又多,你婶婶又突然得了重病,为了给你婶婶治病,无奈之下不得不如此啊!” 梁寂说着说着眼角出现了泪水,赵俊生突然感觉鼻子一酸,从前梁寂虽然在军中只负责记录军功,但斥候营的文书是一般人能当得了的吗?这人也算是铁骨铮铮、刀头舔过血的汉子,如果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如何能够落到卖儿卖女的地步? “日子再怎么难过也不能把小弟给卖了呀!”赵俊生说完一把抓住小男孩头上的草标丢在地上,把他抱起放在马背上,又把梁寂拉起来说道:“走走走,跟小侄去家里吃点东西再说,咱们一起想办法!” 赵俊生硬拉着梁寂父子来到了家中,进了后院就喊道:“花伯伯,您看我把谁带来了!” 花弧双手扶着辅助行走架在花袁氏的照顾下从房里走了出来,看见梁寂出现眼前,激动之下急忙扶着行走架快步上前,“梁寂,你······你来了!” 梁寂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花弧,见他行走不便,似乎生病了,急忙上前道:“花兵头,好久不见,你这是······” 这二人聚在一起好一阵唏嘘,坐下来各自说着这些年来的际遇。 赵俊生赶紧去张罗饭菜酒肉,很快就弄了一桌,把这二人请上桌,他陪在一旁给二人斟酒,梁寂的儿子梁翼抱着一个大碗狼吞虎咽,显然是饿坏了。 几杯酒下肚之后,花弧就弄明白了梁寂带着儿子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当即骂他不该卖儿子。 “咳咳!”赵俊生咳嗽两声,对梁寂和花弧说道:“梁叔叔,我最近准备筹办一个皮衣厂,就是先收皮货,经过初步的加工之后制作成皮衣,需要用的人工肯定不少,但我现在在官府做事,没有太多的精力来管,所以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来主持,我想请梁叔叔过来帮我,先把家中的田地都租出去,再把婶婶和其他几个弟弟妹妹也都接过来,在附近租一个房子安顿下来,给花伯伯治病的张神医医术很高明,我会请他过来给婶婶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第62章 甩手掌柜 花弧见梁寂有些不太好意思答应,当即拍着他的肩膀说:“俊生是我女婿,也是你侄儿,又不是外人,此事就这么定了!张神医不让我吃酒,今日我高兴,与你吃一盅,来来来!” 赵俊生也拿起酒杯对梁寂道:“梁叔,小侄敬你!” 喝完酒,赵俊生从怀中拿出一个金饼塞在梁寂的手里说道:“梁叔,婶婶治病得花钱、在这边租房子得花钱,弟弟妹妹们要吃饭、买衣裳也得花钱,这个饼子您先拿着花,若不够我再拿!” “这不是木兰给俊生用来吃饭的钱吗?”花弧在一旁看见后暗中嘀咕,心中却是越发喜爱这个女婿,特别是在做人方面,这可不是一般的年轻人能够做到的。 梁寂沉吟一会儿,对赵俊生和花弧说道:“既然花兵头和俊哥儿瞧得起我梁寂,也念着我与你阿爷当年的兄弟情谊,愿意给我梁家一条活路,这份情我就收下。不过咱得按规矩来,从今以后我梁家就依附赵家而生,赵家兴,则梁家兴;赵家败,则梁家败!” 说完,梁寂起身向赵俊生下拜道:“梁寂拜见少爷!” “使不得,使不得,梁叔快快请起!”赵俊生急忙把梁寂扶起来。 梁寂又一拍儿子的脑袋,喝道:“翼儿,快给少爷行礼!” 梁翼这孩子很懂事,立即放下碗筷就要给赵俊生磕头,赵俊生拦住他说道:“无需多礼,日后叫我生哥就行了!” 梁翼不知所措,抬头看向自己的阿爷。 梁寂坚持说道:“少爷,让翼儿叫你生哥可以,但尊卑得分清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翼儿,快行礼!” “生哥!”梁翼立即拜下去。 赵俊生要伸手去拦,却被梁寂拉住,怎么也挣脱不得,他心中惊讶,这些日子他每日坚持打熬气力、修炼内力,居然挣脱不了梁寂这个看似瘦弱的中年男人的控制。 “看来这北魏战兵斥候营出来的个个都不是一般人啊!”赵俊生心中颇为感叹。 梁寂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带着卖掉田产的钱财,雇了一辆马车把自己媳妇和几个儿女以及一些简单的行李再次回到了睢阳城。 赵俊生早已给他看好了房子,一个独立的小院子,住梁寂一家人绰绰有余,他把梁寂一家带到这院子,梁寂一家看过房子之后都很喜欢,一家子就这样住了下来。 晚上,赵俊生留在梁寂家吃饭。 饭桌上,赵俊生喝了一口酒说道:“梁叔,我已与和兴堂医馆的张神医说好了,明日早上您带着婶婶去医馆直接找他,说是小侄介绍去的,张神医会先给婶婶看的!” 梁寂道:“劳烦少爷费心了,我敬少爷一杯!” 两人又喝了一杯,吃了几口菜,赵俊生放下筷子,从怀中拿出一个折叠小本本说道:“梁叔,这是制皮的相关工序环节过程,我已经详细写在这个小本上了!最初的浸泡、削里、脱脂工序,还有后面的加脂、回潮、刮软、整形整毛这些工序都比较简单。制皮的最关键工序和步骤在于鞣液的配置、鞣制方法、检查鞣制是否完成,这些我没有写在上面,到时候我会亲自操作一遍,你跟在我身边学,不会太难!其他工序可以交给请来的工人去做,而这几个关键步骤还需要我们自己人做才放心,以免被人偷师学了去!” 梁寂接过小本本贴身藏好,郑重其事的说:“少爷思虑得周全,正当如此!” 鞣制毛皮和皮革的方法不同,赵俊生在这本子里分别写了一种。狼皮、狐狸皮、貂皮、虎皮、绵羊皮、水獭皮等等这些是皮毛一体的,就要用毛皮鞣制法,而山羊皮、牛皮、鹿皮、猪皮等等这些皮只能用皮革鞣制法进行鞣制。 赵俊生又拿出来一个木箱子,里面装几个金饼,他推过去给梁寂,说道:“这里有几个金饼,梁叔你拿着,先去租个大院子做临时厂房,这个厂房称为制皮厂;另外再租个院子做皮衣厂,好请女工们专门裁剪和缝制皮衣,至于做什么式样的皮衣,到时候我会画出几副图,让女工们照着图裁剪缝制就行了!这些事情就都交给你了,我就做甩手掌柜了,我最多是偶尔去看看进度和生产情况!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不论是外部因素还是技艺方面的问题,您随时都可以找我!至于皮料,我已经让木兰开始收购了,你把厂房租好之后就组织人手用马车去拉过来就行了!” 梁寂收下了小木箱子,说道;“好!此事交给我,请少爷放心!不过······其他事情我都可以负责做好,唯独账目一事我不能插手,若是一应事情都由我一手包办,这会很不好。所以账目和钱财支出及收入方面的事情,少爷还是要另外找人来做!” 赵俊生笑道:“这事不用你我操心,自然有人主动来操心的!” “呃?”梁寂愣住了,随即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如此,这样也好。有木兰小姐给少爷管着家里的事情,少爷就可以在外面大展拳脚了!” 把制皮厂和皮衣厂交给梁寂,赵俊生是非常放心的,一方面梁寂这个人的忠诚度没问题;另一方面,梁寂这个人很有能力,会办事。赵俊生的阿爷赵贵死之时,丧事就是梁寂主持操办的,不但花钱少,而且办得还算热闹,方方面面都照顾得很周到,尽管这只是一件小事,但赵俊生却从这件事情上看出梁寂做事有条理,知道轻重缓急。 “行了,我得回去了,梁叔,你们早点歇息吧,我就不打扰了,告辞!”赵俊生起身告辞。 “我送送少爷!” 梁寂把赵俊生送到门口,赵俊生翻身上马,向他挥挥手,打马快速离去。 他骑着马小跑着走了两条街,街道上黑灯瞎火的,如果不是有月光还真是什么都看不见,胯下马匹在小跑时却突然往前栽倒过去。 赵俊生的骑术本就不怎么高明,这马突然往前栽倒,他差点就摔倒在地上,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卸去了往前栽倒的力量。 等他刚刚从地上站起,发现自己已经被六个人包围了,这六人每个都拿着兵器,蒙着脸。 赵俊生脸色凝重,沉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咱们之间有何仇怨,竟然惹得你们在此截杀于我?” 第63章 虚惊一场 赵俊生的话问出来,六个蒙面人当中就有五个看向剩下那个身形最为高大的蒙面大汉。 这人就是这伙人的首领,此人嘿嘿一笑,说道:“你既然都要死了,死了之后就一了百了,何必要知道那么多?” 说完,他对其他人吩咐道:“都给我上,砍死他!” 剩下的五个蒙面人却没有动,其中一人急忙叫道:“不是啊大哥,你没说要我们杀人啊,这······这我可干不了,你也知道我从小到大连鸡都没杀过,更何况杀人呢?” 剩下几个人都很害怕,另一个蒙面人也战战兢兢道:“是啊大哥,咱们调戏一下小媳妇,偷几只鸡,拉几条狗也就罢了,可这是杀人啊,我······我下不去手,要不······咱们打他一顿算了?” “我++这是哪儿来的一帮逗比?”赵俊生懵圈了,这些蒙面人搞出一副黑夜杀人的阴森恐怖的样子,原来只是一群银样蜡头枪,中看不中用。 “马勒个巴子的,你们混哪里的?吓得本大爷心肝儿一颤一颤的,知不知道?”赵俊生回过神来之后当即对众蒙面人大喝道,一改先前如临大敌的模样,变得气焰嚣张、人五人六的。 偏偏还有人吃这一套,其中一个蒙面人紧张的问道:“你别管我们混哪里的,你是混哪里的?” 赵俊生大怒:“草,你们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劫杀本大爷,竟然不知道本大爷混哪里的?拜托你们专业一点好不好?说,谁派人你们来的?” 经过这一番对话,赵俊生算是明白了,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刺客、亡命徒,而应该是附近街面上的一些青皮混混,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看他不顺眼,请了这些青皮混混来找他的麻烦。 这些蒙面人没有出声,谁都不傻,把老底露出去,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又有一个蒙面人提醒领头的首领:“大哥,我听说反派大多死于话多啊!” 蒙面人首领怒气冲冲,对手下五个人怒斥连连:“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平日里你们跟着老子吃好的喝好的,一个个口口声声说可以跟老子上刀山下火海,真到了要拼命的时候一个个都萎了,你们不是废物是什么?听好了,都给我一起上,谁要是装孬种,别怪老子不念兄弟情义,上!” 这群蒙着面的混混在头领的重压之下,不得不硬着头皮挥着兵器向赵俊生招呼过来,但这些人都是被逼着开打的,哪有什么气势可言? 赵俊生躲过其中一把刀,直接抢过来连续不断的挥了出去,只听得黑夜之中传出几声“当当当”的声响,蒙面混混们手里的兵器都被磕飞出去。 “嘭嘭嘭······”三圈两脚之后,五个杀过来的蒙面混混全部被赵俊生放倒在地上,一个个嘴里直哼哼唧唧。 蒙面人首领看见赵俊生的身手了得,他有些发怵,不过一想如果不能把这件事情做好,只怕不好向背后的那位交代,他当即大叫一声,挥刀就向赵俊生劈来。 这家伙竟然还有两把刷子,虽然没什么章法,但用刀劈砍起来却也别有一番气势,颇有几分用刀一往无前的气概。 赵俊生接连躲避了七八招,趁着对方招式用老之机,挥刀反撩,刀锋划过蒙面人首领的手臂。 蒙面人拿刀的手臂被划开,鲜血淋漓,疼得他大叫一声,手握不住刀柄,刀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清响。 但蒙面人首领的惨叫声立即停止了,因为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说,谁派你们来的?”赵俊生问道。 这混混头子还算硬气,抻直了脖子叫道:“我陈某人好歹也是一条好汉,想让我出卖背后之人,做梦!” “是吗?”赵俊生脸色渐渐变冷,“很好,那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谁都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是要杀人,混混头子还没出声求饶,几个手下混子却是害怕了,纷纷跪在地上哭求道:“大爷别杀我们啊,是刘光派我们来的!冤有头、债有主,您要算账就去找刘光吧!那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想让咱们兄弟给他卖命,才给那么一点小钱,谁干啊!” “刘光?很好,非常好······”赵俊生冷笑起来,手腕一动,刀面直接拍在混混头子耳门上,混混头子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倒在了地上。 “再让我看见你们,见一次打一次,把他抬走,滚!”赵俊生指着地上几个混混大喝道。 “是是是,多谢大爷不杀之恩!”混混们连续磕了几个响头之后七手八脚抬着头目慌不择路的跑了。 马还在街边不远处,虽然被绳索绊倒,但没什么大碍,赵俊生翻身上马向家中赶回,一路上心里算计着:“刘光啊刘光,既然你小子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本大爷,那就休怪本大爷不讲情面了!” 赵俊生照常夜里修炼内力,天不亮就起来打熬气力、锤炼筋骨,苦练一个时辰的武艺,如果有多余的时间,他还练习骑射。 他吃完早饭来到衙门点卯,监督下属官吏们做完早操之后把众人集中起来训话。 班房屋檐下站在两排官吏,赵俊生站在他们面前,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当目光落在刘光的脸上时,刘光心虚的把目光挪开,不敢看他。 此时刘光的心里已经大骂开了:“这小子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吗的,陈金水那些混子真是太不靠谱了,这点小事都办不了,还自称什么清水街一霸,草!” 赵俊生可不知道刘光的心里再想什么,他喝问道:“还有谁没吃早饭的,举手看看!” 没有人举手! 以前不少人都是在点卯之后再跑出去吃早饭,但是自从赵俊生来了之后定下了新的规矩,不准在点卯当值之后再跑出去吃饭,就没有人敢顶风作案。 “好,看来这段日子诸位同僚都坚持得很好,要继续保持下去!”赵俊生先是称赞了一句,话题一转说道:“今日咱们下去各驿巡视,看看各驿的实际情况!为了保证我们看到的都是真实的,而没有弄虚作假,也防止有人去通风报信,从现在开始,诸位都给我老老实实坐在班房内!裴进何在?” 裴进立即站出来弓着腰答应:“参军,属下在!” “左中右三令史是一定要跟本官下去的,你再找三个书吏随行,亲自去他们家中让他们的家眷给他们准备几套换洗的衣裳带过来!另外从本署的公款之中支出三千钱作为此次巡视的生活费用交给其中一个随行的书吏保管,再各署衙借几匹马,给你一个时辰做准备,够不够?” “够够够,属下这就去准备!”裴进答应一声,转身就去做准备。 “好了,各位耐心等候吧!” 赵俊生一走,官吏们就议论开了,法曹署的头头们这还是第一次集体性的下去各驿巡视,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不少人都忧心忡忡。 难道新官上任的第二把火要烧起来了? 第64章 问题很大 七个人、七匹马,从睢阳城一路沿着大路向东北方向出发,此时已是八月下旬,太阳光线依然很毒辣,众人骑马跑了一个时辰进入蒙县境内,来到了蒙县驿。 这驿站坐落在一个三叉路口旁,向北通往蒙县、薄县,向东通往虞县,一座院子,占地面积还挺大的,周围长满荒草之地也是属于这蒙县驿。 七人骑马来到驿站门口,大门开着,驿站院子内却是空无一人,众人牵着马走进院子,这么多人加上马匹,闹出的动静不小。 一个系着脏兮兮围裙,手里头还拿着一把斧头和一根木材的老头从驿站的后院跑了出来。 “啊······是诸位上官来了,快快快,请入大堂休息奉茶!”老头丢下斧头和木材,慌乱的说着话,双手不停的在围裙上擦着,显得很是手足无措。 专门负责服侍赵俊生的书吏喝道:“蒙驿长,怎的不懂礼数?这是法曹署新任赵参军,还不快来拜见?” 老头急忙上前躬身一揖到地,“蒙县驿长蒙福拜见赵参军!” 赵俊生知道驿长就是这座驿站的管理者,到了后来的唐朝改称驿将或捉驿,明朝开始才称驿丞。 赵俊生问道:“你就是蒙县驿的驿长?你先起来吧,这里怎的只有你一人?” 蒙福苦着连拱手回答道:“好叫参军得知,署衙发下来俸禄和用于维持各驿的费用实在太少,驿卒们又都是从附近乡民中征募而来,为了维持生计,驿卒们在驿站没有公文往来时几乎都要回家务农干活赚些钱财贴补家用,属下、属下也拦不住,谁让薪俸太少呢!” 自赵俊生上任以来也算是对北魏的邮驿系统有了一番了解,邮驿系统不但不能为官府和朝廷挣钱,每年还要填进去大量的财力才能勉强维持。 驿站的功能不仅仅是负责传递往来公文,还为经过的商旅、官员提供食宿,商旅们吃饭住宿要给钱。 按照规定,官员们在驿站住宿吃饭也是要给钱的,但驿站怎么可能主动找官员们要钱?官员不给,驿站也没办法,长此以往,驿站的亏损自然是越来越大。 有些地方官府为了减少损失,直接指派当地的富户管理驿站,把这种损失转嫁到富户身上,有些富户为了不得罪官府,只能咬牙赔钱,而有些有后台罩着的富户,根本就对驿站不管,任其荒废。 “茶先不喝了,本官四处转转,马厩在哪儿!”赵俊生问道。 “哦,在西边,请参军随属下来!”蒙福说完立即在前面带路。 众人跟着蒙福来到马厩,只见马厩之内空荡荡的,不但连一匹马也没有,骡马和驴子都不见一头。 赵俊生问道:“蒙驿长,今日有来往公文要送?” “昨日有几份公文,今日没有!”蒙福回答道。 赵俊生指着空荡荡的马厩问道:“马呢?” 蒙福脸上颇为尴尬,期期艾艾说道:“马被驿卒们拉回去干活了,不过一旦有公文要送,立即就会骑回来送公文的!” 赵俊生对身边的书吏吩咐道:“记下来!狱卒们跑回去干活事情也记下来!” “是!”书吏答应,立即把这两件事情记下来。 随行的几个令史甚至都能感觉到这位新任参军心中的怒火,每个人都不敢吭声,蒙福更是战战兢兢,心里七上八下。 赵俊生又查看了驿长之内的客房、仓库。客房的房子虽然算是比较旧了,但其内倒是清扫得很干净;仓库几乎是空荡荡,按照规定要储存一些粮食的,基本上没看到,赵俊生又让书吏把这记下来,每记一次,蒙福的脸色就白了一分。 赵俊生问道:“蒙驿长,此驿有驿卒几何?” 蒙福正要说话,却发现刘光正在对他眨眼睛,还暗中伸出一个巴掌。 刘光和蒙福的小动作哪里瞒得过赵俊生,他见状立即对蒙福喝道:“蒙驿长,你看哪儿呢?来,你面对本官,有驿卒几何?” 赵俊生走到了蒙福的身后,蒙福转过身来就看不见刘光的表情了,可面前赵俊生两道火辣辣的目光却紧盯着他。 “蒙驿长,你最好跟本官说实话,本官要查绝不是难事,你若糊弄本官,一旦查出来,本官要整死你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你若老老实实据实而报,本官还可以网开一面,毕竟吃空饷已经是常态,不是你这一个驿这么干!” 赵俊生的话让蒙福额头上直冒冷汗,他想起刘光的背景,但却又顾忌眼前这位赵参军绝对不好糊弄,如果要认真追究,他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不但可能丢掉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官职,还可能面临牢狱之灾。 一想到事发之后会身陷囹圄,蒙福再也不顾得刘光了,抬起袖子擦了擦,扑通一声跪下道:“参军恕罪,本驿按照规定加上属下一共应有五人,实际上只有三人!” 赵俊生沉着脸问道:“驿卒几日一操练?” “三日······不,五日,······不,一个月······”蒙福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就是没有操练喽!”赵俊生说着看向刘光,刘光此时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书吏忠实的记录下来。 按理说作为驿卒只需要迎送来往公文,招待沿途经过的商旅和官员就行了,不需要与军队一样进行操练,不过迎送来往公文的途中难免会遇到贼人劫道,驿站内储存有不少粮食和接待商旅官吏们赚下的银钱,若是有贼人杀进来打劫,没有一点武力是不行的,所以驿卒每天抽出一个时辰进行操练也就成了规定。 赵俊生心情其实很沉重,仅仅从这么一个驿站的实际情况就能看出邮驿系统已经糜烂到何种程度了。 “蒙福,给你两刻钟的时间,你去把另外两个驿卒叫回来!”赵俊生吩咐一声走向驿站大堂。 “是,是,属下立即去!” 不到一刻钟,蒙福和剩下两个驿卒回来了,还有一匹马,这么大一个驿站竟然只有一匹马。 赵俊生站在面前的蒙福和另外两个驿卒,沉着脸问道:“你们自己说说,你们的俸禄是高还是低?相比普通百姓的收入如何?” 三人互相看了看,其中驿卒小心回答道;“回参军,小人等的俸禄相比普通百姓要高,还是很不错的,只是······只是每次都领不到全额的俸禄啊!” 赵俊生心中出现一股冷意,不但吃空饷,而且连俸禄都不足额发放,难怪邮驿系统糜烂至此,这里面的问题大得很呐! 第65章 开源和节流 赵俊生带着众人围着驿站周围走了一圈,指着满地的荒草对驿站三个人说道:“这周围也是本驿的地吧?看看你们,有手有脚却让这里荒废成这样!” 驿长蒙福和两个驿卒低着脑袋,不敢出声。 赵俊生站定,看着转身人问道:“若本官承诺日后的月俸都会足额发放,并且从前欠下的月俸也逐步补齐,尔等能不能专心在本驿做事?” 蒙福踹了右边一个驿卒一脚,那驿卒立即道:“若能拿到足额的俸禄,就能养家糊口了,小人等万不敢在当值期间开小差,也不敢把本驿的马拉回去干活的!” 赵俊生又指着蒙福和另外一个驿卒问道:“你们呢?” “回参军的话,小人也一样!” “属下身为本驿驿长,自当以身作则!”蒙福赶紧回答道。 “好!”赵俊生点头,当即说道:“从明日开始,一切按照规矩来,每日早上一个时辰的操练照常进行,再若发现有人公器私用、在当班期间跑回家干活、私自外出找活干,一经发现,立即从本驿除名,卷铺盖回家,永不录用!若是大意把文公弄丢了,还得吃官司坐牢!若无公文往来,尔等就不能把本驿内外清扫干净?就不能把破败的房舍修葺一番?就不能在周围种种菜、养养猪?蒙福,你这个驿长想破脑子给他们找活干,把本驿里里外外收拾干净,就算无事可干,你们也只能呆在本驿之内,不能外出,若是尔等外出了,有八百里加急战报送来,谁来送出去?谁?耽误了军国大事,你们就算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听明白了吗?” 三人被训得浑身颤抖,大汗淋漓,齐声答应:“明白!” 赵俊生看了看驿站周围长了不少大树,对蒙福等人吩咐道:“交给你们一个任务,抽空把这周围荒地的杂草清理干净,把周围的树木砍伐了,就地取材在驿站两侧分别盖一排木房子,房子盖好之后把它们租出去,这里是三叉路口,交通方便,在这里卖凉茶、瓜果点心、饭铺、酒肆等等都是可以的,收取的租金也可以作为本驿开销的补贴,这是开源!” “再说节流,在本驿大门口挂上牌子,写上先给钱,再住店和吃饭。日后无论是谁来本驿住宿和吃饭吃酒,一律要收钱,不管他是多大的官,先给钱再住宿和吃饭,若不给钱,恕不接待!不要怕被人找麻烦,不要担心情面上过不去,你们是本官的属下,只有本官才能治你们的罪,其他人无权处置你们!你们若不收钱,亏空得由你们自己负担!吃亏的是你们自己,别想动用本驿的财产填补你们的亏空!” “只有开源和节流同时进行,驿站才能维持下去,其实官府拨付的钱财和粮食是足够的,只是你们不懂得经营,又让那些都不认识、也许再也不会来的官员们胡吃海喝给吃垮了!当然还有其他一些因素,这些因素本官很快解决,剩下的要看你们自己的了,从今日起,都各本官打起精神来,本官会再派人巡查,若是再发生今日这种事情,本官可就不会再这么好说话了,知否?” 三人挺直身板同时大声道:“是,参军!” 赵俊生等人并未在蒙县驿停留多久,很快就启程赶往薄县。 途中经过蒙县县城时已经是下午申时过了,赵俊生等人感觉腹中饥饿又口渴,在蒙县县城找了一间饭铺吃饭,赵俊生也没有讲究尊卑有别,直接叫七个人围了一大桌,让店小二准备七菜一汤送来。 “今日咱们是外出公干,就不吃酒了,以免误事,吃完饭食之后直接去薄县驿,来来来,都动筷子!”赵俊生拿起竹筷招呼众人开吃。 刘光本有些嫌弃跟几个地位低下的书吏一起吃饭,不过一看赵俊生、曹先云和贾干等人都没有在意,再加上他也的确饿了,只要忍了下来。 吃饭时大家闲聊,赵俊生随口问道:“贾令史,听闻你在法曹署呆的时日较长,资历较老,本官考考你,本朝的行政区划是怎样的,本郡归哪个州管辖?” 这个问题简单,贾干笑道:“参军问这个问题可难不倒属下,本朝与南朝刘宋一样,同样采用州、郡、县三级行政区划,我梁郡在魏晋时期归兖州管辖,在本朝却归徐州管辖!” “为何会有镇?镇为何不在三级行政区划当中?”赵俊生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一边嚼着一边问道,其实他本身对这些问题也不清楚,只过是接着考问的方式打听一番。 贾干显然是一个老吏,对这些都很清楚,他说道:“镇是本朝镇戍制推广的结果,朝廷在控制河北地区之后,一方面沿用了魏晋十六国以来的州郡统民方式,另一方面也沿用了军政合一的护军制度。护军制度一般在蛮族集中区才施行,也只有在蛮族集中区才设镇,这些蛮族不服管束,经常闹事,朝廷就设镇,旨在震慑!当今皇帝继位之后,镇戍制被推行到关陇地区,在河南地区尚未施行。蛮族人集中居住而受管制者都是兵户,而非州郡的百姓。如今在河北之地有与州并置的镇,这些镇的作用是监督州郡内农耕而缴纳赋税的百姓,为朝廷‘威制诸夏’的国策而效劳!” “咳咳!”赵俊生咳嗽两声,说道:“这些话以后不要乱讲,以免被那些鲜卑权贵听见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好了,都吃完了吧,吃完了咱们就走,那谁,结账走人!” 付了帐之后,众人继续赶路。 到了黄昏时分,众人来到了薄县驿。 薄县驿就在薄县城外十里处,商旅或官吏们在天黑时无法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就只能在这里歇脚住宿。 众人在驿站门前停下,赵俊生等人跳下马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吆喝声:“下注了下注了,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啦!” 众人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如果这些赌钱的人只是在此住宿的商贾还好,如果是驿站的驿卒们,只怕又人要遭殃了。 赵俊生沉着脸走进了驿站,其他人看了看刘光,都流露出同情的目光,一个个牵着马跟了进去。 “吗的,这些兔崽子,尽给老子惹麻烦!”刘光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跺跺脚也牵着走进驿站。 第66章 解放思想? 薄县驿的院子里站着一排驿卒,包括在驿长李据在一共五人,周围屋檐下站着一些在此住宿的商贾们以及他们的随从,谁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驿长李据和驿卒们都战战兢兢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吭。 这年头没什么娱乐,夜晚的娱乐就更少了,更何况这些驿卒们都是精力旺盛的年轻力壮之人,除了赌钱之外还真找不到什么可以消遣和消耗精力的办法。 驿站的驿卒们赌钱的情况早就有了,但章程上却是有规定的不准赌钱,若是无人管则罢,一旦被上面来人抓了现行,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赵俊生背着手在这些驿卒面前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问:“李据啊,按照章程规定,当值期间赌钱者,一经抓住如何处置啊?” 李据哆哆嗦嗦道:“回、回参军,当值期间赌钱被抓,第一次鞭挞十次、没收全部赌资,第二次若、若再被抓,则重打十杖再辞退!” “拿三鞭子来!”赵俊生一声大喝。 旁边书吏把三根马鞭交到了赵俊生的手上,他让驿卒们两两面对面站立,把两根马鞭交给其中两人,让驿卒们互相鞭打,第三根鞭子被他交给了刘光,让刘光去打驿长李据。 最先被打的驿卒惨叫连连,心中怨恨对方太过用力,竟然来真的,于是轮到他们打对方时则用尽全力,包括驿长李据在内一个个都惨不忍睹,衣服被抽破了,皮开肉绽,身上的血痕看上去很是恐怖,不过这只是皮外伤,看似很惨,其实没什么大碍。 一个书吏把没收的赌资用布袋装起来拿到了赵俊生面前,赵俊生提在手里掂了掂,说道:“哟呵,赌资还不少,看来尔等一个个都很有钱嘛!从今以后,但凡罚没的赌资和银钱都要奖赏给那些表现突出、勤奋老实、任劳任怨的人!如果偷奸耍滑、好逸恶劳者的日子过得舒坦,活儿都给那些勤奋老实之人干了,这天下焉有公道在?” “李据!” 李据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急忙答应:“属下在!” “你身为驿长却带头赌钱、违反规章,本应重打十杖之后辞退,本官念你是初犯,给你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再次给你一个警告,若下次再发现带头违反规章,绝不轻饶!” 李据急忙下拜道:“多谢参军给属下一个悔过的机会,属下感激不尽,日后一定严加约束驿卒们,绝不敢再犯!” 这时驿站外传来动静,赵俊生扭头一看,只见一只商队正在进驿站,他当即道;“好了,来商队了,留下一个人给我等安排住宿,其他人各自忙碌去吧!” “是,参军!” 如今天色已晚,赵俊生决定今晚就在此留宿一晚,明日再前往其他驿站巡视,这才巡视了两个驿站就发现了这么多问题,以后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油灯点上,赵俊生坐在房间的桌边拿着一卷书轴看着,书籍的发展历程有几个阶段和形式,一是甲骨文、青铜铭文、石鼓文字;二是竹简和木牍;三是帛书。纸张被发明之后,先后出现了卷轴装、经折装、梵夹装、蝴蝶装、包背装、线装等多种形式,而北魏时期,就是卷轴装书籍的兴盛时期,到了隋唐时期就开始出现经折装了。 驿长李据敲门后弓着腰走进来行礼道:“参军,晚膳已做好了,参军是不是先用膳?” “那些商贾都安顿好了?” “全都住下了,驿卒们正在招呼他们!” 赵俊生点点头,吩咐道:“把其他人都叫过来一起吃,把饭菜都拿到这里来!” “是!” 赵俊生看着李据离开,问站在旁边的书吏:“本官觉得这薄县驿的油水似乎很足,要不然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聚赌?” 书吏躬身回答:“参军所言甚是,这薄县驿油水充足是整个法曹署上下皆知的事情,不但不需要上面调拨银钱下来维持,每年还能向署里上交一笔不菲的钱财。这里临近薄县县城,不远也不近,一般商旅和官吏走到这里已经是黄昏时分,想要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又不能,只能在这里住宿,再加上吃饭和饮酒,此驿才能赚不少金钱!” 手下官吏刘光、曹先云、贾干和几个书吏很快到来,驿长李据也很快送来酒菜,他把酒菜放在桌子上之后躬身笑道:“参军、各位令史,你们吃,属下先去忙了,若有需要喊一声就行了!” “等等!”赵俊生叫住他,对随行书吏吩咐:“给钱!” “是!”书吏当即从褡裢中拿出钱给李据。 李据连忙道:“参军和诸位上官前来巡视,属下怎么能收钱呢,不妥、不妥!” “让你收,你就收!”赵俊生用筷子敲着桌子,说道:“来之前本官在蒙县驿也说了,日后不管是谁,不管是多大的官来此住宿和吃饭吃酒,一律要收钱!他若不给,你们就直接讨要!日后法曹署下面各驿的账目都要清楚,买进食材、雇工工钱、驿卒薪俸、日常开支、住宿收入、餐食收入,每一笔都要记清楚,你们若不收官员的住宿费和伙食费,就由你们自己填补这个亏空!本官定一个规矩,给各驿放权,让你们想办法挣钱,只要在规矩规定范围之内,只要不违法,任由你们放手施展,所赚钱财,四成奖赏给你们,由各驿驿长进行分配,剩下六成上交署衙,也就是说,你们赚得越多,分得的钱财就越多,上不封顶!” 李据听得眼睛发亮,呼吸急促的问道:“参军此言当真?” 赵俊生猛的一拍桌子喝道:“混账,本官难道还会在你们这些下属面前信口雌黄?本官说话算话,现在正是通知你,七日过后,各驿驿长前往署衙议事,届时本官自然会亲自宣布此事!不过有一点,放权让你们放开手脚、想尽办法挣钱,不是让你们不务正业,尔等存在的最大作用是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往来公文,不能因为挣钱而耽搁了正事!” 李据立即行礼道:“是是是,参军英明啊,早就应该这么干了!属下等升官是无望的,干这个差事无非就是想挣几个钱养家糊口罢了,若能挣得更多,谁能不想?不过请参军放心,属下等一定会把传递公文之事放在第一位!” 这一刻赵俊生脑子里却在想:“我这算不算是解放思想,搞改革开放?” 第67章 整顿 邑桥驿,这是距离睢阳城距离最为偏远的一个驿。 赵俊生看着一副破败不堪、荒草丛生的驿站,院内外满地枯树叶,一副腐败的气息充斥期间,他脸色很不好看,扭头看向刘光、曹先云和贾干问道:“人呢?” 三人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刘光,你是管驿卒的,这些日子你不是经常下来督促驿卒们操练吗?你说!”赵俊生又把矛头对准了刘光。 刘光沉默了一下,拱手道:“都跑了!” “跑了多久?” “······四、四个月!” “好,好啊,好得很!”赵俊生气急而笑,抬手指着三个令史怒气冲冲道:“欺上瞒下、克扣驿卒薪俸、吃空饷、扣留拨给各驿的款项,一个个无所作为,尸位素餐,这就是尔等的能耐?” “人都跑了四个月了,为何直到现在还没有任命新驿长?没有调拨驿卒前来?刘光,你说?” 刘光额头上、背心里直冒冷汗,低声道:“因······因太过偏远和荒凉,谁都不愿意来,被指派的人宁愿不干了,也不愿意来这里!” 赵俊生冷着脸走到刘光面前,指着他的脸道:“本官现在任命你为邑桥驿长,从现在开始,由你接管邑桥驿!按照规定,邑桥驿包括驿长在内有五人,剩下四个驿卒由你在附近村庄招募!” 刘光终于忍不住了,露出一张愤怒的脸,抬手挡开赵俊生的手指大怒道:“姓赵的,你欺人太甚!老子受够了,现在就告诉你,老子不干了!谁爱干谁干去吧!”说完走到马匹旁边,翻身上马背,扬鞭打马而去。 急促的马蹄声渐渐远去,几缕烟尘渐渐消散。 曹先云、贾干和剩下三个书吏心里头如同打碎了五味瓶。 赵俊生沉着脸收回目光,目光在面前这五人身上一扫而过,向其中一个书吏说道:“范楷,你骑快马去周边村庄跑一圈,招募四个驿卒,薪俸提高一倍,承诺把这个月的薪俸换算成钱当场给他们,看看是否有人愿意来做驿卒!” “是,参军!”这个叫范楷的书吏拱手答应,骑马飞奔而去。 赵俊生又招呼剩下的四人,说道;“来,咱们一起动手把这里清扫干净,把周围的荒草除去!” 之前跑掉的驿长和驿卒们早已经把能拿走的东西全部都拿走了,众人翻遍了整个破败的驿站,好不容易找到两把已经很旧的扫帚和一把差不多锈坏的锄头。 有人锄草,有人打扫院子和房屋,赵俊生用一把树枝捆起来清扫墙壁和门框上的蜘蛛网,花费了半个时辰总算把这邑桥驿里里外外清理干净。 赵俊生又派一个书吏骑快马去采购一些粮食和蔬菜,采买一些生活用品和炊具。 等到这些东西全部买回来,范楷也带着两个小伙子和两个中年人回到了邑桥驿。 “禀参军,属下已招募了四个驿卒,都是附近村庄的老实村民!”范楷向赵俊生禀报。 赵俊生打量一番,见这四人的确都是老实人模样,说道:“很好!本驿的规矩和要做的事情,都跟他们讲了吗?” “在来时的路上都讲了!” 赵俊生看向新驿卒问道:“你们谁不会骑马?” 一个年轻和一个中年人举起了手:“大老爷,我们不会!” “好,今天你们俩的任务就是学骑马,剩下的人继续把这里进一步清理干净,房舍的墙壁有些垮塌,有些房顶破了,下雨肯定会漏水,窗户也有不少坏了,不能挡风遮雨,接下来几天,如果有公文送来,你们就送公文,没有公文送时就把驿内房舍修葺一番,等你们把房舍修葺好了,估计也才会有商旅和官吏们路过时在此居住!好了,开始干活吧!” “是,大老爷!”新驿卒们各自动起手来。 赵俊生把随行的几人叫道面前问道:“尔等也看见了,这邑桥驿必须要有一个人留下来做驿长,谁愿意留下?有没有主动请缨的?” 曹先云和贾干二人肯定是不会主动请缨的,他们都已经是令史,只比赵俊生的官职低。 书吏当中有两人互相看了看,但都没有出声。 最后还是刚才出去招募人手的范楷主动站出来拱手躬身道:“参军,属下愿意留下!” 赵俊生颇为欣慰,当即说道:“好,本官任命你为邑桥驿长,薪俸在原来的基础上翻倍,只要你能把这邑桥驿经营好,本官在这里承诺,只要署衙内的官职有空缺,对于你这种主动承担重任、任劳任怨的人优先考虑提拔任用!” “多谢参军,属下一定不辜负参军的信任!” 赵俊生一行人出来已经好几天了,几乎把整个梁郡境内的驿站都走了一个遍,也是应该返回睢阳城了,他让随行的书吏给范楷留下一些钱财作为备用,又交代让其三天后去法曹署衙参加议事,交代完毕之后就带着曹先云、贾干等人打马返回了睢阳城。 赵俊生本以为刘光的舅舅——郡丞吴祯会来找麻烦,他回到睢阳城都三天了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外甥被逼得主动辞职走人了,吴祯这个郡丞竟然没有半点反应,果然是老谋深算,沉得住气啊!看来我得小心一些,这种人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必定是暴风骤雨般让人防不胜防!”这天赵俊生坐在班房里摸着下巴暗自琢磨着。 裴进小心走进来拱手禀报:“参军,下面各驿驿长已然全数到齐了,此刻都在外面院子里候着!” 赵俊生收回思绪,起身道:“去把他们叫进班房,让他们各自找位置就坐,通知署衙大小官吏列席旁听!” “是!”裴进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安排。 赵俊生把案桌上的公文、竹简、木牍和文房四宝收拾了一番之后走出班房,来到外面大班房时,五十一个驿长已经全数到齐坐好,署衙的大小官吏们也都列席在一旁。 他走到前面一个搭好的台子上看着下面众人说道:“前几天本官和诸位都已经认识了,今日把诸位召集过来主要是对本郡之内的邮驿系统进行整顿,让它更能发挥作用!” “首先说一个本官的决定,经过这几天的巡视,本官发现本郡之内有好些驿都是多余的,不在一条道上,却只相隔十几里,有的甚至只相隔几里,只要经过一个三岔路口很快就抵达,或是抄小路也能很快就可以赶到。对于这样的驿,本官的想法是进行裁撤,经过初步估算,大约有三成需要裁撤,把裁撤出来的驿卒补充到缺人的驿,至于裁撤哪些驿,署衙会进行斟酌考虑,过几日就会发下公函,按照规定办理即可!” 这个决定让不少驿长都心中不安起来,如果他们所在的驿被裁撤掉,那么他们将何去何从? 第68章 拥护 裁员这种事别说是如今这个北魏时代,就是在后世一经提出来也是哀鸿一片、人心惶惶,总归是要砸人饭碗,谁不担心自己的饭碗被砸?或者饭碗被缩小? 台下所有驿长的表情都一一落在赵俊生的眼里,在后世他经常被别人决定前途命运,在这里他却能决定别人的命运,不过他也没有半点得意的感觉,这个时代总归比不上后世的就业的机会多,丢了差事想再找一份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赵俊生在所有人都忐忑不安的时候给他们一颗定心丸:“诸位也不必担忧,这次是撤驿但不裁员,被撤掉的驿,房屋地基和附属地会尽量出售,驿兵补充到其他驿,驿长也会另外安排职位,驿长之间也可能会互相调换任职!” 这的确是一个定心丸,驿长们都有些放心了。 赵俊生继续说道:“接下来本官再说第二件事,就是对下面各驿的不正之风的整治整顿,前几天本官下去巡视的时候都跟诸位强调过了,今日再强调一遍,典章制度是怎么规定的,就怎么执行,而且要坚决执行,署衙会不定期派员下去巡查,当班期间开小差的、聚众赌钱的、中饱私囊的、公器私用的等等这些,还有牲口喂养的不好、房舍维护得不好、地面和用具不干净等等,一经发现,一律严惩不怠,你们这些驿长要带头遵守、并监督驿兵们,若出了问题,不但驿兵要受罚,你们身为驿长也有管教不严之罪,轻则降为驿兵,重则鞭挞、坐牢、丢官罢职!” 这也算得上是三令五申了,下面这这些驿长们都是心有戚戚,知道这事不是开玩笑的,没有人再有开玩笑的心思,如果真的出了事,上面板子打下来,那可就不好玩了。 “好,再说第三件事情!”赵俊生喝了一口茶又继续,“就是开源节流的问题。朝廷和官府每年都给我们署衙拨付了大量的款项用以维持各驿的运转,目的有两个:第一,保证朝廷、上级官府、平级官府和下级官府的诏令、奏疏、公文能够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到目的地;第二,为来往的官吏、商旅、百姓们提供食宿!但署衙拨付下去给各驿的钱财往往不够用,有些驿经常性的入不敷出,本官这些时日经过走访查询,也了解了一些,主要原因有几个:第一,拨下去的款项有很大一部分被某些官吏截留了:第二,驿长和驿兵们的薪俸也被某些官吏克扣了一部分,经常性的不足额发放;第三,几乎是绝大部分的官吏住宿时都不给食宿费,他们认为这是理所当然,这个费用就需要各驿自己承担,这是不合理的!” 一个驿长忍不住站起来大声道:“今日参军把话摆明了,属下也豁出去说说心里话。参军方才所说每一条都切中要害,这些都已经是法曹署衙和各驿长年累月的积弊了,属下们和下面的弟兄们苦啊,家里面都指望着我们的薪俸过日子,弟兄们的薪俸领不全,妻儿老小就得跟着饿肚子,那些当官的来到咱们驿大吃大喝,还要好酒好肉伺候着,饭菜不好还得挨骂挨打,吃完喝完睡完了也不给钱,直接拍拍屁股走人,弟兄们也不敢讨要,人家是当官的呀,你跟他要钱?活腻歪了吧!” 其他驿长也七嘴八舌的说起来,一个个发泄着心里的怨气、不满和牢骚。 等这些人说了一阵子,赵俊生就及时制止了,他道:“刚才诸位的想法和不满,本官都听见了,本官也觉得要改变目前的局面!首先,本官在这里保证,从这个月开始,无论是谁的薪俸都会足额发放,拨付下去的款项也会足额到位,如果有谁的薪俸领的不全,拨付给各驿的款项有克扣的情形,你们都可以直接到署衙来找本官,本官给你们做主!” “好!”一个驿长站起来大声叫道,双手鼓起掌来,其他驿长们也纷纷叫好,大声鼓掌。 令史贾干、曹先云和书令史裴进以及署衙内的所有书吏们看着这副情形都颇为吃惊,他们看向赵俊生的目光都不同了,同时他们心里也开始担忧,克扣薪俸和款项可都是他们这些暗地里干的,这位参军会不会找他们的麻烦,会不会让他们把吃下去的都吐出来? 赵俊生又压了压手,等掌声平息下来,他继续道:“关于官吏们在各驿大吃大哥、住宿都不给钱的事情,本官在这里再次申明,这是不合理的,你们回去之后在大门口挂上牌子,在上面写着:吃饭住店给钱,天经地义;先给钱,再住店,不给钱,恕不接待!若是哪个官员为此事而找你们的麻烦,你们就直说这是本官说的,是法曹署的规定,他们若有意见让他们来找本官,本官看他们是要脸还是不要脸!” “好!” “好,参军说得好!” 赵俊生很清楚,在这个时代,驿站既充当邮局的作用,也充当客栈酒店的作用是时代造就的必然性。 古代人口少,经常十几二十里看不到人烟,土匪强盗多如牛毛,治安很不好。来往商旅、官吏需要歇脚、喝水、进食和住宿却找不到地方,只能前往驿站。为什么只能去驿站?在荒郊野外的路边开个杂货店、饭馆、客栈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守得住,经常有土匪、强盗来光顾,你能开下去才怪! 但驿站却能长久存在,它是官方设立的机构,有驿兵驻守,寻常两三个人敢打劫?所以赵俊生根本就不担心驿站有没有客源。 “刚才说的是节流,再来说说开源!本官的想法是把各驿周围的附属土地都利用起来,尽量就此取材、废物利用,多建一些房舍,如果可以租出去给当地的百姓就租出去,让当地的百姓们能做一个小本生意养家糊口,驿站也能收取一点租金贴补开销,如果租不出去,也可以当做客房使用,不要让这些位置都荒废了!” “本官此前去巡视的时候给诸位做过承诺,让你们放开胆子、开动脑筋想办法挣钱,只要不违反典章规制,署衙都是支持的,所赚的钱财六成上交署衙,四成留下由你们和驿兵们所得,如何分配,由你们这些驿长决定!所以,赚得越多,你们就分得越多!” 这些个想法也得到了驿长们的大力拥护。 “关于开源节流的事情,诸位还有什么想法没有?诸位若有什么好的想法,可以提出来,若是谁能够提出好办法,本官重重有赏!” 第69章 花木兰的奇思妙想 驿长们都返回客栈了,署衙这边也到了下值的时间,赵俊生向裴进交代一番就骑马返回了家中。 店铺内,小青和红莲两个婢女正在缝制衣裳,赵俊生问道:“这几天有多少套定制的衣裳?忙得过来吗?” 小青和红莲一看是赵俊生,想放下针线行礼,被赵俊生阻止了,红莲回答道:“咱们铺子的名声越来越响亮了,定制衣裳的人越来越多,就连下面县城也有人来定制衣裳,不过我们还忙得过来!” “好,我看你们的针法已经很不错了,就是速度还慢了一些,还要多多练!”赵俊生看了一下她们行针的过程后说道。 其实他也知道他对她们的要求高了一些,他修炼的针法主要作用是来杀人的,裁剪缝纫只是附带的作用,用绣花针和缝衣针杀人,这对手法、力道和速度的控制在要求上不是一般的高,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一般裁缝师傅能做到她们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 赵俊生鼓励了一番,来到后院给花弧推拿,发现花木兰正在做,而花袁氏正在做晚饭。 花木兰回头一看,问道:“你前几天去哪儿了?怎么好几天没回来?” 赵俊生道:“我不是给花伯伯和伯母说过了吗,我带着署衙的下属去下面各县的驿站去巡视了,去了好几天,前天才回来。你何时过来的,牲畜、毛皮收购得如何了?” 花木兰道:“中午过来的。如今本郡内的牲畜和毛皮都被我们收购得差不多了,从北方来的牲畜和毛皮也收购了一大批,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价格押得太低,北方的牲畜和毛皮商人也不再往这边来,而是往其他地方去了。我昨日算了一下,一共收了牛三万头,羊十一万只,各色毛皮十六万张,羊毛五万包,估计黄河两岸附近的都被收得差不多了!不过呢······钱也用光了!” “噢,好,好!不,等等,你不会把我开皮革厂和皮衣厂的钱也给用光了吧?”赵俊生忐忑不安的问道。 “放心,给你留着呢!”花木兰白了赵俊生一眼。 “这就好,梁叔那边已经租好了两间院子做厂房,正在招募人手和购买配液原料和一些工具,若是钱财不够就得停下来了!” 这时花弧说道:“俊生啊,伯伯跟你说个事,伯伯已经问过张神医了,我这病要慢慢调养,我打算和你伯母回花家堡!” 赵俊生急忙道:“那就在这儿调养啊,为何要回去?难不成小侄做得不周到得罪您老了?” “那倒不是”花弧笑着摆手,“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啊,这都一个多月了,老夫也有些想家了,让我一直住在这儿,我也是浑身不得劲儿!” “还狗窝?住的城堡好不好?这要是放在后世,拥有一座城堡乃是无数年轻人的憧憬吧?” 赵俊生心里一阵诽腹,他看向花木兰,花木兰摇摇头,看来这老头去意已决,他只好说道:“那好吧,竟然您老执意要走,小侄也不强留,赶明日我送您回去!” “不用,你还有公务要忙,不能总把时间耽搁在我们这些老家伙身上!” 花弧笑着拍了拍赵俊生的肩膀,见他神色之间有些愁眉不展,问道:“怎么着,最近在官府做事不顺心?” 赵俊生笑道:“倒也不是不顺心,您老也知道小侄管着法曹署,下面各县的驿都一团糟,有些荒废了,有些驿兵逃跑严重,还有些驿人员却又超编,关键是各驿都是年年亏损,入不敷出,太守府拨付的款项又不多,要把这些驿站维持下去也不容易啊!更重要是那些驿兵们平时都没什么事做,传递公文也不是每天都有的活,他们若无事可干就会开小差,甚至聚众赌钱,这些都很伤脑筋啊!” 花弧点头道:“邮驿之事乃是陈年积弊了,这也不是你一个人能够解决得了的!” 这时花木兰说道:“俊生哥哥,我觉得你可以想办法把闲散的驿兵劳力集中起来使用,你们法曹署可以向民间发布告示,向民间承接传递私人书信、送货等活儿。你看如今民间百姓们之间的书信往来大多都是托人顺道捎带的,而有些家里人想给远方的亲友们捎去一些衣裳鞋袜、钱物等等却是只能想想,却无法专程跑一趟,也大多都是找人捎带过去,这些肯定都是不方便的,如果你们法曹署能够做这个事情,只要把它做起来,收入肯定是不菲的!那些驿兵们反正是要给官府送公文的嘛,如果在收取一些钱财的前提下能顺带把私人书信和货物一起带过去,岂不很好?我想百姓们也应该还是愿意的!” 赵俊生听得瞪大眼睛,“这、这不是跟后世邮政系统做物流业务一样吗?” 花木兰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咱们草场还有数百匹马矮脚马找不到买主,正好可以卖给你们法曹署分给各驿的驿兵们作为脚力,用来传递公文、书信、拉车绰绰有余了!到时候你们可以把车队组织起来,运送大宗货物,作为官方车队肯定比那些商队的车队更容易通过关卡的盘查,你们就等着商家们抬着钱财上门吧!” “嘶——木兰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我这个从后世穿越而来的人都没想到利用邮驿系统做物流,她这个古代美人儿竟然想到了!” 赵俊生心里感叹了一番,一时忍不住抱住花木兰的头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木兰,你这真是一个天才的想法,太好了!不行,我得立即完善细节并向万将军报告,希望能取得他的支持!” 赵俊生说完就起身跑了,留下满脸通红的花木兰捂着自己的脸害羞得要是,她望着赵俊生的背影大叫:“赵俊生,你欺负我,你个滚蛋!” “呵呵,年轻真好啊!”花弧笑呵呵看着这小两口打闹。 花木兰扭头怒道:“好什么好?阿爷,赵俊生他欺负你女儿,你管不管?” “丫头你别逗我老头子了,他能欺负你?你欺负他还差不多!” 赵俊生跑回自己的房间开始写发展物流的计划,不久花木兰来叫他吃晚饭,吃完晚饭又继续写。 次日一早,赵俊生赶到太守府衙门点卯当值,刚进门就遇到万语桐。 “赵俊生,等等,我正要找你呢!” 赵俊生看见是万语桐,停下来问道:“是万小姐啊,制衣厂现在的情况如何?这些天我一直忙着衙门的事,都没去看过生产进度了!” 第70章 皇帝要来了 “正要找你说此事,你是东家,却一连好几天都看不到人影,这是把本姑娘当苦力啊!”万语桐这么一个文静的大家闺秀都忍不住抱怨,可见她心里的怨气有多大。 我是东家?赚的钱你老子要拿走八成,我还东家?我就一小受气包,累死累活、忙里忙外都是给你们万家干的! 赵俊生心里忍不住一阵诽腹,脸上堆起笑脸说道:“小姐这不是能干嘛,即便我不在,小姐也足够应付一切了。另外,主要是我这些天忙着衙门的事情,让小姐受累了!等忙完这段时日,我一定常往制衣厂跑跑!这样吧,小姐这些日子受累了,明日我亲自下厨在家中设宴酬谢小姐,” 发了一通牢骚,万语桐心里也舒服了一些,她听说赵俊生要亲自下厨,不禁有些怀疑,一个读书人出身的大男人下厨?不怕被人笑话?做出来的食物能入口? 不过人家好歹是一番诚意,万语桐也不好拒绝和嫌弃,答应道:“那好吧,这次就放过你了!你是东家,有一事要跟你禀报,五千件骑马裤已经裁剪缝制完成,每一百件打成一个包,如今都堆在库房内!接下来制衣厂的女工就没活干了,不过那些纺纱用的原料只用了一小半,还有一大半呢,染料也是!” 赵俊生说道:“继续做骑马裤,不过这一批的布料染色时要染成多种颜色,不能再跟供应军方的骑马裤都是黑色和灰色了,接下来缝制的骑马裤要有白色、黑色、灰色、红色、绿色、蓝色、粉红色等多种颜色,其中白色、黑色、灰色最多,其他颜色稍少,这一批骑马裤我打算向民间出售,所以颜色要多一些,尺寸大小也要进行合理的安排,这个我相信你会考虑到!” 万语桐点头道,又问道:“好,我会吩咐下去的!我定制的霓裳还没有缝制完成吗?” “主要是用作装饰的宝石还没有雕琢完成,毕竟数量太多了,这些天我一直催促首饰店的工匠抓紧,三五天之内就能完成雕琢,到时候一旦开始缝制,只需要两三天就能彻底完工!” 万语桐道:“那好吧,看你把它画出来挺美的,就想看看它被缝出来是什么样的!行了,不说了,我还得赶去制衣厂!” “那你慢走!” 看着万语桐走了,赵俊生心里松了一口气,他面对万语桐时压力很大,特别是那日用人工呼吸的方法救了她之后,她看他的目光就怪怪的,让他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赵俊生想了想,折道先去了军务大堂找军司马梁鹏。 此刻梁鹏正在大堂内训斥几个身披百人将,他看见赵俊生来了,先把这几个百人将打发走了,对赵俊生笑道:“赵老弟,这些日子怎么都没见你呀,上哪儿去了?” “还不是公务上的事情,去各县各驿去巡视查看了一番实情,跑了好几日才回来!不说这事了,今日来找梁大哥是骑马裤的事情,第一批骑马裤五千件都已经缝制完成,我过来问问梁大哥何时能运去军中交接?” “哦?这么快就完成了五千件?”梁鹏极为惊讶,这种速度的确让他很吃惊,他其实是知道赵俊生的制衣厂有一百余人,但纺纱、织布、染色,裁剪和缝制,等等这些事情要做,按照正常情况下,要缝制五千件骑马裤不可能这么快的。 “这不算什么,小弟给女工们的工钱都是按件数计算的,他们当然是做得越多就挣钱越多,干活时决计不会偷懒的!”赵俊生解释道。 “我怎么发现你这消息鬼精鬼精的,这种办法也能想得出来!行,既然缝制完成了,就派人运到军中库房来吧,到时候你让其他人来支取钱财,你毕竟是官府中人,就不要出面了!”梁鹏说道。 “好,多谢梁大哥了!” 关于骑马裤的尺寸大小,赵俊生参照了后世的尺码表,按照小号、大号、加大号、超大号四个尺码,小号和超大号的数量相对要少一些,大号和加大号最多,基本能保证军中每一个将士都能找到合身的。 对于这种准流水线产品,赵俊生还在制衣厂专门定下了规矩,以后裁剪和缝制衣裳,基本上都按照这个尺码表的标准进行,不过考虑到向民间市场出售,增加了一个超小号的尺码,专门供应体型较小的男女。 赵俊生定的这个裁剪缝制尺码表,也算是在北魏这个时代的第一个行业标准了。 二人正说着话,一个小吏走进来对二人拱手作揖:“见过梁参军,见过赵参军!” 虽然两个都是参军,但是份量却是大不相同的。 “何事?”梁鹏问道。 “两位参军,将军派小人叫太守府各署衙的主官前去大堂议事!” “走吧!” 梁鹏、赵俊生跟着小吏急匆匆赶到太守府前堂,此时前堂已经是站满了各署衙的主官,郡丞、主薄、从事、郡尉,甚至是蛮族城的都尉拓跋钦都来了。 “好了,人都到齐了,议事开始吧!” 万度归看了看众人,说道:“前段日子,法曹署的赵参军在其署衙内开始严肃坐堂规矩、让上下官吏提前两刻钟到堂点卯出操,如今看来,效果极为明显,法曹署的上下官吏行事都有规矩了,不再像从前那样懒散。本将军决定把赵参军的做法在太守府各级署衙和官吏当中推行,诸位都以法曹署为榜样和例子,谁做得不好,本将军就要打谁的板子!”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赵俊生身上,这让他感觉不有些不自在,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万度归却不管其他人的脸色和反应,继续说道:“这是第一;再说第二,传令下去,睢阳城和其他各县城内的清洁要抓起来!从事邓通,这事是你负责的,街面上出现脏乱差的情形,本将军就唯你是问!还有蛮族城都尉拓跋钦,本将军就问你这个都尉是怎么当的,蛮族城内整日里臭气熏天,狗都不愿意进去,你也不嫌害臊,尔等怎么还没有被熏死,啊?本将军给你三日时间,把蛮族城内清扫冲洗干净,否则你就滚回草原上放牧去,都听见否?” 邓通战战兢兢、拓跋钦浑身冷汗直流,两人站出来行礼答应:“是,卑职等遵命!” 今日这议事似乎气氛颇为不寻常,赵俊生心里有一种预感,只怕皇帝拓跋焘很快就要来了,否则万度归不会如此迫切的进行整顿。 万度归摆摆手让他们二人退回原处站好,开始了兴师问罪:“前睢阳县丞柳福林的小舅子被江洋大盗君子兰刺杀,柳福林本人也死得不明不白,还有原睢阳令常海淹死在碧水湖里,其随从常五自今下落不明,这几桩案子到如今都没有一个说法,贼曹王励,一个多月过去了,你还没有破案,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第71章 怼郡丞 万度归今日的脾气不小,说话充满了火药味,大堂内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喘息,看向王励的目光也充满了同情。 贼曹王励吓得跪在地上求饶:“将军恕罪,不是卑职无能,实在是贼人太过狡猾啊,卑职查到了一些线索,但每次都在关键处都被人为掐断了,还请将军再给属下宽限一些时日!” “抓不到贼人、破不了案子,你却还在推卸责任!”万度归勃然大怒,从签筒里抽出一支令箭扔下,大喝道:“来人,杖责二十!” 王励吓得大叫:“将军饶命,饶命啊!” 四个衙役拿着水火棍走进来把王励按在地上,一人按住上身,一人按住双脚,两人拿着水火棍在左右两侧举起就打,只打得啪啪作响,疼得王励惨叫连连。 赵俊生看得心有戚戚,真是万恶的古代啊,贼曹好歹也是市公安局长,实权派官员,一个案子破不了就要挨打,这他吗还有王法吗?这当官跟当个普通的百姓有什么区别? 看来······这北魏的官还真不好当啊! 二十大板打下来,王励已经是疼得是死去活来,好在这人身体还算壮实,没被打昏过去,但只怕好几天都会行动不便。 却又听万度归喝道:“王励,本将军再给你十日时间,十日之内若再破不了案,你就等着革职查办吧!” 赵俊生这下听明白了,在皇帝拓跋焘即将南下之际,万度归要的不是案件的真相,而是尽快结案,否则一个郡治县令无端淹死在碧水湖,到底是自溺而亡还是他杀,过了一两个月都没有一个结论,如果皇帝问起来,他这个镇守南疆的太守如何回答? “是,是,卑职遵命,多谢将军再给卑职一个机会!”王励强忍着疼痛答应,几个衙役在万度归的示意下把他抬了出去处理伤势。 万度归的目光在堂下众官吏身上一扫而过,又开口道:“梁鹏!” 梁鹏心中一凛,站出来抱拳道:“末将在!” “从明日开始,军中严肃军纪,操练不得懈怠,若有违反者,一律严惩不怠!” “遵令!” 万度归的目光停留在了郡尉唐莽,“最近睢阳城内夜间接连发生许多事端,有江湖人士械斗厮杀、有贼人行窃,治安越来越差,你这个郡尉难辞其咎!从即日起,全郡各城从夜间戌时开始戒严,戒严之后如果不是紧急公务,任何人不得随便上街,已经抓住按照戒严令处置!” 唐莽额头上冒出细汗,站出来抱拳道:“是,将军!” 妥妥的一言堂!在这梁郡,他万度归就是一手遮天、一言九鼎,谁都不敢忤逆和反对,否则绝没有好下场,军人主政的局面由此可见一斑。 所有官吏都莫名其妙的感觉到压力暴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位万将军会突然整顿官场和驻军?还要进行戒严?这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恐怕有大事要发生。 只有赵俊生明白,万度归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迎接皇帝拓跋焘的到来。 “好了,本将军要说的就这些,诸位是否还有其他公务要说?”万度归问道。 这个时候谁都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惹得万度归不高兴,天知道会发生什么?脑袋搬家都不是不可能。 赵俊生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站出来拱手行礼道:“将军,卑职有事禀报!” “说!”万度归抬手道。 “是!”赵俊生答应,当即说道:“前几日卑职带着法曹署的一干下属官吏去下面各驿查访了一圈,走遍了全郡五十一个驿,发现了很多问题。卑职也查阅卷宗看了,最近几年太守府调拨给法曹署的款项用于维持全郡各驿运转的钱财还算是充足,但各驿的情况依然是每况愈下,有些驿包括驿长在内,驿兵跑了个精光,驿舍也是残破不堪,而有些驿的驿兵则在当值期间跑回家干农活,或者外出私自找活干,一些无所事事的驿兵们又聚在一起赌钱,甚至还有人把用于传递公文的马匹都拉出去卖了,驿兵们也时常领不到薪俸!” 万度归皱起了眉头,喝问道:“情况如此严重吗?” “是!” “那你今日提出来是何用意?” “自然是要进行解决,否则本郡的邮驿系统就会崩坏,公文传递就会越来越困难!” 万度归问道:“那你打算如何解决?” 赵俊生当即把邮驿系统逐渐崩坏、入不敷出的原因进行了一番分析和阐述,并提出了几个解决方案。 在解决方案上,赵俊生的宗旨就是严格执行典章规制、整合资源、合理使用、开源节流、充分给各驿放权,不但要让他们能够自负盈亏,还能上交一部分盈利。 赵俊生这一番话也的确切中了要害,引起了在场官员的纷纷议论。 万度归听了之后问道:“赵俊生,你说的这些严格执行规章、裁撤一些不必要并且废弃之驿、合理使用、给各驿放权让他们自己想法挣钱维持,这些本将军都支持。不过你说的开源节流要如何进行呢,你说详细一些!” 赵俊生拱手道:“先说节流,各驿入不敷出最大的问题就是亏损,亏损何来?乃是因为来往官吏及其随从住宿、吃饭、饮酒都不给钱,全部让各驿自行填补缺口,驿长和驿兵们为了维持,不得不把自己的薪俸拿出来贴补,长此以往,自然维持不下去,而官员们认为在驿站白吃白喝是理所当然,节流就从这里开始,法曹署从即日起宣布,日后本郡之内所有驿站不再免费向来往官吏提供食宿,想要住店吃饭吃酒可以,但必须拿钱,不拿钱就不接待,爱上哪就上哪!” 郡丞吴祯终于找到机会发难了,他轻笑道:“赵参军这么做未免太让我梁郡上下颜面无光了吧?这天下所有驿都是如此,哪有官吏在驿站住宿进餐要收钱的道理?若是本郡官吏也就罢了,正所谓家丑不外扬;若是外郡、甚至是朝廷的官吏来梁郡在驿站住宿时也要收取食宿费,我梁郡各地官衙和官员们的脸面往哪儿放?” 赵俊生也不怵吴祯,总归是死对头,早交锋晚交锋没什么区别,他冷笑道:“敢问吴郡丞,谁规定来往官吏在驿站住宿不需要交食宿费?” “······”吴祯无言以对,不过他又立即说道:“官吏们在驿站住宿不给食宿费已是常态,你突然要收钱,你叫官员们如何肯?” “不肯?这简单,卑职刚才就说了,本驿恕不接待,请往前在走几步!住宿、吃饭、吃酒付钱乃是天经地义,你去客栈住宿吃酒要不要给钱?为何在驿站就不肯付钱?” “官吏若是因公务外出,署衙一般都有资费补贴食宿,可官员们却不用这笔钱,自己落口袋了,吃住都用公家的,这相当于拿了两次外出公干补贴!这怎么能不让官府邮驿系统的投入日益增多?越往后投入就越大,最后成一个无底洞,官府如不继续投钱,邮驿系统就会崩溃,朝廷和上级官府的政令就无法及时下达或需要更长的时间下达!” “官吏若因私事外出,凭什么要白吃白喝?外州郡或是朝廷的官员来本郡,凭什么要把这笔负食宿花费担强加给本郡官府?” 说到这里,赵俊生向万度归拱手道:“将军,谁都知道吃饭住宿要给钱,但官员们在驿站住宿不给食宿费已经成了习惯,这在朝廷并没有明文规定,所以要把这个习惯和观念纠正过来并不困难,不给钱就不接待,在荒郊野外,他们没地方去,若想住宿和吃饭,只能给钱住店吃饭,时间长了,这坏习惯自然会被纠正过来,根本无需担心会引起什么乱子,难道说他们把住宿吃饭不给钱这种丑事说出去会很光彩?” 官府对邮驿系统的投入越来越大,但依然捉襟见肘,万度归也对此事一直很苦恼,如今赵俊生提出这些解决之道,他仔细想想也觉得可行,当即表示支持:“好,此事就如此定了,严格执行下去!” 他又道:“你再说说开源之事!” 赵俊生当即说道:“卑职打算以法曹署的名义向全郡百姓发布告示,宣布在收取一定资费的前提下给百姓们向本郡内的亲友传递书信或携带货物,衙役们本身就要向官衙传递公文,若携带民间百姓们的私信和货物,也只是捎带,根本占用不了多少时间,此事若是能成,可以给邮驿系统增加不少收入,还可以把闲散的驿兵劳力利用起来,不让他们闲着没事干,若是运输量大,可以增加一些马匹和马车,投入虽然增加,但收入也会成倍增加。这里有卑职写的详细条陈,还请将军过目!” 说完,赵俊生拿出几张写满字的纸张递上去。 第72章 你很高贵吗? 万度归把赵俊生递上去的条陈详细看了一遍,思索间说道:“如今民间私信几乎都是托人顺道捎带过去,很不方便;想给远方的亲友送一些东西,却因路程太远、事务繁多而不能成行,专程走一趟又耽搁许多时日。你这个想法很不错,倘若能做起来,应该是大有可为的。不过要做的话,还需要解决不少问题!来人,把这条陈给诸位同僚们都看看,都说说想法!” 几张写满字的纸张在大堂内的官员们手上传来传去,他们一个个看得很快,有人还在看,有人却已经向赵俊生挑刺,郡丞吴祯问道:“赵参军,本官想知道你用何种办法吸引百姓们把书信和货物交给驿站的驿兵送到亲友手中?信件书写的都是私密之事,百姓们要托送的都是要紧物件,损毁了如何向当事人交代?你以为你一句话,百姓们就会都听你的?他们凭什么相信你!” 这些也是万度归和众官员们都想知道的,他们都看着赵俊生,看他如何解决此事。 赵俊生淡然一笑,对万度归和众官员拱手道:“将军、诸位同僚,法曹署也是太守府辖下的一级署衙,官府说话是要算数的,就如同下达政令一般。我法曹署可以向百姓们承诺,百姓给亲友寄出的信件,如同官府公文一般封上火漆,与官府公文同一时间送到同一座城镇;所托运的货物如若损坏,接收货物或信件的驿站按照市价双倍价钱赔偿!民间商队的车队在途中很可能会遭到土匪、强盗的攻击,但我们法曹署毕竟是官府衙门,遭到土匪和强盗攻击的机率要小得多,否则如同造反!” 吴祯继续找茬:“如果要运货物,势必要添置马车、马匹,还要增加护卫,这可是一大笔开销,这笔钱财从何而来?本官告诉你,府库中如今也没钱,所以这笔钱你得自己想办法!” 如何解决投资的问题,赵俊生早就想好了,说道:“花家堡有马,卑职可以出面找花家堡商议,买进一批分发给各驿站,买马的钱现在暂且欠着,四个月之后再一次性还清!我们各驿站周围都有现成的木料,让驿兵们砍伐了树木找木匠打造就是了,只需要给工钱!沿途护卫就让驿兵们当任,把一些不必要的驿站裁裁撤,把这些驿站的驿兵们补充到其他驿站完全可以解决护卫的问题!” 吴祯想了想又道:“驿站几乎都在城外,城外的百姓可以去驿站把书信或货物托运,城内的百姓难道要出城跑很远的路去驿站?” 赵俊生笑了笑,说道:“这还不简单,各县县城内不都有驿馆吗?就在驿馆内找个房间挂牌收取百姓的信件和托运货物!” 此时众官员大多都把赵俊生写的条陈看了一遍,万度归问道:“诸位还有何疑问,有何想法?” 官员们都不出声,这种事情与他们无关,他们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只不过有人对今后驿站要收取过路官吏们的食宿费依然感到不满,他们以后出行住驿站就得出钱给伙食费了。 吴祯说道:“赵参军,本官就不明白了,你为何要这么折腾,法曹署辖下的各驿虽然状况不太好,但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你又要向官吏们收伙食费,又要捣鼓什么给百姓们送信送货物,你到底想干什么?官府给法曹署每年拨付的款项总归可以维持,若是不够,可以向那些贱民们增加赋税就是了;至于那些贱役驿卒,他们跑了是因为你们法曹署的官吏对他们不够严厉,若是抓住几个严惩不贷,看他们还敢不敢跑?这些贱役就是用来使唤的,给他们一口吃的就够了,还管他们的家小能不能吃饱,你也太多管闲事了吧?” 吴祯说这番话的嘴脸和形象让赵俊生看了只感觉恶心,真是恶心、憎恶,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官员。 赵俊生脸色变冷,而已不顾得这里是太守府大堂,他压抑着怒气盯着吴祯冷声道:“吴郡丞,百姓们和驿卒们在你眼里就是贱民和贱役,可以任意盘剥和欺压吗?你吴郡丞很高贵吗?驿卒们既是在为朝廷、为官府效力,也同样是在为我赵某人效命,别人是如何对待下属的我不管,也管不着,我只知我是他们的上司,他们替我卖命,我就得让他们吃饱穿暖,就得管他们的死活!若有人欺负他们,我就要为他们撑腰!” “大道理我是不懂的,赵某只知道受将军提携,就得替将军分忧,尽忠职守乃是身为下属的本份!” 大堂里雅雀无声,听不到呼吸声,而吴祯的脸色却是变得铁青,盯着赵俊生的目光之中都带着寒意。 几息之后,万度归开口道:“赵俊生!” “属下在!” “照你的想法去做,有解决不了的,只管来找本将军!” “遵命!” 万度归一锤定音,这让赵俊生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回到法曹署的班房的时候,各驿的驿长都已经到了,一个个都坐在大班房内议论着。 “参军早!”驿长们纷纷站起来打招呼。 赵俊生压了压手,说道:“刚才去见了太守,太守同意了本官全面整顿本郡邮驿系统的想法,今日你们这些驿长都在,法曹署的官吏们也都在,关于开源节流,本官还有一个想法也获得太守的支持,现在本官跟诸位都说一说······” 做物流的想法被赵俊生说出来之后,驿长们刚开始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等他们弄懂了,又知道每送一件货物或信件都可以进行抽成,立即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 进行了一番详细的部署之后,赵俊生宣布散会让驿长们回去开始行动起来。 “裴进!” “属下在,参军有何吩咐?” “召集署衙所有大小官吏议事!” “是!” 一盏茶的工夫之后,赵俊生来到大班房,法曹署上下十几个官吏全部都到了,他看着众人道:“本官不管从前你们是如何克扣下面驿站款项、薪俸、吃空额的,从这个月起,若是再有人背着本官做这事,到时候别怨本官不讲情面!该给他们的薪俸,调拨的款项,一粒米也不能少!你们既然跟着本官,在本官手下做事,本官也不会让你们受冻挨饿,除了薪俸足额领取之外,每个月还有全勤奖、收入分红,过节有过节费、年底有年终奖,这些收入只会比你们从前的收入多,不会少!一个个都要给我打起精神来,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要死不活的没有朝气!” 第73章 你就是我的大白菜 “是,参军!” 先打棒子,再给甜枣,这些帮人还真就吃这一套,一个个顿时精神了不少,声音也整齐了一些,大声了一些。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赵参军,府衙外有人找!” 赵俊生给裴进打了一个招呼,匆匆赶到府衙门口,看见是马二,问道:“马二,你怎么找到府衙来了?” 马二说道:“姑爷,小的是来告诉姑爷一声,老爷夫人马上就要返回花家堡,您要不要去送一送?” “差点把这事给耽误了,当然要送!走走走,咱们快点回去!”赵俊生说着拉着马二就走。 等赶到制衣铺子,铺子里只剩下正在缝制衣裳的小青和红莲,一问才知道他们已经走了,他立即去追,出城之前买了许多补品带上上。 出了城门很快就追上了花木兰一行人,他立即大叫:“木兰、木兰!” 花木兰和马车停了下来,看见赵俊生骑快马追上来,问道:“俊生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送送伯父伯母!”赵俊生说着跳下马,把买的一大堆补品拿到马车上对车内的花弧和花袁氏说道:“伯父伯母,耽搁了一会儿,这个你们带回去,我问过张神医了,给花伯伯炖着吃,对身体康复有好处的!” 花弧叹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客气了!行了,你的心意伯伯收下了,你还有公务要忙,回去吧!” 花弧让车夫赶着马车走了,把时间留给赵俊生和花木兰。 两人牵着马跟在马车后面,花木兰扭头看向赵俊生说道:“俊生哥哥,为了给阿爷治病,这段日子你跑前跑后,每日早晚两次给阿爷做推拿,就是亲儿子也不一定做到这般,谢谢你!” 赵俊生停下来,拉着花木兰的手笑着说道:“傻姑娘,说什么呢,你是我的未婚妻,你的爷娘就是我的爷娘!” 这一刻,花木兰从心里觉得赵俊生是一个可靠的男人,阿爷给她指腹为婚做对了。 “堡里事情多,最近又要收割芦苇,还要照顾阿爷,我最近可能不会过来。你自己要注意身子,练武的事情也不要太着急,正所谓欲速则不达,别把身子给练坏了!”花木兰叮嘱道。 “嗯,我会注意的!” “还有······”花木兰犹豫了一下,“你要跟万小姐保持距离,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教训,她沾不得!” 赵俊生开玩笑问道:“你吃醋了吧?” “吃醋?没啊,我不喜欢吃酸的!” “呃······”赵俊生一阵无语,只得说道:“要嫁皇帝的女人,没谁敢生这份心思啊!放心吧,万小姐虽然生得美,但她真不是我的菜!正所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你就是我的大白菜,你注定要被我这头猪给拱了!” 花木兰捏着拳头轻轻捶了一下赵俊生,娇嗔道:“真是胡言乱语,没个正形!行了,你回去吧!” “那好,我得空了去花家堡看你们!” 赵俊生回城后没有直接返回署衙,而是来到了皮革厂。 梁寂正在指挥一些壮汉把一些毛皮浸泡在存放着纯碱溶液大缸中脱脂,他看见赵俊生来了,立即吩咐壮汉们继续干活,来到赵俊生面前抱拳道:“少爷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木兰送花伯伯他们回花家堡了,我刚刚送出城去,顺道过来看看!这是在脱脂吧,有多少脱脂过后已经晾干的?”赵俊生问道。 “脱脂过后晾干的有三百张了,都在晾干间,少爷随我来吧!”梁寂说着就在前面带路。 二人来到晾干间,赵俊生就刚看见一根根竹竿上挂着一张张已经脱脂晾干的毛皮,大多都是绵羊皮,也只有这毛皮稍稍便宜一些,其他毛皮价值都比较高,先用绵羊毛做试验,积累经验,等做熟悉了日后再鞣制其他名贵的毛皮。 赵俊生看了一下,说道:“正好今日官衙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我就教你鞣制毛皮吧!来,咱们先来配置鞣制溶液······” 两人搬来几口大缸,又把原料拿过来,在几口大缸中灌满水,赵俊生在梁寂的注视下把一份份原料倒入缸中。 “梁叔,配置鞣制溶液一定要按照比例进行配置,这个配方是这样的:一百斤水、配五斤明矾、盐的份量按照水温高低加减······” “先用温水把明矾化开,再把剩余的水和盐加进去,明矾能让毛皮吸水膨胀,而加盐作用是抑制它的膨胀,水温低可以少放盐,水温高要多放盐,像这种温水,一斤明矾要加一斤二两盐,还有这个配料要加八两······” “鞣液配置完成之后,就要把需要鞣制的毛皮放进去,一般是一百斤溶液加入二十斤毛皮,这个配比要精确,每次都要用秤称重量,不能用估算!” 定标准的好处就是能保证每次出来的产品的质量都很稳定,不会出现质量参差不齐的现象。 “隔夜之后,每日要用两刻钟的时间进行搅拌,要让皮质均匀吸收溶液!一般要浸泡七天到十天,接下来就是检查是否鞣制好了,具体的方法是这样的······” 配置鞣液不要多少力气,但是每日搅拌就需要不小的劳力了。 赵俊生对梁寂说道:“主要是鞣液的配置,配方很重要,一定要保密,这得你亲自配液,至于搅拌就交给工人们去做!” 梁寂答应道:“行,刚才的配方我已记住了,少爷就放心吧!” 接下来赵俊生又配置了几缸用于鞣制皮革的鞣液,鞣制皮革与鞣制毛皮的配液是完全不同的,鞣制的方法也不同。 这次赵俊生鞣制的是山羊皮和牛皮,除了给大缸灌水之后,整个过程梁寂都在一旁看着。 做完之后,赵俊生洗了手,对梁寂说道:“只要知道鞣液的配方,这事也没什么难的!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是!” 赵俊生向外走去,问道:“婶婶的病好些了吗?” “好多了,还真得多谢少爷介绍了张神医,要不然内子的病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起色!” “你儿子梁翼今年有十二岁了吧?” “是啊,这小子还算听话,知道家里情况不好,也不乱来,还能帮家里做一些小事!”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十二岁也不小了,让他跟在我身边长点见识,对了,他识字吧?” 梁寂大喜,回答道:“认识不少字呢!” “那就好!” 赵俊生离开皮革厂又来到了制衣厂,万语桐和风三正在制衣厂。 “见过姑爷!”风三向赵俊生行礼道。 万语桐疑惑的看向赵俊生,“你跟花木兰······” 赵俊生脸上有些尴尬,对风三支开:“风三,我已跟梁司马说好了,你马上派人把五千件骑马裤装车运往军方库房,再找梁司马结账!” “是,那我走了!” 赵俊生看见万语桐那生气的表情,急忙道:“那啥······木兰其实是我的未婚妻,很早以前就是了,我们并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以前木兰为了做事方便,一直是男装打扮,时间长了之后,外人都只知道他是男子,所以······” 万语桐的怒气渐渐平息,脸上慢慢露出笑容,说道:“算了,你不需要向我解释。对了,有件事情跟你说一下,由于原料的配比混合有时出了错误,纺纱之后,织出来的布料丧失了较大的弹性,做不了骑马裤,但放在这里又浪费了,所以我就做主让女工们把这些布料裁剪出来缝制了一件件上衣,这样的季节穿着正好!” “在哪儿呢?” “跟我来吧!” 两人来到成品库房,万语桐从一个布包里拿出一件衣裳递给赵俊生,赵俊生接过来展开一看,“我去,这······这不是长袖T恤衫吗?大姐,你要不要这么赶时髦啊?” 第74章 生意火爆 “也不知道这超出当前时代一千六百年的T恤衫有没有市场!会不会有人喜欢穿!”赵俊生拿着一件衣裳看了看心里嘀咕道。 万语桐在旁边说道:“我们汉人的服饰有几千年的历史了,样式肯定经历过许多变化,但是右衽这个特征一直没变,这一款也许不得汉人百姓们喜欢,不过我觉得胡人们应该会喜欢的!” 赵俊生扭头看向万语桐问道:“为何?” “穿脱方便啊,这衣裳没有布扣,直接往身上套就是了,因有一定的弹性,若是秋冬季节贴身穿应该很暖和,胡人们都是图方便省事的,他们应该会喜欢!” 万语桐不说赵俊生还没想到,这样的布料的确适合做秋衣秋裤,生产这种秋衣秋裤也许是一条财路。 赵俊生问道:“这种式样的衣裳有多少件?” “大约六百余件!”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把这批衣裳拿到我店铺去卖卖看,如果卖得好,咱们再专门缝制一批,也许能另外开辟一条财路!” 万语桐答应道:“行,待会儿我派人送过去!” 风三回来得很快,赵俊生正准备离开,他就带着一些人用马车运载了几箱钱财回来了。 “姑爷,你看这是驻军给的货款,一共是一千四百缗钱,全部结清了!” 风三说完把赵俊生拉到一边,低声道:“梁司马跟我说了,他也知道赚的钱姑爷只能拿两成,说让姑爷不必再另外给他送钱,万将军那边对他会有赏赐的,若姑爷实在要表示心意,每个月请他吃几顿酒就行了!” 这梁鹏仗义啊!赵俊生点点头,心下了然,问万语桐:“万小姐,过两天就是发薪酬的日子吧?既然挣了钱,咱们今日就把上个月的薪酬给发了,派人去告诉工人们,下班之后都留下来领薪酬!” “好!” 工人们听说下班之后都留下来领薪酬,一个个都很期待,也不知道他们各自能领多少。 下班的铃声响过之后,男工们站成一排、女工们站成两排,负责安全的护卫们为此秩序。 薪酬最多的一个女工竟然领了八百钱,这对于她们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来说是不可想象的,她们从未想过紧靠一双手缝制衣裳就能一个月挣到八百钱。 最少的女工也领到了六百多钱,每个人领到的薪酬竟然不一样,但是她们一想也明白了,做得多就领得多,这是平日里看得出来的,有些女工暗暗决定,这个月一定要加倍努力,争取下个月领薪酬时多领一些。 薪酬全部发下去已经快天黑了,赵俊生把一个金饼递给万语桐:“给你一个饼,这是你这个月的薪酬!” 万语桐惊讶道:“我也有薪酬?” “你是制衣厂的副厂长,当然有薪酬了!”赵俊生笑道。 侍女小翠一把抢过金饼揣进怀里,面露欣喜。 万语桐是大家闺秀,从小就锦衣玉食,对钱财没什么概念,她笑道:“想到不我这个弱不禁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竟然也可以挣钱了!” “那个······姑爷啊,你看······我是制衣厂的厂长,是不是应该也有薪酬?”风三期期艾艾的问道。 赵俊生把一串铜钱丢给风三,笑道:“当然有,给你!” 风三看了看手上的一串铜钱,又看向小翠揣进怀里的金饼,苦着脸道:“姑爷,你处事不公啊,万小姐一个副厂长都有一个金饼,我是厂长,咋只有一串铜钱呢?” 赵俊生道:“因为你媳妇已经从我这里领走了一个饼!” 风三顿时跺脚大怒:“这娘们真是气死我了,看我夜里不好好教训她,要不然她还不知道这个家到底谁当家做主!” 这话有歧义,万语桐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儿,一下子就想到了某些羞人的事情,顿时脸色一红,嘴里啐道:“粗俗!” 赵俊生笑着说:“风三他媳妇其实挺不错的,就是比较偏心向娘家人,她娘家父母都在,不过两老体弱多病,都是药罐子,还有一个年幼的弟弟,她这么顾娘家也是可以理解的!” “原来如此!”万语桐点了点头。 风三帮着赵俊生把六百件T恤衫用马车运到店铺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姑爷,若无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去了!”风三把衣裳全部搬进店铺后对赵俊生喊道。 赵俊生走拍拍手上的灰尘说道:“你们都在附近租了房子住,我老丈人一家又回去了,家里又剩下我一人了,还得自己做饭。行吧,你回去吧!” “姑爷要不去我家里,反正就加一双筷子!” “算了,我懒得跑来跑去,你走吧,我关门了!” 打发走风三,赵俊生刚刚淘米下锅,正烧着火,院子的侧门被敲响了,他立即提着灯笼走到院子里开门一看,竟然是首饰店的苏掌柜。 “哟,苏掌柜,您这么晚来是?” 苏掌柜大腹便便,一身绸缎员外服被撑得圆滚滚,身后还跟着一个伙计,伙计手里抱着两个小木箱子,他堆着笑脸作揖道:“赵参军,上个月您定做的一些饰品都已经雕琢完成,小人给您送来了!另外还没用完的金子、宝石、玉石等都在这里了!” 赵俊生接过木箱子初步检查了一遍,付了工钱就把他们打发走。 吃完晚饭后,他开始挑灯夜战,因为给万语桐缝制的这套霓裳所用布料都非常昂贵,他不得不小心缝制,速度大大减慢,直到深夜才缝制完成,不过这才完成了第二步,接下来就是要把金线和已经雕琢好的珍珠、各色宝石、玉片等一一镶嵌到衣裳上。 不过这一步需要更加仔细,不是一两天能够完成的。 北魏版T恤衫竟然真的如万语桐说的那般受到胡人们的青睐,它只在赵俊生的铺子里挂出来摆了两天就卖出了八十多件,价钱卖得还不便宜,每件三百钱,如果是一般普通平民百姓,基本上不会花这么多钱买这么一件衣裳,但胡人们有钱,根本就不在乎。 赵俊生见这种衣裳卖得这么好,立即让万语桐加大生产,专门从女工当中抽出一部分人缝制这种衣裳。 一些成衣铺的掌柜也不知道从哪儿收到了消息,竟然争相跑到制衣厂采购这种衣裳,甚至还有附近县城的商贾也跑来进货,这种衣裳的销路一下子在短短的五六天时间里就打开了,很快遍布全郡范围内。 “柘县的王掌柜订了两百件、虞县的杨掌柜订三百件、薄县的魏掌柜订了两百件······一共十五家,总订货量有四千八百件!布料是有,但裁剪缝制跟不上订货出货的速度啊!”风三向赵俊生禀报。 风三有些着急上火,制衣厂的生意这么好,可产量却再也提升不起来了,最主要的是那些掌柜们要货都要得急。 万语桐皱起了眉头,她想了许久也没什么好办法。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这么着吧,既然我们自己缝制已经来不及,但这钱又不能不赚,那不如把裁剪缝制的工序外包出去!” 万语桐和风三都是一头雾水:“外包?何意?” 第75章 风吹草低见牛羊 赵俊生不得不向二人解释:“咱们有布料,但是裁剪和缝制的女工不够,时间上来不及,咱们就把这裁剪和缝制的工序给别的裁缝铺去做,或者找各街各巷的里长们,让他们组织妇女们裁剪缝纫,咱们每天派人去收一次,衣裳收上来立即打包运输出去!” “如此一来,出货速度就快了许多。正好那些商贾们都已经付了全款,咱们的驿站也马上可以承接送货和送信的活儿,就把这些货通过驿站送出去!” “原来如此,这办法很好!”万语桐说着,看着赵俊生笑道:“你还真够可以啊,肥水不流外人田,送货也找自己管辖的驿站!” 赵俊生笑道:“那时,此事就这么定了!风三,你去跟城里各家裁缝铺子的掌柜去说说,再去找附近几条街的里长谈谈,看他们想不想挣钱!” “这事包我身上!”风三答应,当即起身就出去了。 赵俊生又对万语桐说:“万小姐,厂子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还得去衙门呢,先走一步!” “你这东家这太不负责任了,什么事都丢给我们!”万语桐举着拳头恨得牙直痒痒。 赵俊生来到衙门,书令史裴进迎上来见礼,说道:“参军您来了,属下有几件事要向您禀报!” “说!”赵俊生一边走一边表示自己听着。 “是!”裴进答应,弯着腰跟在赵俊生身后,禀报道:“第一件事,全郡五十一个驿站,一共要裁撤十八个,目前已经裁撤完成,被裁撤驿站的驿长、驿兵目前全部都重新分配下去,各县驿馆各开了一个收件站,人员也全部到位。第二件事,请了二十几个木匠派去各驿站打造马车,每个驿站暂时先打造两辆,若不足,日后再逐步添置,属下昨日派人去各驿站看了,最多两天就能打造完成!第三,参军您说要给各驿站配备马匹的,过几天就要开张,马匹不到位不行啊;第四,驿兵们不识字,他们拿了信件和包裹也不知往哪儿送!” 赵俊生听了之后停下,转身想了想说道:“我明日去花家堡谈购买马匹的事情,至于驿兵不识字的事情······这样吧,你把署衙的书吏们都召集起来,让他们暂且放下手里的活,把他们分别派到各个驿站去教驿兵们识字,只教全郡的各县地名和该县各乡、里、村的地名,这样容易学会!等信件和货物送到村里,村里总有一两个识字的,驿兵拿着书信和包裹让他们一看就知道是谁家的了!” 裴进眼睛一亮,一拍手掌恭维道:“参军此计甚妙,就这么办,属下这就去安排!” “你等等,上次本官让各驿把房舍翻修,如今进行得如何了?” 裴进笑道:“参军放心,如今下面那些驿长和驿兵都能足额领到薪俸,还能自己想办法挣钱,个个干劲十足,其实不用参军吩咐,他们自己就会把驿站的门脸弄得漂漂亮亮的!” 赵俊生这下放心了,要不了多久皇帝御驾就会过来,进入梁郡首先歇脚的地方就是驿站,可以说驿站就是梁郡的门脸,修得漂亮至少能给皇帝和随行大臣武将们留一个好印象。 “这就好!”赵俊生顿了顿,又问道:“这几天有没有从上面送下来给太守的公文?” 裴进听闻一拍脑袋,“参军不提,属下差点忘了,昨日傍晚就有一封直接从朝廷送下来的公文,当时太守大堂那边已经下值了,所以属下就没有送过去,属下这就给您拿过来!” “快去!” 裴进很快就把公文拿过来了,是一个绸布袋子,方方正正的,袋口有拉绳。 赵俊生接过来打开口袋,从里面拿出一卷书轴,打开来用目光瞬间扫了一遍,这公文上写着皇帝御驾已经到了魏郡邺城,大约十天之后会进入梁郡境内,让万度归做好迎接御驾的准备,但御驾进入梁郡之前不得走漏消息,具体抵达的时间另行通知。 裴进在一旁看着赵俊生毫无顾忌的打开朝廷下达给太守的公文,一时间额头上直冒冷汗,如果被人知道,这事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啊。 赵俊生仿佛知道裴进在担心什么,他把文公重新卷好放入绸布带内扎紧口袋,交给裴进说道:“这年头做官不易啊,咱们这些屁大一点的小官背后无人撑腰,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所以提前知道朝廷的风向很重要,这可是保命之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你放心,有本官一口吃的,绝不会让你饿肚子,再有送给太守的公文,要记得先拿给我看,明白吗?” 裴进立即表忠心:“是!参军放心,属下一定守口如瓶,誓死跟随参军,以参军马首是瞻!” “好,去吧!” 次日一早,赵俊生只来衙门点卯监督早操,跟裴进打了一个招呼之后就骑快马赶往花家堡。 这段日子,赵俊生在花木兰和花弧的指导下每日都骑马习练骑射之术,不但骑术精进不好,骑射技也大有长进,经过一段时日的力量训练打熬气力,又以药浴辅助,气力增长不少,能拉开一石弓。 他一路上策马飞奔,尽情在马背上享受高速飞驰的感觉,却也是无心欣赏沿途风景,七八十里的路程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抵达了花家堡。 上次来时,这片宽阔的河滩草场上只有零零星星的一些牛羊马匹,如今从远处看去,一阵风吹过,野草低头,草场上现出那大片大片的牛羊,就如同天上的云彩,十几万头牛羊,这场面果然壮观。 “好一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的画面!”赵俊生忍不住大声感叹。 河边长满了芦苇,河滩边上的肥沃之地种植着一望无际的大片高粱,如今都已经到了收割的季节,此时正有许多妇人正拿着镰刀收割芦苇和高粱,一些男人用草搓成草绳把高粱和芦苇捆成一捆捆装在马车上准备运回花家堡。 花家堡的人用高粱酿酒,把高粱桔柑和芦苇用铡刀切碎了喂养牛羊马匹,每年到了秋天,他们还要向附近的农人收购桔柑、草料和芦苇过冬。成捆的高粱桔柑、芦苇和草料都堆成了小山。 高粱收割完毕之后,又用牛马耕地,然后播下小麦种子,来年六月再收割小麦,小麦收割完了再种高粱,如此往复,粮食、草料基本上可以自给自足。 “姑爷来了,快看呐,姑爷来了!”有一个堡丁眼尖,看见了策马飞驰的赵俊生。 “喂,姑爷,小姐在这里,小姐在这里!”有人举着镰刀大喊。 赵俊生听见喊声,扭头一看,当即策马转弯向高粱地飞奔而去。 花木兰手臂上戴着花袖套,右手拿着一把镰刀,脸上被太阳晒得红通通的,头上扎着花头巾,额头上渗出晶莹透剔的汗珠子。 赵俊生从马背上跳下来,看着她款款走来,一副村姑的打扮,却显得格外淳朴和漂亮。 花木兰露出笑脸:“呆子,看什么呢?” 第76章 夫妻密谋挣大钱 “此刻,世上再也没有比你更美的女子了!”赵俊生喃喃道。 一向落落大方的花木兰看着赵俊生的神情,听着他说着发自肺腑的情话,一时间脸色绯红,满面娇羞。 “说什么呢,这么多人,也不嫌弃害臊!” 附近有人听见,顿时起哄:“噢、噢、噢······” “噢什么噢,干你们的活儿!”花木兰脸上挂不住,呵斥了一句,拉着赵俊生就往花家堡所在的方向走去。 经过一片羊群,赵俊生看见成群结队的绵羊身上长满了长长的羊毛,每一绵羊都热得不停的喘息,于是问道:“你们怎么不剪羊毛,这么长的羊毛不剪掉,羊会热得受不了,热死也不奇怪的!” “剪羊毛?”花木兰一愣,突然一拍额头懊恼道:“难怪这些羊收购过来的时候啥事也没有,这几天却接连无缘无故的死了十几只,我还以为是发疫病了,叫堡丁们把病羊与正常羊隔开,没想到是天气太热给热死的!只是,我们养的羊从来都不剪羊毛,没听说过要剪羊毛啊!” 赵俊生这才知道现在这北魏初期不论是南方还是北方,都不剪羊毛的,收集羊毛直接宰了羊之后从羊皮上收集。 他说道:“咱们这里养的都是山羊,毛不厚,不长不密,所以山羊没事,而北方的羊大多是绵羊,而且气温稍低一些,不剪羊毛,羊一般也不会热出病来,但这里的气温明显要比北方高一些,所以羊到了这里就受不了了,所以必须要剪掉羊毛!剪掉羊毛既能收集羊毛出售,也能让羊身上散热凉爽!” 花木兰虽然对畜牧很有经验,但这事她还真不知道,连忙问道:“那要怎么剪?都在什么季节剪?” 赵俊生笑着说道:“其实很简单,就用剪刀贴身剪,剪得越短越好,不但得到羊毛多,还能让羊更轻松凉爽。像咱们这儿,天热得早,每年三四月就能剪了,中秋之前再剪一次;北方的话,每年只能剪一次,天气热得迟,到六七月开始剪,等到羊毛长起来,天气又变冷了,刚刚好可以过冬御寒!” 花木兰连忙道:“今日咱们田里的高粱和河边的芦苇就能收割完,等到明日就有空就让堡丁们和堡中妇人们剪羊毛,不过要打造一些锋利的剪刀才好!不行,我得立即派人去县城找铁匠铺打造剪刀,堡中才一个铁匠,来不及!” 花木兰说完转身撒腿就往回跑,赵俊生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模样,一时间只能苦笑。 等到花木兰跑回来,赵俊生忍不住说道:“姑娘,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心上人一个人丢在这里不太好吧?” 花木兰这时有反应过来,颇不好意思,意识到自己有些没太顾及赵俊生的感受,不过她也听出赵俊生话语中调侃的语气,娇嗔道:“什么心上人?你才不是呢!哼!” 赵俊生笑了笑,拉着她的手道:“上马吧,回堡里,我去看看伯父伯母,另外有两件要事跟你说!” “哦!”花木兰答应,却发现只有一匹马,“只有一匹马,你等一下,我去骑一匹马过来!” “算了吧,太麻烦了,咱俩共乘一匹,上马!”赵俊生说完推着花木兰的后背。 花木兰想起自己和赵俊生竟然共乘一匹马,很有些害羞,左右看看,没看见有其他人在附近,这才忍着羞怯翻身上马,赵俊生在她上马之后也翻身上马坐在她背后。 “驾——”一声大喝,胯下马撒腿就向花家堡方向飞奔而去。 赵俊生坐在马背上抱着花木兰的腰,随着马匹的奔跑一起一伏,把下巴放在她的香肩上,嗅着她的体香,一时间陶醉得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花木兰却是紧张得不行,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后在阿爷的怀中,却是再也没有如现在这般偎依在一个男子的怀里,身体僵硬得很,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若是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啊!”赵俊生闭着眼睛说出了心里话。 花木兰听了这话,身体竟然放松下来,感受到赵俊生身上的男性气息,一时间有些情不自禁扭头过来,二人耳鬓厮磨,沉浸在二人世界之中。 到了花家堡,堡内人很少,大多都是孩子,大人们都出去干活和放牧了,赵俊生跟着花木兰看完了老丈人花木兰和丈母娘花袁氏。 “侄儿见过花伯伯、伯母!” 花弧笑着抬手道:“好,好!来,坐下,咱爷俩说说话!” “好!” 花弧的精神还不错,但身体看上去却是大不如从前了,赵俊生问道:“伯父,这段日子感觉好些了吗?我看您怎么又瘦了不少啊!” 花弧叹道:“哎,人这一病啊,杂七杂八的病都来了!这中风的病刚刚好一些,能自己慢慢走路了,可从前打仗的时候留下的一些战伤却趁机发作了,疼起来要命啊!” 赵俊生清楚得很,这年头军中的军医很少,水平也有限得很,士卒们打仗时若是受了伤,大多只能自行包扎一下,挺得过去就能活,挺不过去就只能等死,有些军队对受了重伤的士卒一律处死,以免活受罪。 赵俊生对此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尽量安慰,与花弧夫妇说了很久的话。 花袁氏听说赵俊生下午就要走,立即去准备饭食酒菜,要留他在这里吃一顿饭。 赵俊生拉着花木兰来到院子里说正事,“我这次来跟你说两件正事:第一就是驿站要开始给民间送信和运输货物的事情,目前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上次你说咱牧场还有几百匹矮脚马可以卖给法曹署,我先说好,法曹署暂时没那么多钱,只能先欠着,三到四个月之内还清!” 花木兰笑道:“有你在法曹署当参军,我还担心你们会赖账?这事没问题,不过价钱怎么算?” “价钱上我还会让你吃亏?在如今市价的基础上提两成!”赵俊生说道。 花木兰有些迟疑,问道:“这么做不好吧?虽然以咱们的关系,你不应该让我们吃亏,可也不能做得这么明显,若是让衙门的其他官员说闲话,你上上下下都交代不过去啊!” 赵俊生笑道:“不必担心,这就涉及到我要跟你说的第二件事情了。如今梁郡境内,超过九成五的牲畜都在咱们这里,市面上贩卖的牛羊大多出自咱们牧场吧?” 花木兰点头道:“嗯,这倒是!目前出售价比收购进来的价钱提高了两成!” “那好,从明日起,咱们堡向屠户们出售牛羊的价钱一次性提升五成,往后每日提升一成!” 花木兰很聪明,她立马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可汗要来了?” 赵俊生点头:“对!我收到消息,御驾大约在十日之后就要进入梁郡,具体在哪一天还不清楚,不管是哪一天来,超过十日之后继续每日提价一成!记住,卖之前一定要把羊毛剪下来!” 花木兰有些担忧,这毕竟是赚皇帝的钱呐,皇帝可不是傻子,随行的大臣们也不是傻子,他们会看不出来? “提价太明显不太好吧,若是让可汗和大臣们看出来这牲畜的价钱是在他们到来时提起来的,这不是摆明了把他们当冤大头吗?若是可汗震怒,咱们不但挣不了钱了,整个花家堡和你都承受不住可汗的怒火啊!” PP:本书群254765694 有兴趣参与讨论的兄弟们可以加入进来。 第77章 我会骄傲的 赵俊生知道花木兰作为北魏治下的臣民对皇帝有着天生的敬畏,他虽然也怕,但不如这个时代的人那般惧怕,他安抚花木兰:“木兰你放心,只要皇帝御驾进入梁郡境内,咱们立即停止涨价,如此一来,就算有人看出来了,也抓不住把柄!” “再说了,咱们赚的这点钱对于皇帝和朝廷来说算什么?皇帝今年率军出征击败胡夏缴获的财物无法计量!作为一个年轻有为的君王,他会在乎这点钱财?他还要不要脸面了?就算他不要,朝臣们也会要,他们会阻止君王与民争利的!” “还有,朝廷军队大胜而归带回来数百万牛羊马匹本身就对大魏境内的牲畜和毛皮市场造成了极大的冲击,这事谁都知道,如今这事虽然还没有完全过去,但部分地区市场价格回升也是正常,皇帝和大臣们不会关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知道皇帝这次南巡是来干什么的吗?” 花木兰摇头:“这种朝廷大事哪里是我们这些升斗小民能猜测的?不过我听说南朝边境的驻军前段时日有增加的迹象,难道可汗是担心南朝想要收复失地,兴兵打过来?所以才要南巡以震慑南朝?” 赵俊生没想到花木兰这么一个女子竟然对局势有关注,而且还能猜测皇帝南下的目的,他笑道:“你说得不错,但还不全面,如今朝廷大军已班师回朝,南朝已失去了出兵北上夺回河南之地的最佳时机,其实南朝也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这几年新继位的南朝皇帝刘义隆正忙着剪除权臣。内忧不除,又何以攘外?皇帝南巡的确有震慑南朝之意,不过他的主要目的却不在此,而是在于安抚镇守河南的诸将!” 花木兰疑惑道:“安抚镇守河南之地的诸将?为何要安抚?” 赵俊生抱着胳膊一边走一边说,花木兰跟在他身边仔细的听着。 “你说如今河南之地以谁的官位最高?” 花木兰想也不想就道:“那还用说,当然是安南大将军司马楚之,可汗南巡又与他有何关系?” “当然有,司马楚之乃是晋朝皇族后裔,早就想出兵南下攻打刘宋,以报灭国之仇,这几年南朝新帝刘义隆把精力都花在对付权臣司空徐羡之、中书令傅亮、领军将军谢晦,可以说这几年是南朝局势最不稳的几年,司马楚之肯定认为如果能出兵南下,定能灭掉刘宋,但皇帝偏偏听信了崔浩的建议率军去攻打胡夏,没有采纳司马楚之的建议!另外,南蛮校尉、安南大将军长史王慧龙也是极力主张攻打刘宋的,还有镇守虎牢、雒阳、荥阳、滑台的守将都是汉将,而且大多都是从南朝投降过来的人,皇帝如果不南下来看看,岂能安心?” “当然,官场上还流传一种说法,说这次皇帝率军攻打胡夏大获全胜,缴获丰厚,随军的北方将领们都获得了丰厚的赏赐,唯有镇守南方的将军们没有随军出征,没有获得赏赐,他们眼红了,想要出兵南下攻打刘宋,也想发发破国之财。当然这只是笑话而已,无稽之谈!” 赵俊生说完扭过头来看向花木兰,见她正盯着自己看,一时间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问道:“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花?” 花木兰笑道:“我只是第一次看到你纵论天下大势的样子,很有一番意气风发的模样呢!” 赵俊生有些脸红,“别这样夸我,我会骄傲的!” 花木兰笑着捏起拳头轻轻捶了一下赵俊生的肩膀,从经过的兵器架上取下一张弓和一袋箭矢递给赵俊生说道:“看看你这两个月的进步!” “那行!”赵俊生答应,把箭袋背在后背,取出一支搭弓瞄准对面的箭靶,箭靶大约六十米的样子。 “嗖”的一声,箭矢中靶,但没有命中靶心。 赵俊生一连射了十箭,有四箭命中靶心,其他一箭射飞,五箭偏离靶心。 花木兰说道:“咦,进步不小啊,才习练箭术就能达到这个程度很不错了!” “那是,我每日天不亮就起来习武射箭,每次都要射五百支箭呢!” 赵俊生说着话,射完第十箭就感觉胳膊有些酸麻了,气力下降不少,他立即运起内力,内力在身体各处游走一边,驱除了大部分酸麻感,回到丹田时消耗了大半,对气力有着一定的增幅作用,对耐力持久的维持也相当明显。 接下来他继续射箭,一口气射完了整整一袋子箭矢,足有三十支,直到把丹田内存储的内力消耗得差不多才作罢。 花木兰颇为惊奇道:“这可是一石弓,你竟然能一口气射掉一壶箭矢而气不喘、脸不红,进步神速啊!想当初我习练射术时,拉开一石弓足足用了五个多月呢!” 赵俊生撇撇嘴道:“你现在用三石弓跟玩儿似的,一只手就能吊打我,我要练到你这个程度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呢!” 花木兰凑近道:“你就这么想超过我?” “那是,要不然你哪天生气不高兴了,用一只手按住我,用另一只手把我暴打一顿,我岂不是惨得很?” 花木兰一把揪住赵俊生衣领,凑到赵俊生面前道:“那你练到超过我是不是打算还手?” 赵俊生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就算再能打也不能打老婆。我不还手,我总能跑吧?能躲吧?我若跑都跑不掉,躲了躲不掉,岂不是很催悲?” “这还差不多,乖啊!” “······”赵俊生脸上肌肉抽了抽。 吃过饭后,赵俊生告辞,快马加鞭赶回了睢阳城。 次日一早,在赵俊生的安排下,法曹署的告示被张贴在睢阳城门口,随后又有若干份告示被送往全郡其他各县城城门口张贴。 在每个县城内,他还派人专门提着铜锣,一边沿街敲锣,一边高喊城内驿馆和城外驿站从即日起开始接受百姓私信和货物的运送的业务。 睢阳城和各个县城的城门口都围着大群人观看告示的内容,城内又有驿兵敲锣沿街高喊,很快把消息传递开去,不到两天的时间,全郡几乎所有官、军和百姓们都知道了消息。 赵俊生根据当今物价和百姓们能够承受的价钱,把他书信传递运费定价为两种:普通保密级别的信件每封十钱,这是为普通百姓服务的;特殊保密级别的书信定价为每封五十钱,这是为官宦、富户、商贾们服务的。 把运送货物的价钱定为:一斤以下每件十钱,一斤以上每斤加两钱;特殊、贵重物品的运费另行商议;大宗货物的运输运费也另行商议。 赵俊生知道,驿卒们的素质不高,生活条件都不太好,如果在送货过程中有贵重物品,难免会有觊觎之心,发生途中私自截留、监守自盗的情况,这时就要靠邮驿系统自身的监察去调查了,他还专门让左令史曹先云负责这种事情的调查,给苦主们一个交代。 花家堡。 花木兰正在指挥堡丁和妇人们给绵羊剪羊毛,马二骑马跑过来,下马走到花木兰身边递给她一张纸说道:“小姐,两百匹马已经送去睢阳城交给法曹署了,这是姑爷签的欠款单!” “好!”花木兰收起欠款单。 这时又一个堡丁骑着马带着几个人跑过来,“少堡主,柘县的皮老爷、薄县的付老爷、虞城的管老爷,还有睢阳的李老爷、王老爷、洪老爷来了!” 花木兰上前抱拳笑道:“几位老爷到来,木兰有失远迎,恕罪!” “哈哈,少堡主客气了!”睢阳城的李老爷笑着说,看见堡丁们把羊按在地上,颇为不解,问道:“少堡主,你们这是?” PS:本书群254765694 有兴趣的兄弟们可以加进来讨论! 第78章 暴涨 “哦,天气太热了,这是在给羊剪羊毛,不剪掉羊毛的话,羊会热出病来!”花木兰解释道。 几个老爷都很惊奇,“还有这一说?把毛减掉了,这些羊岂不是等于脱光了衣裳,全身光溜溜的,这不太好吧?” 旁边马二笑道:“畜牲而已,它们又岂会知道什么是羞耻?” “这么说倒也是!”几个老爷都点点头。 花木兰这时问道:“不知几位老爷今日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睢阳城的洪老爷笑道:“少堡主就不要明人不说暗话了,我们都是做牲口买卖的,来你这儿当然是想买进一批牲口,如今市面上缺肉食,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行,就请几位老爷入堡休息,咱们一边饮茶一边详谈!”花木兰说着做了一个伸手的手势。 “好,请!” 众老爷们与花木兰一起进入花家堡议事当堂分宾主就坐。 茶水上来之后,花木兰问道:“不知几位老爷这次各需多少牲口?” 柘县的皮老爷笑道:“这次皮某打算一次性购进羊一千头、牛三百头!” “我要羊一千五百头,牛两百头!” 其他几个老爷也先后报了数量。 花木兰笑道:“几位老爷来得正好,如今差不多刚好有一万只羊已被剪掉了羊毛,诸位赶回去的时候不会再热出病了!来人,去准备一万只羊、两千头牛!” 睢阳城的李老爷连忙招手:“慢来、慢来,少堡主,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把价钱谈妥了再说?若你把牛羊都准备好了,咱们之间买卖的价钱却没谈妥,岂不是不美?” “是极是极,应该先谈妥价钱!”其他几个老爷也纷纷附和。 花木兰见状,笑道:“那好!还是按照老规矩,因诸位大批量购进,无法把每只羊或每头牛称重量,所以只能论数量算价钱,无论牲口是壮硕还是瘦弱,一律让堡丁们用鞭子随意驱赶,凑够了数量就行,不知诸位以为然否?” 这种办法是最方便最省事的办法,每一群牲口之中总有一些瘦弱的,也有一些肥硕的,也说不上谁会吃亏,谁会占便宜,而且这些老爷们都在一起,花木兰也不好跟他们分开单独谈价钱,只能是全部以统一的价钱出售。 众老爷们都点头道:“善!” “既然诸位老爷都同意按照这种办法,咱们再说具体的价钱,今日的价钱是每只羊一缗两百钱、每头牛是六缗五百钱,这是公羊和公牛的价钱,如果是奶羊和奶牛,价钱要上浮两成!” 睢阳城的李掌柜叫道:“少堡主,你这是在开玩笑吧,前几日一只羊才八百钱,一头牛才四缗二百钱,你这都长了五成啊!” “就是就是,少堡主,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这涨价也太离谱了!” 花木兰抬起双手压了压,笑道:“诸位别着急嘛,听在下跟诸位说说,诸位是不知道啊,在这个季节,牲口最能吃,我牧场这批牲口每日能吃掉一座山,就这一个月以来,我是损失惨重啊,我也知道突然提价是不好,但我花家堡实在承担不起这种亏损了,所以必须要提价弥补亏损,还请诸位老爷体谅一二!” 薄县的付老爷道:“少堡主,你这么做不地道啊,我们也知道你在亏损,可你不能把这种亏损转嫁给我们这些人身上不是?我们可没有你财大气粗,我们也亏损不起啊!” 花木兰笑着摇头道:“诸位,我知道你们的心情,但是你们只是中间商家,我知道你们无论如何是不会亏的,我这里涨价,你们卖给屠户们和其他商贩自然要涨价的,损失怎么会由你们承担?你们可都是精明之人,怎么会吃这种亏?” 睢阳城洪老爷苦着脸道:“我们若提价出售,也得屠户们和其他小商贩买账才行啊!” 花木兰很有耐心,说道:“诸位,我花木人敢保证整个梁郡的牛羊有九成九都在我花家堡,就算是在整个河南地,我花家堡的牲口都能占到八成以上!我这里若不出售牛羊,黄河以南的市面上几乎看不到什么牛羊和肉类,所以市面上还是极度缺乏牲口和肉类的,否则你们也不会跑来我这里,而是去了别处了,对不对?” 花木兰显然是说中了要害,几个老爷互相看了看,都泄气了。 李老爷还想争取一下,说道:“这样,少堡主,少一成行不行?这生意乃是长久生意,也不是一锤子买卖,你总不能想怎么开价就怎么开价,不许我们还价吧?” “就是、就是啊,少一成,行不?” 花木兰想了想,这次突然提价了五成以上,幅度的确大了一些,也难怪这些老爷们不太接受,于是说道:“几位老爷都是常客了,我不降点儿你们心里只怕都不舒服,这样吧,一口价,降半成,再多绝对不行!” 这些老爷们见花木兰语气坚决,也知道这是最大限度的让步了,只好都答应下来。 其实他们也都清楚,如今全黄河以南的牲口差不多都在花家堡,若不从这里买,他们短时间之内根本没地方去买,而且从市面上的需求来看,就算再涨一倍只怕都会供不应求。毕竟官民人等几乎都有一个多月没有吃过羊肉和牛肉了。 接下来的几天,花木兰按照赵俊生的交代,每天都涨价一成,这让牲畜商贩们怨声载道,但又不得不忍痛购买。 最先购买了大批牲口的商贩们一看花家堡的牲畜价格每天都在暴涨,原本想出售的他们立马不出售了,决定等价格涨到差不多的时候再出售,都准备大赚一笔。 这样一来,整个黄河以南的牛羊价格都在受到花家堡的强烈影响,花家堡给出的价钱成了风向标。 如此过了十四天,牛羊的价格直接增长了三倍,而法曹署辖下的各驿站、驿馆的物流业务也铺开了,收到的私人信件和货物数量一天比一天多,这也造就了梁郡境内一大批代写书信的人出现,并以此谋生。 太守府、法曹署。 书令史裴进贼兮兮的走近赵俊生的班房,他关上房门走到赵俊生面前弓着腰低声禀报:“参军,又有一份从上面送给太守的公文!” “在哪儿?” 裴进从大袖中拿出绸布袋交给赵俊生,赵俊生接过后迅速打开,拿出一个书轴展开来看,这份公文上写着皇帝御驾两天后进入梁郡境内,让万度归带着兵马前往迎驾,可带本郡官员若干随行,关键时刻这些官员要能回答皇帝询问的本郡军政事务。 赵俊生默不出声的把公文装好交给裴进,问道:“你看过上面的内容?” 裴进哪里敢,摇头如拨浪鼓一样:“属下怎敢?” “传我的话,所有人这几天哪儿都不准去,上值期间不准任何人请假,都给我把各自负责的公务处理妥当,若是谁出了问题,本官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第79章 第一封情书 打发走裴进,赵俊生觉得时间紧迫,必须要尽快把消息传到花家堡让花木兰停止涨价,不能给人留下把柄。 他拿过一张白纸铺在桌面上,提笔沾了沾墨汁,思索片刻下笔书写,一挥而就。 他用信封把信纸装好,封上火漆,叫过正在旁边看书的梁翼问道:“梁翼,你过来!” 半大孩子梁翼立即放下书轴走过来问道:“少爷,你何事要吩咐?” “这些日子骑马学得如何了?” 梁翼回答道:“回少爷,可以骑马跑了!” 小孩学东西就是快,赵俊生心里感叹了一下,打量这已经长成半大小子一番,说道:“梁翼啊,你已十三岁了,都是可以成家立业当家做主的人了,今日我交给你一个差事,算是对你的考验,怎么样?” 梁翼把小胸脯一挺:“请少爷吩咐!” “你应该听你阿爷说过花家堡吧,今日你给少爷送一封信去花家堡,把信交给上次你见过的花姐姐!你骑马出南门,沿着河边一直往南跑,跑了一个多时辰就能看见大批的牛羊,逢人就问花姐姐在哪儿,自然有人会带你去找她的,明白吗?” “明白,少爷放心吧,我保证把书信送到花姐姐手里!” “好!”赵俊生拍了拍梁翼的小肩膀,又道:“书信交给她之后,再告诉她两个字‘涨停’,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在花家堡吃了午饭再回来,路上不要耽搁。走,我送你出去!” 亲眼看着梁翼骑着马离开太守府大门,赵俊生转身返回,还没有走到法曹署班房门口就被人叫住:“赵参军!” 赵俊生停下回头一看,原来是太守门下小吏,相当于市府办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开玩笑问道:“胡门下,有何吩咐呀?” “哎呀,我哪敢吩咐您呐?是这样,奏事参军何大人通知各署主官前去大堂议事,马上就去,别让将军久等!” 奏事参军从前叫奏事掾史,朝廷下文改制之后把所有掾史都更名为参军,这位何大人叫何敏,是太守府专门主持会议的官员。 赵俊生一听就知道万度归已经看到了裴进送过去的公文,这只怕是要立即组织官员、携带兵马前去迎驾了。 “那得赶紧去!”赵俊生说着立即向太守议事大堂快步走去。 他来到议事大堂的时候,万度归已经坐在堂上,各署衙主官们一个个依次走进去向万度归拱手作揖见礼,然后走到一侧站立,他也跟着照做,在左侧挨着督邮参军站着。 官员们很快到齐了,万度归问道:“何敏,人都到齐否?” 何苗目光一扫,拱手躬身道:“回将军,人都到齐了!” “那就开始吧!” “是!”何敏答应,当即对众官员说道:“这次召集诸位来是要跟随将军出远门,给诸位半个时辰的时间,回家收拾两套换洗的衣裳,可以带一个随从随行,不准多带。梁司马、蛮族都尉拓跋钦、从事邓通、都尉唐莽留下,其他人可以去做准备了!” 众官员来不及细想要去哪儿、做什么,都理智的没有问,也不敢问,万度归如果要让他们知道肯定会说,不说就是要暂时保密,他们纷纷站出来行礼,然后依次退出大堂,各自快速散去。 万度归看着梁鹏、拓跋钦和邓通三人,缓缓说道:“本将军刚刚收到上面送来的公文,两日后皇帝陛下的御驾就要进入我梁郡境内!” 这三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震惊,毕竟此前可没有任何相关的传言和消息,这皇帝突然来了,也让他们难免有些手足无措。 万度归可不管他们是否接受了这个消息,继续说道:“本将军已下令集结两千兵马前去迎驾和护驾!梁鹏,你统领剩下的三千兵马给我坐镇营中,随时应付紧急状况!邓通,御驾抵达睢阳城之前,你要组织百姓们出城迎接御驾;都尉唐莽,御驾到来时,你要布置沿途岗哨,切不可让百姓和心怀歹意之人冲到道路中间冲撞御驾,若出了问题,你的脑袋可不够砍的!拓跋钦,你给本将军管好各族胡人们,不能让他们搞出事来!本将军再说一遍,若是出了事,陛下要砍本将军的脑袋,本将军就先砍你们的脑袋,明白吗?” 这几人神情一凛,立即抱拳拱手大声答应:“卑职(末将)明白!” 不到一刻钟,两千骑兵已经来到了太守府门口,全部都是清一色的蛮族勇士,个个剽悍。 不久,赵俊生就背着一个布包回到了太守府,一边走一边打量观察着这两千蛮族骑兵,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北魏的镇戍兵,仅仅这压迫性的气势就非同一般。 自从穿越过来,赵俊生对北魏的军队也有了一些了解,据他所知,此时北魏的军队由三个部分组成:第一个是中兵,也就是中央军;第二个是镇戍兵;第三个是郡兵。其中中兵主要是鲜卑兵,负责戍卫宫廷和对外征伐;镇戍兵的兵员都来自蛮族杂胡,负责镇守边关;郡兵的兵员大多来自汉人,负责维持治安、运输粮草物资、攻城器械等等,汉兵一般不参与征战,只能作为辅兵。 赵俊生穿越过来之后也杀过好些个人了,他能感觉到这些蛮族兵士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他们应该有过好几次战斗经历,从军纪军容上来说,这些人的素质已经相当不错了。 万度归统兵果然有一套啊!赵俊生心里感叹了一番。 官员们带着随从很快就在太守府门前集合了,赵俊生也从法曹署叫了一个叫韩坤的书吏做随从。 在万度归的举手挥动下,兵马和前往郡界迎驾的官员们缓缓出发了。 花家堡。 马二正骑着马带着几个堡丁放牧,看见北方远处有一个小孩骑马跑过来,等跑近了一看,竟然是梁寂的儿子梁翼,知道他现在跟在赵俊生身边,立即高声喊道:“梁小子,你怎么来了?” 梁翼与马二相处过几天,自然认出了他,勒马停下道:“马叔叔,我家少爷让我来给少夫人送信!” “少夫人?哦,哦,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找小姐!”马二向几个堡丁交代了一声,就带着梁翼骑马向花家堡飞奔而去。 马二带着梁翼在堡内的毛皮仓库见到了花木兰,花木兰正在指挥堡丁们把一包包洗干净晒干了的羊毛堆起来。 “小姐,姑爷派了小梁翼给你送信!” 花木兰回头一看,笑道:“是梁翼啊!走,跟姐姐去家里喝口水!” “是,少夫人!” 花木兰听见这称呼后脸上现出一片红晕,二人随后来到花家。 梁翼喝了一口水后从怀中拿出书信交给花木兰,花木兰接过书信打开来看,只见白纸上写着几句诗词:“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花木兰看完后满面通红,心里却是甜滋滋的,羞怯的暗自嘀咕一声:“坏人!这还是他第一次给我写情书呢!” 第80章 皇帝来了也得给钱! 花木兰满脸欢喜的把信纸重新装进信封,又把信装在一个小首饰盒子里上了锁,这才对梁翼说道:“你家少爷也真是的,你才这么点大,就让你骑马跑这么远的路,他也不怕你在路上遇到匪人,下次见到他,我定要好好说说他!” 梁翼连忙道;“少夫人您可别,我都十三岁了,少爷说我都可以成家立业了,跑这点路不算什么,您看我这不好好的找到这儿来了吗?” 花木兰笑了笑,问道:“你们家少爷不会就为了送一封信叫你跑这么远过来吧?送信叫驿站的驿兵送就够了,何必让你专程跑一趟?” 梁翼连忙道:“对了,少爷还叫我给少夫人带一句话,就两个字‘涨停’”。 花木兰一听就明白了,赵俊生这是告诉她,皇帝御驾马上就进梁郡境内了,让她立即停止给牛羊的价钱涨价,保持现价即可,不给别人抓住把柄。 其实如今整个北魏境内河南之地的市面上还是很少有牛肉和羊肉出售,那些商贩从花家堡买进牛羊之后发现价格一天一涨,都把牛羊囤积在手里,想要等到价格最高的时候再出售。 百姓们也不愿意购买价格越来越高的牛肉和羊肉,市场的口子还没有打开,花木兰也知道赵俊生早就算准了,皇帝御驾的到来就会彻底打开这道口子,大军兵马、随行的大臣、随从和太监宫女们都要吃喝,牛肉和羊肉的交易就被负责采购的太监们打开,不管价钱高低,他们都得买,这道口子一旦放开,必定会收不住,而对于他和花家堡来说,到时候必定是财源滚滚来。 “行,我知道了。你就在这里玩两日,我过两日去睢阳城,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回去。我弟弟花雄比你小两岁,正好给你作伴!” “可是······少爷让我今日就回去的!” “没有可是,他现在只怕已不在睢阳城了!” ······ 建康。 连绵不绝的宫殿、亭台阁楼在清晨的晨雾之中若隐若现,在廊檐上歇脚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大殿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两个小太监挽着拂尘站在殿门两侧垂着头一动不动。 殿内不停的传出争吵之声,跪坐在御案之后身穿龙袍的乃是一个年轻人,此人就是当今南朝刘宋国的皇帝刘义隆,今年不过区区二十岁,只比北魏皇帝拓跋焘大一岁。 刘义隆相貌不算英俊,身形也不魁梧,当初继位时不到十七岁,但他仅仅只用了三年的时间就铲除了权臣,把朝中大权掌握在手中。 在继承大统这件事情上,当今北魏皇帝拓跋焘要比刘义隆幸运一些,拓跋焘是长子,先皇拓跋嗣病逝之前任命拓跋焘总管朝政,继位时是水到渠成,而刘义隆却是被权臣扶上帝位的,差点就成了傀儡。 刘义隆抬手阻止了朝臣们继续争吵:“好了,如今拓跋焘大军已回朝,我朝已失去收复河南之地的机会,在河南一线增加的兵力也陆续撤回,此事暂且放下吧!到彦之,此事由你来主持!” 中领军到彦之站出来抱拳道:“臣遵旨!” 护军将军王昙首举着芴板站出来禀报:“启奏陛下,今有探子骑快马来报,北主拓跋焘巡视河南地,日前已过黄河,正向梁郡而去!” 刘义隆听得神情一动,下面的群臣听到这个消息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到彦之,撤军之事暂且作罢,命你监南豫州州府事,督六州诸军事,即刻赶赴历阳坐镇。今日朝议就到这里,诸卿散了吧!王昙首留下!” “臣等告退!” 大臣们鱼贯而出,只有王昙首留在殿内,刘义隆问道:“拓跋焘那蛮子带来多少人马?” “一万骑兵!加上随行的大臣、太监宫女等一共一万三千余人”。 刘义隆松了一口气,他才刚刚摆布内部,把权利统一起来,军队也需要整顿,百姓们需要休养生息,至少两三年之内不能出兵。 “只带了一万骑兵,看来他不是来攻打我朝的,那他来河南作甚?” 王昙首拱手道:“陛下,以臣之见,拓跋焘一来是威慑我朝,让我朝不敢妄动,二来是安抚那些亡人(逃亡的大臣:司马楚之、王慧龙等)”。 “朕没有兴兵去打他也就罢了,他还敢在朕的家门口耀武扬威?若不给他一点厉害悄悄,他还以为大宋好欺负!”刘义隆冷笑着说道,心里却隐隐冒出一个想法。 王昙首诧异,拱手问:“陛下的意思是?” 刘义隆当即道:“找人去刺杀他,纵然不能杀了他,也要吓吓他!” 这两个年轻的皇帝注定一生都是生死对头,谁都不服谁,以把对方弄死为快。 王昙首想了想,拱手道:“若要找刺客行刺拓跋焘,微臣举荐一人!” “何人?” “微臣府上有一门客,剑术高超,精通刺杀之术,此人名叫吕玄伯!” ······ 对于赵俊生来说,这次去迎驾根本不关他什么鸟事,跟着其他官员在迎驾队伍的中间骑着马,任由马匹前行,他则在马背上闭着眼睛不停的搬运内力,两耳不闻身外事。 这近两个月来他每日勤修内力,倒也长进不少,体内丹田和经络有了明显的拓宽,内力对肉身力量的增幅也明显增强,对力道的控制也更加细微,耐力有着明显的增长。 到了黄昏时分,大军抵达了葛乡驿,葛乡驿是梁郡西北最远的一个驿站,距离边界线不足两里。 这一天沿途都没有休息,抵达葛乡驿的时候,军中兵将们倒是一个个还精神抖擞,可那些身体羸弱的官员们则受不了,一个个又累又饿。 万度归命令大军在葛乡驿周围扎营,又把赵俊生叫过来说道:“赵参军,经过你这一番整顿,这次沿途行来所见驿站都大有改观,仅这房舍就修葺得不多,值得嘉奖!至少皇帝御驾前往睢阳时,沿途的驿站就不会给咱梁郡丢脸了!” 赵俊生连忙拱手躬身行礼道:“多谢将军夸赞,此乃属下份内事,不值一提!” 万度归对赵俊生的态度很满意,吩咐道:“这葛乡驿是你的地盘,你去让驿站和驿卒们为官员们准备饭食,军士们不必管,他们自有伙夫生火造饭!” “准备饭食住宿自然是没问题,只是将军您看这牌子上写着,先给钱再住店进食!您看,官吏们的伙食费由谁来给?”赵军生答应,却是指着门口的牌子问了问。 万度归皱眉道:“这次是迎驾,是大事!官吏们在此吃几顿、就住一宿,也要收钱?” 赵俊生看见万度归脸上显露不悦之色,有些心惊胆颤,这古代法律没有权力管用,上官要收拾下属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不会讲什么道理,而且万度归是武将,不像那些文官行事还要找个由头,这位主儿根本就是不高兴就要杀人、要打人的。 “吗的,难怪戏文中说伴君如伴虎,伴个将军也不安全呐!”赵俊生心中诽腹,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坚持原则,否则之前所作的一切都白费了,他拱手道:“不管何人来驿站住店进食都要收钱,这规矩您也是同意了的!如若咱们自己把规矩给破了,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别说您和全郡官员们都在这里,就算是皇帝陛下御驾来此住宿进食,驿站照样得也收钱,除非将军把属下给撤了!” 万度归脸上的肌肉抽了抽,一挥手喊道:“刘主薄,给钱!” 第81章 钱钱钱,死要钱! 刘主薄叫人拿来一个金饼,赵俊生当然不会自己去接,对弯着腰、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的驿长蒋延耀扬了扬下巴。 “多谢刘主薄!”蒋延耀上前双手接过金饼道谢,立即转身走近驿站让驿卒们收拾房舍、准备饭食和酒肉。 趁着天黑、吃饭之前的空闲时间,包括万度归在内的官员们都在驿站内外活动筋骨,缓解一天来骑马长途跋涉的疲倦。 这时一骑快马从北方道路上飞奔而来,在路上设置路障拒马的兵士看清来人之后迅速把路障挪开,任由骑士冲到驿站门前。 赵俊生此时正在附近,看见那骑士竟然是百人将赵挺,只见赵挺从马背上跳下来向万度归单膝下拜,抱拳道:“将军,北方十里外来了一支骑兵,人数约有千人,领兵大将自称虎贲领军将军拓跋朗!” 万度归闻言道:“是他?看来这是陛下派来前锋。嘿,这拓跋朗一向瞧不起外镇兵马,咱们可不能让他看扁了。来人,传令让将士们加快扎营速度,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在道路两侧列队集结!” “遵命!”传令官立即去向各幢人马传达命令。 赵挺禀报完毕之后起身从马腹一侧取下水袋走到树荫下喝水乘凉,赵俊生左右看看,走到赵挺身边蹲下问道:“大兄,这个虎贲领军将军是个什么官?” 赵挺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条,扭头一看是赵俊生,知道他赶进官场,对官场上很多事情都不熟悉,是个典型的官场小白,低声道:“中兵之中有一部分是宿卫军,沿用了汉朝的称呼分为羽林和虎贲,有的宿卫宫禁,有的驻扎地方,两者各自的最高将官就是领军将军,所以这拓跋朗就是虎贲军的老大!” “虎贲军掌门卫、出行、车马,拓跋浪带兵出现在这里,这么说拓跋朗是来打前哨的,皇帝御驾应该距离这里也不远了?”赵俊生道。 赵挺点头低声道:“应该差不多吧!” 在睢阳镇军集结列队完毕没过多久,道路远处就出现了一支兵马,这支骑兵小跑着而来,没有造成太大的声势,但个个都是高头大马,兵器和甲胄不时发出金属的撞击声。 等走近了,站在官员队伍中的赵俊生发现这些虎贲军的甲士们精神上还算不错,士气高昂,也不知道是不是装出来,想要在睢阳镇军面前耍一下威风。 睢阳镇军这边的兵将们早就得到了万度归的命令,都打起精神来,气势能拔高多少就拔高多少,绝对不能被虎贲军给比下去。 “武无第二”的思想在北魏武将们的脑子里之根深蒂固由此可见一斑。 虎贲军的装备在赵俊生看来真心不错,每一件绝对都是高档货,都是精良制作,而睢阳镇军的装备却显得粗狂不羁。 赵俊生对身边的赵挺低声道:“大兄,你看他们身上的盔甲,比你们身上的漂亮多了,既有型又光亮,都能当镜子用了!” 赵挺不屑道:“你不懂,他们穿戴的盔甲都是样子货而已,中看不中用,一刀劈下去连盔甲带人都能给劈成两半,咱这身上穿的虽然难看一些,却是厚实得很,能把刀刃蹦出缺口!” 带兵而来的拓跋朗是一个大胡子,身形有些臃肿,不过披上盔甲倒也显得很魁梧,可那一身漂亮的样子货盔甲配上他的粗野相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在赵俊生看来,小白脸们穿上这样的盔甲应该很有型。 拓跋朗和他的虎贲军刚刚停下来,万度归就走上前去,很显然跟他很熟悉,直接挖苦道:“拓跋朗啊,我就知道你喜欢装,不想丢面子,你看你让这些儿郎们装得一副严肃的样子有意思吗?样子货终归是样子货,拉不上台面的!” 拓跋朗刚刚跳下来,听见这话顿时大怒道:“万度归,你的嘴还是这么损,你瞧不起我手底下的虎贲健儿,我还瞧不起你麾下的杂胡们呢!有种你我把人马拉出来练练?” 万度归不甘示弱:“练就练,怕你不成?” 拓跋朗身侧一片马上下来一个文官,这人急忙劝阻:“哎哟喂,两位将军这又是何必呢?一见面就掐,都掐了多少年了?行了行了,你们都消停一下,咱们还是把迎驾事宜商议确定下来,咱家还得赶回去向陛下复命呢!” 万度归和拓跋朗二人各自冷哼一声,偃旗息鼓,万度归邀请拓跋朗和这人一起进驿站休息,商议迎驾事宜。 赵俊生对赵挺低声道:“声音怪怪的,太监?” “嗯,听说是皇帝身边的近侍宦官宗泰!” 虎贲军开始安营扎寨,就在睢阳镇军的对面,两军营地隔着一条道路,旁边的农田都被他们占了,一大片新播下去的种子算是白白浪费了,可这些田地的主人们却不会获得任何补偿。 晚饭算不上丰盛,也算不上美味,指望驿站的驿兵做出美味的食物那是痴心妄想,而且以北魏这个时代整体的厨艺水平也无法跟后世相比。 赵俊生作为一个随行的主要官员之一,有幸得到了一块煮熟的肉、两碟煮青菜,一个曼头(包子)和一个蒸饼(馒头),而官员们的随从们则只能吃大锅菜和蒸饼。 说起北魏的食物,赵俊生也很无奈,无论是样式还是烹饪方法都太少,菜肴大多数都是煮熟的,没有炒菜,面食以曼头(包子)、馒头(蒸饼)、烙饼、汤饼等等为主,中原地区很少有吃大米的,南朝刘宋那边倒是大多吃大米。 驿站的房舍太少,都被那些大官们给占据了,赵俊生这样的官员每人都只能在驿站外得到一个小营帐,随从还得住在一起。 夜里蚊子多,赵俊生和随从韩乾刚准备关闭营帐入睡,外面就传来喊声:“赵参军,万将军要见你!” 赵俊生无奈,只好又爬起来进驿站去见万度归。 到了大堂,万度归和拓跋朗、太监宗泰正在就坐,赵俊生上前对三人见礼:“见过将军,不知将军召属下来有何吩咐?” 万度归说道:“本将与拓跋将军和宗公公商议了,御驾的行程安排是这样的,明日下午申时左右,御驾和随行大臣、宫中人员、随从勤杂人员抵达这葛乡驿,当晚要在此宿营,所以必须为大军兵马和所有随行人员准备饭食。后日上午继续启程,下午在梁庄驿落脚宿营。除皇帝陛下之外,所有兵将、官员、随从、宫中人员的吃食全部由你来负责安排,本镇驻军之中所有的伙夫全部都归你来调遣,本将军不管你怎么做,本将军只要所有人都吃饱吃好!” 赵俊生苦着脸道:“将军,这差事属下干不了!” 万度归在拓跋朗和宗泰面前丢了面子,脸色很不好,喝问道:“你在衙门里不是挺会来事的吗?不是挺会折腾的吗?怎么这事就办不了?” 赵俊生双手一摊:“将军,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法曹署没钱,无法负担一万五六千人的吃喝拉撒!” “钱钱钱,你就知道要钱!我看你是死要钱!”万度归整张脸都黑了,大喝道:“刘主薄,给他钱!” 岂知刘主薄站出来脸色极为尴尬的说:“将军,属下等以为御驾及随行大军、官员、随从、宫中人员的食宿都会自行负责,因此只带了三千人马两天的食宿费用!” 第82章 坚决不背锅 气氛尴尬了,竟然没钱给皇帝和随行人马接风洗尘! 拓跋朗忍不住嘲笑:“居然给陛下和随行人马吃几顿饭的钱都拿不出来,万度归,你这个睢阳镇将、梁郡太守混得也太惨了一些吧?” 万度归就要反驳,太监宗泰看不下去了,连忙阻止,说道:“两位将军不必置气了,此次陛下出行,朝廷是有专门的款项支出的,不会让各地方官府负担。只不过如今我等先来,没有携带金钱,还请万将军想办法先行垫付,待御驾到来,届时咱家只会把这笔钱财奉上!” 话说到这份上,万度归也只好对刘主薄道:“刘主薄,本将军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先把这笔钱凑齐交给赵俊生,宗公公这边自会补给你!” 刘主薄只得先答应下来:“是,将军!” “好了,咱家也该连夜赶回去向陛下禀报,就不多留了,告辞!”宗泰说走就走。 “宗公公,我送你!”拓跋朗立即追了出去。 两人来到驿站外,拓跋朗追上宗泰问道:“公公,此次南下朝廷真有专门的款项负担沿途的花费?” 宗泰摇头苦笑道:“你想得倒是美,朝廷诸公都是一些抠门的主儿,他们怎么舍得从国库拿钱用于南巡花费?陛下自然不会管这些琐事,这一路行来,所有花费都是各地方官府出的,朝廷一个铜板都没拿出来!刚才咱家之所以这样说,无非是不想你跟万度归打起来,你别以为万度归看似鲁莽,实则精明得很,他们几个刚才那是唱双簧呢,就是不想当冤大头!” 拓跋朗疑惑道:“赶明儿他如果找你要钱呢?” “咱家当然没钱给他,只能拖着喽,等拖到御驾离开梁郡的时候,他就只能认了!” 拓跋朗愣神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心里嘀咕:“还能这么干?” 此时在驿站大堂内,万度归一脸笑意对刘主薄道:“你演得不错!赵俊生也演得不错,本将军还担心你不知道情况把事情给搞砸了!” 刘主薄一脸笑意,赵俊生则一脸懵逼,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两人是在唱双簧,敢情他也无意中凑了一把热闹,心中暗骂:“真是不当人子,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若我刚才满口答应下来,哪有钱去采购食材啊?总不能带人去抢吧?到时候若有人弹劾,我这芝麻官肯定是人头搬家;又或者完不成任务,到时候让皇帝喝西北风,这颗脑袋同样保不住啊!你们······” 赵俊生心里有怨气,却不敢表现出来,他知道万度归从宗泰那里根本就要不到钱,因为书令史裴进跟他说过一件事情,他有一个要好的同乡在荥阳做官,这人给裴进写了一封书信,信上随意提了一句,皇帝和随行人马在荥阳吃喝三日,一个铜板都没拿出来,都是荥阳郡出的钱。 总不能让皇帝、随行大臣和护卫大军们吃得太差,什么食材都是挑最好最贵的买,唯恐怠慢了这些人。 宗爱肯定会推脱或者拖着不给,就算朝廷有专门的款项支持,这钱也不会拨给地方官府,或者中间被截留了一大半。 不过,地方官府绝对不会心甘情愿承受这笔亏空,既然从朝廷那里得不到补贴,一定会把损失转嫁到百姓们的身上,找各种由头加赋加税,到头来受苦的还是百姓。 赵俊生想了想,认为有必要提醒一下万度归,别到时候太守府吃了亏,把损失转嫁给梁郡的百姓们,他拱手道:“将军,属下明白怎么回事了,不过属下认为将军不定能从那位公公手里拿到钱。他有没有钱还两说,就算有钱,他也不一定会给将军,就算给,也只会给很少的一部分,到最后还得太守府掏腰包供他们白吃白喝!他若拖着不给,将军您难道还敢对他怎么样?” 万度归双目一瞪:“他敢?” 赵俊生摇头道:“将军,您只怕太低估他们捞钱的胆量了!” 万度归的神色变幻不定,挥了挥手:“你们去准备吧,这事本将军再想想!” 走到大堂外,赵俊生问道:“刘主薄,现在怎么办?钱呢?没钱可什么都干不了,你别想让我带人去抢老百姓,这事就是打死我也不干的!” 刘主薄笑着说道:“这样吧,葛乡的葛家是这里的大族,天下姓葛的几乎都出自这里。葛家族长葛庆元与我乃是至交,你带人拿着这封信,找他借两百金暂且用于采买食材!” 赵俊生发现刘主薄的笑容很假,绝对不真诚,他留了一个心眼,把信拆开扫了一眼,脸色变了:“刘主薄,你这只是一封介绍信,你应该写一张借据,否则人家葛族长凭什么把钱借给下官?还有,借据署名要写你的名字或者以太守府的名义署名,否则我是不去的!” “吗的,这小子怎么如此精明?”刘主薄心里暗骂一句,只好转身进驿站以太守府的名义重新写了一封书信,盖上太守府的大印之后交给赵俊生。 赵俊生接过书信检查了一遍,没发现问题,这才去找赵挺借了五十个兵士,连夜骑马赶到六里外的葛乡找葛家族长葛庆元。 大量的马蹄声把整个乡里都惊动了,一些壮丁护卫还以为来了匪人,纷纷拿着锄头、铁锹、扁担和简陋的兵器。 葛元庆在一群壮丁护卫们的簇拥下走了出来询问:“敢问官爷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是葛家族长葛老爷子吗?太守府刘主薄派下官前来赵葛族长有事相商!” 葛元庆把赵俊生一行人迎到自家宅子里,奉上茶水,问道:“赵参军,刘主薄与老夫可没什么交情,不知他叫你来有何事相商?” 赵俊生一愣,心中大骂刘主薄这老东西诓骗他,话说什么与葛庆元是至交,简直他吗的胡扯!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好扭头就走,毕竟来都来了,若事情没办成,回去怎么交代?他只好请葛元庆把闲杂人等都请出去,然后递上借据。 葛庆元接过借据一看,微微一笑,说道:“赵参军,实在对不住,我葛家最近在钱财上也是周转不开,没有钱财可借啊!” 赵俊生就知道葛庆元会这么说,任谁也不会把这么大一笔钱借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即便是官府中人,而且官府中人更不能借,借了能要回来才是怪事。 赵俊生沉吟一下问道:“葛族长,今日六里外的驿站来了数千兵马,梁郡太守府的大部分官员都来了,您知道他们来这儿所为何事吗?” 葛庆元一愣,说道:“倒是听说了,老朽还想着去拜会一下万将军,只不过天色已晚,就没能前往!” 赵俊生左右看看,低声道:“本朝皇帝御驾要来了,明日就到!” “啊!”葛庆元脸色一变,身体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老爷,别激动!”赵俊生走过去安抚葛庆元,又在他耳边低声道:“御驾和随行大臣、兵马共有一万五千人,作为地主,梁郡官民人等不能不尽一尽地主之宜,但太守府收到消息时太晚了,万将军来不及做太多的准备就带着官员们赶来了,如果那些随行的大军兵将们没有酒肉食物,天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要知道那些人个个都是凶悍的蛮兵啊,葛乡是距离驿站最近、人口最多之地,那些蛮兵们肚子饿极了肯定把葛乡抢个精光,您葛家又是这里最大的富户,那是首当其冲!” 其实赵俊生来之前就想明白万度归和刘主薄的打算,如果朝廷真的不给钱,太守府自然不会掏腰包,他们想把这损失转嫁给沿途的富户们,这个做法虽然比把损失转嫁给普通百姓们好一些,但也不可取,难道富户就该死?就该当冤大头? 第83章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葛庆元真的被赵俊生所说的可能性吓到了,这葛乡可是他们葛氏一族的发源地,是祖宗之地,他无法想象那些蛮兵们冲到葛乡洗劫的场面是什么样的,但一定是惨绝人寰。 葛庆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脸悲愤的叫道:“你们是官府啊,你们不是要保护百姓的吗?怎么能任由那些蛮兵洗劫屠戮百姓?” 赵俊生走到葛庆元面前蹲下叹息道:“所以官府才派下官来找葛族长借一些钱购买酒肉食材把那些蛮兵喂饱,如此他们才不会作恶啊!” 人老成精的葛庆元当然明白梁郡太守府不愿意拿钱出钱购买酒肉,而是想从他们这些富户身上割肉,让他们这些富户承担损失,如果是文官做太守,当然不会这么干得罪全郡的富户们,他们会把损失均摊给百姓,但是万度归是武将,喜欢杀肥猪。 “罢了罢了,一点钱财,身外之物而已!来人,去准备一百金!”葛庆元脸色苍白的从地上爬起来对儿子吩咐道。 赵俊生看见葛庆元的模样,竟然也有一些兔死狐悲的感受,心里颇不是滋味。 不过赵俊生还是提醒道:“葛族长,是两百金,不是一百斤!” 葛庆元却把借据递换给赵俊生,赵俊生疑惑道:“葛族长,你这是?” 葛庆元苦笑道:“赵参军,你别以为老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打算的,这一百金足够两万人马吃两三天了,他们总不能一直呆在我葛乡吧?这钱呢,老朽也不指望你们官府还了,就当是买个平安吧!” 真是个明白人啊!赵俊生不由感叹,他对葛庆元抱拳道:“多谢葛族长鼎力支持下官的差事,若有一丝可能,下官都会替葛族长要回这笔钱财!” 葛庆元却只是摇了摇头,他恨不得立即把这些瘟神们打发走。 赵俊生算了算,以现在的物价,一百金若是使用得当,不乱花,可以让两万人马吃两天,而皇帝御驾只在葛乡停留一个晚上,只吃两顿饭,最多花费六七十金,但账不是这么算的,要准备一万五千人的饭食需要大量的人工,就睢阳驻镇军能有几个伙夫?牲畜要不要宰杀?谁来干? 一百金被葛庆元的儿子带人抬来了,就放在赵俊生的面前,赵俊生却对葛庆元抱拳道:“葛族长,给御驾随行的大军准备饭食需要大量的人手,本官想跟你商量一下,借你这一块宝地为大军作饭,把你们乡里能干的妇人叫两个百个过来,男丁叫两百个,都来帮忙做饭,每人每日十五钱,包吃喝!另外还要在你们葛乡购买牲畜、粮食和美酒,牲畜要宰杀了再送过来,明日一大清早就得准备四千人的饭食,这些全都请葛族长安排一二。总之,这一百斤要在你们葛乡花光为止,一个铜板都不带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哈哈哈······葛族长,本官够意思吧?” “真是够无耻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葛庆元心里骂了一句,他看着赵俊生道:“赵参军果然是好打算,在我葛乡为大军准备饭食,既有足够的人手,又有现成的场地和足够多的炊具,多省事啊!” “哈哈哈,葛族长慧眼如炬,互惠互利嘛!葛族长别为这一百金心疼了,就像您自个说的,就当花钱买个平安!” 当天深夜,在葛庆元的安排下,两百个手脚麻利的妇人和两百个壮丁赶到了葛庆元家的附近的一片草地上,他们带来了各家的炊具,搭起了露天简易灶台,整个场地灯火通明,一车车粮食和刚刚宰杀的肉类、鸡蛋、蔬菜被送了过来。 赵俊生让妇人们用猪油熬油,又传授炒菜之法,用猪骨、羊骨熬汤,使用生姜、大蒜、酱料、醋、桂皮、八角等作为调料。 这些妇人们和壮丁们干得热火朝天,闻所未闻的炒菜之法让做菜的妇人们都大感稀奇和新鲜,但炒菜过程中传出的香味飘到很远,让这些干活的人都忍不住直吞口水。 天还没亮,赵俊生看见饭食都做熟了,当即让葛庆元组织壮丁们拉上板车把饭食菜肴和汤水送往驿站。 饭菜送到驿站,赵俊生又派人把两军各幢幢主请来交代,让他们组织各自的士卒排队来领取饭食,不能发生拥挤等骚乱事件,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早上的主食是蒸饼,菜肴是煎荷包蛋、猪肉炒芹菜和木耳、红烧肉,由军中伙夫们负责给士卒们分发饭菜,还有大桶的猪骨汤,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无论是万度归和太守府的官员们,还是睢阳镇军和虎贲军兵将们都没有见过炒菜,一阵香喷喷的气味弥漫着整个驿站周围,就连万度归和拓跋朗都被惊动了。 “哈哈哈,味道真不错!赵俊生,干得不错!”吃得满嘴流油的万度归拍了拍赵俊生的肩膀称赞了一句,又接着说:“今日下午御驾和护驾兵马以及随行官吏们就要到了,饭食就按照这种标准,不过下午要准备一些美酒送过来!咱们可以不喝,那些宿卫军大爷们若要喝酒却没酒,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赵俊生拱手道:“将军放心,属下都安排好了!不过······今日晚间和明日早上的食材已经把从葛族长那里借的钱都花光了。明日御驾到了梁庄驿又怎么安排?您也知道,这世道没钱寸步难行啊!” 万度归的脸色又不好了,指着赵俊生道:“你小子刚让本将军高兴一会儿,却马上来给我添堵!好了,本将也知道你这差事难做。以后去找富户们借钱的事情不让你出面了,你只需负责把一万五六千人的伙食安排妥当就行了!借钱的事情,本将军让刘主薄带人!你直接找他要钱!” 赵俊生大喜,拱手道:“多谢将军体谅属下的难处!” 从驿站走出来,赵俊生对葛庆元说道:“葛族长,将军对饭食菜肴非常满意,您看这些兵将官员们也都吃得很高兴!回去让干活的妇人们和壮丁们吃饭,敞开肚皮吃,吃饱了继续干活。下午可要准备一万六千人的饭菜汤水,比早上的多出了三倍!另外,劳驾您老回去之后派人先把那些酒都运过来!” “好的,好了!下午还做同样的菜式吗?” “不,中午我会过去传授妇人们做几样新的菜式!” 下午申时过后,赵俊生还在葛乡指挥村妇壮丁们准备一万六千人的饭食酒肉汤水,并没有空闲站在官吏们的队伍中迎接御驾的到来。 申时一刻,远方道路的尽头出现了大量的旌旗,最前面是一些举着“肃静”“回避”牌子的太监们,紧接着是大量的骑兵,六列骑兵把整条道路都占满了。 随着队伍的走近,许多人都看到了队伍前面有一个高高的华盖大伞,这华盖大伞之下有一个身披金甲的年轻武将骑着一匹雪白色的高大战马,不少人想等队伍走近一些把皇帝拓跋焘相貌看清楚,但一声大喝传出:“臣睢阳镇将、梁郡太守万度归率全郡大小官吏将校百余人恭迎陛下圣驾!” 所有人都立即匍匐在地高呼:“恭迎陛下圣驾!” 第84章 略施小计 大军停了下来,拓跋焘身形魁梧、强健,相貌剽悍,他戴金盔、穿金甲,腰间悬宝剑,握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从马背上跳下走到万度归面前扶起他笑道:“万叔叔,起来吧!” “多谢陛下!” 万度归起身跟着拓跋焘往前走,后面大臣们、管事太监们也纷纷下马带着小太监们跟上来。 拓跋焘站在驿站门口大量一番,指着驿站说道:“这驿站的房子修葺得不错,比朕这一路走来沿途歇脚的驿站都好,这是专门为迎接朕而修建的?” 万度归连忙道:“那倒不是,日前全郡的驿站都经过修葺和整顿,并非是专门为迎接陛下而这样做的!” 拓跋焘点点头,他就怕各地官府为了迎接他而挂空心思粉饰太平,这次南巡虽说一是为了震慑南朝,二是安抚南方诸将,但也不想给各个地方带来太大的负担。 突然发现门口挂着一块木牌,仔细一看,不禁笑道:“怎么在门口还挂着一块先给钱再住店吃饭的牌子呢?难道担心商旅和官吏们吃霸王餐?” “这······”万度归脸上抖了抖,抱拳道:“回陛下,商旅们倒是不会赖账,可官吏们······还真是吃霸王餐。法曹署也是没办法,实在亏空不起了,只能强令各驿先收钱再住店吃饭,否则就不接待,这么做的确好了许多,维持驿站运转再也不需要官府专门拨款了,否则每年官府就得调拨大量的款项让法曹署接待外出公干的官吏们,耗费巨大!” 拓跋焘脸色微微一变,他知道既然梁郡一地是这样,那么其他州郡呢?只怕也是官吏们吃喝住宿都不给钱。 他带头走进了驿站内,万度归和一些大臣跟在身后。 驿站外的随驾兵马、官员们的随从、太监们都开始在指定的空地和田地上扎营。 没过多久,赵俊生就带着大量的葛乡壮丁用板车把饭食酒肉菜肴和汤汤水水运来了。 这一顿的主食是大米,附近也只有葛家种植了大米,为了做这顿饭把葛家的大米用掉了五千斤。 菜肴是猪肉炒茭白、焖羊肉、红烧鲤鱼块,还有羊骨汤。 赵俊生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申时快要过了,他立即往驿站方向走去,却在附近被羽林军布置的岗哨拦住了。 赵俊生正要与兵士分说,却看见太监宗泰走了出来,连忙招手:“宗公公,宗公公!” 宗泰扭头一看,原来是负责伙食的赵俊生,走过来问道:“赵参军,怎么着,饭食准备好了?” “已经准备好了,您看天色不久就要黑了,天黑蚊蝇叮咬,光线又不好,是不是让将士们早些开饭?” 宗泰一看随行护驾的羽林军和虎贲军都已经把营帐搭好,当即同意道:“行,今日就早些开饭,咱家叫个小太监去挨个通知各幢幢主,还是按早上的规矩,排队领饭食,你让伙夫们去做好准备吧!” “明白,下官这就去安排!” 一开饭,外面就热闹起来了,饭摊子前面排起了许多列队伍,长长的一眼都看不到头。 蒸饭的木桶盖一打开,一股浓郁的大米饭香就传扬开来,所有兵将们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蒸米饭和菜肴等食物的香味让排队领取饭食的兵将们都食指大动。 热热闹闹的声响传到了驿站内,饭食菜肴的香味也随着空气传播过来,正在驿站大堂坐着喝茶的拓跋焘突然一愣:“咦,好香啊!万叔叔,这是什么香味?” 万度归抱拳道:“回陛下,这是给随行护驾和迎驾的将士们、官员、随从和宫中人员开饭了!” “咕隆、咕隆”拓跋焘的肚子响了两声,他大笑道:“哈哈哈,你说开饭,朕的肚子也饿了。走,去瞧瞧,看看你这个梁郡太守给大家伙都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一大群朝廷大员、威名赫赫的武将们跟着拓跋焘来到了开饭地点,走得越近,肚子叫得越厉害,许多人还直吞口水。 拓跋焘拉住一个正在吃饭的兵卒问道:“好吃吗?味道如何?” 这兵士一看是皇帝,急忙想下拜行礼,却被拓跋焘拉住,立即说道:“太好吃了,小人从未吃过这么美味的饭菜!” 拓跋焘一连问了好些个兵士,都是如此的回答,这不由引起了他的好奇,来到一处领饭处说道:“给朕来一份!” 旁边一个太监立即拿来一个玉碗和几个精致的瓷盘,让伙夫打了满满的一碗米饭,各个菜各打了一盘番,最后还端来一碗汤。 拓跋焘接过象牙筷开始吃起来,所有大臣武将都看着他, “这是什么食物?一粒粒晶莹剔透、颗粒饱满,为何如此香甜?太好吃了!”拓跋焘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 旁边一个出身于南方的官员立即说道:“陛下,这叫稻米!” 猪肉炒茭白、炖羊肉和红烧鲤鱼块都是美味,对于从未吃过炒菜的拓跋焘而言,这些菜肴实在太美味了,他一连吃了五碗米饭,菜也加了好几次。 “陛下,别吃撑着了!”太监宗泰提醒道。 拓跋焘也知道一次性吃得太多容易吃撑着,恋恋不舍的放下碗筷,却是立即指示道:“把这些食物的烹制方法买下来带回宫中,记得要给钱,怎么说这也是人家的秘方手艺!” 宗泰连忙答应:“老奴遵旨!” 人马太多,各方面都要面面俱到,赵俊生与葛庆元等人忙到半夜都还没有吃饭,待一切都安排妥当,他这才叫人拿来几个食盒招呼葛庆元和驿长蒋延耀一起吃。 饭摊处,在一个方桌上摆上几盘精致的炒菜,有酒有肉,几人吃得津津有味。 “赵参军,明日一早吃过饭食之后你们就要离开了,接下来你们打算去哪里化缘?”葛庆元喝了一口酒问道。 此时在帐篷旁边有一个身穿便服的年轻人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 赵俊生正要说话,却听到了外面轻微的脚步声,这段时日修炼内力也不是白练的,听觉和其他感知力大为增加,他立即闭口不言。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走进来看见赵俊生等人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几盘精致的菜肴,眼睛放光道:“咦,在吃酒呢?” 赵俊生打量着这年轻人,问道:“是啊,兄台是?” 这年轻人一愣,随即笑笑说道:“我姓黄,是跟着父亲随驾来见见世面的!” “哦,黄兄要不要一起喝几口?”赵俊生一边问一边观察,突然他心中一动。 年轻摆手道:“不用,不知你们可有多余的食物,能否分我一些?” 赵俊生把旁边的食盒提起来打开盖子看了看,里面还有几盘菜,递过去笑道:“还有一些,黄兄只管拿去吃,吃完了把食盒送过来就行了!” 这年轻人也不客气,接过食盒道谢之后就转身离去,不过他却没有走远,走了一截又转身轻手轻脚走回来在帐外侧耳细听。 赵俊生耳朵动了动,他心中一动,随即说道:“咱们接着说,明日去找谁化缘谁知道呢?反正本官只负责给这一万数千人马准备饭食,至于购买食材的钱从哪儿来本官不关心,也不敢过问!” 驿长蒋延耀毫无察觉,他喝了一口酒忍不住问道:“参军,难道皇帝此次南巡,朝廷就没有从国库拿钱作为沿途的耗费开销?” 赵俊生迟疑道:“应该没有吧?否则也不至于搞得沿途官民百姓们怨声载道了。按说当今天子自从登极以来文治武功都颇有建树,乃是一代英明之主,几个月前才大败胡夏,斩获无数,缴获的金银珠宝等财物不计其数,不应该如此抠门才对啊!” 葛庆元摇摇头道:“别的地方官府肯定不会自己掏腰包的,他们会给百姓加税加赋。我们梁郡却是把这损失算在富户们头上,我葛家也真是倒霉。皇帝来了没跟着沾光,反而倒贴一大笔钱,这算是什么事?” 站在营帐外年轻人听得脸色阴沉无比,他转身就走,还没有走到驿站门口,一脸焦急的宗泰就迎上来埋怨道:“哎呦喂,我的陛下啊,老奴才转身一会儿就不见了您,吓死老奴了,您怎么穿成这样?” 拓跋焘脸上阴沉得都快要结冰了,喝道:“让随驾大臣们都过来见朕,还有万度归,立刻,马上!” “是,是!”宗泰被拓跋焘要杀人的神色吓了一跳,急忙答应并派人去传召。 没过多久,驿站大堂内就挤满了朝廷大员们,万度归都只能站在靠大门的位置。 拓跋焘看着众臣沉声道:“朕想知道,此次南巡的花费你们之前是怎么打算的,从国库拿了多少钱财用于此次南巡的开支?” 随驾大臣都看向乐平王、骠骑大将军拓跋丕,他是皇帝的同父异母弟弟,其母是大慕容夫人。燃文小说 www.ranwen.com 拓跋丕站出来抱拳道:“陛下,从平城出来之前,有些大臣认为要从国库拿钱财出来用于沿途花费,但是多数宗室大臣和将军都反对,认为天下都是我拓跋家的,御驾和随行护驾兵马要走到哪儿就在哪儿就食,臣弟也认为应当如此,所以出发前就没有携带钱财,沿途花费用度都是各地官府承担!” 拓跋焘听得一怒,拍着案桌大喝道:“混账,朕乃一代帝王,富有四海,难道连一次南巡的花费都拿不出来?你们认为要让各地官府负担,他们却会让百姓们负担,百姓们已经交过赋税了,他们心里就会想凭什么还要交税!朕问你,若让你拿钱出来用于此次南巡的花费,你是否心甘情愿?” “陛下恕罪,臣弟错了!”拓跋丕面露惧怕的跪在了地上。 第85章 油水足! 拓跋焘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拓跋丕,目光移动,在大堂内的众臣脸上一扫而过,沉声道:“国库的钱粮是用来做什么的?军费、官吏俸禄、朝廷各衙门日常开销、官吏们办差费、赈灾、兴修水利、清理河道等。给有功大臣和武将们的赏赐都是从朕的内库中拿的钱财,没从国库拿一个铜板,难道朕此次南巡就不属于外出公干?” 这时太史令张渊左右看了看,他站出来见礼后说道:“陛下,此事既然已经如此,陛下也不必动怒,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就是了,再说陛下也难得南巡,下一次巡视各州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陛下就让各地官吏们聊表忠心吧!” 这些话也没有让拓跋焘熄灭心中的怒气,他冷冷看着张渊道:“你说得轻松好听,你知道从平城到这里一路经过的各州郡百姓们有多少人在心里骂朕吗?你们若不信,现在派人往回走去查一查,看看有多少官府是在朕前脚刚走,后脚就开始给百姓们加赋税的!他们增加的赋税不但可以填补窟窿,腰包里还会塞得满满的,你们信不信?百姓们不会恨官府,他们只会在心里怨恨朕、骂朕是昏君,朕出来走一遭都要吃他们、喝他们的,他们不骂朕骂谁?” 整个大堂内的大臣武将们听得浑身凉飕飕的,纷纷下拜请罪:“臣等有罪!” 拓跋焘仍然阴沉着脸,目光移到了万度归的脸上,冷声道:“万度归,你又是怎么做的?你用来招待朕和随行官吏、大军兵马的花费是哪儿来的?是打算先用府库的钱粮,然后等朕走了就给百姓们加赋税啊?还是杀肥猪抢富户呢?” 万度归心中骇然,杀肥猪的事情都被皇帝知道了?这······也太可怕了吧?万度归吓得冷汗直流,匍匐在地上连连磕头:“臣有罪,臣给陛下丢脸了,请陛下责罚!” 东郡公、太常卿崔浩站出来拱手道:“陛下息怒,此事也不是没有办法挽回!” 崔浩乃是皇帝身边第一谋士,皇帝每逢施政、决策之前都会问问崔浩的想法和意见,对崔浩一向倚重,他问道:“崔卿有何良策尽管直言!” “陛下只需颁诏免除沿途经过的各州郡官府明年两成的赋税即可,不许各州郡再以任何理由向百姓增加赋税!各州郡官府此前若有打着陛下南巡名义增收赋税而颁布的政令一律宣布作废!对这些州郡官员既不褒奖,也不训斥,诏令的内容就能让他们自己明白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老臣北平王、太尉长孙嵩站出来赞同:“陛下,乃是老成谋国之言,老臣认为可行!” 拓跋焘权衡了一下,同意了:“那就这么办!都起来吧。万度归,你找那些富户摊派也不是办法,官府很多政令要颁布实施如果没有那些大族和富户们支持是很难执行下去的,你应该多学学治理地方,记得把富户们的钱还了,难道你不觉得这么做很丢份吗?” “是是是,臣立刻还,立刻还,绝不给陛下惹麻烦!”万度归连忙答应。 次日清早,在赵俊生的指挥下,做饭的村妇和壮丁们四百余人先吃了饭,再把饭菜送到驿站处给御驾和随扈大军、官吏们就食。 赵俊生跟葛庆元商议了下,就雇佣这批村妇和壮丁继续为做饭,他们已经有了经验,如果在一处另行雇人又麻烦得多,请他们就不要再手把手的教了。 他让葛庆元准备了八十辆板车、马车,把这些人和炊具以最快的速度先行全部拉到下一个驿站——梁家驿,这个驿站距离睢阳城还有二十多里,天黑之前御驾大队人马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到睢阳的,只能在梁家驿宿营。 所有人都要在葛乡驿周围吃早饭,赵俊生正想跟万度归大声招呼,然后找刘主薄要钱先行赶往梁家驿为大军兵马准备饭食。 “赵参军,本官到处找你呢!”刘主薄看见赵俊生立即打招呼。 赵俊生走过去问道:“刘主薄找习惯所为何事?” “你跟我来!”刘主薄把赵俊生带到一个营帐,打开十个木箱子,露出一箱子黄灿灿的金饼,“这里有一千金,先把从葛庆元那儿借的两百金还了,剩下的作为御驾随行人马的吃喝拉撒的花费,想必御驾也不会在梁军待很久,这些应该够了!快去吧,下午这么多人赶到梁家驿就要吃饭的,别准备不及时给耽误了,上面怪罪下来就不好了!” 赵俊生看着十箱子金饼,再看向刘主薄忍不住说道:“刘主薄,明明带了这么多金饼,你却还让我去找葛庆元借钱,恶人全都让我来做,你太也不厚道了吧!” 刘主薄讪笑道:“对不住,对不住。府库也不宽裕啊,带这些金饼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不上头发话了,不能向百姓摊派,就算是找富户们化缘也不行!” 赵俊生也懒得跟刘主薄计较,把借据还给了刘主薄。他找来一些兵士把这些装金饼的箱子抬到马车上,又派人把葛庆元找来。 “给,这是找你借的一百金,现在还给你!”赵俊生指着一个箱子说道。 葛庆元狐疑的打开箱子一看,果然是一百金,惊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本官说了会还给你,就一定会还给你的!行了,本官还要赶到梁家驿去,就不跟你闲扯了,告辞!”赵俊山说完就让兵士赶着马车加快速度走。 葛庆元看着快速飞奔离去的马车,喃喃自语道:“这个赵参军似乎跟别的官不一样!” 其实赵俊生此时坐在马车上心里美滋滋的,借据上写的是两百金,而实际上只借了一百金,那就是说他可以把剩下一百金揣进自己的腰包,这事只要葛庆元不说就没有任何人知道,而且以这种伙食标准,一千金花完之后,他至少可以把腰包里装入三百金! “油水真多啊!”赵俊生颇为感慨。 进入梁郡的第三天上午,拓跋焘和随驾人马终于抵达了睢阳城。 城外百姓们排起了好几里长的队伍,夹道相迎,在从事邓通的组织下,不但有大量的百姓们出城迎接,而且还有锣鼓队、唢呐等一大批乐队在城门口奏乐。 护驾的羽林军和虎贲军有大部分留在了城外扎营,只有少部分跟着皇帝拓跋焘进了城,御驾在一个富商的宅院里下榻。 赵俊生安排好做饭任务之后准备回家看看,走到半道上看见一些衙役兵丁驱赶着一群乞丐,大约是不想让这些乞丐影响睢阳城的形象,毕竟皇帝在这里。 突然,乞丐中一人引起了赵俊生的注意,他仔细看了看,走过去叫道:“等等!” 驱赶乞丐们的衙役们看见赵俊生一身官服,都停了下来。 赵俊生走到一个乞丐面前,再看了一下,惊异道:“常兄,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原来这人就是原睢阳县令之子常威,常威一副漠然的表情看着赵俊生道:“姓赵的,你想报仇就动手吧,我如今已变成这副模样,也是生不如死!” 赵俊生看着常威这副模样,又想起他已经是一个实质上的废人,顿时心中一动,拉着他就走:“走,跟我走!”燃文小说 www.ranwen.com “去哪儿啊?”常威烂命一条,也不害怕,任由赵俊生拉着往前走。 第86章 卖糕的,我都干了什么? 德胜楼。 一个雅间内,靠窗户的位置,常威已经梳洗干净,换上了一身朴素的新衣裳。 隔着一张摆满酒菜的方矮几的对面坐着赵俊生,他拿起酒壶给常威倒了一杯酒,问道:“常兄,你怎么落入得如此境地?虽然令尊已然仙去,但你们家应该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至于短短两个月就变成这样啊!” “家父既不在睢阳县令的位置上,从前得罪过的一些人却是相继跳出来报复,有人落井下石,有人痛打落水狗,有人做局骗我输光了家产,如今就变成这幅模样喽!” 常威说得很平静,说完就看向赵俊生说道:“从前我得罪过你,你现在可以轻松置我于死地!为何还要花钱带我去洗去全身污垢,给我买一身新衣裳?” 赵俊生喝了一杯酒,问道:“咱们有多大仇怨?虽说你当初仗着是县令之子逼我拿出股份,又做局害我,但毕竟没有害成不是?那次你做局害我,我及时清醒,把你打昏了,虽然你变成废人不是我动的手,是拓跋钦下的手,但这事多少也跟我有一些关系。你现在还恨我吗?” 常威沉默了半响,拿起酒杯一口饮尽,放下酒杯道:“或许这就是报应,我本不应该做局害你,你反击也是应当。这些日子我读了一些佛经,颇有感悟,也想明白了,我不恨你,我是罪有应得!” 赵俊生在两个酒杯里倒满酒,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常威道:“我现在成了废人,又身无分文,手无缚鸡之力,打算出家为僧,此生也就这样了!” 赵俊生却从常威的目光中看到了不甘、强烈的不甘,问道:“寺庙清苦、常年累月的念佛吃斋,不一定是一个好去处。在下知道有一处地方很合适你,若你吃得了苦,肯钻营,说不定能成为人上人!” 常威问道:“何处?” “皇宫!” “皇宫?” 赵俊生点点头:“对!你现在成了废人,正好适合入宫,加上你出身官宦,身家清白,有才学、能写文章,懂尊卑、知礼仪,人又机灵聪明,宫中就喜欢收你这样的人!以你的本事,若真能进宫,我敢断言不出五年你就能在宫中混出个人样来,说不定你运气好,很快就能得到贵人们的赏识和重用。宦官虽然官位不高,但在外头可是见官大一级啊!另外,你若真能在宫中混个一官半职,日后要找那拓跋钦报那一刀之仇岂不简单?” 常威被赵俊生说得心动了,他最恨的就是拓跋钦,一刀下去不但斩断了他所有的希望和人生乐趣,还让他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废人,当真是生不如死! 他目光有精光闪烁,整个人的精神似乎变好了一些,但很快又愁眉苦脸道:“听你这么说,进宫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我没有门路啊,如何进得了宫去?” 赵俊生指着外面问道:“知道谁来睢阳城了吗?皇帝!这几天我办差时认识了一个皇帝身边的太监,看样子颇得皇帝的宠幸,我可以把你举荐给他,再给他一些钱财,至于能不能被他看中,这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常威看着赵俊生久久说不出话来,问道:“赵兄为何如此帮我?我当初可是害过你啊,还有那花木兰!” 赵俊生叹道:“常兄,咱们怎么说也是同窗,除了血脉亲属之外,还有什么关系最铁?自然是同窗!以前的事情咱们扯平了,一笔勾销!” 常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起身作揖到地:“多谢赵兄,此事若能成,赵兄就如同我再生父母一般!” 赵俊生立即把常威扶起来,开玩笑说:“同窗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如今我已入官场,日后若你能够在宫里混出头,说不定我还得仰仗你帮衬着升官发财呢!” 常威正色道:“在我常威最落魄之际,那些亲戚友人没一个来帮我,偏偏是我昔日害过的同窗来拉我一把。若能进宫,赵兄日后有任何事情只需托人说一声,常某必定万死不辞!” “言重了、言重了!”赵俊生又把他拉起来,说道:“趁着那宦官此时不忙,我现在就去把他叫过来看看,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赵兄慢走,小弟一定在此等候!” 赵俊生匆匆赶到皇帝下榻的宅子,拿出宗泰给他的腰牌得到了放行。 走进这偌大的宅院,赵俊生眼前顿时一亮,难怪万度归把这里作为皇帝的下榻之处,这宅子修得真是阔气,整个睢阳城只怕找不出第二家。 经过一番询问和打听,赵俊生很快找到了宗泰,两人走到一处僻静处,宗泰问道:“赵参军,你找咱家有何事?” 赵俊生拱手道:“公公,下官有一事相求,还请公公行个方便!” 宗泰乃是老油条,抬手道:“你先说说是何事!” 赵俊生当即把常威的情况说了一遍。 宗泰一听,心中琢磨着,这常威是一个好苗子啊,太监可不是人人都愿意当的,几乎绝大多数入宫当太监的都是生活没着落,日子没法过了,才逼不得已进宫净身当太监的,平常人家哪里舍得把儿子送入宫里当太监?以常威的情况,只要经过检查,一入宫只需经过简单的学习宫中的规矩就能派上用场。 思索一番之后,宗泰问道:“人在哪儿?” “在德胜楼!” “走,去看看!” 两人很快来到德胜楼的雅间,赵俊生介绍道:“宗公公,这就是常威。常兄,这位就是宗公公,深得陛下的信任,还不快拜见?” 常威很机灵,立即行大礼:“小人拜见中常侍!” 宗泰一愣,随即笑道:“难怪赵参军说你很机灵聪慧,果然不错。来,咱们聊聊!” 赵俊生就坐在一旁,宗泰问了常威不少问题,常威一一作答。 聊了大半个小时,宗泰对常威还是比较满意的,最后他又让常威褪了裤子让他检查净身是否干净,检查完毕之后很是满意,他对赵俊生说道:“常威的情况比较符合宫中的需求,咱家对他也比较满意,不过······” 赵俊生知道他什么意思,拿出一个锦盒,里面装了两个金饼,放在桌子上推过去笑着说道:“这是一点小小意思,请公公笑纳!” 宗泰打开盒子看了看,又给推回来笑道:“咱家不缺这点钱,近日陛下吃了你们准备的饭食很是喜欢,责令咱家把烧菜的方子给买了,咱家找人打听了,那些村妇的手艺和烧菜的秘方都是赵参军教的,若赵参军能把菜谱的秘方交给咱家,常威入宫的事情就包在咱家身上,咱家还可以收他为义子!” 赵俊生一愣,随即笑道:“下官当什么事呢,此事容易,明日下官就把菜谱交给公公!” “哈哈哈,赵参军爽快!”宗泰大笑。 接下来他当着赵俊生的面收了常威当义子,又对常威道:“你既然已拜咱家为义父,那么从今以后就跟咱家姓吧!你就叫······宗爱!” “是,宗爱拜见义父!”常威向宗泰拜了一拜,又向赵俊生见礼:“赵兄,常威日后就是宗爱了,宗爱见过赵兄!” “行了,咱们走吧!赵参军,记得明日把菜谱给咱家!”宗爱说着转身走出了雅间。 宗爱见宗泰走了,立即向赵俊生拱手躬身道:“赵兄,宗爱告辞了,多谢赵兄鼎力相助,宗爱没齿难忘,日后有用得着宗爱的地方,宗爱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宗兄好走!” 赵俊山说完走出雅间向宗爱的背影挥了挥手,等宗爱下了楼,赵俊生似乎感觉到什么,摸了摸脑袋嘀咕道:“宗爱?这个名字怎么就这么熟悉呢?” 突然,赵俊生猛地瞪大了眼睛,一副见鬼的表情:“宗爱?我的天哪,他该不会就是历史上第一个封王的太监宗爱吧?这家伙可是日后弑杀了正当壮年的太武帝拓跋焘,拥立拓跋余为皇帝,官至大司马、大将军、太子太师,古今中外没有哪个太监的官位能跟他相比了。不久他又杀了亲手拥立的拓跋余,短短几个月连续杀了两个皇帝,这可是历史上独一份啊!卖糕的,我都干了什么?” 第87章 我老婆也要有! 一直走到自家店铺门口,赵俊生都在恍惚之中,直到梁翼把他从恍惚之中叫清醒:“少爷,你回来了?” 赵俊生回过神来一看,原来已经到家,看见梁翼从店铺里跑出来,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梁翼回答:“我在花家堡住了两天,刚刚跟少夫人一起过来!” 赵俊生有些意外:“木兰也来了?” “嗯,就在后院收拾屋子呢!” 管他是宗爱还是常威,管他将来是要杀皇帝还是祸乱天下,事情已经这样了,现在不让他当太监也不可能了,要咋滴就咋滴吧,赵俊生放下了心里的包袱走进了店铺。 婢女红莲和小青正在忙碌,一个在缝制衣裳,一个在算账,看见赵俊生走进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打招呼:“姑爷回来了,见过姑爷!” “好,好!小青又长漂亮啦,改明儿我跟你家小姐说给你说一个婆家;红莲啊,看你满面春风的样子,是不是看上哪家俊俏郎君了?”赵俊生一边向后院走,一边调笑。 二女娇嗔:“哎呀,姑爷坏死了!” 赵俊生笑呵呵的挥挥手走进了后院,看见花木兰正在晾衣、晒被子,抬手喊道:“木兰,这些天堡里不是很多事吗?怎么过来了?” “俊生哥哥回来了?”花木兰听见声音转身过来,笑道:“我猜你肯定会跟着万将军她们去迎驾了,这几天肯定不在家,家里都脏成这样了,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顺便把梁翼给送回来,下午我还得赶回去!对了,你怎么有空回来了?” 赵俊生撸起袖子上前帮忙拧被单,一边拧一边说:“我现在负责给皇帝御驾的随行人员准备饭食,这几天的饭食食材都已经订好了,时间一到就有会有人送过去,我现在也没有太多事要做,只是厨子们做饭时去盯着一下就行了!对了,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别说我不照顾自己人啊,御驾在梁郡境内可能还要驻留七八日,这一路应该会往颍川方向去,你回去之后派人驱赶一些牛羊往颍川方向的驿站交给各驿驿长,就说是我说的,让他们找一块地把牛羊圈养起来。价钱嘛,肯定按照市价采购,不会按批发价!” “还有啊,驿站经过整顿之后,这些日子对肉食的需求每日都在增加,一个驿站每日最少都要吃掉一只羊,有的驿站要吃掉好几只,今后梁郡境内所有驿站所需牛肉羊肉全部都由你们花家堡来供应,你们派人直接送牛羊过去,让他们自己宰杀。记住,送一次收一次钱!” 花木兰心里很高兴,这样一来,花家堡就等于有了一个长期而又稳定的大客户,而且不是按批发价,是按市价向花家堡采购。 不过花木兰又有些担心,问道:“这对于我们花家堡来说是好,可是这对于你是不是不太好,外人肯定会说闲话的!” 赵俊生满不在乎,指着外面说道:“你去看看其他官员,哪个家里不是安排子侄、族人从商?哪个不是给一些大商人撑腰?他们表面上鄙视商贾,让商贾地位低贱,还建议朝廷不要与民争利,对商人们少收税,实际上民间大商人几乎都是官员们的族人、子侄或家奴,他们又或者给这些大商人撑腰,暗地里占干股分红!我只不过让驿站采购老丈人家里的牛羊,按照市价交易,照顾一下自家人的生意,这又怎么啦?我又没让官府吃亏”。 “你小点声!”花木兰急忙道,“这话你跟我说说就行了,可千万别让那些官员们听见!” 赵俊生笑道:“你当我傻啊!” 把衣裳和被子晾晒完毕,赵俊生从房间里搬出来一个木箱子,花木兰看见后问道:“这箱子里是什么?” 赵俊生道:“这是给万小姐缝制的霓裳,足足花掉了十六金呢!” 花木兰一听颇为好奇,问道:“我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赵俊生答应,先把手洗净,然后打开木箱子,双手小心把这套霓裳拿出来。 这套霓裳所使用的主要布料乃是最上等的绫罗绸缎,它是一套秋装,用料不算厚实,但也不薄,如今这个季节穿最合适,不会显得热,也会感觉凉。 当它被赵俊生从木箱子了拿出来的时候,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霓裳上的宝石、珍珠、金线闪闪发光,璀璨夺目。 “好漂亮!”花木兰眼睛都看直了,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赵俊生笑着说道:“来,穿上试试看!” 花木兰脸上一喜,随即摇头道:“不用了,这是给万小姐缝制的,我穿着像什么样子?” 赵俊生把霓裳往花木兰手里一塞:“我让你试试,你就试试,走走走,去房间换上试试看!”说着就把花木兰往房间里推。 花木兰熬不过赵俊生,只好拿着霓裳来到房间换上。 “换好了吗?我进来啊!”过了一会儿,赵俊生在门外拍门叫道。 花木兰打开了房门,赵俊生一眼就看呆了,不知不觉嘴角留下了涎水。 花木兰红着脸问道:“怎么样?” “美······美极了,我的木兰比世上任何女子都要美!”赵俊生喃喃道。 花木兰心里美极了,有些羞怯的低声道:“就是胸口有些太低了,这要是穿出去都羞死了!” 赵俊生笑道:“我觉得刚刚好,真!” 花木兰正在铜镜前左转转身,右转转身,看了半响,突然脸色就有些黯然了,“我还是脱下来吧,别给万小姐弄脏了!” “那你脱下来吧,我在外头等你!”赵俊生说着走了出去。 等花木兰重新换上常服打开门,神色之中还带着一些暗淡,却看见赵俊生又抱着一个箱子站在房门口,问道:“这箱子里又是什么?” 赵俊生笑道:“你打开看看!” 花木兰狐疑的伸手打开了箱子,当她看见箱子里的东西时,顿时瞪大了眼睛,面露惊喜道:“这是?” “万小姐既有霓裳,我老婆也要有!这是我根据你的身形缝制的,换上试试看喜不喜欢”赵俊生笑着说完,向她点了点头。 花木兰满心欢喜的拿起这一件霓裳,立即把赵俊生推出了房间。 赵俊生看着空空的箱子,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过了足足半个小时,房门才被打开,赵俊生看着穿着全新盛装的花木兰整个人都看傻了。 “我能想象着你穿这套霓裳的模样,但亲眼看见却又与想象中又很大不同,最直观的视觉感受是最强烈的!” 花木兰站在铜镜前不停的扭动着腰肢,转着身体,欣喜道:“我也觉得这件更适合我,穿着更合身更漂亮!” 赵俊生道:“它也理当比万小姐那一件漂亮,它可是足足花掉了二十金呢,比万小姐那一套还多了四金!” 第88章 花氏(式)拉面 “啊,好饱!”花木兰恋恋不舍的放下了大海碗和筷子,用手绢擦干净嘴巴说道,就这种碗口直径超过二十公分的大海碗,她一连干掉了三碗拉面。 这是赵俊生第一次做拉面,也是第一次做饭给花木兰吃,做得不太好,没有正宗的兰州拉面那么好吃。即便如此,对于从来没有吃过这种面食的花木兰说,味道简直不要太美。 赵俊生、梁翼、小青和红莲两个婢女此时也吃完了,一个个打着饱嗝,花木兰问道:“俊生哥哥,这个食物叫什么?” “拉面!” 花木兰煞有其事的问道:“俊生哥哥你说我们在城里开几家拉面馆怎么样?就叫赵记拉面” 赵俊生摊手道:“好是好,可咱们没人手啊!” “这事我来安排,就从花家堡找几个妇人过来,只要把做拉面的方法传授给她们就行了。先把名声传开,日后我们可以把做拉面的法子传授给要开面馆的人,向每一个学做拉面的人收学费,他们开的店名都要叫赵记拉面!”花木兰一番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 赵俊生呆了呆,心中暗道:“赵记拉面?那······兰州拉面怎么办?就取名叫兰州拉面?可如今的兰州也不叫兰州,叫金城。若是后世没有了兰州拉面,我的罪过岂不大了去了?” 花木兰见赵俊生有些恍惚,推了推他:“俊生哥哥,你说这样好不好?” 赵俊生回过神来,笑道:“行啊!我说你脑子里的生意经不错嘛,打算得很好,我都没想到可以靠传授技艺挣钱呢!” “那当然了。俊生哥哥你想想,咱们这种做拉面的法子肯定瞒不了多久,一旦传开,肯定会有人来偷师,与其被人偷师,咱们还不如光明正规大的传授做拉面的手艺,向那些需要开面馆的人收学费!” 赵俊生把花木兰的想法考虑一下,觉得这样做也不错,他的心思并不全在生意上,如果他不做官,倒是可以把精力都花在这上面,把拉面做成家族式全国连锁店也不是难事。 赵俊生想了想对花木兰说道:“这事主要是你做,就不要用赵记拉面的名字了,不如······就取名叫金城花氏(式)拉面吧!” 花木兰一脸的疑惑,“为何要叫金城花氏拉面?” “这个嘛······这拉面是我根据金城的一种面食改良做出来的,因为你姓花嘛,所以叫金城花氏拉面!” “那好吧!”花木兰答应,起身道:“好了,小青把碗筷收拾一下。时辰不早了,我得赶回花家堡!” 赵俊生起身道:“我送送你吧!” 送走花木兰之后,赵俊生来到了太守府,抱着木箱子求见万语桐,很快被万语桐的侍女小翠请到了后院内堂。 他在内堂等了一会儿,喝了一杯茶,万语桐才出来见面。 “赵俊生,我正要找你呢,你给我缝制的霓裳做好没有?”万语桐走进内堂问道。 赵俊生起身拱手道:“正巧经过此这里,所以把你订制的霓裳给你送来了,就在这箱子里!” “哦,是吗?我看看!”万语桐立即走过去打开箱子把霓裳拿了起来。 “哇,好漂亮啊!”小翠已经完全被这件霓裳俘虏了,看着衣裳的眼睛都冒着小星星,满脸的痴呆状。 万语桐也被这件霓裳的华美给惊呆了,拿在手上爱不释手,在赵俊生的提醒下,她才拿着霓裳去试穿。 过了不久,万语桐穿着霓裳回答了内堂,小翠拿着下摆和后拖跟在旁边。 “赵俊生,你觉得怎么样?”万语桐一脸的欣喜问道。 赵俊生抱着胳膊捏着下摆欣赏了一会儿,点头道:“嗯,很好,人和衣裳的完美组合。现在,我赵某人敢拍着胸脯保证,世上任何一个男人看见你这样都会动心,包括太监!” 万语桐脸色一红,啐嘴道:“啐,油嘴滑舌!” 赵俊生想了想,对万语桐说道:“穿出去如果地面不干净,最好是让四个侍女在后面托着后拖,地面若是有地毯,或者是打磨光滑的石板地面可以让后拖拖在地面上,这样比较有视觉感。这件霓裳,最好不要勤洗,不能不能洗,而是洗起来非常麻烦,要把所有镶嵌的饰品都取下来再洗。一般情况下,只洗后拖就行了,洗了晾晒时还不能用力拧!好了,我还有事,告辞了!” “你去哪儿啊?” “当然是去指点厨子们给那些鲜卑大爷们准备饭食,要不然还能干什么?”赵俊生说着摇了摇头向外走去。 万语桐连忙叫道:“你等等,我要去见佛狸哥哥,我跟你一起走!” 赵俊生停下,一头雾水:“佛狸?谁啊?” “就是皇帝哥哥!”万语桐提着霓裳的下摆就向赵俊生走来。 赵俊生看着她穿着这身就外走,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了,就是要穿着这身衣裳去给拓跋焘看的。 万语桐坐着在马车里,赵俊生骑着马,两人一起来到了皇帝下榻的宅院,验明身份之后很快就被放行了。 两人进门之后就分开了,赵俊生去指挥厨子们给驻守在这里的虎贲军和羽林军准备饭菜,而万语桐则去见皇帝。 书房内,拓跋焘正在处理奏疏,这些奏疏能被送到这里来,很明显都是极为总要的,需要皇帝亲自批复的。 “陛下,万度归之女万语桐求见!”宗泰挽着拂尘走进来禀报道。 拓跋焘一听,抬面带高兴状道:“哦,快请她进来!” “是!” 不一会儿工夫,身穿盛装的万语桐款款走进了书房内,做了一个万福道:“语桐拜见佛狸哥哥!” 拓跋焘再次抬起头来,眼睛瞬间看直了,身体也不再不知不觉中站了起来,手中拿着的朱笔吊在书桌上都不自知。 宗泰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万语桐,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出声道:“陛下、陛下、陛下!” 连续叫了三声,拓跋焘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笑意道:“平身!几年不见,雨桐妹妹竟然长得让佛狸哥哥都差点认不出来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万语桐起身笑问:“是变美了还是变丑了?” “哈哈哈,当然是变美了,变成了天底下最美的姑娘了!宗泰,去给雨桐妹妹搬个软垫来,朕要跟雨桐妹妹说会儿话!” “是,陛下!” 第89章 皇帝也怅然 宗泰叫小太监拿来一张软垫在万语桐身前放下,万语桐跪坐在软垫上问道:“佛狸哥哥,你怎么想起跑到睢阳来玩?” “玩?”拓跋焘不由无奈的笑了笑,只以为万语桐还不懂事,还如从前那般天真烂漫,笑着说:“佛狸哥哥可不是来玩的,是来巡视河南各郡的!对了,你跟着你父亲来河南也有好几年了,觉得这里如何?” 万语桐笑道:“很好啊,不过这里的夏天要比平城热一点点,冬天比平城暖和一点点,还有这里可以经常看见南朝商人和他们贩卖过来的物件,很好玩的!” 拓跋焘与万语桐聊了许久,问了她不少问题。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万语桐就起身告辞:“佛狸哥哥,我得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玩,行吗?” 拓跋焘有些失望:“这么早就回去?留在这里进晚膳吧!那些厨子做的饭菜不错!” “我不吃了,我还得赶去制衣厂看看,然后就回家!” 拓跋焘一愣:“制衣厂?缝制衣裳的?” “对啊,我在制衣厂管着一百多号女工,我得在她们回家之前看看她们今日的生产任务是否完成!” 拓跋焘颇为好奇,起身跟着万语桐一起向外面走去,问道:“这个制衣厂为何有这么多女工?我听说民间百姓们穿衣大多都是自己纺纱织布,自己缝制的,用这么女工缝制衣裳怎么卖得完?” 万语桐笑道:“我们制衣厂缝制一种用骑马的裤子,兵卒穿上之后骑马时不会磨破双股,睢阳镇军的兵将们现在都穿这种裤子了,嗯······有一种当年赵武灵王的那个胡服骑射的意思了!” “哦?这种裤子还有这种好处吗?那你明日能不能拿一条给我试试?”拓跋焘越发好奇了,其实更让她好奇的是万语桐这个千金大小姐居然都去管事了。 万语桐一口答应:“好啊,一条骑马裤而已,我送给你了!” 两人离得近,拓跋焘很清晰的闻到了万语桐身上的处子异香,她女大十八变的绝美容颜让他从未想过这个从小一起长的女孩儿竟然有一天会长成得如此国色天香,只是他从前一直只把她当成亲妹妹,刚才那种心动的感觉让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罪恶感。 拓跋焘犹豫了一下,问道:“语桐妹妹,你来睢阳这么长时间了,是否遇到了心仪的男子?” 万语桐停下转身看向拓跋焘,笑道:“当然,我遇到了!” 这话如同一盆凉水泼在了拓跋焘身上。 万语桐接着又说道:“不过我最后却发现他实际上竟然是女扮男装的女子,当时我真的好伤心好难过!” “呃······哈哈,哈哈哈······”拓跋焘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万语桐跺脚娇嗔:“不准笑,我说了不准笑!” “好好,朕不笑!对了,那女子是谁啊?” “我不告诉你!” 拓跋焘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那个······语桐妹妹,跟我回平城怎么样?” “父亲在这儿,怎么能去平城呢?” “朕是说你跟朕进宫!” 万语桐笑道:“你想让我做你的妃子?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把我当亲妹妹,永远是你妹妹啊?” 拓跋焘脸上出现难得的尴尬,正所谓君无戏言,一个皇帝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尽管他那时还不是皇帝,但他现在是。 拓跋焘脸上挤出一点笑容:“朕跟你开玩笑呢!” “佛狸哥哥,我······跟你去!”万语桐心里经过一阵激烈的挣扎,终于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 拓跋焘脸上一喜,随即又冷静下来,万语桐转变如此之快让他感觉到不对劲,他看到了她脸上的挣扎、犹豫和矛盾,脑子一转,似乎有些明白了,问道:“是不是······你父亲的意思?” 万语桐没出声,但这就代表了默认,拓跋焘尽管年轻,为人却是老道,他明白了,思索一番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万语桐摇摇头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佛狸哥哥,我们俩太熟悉了,从小到大,你就像亲哥哥一样保护我,我······” 拓跋焘沉默了半响,抬起双手放在万语桐的双肩道:“行,朕知道了。这次南巡可能在河南之地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你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考虑,朕希望返回平城时你能够跟朕一起走;若你不想去,朕······也不勉强你,朕说过,你永远是朕的妹妹,朕会封你为睢阳郡主!” “······嗯,语桐会考虑的!” 送走了万语桐,拓跋焘有些怅然,这情绪此刻在他脸上很明显的显露出来。 宗泰觉得自己似乎猜到了皇帝的心思,小心的说道:“陛下,您又何必如此委屈自己呢?下一道诏令封万小姐为妃,让她进宫服侍就行了!” 拓跋焘摆手道:“若是其他女子也就罢了,但语桐妹妹······不行!此事尔等不得多言,更不能插手,别给朕好心办坏事!” 宗泰急忙弓着腰道:“是,老奴不敢!” 拓跋焘深吸一口气,活动一下筋骨道:“这事不管它了,朕腹中饥饿,让他们把膳食送过来吧!” “是,老奴这就去!” 皇帝的晚膳是三块牛肉,煎的,这牛肉煎得香得很,拓跋焘吃得精光,大赞味道很高。 吃饱喝足了,拓跋焘有些饱暖思**,问宗泰:“宗泰啊,朕听说南方多烟花之地,不知这睢阳城是否也有?朕难得出来一趟,想去瞧个究竟!” 宗泰吓了一跳,急忙劝阻道:“陛下万万不可,这事要是让大臣们知道了,肯定会引得满朝哗然啊,老奴也肯定是吃罪不起!” “无妨、无妨,咱们只带几个人,乔装打扮一番,悄悄的去,谁也不会知道!” “这······这······老奴得去找人打听一番,做好准备才行啊!” “行,你去找人打听做准备吧,朕在这儿等着!” 宗泰匆匆出来找人打听,可偌大的宅院里几乎都是随驾人员,他无意中碰到了赵俊生。 “赵参军,咱家正有事找你呢!”宗泰看见赵俊生隔着老远就举手喊道。 赵俊生走过来拱手见礼:“见过宗公公,您找下官何事?” 宗泰把赵俊生拉到一个无人之处,低声问道:“你是本地人,你可知道这睢阳城有何处可以消遣玩乐?” 赵俊生先是一愣,但他马上明白了,“公公的意思是······有女人、可喝花酒之所在?”“正是!” 赵俊生笑道:“倒是有一个地方名叫天香楼,其内有各色年轻美貌女子,个个多才多艺,只是花费颇为不菲!” “你现在无事了吧?带咱家去吧!” 赵俊生吓了一跳,这宗泰是个太监,肯定不是他要找女人,那只能是皇帝要找女人,让他带路?这事若是被那些大臣们知道了,一旦弹劾起来,他这个芝麻官不但做不了了,很可能连脑袋都保不住。 蛊惑君王逛青楼,我滴个天喽,这个罪名那是遗臭万年的节奏啊! 不过转念一想,跟着皇帝逛窑子,这可不是一般的关系,事情若办得好,平步青云那是指日可待,可就是风险太大。 赵俊生脑子清醒着呢,这事不能干,要干让别人去干,他立马想到了常威,不,现在那家伙叫宗爱,说道:“公公,你义子宗爱从前可是天香楼的常客,这种事情他门清,你找他准没错。再说下官还有差事没办完呢,那么多人等着吃晚饭,下官离不开啊!” 第90章 刺杀 宗泰一想也是,转身就走,却很快又停下再次面对赵俊生脸色严肃道:“赵参军,一个人呐,很多时候都是祸从口出!” 赵俊生急忙道:“明白,下官明白,下官自从下午来了之后就从来没有见过公公,公公也没有找过下官!” “还有,你昨日答应的菜谱还没给咱家呢!” “下官马上写,现在就写!” 宗泰很满意的走了,留下后背已经汗湿的赵俊生心有余悸。 赵俊生在这儿吃过晚饭,就找一个随驾官吏借了笔墨纸砚开始写菜谱,今日无论写到什么时候都必须要把菜谱写完并交给宗泰。 而此时已是华灯初上,宗泰带着宗爱跟随着穿了便服的拓跋焘悄悄出了戒备森严的宅院,身后跟着同样穿着便服的带刀侍卫。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个带着斗笠、手握宝剑的长衫客远远的跟在了他们身后。 斗笠长衫客跟了一段距离就停了下来,举手打了一个响指,很快有一个黑衣人从暗处现身出来向长衫客躬身抱拳。 “你去跟着他们,看他们去了哪儿!”长衫客的声音很冷,听到这个声音似乎都有一股寒意袭遍全身。 黑衣人却问道:“他们只有十几个人,我等为何不一起跟上去找到合适的位置就突然发动袭击?只要速度够快,杀死了酋首就迅速撤走!”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这黑衣人缓缓倒在了地上,长衫客仿佛从来就没有动过。 这黑衣人到底之后,迅速有八个黑衣人从街道两侧暗处钻出来隐隐有把长衫客包围之势。 长衫客依旧是那冰冷的声音说了话:“怎么?尔等想以下犯上?” 八个黑衣人沉默了,几息之后,其中一个似乎是黑衣人首领的人对长衫客抱拳道:“不敢!” “你说,你们的上官是如何交代的?”长衫客抬手用剑指着黑衣人首领喝问。 黑衣人首领犹豫了一下,躬身抱拳道:“刚才之事不会再发生,从现在起,我等任凭阁下驱策!” 长衫客点点头,指着拓跋焘等人离去的方向道:“此地没有小巷,两侧都是高墙大院,又有大树遮掩,而却距离他们下榻之处有一段距离,适合伏击刺杀。派两个人跟踪,找到他们的落脚点,其中一个人留在原地盯梢,另一人迅速前来报告。其他人就地掩藏,没有指令不得现身!” 黑衣人首领抱拳躬身行了一礼,指派了两个人,这二人迅速追了上去,首领又一挥手,带着剩下的五个人迅速在附近黑暗之处藏了起来。 长衫客提着宝剑退到一棵大树下一转身消失不见。 只不过两刻钟之后,被派出去的其中一人飞奔而回,青衫客突然出现问道:“他们去了何处?” “天香楼!” “这天香楼是做何营生的?”青衫客问道。 “是睢阳城内最好最大的青楼!” 青衫客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作为一国皇帝的拓跋焘竟然会去逛青楼,这消息如果传出去,只怕会惹来天下人耻笑。 不过现在他可没这工夫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他是来刺杀拓跋焘的。 黑衣人首领这时出现了,他走到青衫客身边问道:“阁下,青楼鱼龙混杂,便于我等混进去行刺,又因人员众多,刺杀完成之后我等可以从容撤退!” 青衫客似乎是在权衡、思考,他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提议:“不行,我青楼这地方对于我们来说太过陌生,虽然有你说的这些便利,但是也正因为如此,蛮酋可以很容易逃离!要知道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失手,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继续等着,只要他们不去别处就暂且不用回来报告了,直到他们返回,你二人远远吊在他们身后,一旦我们这边发起攻击,你们两个要封死他们的退路!” 黑衣人首领对报信的黑衣人点点头,这人抱了抱拳,迅速转身离去,众人又迅速潜入黑暗之中隐藏起来。 长衫客在赌,他赌拓跋焘不会在青楼过夜,作为一个帝王,也许有时候难以克制自己的欲念,隐藏身份去外面喝喝花酒也不足为奇,但在青楼过夜就很难瞒过随驾大臣们了。次日一早大臣们要请安,如果皇帝不见了,大臣会怎么样?皇帝身边的太监肯定是第一个被查问的对象,在那种情形之下,没有谁有胆量隐瞒,一旦皇帝在青楼过夜的消息传扬开去,这对皇帝的声誉影响是极大的,皇帝可以任性,但是大臣们却不能不顾国家的脸面,拓跋焘就算再有权威,也不敢跟所有大臣对着干。 长衫客赌对了,现在的拓跋焘是一个自律性很强的人,他会偶尔放纵一下自己,但这种放纵是有限制的。 过了一个半时辰左右,拓跋焘等一行人返回了,他们走路很轻快,言谈之间还偶尔会出现大笑声。 两个便衣侍卫一左一右在前面走,与中间的拓跋焘等人相距二三十步,有四个人殿后,距离拓跋焘等人二三十步,除去宗泰和宗爱两个太监,周围还有六个侍卫保护。 突然,“嗖嗖”两声,二三十步之外最前面的两个便衣侍卫倒在地上。 众人大惊,当即有人大叫:“有刺客!” “唰唰唰”所有便衣侍卫都迅速拔出腰刀如临大敌般的把拓跋焘护卫在中间,殿后的四个人迅速向拓跋焘靠拢,但却面对着返回时的方向。 “嗖嗖嗖······”不停有箭矢射来。 护卫在拓跋焘身边的侍卫们立即挥刀劈砍,有箭矢被磕飞,但也有侍卫中箭倒地,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拓跋焘身边的侍卫就只剩下五个了,被箭矢干掉了七个。 “应该是连发劲弩!”其中一个侍卫沉声道,“这种劲弩只有军中才有,我朝中兵以骑兵为主,不装备这种兵器。镇戍兵不好说,但镇戍兵的兵器装备都是由朝廷供应,有这种兵器的可能性不大,只有州郡兵才自备兵器,有专门的匠人制造!” 突然一声口哨声响起,数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冲过来,顿时刀光剑影,厮杀声起。 从未经历过这种阵仗的宗爱吓得趴在地上大叫,宗泰却是手挽拂尘,脸色平静,紧紧护在拓跋焘的身前。 眼看着身板的侍卫一个个被杀,拓跋焘忍不住了,脚下一挑,一把刀被他接住,挥刀就要冲上去砍杀黑衣刺客,但却被宗泰一把拉住。 “放开朕!”拓跋焘大喝。 宗泰语气平静道:“陛下,有老奴在,还用不着陛下亲自上阵!” 这时一个刺客一剑刺来,宗泰手中拂尘一扫,长剑被缠住,瞬间被甩飞出去射中了另外一个刺客,被夺长剑的刺客一愣神之间就被宗泰再一甩拂尘,喉咙被割开数道血口,捂着喉咙缓缓倒下。 “好个老太监!给我杀!”黑衣刺客首领喝叫一声率先冲上去与宗泰厮杀起来,另外几个侍卫也被各自招呼。 这时远处却传来大量的马蹄声,一个侍卫大叫道:“坚持住,援兵就要到了!” 刺客们心中紧迫感顿生,一个个不顾生死的用尽全力,以伤换伤,抱着同归于尽,拼掉一个是一个的想法,侍卫们招架不住了,纷纷受伤,但他们仍然拼死护卫在拓跋焘身边。 而此时援兵到了,黑衣刺客首领一看形势不对,想要杀死拓跋焘已经做不到,再不撤走就来不及了,当即大喝:“撤!” 但刺客们却发现这地形虽然适合伏击,但也不方便逃脱,无法分散逃脱,他们只能向后方飞奔而去,却很快就被大批兵马给堵了回来。 仅剩三个刺客被围住了,刺客首领咬牙道:“杀!” 垂死挣扎而已,包括刺客首领在内的所有刺客顷刻间全部被兵士们用长矛捅死了,尸体倒了一地。 第91章 连环刺 一个铁甲大将按剑走到拓跋焘面前下拜道:“臣羽林领军将军拓跋尚护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拓跋焘看着死了一地的刺客尸体和自己的侍卫,脸色铁青得吓人,他又看了看拓跋尚,松开了紧握刀柄的手,抬手道:“拓跋尚,起来吧,摆驾回行宫!” “遵旨!”拓跋尚答应,起身把手一扬,大喝道:“陛下有旨,摆驾回行宫!” 拓跋焘骑上了一匹马,兵马集体转向护卫着拓跋焘向下榻的宅院方向行去。 “宗爱,起来!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中用,几个刺客而已就把你吓成这样?就你这胆子想要出头不知道等到何时了,陛下只怕对你很不满意!”宗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把宗爱拉起来训斥道。 宗爱哭丧着脸对宗泰连连作揖道:“义父啊,儿子以前就是一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没被吓得尿裤子已经很不错了!” 宗泰听了一笑:“这倒也是,行了,走吧!” 皇帝遇刺一事很快惊动了随驾的大臣武将们,万度归和睢阳太守府辖下能排得上号的官员都心惊胆战的跑过来请安。 万度归迅速出动镇戍军对皇帝行宫附近的房屋和店铺进行盘查,清除其他隐患。 拓跋焘回到了大堂,他阴沉着脸对宗泰招了招手,问道:“朕出去是临时决定的,那些刺客为何等在朕返回的半道上突然进行刺杀?显然他们应该是在朕出去之后很快就得到了消息,马上给朕查,到底是谁把消息传出去的!” “是,陛下!” 皇帝的安全乃是大事,下榻的行宫出入也有严格的规定,宗泰立即派人去把行宫大门处出入记录取来查阅。 宗泰把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仔细回忆了一遍,宗爱一直跟在他身边,是没有机会把消息传递出去的,随行的侍卫们都是临时调集的,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皇帝突然要出去,要去哪儿,他们都是皇帝的亲信侍卫,每一个都身家清白,保护皇帝的时间也不短了,而且这些人在刺杀发生之后个个都悍不畏死的护卫皇帝,仅剩的几个侍卫人人都是重伤,根本不像是刺客的内应。 突然,宗泰想到了赵俊生,他想到以赵俊生的聪明劲不可能猜不到是皇帝要出去逍遥快活,会不会是他把消息传出去。 “来人,去把赵参军叫来!” “是,公公!” 赵俊生很快就赶了过来:“下官见过宗公公!” 宗泰诧异道:“咱家才派人去找你,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赵俊生笑道:“公公,下官根本就没回去,从天黑到现在一直在这儿写菜谱呢,打算把菜谱写完了交给公公之后再走,下官刚才还在到处寻找公公。给,这就是菜谱!” 宗泰狐疑的接过一卷书轴,打开了看起来,从墨迹上来看,的确是刚写的,还留浓郁的墨汁气味,整卷书轴展开有三尺多长,字体是小楷,很公整,看上去写得很用心。 宗泰收起书轴问道:“你刚才在哪儿写菜谱?” “后厨那边有一间小房,下官就在那儿啊!” “中间没出去过?” “没有!”赵俊生摇头,回答完毕之后感觉不对,问道:“公公问这个是何意?” 宗泰随即笑道:“刚才陛下出去了一趟,返回途中遭遇了刺杀,这只不过是循例查问一番,你不必惊慌!行了,你可以走了!” 赵俊生摇头道:“算了吧,太晚了,过了丑时就要准备数百人的饭食,回去睡不了两个时辰又得赶过来,太麻烦,下官还是在后厨那边凑合一夜算了!” “那随便你!” 赵俊生走后,宗泰的白眉皱了起来,不是赵俊生,那会是谁把消息传出去的呢? 这时一个太监匆匆走过来地上一本册子:“总管,这就是出入行宫的记载!” 宗泰接过翻看起来,上面记载的都是一些大臣武将出入行宫的记录,皇帝出去之后,记录上一片空白,也就是说在皇帝出去之后,行宫内没有任何人进出。 这就奇怪了! 宗泰拿着出入记录迅速回到了大堂向拓跋焘禀报道:“陛下,老奴刚才初步查了一下,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没查到?”拓跋焘脸色本来有些难看,听了宗泰这话就更难看了,“怎么会查不到?你给朕加大盘查范围,一定要把隐藏在朕身边的奸细查出来!” 宗泰正要答应,这时万度归顶盔掼甲走进来抱拳禀报道:“启禀陛下,在行宫对面的一间店铺里查出了问题,将士们进去搜查时发现店铺的主人一家三口被人捆绑藏在床底下,除此之外没有发现其他人。根据店铺主人交代,昨日下午申时有一伙人突然闯进店铺绑架了他们,然后在他的店铺内监视行宫的一举一动!” 拓跋焘这时却是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么说,朕刚从行宫出去就被他们盯上了?” “应该是的,末将让那一家三口去认尸体,一家三口都确认那些刺客就是闯入他家店铺的人!不过······他们说那些尸体当中似乎是少了一个人或者两个人,当时没有仔细数。末将已经下令全城戒严,派兵挨家挨户盘查,但凡可疑之人全部抓起来再逐个审问,一定要把漏网之鱼抓获!在睢阳城发生如此严重的刺杀事件,是臣失职,请陛下降罪!” 拓跋焘沉默了一下,问道:“这期间的安全事务是由谁负责的?” “城内治安一向由都尉唐莽负责!” “传旨,唐莽严重失职,下狱论罪!”拓跋焘一句话宣判了唐莽的命运。 “······遵旨!” 拓跋焘点点头,吩咐道:“传令下去,如果真有漏网之鱼,给朕留活口,朕倒要看看是谁要杀朕!” “遵旨!” 子时过后,整个行宫内陷入了寂静,只有巡逻的甲士们提着灯笼列队在各处巡查。 皇帝拓跋焘就寝处,门口站着四个甲士,一队巡逻的甲士刚刚经过,在房屋的拐角处就出现了两个身穿盔甲的人。 “师傅,我去吧!”年轻的甲士对年长的甲士低声说道。 年长甲士一把按住自己的徒弟:“蛮酋身边有厉害的高手,以你的身手成功的可能性很低,我吕玄伯就你这么一个徒弟,为师可不能让你折在这里,你就在这儿接应为师!” “可······” “你知道那帮人袭击蛮酋的时候为师为何没有出去增援吗?一是想用那批人试探蛮酋身边的护卫力量有多强,二就是为了装扮成护驾的兵卒混进这行宫,这是你我唯一的机会!留在这里接应为师!” “······是!” 吕玄伯身形一闪窜入了一处暗处,身形不停的在暗处挪动,身法轻盈。 在门口站岗的其中一个甲士打了一个哈欠,但这个哈欠就是他这辈子最后一个哈欠了,吕玄伯突然闪身出来,一柄剑寒光连续闪烁几下,只一个呼吸的功夫,四个甲士甚至来不及示警就缓缓倒在了地上。 吕玄伯伸手用带血的剑定在大门上,大门缓缓打开,大堂内点着几盏灯,有两个宫女跪坐在桌旁打着盹。 一阵风吹过去,几盏灯瞬间全灭,整个大堂、甚至旁边的房间都似乎在这一刻温度下降了几度。 正在房间内熟睡的拓跋焘极为警醒,他猛地睁开眼睛大喝:“谁?” 黑暗的房间中突然闪现一道寒光,这寒光直向拓跋焘的胸口射来。 房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大喝:“贼子敢尔!” 正要一剑刺入拓跋焘胸口的吕玄伯瞬间感觉后背传来一股强烈的危机,黑暗中他的眼神一凝,身体瞬间向旁边挪动,但手中的剑依然毫不迟疑的刺向拓跋焘的胸口。 “叮”的一声金属相击声传出,吕玄伯脸色大变,没想到拓跋焘穿了护身内甲。 “噗嗤”后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这让吕玄伯感觉半边身子瞬间失去了知觉,他迅速向旁边的窗户撞过去。 “哐当”一声,窗户被撞破,吕玄伯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迅速起身向外飞奔而去。 “刺客,有刺客,抓刺客!”整个行宫内瞬间乱套了。 第92章 捡了一个人 赵俊生被大量的脚步声和喊叫声惊醒了,他本就在后厨旁边的一间小房内盘腿打坐,被惊醒之后他迅速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队兵士从旁边经过,被他拉住一个问道:“发生了何事?” “有刺客!”兵士丢下一句话就匆匆跑了。 赵俊生一愣:“不是吧,刺客在外面就采取了一次行动,又潜入行宫行刺?这么锲而不舍?” 这时在附近大通铺睡觉的厨娘帮工都纷纷披着衣裳走了出来,赵俊生挥手吆喝:“别看了,与尔等无关,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开始做饭了,都给本官回去睡觉!” 厨娘帮工们又纷纷退回了房间,赵俊生也不管他们是否还能睡着,他正想去前面看看情况,却又发现没了动静,倒是巡查还在进行,他想了想又转回房间继续盘腿打坐修炼内力。 还没过一刻钟,赵俊生又被一阵喊杀声惊醒,他睁开眼睛骂道:“吗的,还有完没完?这拓跋焘也真是不招人喜欢,刺客都跟他杠上了!” 骂完了,赵俊生只好又起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走了一截,沿途遇到了不少兵马,正要找人打听刺客是否已经抓到,立马就碰到了常威,不,现在叫宗爱。 “宗兄!” 宗爱一看是赵俊生,连忙问道:“赵兄,你怎么会在这儿?” “上千人的饭食要准备妥当不是那么简单的,我在这儿住着了呢。对了,刚才吵吵闹闹连续搞了两回,到底发生了何事?”赵俊生问道。 宗爱左右看了看,把赵俊生拉到一边低声道:“有刺客潜入进来刺杀皇帝,先刺杀了一次,把护卫的兵将们都引开了,就在兵将们大肆搜查的时候,那刺客又杀了一个回马枪,皇帝差点就没命了,如果不是我义父及时挡住,皇帝不可能只被刺伤了胳膊!” 赵俊生听得心中发寒,这刺客好生厉害,居然采用了调虎离山之计,他连忙问道:“刺客呢?” “被皇帝一刀杀了,我义父跟他拼了一个两败俱伤,皇帝趁机拔刀杀了刺客!” 宗爱描述的过程很简单,但赵俊生能够想象得到那场面有多凶险和激烈,他听着都感觉额头上冒汗了。 “行,那我就不耽搁你去服侍皇帝和你义父了,告辞!” “赵兄慢走!” 赵俊生在返回后厨的途中一直在向到底是谁要杀拓跋焘,是朝中大臣、宗室亲王,还是胡夏、柔然,又或者是南朝刘宋派来的人? 这时旁边花圃里突然传来一声响动,赵俊生吓的一跳:“谁!” 花圃内顿时没有了动静,赵俊生左右看了看,小心从长廊跳下花圃,慢慢走过去。 这时他却感觉背后有危险,正想反手甩出绣花针,却感觉对方似乎没有杀意,他忍住没有动手,背后被利器顶住了。 “有话好说,别动手,别动手!”赵俊生举起了双手。 “不许······出声,转······过来!” 赵俊生照做,举着双手缓缓转过身来,眼前这人却是披甲的军汉,连忙道:“这位军爷,我是自己人,是太守府法曹署参军赵俊生,负责随驾大臣和兵将们的伙食!” 这军汉摇摇晃晃,长剑从手中滑落,整个人也倒在花圃里。 “这······怎么突然就倒了?”赵俊生傻眼了,看了看躺在花圃的军汉,摇了摇头无奈的上前把这人拉起,要把他送去给护卫皇帝兵将们,伸手抄在后背却摸到了湿漉漉的一片,军汉在昏迷中发出一声闷哼。 赵俊生察觉异状,把这人翻过来一看,只见此人后背甲叶之间不停有鲜血流出,他脸色一变,心中暗道:“难道······此人是潜入的刺客?刺客不是被拓跋焘一刀砍死了吗?这人又是谁?” 赵俊生看见落在旁边的剑,这不是军中武将佩剑,剑身薄而锋利,北魏武将和军中兵卒都不配剑,而佩刀,只有南朝刘宋的武将才佩剑,这种剑身薄而锋利的长剑只有混迹江湖的武者才有,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刺客! 赵俊生把此人的盔甲扒开,看了看胸口,盔甲内的衣裳是右衽,这是汉服最明显的特征,这是一个汉人刺客。 “吗的,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赵俊生暗骂一句,捡起长剑,又把这人背在背上,迅速离开了花圃。 在后厨旁边的小房内,赵俊生关上房门拉上门栓,他把这人放在床上让其俯卧,脱下盔甲和衣裳露出后背,一道伤口出现在右肋。 这是一道刀伤,刀尖刺入,刀口有一指长,赵俊生检查了一下,刀刺入之后似乎被卡在了三根肋骨上,中间肋骨被切断,两边的肋骨各被切了一半。 “看样子刺伤了右肺,肯定还在流血。我也不是外科大夫,只能给你缝几针,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赵俊生说着找来一块干净布,拿来一壶酒,他在伤口处倒了一些酒用于消毒,酒刚刚倒去下,这人就被刺激得清醒过来:“嘶——” 赵俊生一把按住他:“别动,我在给你治伤!” 这人犹豫了一下,停止了挣扎。 赵俊生用软布沾着酒水清理伤口和周围的血迹,疼得这刺客额头上直冒冷汗。 “这一刀刺中了你的右肺,我估计肺叶上还在流血,你能坚持道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我不能保证能把你治好,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运气了!” 赵俊生一边说话一边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药丸在掌心碾成了粉末状洒在伤口上,刺客又是全身一阵抖动,显然这药的刺激性也比较大。 “这药丸自从制成以来一直没用过,本是留着給我自己用的,没想到用在了你这个刺客身上!” 血似乎止住了。 接下来赵俊生拿出绣花针和线把伤口一针一针缝好,疼得刺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滴下,却愣是咬牙一声不吭。 再次在伤口上撒上一些药粉,用干净布包扎。 赵俊生又倒出几粒药丸递给刺客;“给,就着酒水喝下去,治内伤的,如果能止住你的右肺出血,你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刺客接过药丸丢进嘴里,喝了一口酒咽下去,看着赵俊生问道:“为何不杀我?不把我交给蛮酋?为何要救我?” 赵俊生叹道:“我本不想多管闲事,当时看见你倒地之后想一走了之,不过你的剑和你的衣裳告诉我你是一个汉人,我阿爷在世的时候一直在我耳边唠叨,说什么汉人不杀汉人,我若不管你,你肯定会死,这不等间接害死你吗?所以我只能自认倒霉!” 刺客沉默了半响才开口道:“令尊一定是一个义士!阁下救命之恩,吕玄伯没齿不忘!” 赵俊生摆摆手:“现在不用说这些没用的。对了,我听说刺客被皇帝一刀杀了,你这不是好好活着吗?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我那徒儿死了?” 赵俊生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有两个人,死的那个是你的徒弟!” 吕玄伯失血过多精神很差,又听说徒弟死了,情绪很低落,说话的声音也很小,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你说得没错!在大街上的刺杀只不过试探蛮酋身边的护卫力量,为我们混到他身边提供条件,在护驾兵马过去增援的途中,我和徒儿就杀了两个护驾的兵卒,换上了他们的衣甲混在随行护驾兵马当中,随后跟着他们进了这行宫。但蛮酋身边的侍卫都是熟面孔,我们两个生面孔出现肯定会引起怀疑,当时我们没有急着动手,直到夜深人静才由我进行了刺杀,但蛮酋身边的那个老太监武艺高强,与我不相上下,我又太过急切,刺杀时被其从背后偷袭受伤不得不中途放弃,我逃出来之后去找接应我的徒儿,没想到他把我打晕了,自己又偷偷去刺杀蛮酋······” “人已经死了,节哀吧!”赵俊生安慰了一句,起身道:“现在皇帝和所有人肯定都认为刺客已死,你暂时安全了。好好休息吧,就呆在这里不要到处乱跑,否则我都会被你连累,每日吃喝我会亲自给你送来,等过几天风声过去,如果你的伤势没有加重,我再想办法送你出去!” 第93章 你不仗义啊! 刺客竟然装扮成护驾的侍卫进行行刺,这让拓跋焘雷霆震怒,当即下令彻查护驾侍卫和行宫内所有人员。 盘查连夜在行宫内进行,行宫内所有人都被叫醒并在院落内集中起来由上官辨认身份,同时大量的甲士开始搜查行宫内所有房屋,赵俊生把吕玄伯搁在房梁上才躲过了搜查,捡回了一条命。 “陛下,已经派人把行宫内外彻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人员!”宗泰向拓跋焘禀报。 拓跋焘松了一口气,刺客竟然潜入到他身边来行刺,想想就让人感到不寒而栗,现在行宫内外没有查出问题,那就说明被他杀死的刺客是最后一名刺客,与行宫外对面店铺主人指认的缺少了一人是相符的。 拓跋焘点点头,问道:“行了,闹腾了大半夜,随驾大臣和将士们都累了,让他们都下去歇息吧。对了,让厨房那边明早早一些开饭!” “遵旨!陛下也早些休息吧,老奴告退!” 宗泰退出了皇帝卧室,他来到外面,刚才的轻松神色不见了,两道白眉高高皱起,脸上呈现出疑虑,他来到了呈放刺客尸体的房间。 门前站岗的两个甲士给他打开了房门,一个甲士提着灯笼把他领进了房间之内,两条板凳上放着一张门板,刺客的尸体就呈放在门板上,上面盖着一张白布。 宗泰掀开白布,尸体的面孔对他而言并不陌生,这刺客很年轻,但如此年轻就有如此高超的剑术实属难得,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把尸体身上的盔甲解下来之后,宗泰看到了刺客身上的衣裳,这是一个汉人!从衣着和发式可以判断,汉人穿衣是右衽,如今的蛮人们穿衣多是左衽,这是生活习惯问题。在缝制衣裳时,衣服上的系带位置会显示出来。 所为右衽,就是把衣襟向右掩,这个向右是指对穿衣者本身而言,而不是以其他人的视线观看的向右。 再就是发式,这刺客头上梳着发髻,是汉人典型的发式特征。北魏虽然建国多年了,但国中蛮人们多是保持着本民族的发式,就算其他各国的男子发式也各有自己本民族的特点,与汉人是不同的。 虽然能判断这刺客是汉人,但仅仅从这些还无法得知对方的阵营。 宗泰把尸体翻过来查看,“我记得明明刺中了他后背一刀,为何背上没有伤口,难道那一刀被盔甲挡住了?” 宗泰带着疑惑走出了停尸房,他不能确定是否还有其他刺客,前后两次刺杀在他看来是有区别的,但他也只是有疑虑,却找不到其他破绽,在不能确定是否还有其他刺客之前,他不想再闹出太大的动静,若是再进行大规模的搜查,恐惹得上下人心惶惶和埋怨,到时候那帮大臣弹劾起来,他可兜不住。 “看来只能暗中加强戒备了!”宗泰心里做出了决定。 一连好几天都太平无事,赵俊生把吕玄伯留在后厨旁边的小房内养伤,他就算出去也会把门锁好。 这几天拓跋焘并未因为刺杀事件而影响行程,他先是查看了一下睢阳城外的镇戍军军营,检阅镇戍军,接着又巡视了睢阳城附近的关隘,有时还带着万语桐外出打猎,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 一直过了五天,赵俊生见吕玄伯的伤势没有发炎的迹象,人也精神了许多,脸色有了些许血色,看来那疗伤药在外敷内服方面的效果很显著,他就对吕玄伯说道:“兄弟啊,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你的伤势应该在慢慢恢复,但是想要短时间之内痊愈是不可能的。你躲在这里虽然也安全,但是这里也是真正的龙潭虎穴!所以,我觉得还是要把你送出去为好,你做好准备,可能今日下午或者明日,我就想办法把你弄走!” 吕玄伯抱拳道:“我知道我留在这里给赵兄带来了巨大的危机,一旦我被发现,赵兄全家就会遭遇灭顶之灾。在下既受赵兄救命之恩,又怎会再把赵兄卷入危机之中呢?赵兄只管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你这人善解人意,哈哈,我喜欢,慢慢歇着吧!”赵俊生笑着拍了拍吕玄伯的肩膀走了出去,留下吕玄伯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表情。 赵俊生从房间内出来,脑子里一直思考着该用什么办法把吕玄伯弄出去,想要把这么一个大活人弄出行宫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随驾的护卫甲士们可不是吃干饭的。 他走到一处凉亭正想坐下,却看见一辆马车在不远处停下来,“咦,那不是万语桐的马车吗?” 万语桐穿着一身劲装从马车上走下来,这套侠女式劲装还是从他店里买的,下面穿着一条骑马裤子,把玲珑有致的身形凸显出来,很容易让人产生非分之想。 赵俊生脑子一转,走过去举手打招呼:“万小姐!” 万语桐听到声音扭头过来露出笑颜道:“赵俊生,好巧啊!” “是挺巧的!”赵俊生笑了笑,问道:“你穿成这样难道是今日有什么户外活动?” “户外活动?噢,是啊,佛狸哥哥约我去城外打猎!” 赵俊生笑道:“哦,那能不能把你的马车借我一下,我要出去采购食材,总不能扛着一大箱子钱财到处跑,用马车拉着钱箱方便一些!” 万语桐一口答应:“行啊,我们可能要下午才回来,你记得回来让车夫把马车停这儿就行了!” “没问题,多谢啊!那谁,车夫大哥,麻烦你赶着马车跟我去后厨那边,我们去拉钱箱!” 一刻钟之后,车夫赶着马车来到了侧门处准备出去,赵俊生坐在车夫旁边,在门口站岗的一个牙主走到侧门中间喝道:“停下!” 牙主乃是一级军官,比什长大,比幢主小,牙主这一级军官的来历是根据牙齿的数量而来的,一口牙一般是二十八颗,但不少人长智齿,有三十二颗,为了方便指挥,北魏军中有一些部队在什长和幢主之间设立牙主,但不常设,一牙的兵力数量包括牙主在内有三十二人,其中一人是传令兵,兼职牙主的勤务兵。 车夫依照勒马停下,这牙主走过来指着马车问道:“马车内是什么人?” “没人!军爷,我都进出好多回了,专门负责给你们做饭的,你还不认识我吗?还要检查?” “都下来,检查!”牙主蹦出一句冷冰冰的话。 车夫和赵俊生只好跳下马车让牙主检查马车,这牙主用刀鞘拨开马车帘帐,见车厢内有一个箱子,问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金子,用来购买食材的!”赵俊生回答道。 牙主一听,上车打开箱子,果然发现里面装着金饼,伸手就摸了一个金饼手腕一翻也不知道把金饼藏到哪里去了。 赵俊生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暗骂:“我++原来你是这种人,早说嘛,害老子白担心一场!话说,你这全身上下都是盔甲,你把这金子藏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 牙主心满意足的跳下马车挥手:“放行!” 终于有惊无险的从行宫内出来了,等到菜市场附近,赵俊生叫车夫停下,把钱箱取下来,打发走了车夫。 车夫一走,吕玄伯从一棵大树下走了出来,赵俊生吓了一跳:“我++你是鬼啊,神出鬼没的,吓我一大跳!行了,你走吧,今后咱俩桥归桥、路归路,你也不用再报答我,慢走不送!” “赵恩公就不想知道我是谁吗?”身后传来吕玄伯的声音。 赵俊生抱着钱箱头也不回:“不想!” “我叫吕玄伯,南朝刘义隆派我来的!” 赵俊生停下,转过身来大骂:“吕玄伯你不仗义啊,我好心救了你,你他吗的想害死我啊,你干嘛要告诉我?” 面前空无一人,“咦,人呢?” 第94章 论个分金 两天后,御驾准备启程前往颍川,颍川是拓跋焘此次南巡的重中之重,是必须要走一趟的。 大军护卫着拓跋焘缓缓走出城外,拓跋焘看了看身边的万语桐,向后方挥了挥手,后面的官员、武将和骑兵兵卒们都停了下来,只有拓跋焘和万语桐继续向前走。 “桐儿妹妹,朕马上就要离开睢阳了,你决定好是否跟朕走了吗?”拓跋焘问道。 万语桐就知道拓跋焘肯定会这么问,她心中犹豫不定,这毕竟是关系到她自己一生的大事,她迟疑了一下笑着说道:“佛狸哥哥不是说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考虑吗?现在才过了几天呢,我在这儿已经过习惯了,让我突然离开还真舍不得,佛狸哥哥能不能容我再想想?” 拓跋焘也知道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万语桐改变主意很困难,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口答应:“好,你慢慢考虑,朕等你的答复!你回去吧,不用送了!”说完向后挥了挥手。 随驾官员、武将和大军兵马缓缓移动,更快跟上了拓跋焘,万度归带着睢阳官员们和驻军兵将们一起下拜高呼:“臣等恭送陛下!” 其他人不必跟着去了,但是赵俊生却还要带着厨娘伙夫帮工们跟着一起走,他们要在这两天继续给皇帝一行人安排伙食。 直到皇帝走出了梁郡地界,赵俊生才带着厨娘伙夫帮工们返回,不过这已经是四天之后的事情了。 晚上,房间内点着油灯,桌子上放着一个木箱子,赵俊生和花木兰面对面坐着。 “箱子里装着何物?”花木兰问道。 赵俊生笑道:“你打开看看!” 花木兰闻言伸手打开箱子,见里面装着不少金饼,问道:“哪儿来的?” “给皇帝和随驾大臣大军兵马准备饭食赚的!这差事真心不错,可惜他们不要我去了,要不然让我跟着去专门给御驾和随行兵马准备饭食,要不了两年我就得成为大魏最有钱的人!” 花木兰撇嘴道:“你想得倒是挺美的,你以为那些兵将平常都有这种伙食吗?” 赵俊生一想,摇摇头笑道:“说得也是!” 花木兰想到了什么,皱眉道:“你这算不算中饱私囊?” “当然,如果这不算中饱私囊,还有什么是中饱私囊呢?”赵俊生说着从钱箱里数了六十六个金饼堆在桌子上说道:“给,这是花家堡提供牛羊肉食的货款,一共六十五金八百钱,我给你凑六十六金!” 花木兰指着钱箱里剩下的金饼道:“这钱不是正当赚来的,咱不能要,赶明日你把它退回去!” 赵俊生愣了愣,苦笑道:“不是吧木兰,这么大一笔钱你让我退回去?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是我中饱私囊得来的,这笔钱财来路不正,是吧?” 花木兰板着脸道:“那你以为呢?难道不是吗?” 赵俊生举起双手道:“好,你说得对,这笔钱的确是来路不正,但它也不是抢来的、不是偷来的,更不是犯罪,大魏没有哪一条法令规定中饱私囊是属于犯罪行为。知道为何人人都想做官吗?因为做官能捞钱,中饱私囊就是捞钱的正当手段之一,上面的官员心里很清楚,若想让下属尽心尽力办事,就必须要让下属有油水可捞,否则下属凭什么替他卖命?区别在于每个官员捞多捞少的问题!当然了,对于长官们来说,只要不超过一定的限度,他们不会管下属捞多少,只要把事情办得漂亮就行!老婆啊,这就是大魏官场的常态,你若不捞,上官也会认为你捞了,你以为这些钱我能一个人吞得下去?至少还要分给万将军和刘主薄一些!” 花木兰听了这番话之后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虽然也知道一些情况,但还是第一次直观的听赵俊生把这些龌龊事讲出来。 赵俊生起身找来两个小箱子,把其中一个装五十金,另一个装了二十金,把剩下的两百三十二金推给花木兰:“五十金是给万将军的,二十金是给刘主薄的,剩下这二百三十二金是咱们的,收起来吧!” “不是吧,你给自己留大头,却只分给万将军和刘主薄这么一点?你这心也太黑了!” 花木兰这话让赵俊生整张脸都黑了:“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夫君?我这么做是为了谁啊?你啊,什么都不懂,送孝敬也是有学问的,特别是给上官送孝敬,第一次给得太多,以后每次都得把大头给上官,只要一次给少了,那你就等着倒霉吧!再说了,上官可能猜到我多少抽了一些油水,但绝对不会知道我具体抽了多少,若我给他两百金,那就显得很不正常。你想想啊,总共才收到一千金的食材费,却能给他两百金孝敬,他就会想这里面究竟有多大油水!给五十金才是正常的,才不会引起怀疑,他也会收得心安理得,说不定他还会赏我一些呢!” 花木兰张大小嘴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才对赵俊生说道:“我怎么看你根本不像是刚入仕途的,而是一个官场老油条呢?” “你就这么可劲的埋汰你夫君吧。行了,把东西收起来,早点洗洗睡吧!” 一夜无话,次日赵俊生依旧起很早练功,皇帝来的这段日子都落下了功课,好些天都没练功了。 练了一个多时辰,赵俊生出了一身汗,洗漱完毕吃了花木兰做的早饭,花木兰返回了花家堡,而赵俊生带着两个箱子来到了太守府。 点卯早操完毕,赵俊生指挥两个书吏抬着钱箱走向议事大堂,正巧碰到了刘主薄。 “赵参军,本官正要找你呢!”刘主薄举手打招呼。 “刘主薄找下官何事啊?” 刘主薄道:“将军让本官来找你过去,说有事要谈!” “那行,下官正要去见将军。对了,这个给你!”赵俊生说着把一个箱子递给刘主薄。 “这是何物啊?”刘主薄说着接过箱子,箱子太重,差点没接住,他抱稳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金饼子,粗略一数,足有二十个,把赵俊生拉到一边低声问道:“赵参军,这是?” “招待御驾南巡时剩下了一些,这些给是你的,别声张啊,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赵俊生低声说完神秘一笑,“下次有这种好差事还请刘主薄多多关照下官,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 刘主薄心下了然,连忙道:“明白,准忘不了你!” 两人当即各自分道扬镳,赵俊生带着两个书吏带着钱箱来到了议事大堂,里面除了几个书吏之外,就剩下万度归正跪坐在案桌后面看着公文。 “属下拜见将军!” 万度归抬头一看,看见赵俊生指挥两个书吏把一个大箱子放在大堂中间,问道:“你这箱子装着何物?” “这个······”赵俊生左右看了看,却不作答。 万度归见状对书吏们挥了挥手:“尔等都下去吧!” 书吏们鱼贯而出,赵俊生扭头见门口无人,打开盖子后退后几步,“将军容禀,上次那一批骑马裤卖给军中已经结账,下官扣除了一切成本,结余八十金,按照当初将军与属下约定的八二分账的规矩,属下留下十六金,剩下六十四金归将军所得。另外此次陛下南巡,本郡共花费九百二十八金,剩余七十二金,下官擅自做主分给了刘主薄二十金,给将军五十金,属下自己留了两金,这里一共是一百一十四金,请将军清点!” 万度归起身从案桌上拿了一个小匣子来到钱箱子旁看了看,从大木箱子中拿出五个金饼装在小匣子里塞在赵俊生的怀中,说道:“做得不错,你跑前跑后只拿两金太委屈你了,这是本将军赏你的!” 赵俊生泪流满面,不但得到了上司的肯定,还有赏钱,这差事真是要得,肥差啊! “多谢将军,下官感激涕零,铭感五内!” 万度归摆手:“行了行了,少给本将军来这一套!来,坐下吧,本将军还有事跟你说!” “是,下官洗耳恭听!” 第95章 姑爷,可惜了啊! 二人各自跪坐,万度归说道:“皇帝陛下穿了骑马裤去打猎,回来后大加赞赏,已颁诏让我大魏所有骑兵都能穿上骑马裤,所以接下来制衣厂要全力赶制骑马裤,以目前的规模还不够,还必须招募女工和男工!” 赵俊生抱拳道:“是!不知首批需要缝制多少件?” 万度归道:“三十万件,必须要在半年之内完工交付,价钱还是按照从前的价钱。第一批完工交付之后,就接着赶制第二批,陛下已下旨,从今以后,咱们的制衣厂专为军中供应骑马裤!” 赵俊生大喜道:“这倒是一件大喜事!不过,一次性要交付三十万件,购买原料所耗钱财太多,属下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能不能请军中先预付一些货款?等交付成品时再从应付货款中扣除?” 万度归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皇帝陛下既然已颁诏,朝廷有关衙门肯定会迅速调拨款项下来,朝廷一向是先付款,再收货!” “啊,这······朝廷的衙门真是讲究啊!如此,这事就好办多了!” 赵俊生离开议事大堂之后迅速赶到制衣厂,此时万语桐也在,他立即把万语桐和风三找来说道:“有大生意来了,皇帝临行前颁诏让我们制衣厂日后专为军中供应骑马裤,首批要在半年后交付三十万件,以咱们现在的规模还太小,咱们必须要扩大厂房规模、大规模招募女工和男工,裁剪缝制的女工可以不忙招募,但是纺织女工和染布男工急需大量招募!对了风三,咱们的新厂房已经完工了吗?” 风三回答道:“正在收尾!如果按照姑爷所说,我们现在的新厂房也不够用啊,看来还得急需购买地皮扩建厂房才行!” 赵俊生当即道:“买地扩建厂房和招募工人事情由你去办理,越快越好!厂里生产的事情交给万小姐负责就行了!” 二人答应:“好!” “那我现在就去找人写招工告示去全城各处张贴,再去把新厂房周边的地都买下来!”风三说走就走。 整下万语桐一人,赵俊生道:“万小姐,这边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辛苦辛苦!” 万语桐无奈的苦笑:“这么多事都交给我一人,早知道我就跟着佛狸哥哥一起返回平城了!” 赵俊生一愣,随即笑道:“跟着皇帝走不是挺好的嘛,这也是你父亲的心愿,你为何不去,反而留下呢?这我就真搞不懂了,别的女子想嫁皇帝都是痴心妄想,你却不屑一顾,这是为何?” 万语桐久久不语,赵俊生见她不说,正想说一声就返回衙门,谁知万语桐突然问道:“赵俊生,听说你和花木兰是从小指腹为婚的,你喜欢花木兰吗?” 赵俊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万语桐的思维也跳得太快了,怎么一下子就把话题转移到他和花木兰身上了? 赵俊生回过神来笑道:“没见过之间当然谈不上喜欢,等见面了,相处的时间长了也就慢慢喜欢了,我想这大概也许就是日久生情吧?” 万语桐撩了撩鬓发问道:“你跟花木兰相处了多久?”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三个月吧!” 万语桐突兀的问出一句:“我跟你也认识两个多月了,你喜欢我吗?” 赵俊生被这句话问得颇感尴尬:“那个······万小姐,你这么问我会很不好意思的!再说了,你将来是要嫁给皇帝了,无论哪个青年才俊就算有心也没这个胆啊,若是被皇帝知道了,那可就是灭顶之灾!” 万语桐冷哼道:“谁说我一定要嫁给佛狸哥哥?” “这不是你是否要嫁给皇帝的问题,而是皇帝想娶你,你刚才都说早知道就跟着皇帝一起回平城了,这说明皇帝想让你跟他一起回平城,我说得对吗?” 万语桐跺脚道:“怎么又扯到我跟佛狸哥哥身上了?我刚才问你喜欢我吗?你跟花木兰只相处了三个月就喜欢她了,我们俩也相处了两个多月,你是否喜欢我?” 万语桐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赵俊生有些吃不消了,心中暗道这姑娘该不是也看上我了吧?我有这么大的魅力?不应该啊! 赵俊生苦笑道:“万小姐,你跟木兰的情况不一样,我跟木兰是从小指腹为婚的,其实我很喜欢这种形式(其实是前世谈恋爱谈腻味了),在我看来,这就是上天的安排,这就是缘分!两个人相互喜欢与最后能不能在一起成亲毫无关系,有些人互相爱慕喜欢,却注定不能在一起、不能成亲,这叫没有缘分!而我和木兰相处了这么久,互生爱慕,又是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妇,这在我看来就是天作之合,我会用一生去守护它!” 万语桐的脸色有些不好,她的睫毛一直在颤抖,双手缩在袖子里也颤抖,沉默良久才说道:“我明白了!等厂子里招募到足够的人手并扩大了生产,我就会离开!” 赵俊生一愣,问道:“为何?怎么突然不做了?你要去哪儿?” “平城!”万语桐说完就快步离开。 赵俊生看着万语桐突然离开的背影瞬间明白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叫道:“万语桐!” 万语桐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身。 赵俊生慢慢走过去,停在万语桐背后,叹息一声,说道:“你是一个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子,心地又善良,简直就是上天的宠儿,世上任何一个男子只要看到你没有不动心的,我——也不例外!我······喜欢过你!不过我和你之间的鸿沟太大了,你是高高在上的凤凰,而我只是一个小裁缝,凤凰应该落在金梧桐树上!” 万语桐缓缓扭过头来,露出了灿烂的笑颜,而那一双美目中却噙着泪水:“我会记得我喜欢过一个小裁缝,小裁缝也喜欢过我······谢谢你,赵俊生!” 万语桐走了,赵俊生久久都没有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也不知道为何冲动的说出那番话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马二出现在了身侧,“姑爷,可惜了啊!” 赵俊生吓了一跳:“你怎么神出鬼没的,能不能闹出点动响啊,你这样会把人吓死的!不对,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可惜了?” 马二对万语桐离去的方向撸了撸嘴:“万小姐这种绝世美人儿,你就这么给放走了,这难道不可惜吗?” 赵俊生看见马二调侃的神色,当即义正言辞道:“说什么呢,我可是你姑爷,是你们小姐的夫君,我心里只有木兰,再也装不下其他女子!我刚才那么说只是让她心里好受一些,安慰一下她罢了!” 马二依旧用这种眼神看着赵俊生,那眼神明显就是在说:“信你才怪!” 第96章 出大事了 “这件事情不准告诉木兰!”赵俊生一把揪住马二的衣襟狠狠道。 马二伸出一个指头:“十顿酒钱!” “一顿!” “一顿太少,最少五顿,否则免谈!”马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赵俊生冷声道:“两顿,多一顿都不给,否则你就去告诉木兰好了!” 马二叹息道:“这事如果告诉小姐,小姐肯定会伤心了。看在你对小姐还算忠诚的份上,我就替你保密。两顿酒钱,拿来!” “小心点,别喝酒喝死了,哼!”赵俊生从大袖中掏出一把铜钱砸在马二手里恶狠狠说了一句后转身离去。 “姑爷,谢谢啊!”马二在后面叫道,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又叫道:“姑爷等等,小姐让我把几十车羊毛、还有八袋羊绒给你送来了!” 赵俊生停下来了,他思索着这批羊毛原本是要纺织出来做羊毛毯、羊毛披风、斗篷的,可如今制衣厂却是有了大量的骑马裤订单,这批羊毛就用不上了,可是压在这里又占据了资金。 赵俊生想了想挥手道:“把羊毛给梁寂送过去,羊绒送去店铺,在后院找一间厢房存放起来!” 下午衙门下值之后,赵俊生来到了皮革鞣制厂,梁寂出来相迎:“少爷您来了!” 赵俊生点点头:“上午马二把羊毛送来了吗?” “送来了,一共五十六车,每车都有二十麻袋,少爷您买这么多羊毛来做什么?”梁寂问道。 赵俊生在皮革鞣制厂内随便走着,一边走一边说:“原本这批羊毛我打算放到制衣厂那边去的,不过制衣厂那边今后没空纺织羊毛了。这些羊毛又不能一直囤积下去,上次制衣厂那边把裁剪缝制骑马裤的工序交给街坊邻居们做,那批骑马裤缝制完成之后,街坊邻居们又没活干了。这样吧,你组织那些已经招募过来做皮衣裁剪缝制的女工们把这些羊毛按照粗细、软硬度、色泽进行一下分类,分成优等、一等、二等这三个品质等级,把分类出来的羊毛交给街坊邻居们去纺纱织布,我们按照重量给工钱,至于给多少,你自己算算!” 梁寂答应:“是,待会儿我就去安排!” 赵俊生又问:“皮革鞣制了多少?” “已经鞣制完成了八千张皮革、五千张毛皮!” 赵俊生点头道:“行,把皮革都卖给官府或者军方,特别是军方对牛皮的需求比较大,他们要做皮甲!山羊皮留下让咱们自己的工人缝制皮衣,毛皮也留下,如果有裁缝铺或成衣铺要购买也可以向他们出售!我给你画几副皮衣的草图,你让工人们照着式样裁剪缝制出来,先试试效果!” “是!” 赵俊生画了六副草图,打算先让女工各缝制一百件出来挂在店铺里试试市场反应,后世的对襟装是绝对没有的,这不符合北魏这个时代百姓们的审美观,他出来的皮衣草图要么是右衽,要么是左衽。 回到店铺侧门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赵俊生正要开门,后面有人大喊:“参军,参军!” 赵俊生扭头一看,竟然是裴进,诧异道:“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裴进气喘吁吁道:“参军,出大事了,两件大事!” “什么大事,看把你累成这样?” 裴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快速说道:“刚刚从驿馆那边送来一份邸报和一份诏令,是要直呈梁将军的,因不是保密公文,属下就先打开看了。一份公文上说皇帝到了颍川之后又遭遇了刺杀,这次皇帝倒是没事,但皇帝身边一个叫宗泰的老太监为了救皇帝死于刺客之手,宗泰的义子宗爱也受了重伤,刺客在护卫甲士们的围攻之下斩杀十数人身负重伤逃离,皇帝雷霆震怒,下令大搜捕,差点把颍川都翻过来,还下令各地官府发下海捕公文通缉!” 赵俊生听得心里浪潮翻涌,“一定是吕玄伯干的,除了他没别人!只是这次竟然连宗泰也被干掉了,也不知那宗爱是死是活!还有吕玄伯,他身负重伤能活下来吗?” “这些刺客还真是不杀死皇帝不死心啊,胆子真够大的!”赵俊生表面上感叹了一句,问道:“另一件大事呢?” “哦,是这样的!”裴进连忙回答,说道:“就在前些天,漠北蠕蠕可汗大檀出兵南下,先后攻破了沃野镇和刚刚修建完成的怀朔镇,杀死军民数千人,无一人幸免,随后大檀可汗又劫掠了阴山以南、黄河以北,掳走人口、财物和牛羊马匹无数!” 赵俊生眼神一缩,“皇帝刚刚遭遇刺杀,漠北柔然又出兵大举南下,皇帝岂不是气得暴跳如雷?” 裴进摇头道:“何止?皇帝气不过,要下令平城的兵马集结,御驾随时返回平城准备出征事宜,但此举被随驾大臣们制止,大臣们认为朝廷大军才刚刚从胡夏班师不久,不宜在今年之内再起干戈,就算要打,也要等到明年,就连皇帝一向倚重的太常卿崔浩也反对在今年出兵,皇帝只好颁诏让各地征召后备役兵卒开往沃野镇和怀朔镇驻防!” 赵俊生松了一口气说道:“算了,这事与咱们没关系,如果再有什么消息记得迅速告诉本官!” “是,参军!”裴进答应,又问道:“参军,明日就是发薪俸的日子了,这次薪俸怎么发?” 赵俊生摆手道:“就按照上次本官规定的办法发薪俸!” “明白,参军体恤属下等辛劳,多发赏钱,属下等感激不尽,唯有以参军马首是瞻方才报答一二!” 自从驿站系统改革,又增加了送私信和货物的业务之后,这个月各个驿站都赚了不少,除去他们自己留下了一部分,大部分都上缴了,不但不需要上面拨付钱粮支付薪俸,自己能自给自足,还有不少盈余。 而此时太守府的大堂内,万度归坐在主位上静静的喝着茶,下面两侧十几个书吏正在快速而又紧张的按照预备役名册抄录着军帖。 直到大半夜过去,刘主薄才上前对正在打盹的万度归拱手道:“将军,军帖全部抄录完毕!” 万度归清醒过来,起身道:“全部收起来,明日一早送去法曹署,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发出去!” “遵命!” 次日一早,赵俊生来到署衙点卯出早操,做完这些就开始主持给下属官吏发放薪俸和奖金。 得到吩咐的裴进招呼所有官吏:“都出来集合,参军要给诸位发这个月的薪俸和奖励了!” 官吏们纷纷起身在大班房集合站成几排,赵俊生一挥手,两个书吏抬着一箱子铜钱走进来放在地上。 赵俊生对众人说道:“以往发薪俸都是给粮食,这次咱们改变一下方式,以钱抵粮!诸位带回去也方便一二。左令史曹先云来发钱,按照名册逐个发放!” “是,参军!” 这时刘主薄带着两个书吏走进来,赵俊生迎上去拱手道:“什么风把刘主薄给吹来了?走,去下官的班房喝茶!” 刘主薄摆手:“赵参军不用忙活了,本官这次来是奉将军之命把这些军帖交给你们法曹署,让驿馆方面以最快的速度发往各县!” 赵俊生没当回事,把裴进叫过来吩咐一声:“你去安排一下!” “是,参军!” 第97章 要命的军帖 花家堡。 花弧已经不需要拐杖,可以自己慢慢走路了,每天清早就起来围着花家堡走上一圈,这段日子以来恢复了很不错。 这日早上,花弧从外面走路回来刚刚洗漱完毕正吃着早饭,一个堡丁拿着一张写满字的文告急匆匆走进来抱拳道:“堡主,官府派人送来了军帖!” “军帖?”花弧脸色一变,手上的筷子也掉了,他急忙起身一把抢过军帖展开快速看了起来。 军帖就是征召令,上面刚开始写了北方柔然寇边的大致经过,朝廷决定征召退役军官兵卒赶赴沃野镇和怀朔镇戍边,接下来写的就是此次征召退役军官和兵卒的名单,但凡军帖上有名的人,都必须在规定的时间赶往规定的地点集结报道。 花弧在军帖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花弧”这两个字此刻是如此的醒目,他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体内的血液流速似乎也在加快,隐隐有沸腾的趋势。 他又想起了很多年前与同袍们在漠北打柔然人的情形,战马嘶鸣声、同袍怒吼声、敌人惨叫声等似乎又在耳边回响。 花弧突然感觉眼前一黑,身体向后倒下去。 “堡主,堡主!”堡丁和花袁氏吓坏了,迅速上前把花弧扶住,把他搀扶到床铺上躺下。 不久,花弧在二人焦急中睁开了眼睛,花袁氏跺脚大叫:“哎呦,老爷啊,你可吓死我了,谢天谢地,你总算醒过来了!” 花弧在花袁氏的搀扶坐了起来,对花袁氏吩咐道:“军帖的事情暂且不要告诉木兰!” 这时外面传来花木兰的声音:“阿爷,我已经知道了!” 话音刚落下,花木兰就从外面走进了房中,埋怨道:“阿爷,张神医不是说了吗,你不能激动!” 花木兰拿起手上的军帖说道:“阿爷,如今你成这副模样,如何还能上得了沙场?这军帖不接也罢!” 花弧在花袁氏的搀扶下从床铺上下来,从堡丁手里接过拐杖向房外走去,几人来到院子里。 花弧一边走一边说:“你说得到轻巧,上不了也要上!咱们家是世代兵户,每逢军帖下来就要派出一人从军,父死子继,这不是你想不想上的问题,而是军帖一来就必须要上,到时候点名不到就会被视为逃兵!” 花木兰脸带忧色道:“可您身体从刚刚恢复了一些,连上马都困难,如何去打仗?” 花弧故作轻松,露出笑脸摆手道:“无需担忧,军帖上不是说了吗,这次是去戍守边镇,一般是不会出去打仗的。再说了,若阿爷不去,难道要让你小弟去?他才十岁啊,如何去得了?” “可即便不让小弟去,也不能让阿爷您去啊,女儿听说沃野镇和怀朔镇都在阴山以北,此去阴山有千里之遥,以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只怕走不了多远就得病倒,女儿不放心!”花木兰情绪有些失控了。 一时间没别的办法,花家人都是愁容满面。 花木兰起身道:“阿爷,实在不行咱们就花钱请一个人代替您去,只要能瞒过官府的查验,咱们出再多钱也值得?” 花弧叹道:“木兰啊,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如果花钱能解决问题那就好了,你以为官府不会防着兵户们请人代替吗?如果都花钱请人替代,到时候一开打全都吓跑了,官府不会追究那些人的责任,只会找我们这些兵户们的麻烦,明白吗?” 连花钱请人替代的办法都没用,还能有什么办法?花木兰不由有些气馁。 一连几天,花家就没有停止过唉声叹气,眼看着距离花弧要去报道的时间越来越近,花家人脸上的愁容越来越重。 这天夜里,花木兰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她起身穿了衣裳端着油灯敲响了父母的房门:“阿爷、阿娘,女儿有事跟你们说,开门呐!” 房门不久打开了,花袁氏问道:“木兰,这么晚了你有何事不能明日再说?” 花木兰走进房间看见花弧正披着衣裳躺在床铺上,慢慢走了过去。 花弧狐疑道:“木兰,怎么啦?” 花木兰把油灯放在桌上,对花弧说道:“阿爷,女儿想过了,您不能去,弟弟也不能去,也不能花钱请人替代,那就由女儿去吧!” “你?”花弧惊得张大了嘴巴,伸手指着花木兰道:“你、你、你一个女孩子家怎能上战场?我大魏还没有懦弱到要让女子上阵杀敌的地步!再说了,军中都是男子,你一个女子混进一堆男子当中太不方便,一旦被人发现是女儿身,某些统兵将军很忌讳女子混入军中,也有担心扰乱军心的,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花木兰沉默了一阵,抬头说道:“阿爷放心,我会小心的,不会让别人发现是女儿身,以女儿的武艺,您也不用担心女儿会被人欺负!” “就算是这样也不行!”花弧紧皱着眉头摆手道,情绪闲得很低落。 花木兰脾气上来了,大声道:“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要不然您要怎样?女儿总不能看着您或弟弟上阵去送死啊!您若去从军,女儿早晚得嫁人,家里就剩下阿娘和弟弟了,这么大的花家堡要他们如何管?花家迟早得败落下去!若让女儿去从军,您留下管着家里的事,等弟弟长大了就让他接手,花家就不会败落了!” 花袁氏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一个劲的抹眼泪。 这时花雄擦着眼睛打着哈欠走进来道:“阿爷阿娘,阿姐,你们怎么啦?怎么吵架了?” 花木兰连忙把他往外推:“没事,阿姐正跟阿爷商量事呢,你快回房去歇息吧!” “哦,那我回去睡了!”花雄揉着眼睛转身又走出了房间。 花弧看着才十岁大的儿子,又想起了刚才女儿说的话,叹息一声,语气变软了:“你若去从军了,俊生那边怎么交代?再说,你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如果好几年不回来,难道要让他一直等你?你毕竟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这事还得征得他的同意才行啊!” 花木兰见阿爷松口了,她也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跟赵俊生说这件事情。 第98章 我要代父从军 天气转凉,天色暗得早了一些。 衙门下值了,赵俊生从班房内走出来准备回家,旁边有一个书吏随口对同僚说道:“我先走了啊,我还得赶回去给我那小舅子摆酒送行呢,北方征战多凶险,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活着回来,哎!” 赵俊生听见这话摇了摇头,这消息早就传开,军帖送出去的当天他就听说了,当时没怎么在意,毕竟征召令的对象只是兵户,与普通百姓无关。 大班房内不时有人跟赵俊生打招呼,他都一一点头,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了下来,他想起一事,木兰家好像也是兵户吧? 想到这一茬,赵俊生脸色都变了,“不会这么巧吧?” 他晃了晃神,立即转身喊道:“裴进!” 裴进听到赵俊生喊他,立即小跑过来弯腰道:“参军您有何吩咐?” “你去找一张军帖过来!” 裴进问道:“不知参军要哪个县的军帖?” “虞城!” “好,属下马上去取!” 裴进果然是一个会办事的人,很快就找了一张虞城军帖送到了赵俊生手上,赵俊生展开一目十行的看起来。 当征召令的名单上出现花家堡三个字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花家堡三个字旁边第一竖行第一个名字就是花弧。 赵俊生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扭头问道:“裴进啊,你在衙门里混得久,知道得多,本官问你,假若有一家兵户只有年老的父亲和还未成年的小儿子,打不了仗了,官府对这种情形如何处置?” 裴进道:“当然是由年老的父亲去啊,打不了仗可以当伙夫、马夫、押运粮草物资也是可以的,镇戍兵而已,又不是朝廷主战兵种,这些杂活总得有人干!” 赵俊生问道:“若有女儿,女儿可不可以代替父亲去从军?” 裴进干笑一声:“参军说笑了,女子怎么能从军?这是犯忌讳的事情,若被统兵大将发现了,那可是有杀头的危险!您想想,军中都是一些如野兽般的壮汉,若发现军中有女人,那还得了?” 赵俊生一颗心跌落到了谷底,他想了想又问:“女婿是否可以代替岳父从军?” 裴进愣了一愣,“这······属下还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应该是可以的吧,毕竟女婿也是半个儿!” 赵俊生点点头,拍了拍裴进的肩膀:“行,本官知道了!” 牵着马从署衙走到大街上,赵俊生长出一口气,梁翼跟在身边问道:“少爷,你怎么啦?” 赵俊生摇头道:“没事!少爷我要去一趟花家堡,这都要快天黑了,带着你也不方便,你先回去吧!” “那不行,我是服侍少爷的,怎么能离开少爷呢!”梁翼有些倔强。 赵俊生只好说道:“那行,咱们快马加鞭,早些赶到花家堡吃晚饭!” “嗯!” 出城后,两人骑着马跑了一半就完全天黑了,只能抹黑继续前行,等赶到花家堡已经戌时过了一半,站在堡门下好一通喊叫才让里面打开堡门。 二人被堡丁领着来到了花家院子前,早有人来报告花家,一家人已都起来在家等候,堂屋里点亮了灯光。 花木兰领着花雄迎出来,问道:“俊生哥哥,你们怎么这么晚来了?” “进去再说!”赵俊生说着就迈步走进了堂屋。 来到花弧面前拱手作揖道:“小侄拜见花伯伯、伯母!” “快入座,俊生啊,你们这么晚来干什么?也不怕这黑灯瞎火的路上遇到歹人,下次万不可如此了!”花弧忍不住说教两句。 “是、是,皇帝颁诏要征召退役军官和兵卒,都发下了军帖,小侄今日才想起花伯伯家也是兵户,这不是着急吗,所以就急着赶过来了!” 花雄在一旁叫道:“姐夫!” 赵俊生伸手在他脑袋摸了摸,笑道:“好,好,乖!” 花家几口人都一脸愁容的互相看了看,花弧对花袁氏道:“你带雄儿去给俊生他们准备一些吃食,再弄一壶酒过来,我今日跟俊生喝两杯!” “欸!”花袁氏答应,拉着花雄的手招呼一个婢女就向后面的厨房走去,梁翼叫道:“雄哥儿,我也去!” “快来!” 堂屋里只剩下三个当家人,花木兰给赵俊生和花弧各端来一盏茶,在一旁陪坐。 花弧叹道:“咱家们就老夫和雄儿两个男丁,雄儿年纪太小,自然是不能上阵,老夫腿脚也不太利索,接到军帖这几天不知如何是好啊,一家人发愁着呢!” 赵俊生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这事总要有一个办法来解决,伯伯身上腿脚不利索,肯定是不能去的,雄儿还太小,木兰是女子,都不能去。小子来的这一路上已经想好了,木兰虽然还没有过门,但不管怎样小子也是您的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小侄替您从军!” 花弧和花木兰父女闻言大惊,花弧激动的一口否决:“不行,绝对不行!行军打仗不是儿戏,岂能说代替就可以代替的?一上战场刀枪无眼、箭矢乱飞,随时就会一命呜呼,这可是要命的事情啊!” 赵俊生连忙道;“花伯伯,我是你女婿,我不去谁去?到了时间点名若是没到,那是要被当做逃兵处置的,到时候不但牧场田地会被官府收回,您还要被抓起来处决的!” 花弧断然拒绝,唾沫横飞:“不管你怎么说,老夫是绝不会同意让你去的!就算让你去,官府那边还不一定收呢,你是女婿,不是儿子,老夫就没听说过女婿可以代替岳父从军的!还有,你赵家就你这么一根独苗,若是你在战场是出了什么事,老夫如何向我九泉之下的老兄弟赵贵交代?老夫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赵俊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继续说下去,花木兰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向赵俊生开口。 花弧叹道:“俊生啊,你有这个心,老夫就已经很满足了,若是遇到昔年的老友,老夫可以向他们炫耀老夫的女婿是最好的!但从军打仗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这是会死人的,你一介文弱书生,老夫不能让你去送死,况且你年纪轻轻如今已是太守府法曹署的参军,前途不可限量,老夫更不能把你给耽搁了!” 赵俊生一脸焦急的说:“花伯伯,这怎么能算是害我呢,我这是自愿的呀!” 花弧摆手:“你不用说了!” 花木兰鼓起勇气对赵俊生说道:“俊生哥哥,我想好了,我要代父从军,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赵俊生蹦起来大叫:“你开什么玩笑?你是女子,如何能从军?不行,绝对不行,我不会让你去的!” 花木兰就知道赵俊生的反应肯定会很强烈,却也没想到会激动得情绪失控,她只好对花弧道:“阿爷,您先回房休息,我有些话想跟俊生哥哥单独说!” “哎······”花弧叹息一声,拄着拐杖起身向房内走去。 第99章 震惊全场! 堂屋里陷入了沉寂,赵俊生和花木兰甚至都能清晰的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花木兰还在斟酌着如何开口,赵俊生道:“你想说什么?我是不会同意你去从军的!” 花木兰沉默良久缓缓说道:“我明白俊生哥哥的情意,同时咱们两家也是世交,但这毕竟只是花家的事情,不能让你来承担花家应尽的责任,花家······还不起这份情!” “我不能让阿爷和小弟去送死,所以我只能代父从军,做出这个决定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没有替你着想,木兰······对不起你,花家对不起你!” “俊生哥哥,木兰此去漠北从军,生死难料。你还要给赵家传宗接代,木兰不能耽误你,不能耽误了赵家,从今日起,你我两家解除婚约吧,是木兰对不起你,木兰只是一个粗野的丫头,这世上比木兰好的女子多得很,俊生哥哥一定可以找到一个喜欢的姑娘喜结连理,木兰在这里先恭喜俊生哥哥了!” “木兰欠俊生哥哥的情意,今生若不能偿还,来世必当结草衔环以报!” 赵俊生脸色煞白,脑子如同遭到了雷击,一片空白,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为什么会如此心痛?痛入骨髓!赵俊生彻底喝醉了,醉得不醒人世。 次日清早,天刚麻麻亮,花木兰牵着马走到院子里整装待发,花弧拄着拐杖在花袁氏和华雄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花弧道:“木兰,俊生还没醒,你昨晚对他说了什么,为何吃饭的时候一个劲的猛灌酒?是不是要跟俊生打声招呼,你就这么走了?” 花木兰沉默了一下说道:“阿爷,我昨日已跟俊生哥哥说清楚了,至此我们两家解除婚约。本来这事我是打算瞒着他的,等走了之后再写封信给他说这事,没想到他昨日赶过来了,我这次离开还是不要让他送行为好,就算给他打招呼也不知道说什么,还不如偷偷的走!” 花弧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也许这么做才是对赵俊生伤害最轻的,木兰此去祸福难料,也许再也回不来,总不能让赵俊生一直等着木兰吧?解除了婚约让赵俊生再去考虑与其他人家结亲,而不会被木兰耽误。 “哎······看来只能如此了!你这匹马骑着赶路还行,可要拉上战场打仗还差远了,咱们花家堡虽然养马,可养的都不是什么好马,你去集市买一匹好马吧,把辔头、鞍鞯、马鞭都换上新的,图个吉利!咱们家也不缺这点钱,去吧!” 花木兰退后一步,跪地下拜,恭恭敬敬向二老行了大礼:“恕女儿不能在阿爷阿娘面前尽孝了,女儿去了!” 说罢起身,转身踩上马镫翻身上马,接过堡丁递过来的大刀拍马飞奔而去。 “嘶——”也不知什么时候,赵俊生从宿醉中行了过来,只感觉头疼欲裂,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赵俊生睁开眼睛,发现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脑子一下子回过神来,迅速翻身而起向外跑去。 “少爷,你醒了?”梁翼端着洗脸水走了过来看见赵俊生跑出房间立即喊道,“少爷你去哪儿啊!” 赵俊生头也不回喊道:“去找木兰!” “少夫人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赵俊生停下来急切的问道。 梁翼道:“去从军了啊!” 赵俊生大怒:“你为何不早点叫醒我?” 梁翼颇为委屈:“我想叫来着,可少夫人不让啊!” 梁翼还只是一个孩子,赵俊生只能压抑着怒气,问道:“去了多久?” “天不亮就走了,现在都巳时了,有两个多时辰了吧!” “你呀你,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把马牵过来!” “是,少爷!”梁翼立即放下洗脸盆向马厩方向跑去。 赵俊生匆匆向花弧夫妇打了一声招呼,也不等他们反应,立即带着梁翼打马向睢阳方向飞奔而去,他想着花木兰总是要去睢阳驻军报道的,在那儿一定可以找到花木兰。 此时花木兰带着花家堡一干兵户子弟牵着马来到睢阳镇戍军军营,军营内一处报名点聚集了许多前来报道的兵户子弟,人人都牵着马、佩刀背弓带剑。 轮到花木兰了,她牵着马走到报到处,坐在桌子后的军中文书看了看她问道:“哪里的?姓甚名谁?” 花木兰道:“虞县花家堡,花弧!” 军中文书在记录册上找到了花弧的名字和履历,扫了一眼,抬头看向花木兰问道:“存档上记载花弧今年应该是五十三岁,十五年前因大军遣散退役,退役时官至幢主,你是他什么人?” 花木兰道:“儿子,我叫花木兰!” 文书又问:“你识字吗?有何特长?武艺如何?” “识字,堡中有专门的先生教授学问!弓马骑射、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花木兰语气不疾不徐说道。 “哟,我登记了这么多人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说自己弓马骑射和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的。这样吧,看见那边一排箭靶了吧,你骑马从头到尾跑上一趟,有几个箭靶就射几箭!”军中文书指着前面一排箭靶说道。 花家堡其中一个兵户子弟对文书说道:“这可是我们少堡主,这梁郡谁不知道我们少堡主的厉害?骑马射箭如同家常便饭一般容易!” “少废话,这里是军中,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告诉你们,报道登记时的考核成绩是与你们接下来的前程息息相关的,什么特长也没有只能当普通兵卒,有武艺在身的或者能上马开弓射箭达到一定命中率的,最少也是一个伍长!”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既然事关前程,花木兰当即把刚买的一匹骏马交给身后的同伴牵着,她跨上原来的马就向旁边飞奔而去,伸手一抓,张弓在手,再伸手一探,一支箭矢出现在手中。 她双腿控马,在距离箭靶一百步的位置上与箭靶平行飞奔,双手张弓搭箭,“嗖”的一声,箭矢射了出去。 还不等箭矢命中,她的手又迅速从箭袋抽出一支箭再次张弓搭箭射向第二个箭靶。 “嗖嗖嗖······”一连十支箭矢如行云流水般在几个呼吸的工夫内射了出去。 一个站在箭靶处的兵丁立即上前逐个查验,然后张嘴大喝:“射十箭,九箭正中靶心,一箭射中靶环!” 震惊全场! “嘶——”在一旁围观的不论前来报告的兵户子弟,还是驻军兵将一个个都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这可是骑射,而不是坐在马背上静止不动或者是站立射箭啊,这种命中率堪称恐怖,一万个兵将当中都不一定能找出一个来。 第100章 函使 军中文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伸手把自己下垂的下巴合上,又对花木兰吩咐道:“那你随便耍一套拳脚功夫,用兵器耍一耍看我看看!” 花木兰伸手接过一个堡丁手上的大刀跺在地上道:“自己比划有何乐趣,不如你叫十几个兵士来陪我玩玩?” 周围都是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听了花木兰这番话顿时纷纷起哄:“对,叫十几个兵士来陪着一起耍耍、耍耍!” 文吏一看花木兰手上那杆大刀,这只怕有几十斤,一般把这玩意当兵器的人没一个是善茬,他有些为难,担心落了睢阳驻军的面子。 这时一个声音传过来,喝道:“不用比了,给他记上弓马骑射、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的评语!” 人群中分开一条通道,一个武将披着战甲手握战刀走了过来。 负责登记的文吏立即起身抱拳行礼道:“见过梁司马!” 梁鹏摆手道:“就按我刚才说的记录吧!” “是,司马!” 花木兰一看是梁鹏,上前抱拳行礼道:“见过梁将军!” 梁鹏看了看花木兰,叹道:“万将军一直很欣赏你,想让你入睢阳镇戍军,你却一直不肯,如今好了,你们这一批人全部要前往怀朔镇戍边,那可是北方苦寒之地啊!你是否后悔当初没有答应万将军?” 花木兰抱拳道:“时也命也,当初哪里想到会有如今这副情形!” 梁鹏点点头,打量花木兰一番,想了想对花木兰招了招手,两人远离人群,梁鹏站定说道:“这批前往怀朔镇戍边的兵卒要先在咱们这里完成编练,一般比较出众的人会被挑选出来暂且当任临时伍长、兵头,不足的部分从睢阳镇军之中抽调伍长或兵头补充,编队完成之后再进行几天简单的操练!” “你父亲当年退役之时是幢主,而你又是人才难得,让你去做一个伍长或兵头都太委屈你了,而且你没有带兵征战的经验,一旦发生战事,你这样的人死得最快。这样吧,我安排你先做函使,平日里多看多问多想,等你在军中积累一些带兵的经验,日后统兵大将也好对你进行提拔任用!” 花木兰正愁自己一个女儿家在全部都是男人的军营里很容易暴露身份,特别是平日里洗漱、睡觉、如厕都很不方便,但如果做函使就可以完全避免这些尴尬,只要平日里多注意小心一些,就不会轻易被人发现,因为函使是掌管军中通信的军官,手下也能掌管几个传令兵和文吏,有单独的营帐或营房。 这可是特殊照顾了,花木兰十分感激,当即抱拳道:“多谢梁将军,在下感激不尽!” 梁鹏摆手道:“我跟赵参军是很好的朋友,你又是赵参军的兄弟,自然也是我梁某人的朋友,举手之劳而已!” 花木兰浑身一震,强忍着泪水不让它留下来,回过神来立即抱拳道:“不管怎样还是要多谢将军,日后若有需要在下出力的,将军只管开口!” “哈哈哈,放心,我不会客气的!” 阳翟,皇帝行宫。 自从吕玄伯再次潜入拓跋焘身边行刺,宗泰为救拓跋焘不惜以身挡住吕玄伯一剑而身死之后,拓跋焘得知宗爱是宗泰收的义子,心中对他有愧疚之感,遂让宗爱近身服侍。 胳膊上缠着纱布的宗爱慢慢走到站在窗户旁边的拓跋焘身后躬身禀报:“陛下,随驾大臣武将们已准备好了,安南大将军司马楚之、南蛮校尉兼长史王慧龙等南方诸将都等在外面为陛下送行,御驾随时可以启程北返!” 拓跋焘叹息道:“朕都要走了,她还是没有来啊,即便为朕送行也不肯吗?” 宗爱听得一头雾水,但他听出来了,皇帝这是在等一个女人,可这个女人却没有来,什么女人有这么大的脸面?他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万语桐,自从他成为宗泰的义子做了太监,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就只看见过皇帝与万语桐这个女人见过几次,两人还一起出城打猎过几次,难道皇帝恋恋不忘的是万语桐? 宗爱想起万语桐的美貌,越发肯定拓跋焘嘴里说的她肯定万语桐,他心中一动,这可是讨皇帝欢心的好机会,思索一番拱手道:“陛下说的可是睢阳镇将万将军之女万语桐?” 拓跋焘一怔,扭头问道:“你认识语桐妹妹?” “语桐妹妹?这么亲热的称呼?”宗爱一愣,马上想起万度归的出身来历,据说万度归是皇帝侍卫出身,这么说来皇帝就跟万语桐是青梅竹马了,难怪皇帝对万语桐如此恋恋不忘了,但是作为一个皇帝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却又没有直接下旨让万语桐随驾,那说明万语桐在皇帝心里的份量很重。 宗爱立即回答:“家父原是睢阳令常海,奴婢曾与万小姐有过几面之缘。陛下若是想让万小姐随陛下进京,却又不想用强,奴婢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万小姐不得不跟着您去,还让她不会对您心存芥蒂,若是陛下担心进展太快引起万小姐警觉和反感,可以一步一步来!” 拓跋焘转身指着宗爱道:“你有何妙计?若是真有用,待功成之日,朕有重赏!” “是!”宗爱答应,说道:“陛下可以先把万将军调到距离京城比较近的地方任职,这样万小姐就不得不跟着万将军一起随行了。等过了一段时日,陛下再把万将军调到京城任职,万小姐也会随万将军去京城,只要到了京城,陛下与万小姐见面的机会就多了,只要万小姐还没有嫁人,男女之间相处时间长了自然而然的会产生爱慕!” 拓跋焘眼睛一亮,大笑:“哈哈哈······宗爱啊,想不到你这家伙鬼点子还挺多的嘛!走,咱们起驾回京!” “是,陛下!” 拓跋焘带着宗爱快步走到行宫外面,随军大臣兵将们纷纷下拜。 拓跋焘走到安南大将军司马楚之和南蛮校尉、长史王慧龙面前把他们扶起来,说道:“司马爱卿、王卿,朕要回京了,河南之地的安危就托付给两位爱卿了,切莫让朕失望啊!” 二人再次下拜道:“陛下放心,臣等必定恪尽职守、不敢松懈!” 拓跋焘点点头,对尚书令刘洁喝道:“刘卿,沃野镇新任镇将已任命了拓跋延喜出任,但怀朔镇镇将还没有着落,这次征召的各地兵户子弟马上就要赶往两镇戍边了,镇将之事必须要立即确定下来,朕决定调睢阳镇将万度归出任怀朔镇将,封他为扬威将军,至于睢阳镇将由谁来接手,让万度归来举荐,你草拟诏书吧,朕看过之后用玺,迅速发送出去!” 第101章 送别 皇帝被刺杀之后的几天,整个颍川郡上上下下都被翻地三尺,阳翟令、郡尉等一干人等在皇帝的愤怒下全部被斩杀泄愤,官场上下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皇帝走了,不止颍川当地的官吏们松了一口气,民间百姓们也松了一口气,恢复了平静。 阳翟城药春堂的后院里,脸色还很苍白的吕玄伯穿着一件单衣拄着一根拐杖站在屋檐下看着两个小孩在院子里嬉戏,透过薄薄的内衫能看见他的胸腹和腰间都缠着纱布。 “大爷,药煎好了!”一个五十余岁的老妇人端着一碗药走过来说道。 大爷可不是尊称,而是对江湖强人的称呼,表示自己的畏惧。 吕玄伯看见了老妇人脸上的惶恐和畏惧之色,他心下暗暗叹息一声,默默的接过陶碗把药喝下去。 当时再一次刺杀拓跋焘失败之后,他身受重伤慌不择路翻过院墙藏在了这家药铺的后院,他的本意并不是要胁迫这药铺内的老夫妻一家人,而这家人显然误会了他,认为他用两个孙子威胁他们,因此在官兵派人来搜查的时候为了孙子的安全替他遮掩瞒过了官兵的搜查。 这虽然不是他的本意,但他在这里就意味着胁迫,他知道解释也没有用,更不想节外生枝。 思索良久,吕玄伯知道自己要离开了,第二次刺杀失败并不意味着他以后会再次失败,只不过下一次刺杀的难度再次增大罢了。 这里是药铺,吕玄伯拿了几瓶治疗外伤的药膏和内服的药丸,全部装进褡裢里,他转过身来看见这一家人诚惶诚恐,年轻的夫妇隐隐把老夫妻和一双儿女挡在身后,他沉思一下伸手进褡裢掏出一个金饼轻轻放在柜台上。 “这是这些天的伙食钱、药钱!我就要走了,如果你们不想给家里带来祸事,最好闭紧嘴巴,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我,特别是要管好孩子们,童言无忌是可怕的,说不定一不小心就给小伙伴们说了,然后小伙伴们又跟他们的父母说了,然后官府就知道了!” 老头连忙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们一定闭紧嘴巴,也会管好两个孩子不让他们对任何人说,我们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那样最好不过了!”吕玄伯留下了一个警告的眼神拿起一顶斗笠戴在头上转身迅速离开,一出门就不见了踪影。 药铺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松了一口气。 城隍庙。 皇帝走了,百姓们高兴了,纷纷来这里上香祈福,答谢城隍老爷保佑,可这些百姓们哪里知道城隍老爷也管不了皇帝。 黄昏时分,前来上香的人们逐渐散去,庙祝弓着腰打扫着香客们留下的一片狼藉。 天色暗了下来,打扫完毕的庙祝关上殿门点燃了一盏油灯,打开钱箱清点今天的收获,数钱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时似乎有一种风吹过来,殿门被吹开了,一个带着斗笠的黑影站在了殿门外。 庙祝数钱的手停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数,一边数一边说:“你来迟了!” 黑影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准备好人手,下一站——邺城!” 庙祝听了这话停止了数钱,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三十多岁男子的脸,两只眼睛如一潭潭水,深不见底,留着长长的八字须。 “吕玄伯,你前后两次刺杀一共折损了我三十多人,你知道为了训练这些人,上头花费多大吗?很可惜,你的两次行刺都失败了,你还想来第三次?实话告诉你吧,你没机会了!” 吕玄伯眉头一挑问道:“你这是何意?” “何意?你既然两次行刺都不能成功,难道第三次就能成功?上头已经发话了,让我们带你回建康,有人要见你!现在,放下你的剑!” 吕玄伯冷冷道:“剑就是我的命,你要拿走我的剑就是要拿走我的命,你认为会把命交给你吗?” “就知道你不会束手就擒的,哼!”庙祝冷哼一声,双手一拍:“啪啪” 两声清脆的掌声响过,城隍庙殿内外出现八个黑衣人,人人提着利剑快刀。 “噼啪”天空突然传来一声霹雳雷声,一道闪电闪过。 “铿”的一声,吕玄伯的宝剑出鞘了。 “上头有令,杀了他!”庙祝一声爆喝传出,八个何意人纷纷提剑向吕玄伯杀来。 “当当当······”兵器交鸣之声不断响起,很快有人倒下了。 一连串的闪电雷声过后,倾盆大雨如泼水一般从天空倒下来,下雨声掩盖了一切搏斗厮杀声。 刀光剑影不断闪现,人影腾挪闪避,没有惨叫、嚎叫、吼叫,只有无声的厮杀和死亡。 一盏茶的工夫过后,只剩下吕玄伯一个人还站立着,庙祝和杀手们全部倒在血泊中。 “想杀我灭口?没那么容易!”吕玄伯喘着粗气拄着剑柄喃喃自语。 吕玄伯身上再添新伤,旧伤伤口也迸裂了,他踉踉跄跄走进庙内脱去破烂的衣裳,给旧伤和新伤上药,重新包扎伤口,换上一身道袍、披上蓑衣,戴着斗笠消失在雨夜之中。 ······ 睢阳镇戍军营地外。 要前往怀朔镇戍边的梁郡六百余兵卒已经列队完毕,他们人人都牵着马,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百多匹马驮着粮草物资和营帐。 这些兵卒们的家眷都围在旁边,不时有人对着队伍大喊,叮嘱某人上了战场一定要小心,送行的女眷中哭成一片。 赵俊生扒开人群向即将要出发的队伍走过去,两个兵丁用长矛拦住了他。 在一旁的梁鹏看见了,对两个兵士挥了挥手,让他们放行。 梁鹏对队伍中军官行列中的花木兰招了招手,花木兰看见了他,也看见了他身边的赵俊生,犹豫了一下走了过来。 “马上要出发了,有什么交代的快点说!”梁鹏说了一句转身离开。 赵俊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让她留下吗?这不可能,如果没有录上军册还有办法可以想,但如今花木兰的名字已经被录上了军册,想拿掉都不可能,没有人敢做这种事,出了事谁也承担不了责任。 花木兰虽然说与他解除了婚约关系,他心里也很痛苦,但这种痛苦不是前世被前女友甩了之后的痛苦,这是一种即将要承受相隔千里的相思之苦,他心里有着深深的不舍。 赵俊生故作轻松道:“没什么事,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日后一定要当心,上了战场一定要记得保护好自己,我······等你回来!” 花木兰脸上平静,其实内心很痛苦,她叹息道:“俊生哥哥,你这又是何苦呢?我马上要走了,日后生死难料,你还是把我忘了吧!” “呜——”这时一声牛角号声响起。 花木兰扭头看了一眼,回过头来对赵俊生道:“我已被任命为函使,暂时不会上战场打仗,你放心吧,不用惦记着我,如果可能,请俊生哥哥帮我照看一下家里,木兰感激不尽!” 花木兰说完转身就走,跨上战马跟在队伍的旁边出发了,赵俊生举起手挥了挥。 不知道什么时候,万语桐走到了他的身边:“赵俊生,很舍不得吧?” 第102章 莫害我! 赵俊生扭头一看是万语桐,收回惆怅思绪问道:“你怎么来了?” 万语桐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也是刚听阿爷说花木兰要去怀朔镇从军,他心里还直感叹可惜呢,可他不知道木兰是一个女子!也不知道木兰一个女子去从军会不会被人发现,如果被人发现身份,那就麻烦大了!” 赵俊生担忧的问:“你不会把这事说出去了吧?” 万语桐白了赵俊生一眼:“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么?我就算再傻也不会把这种事情到处乱说!” 人群逐渐散去,赵俊生和万语桐也转身向城里方向走去。 “你、打算何时去平城?”赵俊生情绪有些低落,一边走一边随意的问道。 万语桐看了赵俊生一眼,有些不高兴的问道:“你就这么想我走啊?” 赵俊生连忙道:“没有没有,你上次不是说要走吗,我就随便问问,我当然不希望你走,你在这里我就多一个朋友嘛!” 难道你就永远只把我当朋友?万语桐心里嘀咕了一句,她原本是打算这几天就走的,没想到花木兰竟然以女子之身去怀朔镇从军,这让她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去平城的事情也打算暂时放弃。 郡丞吴府。 吴祯正在喝着茶,家丁进来报告:“老爷,表少爷来了!” “哦?让他进来吧!”吴祯吩咐一声。 话音刚落,外甥刘光快步走了进来,对坐在上首喝茶的吴祯作揖到地:“外甥拜见舅舅!” 吴祯摆手道:“行了,从没见你小子像今日这般客套过,坐吧!” “谢舅舅!”刘光在旁边一张矮几后面的软垫上跪坐。 吴祯问道:“这段时日你都在作甚?” 刘光接过家丁递来的茶水唉声叹气道:“自从被赵俊生那厮赶出法曹署之后,就在外面瞎混呗!舅舅,你不能不管我啊,这没个差事,总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啊!” 吴祯看着这个外甥,想起自己姐姐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自己也没有儿子,这孩子身体里总归有着吴家的血脉,心中一软,问道:“你想干什么差事?” 刘光连忙起身走到吴祯身边道:“舅舅,昨日外甥遇到昔日在法曹署的同僚,得知法曹署自从经过了整顿,又开通了民间书信和货物的运送生意之后,这段时日可谓是日进斗金呐,前些天他们发薪俸不但足额发放,每人还领许多赏钱,收入比从前足足多了一倍还多!舅舅您想,这里面有多大的油水?只怕那赵俊生把自己的兜里都装满了吧!” 吴祯喝着茶,脸色平静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舅舅,这姓赵的一直跟您作对,咱们总不能这么一直忍着吧?得想办法扳倒他啊,若能扳倒他,再把您的人扶上法曹署参军一职,法曹署所赚的钱财就能源源不断的进咱们的腰包啊!” 吴祯有些不高兴,冷哼道:“哼,你以为我不想扳倒他?这小子有万将军罩着,咱们如何动得了他?上次你不是说要暗中收买制衣厂的人查看他的账目有没有问题,这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刘光叹道:“人是收买了一个,可拿不到账簿,何谈查看账目是否有问题呢?这事只能作罢,不过外甥这里倒是想到另一个办法!” “你说!”吴祯权当听着玩,他也不指望这小子真能想到什么好主意。 刘光当即道:“上次皇帝被刺,皇帝一怒之下把郡尉唐莽和郡尉辖下一干官吏都杀了个干净,直到现在郡尉那边都没有人主持大局,舅舅您何不以赵俊生主持整顿法曹署有功而向万将军而推举他去郡尉那边任职呢?” 吴祯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对啊,以赵俊生的资历,就算去郡尉府任职,职位也不会太高,更不可能当上郡尉,兵曹这个之位比较合适,让他一个文弱书生去管兵事,我看他能不能干下去!我推举他出任兵曹参军,再举荐你去任法曹参军,万将军应该不会驳我的面子吧?” 刘光大喜,连忙拱手道:“外甥多谢舅舅!” 吴祯坐不住了,当即起身换上官服就向太守府而去。 夜里,赵记铺子后院。 赵俊生坐在房间的织布机前织布,用的羊绒纱线纺织,这几天夜里他都在干这个,他打算做几件羊绒衫、羊毛针织衣、羊毛裤和羊毛短装和羊毛披风,做好之后托人给花木兰送过去。 房间里只有织布机快速响动的声音,富有节奏。 这是院子里传来一声响动,赵俊生耳朵动了动,他停了下来,起身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 在月光的照耀下,院子里站着一个带着提着宝剑戴着斗笠的人。 斗笠人拿着宝剑抱拳单膝下拜:“吕玄伯拜见恩公!” “吕玄伯?”赵俊生听到这个名字吓了一跳,拿着油灯走近一看,果真是吕玄伯,当即着急得跺脚道:“我的天啊,你怎么阴魂不散呐,你知不知道现在到处都在通缉你,你还跑我这儿来,你莫害我啊,哪有你这样报答恩人的!” 吕玄伯道:“恩公放心,除了恩公没有人见过我的真面目,南朝那边也不会自讨没趣把我的身份公布出去!” 赵俊生无奈道:“你先起来吧!说说,你又来睢阳城做甚?你不会还在谋划着要刺杀皇帝吧?皇帝不在这儿了!” 吕玄伯起身道:“恩公放心,我不会再刺杀拓跋焘了,南朝那边已经放弃了我,甚至还想杀我灭口,我自然不会蠢到再替他们卖命!” “哎,你这种人也真是悲哀,主上要用你们的时候好酒好肉供着,不用了就派人杀了,可怜呐!” 赵俊生摇着头说着,又突然道:“不对,你既然不杀皇帝了,南朝那边也放弃了你,你应该从此隐姓埋名,又跑到我这里来作甚?” 吕玄伯抱拳道:“吕某上次离开时就说过要回来报答恩公的救命之恩,如今我来履行承诺了,从今以后吕某就在恩公身边当牛做马,服侍恩公,还请恩公成全!” 赵俊生跳开,叫道:“我年轻轻轻要你服侍?再说你这个大男人也干不了服侍人的活啊!行了行了,你的心意我领了,你走吧!” 吕玄伯并不走,双膝下拜道:“请恩公成全!” “哎呀,我说了,我不要你服侍······” “咚咚咚······”院子里外传来敲门声。 赵俊生吓了一跳,对外喊道:“谁啊?” 门外传来喊声;“参军,属下是裴进啊!” 赵俊生连忙对吕玄伯道:“快,你先进屋藏起来,别让他看见你这副模样,一看你就不是好人,别给我惹麻烦!” 吕玄伯起身抱了抱拳,快步向屋内走去。 赵俊生整了整衣裳走过去打开院子门。 第103章 决定 后院侧门被赵俊生打开,裴进站在门外对赵俊生拱手作揖道:“参军!” 赵俊生侧身对他歪了歪脑袋,裴进立即闪身而进,赵俊生关上房门领着他来到后院堂屋就坐,又给了他一杯茶,裴进受宠若惊,连忙接过茶盅道谢。 赵俊生跪坐问道:“你这么晚了来这儿有何要紧事?” 裴进放下茶杯拱手道:“参军,下值后您刚走不久,属下也正准备回家,却收到了一道诏令,皇帝要调万将军出任怀朔镇将,另外还要从郡兵中抽调三百人前往怀朔镇当任辅兵,负责运送粮草物资等事宜!” 赵俊生听得眼神一凝,这道诏令不仅对于万度归是大事,对于他和裴进也同样是一件大事,他是万度归提拔任用的,而裴进又紧跟着他,万度归一走,如果新任太守和镇将没有到任,这梁郡就是郡丞吴祯说了算。 以赵俊生和吴祯的恩怨,吴祯肯定不会任由他继续安稳的做这个法曹署参军,如果他一倒,裴进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也难怪裴进这么着急跑过来报告这件事情。 赵俊生立即问道:“诏书给万将军送过去了吗?” “参军,属下怎敢擅自截留诏书?自然是匆匆看过之后就给万将军送过去了!” 赵俊生点点头,正要说话,这时院子的门又被人敲响了,“这么晚了,又会是谁来敲门?” 赵俊生起身来到院子里开门,却见门口站着一个兵丁,相貌似乎有些面熟,“你是?” 兵丁抱拳道:“赵参军,某是将军的亲兵,将军请参军去一趟太守府,现在就去!” 赵俊生心中一动,肯定是万度归看过了诏书,找他和一些心腹过去安排调走之后的事情,他立即抱拳道:“好,你且先回去,我换一身衣裳就来!” 亲兵抱了抱拳后匆匆离去。 裴进这时走了过来,赵俊生招呼一声,两人牵马出来迅速赶往太守府。 太守府灯火通明,人却甚少,裴进对赵俊生道:“参军,属下在法曹署班房等着,您若有何吩咐,只管派个人来吱一声!” 赵俊生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把马交给他,转身向太守府议事大堂走去。 此时议事大堂内只有万度归一个人正看着案桌上的诏书发呆,赵俊生走进去拱手行礼道:“属下拜见将军!” 万度归抬头一看,指了指旁边的软垫,示意赵俊生坐下,沉吟了一下说道:“俊生啊,皇帝下达了诏令封本将军为扬威将军、出任怀朔镇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怀朔镇的地位要比睢阳高上不少,万度归调任怀朔镇将可以说升迁了,但怀朔镇却又是在阴山脚下,属于苦寒之地,那里的条件与睢阳相比简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不可同日而语。 怀朔镇从三年前开始筑城,直到今年才完工,但这个位置对于柔然来说是如鲠在喉,这不,入驻的数千镇戍军还没过几个月就柔然杀得一个不剩。 赵俊生问道:“将军,这对于将军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万度归对赵俊生的反应比较满意,赵俊生没有第一时间考虑自己的处境,而是关心他这次调任是好还是坏,他笑道:“北方战事较多,对于一个武将来说自然是好事的,也容易获得战功,尽管是平调,但相对于来说在皇帝心里的份量要重一些的!” “属下恭喜将军了!只是······将军若走了,属下等该如何是好?新任太守是否容得下属下这些将军的旧部?还有,将军与属下的生意该怎么办呢?”赵俊生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万度归笑道:“俊生,你这个人是有才的,也不贪,做事知道轻重缓急,行事有分寸,本将军是很欣赏你的,派人叫你来就是要说说这两件事情!先说你的前程吧,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跟本将军走,本将军自然不会亏待你,定会给你安排一个好职位;第二,你想留在睢阳,本将军向朝廷举荐你出任睢阳令!” 赵俊生心里活动开了,跟着万度归去怀朔镇,有人罩着小日子肯定是过得很舒服的,不过那里的条件太差。 留在睢阳就能出任睢阳令,这可是大县的县令,秩比六百石,权力比法曹署参军可要大得多,关键这睢阳令是朝廷命官,是正式的公家人,法曹参军就是个临时工,人家想让你干就能干,不想让你干你就干不了,地位和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 赵俊生此时突然想到了花木兰,木兰应该抵达了旧都盛乐吧,他们将在那里集结,等待新任怀朔镇将带着他们前去怀朔镇驻防。 咦,跟着万度归去怀朔镇岂不是经常都能见到木兰了吗?两人还能互相照应,我刚才怎么没想到?真是该死啊! 赵俊生当即对万度归抱拳道:“将军,我想好了,我跟将军走!” 万度归面露严肃郑重的问道:“跟着本将军去怀朔镇危险性很高,怀朔镇周围到处都有柔然游骑出没,还很有可能被柔然大军围攻,这是要命的事情,你真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绝不后悔!” “好!”万度归很满意赵俊生的选择,继续说道:“再说说制衣厂的事情。陛下在诏书上说让本将军推荐接任怀朔镇将和太守的人选,本将军的想法是让梁鹏接任,他跟了本将军很多年了,本将军怎么着也要为他谋一个好前程,但陛下最后是否采纳本将军的推荐就不是本将军可以控制的了。如若梁鹏可以接任本将军当任睢阳镇将、梁郡太守,你只需留下一个可靠的人在这里打理就行了,若梁鹏不能出任睢阳镇将、梁郡太守,这个制衣厂迟早会被人吞掉。本将军想问问你,你是怎么想的?” 赵俊生思索了片刻,对万度归抱拳道:“将军,属下的意思是把这个制衣厂卖掉!” “卖掉?”万度归一愣,眉头一皱:“卖给谁?怎么卖?” 赵俊生当即把自己的想法详细说了一遍。 “哈哈哈······”万度归听得大笑,用手指着赵俊生笑道:“你这小子,也太坏了!” 第104章 变卖家当 万度归想起一事,对赵俊生说道:“昨日郡丞吴祯过来找本将军,他一向跟你不对付,这次却突然举荐由你当任兵曹一职,本将军当时还很纳闷呢!今日诏书送到之后,本将军一想先把调任之事压几天,不走漏消息,正好可以先把你调到军方这边当任兵曹,然后任命你为营头统带三百郡兵前往怀朔镇从事粮草物资的运输事宜,如此一来就不会显得太突兀了!也可以让你有几天时间处理相关事宜!” “将军思虑周全,属下叹服!” 赵俊生告辞万度归走出了议事大堂来到了法曹署的班房。 班房内亮着灯光,裴进看见赵俊生走进来立即倒了一杯茶上前问道:“参军,将军找您过去怎么说?” 赵俊生接过茶盅道:“裴进,本官可能要随将军去怀朔镇了!” “啊,这······参军您可要考虑清楚啊,虽说跟着将军有人庇护,与将军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怀朔镇紧邻柔然,一旦发生大战定是首当其冲,危险至极啊!”裴进好心劝道。 赵俊生摇摇头:“此事我已决定了。一个人如果畏惧艰险又如何能够混出头呢?去怀朔镇虽说很危险,但何尝不是机遇?对了,我已向将军举荐你接替我出任法曹参军,不管是谁接任太守和睢阳镇将,你只要好好表现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既然参军已经决定,属下也就不再劝了!不过······”裴进说着说着脸上有了忧色,“万一太守之位由吴祯接任,属下曾是参军的人,他肯定会整治属下啊!” 赵俊生笑道:“此事你无需担忧,无论是谁接任太守之职都不可能是他!他只是一个文官,这睢阳乃是边镇,注定要由镇将兼任太守一职!” “那······属下就安心多了!”裴进松了一口气。 赵俊生想了想道:“本官有一事需要你去办一下,你过来!” “请参军吩咐!”裴进凑过去道。 “明日一早,你派人持本官的帖子去睢阳城内各大商人的家中,请他们午时去本官的家中赴宴!” “是,属下一定办妥此事!” 离开太守府后,赵俊生回到家中后院堂屋,吕玄伯从一个房间内走出来。 赵俊生看见这家伙穿着他的衣裳,忍不住说道:“你这人倒是不客气,随便就把我的衣裳翻出来穿上了!” 吕玄伯抱拳道:“属下从今以后就是公子的随从了,公子总不能不管属下的穿衣食宿吧?” 赵俊生想着这吕玄伯能刺杀皇帝,虽然两次都失败了,但能潜入到皇帝身边行刺,还把身手高强的宗泰都给干掉了,可见这人应该是有一些本事的,此去怀朔镇吉凶难料,多一个武艺高强的人在身边,安全性要高得多,于是问道:“你真想跟着我?” “我吕某人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岂能收回?” 赵俊生毫不留情的指出:“什么报恩,我看你就是想呆在我身边从此隐姓埋名躲避南朝的追杀,是不是?” 吕玄伯呆了一呆,板着脸道:“公子想多了,属下并不缺钱,想要隐姓埋名随便都可以找一处地方栖身!” 赵俊生感觉有些尴尬,摸了摸脸讪笑道:“这么说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喽!行吧,你愿意跟着我,那就跟着吧,不过咱得先说好,你既然认我为主,那就得听我的!” “这个自然!” “你睡第三个厢房,床铺被褥都是现成的。过几天咱们就要去怀朔镇了,这几天好好养伤,别在途中伤势发作了影响行程,我先去织布了!”赵俊生丢下一句话就走到工作房内继续织布。 留下一脸目瞪口呆的吕玄伯,心里诽腹:“敢情是要去怀朔镇才带上我?” 次日中午,被邀请的大商人陆陆续续到来,赵俊生根本就没有准备宴席,只让梁翼准备了一些茶水点心。 能邀请来的都是睢阳城身家丰厚的大商贾,都是有后台的人,不过赵俊生的官职虽然不高,但这些人都知道他很受万度归的赏识,因此都愿意给他一个面子。 赵俊生拿起茶杯对众人道:“本官也知道诸位都是大忙人,这次把诸位请来也是因为一桩生意,不知诸位是否有兴趣听一听?” 陈家家主笑道:“赵参军客气了,既然咱们这些人来都来了,听一听也无妨!” 赵俊生点点头,说道:“好,本官就说一说。诸位都知道本官那个制衣厂吧?” “知道,听说参军大人的这个制衣厂专为军中骑兵缝制一种叫骑马裤的裤子,最近还接了朝廷的三十万件大单,赵参军这下可要发财了!不知这事跟您请我们来有何关系?”从事皮毛生意的王掌柜说道。 赵俊生装作一副愁苦的样子说道:“这钱是好赚,可关键是本官现在是官场中人,做买卖这种事情有辱官声啊,这不,前几天上头说话了,让本官把这生意处理掉,不能再干了,本官的官职太低,若是给你们当后台让你们来经营,你们只怕也不愿意,想来想去还是打算把这制衣厂连同这三十万件骑马裤的朝廷订单也一起卖,不知诸位是否有意接手?” 商人们一听,立马双方放光,一个个都有了兴趣。 王掌柜问道:“不知赵参军打算怎么卖?出价几何?” 赵俊生道:“一口价,两千金!” 众商人顿时低声议论起来,王掌柜皱眉道:“参军,您这价钱也太高了一些,就算加上这笔朝廷的订单三十万件骑马裤,赚取的利润加上制衣厂本身也不值这么多啊!” 立即有商人附和:“是啊,你这制衣厂也就是几个作坊组成的,现在有两百多号女工和一百多号男工吧,值不了这么多金!” 赵俊生举起手,让众商人们安静下来,他看着众人道:“诸位,制衣厂加上三十万件骑马裤的订单的确值不了这么多钱,但是这可是朝廷的订单,这是一个可以让制衣厂跟朝廷相关衙门搭上关系的契机,有了这个契机,难道以诸位任何一人的手段还不能搭上朝廷相关衙门的线?不是任何人都有机会获得这个契机的!” 众商人们被赵俊生这么一提醒,所有人全都明白了这其中的巨大利益,利益还只是一方面,只要操作得当,就算步入官场也不是不可能。 与朝廷官员搭上线的诱惑太大了,朝廷官员们的能量绝对不是地方官吏能比得了的,商人们想着想着,一个个心里都火热得不行。 可即便所有商人都动心了,也没有人当场答应买下制衣厂,毕竟两千金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不是在场任何一个商人随便都可以拿出来的。 王掌柜对赵俊生说道:“赵参军,王某承认您说得没错,可您给出的价钱还是太高了,在场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金的人只怕没有几个!” 赵俊生笑道:“本官又没有只允许你们其中一个人买,如果有足够的资金,当然可以独自买下制衣厂,如果资金不足,你们可以几个人以参股的形式联合起来共同出资买下制衣厂,日后所得利润按照出资股份进行分配!” 商人们一听赵俊生这个建议,都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诸位,此事也不急,你们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不过我可不保证不会私下跟某人完成交易,只要他出得起价钱!”赵俊生提醒道。 众商人们本来也想回去好好考虑,听了赵俊生这话又对身边的商人们警惕起来,当即就有人建议关系要好的几个人共同出资一起买下来。 只见王掌柜举手道;“参军,我出两千金买下制衣厂和三十万件骑马裤的订单!” 一个姓吴的掌柜起身叫道:“姓王的,没想到你藏得这么深,家底很雄厚啊!不过你休想以两千金就想拿下制衣厂,我和常掌柜、刘掌柜三人共同出资两千零五十金!” “我范光庭出资两千一百金!” 看着商人们一个个纷纷竞价,赵俊生眼睛里冒出金光,这都是钱啊! 第105章 你还会记得我吗? 上午,万度归接连下达了数道命令,其中三道任命就是下达给赵俊生和裴进的,第一道任命是赵俊生调任兵曹参军;第二道,任命赵俊生当任郡兵第六营营头,统领三百郡兵五日后调往怀朔镇承担粮草物资押运等相关事宜的任务,兵员由兵曹署从郡兵各营抽调;第三,任命裴进接任法曹署参军。 消息传郡丞吴祯和刘光的耳朵里,这舅甥二人气得七窍生烟。 刘光忍不住脱口大骂:“这万度归也太不讲究了,舅舅您这么给他面子,他却一点也不给您面子,实在可恶!” 吴祯脸色同样很不好看,但他还算头脑清醒,出声喝止:“慎言!” 刘光叫道:“舅舅你叫我如何忍得下这口恶气?您好心举荐他的人,而他不但不领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提拔自己人,这人就是一白眼狼啊!舅舅,您何不收集他不法的证据向朝廷上书弹劾,我就不信他在朝中没有政敌!” 吴祯一听,摇了摇头:“这万度归小问题是不少,可要找出能够置他于死地的大错还真找不到!” 又过了两日,万度归调任怀朔镇镇将的消息公布出来了,睢阳官场上许多人似乎都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受,心情别提有多舒畅了,这其中吴祯是最高兴的。 除了万度归,吴祯这个郡丞可谓是梁郡官职最高的人,但这数年来他一直被万度归压制得死死的,这种情形与他的能力无关,而是制度的原因,梁郡不是中原腹地,而是与南朝接壤,睢阳又是边陲重镇,与南朝接壤的州郡都是镇都大将兼任太守或刺史一职。 万度归并没有在睢阳耽搁多久,在公布消息的第二天,他就准备带着亲卫骑兵携带家眷离开睢阳前往旧都盛乐与镇戍军汇合。 睢阳城大小官员、镇戍军将校们纷纷来到城门口为他送行。 送行的官员人群中,刘光紧靠着吴祯站着,他凑到吴祯耳边用阴狠的语气低声道:“舅舅,这万度归要走了,而赵俊生要过几天才能走,舅舅您现在是睢阳最大的官,何不等万度归一走,立即下令把赵俊生换了,让别人带郡兵去怀朔镇,把他留下来您岂不是想怎么整治他就怎么整治他?还有那裴进,马上把他给免职,让他去打扫茅厕!” 吴祯可不是刘光这种以为有点小聪明就自鸣得意、忘乎所以的人,他略作思索摇头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听说万度归已经向皇帝上书推荐了梁鹏接任镇将和太守一职,咱们可以让裴进去扫茅厕,但这赵俊生还是不动他为好,你以为去怀朔镇押运粮草物资是个肥差?一个不好遇到柔然游骑铁定会把命给丢了,他要去送死就让他去好了,咱们何必拦着呢?不过在他启程之前,本官还得给他找点不痛快,否则本官心里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出不来!” 刘光急忙问道:“舅舅想怎么做?” “明日你就知道了!” 万度归正在与送信的将校们叙话,赵俊生和万语桐在一边并排走着,万语桐瞟了瞟赵俊生,叹道:“我原本都没打算离开睢阳了,没想到朝廷会调父亲去怀朔镇出任镇将,我一个弱女子没出嫁,只能跟着父亲一起走,看来咱们以后很难再见面了,你······以后还会记得我吗?” 不会吧,万语桐不知道我也即将调去怀朔镇?赵俊生一愣,看来是万将军没有告诉她,也许在万将军的眼里,我赵俊生跟万语桐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仅有的交集也只是在制衣厂这段时间。 赵俊生也不说破,笑道:“当然会,我怎么会忘记曾经有一个叫做万语桐的绝世大美人的朋友呢?” 万语桐脸上出现了难得的羞怯。 赵俊生想起了拓跋焘,问道:“那你还会不会······进宫?” 万语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见万度归那边差不多寒暄完了,当即对万语桐说道:“我还有些事情跟万将军说一声,日后······有缘再见吧!语桐,祝你一路平安!” 万语桐看着赵俊生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把心里的话喊出来,因为她跟他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赵俊生走到万度归面前拱手道:“将军,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一边,赵俊生低声道:“将军,卖制衣厂的钱已经拿到了,有两千八百金,这么大数目的钱财放在您的随行车队之中太过显眼,属下担心给您带来不好的名声,所以就没有给您送来,等属下带郡兵北上的时候混在粮草物资之中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万度归向官员人群那边看了一眼,低声道:“怎么会这么多?” “本身卖了两千三百五十金,不过此前制衣厂已经收到了朝廷拨下来的前期款项六百金,属下扣除了建厂本金和工人的薪酬,还剩下两千八百五十金!将军放心,那些商人根本不知道朝廷已经拨付了前期款项的事情,而且当初跟朝廷签订订单契约是以制衣厂的名义签署的,无论制衣厂的东家换成是谁,朝廷只会找制衣厂当前东家,此事跟咱们再也没关系,买下制衣厂的陈掌柜到最后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万度归指着赵俊生哑然失笑道:“你这小子,这次把人家坑惨了,日后这陈掌柜发现吃了大亏,肯定会恨死你了!” “嘿嘿,恨就恨吧,这人一向为富不仁,欺压良善,属下此举也算是替那些被他欺负过的百姓们出了一口恶气。再说了,等他发现吃亏上当时,属下都不在这里的,还能怎么样?”赵俊生一脸笑意,完全不在乎。 这时一骑快马从城内飞奔而来,马背上却是法曹署的一个书吏,这人骑马赶到送行的队伍旁边勒马停下,从怀中拿出一份公文递给裴进。 裴进接过一看,连忙拿着走过来呈给万度归,说道:“将军,这是朝廷刚刚送来的公文!” “哦?”万度归疑惑的接过公文打开看了起来,随后对赵俊生说道:“朝廷发文来说目前沃野镇、怀朔镇和旧都盛乐还被蠕蠕人占据着,各地征召的镇戍军都在金陵集结操练,让本将军赶往金陵与大军汇合!” 赵俊生疑惑道:“金陵?在哪儿?” 万度归见赵俊生不知道,就解释道:“在旧都盛乐城(今和林格尔)的南边,是皇家陵墓所在,因此称为金陵!朝廷让大军集结在金陵,肯定是担心蠕蠕人从盛乐城出兵毁坏皇陵!对了,你也要带郡兵去金陵与我们汇合!” 赵俊生拱手答应:“是!怎么连旧都盛乐城都被蠕蠕人攻占了?这不是对平城有着极大的威胁吗?” “是啊!” 万度归还是走了,万语桐坐在马车内撩起车厢后面的车帘看着站在人群之中渐渐远去的赵俊生的身影默默流下了泪水。 送行的官员们纷纷转身往回走,吴祯看见了赵俊生,他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把外甥刘光拉到身边低声道:“听说赵俊生这小子把制衣厂给卖了,肯定有不少钱,他去怀朔镇难道不带走?过几天你找人在道上散播消息,就说他统带的郡兵人马押运的粮草中藏着大批的财宝,那些江洋大盗、山匪们肯定按耐不住吧?就算弄不死他,也得让他吃吃苦头!” 刘光脸上露出阴毒的笑容:“舅舅这一招毒啊,我看他这次怎么死!” 第106章 一群歪瓜裂枣 既然要走了,家里的事情就不能不安排妥当,首先是梁寂一家,如何安置还要他们自己是怎么想的。 赵俊生跟梁寂商量的一番,决定让梁寂暂时留在睢阳,等他在怀朔镇安顿好了,梁寂一家再搬过去,他请军司马梁鹏帮忙照看一下,相信没人敢打皮革厂和皮衣厂的主意。 至于赵记制衣铺子,因花木兰主动解除了婚约,婢女小青和红莲已经走了,他这些日子忙着官府的事情,没精力和时间打理,早就关了门,等他走后,就把这铺子和后院都留给梁寂一家做生意和居住。 “梁翼还是太小了,怀朔镇已经被柔然人占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夺回来,这两年肯定是战事频繁,把梁翼带在身边太过危险,还是把他留下来吧,你这两年用些心思传授他一些武艺,日后说不定能帮上我的忙!” 赵俊生的话让梁寂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拗不过赵俊生,同意让梁翼暂时留下。 距离离开睢阳只有两天的时间,从郡兵中征调的兵卒也已凑齐,全部集结在东城门旁边的一个小军营里,赵俊生接到通知之后带着吕玄伯前去接收。 这小军营就坐落在城墙脚下,紧挨着城墙修建的一圈四四方方的营房,中间就是校场,靠墙城是点兵台。 赵俊生有两天的时间在这里对三百郡兵进行简单的操练,两天后就要带着他们押运一批粮草物资北上。 赵俊生带着吕玄伯和梁寂走到军营不远处就看见镇戍军司马梁鹏和尉曹参军蒋明辉等在军营门口,旁边还有十来个骑马的镇戍军骑兵。 有万度归的举荐,梁鹏很有可能会接任镇将和太守之位,日后梁寂、花家堡和他在这里的生意还需要梁鹏帮忙照看一二,赵俊生立即上前抱拳道:“梁大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梁鹏笑着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十来个骑兵说道:“你不是很快就要带着郡兵北上了吗,别说做哥哥的不光照你,这十个人是我的亲兵,给你压阵的,一路上他们会护卫你直到金陵才会返回!” 那些郡兵一个个老油子,赵俊生又是以文官转武职,那些老兵油子们肯定不会太服从他的命令,但如果有这些镇戍军随行护卫,也可以对郡兵中的老油子们进行震慑,情况就大不一样。 这可是一份天大的人情啊,赵俊生当即对梁鹏拱手道:“哈哈哈,梁大哥就是讲究,小弟我也不跟你客气了,这份情我收下!” “行了,我军中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梁鹏抱了抱拳说走就走。 “等等,梁大哥,小弟有些事情还想摆脱你,借一步说话!”赵俊生连忙拉着梁鹏。 两人走到一边,赵俊生抱拳道:“你看小弟这就要走了,可家人还在睢阳,他叫梁寂,替小弟打理留在睢阳城的家业。另外,还有我那结义兄弟花木兰,你也知道他是花家堡的少堡主,他这一走,肯定有人欺负上门,所以我想请大哥照看他们一番!” 梁鹏摆手道:“这事简单,若是有人找麻烦,梁寂是吧?你就说是我梁鹏罩的!至于花家堡那边,我改日带着一干将校官吏去巡查一番,去花家堡做做客,我看谁敢找麻烦!” “小弟感激不尽!”赵俊生作揖到地。 “得了吧你,临走之前记得请我吃一顿酒就行了,哈哈哈······”梁鹏大笑着带上两个亲兵转身走了。 留下的十个骑兵当中一人上前向赵俊生抱拳道:“石磐拜见赵营头,奉我家司马之命,从现在起,我兄弟十人听凭赵营头驱策!” 赵俊生见这人长得深目、高鼻、多须,不但与汉人相貌大不相同,也与鲜卑人不同,又想起此时姓石的不少都是羯人,于是问道:“你是羯人!” 石磐抱拳应声:“是,石磐是羯人!” 赵俊生也不以为意,羯人就羯人,当即点头道:“好,今后这一段时间就劳烦诸位兄弟了!” “应当的!” 赵俊生又对正等在一旁的尉曹参军蒋明辉抱拳笑道:“让蒋参军久等了,对不住,对不住啊!” 蒋明辉笑着回礼:“无妨无妨,将士们已经在营中列队集结,还请赵参军入营接收吧,完事了本官还得会署衙当值!” “那好,蒋参军先请!” 两人带着随从一起走进了军营,中间校场上有一个三百人的队伍稀稀拉拉的站着,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站着都是东倒西歪的样子,其中有不少老叟和少年,还背着锅碗瓢盆和破烂的被褥行李。 隔着老远,赵俊生就看见这是一支乌合之众,脸色当场就沉了下来,心中大骂:“我++这是一支军队?这他吗到底是去从军当兵还是去逃荒啊?” 来到队伍面前,尉曹参军蒋明辉大喝吆喝:“都听好了,这就是你们的新任营头!还不跟你们新任营头打招呼?” “营头好!”郡兵们本身就没个当兵的模样和气势,一个个打起招呼来也是有气无力的样子,看上去风一吹就可能要倒下。 不仅如此,这些郡兵拿的兵器也都是一些破铜烂铁,别说杀人了,杀鸡都很困难。 赵俊生沉着脸围着这群人转了一圈,吕玄伯跟在他身边低声道:“少爷,看这情形肯定是有人不想让你舒舒服服上路啊!” 赵俊生忍着怒气一把将尉曹参军拖到一边,揪住他的衣襟喝问道:“姓蒋的,你他吗把这些歪瓜裂枣给我弄来是什么意思?” “松开,松开,你松开,这么多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蒋明辉也没想到赵俊生当场就发飙,急忙抓住他的手想要脱离控制。 赵俊生却是不松手,任蒋明辉如何挣扎也是无济于事。 蒋明辉怕丢面子,急忙道:“好吧好吧,赵参军,事情是这样的,不是我不想抽调一些像样的郡兵给你,实在是那些兵卒一听说要北上打仗都不愿意去啊,在本地当兵多好,粮饷虽然少一些,可北上打仗那可是要命的事情啊。这些天请假的兵卒比比皆是,除去当值巡逻的和岗哨,各个营地根本就找不到几个人!你也知道新任郡尉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军营里没人管束,兵卒们就不听话了,许多人接连几天都不回营,我也没办法啊,这些人还是我七凑八凑好不容才凑起来的,您将就点用吧!” 第107章 歪瓜裂枣 绝对有人捣鬼! 赵俊生气得呼哧呼哧喘气,眼睛圆溜溜的瞪着蒋明辉,可蒋明辉这番话却又说得合情合理,让他找不到漏洞给蒋明辉找麻烦。 脑子稍稍一转,赵俊生就想到了郡丞吴祯,他进入睢阳官场的时间不长,得罪过的官吏也只有吴祯才有这个能量让蒋明辉给他使绊子。 “好,这群歪瓜裂枣暂且不提,他们手上拿的破铜烂铁你怎么解释?你就让老子带着他们拿着这些连鸡都杀不了的家伙上阵杀敌?你跟老子说清楚,你不说清楚,老子今日就弄死你,你信不信?”赵俊生一手揪住蒋明辉的衣襟,一手拔出腰间佩刀架在他脖子上恶狠狠道。 蒋明辉没想到赵俊生这么一个文弱书生发起怒来竟然如此野蛮和凶狠,顿时吓得脸色惨白,连忙叫道:“别动手,别动手,我哪有胆子给你赵参军使绊子,这都是吴郡丞派人来打的招呼啊,你也知道现在太守府无人主持大局,就以吴郡丞为尊,我若不听他的,他绝对能在新任太守上任之前整死我啊!还有还有,这兵器的事情真不是我的安排的,我只是尉曹参军,只管徒卒转运事宜,兵器的事情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啊!” 果然是吴祯!赵俊生咬着牙松开了手,一把将蒋明辉推了一个趔趄,狼狈不堪的蒋明辉被两个随从搀扶着跑掉了。 那些歪瓜裂枣、乌合之众们看着一阵阵起哄叫好,还有人拿着筷子敲着锅碗瓢盆鼓噪不停。 赵俊生提着刀转身瞪着这帮人,郡兵们看见他一脸凶相竟然有些害怕,鼓噪之声顿时嘎然而止。 提着刀走到众人面前,赵俊生冷着脸大声喝道:“本官给你们三息时间,三息之内给本官前后左右对齐看齐,若有谁站歪了、站不直,本官就亲自教教你们一个兵卒应该怎么站!现在开始数数,一!” 兵卒们看他提着刀一边说话一边比划,看上去就像是砍人的样子,一个个都有些畏惧,这些都是老兵油子,都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营头明显是在气头上,这时候都不敢给自己找不痛快,一个个都开始认真站好,跟前面的对齐,又向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站歪了立即挪脚纠正。 “二!”赵俊生目光如炬在众兵卒脸上扫过喊出了第二声,这让兵卒们感觉更加紧迫。 “三······停下,都给老子停下,再有谁敢动老子弄死他!”赵俊生喊完了最后一声,看见还有人在挪动,当即挥舞着佩刀叫道。 兵卒们不敢动了,赵俊生提着刀从左到右,从前到后开始一个个检查。 第一排第八个二十多岁的兵卒站得靠前了一些,赵俊生用刀拍了拍他的脸颊,再架在他脖子上喝道:“你扭头向右看看,是不是应该向后退一步?” 兵士脸色发白的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再扭头向右看了看,连忙后退一步。 这时后面几排还有人在悄悄的挪动,他们这些小动作都没有瞒过赵俊生的耳目,他不也不点破,一个一个逐个检查纠正。 “你怀孕了?”赵俊生看着一个兵卒向后仰着,把个肚子向前挺起,走到他面前喝问。 兵卒回答道:“没!” “没怀孕你挺着肚子作甚?”赵俊生一声爆喝,一拳打在这人的肚子上。 “噢!”兵卒疼得一声嚎叫,立马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起来,腰抻直、挺胸、收腹,手下垂伸直紧贴大腿、双脚呈外八字站立,收下颚、目视前方!” 随着赵俊生一连串的爆喝,这兵士竟然按照他的节奏迅速完成了一连串的动作,整个人看上去像一根插在地上的长矛。 “好,非常好!来来来,你站在前面来,就按照刚才的样子给所有人做一个示范!”赵俊生拉着这兵卒走到前面吩咐道。 兵卒立即照做,动作和站立的姿态跟刚才如出一辙。 赵俊生指着这兵卒对众人道:“看见没有,就按照他的样子做,现在开始!” 兵士们一边看着做示范的兵卒,一边纠正自己的动作。 赵俊生提着刀在队伍前面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有人说你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看看你们,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的样子,相貌实在不敢恭维。当然,这也不能怪你们,相貌是爹妈给的,你们也无从选择!但是,长得丑陋并不能代表你们不能当好兵,并不能代表你们不能打仗。在本官看来,长得丑陋凶恶对于当兵从军反而是优势!为何?因为敌人一看到你就被吓住了,气势上就先弱了三分!” 赵俊生检查了一遍,纠正了一些人的动作,走到前面脸色严肃的看着众人道:“别人说你们是歪瓜裂枣,是乌合之众,本官偏不信邪,没有人天生就是从军的料子,没有人天生就会打仗,悍卒都是操练出来、都是在战场上杀出来的!你们给老子听好了,咱们此去漠北虽说只是押运粮草物资,但随时都有可能遭遇柔然铁骑的袭击,若你们不想死,就得听老子的,就得学好杀敌御敌的本事,想好学好本事,就得按照老子的方法操练,谁要是不听老子的命令、中途逃走、遇敌慌乱,不等敌人杀你们,老子先把你们杀了,免得你们的头颅被敌人拿回去当夜壶,都听明白了吗?” 兵卒们互相看了看,一个个稀稀拉拉的回营:“听明白了!” 赵俊生冲到一个兵卒面前恶狠狠提着他的衣襟问道:“你哑巴了?” “没、没!” “既然没哑巴,老子问你们,你为何不开口回答?老子问你,听明白了吗?”赵俊生对着他厉声问道。 兵卒连忙道:“听明白了!” “啪啪”赵俊生甩手两耳光打得这兵卒眼冒金星,厉声喝问:“你他吗学蚊子叫吗?老子没听见!” 兵卒的脸颊以肉眼能看见的速度肿了起来,条件反射似的大吼一声:“明白!” 众军士一看这兵卒被收拾得这么惨,被赵俊生的目光一扫,一个个顿时心里直哆嗦。 “再问一次,老子刚才说的,都听明白了吗?”赵俊生一双眼睛充血似的通红,看着在众军士大吼。 这次所有人都齐声大吼:“明白!” 吕玄伯看向赵俊生的目光之中带着异色,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刚认的少爷竟然顷刻之间就把这些吊儿郎当的歪瓜裂枣、乌合之众整治得服服贴贴,让他们散发出一些精兵悍卒才有的气势。 梁鹏派来的十个亲卫骑兵看着赵俊生的眼神也有了一些敬畏。 赵俊生指着众军士道:“看看,现在谁再敢说你们是乌合之众?不是你们不顶用,而是从前操练你们的人太废物!好,现在听我口令,十八岁以下、四十五岁以上的人到左边来列队五排,年纪小的站在前面,年纪大的站在后面;十八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的人以最右边的人为标准看齐!” 赵俊生雷厉风行的作风让这些兵卒们都不敢拖拉,纷纷快速行动起来,很快就按照他的要求重新列队站好。 “从现在开始,打扫、擦洗、劈柴、喂马等等这些杂活由十八岁以下的人来干,四十五岁以上的人,你们现在给本官去做饭,把三百多人的早饭准备妥当!至于你们这些壮丁,都跟本官走!来听本官号令,全部向右转······我++你们他吗的连左右都分不清吗?” 第108章 殴打郡丞 赵俊生真是无语了,兵卒们几乎有一半人都不知道哪边是左,哪边是右,一路上他既是指点纠正,又是拳打脚踢,连吼带骂,总算让这帮人搞清楚了前后左右的方向。 不过有人在齐步走路时常常同一边手脚同时摆动,这让赵俊生真是哭笑不得,费了好大的工夫才算把这帮家伙纠正过来。 等到了军资仓库门口的时候,这帮兵卒看上去总算有些样子了。 赵俊生让兵卒们立定停下,又花了几分钟让他们搞清楚怎么立定,这才握着腰刀转身对军资库房门口的兵卒喊道:“把你们管事的叫出来!” 站岗守门的兵卒一看来了这么多兵卒,带队的营头还盛气凌人,不敢怠慢,立马有一个兵卒把管事的官员叫了过来。 一个长得肥嘟嘟的官员甩着大袖走过来问道:“下官库房令史庞林,不知这位营头大人带兵来此有何贵干呐?” 赵俊生看见这人忍不住笑出声来,走到他面前问道:“你这肥猪竟然不认识本官?” 庞林一愣,小心拱手道:“不知阁下是?” 赵俊生看了看旁边几个岗哨,再看了看庞林脸上一脸的肥肉,肥肉都把眼睛挤得凹进去了,伸手拍拍他的脸恶狠狠道:“老子是兵曹参军赵俊生兼郡兵第六营营头,是你的顶头上司,你他妈竟然不认识本官?” 庞林傻眼了,他还真不认识赵俊生,只听说太守府任命了新兵曹参军,但他一直守在库房,这两天根本就没见过,他连忙拱手作揖道:“原来是参军,属下有眼不识泰山,请参军恕罪!” 赵俊生伸手搭在他肩膀上问道:“看你这一身的肥肉,你到底在这库房吃了多少油水?” 庞林“花容失色”,急忙拱手作揖道:“参军容禀,属下这肥胖乃是天生体质!属下自任库房令史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还请参军明察!” “是吗?”赵俊生一把拉过庞林来到队伍面前指着他们手上的兵器,喝问:“这些破铜烂铁是你发给他们的吧?你就让他们拿这些破铜烂铁去打仗?我看你的良心坏得很!” “这······”庞林的肥脸上冒出了汗珠。 赵俊生爆喝:“你什么你?你不要告诉本官这些破烂不是你下令发给他们的!” 庞林拿出丝绢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脸色很是尴尬,讪讪道:“参军,这批兵器盔甲的确是属下下令发给他们的,属下也想给他们一些像样的,可库房里的兵器铠甲都是有数的,都是给现役郡兵们准备的,很快就要调拨下去,真的没有多余的了!再说,您这批兵卒自从抽调出来就已经不属于郡兵在编序列,我们这边已经没有义务要给他们提供军械装备了,能给他们提供这些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简直是强词夺理! 赵俊生气得勃然大怒,一把揪住庞林的衣襟冷冷道:“谁说这批兵卒已经不是郡兵在编序列?他们是郡兵第六营!庞林,我想你可能忘了,本官还是兵曹参军,你这个库房令史本官现在就可以撤了你的官职,让你滚蛋!” 这时背后传来一声:“住手!” “刷刷刷”所有人都扭头向发生处看去。 只见一个官员挺着大肚子在一众官吏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赵俊生一看,来人居然是郡丞吴祯,他松开庞林的衣襟,拱手道:“见过郡丞!” 吴祯板着脸训斥:“赵俊生,与下属之间动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赵俊生没接这茬,问道:“不知郡丞兴师动众来此有何贵干?” 吴祯见赵俊生对话说话一点也不客气,语气还颇为咄咄逼人,顿时很不高兴,当即道:“本官听说你带着人在库房这边闹事,你想干什么?” 吴祯旁边立即有官员呵斥道:“赵俊生,你一个小小的兵曹参军怎么跟郡丞这么说话?还有没有尊卑了?” “赵俊生,你这么做就不对了,虽说你马上就要调去北方,可你总归是这里走出去的官员,怎么也得尊重一下郡丞是不是?”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什么话你可以跟郡丞好好说嘛,为何带着这么多人来这库房闹事,万一造成库房军资丢失或失火,你这罪名可就大了!” 这帮官员七嘴八舌的说得赵俊生火冒三丈,他目光一扫,“都给老子闭嘴!本官训斥下属关你们屁事,都给本官滚蛋,没事别在这瞎哔哔!” 吴祯铁青着脸大喝:“放肆!赵俊生,万将军虽然走了,这睢阳城还轮不到你如此不把本官和诸位同僚放在眼里!现在,你给本官立即带着你的人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否则,本官撤了你的官职!” “哈哈哈······”赵俊生大笑,指着吴祯道:“你要撤了我的官职?我的官职是太守任命的,请问你是谁?你算哪根葱啊,新任太守不上任,没有撤换我,我就还是梁郡太守府兵曹参军!” 吴祯从来没有被一个低级官员这么指着鼻子如此欺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又一阵红,气得也顾不了许多,大怒道:“新任太守没有到任之前,本官就是梁郡最高长官,你欺辱上官、辱骂同僚、又带兵在库房门前闹事,简直是无法无天,治你一个谋反的罪名也不为过!来人,脱去他的官服官帽,收回官印!” 有两个衙役就想上前,赵俊生双目一瞪,喝道:“神仙打架,你们这些小鱼小虾还是别自找麻烦为好,都给我滚开!” 衙役们听了这话犹豫了,也不敢再上前。 吴祯一阵气恼,心中大骂这些衙役不中用。 赵俊生一个箭步冲到吴祯面前揪住他的衣襟甩手几个耳光,打得啪啪作响。 所有人都惊呆了,竟然没有人上前劝架拉开他们。 赵俊生一边打一边大骂:“你以为是你郡丞就可以整治老子?你还不够格!你以为老子不干打你?老子要打得你亲娘都不认识你!” 一连十几个耳光打得吴祯的脸很快肿得像猪头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工夫,官吏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把赵俊生和吴祯二人分开。 “啊,呜、疼死我了,啊——”吴祯又惊又恐,一阵惨呼嚎叫,等回过神来立即对旁边的衙役捕快们大叫:“你们这些狗东西都是死人吗?他这么殴打本官,尔等竟然都无动于衷,尔等还想不想干了?还不快动手把他给本官抓起来!” 涉及到自己的前途和饭碗,这些衙役捕快们就不敢不有所动作了,他们立即上前向赵俊生围过来。 第109章 武装到牙齿 赵俊生怡然不惧,对三百郡兵大喝道:“弟兄们,都给老子听好了,谁敢上前,你们就给老子捅死他,捅死了老子负责!” 郡兵们一听,想起赵俊生是他们的营头,又想起刚才这家伙凶悍,如果不听命令,回去之后还不知道怎么被他整治,这帮人不再犹豫,纷纷提着破铜烂铁冲上来,一部分人把赵俊生保护在中间,一部分把这般官吏围了起来。 衙役捕快们吓得脸色发白,没想到赵俊生竟然下令让这兵卒跟对他们对这干,这还怎么抓人?别被这帮兵卒给捅死了,那才是真是死得冤! “你你你、赵俊生,你要造反吗?我上书弹劾你,对,我要弹劾你!”吴祯一脸惊容、狼狈不堪的叫道。 赵俊生冷笑:“弹劾?好啊,你去弹劾,你指使尉曹参军蒋明辉给我使绊子、又指使库房令史庞林把生锈的破铜烂铁发给兵卒们让他们上战场去送死,要不要把他们都抓来问问是不是你指使的?告诉你老小子,本官现在已经是怀朔镇的人了,你管不到本官头上!” “你就是一个无赖、混蛋、痞子,你······你等着,这事本官跟你没完!”吴祯大叫着丢下一句狠话,叫嚷着让衙役随从扶着他狼狈而逃,一同前来的官吏看见他也如同看见了瘟神一般纷纷转身而走。 一个营头、参军竟然把一个郡丞打跑了,打得狼狈而逃,这让赵俊生的形象在这帮兵卒们的心里直接高大起来,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崇敬。 吕玄伯抱着剑看了看那帮狼狈而逃的官吏们的背影,又扭头看向赵俊生问道:“少爷,你就不怕吴祯报复你?他若真要报复你,就凭这三百人只怕走不出睢阳城,而且这三百人并未完全被你收服,真正到了生死关头,他们可能丢下你跑掉!” 赵俊生摇头笑道:“吴祯除了动用郡兵对付我之外,他还有什么可以用的手段?再说,那些郡兵还不一定会听他的,他毕竟不是郡尉!还有,这睢阳城还轮不到他一手遮天,军营的镇戍军可不是摆设!吴祯这个人色厉内荏,我还真不相信他有胆子能干出这种大事出来!” 赵俊生扭头一看,那般军兵都一个乱七八糟的歪歪斜斜站着,他把脸一板,喝道:“都干啥,给老子列队站好!” 军兵们顿时像受惊的兔子,纷纷拿着破铜烂铁立马列队,一个个站得笔挺,唯恐有被赵俊生扑上来一顿胖揍。 赵俊生走到庞林身前伸手把他提起来喝问:“本官现在要给他们换一身像样的装备,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换,马上换!请参军和弟兄们跟属下进去!”庞林立马见风使舵的说道,又从腰间解下钥匙小跑着过去开门。 开玩笑,这个时候庞林如果都不知道还怎么做那就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赵俊生一挥手,带着军兵们走进库房内。 库房内堆着一捆一捆的长矛、佩刀、弓、箭矢、盔甲、军服,还有少量骑兵用的装备,有灯油、营帐、油布等一些列的军资。 赵俊生走到一捆捆长矛旁边,拿起一杆看了看,吩咐道:“来,这一捆是十杆,搬四十捆出去,待会儿每人领一杆,留下一百杆备用!” 兵士们立即上前搬东西,一人扛一捆。 走到佩刀旁边,赵俊生又吩咐道:“拿六十柄刀!每个兵头各领一柄,牙主各领一柄,百人将各领一柄!” “弓,拿六十张;箭矢六十捆!盔甲四百套、军服六百五十套、鞍鞯和辔头各拿五十副,灯油给我搬两桶、营帐四十顶,油布拿五十张,还有这些杂七杂八的每一样都给搬一些出去!” 随着赵俊生不停地吩咐,站在旁边的庞林额头上不停的流汗,脸上的肥肉不停的抖动。 赵俊生一看差不都都搬了一些,正要转身走出去,经过一堆旧木箱子旁边时问道:“庞林,这些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庞林连忙回答道:“回参军,这些木箱子里装的是连发强弩和配套的箭匣!” “打开看看!” “是!” 庞林叫人找来一根铁钎把木箱子盖撬开,一具还保存得很好的强弩躺在箱子里的稻草上。 赵俊生看得眼睛一亮,伸手一把拿出来一阵打量观察,看得爱不释手,问道:“这玩意一次能连发几支箭矢?射程有多远?” 庞林拱手回答道:“一个箭匣能装十字支箭,最强杀伤力应该在五十步到七十步之间,最远能射到九十步到一百步!” 赵俊生来了兴趣,问道:“这批连弩一共有多少?” “回参军,这是数年前我军攻下睢阳城之后从南朝刘宋军库房里缴获的,当时就剩下五十具和两百个箭匣了。因数量太少,制作也麻烦,因此没有装备给郡兵,一直存放在这里没动过!” 赵俊生笑了,对庞林说道:“反正郡兵也用不上,放在这里既占位置,又可能发霉烂掉,还不如让我们搬走,这批东西本官要了!来人,搬走!” “这······参军,这不好吧,您让弟兄们搬其他东西,属下也不多嘴,可这东西数量太少,属下就算想给您隐瞒也不好做手脚啊,您这可为难属下了!”庞林苦着脸说道。 赵俊生把手伸向吕玄伯,吕玄伯知道他的意思,从褡裢中拿出一个金饼递给赵俊生,赵俊生接过金饼塞在庞林的怀里说道:“这都好几年了,放在库房不见天日,谁知道烂成什么样子了?” 庞林一看有金饼,一双小眼睛整个亮了,连忙抓住金饼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参军说得太对了,这事属下一定处理得不露痕迹,请参军尽管放心!” “这就对了嘛!”赵俊生拍了拍庞林的肩膀,向剩下空闲的兵卒们挥手:“你们这帮混蛋愣着干什么?都过来给老子搬东西!” 赵俊生骂他们混蛋,这帮人也不生气,谁不被上官骂?被骂了,他们反而觉得心里踏实、舒服! 兵卒们现场就换上了新军服、新盔甲,刀枪弓弩样样齐备,可以说武装到了牙齿,连镇戍军的步卒们都没有这么好、这么齐全的装备。 赵俊生正准备带着兵卒们扛着装备返回,裴进骑着马从远处跑来库房门口,跳下马向赵俊生跑来,气喘吁吁道:“参军,属下找您了好长时间,一打听才知道您来这儿了!” 赵俊生道:“看你这喘气都困难,何事这么急切?” 裴进凑过去低声道:“刚才道上有人传出消息说您准备把卖制衣厂的金子全部带去北方,金子就混在押运的粮草物资当中,据说江湖上已经有人蠢蠢欲动了,特别是那些江洋大盗和山匪贼寇,参军此行只怕有诸多风险呐!” 赵俊生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卖制衣厂的事情根本就不是秘密,卖出了两千多金也不是秘密,这几天睢阳商人们之间都传开了,倒是谁在这么短的时间捏把消息传到江湖上的就无从查证了,可这很不正常,要知道商人圈子跟江湖道上根本就是两个世界,除非有人故意这么做。 第110章 《侦骑要略》 经过两天的简单操练,三百郡兵也算是能勉强达到赵俊生的要求,毕竟时间太短,他已经决定在前往金陵的途中再慢慢操练,抵达金陵时一定要把他们的队列、军姿训练得像模像样。 北方苦寒,一到冬天气候寒冷,冰天雪地,赵俊生做了充足的准备,他给自己和花木兰各缝制了数套羊绒衫、羊毛针织毛衣、毛裤、羊毛外套、披风、还有毛皮一体的貂皮大衣、斗篷。 鞋子也只很重要的,他用裁剪好的牛皮叠起来做厚实的鞋底,用毛皮做鞋面和里子,分别给他自己和花木兰各自做了三双雪地靴。 此时已经是十月,等抵达金陵只怕是十一月了,这些御寒衣物立马就能派上用场。 出发的前一天,赵俊生骑马赶到了花家堡,花弧夫妇对赵俊生的到来既惊讶又高兴,立即把他让进家中上茶。 入座后,花弧问道:“俊生啊,你今日怎么过来了?衙门里不忙?” 赵俊生喝了一口茶,沉吟了一口茶道:“花伯伯,我······要去怀朔镇了,很可能很快就会见到木兰!” “这······”花弧夫妇互相看了一眼,花弧疑惑道:“你该不会是专门为了木兰去怀朔镇的吧?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鲁莽冲动呢?哎······” 赵俊生没有否认,“如今万度归将军已被调去怀朔镇当任镇将,郡里另外要抽调三百郡兵去怀朔镇从事押运粮草等事宜,我就求万将军帮忙帮我调到了兵曹,做了这三百郡兵的营头,明日就要启程了!我喜欢木兰,木兰也喜欢我,我已决定就算再苦再难也要跟她在一起,希望花伯伯、伯母能成全我们!” 花袁氏摸着眼泪道:“我和你花伯伯都很欢喜你这个女婿,哪里会为难你呢?只是木兰这个情形,我们是不想耽误你啊!从军打仗本与你毫无关系,你这又是何苦遭这份罪呢?” “小侄决心已下,伯父伯母就不要再劝了!”赵俊生神情坚定的说道。 花弧叹息道:“好,既然你决定无论死活都要跟木兰在一起,伯伯也不劝你了,你们俩在一起也可以互相照应,你这孩子懂事,行事有分寸,木兰有你照看着,伯伯放心多了,放心去吧,伯伯支持你!” 赵俊生抱拳道:“多谢伯父!不知伯父和伯母是否有什么话要小侄带给木兰的?是否要写一封书信由小侄带过去?” 花弧一拍大腿:“对对对,你看我这老头差点把这么要紧的事情给忘记了。这样,伯父来说,你来写!” “好!”赵俊生答应一声,让花雄去拿来笔墨纸砚,按照花弧的意思写了一封书信,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纸,写好后用信封装好,藏在贴身处。 离开花家堡之前,赵俊生又交给花弧一封帖子:“花伯伯,睢阳镇戍军司马梁鹏将军是我拜把子兄弟,我已跟他打过招呼了,若是有人对花家堡图谋不轨,您老人家可派人拿着我的帖子去找他,他定会出面摆平!” 花弧伸出颤抖的手接过帖子,拍了拍赵俊生的肩膀,眼角含泪的说:“孩子,此去怀朔镇一定要做多加小心,伯伯还等着你们回来办喜事呢!” 赵俊生抱了抱拳,转身跨上马背,扬鞭打马离去。 次日天还没亮,赵俊生起来了,洗漱一番之后,他进房收拾东西,所有准备的衣物鞋袜都已经装车准备好了,赵俊生只收拾了两套路上换洗的衣裳鞋袜,用布包好! 他从床板下拿出一个小册子,这册子上写着上四个字《侦骑要略》,包括兵书在内,赵俊生此前收集的几箱子书籍全部都已经装车,唯独这本《侦骑要略》被他单独翻出来贴身藏好。 这是阿爷赵贵生前根据自己从军时的经验进行口述,由赵俊生的前身笔录下来的,里面记载了赵贵在做侦骑探哨时经过学习和自己琢磨出来的侦察经验、注意事项。 按照这上面记载的方法进行训练,再经过几次实战,不难成为一个合格的侦察骑兵,赵俊生觉得这玩意以后只怕用得上,所以还是把它带在身上。 赵俊生准备好行囊打开房门,吕玄伯已经牵着两匹马在外面等着,把行囊绑在马背上,此时梁寂一家人和梁鹏派来的十个骑兵已经等在外面。 “梁叔叔,家里就交给你了!” 梁寂的嘴唇有些颤抖的抱拳道:“少爷,一路珍重啊!待少爷那边安顿下来,一定要尽快来信知会,我这边就做好准备去与少爷汇合!” 赵俊生点点头,又与梁寂的婆娘和几个儿女一一告辞,然后翻身上马飞奔而去,吕玄伯等人立即骑着马跟了上去。 等到了城墙边的军营里,十二辆满载粮草、物资的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了,辎重兵中老弱承担了驾车和推车的任务,其他壮丁全副武装护卫在马车周围。 被赵俊生任命的三个百人将其中一人上前抱拳:“禀营头,所有人马已经集结完毕,所有物资已装车,随时可以启程!” 赵俊生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天色已经发亮,城门也已打开,他也不迟疑,当即挥手大喝:“启程!” 军营外没有人送行,辎重营的这帮混蛋们都是一些“孤家寡人”,否则他们也不会甘心北上去做辎重兵,谁让他们没有家人呢?谁让做辎重兵的粮饷要比做郡兵高呢! 赵俊生真以为没有人会来送行,可出了城门才发现,城门外站着许多人,都是法曹署的旧下属们,还有驻军司马梁鹏。 梁鹏打马上前抱拳道:“兄弟,喝一杯水酒再走吧,兄弟这一去,咱们兄弟也不知何时能再见了!”说完挥了挥手,一个兵丁用托盘端来两倍酒。 赵俊生二话不说,拿起一杯酒对着梁鹏敬了一敬,然后一饮而尽。 裴进带着法曹署的同僚们上前举着酒杯道:“参军上任时整治了不少人,但这都是对大伙好,我等都是知道好歹的,参军上任几个月,让法曹署翻身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等敬服,祝参军一路顺风,一路珍重!” 赵俊生再饮一杯,砸碎酒盏,大手一挥:“出发!” 第111章 爷们不是烂泥! 田野间的高粱、豆子早已收割完,田地耕出来,农夫们在田地里撒上麦种,不时有农夫推着独轮车在田间行走,独轮车上的竹篓子里装着枯黄的树叶、腐烂的菜叶和木屑渣子,这些都是用来肥田的,还有农夫用扁担挑着粪桶在田间施肥。 赵俊生的辎重队行走在大片田野之间的宽阔土路上,队伍中有人高声喊着号子:“一二一,一二一······” 不管是在马车周围护卫的兵丁,还是推车的兵丁,每个人都跟着号子声踩着步点,谁要是走错了,必定迎来伍长或兵头的拳打脚踢,尽管还不时有人出错,不过这两天比刚开始好多了。脚步声整齐了许多,队列也整齐了许多,出错率也少了。 高亢的号子声和伴随着拳脚相加的大骂声惹来了田间农夫们的纷纷扭头观望。 队伍穿过了这一大片田野,进入了两侧都是大片树林的道路上。 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赵俊生看见前面有一大片空地,拉着缰绳一拨马头,策马走到路边让队伍走前面去。 队伍走到树林中间的一大片空地上,赵俊生突然举手大喝:“停!” 喊号子的百人将立即高声大喝:“立定!” 队伍停了下来,赵俊生大喝:“第一、二牙在前面横向列队;第三、第四牙向左转;第五、第六牙向右转,第七、八牙向后转;第四、第六牙弓箭准备!” 随着赵俊生一连串的命令发出,三百人的队伍立即开始行动起来,他这急促的命令让所有人都有一种紧迫感,不知不觉的加快行动的速度,几乎只在五六个呼吸之间,所有人都按照赵俊生的命令完成了部署。 赵俊生继续发布命令:“第一牙听令,刺!” 三十个兵丁集体发生一声大吼:“哈!” 所有人向前呈弓箭步上前双手握矛迅速把长矛刺了出去。 “第二牙听令,上前两步,刺!” 第二牙在第一牙身后,他们迅速迈开脚步走了两步,每个人都走到第一牙两个兵士之间的空隙中,呈弓箭步把长矛迅速刺出。 接着又是第一牙,上前一步刺出长矛,第二牙接替而上,两个牙交替不停的向前攻击推进。 两个不停地向前推进了五六十步,赵俊生喝道:“停!第一、二牙收矛列队······全体下蹲,双手握矛,矛头向前上方,矛杆与地面呈四十五度角斜插地上,都给老子稳住了!第九、第十牙持盾上前护卫,快!” 第九牙是未成年少年们,第十牙都是一些老头子,他们扛着大盾排着队伍迅速跑上前去把盾牌挡在第一、二牙每个兵士的身前。 赵俊生又继续下令:“第四、第六牙听令,弓箭打击,目标前方一百步,放箭——” “嗖嗖嗖······” 连续三轮箭矢射出之后,赵俊生又大喝:“第四、第六牙听令,连弩准备,目标前方五十步,放箭——” “嗖嗖嗖······” 连续两次的弓箭和连弩打击中,有好几个人没有听从号令,要么是提前放箭,要么延后了放箭。 赵俊生跳下马,这几个兵丁一一揪出来,一阵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骂:“让你提前放箭,让你不听号令,这才是演练呢,如果真有敌人杀出来,你们他妈的肯定吓得尿裤子!” 被打的兵士不敢反抗,一个个都抱着头任由赵俊生打,只是一个劲的叫道:“老子是带把的,绝不会尿裤子!” 赵俊生并不停手,“带把的就不会尿裤子了?你们他妈的刚才为何手脚发抖?拉弓放箭都发抖,如果让你们拿着刀枪跟敌人拼杀,你们只怕会丢下刀枪就跑吧?你们这群烂泥!” 有人不服,大叫:“爷们不是烂泥!” “不是烂泥?你给老子硬气一个看看?还敢还嘴,老子打不死你!” 赵俊生收了手,他还真怕把这帮兔崽子打坏了,这路上可没有医匠。 “都给老子听好了,老子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再来射两轮,如果再有人提前放箭、延后放箭,或者拉弓时手脚发抖,今天的晚饭你们就不要想吃了,全都给老子饿肚子!准备······弓箭手,放箭!” “嗖嗖嗖······” “连弩准备······放箭!” “嗖嗖嗖······” 许是刚才被赵俊生狠狠教训了一番,这次没有人掉链子,每个人都做得很好,箭矢发射的时间掌握得很好,很整齐。 接着赵俊生把第三、五、七、八牙都依次操练了一番,直到让他满意为止,这才收兵集结,下令把射出去的箭矢收回来,然后继续前进。 今天已经从睢阳城出发的第四天了,这几天赵俊生在行军途中不时让队伍停下来操练一番,主要都是针对可能在途中遇到袭击而做的准备。 吕玄伯看得出来赵俊生有些着急上火,既然知道了有人在江湖上放出消息说他这批粮草中隐藏着大量的财物,而且押运财物的都是一群歪瓜裂枣,十有八九会有忍不住贪心来打主意。 吕玄伯策马走到赵俊生身边说道:“你也别太着急了,从睢阳到黄河边这段路上都是一马平川,就算有贼人想打主意也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光明正大的跑出来拦住官军抢劫,再说了,沿途的官府军兵都不是吃干饭的!” 赵俊生摇了摇头:“这两千多金可不是我的,而是要送去给万将军的,若是途中出现了意外使得这批财物丢失,我无法向万将军交差啊!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中午时分,队伍还在继续行军,骑马在最前面的第一百人将看见许多兵士们都有些疲倦之色,也有许多人的水袋都没水了,看见前方有一个路边茶摊,打马掉头过来向赵俊生禀报:“营头,弟兄们走了一个上午,又操练了数次,多有倦色,许多弟兄都没水喝了,正好前面有一个茶摊,不如就在那里休息一个半个时辰,让弟兄们歇歇脚,补充一下饮水吧?” 赵俊生闻言扭头看了看这些兵丁,确实都有些疲劳,他手搭凉棚看向前面,前面一里左右的路边有一座茅草屋,门前挂着一面幡,其上绣着一个“茶”字。 他当即道:“行,让弟兄们加快速度,咱们在前面茶摊休息半个时辰!” “是,营头!” 第112章 全部放倒 赵俊生本来还很疑惑这荒郊野外为何会有一座茅草屋卖茶,不过等他走近了一看,才发现这茅草屋很有些年头了,门口挂的茶幡也有些破破烂烂,卖茶的是一对老夫妻,他这才放心下来,从马背上跳下来对老头招呼道:“老人家,给我的弟兄们的水袋都灌满茶水!” 老头连忙答应:“好咧,官爷您请坐!不知您这里有多少兵丁?” “三百一十一个!” “每个人收两个铜板,您看如何?” “行!”赵俊生大手一挥答应了,在其中一张桌子前坐下来。 老头立即招呼老伴:“老婆子,快用大锅大火烧水煮茶!” 吕玄伯从包袱里拿出油纸包裹的卤牛肉和两张饼放在桌子上说道:“少爷,饿了吧,吃点!” 赵俊生点点头,拿起一张饼夹了一些牛肉就开吃。 卖茶老头提着茶壶走过来问道:“官爷,你们人数太多了,今日刚烧的茶水不多,我家老婆子正在烧煮。屋里还有一几大桶昨日没喝完的,每人应该都能喝上一碗,若您不嫌弃,我就给您和这些军爷们送上来?” 出门在外也没有那么多讲究,赵俊生同意:“行,给本官的弟兄们每人都送一碗,让他们都先解解渴!” “好,马上就送来!” 赵俊生又招呼伙夫头子舒大水:“舒老头,让你的人给每个弟兄都发一个馍,走了一个上午也都饿了,都吃点!” 舒大水走过来道:“营头,不行啊,一天只做了这么多,如果中午都吃了,晚上就得饿肚子了!” 赵俊生指着马车上的麻袋道:“老子这么多粮草还能让弟兄们饿着肚子上路?晚上要吃再做就是了!” “可是······营头,这些粮草可是给怀朔镇戍军送过去的,若是少了许多,您如何向上头交代?” 赵俊生一拍桌子大骂:“吗的,行军途中下大雨,一部分粮草被淋湿了,都发芽发霉不能吃了,被老子给扔了,谁敢找老子的麻烦?你他妈少废话,让你去你就去!” “是是是,我这就去给弟兄们发馍!”舒大水虽然被赵俊生满嘴的粗话脏话骂得狗血淋头,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还对赵俊生更加敬畏,在军中厮混了几十年了,他从未见过有哪个军官对手下士卒如此体恤,赵俊生是他见过的第一个。 吕玄伯扭头看了一眼跑得屁颠屁颠的舒大水,对赵俊生说道:“少爷,你为何对这些兵卒如此粗鲁?难道你就不能说话······文雅一些,语气平缓一些?你可是读书人呐!你本是一番好意,可你用这种语气,他们可能不但不会领情,还会更加怨恨你呢!” 赵俊生嚼着肉夹饼瞟了吕玄伯一眼,问道:“你带过兵?” “没!”吕玄伯摇了摇头。 “没带过兵就没有发言权!这帮家伙都是老油子,就需要打骂,他们就像牲口骡子,不打不骂他们就不动,统兵之人如果没有杀气、没有震慑力,兵卒们根本就不会鸟你!” 吕玄伯撇撇嘴:“说得你好像曾经当过大将军一样!对了,你怎么如此熟悉贪墨军粮的法子?连被大雨淋湿发芽发霉这种法子都知道,你以前干过?” “你才干过呢,你家少爷我这才是第一次带兵上路!”赵俊生说完张大嘴咬下一大口饼。 吕玄伯正要说话,却扭头看了看正在屋内忙碌的老夫妻俩,他起身向茅草屋后走去。 赵俊生忙问:“作甚去啊?” “如厕,少爷要不要一起?” 赵俊生立即骂道:“没见你家少爷在吃东西吗?存心的吧你?” 卖茶老头把茶水送上来,赵俊生首先喝了一碗,又清凉又舒爽,忍不住叫道:“舒服!” 几个大桶茶水被老头提出来放在外面,又拿出二十多个陶碗让兵士们自己拿碗喝,兵士们吃完馍,再喝一碗茶水,都说舒坦。 赵俊生把一张饼吃完,打了一个饱嗝,见吕玄伯还没回来,忍不住扭头看了看,只见一个站在路边树下的兵卒捂着额头摇摇晃晃几下,一头栽倒地上,马上又有接二连三的兵卒倒在地上。 “我++不好,茶水有问题!”赵俊生心中大惊,这时他也开始感觉头晕眼花,立即催动丹田中的内力想要把药力逼出来,内力迅速从丹田冲入经脉,可却无济于事,意识也越来越弱,控制不住内力,内力又很快缩回了丹田。 赵俊生感觉眼前的重影越来越多,不断有人倒地不起,他摇摇晃晃站起来,眼前一黑,浑身无力的跌坐在凳子上趴在了桌子上。 随着兵器落地和茶碗掉地打碎的声音不断响起,一直到最后归于平静,卖茶的老头和老妇人相继从茅草屋内走了出来。 别看两人年纪大了,可他们却用极其麻利的行动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所有人都检查了一遍。 老妇人检查完最后一个兵丁起身说道:“老头子,都麻翻了,赶紧叫人来东西弄走吧,这路上是不是有人路过,被人看见就麻烦了!” “好!”老头答应一声,把手指放进嘴里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声。 这是暗号声,可过了好一会儿工夫,却不见一个人过来。 二人有些不淡定了,老妇人看向老头:“怎么回事?怎么还不来?该不是都打瞌睡睡死过去了吧?” 老头立马道:“不可能,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睡过去?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咦,我怎么记得似乎少了一个人?你还记得这官员的身边似乎跟着一个抱剑的随从吗?” 老妇人也想起来了:“对啊,好像是有一个抱剑的随从,他怎么不见了?” 一个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二位实在找在下吗?” 老两口子同时一惊,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跳过身子面对吕玄伯,以极为警惕的神色打量着他。 吕玄伯依然抱着剑,神色淡然的说道:“你们要通知的人都来不了了!” 这二人闻言顿时骇然,要知道那可是十几个好手啊,竟然在无声无息中被这人解决了,老头喝问:“你是谁?你把我的兄弟们怎么啦?” 吕玄伯淡然一笑:“你不觉得问这话太愚蠢了吗?” 老头脚下踩着一杆长矛,用力一挑,长矛被挑起,他接过长矛就向吕玄伯刺来,大喝道:“还我兄弟的命来!” 老妇人也没闲着,捡起一柄刀就劈向吕玄伯。 “唰”的一声,吕玄伯的长剑出鞘,身形接连闪避几下,兵器相交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交手十余回合,吕玄伯就以神出鬼没的身法一剑抹了老头的脖子,老妇人惊叫一声:“当家的!啊,我要杀你了!” “你也陪这家伙一同上路吧!”吕玄伯丢下一句,当即手上长剑唰唰唰挡住对方的长刀,一剑从对方的腋下穿过,留下一大道口子,那老妇人身形一顿,再回头瞬间就被吕玄伯的剑尖刺穿了咽喉。 吕玄伯收剑入鞘,走到赵俊生身边,那茶水往他脸上泼了一下,赵俊生打了一个激灵,不等弄清楚状况就拔刀大喝:“好贼子,吃我一刀!” “当”的一声,吕玄伯用剑鞘挡住了赵俊生劈来的刀:“少爷,是我!” 第113章 猛张飞 吕玄伯用碗舀来一碗水,在卖茶老头和老妇人的脸上洒上一些水,用手搓了几搓,没几下工夫,就见这二人脸上出现了变化,似乎有一层涂抹在脸上的东西被洗了下来,一对老夫妇立马变成了一对三十多岁的中年夫妇。 “嘶——世上竟然有如此精妙的易容之术!”蹲在旁边的赵俊生忍不住惊叹道,围在旁边的兵卒们也都张大了嘴巴,开始窃窃私语。 吕玄伯摇头道:“这算什么精妙?如是精妙,岂能被我看出来?这种易容术比我差远了!” “我++”赵俊生立马炸刺了,一把抓住吕玄伯的衣裳叫道:“好你个吕玄伯,明明知道这对老夫妇有问题却不提醒我,竟然一人偷偷躲了起来!害得我和手下弟兄们全部被麻翻了!” 吕玄伯连忙道:“少爷,别忙别忙,松开!屋子后面的树林里还藏着十几个人呢,若不是我先去解决了他们,又岂能这么轻松?你们只不过是被麻翻了,又没什么大碍!” 赵俊生却并不松手,叫道;“你说得轻巧,若茶水里下的不是迷药,而是置人于死地的毒物呢?本少爷和这三百人岂不是全都见了阎王爷了?” 吕玄伯看见赵俊生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不由苦笑道:“不可能的,他们无非是求财而已,犯不着杀人,三百多号人马若是全死了,官府岂能饶得了他们?就算他们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追查到的!” “哼!”赵俊生松开了吕玄伯,扭头对众军士大喝:“看什么看?你们这群混蛋,一个个就知道吃喝拉撒,没一个中用的!老子告诉你们,从今以后,行军途中不准再在路边摊吃喝,就算饿死渴死,也得给老子坚持到宿营,都听见没有?” 所有人都条件反射的立正大声答应:“是!” 经过这件事情,所有人都心有戚戚,一路上都小心谨慎了许多,喝水也尽量节约,一牛皮水袋的装满之后坚持喝一天。 赵俊生对于吕玄伯所说的在黄河以南不需要太过担心的说法不以为然,经过这事之后,他恰恰认为在黄河以南这段路程是最危险的,要知道江洋大盗和山匪贼人也是有地盘的,河北的贼人岂能轻易容忍河南的贼匪进入他们的地盘? 而且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的时代,消息的传递并不是那么快和准确,河北的贼匪如何能够知道河南某支辎重队伍中有大量财宝?过了黄河之后可能会更安全一些,不仅仅是因为河北的贼匪不容易得到河南的消息,更因为朝廷对河北的统治力要强于河南。 两日后,辎重队伍进入酸枣县境内,赵俊生看见前方道路延伸到远方在一座山脚下,这山不高,山坡上却植被茂盛,道路的另一边是一大片河滩地。 为了保险起见,赵俊生对吕玄伯说道:“老吕啊,你看前面有一座山,我担心山坡上埋伏,要不你去看看,打探一番?” 吕玄伯已经被赵俊生烦得不行了,苦着脸道:“少爷,你这一路上看见有山就让我去打探,可每一次都屁事没有,你现在又让我去,能不能换人?” “不能!这里就以你的功夫最高,你不去谁去?”赵俊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吕玄伯道:“可我不是你麾下的兵丁啊,这种事情应该派探马兵丁去啊!” “呃?你说得好像也有些道理!”赵俊生点点头,“那这样,派两个身手利索干练的兵丁骑着马跟你一起去!那谁谁,你们两个骑马跟着他一起去!” “是,营头!”两个兵丁答应。 吕玄伯无奈,只好带着两个拖油瓶打马加快速度向前方飞奔而去。 赵俊生带着队伍走到距离山前只剩下三百米的时候,吕玄伯还带着两个兵士在山坡上搜索。 突然,吕玄伯带着其中一个兵丁发狂的跑下山坡,翻身上马就向队伍这边飞奔而来,赵俊生看得目瞪口呆,紧接着他的视线内就出现了大量的人马从山坡植被茂盛处冲下山来,正向这边狂奔而来。 “我++真有埋伏?敌袭、敌袭!”赵俊生脸色一变大叫一声,当即喝道:“所有人听我号令,把马车都横过来连成一线挡在前方,把骡马和驴子都牵走,快快快!第一、二、三在马车后方列阵!第九、十牙拿着盾牌上前给第一二三牙挡箭矢;第四六牙第三牙后方准备好弓弩,第五牙在左翼列阵;第七牙在右翼列阵,第八牙在护卫后部,快快快,都给老子快速动起来!” 在行军途中操练时,这些兵丁们还能很快执行赵俊生的命令,已经很少出错,但真正遇到敌人来袭时,许多人都慌乱了,频频出错,甚至有人找不到自己的队伍。 赵俊生看得一阵气恼,跳下马冲过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在敌人冲到跟前时总算让这帮人找到了位置并稳住了阵脚。 只有吕玄伯和另外一个兵丁跑了回来,还有一个兵丁不见踪影,赵俊生不问有知道这人肯定已经凶多吉少。 一个大胡子大汉,活像猛张飞,此人骑在马背上带着八十多号山匪冲了过来在队伍前方七八十步外停下来大喝:“前面的人都听着,大爷们只要粮草和财宝,不想多伤人命,你们若想活命,就乖乖丢下兵器转身离开,如若不然,待大爷冲过去定杀你们个鸡犬不留!” 这些才刚刚经过几天简单操练的兵丁们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有人左顾右盼,看看是否有其他人逃走,若有,他们只怕也会跟着逃。 赵俊生一看这情况不妙,当即大喝:“不用怕,这只不过是一群山匪,乌合之众而已!你们,可是兵卒,兵岂能怕贼?有见过猫怕老鼠的吗?” 许多兵卒心里大叫:“大哥,咱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是要出人命啊!” 对面“猛张飞”正在等待赵俊生这边溃散,旁边一个小头目上前低声道:“大哥,情况不对啊,传来的消息不是说押运粮草财宝的只是一群没有经过操练的歪瓜裂枣吗?这些人看上不像啊,还是很有气势的,会不会是消息有误?” 第114章 歪打正着 “猛张飞”瓮声瓮气道:“不可能,消息绝对是真的,这些人应该是在虚张声势,吓唬人而已!都给老子听好了,待会打起来谁都不许畏惧不前,若让老子发现谁在出工不出力,老子就一刀剁了他,都给我冲过去,杀了他们!” 山匪们慑于“猛张飞”的凶威,都提着兵器硬着头皮向赵俊生的队伍冲过来。 “杀啊——”这一片喊杀声传过来颇具恫吓力。 看着一个个山匪凶神恶煞的样子越冲越近,兵卒中终于有胆小之人承受不住了,大叫一声“妈呀!”丢下兵器就逃。 紧跟着,接二连三有七八个兵卒纷纷丢下兵器转身就跑。 “我++都给老子停下,回来,回来!”赵俊生急得大叫,看见一个兵丁从旁边跑过,他脸色一冷,凶光从眼神中迸射而出,抓起长枪就一枪挑过去。 “噗嗤”一声,枪头正中这逃跑兵丁的后背心,兵丁艰难的回过头来看了赵俊生一眼。 赵俊生一抽长枪,尸体倒下,他又接连挑死了好几个逃跑的人,其他准备逃走的人被吓住了,不敢再逃走。 赵俊生目光一扫众军士,喝道:“临阵退缩逃走者,这就是下场!都给老子稳住了,弓箭手准备,目标前方五十步,放箭·····再来,放箭·····再来,放箭······” 有些人在慌乱中连箭矢都抽不出来,抽出来了却又掉在地上,有些人把箭矢搭在弓弦上却是胡乱射了出去。 连续三轮箭矢射出去,冲锋的山匪们有了不小的损失,尽管这些兵士们射箭没什么准头,但是这些人集体齐射,箭矢密集,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人中箭,连续三轮射下来,至少有十几个山匪被射倒,这也让山匪们冲锋的气势下降了不少,步伐也慢了下来。 “不要停,给老子冲,杀光他们,抢光粮食和财宝,咱们回山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论秤分金!” 山匪头子“猛张飞”一边奔跑,一边大声鼓动,这的确提升了山匪们的士气,原本冲锋的步伐已经渐渐缓下来,这时又加快了速度。 赵俊生见山匪们快要冲到马车跟前,立即下令:“各牙主,前头交给你们指挥!” 眼看着山匪冲过来,第一牙牙主听到命令,咬牙大叫:“准备,刺——” “噗嗤、噗嗤——”好几个刚冲过来的山匪被长矛捅了一个对穿,但更多山匪却是冲上了粮车。 “第二牙上前,刺——”随着第二牙牙主一声大吼,所有兵士上前一起刺出了长矛,刚刚爬上粮车的山匪纷纷被刺倒。 这可吓坏了后面的山匪们,都不敢上前了。 “吗的,一个个都是废物,都给老子死开!”猛张飞提着大刀扒开前面的山匪,冲上粮车跳下来挥刀就是一阵猛砍。 兵卒们被猛张飞冲到中间已经是惊慌失措,又被猛张飞接连砍翻了数人,初次上阵的他们哪里还有勇气跟猛张飞厮杀,纷纷掉头就跑。 “我++”赵俊生一看这情形,顿时大急,当即大喝:“连弩准备,放箭!” “嗖嗖嗖······”二十多个连弩手本就在混乱中跑掉了十几个,仅剩下七八个在赵俊生的命令下慌乱中发射了箭矢。 没想到这一拨箭矢却把正在砍杀的猛张飞射成了刺猬一般,真是歪打正着!赵俊生一看,精神大振,大喝道:“贼首已死,给我杀,杀光这些贼人!” 山匪们一看,猛张飞果然被射成了刺猬倒在地上,士气当场跌落为零,有人大叫:“大哥死了,跑啊!” “跑啊!” 赵俊生当即打马带头追杀,还没有逃跑的兵卒们看见贼人吓跑了,又看见赵俊生带头去追杀贼人,犹豫了一下,也都拿着兵器跟上去追杀。 原本已经转身逃跑的兵卒们听到后方动静,忍不住回头一看,怎么局势突然变了,这些人犹豫了一下也都纷纷跑回来跟在队伍中一起追杀。 一阵追杀,足足追了半个钟头,逃跑的山匪全部被抓了回来,跑得最快的山匪也被赵俊生和十个骑兵追上砍死。 “双手抱头,跪下,跪下!”被抓回来的山匪俘虏在兵卒们的大声吆喝声中跪在路边的草地上。 第三百人将走走过来抱拳向赵俊生禀报:“营头,最先逃掉的八个人还没有回来,其他人都回来了!” 赵俊生对石磐招了招手,石磐上前抱拳道:“营头!” “带上你的人去把那最先逃走的八个人抓回来!” “领命!”石磐答应一声,对自己兄弟招呼一声:“跟我走!” 马蹄声渐渐远去。 赵俊生冷着脸大喝:“刚才逃走的兵卒都给老子站出来!” 兵卒们犹豫了一下,看见赵俊生要吃人的目光,一个个都战战兢兢走了出来。 赵俊生从马腹处的弓囊中拿出长弓,对这些兵卒喝道:“拿着你们的兵器,每个人上前杀死一个山匪,你若不杀他,老子就一箭射死你!你,就你,你第一个来,快点!” 被赵俊生点名的兵卒双腿打颤,拿着长矛的双手也不停的颤抖,犹犹豫豫上前走到一个山匪身后,又忍不住看了看赵俊生,却发现赵俊生已经用弓箭对准了他。 面对死亡的威胁,兵卒被逼得大叫一声,握着长矛闭着眼睛就大叫一声向前捅过去:“啊——捅死你,捅死你······” “拉开他,下一个!” 随着赵俊生的吩咐,两个兵卒上前把这人拉开了,其他兵卒已经不需要赵俊生点名,胆大的先上,一个一个轮着来。 随着被捅死的山匪越来越多,剩下的山匪已经都按捺不住了,有的吓得瘫软在地上,有的生出了逃走的心思,轮到有人要被捅死时,立即向前跑去想要逃脱。 “嗖”的一声,刚跑了没几步的山匪被一箭射中,扑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 “下一个”弓弦还在发出嗡嗡的响声,赵俊生说了一句,又拿出一支箭矢,他的射术虽然不怎么样,但这几个月练习得也还算勤奋,这么短的距离如果都射不中,那就真是一坨烂泥了。 赵俊生留下了其中一个山匪小头目,其他一百多山匪俘虏们全部处死,刚才有逃跑前科的兵卒们每个人都杀了一个人,胆量也练了起来,但这些人此时的状态都不太好,毕竟第一次杀人,很不适应,不少人都吐得稀里哗啦的。 第115章 抄匪窝 赵俊生指挥兵丁们挖坑把这些山匪的尸首都埋了,打扫一下战场,把还能用的箭矢、兵器都收回来,又命第二百人将清点伤亡人数。 赵俊生在山脚下一块大石头上坐下,从一具尸体上撕下一块布片擦拭着带血的长枪,唯一没有被杀的山匪头目被两个兵丁押到他面前跪下。 “官爷饶命,饶命啊!”山匪头目跪在赵俊生面前不停的磕头。 赵俊生一边擦拭着长枪,一边问道:“你们是哪里的贼匪?” 山匪头目连忙道:“小人若说了,官爷能饶了小人的性命吗?” 赵俊生擦拭长枪的动作不停,“也许会,也许不会,这就要看你是否老实,说的是不是真的!” “小人一定实话实说,绝不敢欺瞒官爷!小人的山寨就在西边三十里外的鹰嘴岭!” 赵俊生停了下来,把擦干净的长枪交给旁边一个兵丁拿着,拔出长刀又开始擦拭起来,问道:“山寨里还有多少人?是否有老弱妇孺,你们大当家的是否在山寨了藏有金银珠宝和粮草?” 这山匪头目立即回答:“小人们跟着大哥出来的时候,山寨里还有十来个人留守。至于金银财宝应该是有的,这些年我等也劫掠了不少富户和过路的商队,但一直没有见过大哥用这些财宝在外面买过粮食和物资,至于藏着什么地方就不知道了。我们大哥收容的有一少半都是亡命徒,大部分都是被强行抓上山当山匪的,根本就没有老弱妇孺!” 赵俊生又问道:“你们大哥为何要带你们来抢劫本官的辎重队?要知道本官手下这些人都是官兵,你们才一百多号人就敢抢劫我三百多号的军队,你们的胆子也太肥了吧?” 山匪头目抓了抓头皮,想了想一拍脑袋:“小人想起了来,前两天山寨里来了一个年轻人,听说好像是睢阳城来的,这人来的时候带着两个随从带着一个箱子,箱子里装的全都是金子,小人猜测我们大哥带着我们来劫掠官爷的车队应该是因为这个年轻人!” 赵俊生立即问道:“此人如今还在山寨里吗?” 山匪头目连连点头:“在的在的,这事还没一个结果,那人怎会轻易离去?” 赵俊生脸色冷了下来,看来这事不仅仅只是消息传过来引起了山匪们的贪婪之心,竟然还有人亲自带着财宝来收买山匪,让他们出全力攻击他的辎重队,否则山匪老大也不会只留十来个人守卫山寨,这次可说是倾巢出动了。 “官爷,小人知道了全都说了,请官爷饶命啊!”山匪头目看见赵俊生的脸色冷了下来,以为他起了杀心,当即连连磕头求饶。 赵俊生想了想好言抚慰道:“本官想派人去捉拿这个年轻人,想请你带路,你若老老实实配合本官的手下把人抓回来,本官非但不会杀你,还会给你一笔钱财让你远走高飞,你看如何?” “大人此言当真?” 赵俊生脸色一板:“怎么?你不相信本官?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听说过这句话吗?” 山匪头目连忙道:“相信,相信,小人愿意给官爷带路!” 这时南边隐约传来马蹄声和吆喝声,一个放哨的兵丁跑过来单膝下拜禀报:“禀营头,逃跑的八个人被抓回来了!” “走,过去看看!”赵俊生起身向那边走过去。 石磐带着手下九个骑兵押着八个最先逃走的兵丁走了过来,他向赵俊生抱拳道:“营头,属下幸不辱命,逃跑的八个人全部抓回来了!” 石磐这些人不是赵俊生的手下,只是梁鹏借给他,保护他去金陵的,赵俊生也不能对待下属一样对待他们,他点了点头道:“好,兄弟们辛苦了,下去休息一下吧!” 石磐等人抱了抱拳,纷纷跳下来牵着马走到一边休息去了。 赵俊生挥了挥手,一队辎重兵围上来控制了这八个逃跑的兵丁,一声吆喝:“都站好,站成一排!” 这些人浑身打颤,害怕的不行,赵俊生握着腰刀围着他们走了一圈,大喝道:“来人,把他们捆起来,严加看管,若再敢逃跑,格杀勿论!” “是!”兵丁们大声答应,把八个逃兵捆了个结结实实。 周围的兵丁们都感觉到了不同寻常,往日赵俊生生气时对他们又打又骂,这今日却是不同,没打也没骂,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逃兵被押走了,赵俊生一看这些兵丁还站在周围,大骂:“还站在这儿作甚?你们这帮混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兵卒们一哄而散。 赵俊生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天色还早,对吕玄伯和第一百人将说道:“刚才这山匪头目说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我想看看到底是谁带着钱财收买山匪伏杀我们,你们带一百人去把鹰嘴岭的山贼寨子给剿了,把人全部抓回来,特别是那个从睢阳城来的人,绝不能让他跑了!另外若是能找到山贼头领藏的财宝就带回来,找不到就算了!我带着剩余人马在这里宿营等着,明日上午一定要赶回来!” 吕玄伯和第一百人将抱拳答应:“是!” 这二人带一百人走后,尸体已经全部掩埋,战场也打扫干净,能收回使用的箭矢和刀枪长矛都进行了回收,不能用的全部丢弃。 第二百人将走过来禀报:“营头,伤亡清点出来了,不算那八个逃兵,死了六个,伤了八个,死掉的尸体都埋了,伤兵们的伤势都不算太重,将养一段时日或许能好起来!” 赵俊生骂道:“吗的,才死了六个人就把群兔崽子吓得逃走,若是日后遇到蠕蠕人岂不是全部都丢盔弃甲逃走?” 第二百人将犹豫了一下,劝道:“营头,弟兄们都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难免会心生胆怯,这也是人之常情,如今这帮兄弟都见过血了,下次再遇到袭击之事肯定不会再像今日这般不堪!” 赵俊生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摆摆手道:“算了,老子也只是发发牢骚!幸亏出来之前准备了一些伤药,你去第二辆马车打开最上面一个箱子拿几瓶伤药和几卷纱布出来!” “是,营头!” 赵俊生一见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当即下令让兵士们扎营,今晚就在山脚下宿营。 没过多久,一顶顶营帐扎起来,赵俊生带着两个半大小子给八个伤兵处理伤口,先用酒清洗伤口,再在伤口上敷上伤药粉末,最后用纱布进行包扎。 赵俊生只处理的三个伤兵的伤口,剩下的五个伤口就交给两个半大小子处理,见他们学得不错,就说道:“伤口一定要清洗干净才能上药,你们学得不错,今后给伤兵和牲畜处理伤口之事就交给你们俩了!” 两个战场医护兵就此诞生了。 第116章 浮出水面 赵俊生并没有让兵士们闲下来,伙夫们在生火做饭时,他指挥兵卒们训练队列、训练刺杀、格挡等基本战斗动作。 就算是吃完晚饭后,他也命人在营地内点燃灯火,继续让兵士们操练,直到把这帮人操练得筋疲力尽才罢休。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他又叫人吹号集合出早操,操练了一个时辰让伙夫们开饭,这种情况自从出了睢阳城就一直在行军途中重复着。 战争可不是开玩笑的,特别是冷兵器战争时代,一个兵如果没有强大的战斗力量,肯定死得最快,而作为一个军官想要在战场活得更久,唯一的办法就是操练出一帮强悍的兵卒。尽管辎重兵几乎不参加战斗,但谁能保证押送物资时不会遭遇敌人的伏击和突袭? 吃完早饭又继续操练,直到巳时过了一半,吕玄伯和第一百人将才带着人马返回,一起来带回来的还有十来个被抓的山匪和一个年轻人,除此之外,还有四车物资,一车装着几个木箱子,一车装着几袋粮食,另外两车装着十几只宰掉的羊和三头大肥猪。 赵俊生看见被两个兵卒押上来的是刘光,睢阳郡丞吴祯的外甥,冷着脸道:“居然是你!” 刘光耷拉着脑袋,抬头看了一眼赵俊生,有气无力的说:“没想到褚寇东这么不中用,带着一百二十多号悍匪不但没有打垮你这帮乌合之众,反而还被你们给杀了个片甲不留,怪只怪我所托非人,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赵俊生冷哼一声道:“哼,你以为你不该死?我只不过是让你丢了差事,你他吗却收买山贼要我的命!你说,是不是吴祯在背后指使你干的?还是你们舅甥俩合谋所为?” 刘光硬着脖子道:“所有事情都是我刘光一人所为,与其他人无关,你想把这事往我舅舅身上牵扯,没门!” “你可以不供出吴祯,但是我相信官府的刑讯手段会让你屈服的!” 赵俊生盯着刘光看了一会儿,喊道:“来人,去把石磐叫来!” 石磐很快赶了过来抱拳道:“营头有何吩咐?” 赵俊生指着刘光对石磐说道:“此人出重金收买鹰嘴岭的山匪首领褚寇东带着一百多号山匪袭击我辎重队,此乃谋反之罪!他一个小小的平头百姓哪里有这种胆量?我怀疑他背后是他舅舅梁郡郡丞吴祯!我现在修书一封,你和你的兄弟们带上书信、押着刘光、褚寇东的人头、山匪们和用来收买褚寇东金子返回睢阳城把书信和这些人、褚寇东的人头都交给梁将军,将军自会处置的!你们回去之后也不必再来了,我这边有近三百兄弟,途中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石磐报拳答应:“是!” 书信很快写好,石磐叫来手下骑兵们带上书信把刘光和一干山匪们都押走了。 第一百人将安排兵士们休息,赵俊生打开从山匪窝里带回来的几个箱子打开看了看,里面全都是曹魏时期的五铢钱,还有三十几个金饼,这年头商贸不太发达,行商的商队也不多,各富户地主家也都有武装家丁,山匪们想要抢到太多钱财都不太容易,能积攒这些家当估计已经是这伙山匪多年的积累了。 赵俊生一看此行还带回来这么多羊肉和猪肉,当即下令让伙夫们剁了六只羊给兵卒们加餐,保证人均一斤肉,让所有人都吃饱喝足。 下午。 赵俊生命人吹号集合,兵卒们还以为是要拔营启程了,可没想到当所有人都集合起来之后,赵俊生却命人把八个逃兵押到了最前面,每个人的背后都插着一块木牌,木牌上都写着“逃兵某某某”几个字。 所有人心里头都有了不好的感觉。 果然,众人就听赵俊生说道:“从睢阳城出发之前本官颁布军纪时就说过,若遭遇敌人袭击、埋伏、攻打,但凡临阵退缩、逃跑者,一律杀无赦!昨日交战时,转身而逃的人有许多,但绝大多数最后还是掉头回来继续作战,只有这八个人在第一时间逃走一去不回,其他人本官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改过自新,但这八个人必须严惩以正军法!刀斧手何在?”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八个逃兵有几个吓的瘫软在地上,还有几个嚎啕大哭,不停的求饶。 随着赵俊生一声大喝,八个行刑的刀斧手抱着大刀走到了这些逃兵的身后岔开双腿站立双手举起了大刀。 “斩!”赵俊生厉声大喝。 八道刀光闪过,鲜血飞溅,八颗头颅滚落在地上,下面的兵卒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口。 赵俊生冷着脸看着下面所有兵卒,目光在他们脸上来回扫过,“这一次,本官可以上报把他们八个当做阵亡处置,若有家眷,他们的家眷可以获得一笔抚恤。下一次再有临阵脱逃着,抓回来不但要问斩,还要以逃兵罪通报原籍乡里,让家人蒙羞受辱!” 兵卒们一个个心有戚戚,不少人暗自庆幸关键时刻掉头返回继续参加了战斗,否则被砍的这批人里一定有自己一个。 赵俊生大手一挥:“好了,第九牙兵卒们去拾取一些干柴过来,把阵亡将士的遗体都烧了,收集骨灰用坛子装好,交给沿途的官府让他们派人送回给将士们的家人!其他人等收拾行装准备拔营启程!” “是!”兵卒们轰然应若,各自散去做准备。 经过这件事情,赵俊生在这般兵卒们心中的权威完全树立起来了,没有人再敢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 两天过后,辎重队在赵俊生的带领下抵达了延津,打算在这里渡黄河去河北。 前往金陵主要有两条路,一条就是走太行山东边穿过河北之地去金陵;另一条路就是走山西。先去虎牢、雒阳、过函谷关、前往陕县渡河去河东,从河东走太原,一直北上一样可以抵达金陵,不过这条路要崎岖许多,而且沿途多居住着匈奴后裔和其他蛮族,贼匪众多,时常有蛮人聚众造反,赵俊生选择走河北这条路。 第117章 追随 滂沱大雨接连下了两天,造成了黄河水位大幅度上涨,大雨过后是连绵小雨,河面上又是风又是雨,没有渡船敢过河,赵俊生和辎重队所有人都被滞留在延津渡口足足四天了。 连续几天的雨水落下来造成了气温大幅度下降,辎重队的兵卒军官们不得不把过冬的衣裳拿出来穿上,赵俊生也穿上了一件针织羊毛衣,特别的暖和,在这个时代的秋冬之际能穿上一件针织的纯羊毛毛衣实在是太舒服、太缓和了。 走在渡口旁边的临时营地里的稀泥巴地上,赵俊生隐隐感觉从河面上吹来的河风有刀割的疼痛感。 “吗的,这鬼天气真是要命啊!”赵俊生披着一件自己用油布裁剪缝制而成的雨衣行走在营地内的营帐之间巡视。 除去巡逻和站岗的兵卒,其他兵卒们都躲在营帐内由各自的兵头带着做着俯卧撑、仰卧起坐、背人深蹲等室内体能训练,这也是赵俊生能想到的在有限的空间和条件下的训练方法。 各个营帐内不时传来比赛的呼喝声,赵俊生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营帐前停下,这是第九牙的一间营帐,赵俊生弯腰低头走进去一看,十来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有的正在修理破损的盔甲,有的正在缝制破损的衣裳和鞋子。 “营头!”这些小子们看见进来的是赵俊生,一个个都站了起来。 赵俊生用眼睛一扫,目光落在一个兵卒的面前,这人身前地上放着一堆零件,似乎是连弩的组装零件。 赵俊生走过去蹲下拿起一具连弩弩机看了看,抬头问道:“你叫什么?” “回营头,小人焦云哲见过营头!”年轻人目不斜视,立正大声回答。 嘿,这回答干净利索,颇为有后世军人的风范,看来这段时日的操练还有些效果,赵俊生不由暗暗点头,指着地上的弩机和一堆零件问道:“你在修理连弩?” “啊,是,小人随便修的!前几日遭遇山匪袭击时,有六具连弩在战斗中损毁了,小人觉得丢了太可惜,所以想着看能不能修好!”焦云哲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旁边一个小子从背后拿过来一具连弩呈现在赵俊生面前:“营头您看,这是焦云哲修好的一具连弩!” 赵俊生接过这具连弩看了看,拉动弓弦上膛,抠下扳机试射了几次,的确修得不错,点头道:“感觉劲道大了不少,射程应该增加了一些,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看你一副细皮嫩肉的样子,家里应该不是普通人家吧?” 焦云泽神色有些黯然,抱拳道:“是,小人家里原本也是书香门第,读过书,前不久犯了事被抓进了大牢,有一天上面来人说若是愿意去北方从军押运粮草就可以免除牢狱之灾,小人就报了名!” 赵俊生对手下这些人的出身和来历还真不太清楚,问道:“像你这样的囚徒在本官队伍中还有多少?” “应该有四五十人吧!” 赵俊生听了这话也没发火生气,事情已经这样了,自然是不可能把人给退回去的,他问道:“你今年多大?” “十七!” “成亲了没?” “成亲才两个月!” “你那小娇妻岂不是要在家里守活寡?真是造孽啊!”赵俊生说着说着忍不住摇头叹息。 他想起历史上的数年之后南朝皇帝刘义隆任命到彦之为北伐统帅挥师攻打河南之地的事情,梁郡只怕也不太安全,尽管南朝大军最后还是被赶了回去,可在交战区域内,谁敢保证自己一定会幸免? 赵俊生拍了拍焦云泽的肩膀说道:“看你这样子应该在格物方面有一些天赋,你若是能研究出一些能够用于行军打仗或者改善生活的兵器、防具、工具等等,本官就全力支持你,向上头举荐你为官、给你单独的营帐、提高你的粮饷待遇,等安顿下来有条件了就可以把你那小娇妻接过来,小两口就可以团聚了,南方不一定比北方安全呢!把这些连弩都修好,本官奖赏你一缗钱!” 焦云哲急忙抱拳道:“多谢营头,小人一定用心努力,早日做出对营头有用的物件!” 赵俊生勉励了一番正要出去,这时一个兵卒前来报告:“营头,营门外有人找营头,说是营头的故人!” “故人?” 在这黄河边上的延津渡口能有什么故人?赵俊生带着满肚子的疑惑来到了营门口,只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前头坐着一个车夫,旁边站着一个举着油纸伞的人。 “参军,属下终于追上来了!”打伞的人立马丢掉油纸伞,叫了一声就要在泥水里下跪。 这人竟然是裴进,赵俊生大吃一惊,立即快步上前把他搀扶住,“裴进,你不在梁郡好好做你的法曹署参军,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裴进苦着脸道:“属下是来投奔参军的,还请参军收留,不然属下一家就无落脚之地了!” 赵俊生指着马车上问道:“车上······” “是属下的家眷!” 连家眷都带来了,赵俊生一听就知道肯定出事了,当即招呼裴进叫车夫赶着马车进营地,又叫来几个兵士扎下一个营帐供裴进的一家人休息。 等一切安顿妥当,赵俊生带着裴进来到自己的营帐内,“说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裴进当即情绪低落的把赵俊生离开睢阳之后发生事情说了一遍,原来自赵俊生离开睢阳城的第二天,郡丞吴祯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对太守府的属官们动手,清洗一些不听话的官吏,安插自己的人,而裴进是第一个受到重点照顾的官员。 吴祯不仅找人陷害裴进,免了他的官职,还侵吞了裴进的家产,而做完这些才用了短短几天的时间。 裴进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只能带着全家老小一家五口人追着赵俊生的队伍后面而来,希望能跟着赵俊生有一条活路。 “吴祯这狗东西真是该死!对了,你们来的时候没有碰上被押送回去的刘光吗?这家伙收吴祯的指使带着金子收买山贼袭击本官的辎重队,被本官擒获,只要押送回去交给了梁将军,吴祯肯定官位不保,甚至还会人头落地,算算时间,他们现在应该回到睢阳城了吧!” 裴进神色黯然,拱手道:“属下遇到他们了,可当时属下都已经出来了,官职也被免了,再想官复原职已经不可能,属下觉得还是跟着参军踏实一些,所以就带着家人快速追上来了!” 赵俊生叹道:“既然你铁了心要跟本官北上,本官自然不会让你失望。这样吧,辎重队有不少需要写写算算的事情,这些事情就交给你来做,你就给本官做一个主薄吧!” 裴进眼角含泪,撩起长袍下摆跪在赵俊生面前顿首道:“多谢参军!” 第118章 再见面情正浓 在延津渡口有北魏朝廷部署在这里专门用于转运粮草、兵员的渡船,但船不太大,三百人的辎重队伍加上粮草物资和马车渡河整整用去了一个上午才到北岸。 过了黄河之后,队伍继续赶路,天气晴朗了,赵俊生和兵卒们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沿途能看见的荒地较多,路上行人也少,北魏建国四十余年,统治河北之地也有三十余年的历史了,可沿途看到的凋敝萧条景象还是让赵俊生颇为诧异和疑惑,这河北之地的景象可比黄河以南差得太多了。 赵俊生说道:“这河北之地怎么比河南之地萧条了许多?不应该啊!” 裴进骑着一匹马跟在旁边,解释道:“参军,以属下来看这很正常。这百余年来,河北之地三天两头发生战事,城头时常变换大王旗,战事太过频繁造成人口损失严重,战端一开,每逢攻打城池破城之后便行屠城之举,冀州和并州的人口十不存一,而黄河以南则受到战事波及和影响较小,人口较多,市面也较繁荣!” 赵俊生听了忍不住唏嘘不已。 十一月初,赵俊生率领辎重队伍抵达了善无县城,这里距离北魏的皇家陵园金陵只有一百七十里,为了方便调兵和补给,当地的官府已经在县城西侧的河面修建了两座结实的石桥,若是不过河绕远路要多走两天的路程。 北魏朝廷为了方便驻扎在金陵的兵马补给,在这善无县城内设置了一个大型军需物资补给点,所有驻扎金陵的兵马所需军需粮草物资都从这里获得补给。 赵俊生让辎重队在城外扎营,让兵卒们在此休整一日。 善无县本是一无名小县,这个县四面环山,地势南高北低,各地河流流向都是由北向南、由西向东,而这个县里的河流流向却是由南向北,完全反过来了。 因这里设立了大型粮草和军需物资的补给点,短短两个月之内,城内的经济也以肉眼可以看得见的速度繁荣起来,流动人口也急剧增加增多。 家眷自然是不能带去金陵的,赵俊生拿钱让裴进在城内一个院子里租了两间房,一间给老人住,一间给妻儿住。 走在善无县城内的街上,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抱着剑的吕玄伯道:“真想不到这善无县竟然这么热闹,街上这么多行人!” 赵俊生说道:“我已打听过了,这善无县从前并没有这么多人,最近才多起来的,新增的人口大多都是驻防在金陵一带驻军的家眷,也有不少从周边城镇过来讨生活的百姓!这里可不止有粮草军需补给点,还有一个伤兵诊治所,受伤的兵卒都会被送到这里医治!” 新跟班焦云哲问道:“营头,您都带着我们在城里转了一个上午了,您到底要作甚?” 赵俊生道:“踩点!” “踩点?不是吧,营头,难道您要带着兄弟们打劫粮草军需库房?”焦云哲夸张的叫道。 赵俊生身上就是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抢你个大头鬼啊!咱这叫熟悉环境,日后咱们可能经常会来这里,何处有好玩的,何处有好吃的,哪家青楼的姑娘貌美歌甜,不熟悉这里的环境怎么知道呢?” 吕玄伯和焦云哲闻言都露出鄙视的眼神,赵俊生发现了,叫道:“喂喂喂,你们那是什么眼神?难道你们从没喝过花酒?” 两人纷纷摇头:“没喝过!” 赵俊生拍了拍里两个人的肩膀笑道:“改天哥带你们去见见世面,让你们尝尝喝花酒的妙处,嘿嘿!” 这笑声让吕玄伯和焦云哲二人感觉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在善无县休整一天后,赵俊生于次日带着辎重队伍继续赶路。三日后,辎重队抵达了金陵。 队伍还没有走进金陵的范围,隔着老远就看见陵园周围到处都竖着颜色深沉厚重的旌旗,一座座营盘把金陵围在中间。 驻扎在这里的兵马可不仅仅只有沃野镇和怀朔镇的镇戍军,因北方七十里处的北魏旧都盛乐城已被柔然大军占据,为了防备柔然大军南下破坏金陵,北魏朝廷还派了一万中兵驻扎在这里。 原本要派往沃野镇和怀朔镇的镇戍军因这两座城还被柔然占据无法前往,调来这里一方面让他们有位置抓紧时间操练,另一方面可以协助驻扎在这里的中兵防御盛乐城的柔然大军。 沿途经过一番盘查和询问,赵俊生带着辎重队总算找到了怀朔镇戍军的营地。 在前来金陵的途中,赵俊生就一直在想见到花木兰该说些什么,他带着队伍刚刚走到营地辕门处就看见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穿着一身皮甲正拿着一卷文书从一匹马的马背上跳下来,这熟悉的身影转身牵马之间就看见他,两人当场四目相对。 看到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赵俊生此前想好的话语此刻忘得一干二净,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无限的欢愉,一股莫大的幸福感瞬间传遍全身上下。 从花木兰的眼神里,赵俊生看到了震惊之后的欣喜,但好景不长,这双眸子里很快就迸射出愤怒的火焰,她丢下手中的缰绳快步向赵俊生冲过来一把抓住他的盔甲领口处对着他吼道:“赵俊生,你疯了吗?眼巴巴的大老远跑来送死啊!” “大胆,快放开我们营头,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一些兵卒看见赵俊生被人欺负,纷纷冲过来用长矛长刀和弓箭对准了花木兰。 吕玄伯甚至冷着脸直接用把剑架在了花木兰的脖子上,冷声道:“这位军爷,你最好放开我家少爷!” 赵俊生抬起手臂拦住众人,“都退下,这里没你们的事!裴进,你带着兄弟们押运车马进入营地找地方安顿下来,去向万将军禀报一声,就说赵俊生带着梁郡辎重队到了!” “营头······” 赵俊生厉声道:“本官说的话不管用吗?” “······是,营头!”裴进答应一声,对兵卒们挥挥手:“这是营头的私事,众将士都把兵器收了,随我押运车马进入营地!” 兵卒们这才收了兵器赶着马车进入营地,留下赵俊生和花木兰,吕玄伯这时也看出来赵俊生和花木兰是认识的,关系还不一般,因此退到远处站立。 赵俊生见人都走了,看来看花木兰抓着他盔甲的领口的手说道:“能不能松开再说?” 花木兰松开手气呼呼道:“好,我让你说话,你若不能说服我,我就把你打残了再找人送回睢阳,就算残疾了也好过让你白白丢了性命!” 赵俊生苦笑:“我如今孤苦伶仃一个人,你把我打残了再送回睢阳城,谁来伺候我?谁来养我?早晚不是冻死也会饿死,还死得很可怜!来到这里我就能经常看到你了,就算只能远远的看你一眼,我也很满足!我的人都是辎重兵,轻易不会战场,哪有那么容易死呢?就算要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你是我的未婚妻子,你说退婚就退婚?我还没同意呢!我不会把我的妻子一个人丢在外面跟敌人战斗,要上阵也应该是夫妻同心,共同面对!” 花木兰别过脸去,再回过头来时已经是泪流满面,一头扑进赵俊生的怀里。 站在远处的吕玄伯忍不住朝这边瞟了一眼,当场打了一个激灵:“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真是伤风败俗啊,少爷也真是的,怎么就好这一口呢!完了完了,老赵家还要靠他传宗接代呢!” 第119章 贪念 “咳咳,少爷,有人来了!”当赵俊生和花木兰互相享受着对方的气息和温暖之时,吕玄伯非常不解风情的打断了他们。 远处走来一支巡逻队,兵士列成一队手执长矛,赵俊生和花木兰如同两只受惊的兔子立即分开,刚才的情不自禁让他们忘记了此时正在军营重地,想想都不由感觉一阵后怕。 赵俊生瞟了一眼从远处走来的巡逻队,对花木兰说:“你先忙你的吧,我待会儿要去向万将军报道,等我安顿下来再说!对了,这是伯父让我带给你的书信!” “嗯!”花木兰脸色有些发红,接过书信瞟了一眼巡逻队匆匆走进了怀朔镇戍军营地。 赵俊生向吕玄伯扬了扬下巴,两人一前一后走向营地辕门处,拿出官文通过检查之后才被放行进了营地。 两人在营地内寻找了一阵,很快就找到了辎重队,裴进和一个不认识的官员,正好从牙帐方向走来,看见赵俊生立即走过来拱手行礼道:“营头,万将军听说我们已经到了很是高兴,派了这位宇文略令史前来接收物资!” 说罢,裴进又向宇文略介绍:“宇文令史,这位就是我们赵营头!” 赵俊生打量宇文略一番,天气已经转凉了,此时的金陵已经很冷,这宇文略也不戴帽子,留着一个光头,胡子拉碴的也不打理,抱拳道:“宇文令史是鲜卑宇文部落人?” 宇文略仗着自己是宇文部人,在赵俊生面前感觉天生高人一等,看向赵俊生时是一副趾高气昂和蔑视的神情,听了他的问话却是颇感惊讶:“赵营头如何得知本官是宇文部人?” 赵俊生笑道:“据我所知,鲜卑人之中只有宇文部是髡头(光头),其他鲜卑各部之人或多或少都会剃掉一些头发,而只有皇族帝姓拓跋氏则是索头(不剃发,编成发辫),以示区别于其他鲜卑族人!” 宇文略更是惊讶:“想不到赵营头竟然对我鲜卑人知之甚深!” “不敢当,我也只知道这些!”赵俊生谦虚了一番,扭头对裴进吩咐道:“裴进,你跟宇文令史交接一下物资,把八车粮食交给他就行了,其他马车上的东西都留下,派人严加看管!” “是!”裴进答应,当即对兵卒们招呼:“来,众兄弟把这几车上的箱子和物资都搬下来,这是我们自己的,其他马车上的粮食要交上去!” 兵卒们起动手,把马车上一个个木箱子搬下来一个刚刚搭起来的营帐内。 宇文略看见兵士们抬着一个个木箱子极为吃力的样子颇感疑惑,什么东西会这么沉重,能把抬箱子的兵卒压得面红耳赤?难道是······金子? 想到这里,宇文略心中一动,贪念顿生,立即抬手喝道:“等等,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打开给本官看看!” 抬箱子的兵卒们停了下来,他们也不知道这些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只知道这些箱子每一个都忒重,连裴进都不知道箱子里是什么,兵卒们都看向赵俊生。 赵俊生对宇文略笑道:“宇文令史,这些是本官的一些私人物品,还有这些兵器物资都是我们辎重队的东西,要上交的只有这八车粮草!裴进,把物资清单的官文给宇文令史!” “是,营头!”裴进连忙从怀中拿出物资清单递给宇文略。 宇文略看都没看物资清单的官文一眼,脸色冷了下来,目光盯着那些兵卒,冷声道:“本官让你们把箱子都打开,没听到还是耳朵聋了?” 兵卒们没有得到赵俊生的命令,依旧又开始继续卸货,这让宇文略气得大怒,他走过去就要抓住一个兵卒动手。 赵俊生立即上前拦住他:“宇文令史,这些都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吩咐,他们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命令,你堂堂一个令史又何必为难他们这些普通的兵卒?” 宇文略扭头看向赵俊生,摆着一副愤怒的面孔,指着那些箱子冷声道:“你让他们把箱子打开让本官看看!” 赵俊生与宇文略对视,眼神毫不示弱,问道:“裴进,宇文令史是何官职?” “回营头,是军需库房令史,小人刚才问过了,管军需库房的令史有三人,宇文令史就是其中之一,负责验收核实!”裴进小心翼翼回答道,心里却是打鼓,这刚刚抵达就惹来了麻烦,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找上门来。 赵俊生看着宇文略冷笑道:“宇文令史,他说得没错吧?你一个库房令史做好你本职事务就行了,想搜查我的私人物品,你还没有这个权利,也不够资格!” 一个汉军营头也敢在一个鲜卑官员面前顶牛?宇文略真是气坏了,一怒之下就拔出弯刀要架在赵俊生的脖子上。 赵俊生侧身避开,抬手一推,推开宇文略拿刀的手臂,长得颇为壮实蛮横的宇文略被推了一个趔趄,这让他更加愤怒,转身挥刀就要砍死赵俊生。 “大胆,不准动!放下刀,再不放下刀就捅死你!”辎重队的兵卒们看见宇文略竟然拔刀要砍赵俊生,一个个大怒着拿起长矛迅速上前把他控制住。 宇文略看见这阵势气得暴跳如雷,用刀指着这些兵卒大喝:“你们这些赶马拉车的竟然如此大胆把矛头对准我这个鲜卑官员,你们要造反吗?都给本官把兵器放下!” 没有人听宇文略的话,寒光闪闪的矛头近在咫尺,只要有一个人突然上前一招突刺,宇文略就得血溅当场。 这时一支巡逻队看见这边出了状况在兵头的带领下跑了过来,带队的兵头大喝:“怎么回事?都给我把兵器放下!” 宇文略一看巡逻队来了,立即有了底气,当即对带队的巡逻队兵头吩咐道:“你来得正好,本官是军需库房令史宇文略,这些汉人辎重兵竟然敢拿着兵器对付本官,你快把他们都抓起来!” 巡逻队兵头听了宇文略的吩咐,却是犹豫起来,这些汉人辎重兵有两三百人,他手下可只有九个人,怎么抓?目光一扫,看见赵俊生穿着一身军官盔甲,问道:“你是他们的营头?” 赵俊生点头道:“本官正是!” 兵头指着这些拿着兵器对准宇文略的兵卒们对赵俊生道:“让你的人把家伙都收起来!” “让本官的人先收兵器不可能,除非你让他先收了兵器,是他先拔刀要砍本官的!” 兵头听了这话,再一看宇文略,发现这人目光躲闪,显然是心里有鬼,于是对宇文略道:“你先把刀收了!” 宇文略叫道:“放屁,凭什么让本官先收了兵器?” 吗的,都不给老子面子?真当巡逻队是摆设?兵头也火了,冷声道:“好,你们都不同意先收兵器是吧?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同时收了兵器,若不收,我就吹哨叫人,请军司马过来处置你们!” 第120章 算你狠 军司马,乃是一军主将副手之一,掌管军事操练、军纪执法。 一般要闹到军司马那里的事情都不是小事,肯定要从重处置。宇文略心中理亏,首先胆怯,气势一落,愤愤不平的收了兵器。 赵俊生一看宇文略收了刀,向兵卒们挥了挥手,兵卒们看见他手势纷纷收了兵器。 巡逻队兵头松了一口气,他也不愿意小题大做,这两人显然都是当官的,他谁都惹不起,尽管赵俊生是一个汉人,可手下有两三百号弟兄,也不好惹,他看了看赵俊生和宇文略问道:“你们都是军中同袍,为何动了兵器?都说说,营头你先说!” 赵俊生道:“本官奉命押运八车粮草过来报道,随行还有许多私人物品,这位宇文令史奉命前来接收粮草,却要查看本官的私人物品,本官不让,这位就拔刀威胁,事情就这么简单!兵头该知道怎么处置了吧?” 兵头听了赵俊生的讲述,看向了宇文略,问道:“是这样吗?” 宇文略心里有些慌乱,此人也是一个脑筋反应很快的人,立即道:“没错,本官的确是要查看他的私人物品,因为本官怀疑他的随行物品之中有违禁品!兵头,这事是在你的管辖范围之内吧?” “如果对营地的安全有威胁,自然在我的巡查职权之内!”兵头点头说道,看向赵俊生说道:“营头,把你的行李打开!” 赵俊生脸色冷了下来,看着兵头问道:“兵头,本官想问问你,你认为最危险的违禁品是什么?” “······自然是兵器!”兵头犹豫着,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赵俊生手指着地面质问道:“在军营里,兵器算是违禁品吗?” “这······”兵头说不出话来。 “兄弟,你是巡逻队的兵头,你要有自己的主见,怎么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一个库房令史跟你有关系吗?本官还怀疑他的营帐里有违禁品呢!你要不要去搜查一番?本官还怀疑军司马、万将军的营帐内也有违禁品呢,你要不要也去搜查一番?” 兵头被怼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喝道:“好了,你们之间这点破事我懒得管,但是你们最好别给我闹事,谁若再亮家伙,别怪我和我的兄弟们不客气!” 说完,兵头把手一挥:“走!” 宇文略看见兵头带着巡逻队竟然就这么走了,顿时急得跳脚大骂:“喂,你怎么走了,回来!你给我回来!” 赵俊生冷笑道:“行了吧宇文略,人都走了,你叫再大声也是白费力气!本官还要去向万将军报道,没空跟你在这里耗着,快点把这批粮草验收完毕之后带走滚蛋!” 宇文略气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好好好,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说完就上前对马车上的粮草进行验收。 经过一番查验清点,宇文略发现实际粮草数量比官文清单上的数量少了八包,却又发现赵俊生命人留下来的物资中有十几包粮草,当即喝问:“为何少了八袋粮草?你们留下的物资为何又有十二袋粮食?” 赵俊生懒得搭理他,对裴进扬了扬下巴,裴进看见,对宇文略拱手道:“宇文令史,我等是从千里之外的南方睢阳城赶来的,八车粮草途中损耗八袋属于正常!至于这十二袋粮食是我们从沿途拦路抢劫的山贼土匪那里缴获的,属于我们辎重队的私人财物,不属于押运物资!” 宇文略当即摆手:“谁规定八车粮食在押运途中损耗八袋是正常的?本官偏偏说不正常!你们既然有粮食,那就把缺额补上!否则,本官这里通不过验收!” 裴进一脸着急的看向赵俊生,赵俊生根本不在乎,挥手道:“吗了巴子的,你还想让弟兄们把拼死缴获来的战利品拿出来填补损耗缺额?做梦去吧!行,你不通过验收也没关系,这批粮草就直接留在本官的营地里,你什么时候签了回执公文再拿走,否则别想拿走一粒粮食!” 粮食乃是大军的命门,兵卒们一顿不吃都饿得慌,这时代都是一天两顿饭,而且还定时定量不管饱。 赵俊生押运的这批粮草虽然数量不多,却也能让全军将士们吃上十来天,怀朔镇戍军陆续集结时带来的粮草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在没有派人前往善无县运粮之前如果军中断粮,上面那些将军们可不会找赵俊生,只会找军需官的麻烦。 军中将校官吏们都知道粮草物资在运输途中多少都有一些损耗,这尽管没有明文规定,但只要在正常合理的范围内,没有人会追究这种事情,若是追究起来,只怕那些辎重部队害怕追责会跑得一个不剩,到时候军中缺粮,大军军心涣散,甚至闹出兵变,谁都担不起责任,再去追究辎重部队的责任还有什么用?所以只要军粮损耗不超过一定的数量,军需官是不会追究的。 宇文略知道粮草损耗这事不能较真,他占不到便宜,如果此时转身就走,过一两天他还得回来找赵俊生要粮,那时赵俊生若不派人给他送过去,他哪里有足够人手把这八车粮草运到营地库房?到时候还得求赵俊生。 “好你个赵俊生,今日让我宇文略丢了这么大面子,我忍了,日后你最好不要犯在我手里,否则要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哼!” 宇文略心里恶毒的诽腹一番,对赵俊生道:“好,姓赵的,算你狠!本官认栽了,你派人给本官送去库房,本官会给你在回执官文上签字!” 赵俊生可不上当:“你先签好回执公文,本官再派人给你送去!” “那几辆马车上的长矛、佩刀、弓弩、箭矢和其他物资是怎么回事?”宇文略问道; “那是我辎重队自己的补充军需,还有一些是缴获的山贼土匪的!镇戍军库房若想要也可以,拿钱来购买,本官可以做主卖给你们一些!” “不需要!”宇文略整个一张脸都是黑的,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回执公文拿来,我签!” 拿到了签收的回执公文,赵俊生大手一挥,安排了车夫们跟着宇文略赶着马车把粮草运去营地军需粮草库房。 裴进凑到赵俊生身边低声道:“营头,咱们私自扣下了这批粮食若是被人知道告到上面,营头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风险太大,不划算啊!” “本官还需要你提醒?”赵俊生呵斥,“军中连战兵都吃不饱,更何况咱们这些辎重兵?本官若不想办法存一些粮食,日后弟兄们一个个都饿得皮包骨头,面黄肌瘦,还怎么干活、怎么操练?本官这么做是为了谁啊?你们这些混蛋都给老子听好了,谁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不用老子动手,其他兄弟都会活活撕碎他!” 周围的兵卒们听了赵俊生的话一个个齐声道:“绝不说出去一个字!” “嗯!你们这帮混蛋刚才还表现得不错,还知道保护本官,把矛头一致对外,也不枉本官把你们当亲子侄看待!”赵俊生颇为满意挥手说道。 焦云哲在队伍中叫道:“营头你年纪也比我等大不了几岁,却说把我等当子侄,你这是摆明了要占我们的便宜呀,弟兄们是绝对不干的!” “对,不干,坚决不同意!”兵卒们纷纷起哄,一个个嬉皮笑脸起来。 “哈哈哈,老子就要占你们的便宜!”赵俊生大笑,对裴进招呼道:“裴进,本官要去向将军报道,这里的事情交给你了,把弟兄们都安顿好,把营帐扎整齐,晚饭给弟兄们加餐!” “多谢营头!”兵卒们都欢呼起来。 第121章 一言不合 牙帐附近不远处有一顶稍大的营帐是负责处理来往公文、军令和信件之所在,花木兰是军中函使,也是这座营帐的主人。 这个营帐分为内外两个部分,中间用一道布帘隔开,外面的部分是处理公文、军令和信件消息的场所,有两个手下书吏协助她,还有四个信使和两个马夫下属;里面的部分就是她个人休息睡觉的房间。 跟花木兰一起从军的花家堡兵户子弟还有十来人,但他们都没能跟在她手下从事书吏、信使的工作,这两样工作都需要识字,而他们之中没有人识字,只有两个马夫是她从花家堡带出来的兵户子弟,其他人都被分在第一幢、第八牙、第三什,也算都在一起,没有被打散。 花木兰躲在自己的小房间内流着眼泪看完了家书,好半晌才收拾心情擦干眼泪,把书信藏在枕头下一个小木盒子里,然后拿起公文走出营帐快速向牙帐走去。 来到牙帐门口,花木兰让营帐守卫进去通报,很快得到允许,她走进营帐内看见牙帐内两侧站着十几个文官武将,万度归大马金刀的坐在案桌后面的马扎上,看来这些军中高层们应该是在商议什么军务。 花木兰走到中间对万度归抱拳道:“将军,加强与沃野镇戍军、中军右卫各部兵马的消息、书信官文往来的协商事宜已经完成,这是与各部函使商议定下来的详细条陈,请将军过目!” 右卫军是中军的其中一军,北魏中军主要分为三个部分:首先就是宿卫军,包括羽林、虎贲、宗子、庶子、望士等军;第二部分是前后左右四厢,设四厢大将统领,一般由皇帝亲信大将统领,跟随皇帝身边征战,这是先帝拓跋嗣在位期间设立的编制;第三部分,主对外征伐,分为领、护、左卫、右卫、骁骑和游击等六军。 一个甲士上前拿过花木兰手上的公文转身交给万度归,万度归接过打开看了一看,抬头问道:“这些协商定下来的条陈送给平阳王看了吗?” 平阳王拓跋翰,加安集将军,官居司徒,曾率军镇守北疆,威名显赫,柔然各部十分畏惧,这次北魏朝廷为了防备柔然人,连拓跋翰这等老将都派出来了,可见对驻扎在盛乐城的柔然大军的重视程度有多高。 花木兰抱拳道:“回将军,已呈送给平阳王看过了,平阳王认为可行!” 万度归点点头:“好,既如此,日后各部联络就按照这些商定下来的条陈细节执行吧!今日本镇与诸将商议今后三个月的操练科目等事宜,你也留下旁听!” 花木兰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只是一个掌管军中通信往来的函使,哪里有资格参加规格如此之高的军事会议? 牙帐内两侧的官吏武将们也都很诧异,都用奇怪的目光看向花木兰,这小子究竟有什么本事让万度归这么青睐?一个小小的函使也能参加军议? 万度归看见花木兰有些愣神,板着脸问:“怎么,你不愿意?” 花木兰打了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连忙抱拳道:“多谢将军厚爱!” 在万度归摆手示意下,花木兰在最外面找了一个位置站好。 万度归其实很喜欢提拔年轻人,对于花木兰这种年纪轻轻就有一身胆略和武艺的人,他就很喜欢,在睢阳的时候好几次有意招揽花木兰进入军中效力,只是那时花木兰不肯,他也不好强求,在他看来,只要花木兰不跟他女儿万语桐有什么牵扯,他不介意对花木兰提拔重用。 万度归正要说操练科目的事情,这时门口站岗的亲兵走进来禀报:“将军,赵俊生求见!” 万度归抬手:“让他进来!” 站在门口的花木兰忍不住向门外看去,就见赵俊生低头迈步走了进来。 赵俊生刚踏进营帐就感觉十几道目光扫过来,但却有一道目光却令他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忍不住扭头一看,正好与花木兰四目相对。 赵俊生对她眨了眨左眼,嘴角含笑的大步走到大帐中间向万度归躬身抱拳道:“属下赵俊生从睢阳押运粮草抵达,特来向将军报道!” 营帐内所有人都用好奇的目光看向赵俊生,他们这些人的消息都灵通得很,早就知道万度归从梁郡调来当任怀朔镇将只带来一个旧部,没想到这个旧部竟然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小将。 年轻的小将也就罢了,可没想到这小将还长得如此清秀,一点也没有武将的剽悍,不过这些人一想到赵俊生只是一个押运粮草的汉人营头,他们也就释然了。 万度归很是高兴,大笑几声后抬手:“好,来了就好,免礼吧!本阵给你介绍一下这帐内的同僚,你们日后要很长时间在一起共事,要与他们多多亲近!” “是!” 万度归指着左右边第一个武将说道:“这是军司马贺赖超!” 贺赖是族姓,北魏八大部落姓氏之一。 贺赖超有一张瘦长的马脸,面容严肃古板,不苟言笑,目光扫来自有一股威严。 “拜见军司马”赵俊生抱拳道。 贺赖超点了点头,抬手道:“嗯,免礼!” 万度归又指着右边一个穿着官服、满脸横肉、留在浓密如钢针般胡子的蛮横壮汉道:“这是主薄尸突·朗哥!” 赵俊生差点被这人的容貌吓到,心中忍不住诽腹:“不是吧,这样一个蛮汉竟然做文职?” “拜见尸突主薄!” 旁边不少人都发出轻笑声,这让赵俊生感觉莫名奇妙,难道我说错了话? 尸突朗哥虽然看上去是一个莽汉形象,性子却很是活泼,不过他此时脸上有些尴尬,毕竟尸突这个姓念出来总让人感觉有些怪怪的,而且还容易让人产生联想:尸体突然跳起来了! “哈哈,你就是小赵?很好很好,日后咱俩多多亲近!不过以后直接叫朗哥就行了,不用叫我的姓氏!”尸突朗哥说完这话之后脸色有些发红。 旁边有一个直肠子武将道:“尸突朗哥,你直接说你的姓氏念出来不好听不就行了?你逢人便让别人称呼你为朗哥,人人都叫你哥,我看用不了多久这满营地的人都是你的小弟了!” “哈哈哈······”整个营帐内顿时发出一声哄堂大笑。 尸突朗哥被当场嘲弄,气得脸色发青,指着刚才说话的武将大怒道:“纥奚藩你这匹夫,你以为你的姓氏念出来好听,喝稀饭吧你!” 武夫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纥奚藩以为尸突朗哥侮辱了他,“唰”一下拔出弯刀怒道:“你找死!” “怕你不成?”尸突朗哥大喝着也迅速拔刀向纥奚藩扑过去。 眼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我++,这帮蛮子竟然一言不合就拔刀互砍?”赵俊生心中大骇,暗骂一声,他正想躲开,以免遭池鱼之殃,却无意中看见万度归此时铁青着脸,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心中恍然大悟,这些蛮子公然在牙帐内动刀厮杀岂不是没有把万度归这个主将放在眼里? 电石火花之见,赵俊生瞬间做出了决定和反应,右手瞬间拔刀连劈两下,正好劈在了尸突朗哥和纥奚藩的弯刀发力点上。 营帐内所有人只听得“当当”两次金铁交鸣之声,就看见尸突朗哥和纥奚藩二人几乎是同时被震得退开。 第122章 破局者 好快、好狠、好大力气! 这是帐内这些蛮族大将们对赵俊生刚才出刀的感受,他只看见赵俊生有一个伸手拔刀的动作,却是根本没有看清楚挥刀运行的轨迹。 这些蛮人大将们有这种感受也属正常,赵俊生的狂风刀法讲究的六个字:“狂暴、快速、狠辣!” 至于力量,只有赵俊生自己心里清楚,尽管他这两三个月以来勤练气力,却也还没有能达到以绝对力量震开尸突朗哥和纥奚藩这两个蛮汉的地步,他只不过是取巧砍到了这两人弯刀的发力点上,这两人的力量不但没有发挥出来,还被赵俊生长刀上附着的内力给硬生生顶了回去。 尸突朗哥和纥奚藩二人的脸上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了一片潮红,赵俊生扫了一眼,知道他们是被他刀上的内力震伤了内腑,他们不会卸力之法,自然不可避免的受伤。 纥奚藩回过神来发现是赵俊生插手了他和尸突朗哥之间的厮杀,还一招震得他退了一步,感觉颜面大损,顿时大怒:“小子,你一个小小的汉人营头好大的狗胆,竟敢插手本将的事情,你活得不耐烦了!”说罢就要挥刀砍过来。 赵俊生闪避,再次挥刀闪电般的劈开纥奚藩的弯刀,趁着对方内腑受伤动作迟缓之际迅速把刀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大胆,快拿开你的刀!”营帐内的武将们看见赵俊生这个汉人竟然如此大胆把刀架在了一个镇戍军幢将的脖子上,一个个顿时对赵俊生怒目而视。 赵俊生感受到了营帐内强烈的怒意和敌视,四面八方都是,这让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却只能强行硬撑着,他扭头看向万度归、贺赖超问道:“将军、司马,这二人在营帐内一言不合就公开拔刀厮杀,是不是太不把您二位放在眼里了?若人人都像他们一样无视规矩和军纪,军中岂不是乱成一团遭?操练如何进行?若是蠕蠕人杀过来,这些毫无军纪的大将如何带领将士们抵挡蠕蠕人的进攻?若是金陵守不住,遭到了蠕蠕的破坏,只怕没人能够平息皇帝的怒火,都等着人头落地吗?” 万度归看向赵俊生的眼神在欣慰之余多了一丝惊讶,他知道赵俊生是一个读书人,却不知道赵俊生竟然有如此强的身手,尸突朗哥和纥奚藩这两个称得上猛将的家伙都被他一招给逼退了。 万度归来这么久早已经摸清楚这些蛮族将领的情况了,他们仗着武力强横,又都是鲜卑人,还有深厚的背景,不把他这个光杆司令放在眼里,行事也不讲规矩、不守军法,他这段时间只能忍着,却是没有什么好办法破局,没想到赵俊生一来就闹了这么一出,这让他看到了破局的希望。 万度归决定把贺赖超架在火上烤一烤,目光在尸突朗哥和纥奚藩脸上扫了一遍,问道:“自从各部来此集结,军中将校多有不听约束,触犯军规,本将已三令五申训斥,而今又有这二人在大帐内当着本镇和所有将校拔刀厮杀!贺赖将军,你是军司马,军纪在你的管辖范围之内,你说说吧,按照军规该如何处置他们?” 贺赖超感觉这事有些棘手,这些幢将个个都是有后台的人,背后都有苍天大树依靠,就说纥奚藩,他的家族乃是八大部落之一,还有尸突朗哥,这家伙是拓跋翰的外甥,真要按照军规来处置,这二人只怕要杀头,若是杀了这二人,他们身后的人还不跳出来找他的麻烦? 贺赖超为难的说:“将军,这帮人本都是中军幢将,从中军抽调到镇戍军,大家伙肯定会有些怨言牢骚,言语行动之间有些出格也是情有可原······” 万度归一拍案几冷着脸看着贺赖超:“本镇是问你按照军规当如何处置,没问你他们是否有牢骚!” 贺赖超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按照军规,当斩!” 万度归摆摆手:“那就执行军法吧!” 别看尸突朗哥站着一脸蛮横的相貌,其实这人精明得很,他早就看出了万度归的尴尬处境,而且也察觉到万度归绝不会甘心被这帮悍将们架空,必定会出手,如今看来只怕万度归就要拿这件事情大做文章。 尸突朗哥立即丢下弯刀向万度归行礼道:“将军,下官并无意冲撞将军,只因纥奚藩先拔刀要杀下官,下官不得已才拔刀防卫,还请将军恕罪!” 万度归目光一闪,却是没有应付尸突朗哥,继续给贺赖超施加压力:“贺赖将军,你总不能让大家伙都等着你吧?你是军司马,维护军规军纪的威严乃是你的职责!你若不维护军纪,咱们这兵怎么带?要不你来当这个镇守大将?” “这······将军说笑了,末将怎敢越俎代庖?纥奚藩的行为的确有些过分,但他也是颇有战功的战将,就这么斩了是不是太草率了?”贺赖超却是死也不肯干这得罪人的事情,可万度归又在一旁催促,他不得不用起了拖字诀。 万度归心中恼怒,你吗的,你占着茅坑不拉屎,你既然怕得罪人,那就不要当这个军司马呀!他冷哼一声:“难道纵容他无视军规军纪就不草率?你是朝廷任命的军司马,本镇自然是没有权力撤换你。这样吧,你既然纵容他们践踏军规军纪的威严,这兵本镇也不好带了,本镇这就上书给皇帝,声明若是因为军纪的原因而出的问题,本镇一概不负责,全部由你来承担!” 贺赖超被逼得退无可退,再也拖不下去了,可他又不敢真的下令杀了纥奚藩,只好咬牙道:“将军,末将平日里要官兵将们操练之事,没有再多的精力再管军规军纪之事,以至于军中军纪废弛,末将如今把这执行军规军纪之权交出来,请将军另行任命官员将校接手!” 万度归早就等着他句话说出口了,当即说道:“既然贺赖将军这么说,执行军纪军法之权暂且由本镇亲自管着,来人!” 帐外一个家将带着七八个五大三粗的亲兵走进来抱拳道:“在!” “把纥奚藩和尸突朗哥捆起来押下去,吹号令大军各部在校场集结待命!以一盏茶的时间为限,一盏茶的时间之内还没有进入校场列队者,全部抓起来!若有反抗者,杀无赦!”万度归按剑站起来杀气腾腾喝道。 “遵命!”家将抱拳答应,挥了挥手,亲兵们便上前把骂骂咧咧、不停挣扎的纥奚藩和一声不吭的尸突朗哥捆了起来押出去。 此时各部兵马都由幢副带领着在校场上操练,集结起来根本不需要一盏茶的时间,万度归给出一盏茶的时间已经很宽松了,只有那些躲在军帐内偷懒睡觉的人才有可能被逮住。 第123章 立场要坚定 赵俊生这时才反应过来,心中不由惊叹万度归的杀伐果断,对时机的把握之准,他收刀对万度归抱拳道:“属下没有命令就擅自出手,还请将军治罪!” 万度归此时觉得把赵俊生带过来是他最英明的决定,尸突朗哥和纥奚藩都是军中有数的猛将,一向以武力在军中横行霸道,帐外的亲兵们根本就拿他们没办法。 他这个统兵大将总不能亲自出手对付两个部将吧?而且以他的武力还不一定能把这二人拿得下来。如果不是赵俊生及时出刀分开了尸突朗哥和纥奚藩,并且控制住了纥奚藩,给他创造了向贺赖超发难的机会,他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破局。 万度归抬手道:“你及时出手阻止了他们的肆意妄为,控制了局势,防止了势态扩大,不但无罪,还有功!” “多谢将军!”赵俊生抱拳说道。 接下来万度归又继续给赵俊生介绍其他将校官员,赵俊生都一一抱拳见礼。 经过刚才的事情,大帐中的将校官吏们都对万度归有了一些忌惮,却也没有服服帖帖,甚至有人为了表示对万度归突然强硬起来表示不满,把气撒到赵俊生身上,在赵俊生向他们见礼时,他们也不理睬。 赵俊生尽管觉得有些尴尬,却也不生气,这种情况他早有预料,鲜卑将领们一向瞧不起汉人,他不给脸面是正常的,如果客客气气的,和颜悦色,那才真是不正常。 万度归道:“军中粮草押运官一职一直空悬,派人前往善无县押运粮草一事也要提上日程了,睢阳县的郡兵是最后一批赶到的,如今所有辎重兵已经全部到位,是时候把他们遍练整合成一支辎重队伍了,赵俊生听令!” 赵俊生连忙抱拳躬身道:“属下在!” “命你为怀朔镇辎重兵都尉,统领一千二百人的辎重兵,负责全军粮草物资押运等事宜!” 我什么都没干呐,一来就升官?这······节奏也太快了吧?赵俊生感觉有些不太真实,不过这个都尉带的兵也太少了一点点,才一千二百人,据他所知梁郡郡兵的数量就有三千多人,一点也不比镇戍军的数量少。 “咳咳!”帐内有人及时发出两声清脆的咳嗽声。 赵俊生回过神来,知道刚才发声提醒他的是花木兰,当即抱拳对万度归道:“多谢将军,属下一定尽心尽力处理好粮草押运事宜!” 坐在旁边的主计很快就写好了任命公文,起身交给万度归过目,万度归接过来看了一眼,拿起桌上的镇将大印就在任命官文上盖了印,交给赵俊生。 赵俊生上前双手接过公文收起来退到了一旁。 万度归看了看众将和官吏们,按剑道:“军议之事,咱们稍后再继续,现在诸位都随本镇去校场!”说罢率先走出了大帐,其他将校官吏互相看了看,先后跟了过去。 花木兰故意落在后面跟赵俊生并肩走在一起,若无其事的说道:“俊生哥哥你可以啊,这么好的武功竟然隐藏得这么深,连我给都给骗过了!” 赵俊生连忙赔笑道:“我那三脚猫的功夫哪能入得了木兰你的法眼,刚才我只不过是取巧罢了,真要骑马跟他们面对面厮杀,死的肯定是我!” 花木兰白了赵俊生一眼:“你骗鬼呢?要论马背上厮杀,你可能不是他们的对手,就你刚才的两招力道控制得之精妙、时机把握得之准确、速度之快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只练过三个月武艺的人!” 赵俊生只好说道:“好吧,我承认我以前的确练过几手庄家把式,那都是跟我阿爷学的,但跟你比起来还差得太远!” 花木兰也没有继续纠缠这件事情,赵俊生既然有这么好的武艺傍身,她也可以安心很多,她想了想低声道:“你刚才太鲁莽了,贸然插手万将军跟这些武将之间的权利争夺不是好事,纥奚藩和尸突朗哥若是死了还好,这次他们若是不死,你的麻烦就大了,他们肯定视你为大敌,日后少不得给你使绊子!” 赵俊生看了看周围,见那些将官都走到前面去了,这才对花木兰说道:“我的情况跟你不一样,你可以不参合这些事情,但我不行,谁不知道我是跟着万将军来的?他若不得势,我就没有好日子过,立场不坚定不行啊!想要在这军中站稳脚跟,唯一的办法就是紧跟着万将军,全力助他掌控怀朔镇兵权!放心,这次他们两个死定了,万将军若想震慑住这帮人只能杀鸡骇猴,这次他若稍稍让步,就再也没有机会翻身,要不然他为何这么迫不及待的下令全军集结?这是要用他们的人头让全军上下将士都知道他的权威,他才是怀朔镇将,他的话说一不二,若再有人在他面前放肆,不听号令、不服管束,下场就跟这两人一样!” 事实上,赵俊生还是低估了万度归的狠劲。 三千多人的怀朔镇将士们在校场上列阵,从左到右十个方阵,每个方阵三百多人,每个方阵都是一个幢,由各自的幢副统带。 除此之外,辎重兵一千多人也已经在最右边集合,乱糟糟的,这帮人毕竟没有经过统一的操练。 校场边上有三十多个兵卒被万度归的亲兵们抓起来,一个个都被捆得结结实实。 万度归走到点兵台上目光一扫校场上的所有兵将,大声喝道:“刚才在牙帐军议之时,第三幢幢主纥奚藩和主薄尸突朗哥公然藐视本镇,旁若无人一般互相拔刀厮杀,平日里这二人就时常不守军规军纪、无视禁令,实在罪无可赦,按律当斩!来人,把他们二人押上来!” 四个亲兵押着被捆得五花大绑的纥奚藩和尸突朗哥走到了台上,又被强行按着跪下。 跪在地上的纥奚藩大叫道:“万度归你这狗奴才,你敢杀本大爷,本大爷告诉你,你敢动本大爷一根汗毛,我纥奚家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万度归脸色一冷,目光中寒光一闪,挥手劈下:“斩!” 刀斧手挥刀斩下,纥奚藩的人头滚落下去,无头尸体扑倒在地上不停的喷着血。 尸突朗哥却是清醒得多,这个时候还嘴硬有什么用?若是说几句狠话就能让万度归忌惮并收回成命,万度归也不用混了,这个时候能活命才是要紧,管他什么尊严不尊严。 他哭得稀里哗啦,一个劲的求饶:“将军,我不该无视将军的权威,我错了,我尸突朗哥再也不敢了,求将军开恩呐,若将军能放我尸突朗哥一马,我发誓日后一定唯将军马首是瞻!” 军司马贺赖超眼中精光一闪,立即上前对万度归行礼道:“将军,看在尸突朗哥认错态度还算不错的份上,请将军饶他一命吧!他可是平阳王的外甥啊,若是杀了他,将军如何向平阳王交代?” 贺赖超打的什么算盘,万度归一清二楚,无非就是想加深他和平阳王的矛盾,可他会害怕长孙瀚的报复吗?他效忠的只有皇帝,掌控住怀朔镇兵权让这支军队在关键时刻能发挥作用就是他需要做的。 尸突朗哥的求饶刚才还一度让万度归有些心软,想着是不是要放尸突朗哥一马,可贺赖超的求情让他坚定了决心,他毫不顾忌贺赖超的脸面,挥手斩下:“斩!” 刀斧手听令挥刀斩下,尸突朗哥的人头也被砍落掉地滚下台去。 贺赖超看见万度归眼神之中似乎凶光四射,一时间竟然有些胆怯。 只见万度归挥了挥手大喝:“把那帮吹号之后一盏茶的工夫还没有集结的兵卒押上来!” 台下方阵之中兵卒们都低声议论起来。 三十多个兵卒被押到了台上,全部被按得跪下。 万度归对台下兵卒们指着这些被捆得结实的兵卒们大喝:“你们在操练的时候,这些人或躲在营帐里睡大觉,或躲在伙房里偷吃,或聚在一起赌钱,吹号集结之后也不到!军规第二条: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来人,把他们全部斩了!” 台上顿时一片哀嚎声响起,这些人这才知道要玩真的,纷纷哀嚎求饶。 刀斧手一个个举起大刀毫不留情的斩下去,三十多颗人头先后落地,点兵台上很快就被鲜血染红了。 台下的三千多镇戍兵卒将校们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第124章 木兰出马 从各地征调来的这批镇戍军兵卒都是退役军官或有功将士的后代,这帮人在家乡横行霸道惯了,来到这里自然收敛不了性子,才来不到一个月就在军营中屡屡闹事、聚众斗殴、赌博。 统带这帮兵卒的将校军官更是从中军抽调过来的,也都是有战功和背景的人,这些人更加骄纵。 而今日,万度归用他的雷霆手段震慑住了这帮骄兵悍将,一个主薄、一个幢将、三十多颗兵卒的人头足够让这帮人老实下来了。 万度归让各幢幢副把各部兵卒带开继续操练,他则带着将校军官们返回牙帐继续军议,赵俊生跟在将校军官们的身后一边走一边观看这些镇戍兵进行操练。 兵卒们前后左右间隔距离超出一矛的长度,使用的矛都是短矛,长度只有两米二左右,与他手下辎重兵长矛差不多,兵卒们在军官们的发令下依次做出几种战斗动作,然后不停的重复,因操练的时间还不长,战斗动作并不是很一致和整齐。 回到中军牙帐,将校军官们分左右两侧站立,赵俊生和花木兰并排站在靠近营帐门口的位置,而且还是最后一排。 万度归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双手撑着膝盖,目光在众将校军官脸上一一扫过,开口道:“继续今日的军议,有关兵卒们的操练科目要尽快定下来,诸位有何建议就畅所欲言吧!” 这些将校军官们经过刚才的事情都吓得不轻,一个个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尽管这些人天不怕、地不怕,一个个都是背景深厚的人,还有不少在中军跟随皇帝参加过征伐胡夏和柔然的悍将,但是县官不如现管,真正刀斧加身时才知道死亡是多么可怕。 过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有人站出来提出意见和想法,万度归有些着急了,如果一直这么下午,他这个主将的脸就挂不住了,他出声道:“怎么,都没有想法?你们身后不是大家族大部落,就是将门世家,难道连要给兵卒们提出进行什么操练科目都做不到吗?你们一个个不是都不拿正眼看人的吗?现在让你们拿出真材实料,你们都萎了?什么将门之后?什么勋贵之后?以本镇看来,一个个都是饭桶、烂泥!” 将校军官们一个个气得脸红脖子粗,却都低着头不理睬万度归说的话,存心要给万度归难堪。 赵俊生站不住了,若没有人站出来提出一些建议,打破这个僵局,今日的军议只怕会以万度归的丢脸而惨淡收场。 “吗的,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一个暖心未婚夫都不能得偿所愿,注定要成为众矢之的啊!”赵俊生叹息一声,迈步走了出去。 旁边花木兰一惊,立即伸手按住他,低声道:“你要作甚?回来!” “我若不出去说点什么,将军怎么收场?”赵俊生回头低声回答。 “你一个辎重兵小官,打酱油的,谁听你的?给我留下,我去!”花木兰低声说完,把赵俊生一拉,然后走了出去。 “喂喂喂,怎么看不起人呢?你老公我现在好歹也是统领一千二百人的辎重队都尉了,整个怀朔镇戍军才四千多人,我手下就占了四分之一,谁见了不得叫我一声哥?”赵俊生伸手没能拉住花木兰,心里忍不住诽腹了一番。 “将军,属下说几点想法,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将军和诸位同僚指正!”花木兰走到大帐中间抱拳说道。 万度归看见终于有人站出来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尽管花木兰没有从军经验,但只要能说到沾边就行了,他就能以此为基础把自己的想法推出来,当即抬手让她说。 花木兰说道:“如今军中军纪散漫,兵卒们不服管束,行事没有规矩和章法,如不严加约束,军事操练根本没法正常进行,属下建议首先从军中各部抽调精干兵卒组成执法队,由将军任命一人担任执法校尉,纠察全军军纪!” 万度归听的眼睛一亮,这个建议提得很好,把负责军纪纠察之事交给一个信得过的人掌管,这也是培植亲信的一个办法,他道:“这个想法说得很好,本镇准了,万全何在!” 万全是万度归的家将,正在帐外当值,听见声音立即走进来抱拳道:“在!” “任命你暂为执法校尉,你且拿了本镇的手令前往军中各部抽调一百人组建执法队,负责纠察违反军规军纪之事!” “领命!” 大帐内将校军官们都互相看了看,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少人心里都在打鼓,这万度归的手段果然不一般,这么跟他对着干只怕没什么好处啊。 万全拿了手令之后,万度归对花木兰道:“你继续说!” “是!”花木兰答应,继续说道:“在军事操练上,属下提议最近几个月重点要操练骑兵集结、骑术、骑射技、骑兵冲刺技、骑马劈砍技等相关科目!” 这个建议一提出来,帐内其他将校军官就忍不住了,有些人都看向司马贺赖超。 贺赖超瞟了花木兰一眼,先前万度归让花木兰这个函使留下来参加军议,他已经把花木兰划归为万度归的人了,他猜测这花木兰跳出来决定是万度归安排的,他向第二幢将打了一个眼色。 第二幢将贺若廷当即站出来不屑道:“你说要操练骑战法?真是笑话,我们是怀朔镇戍军,不是中军,我们的任务是镇守、是守城,能有多少机会出征?你这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子什么都不懂,别在这儿瞎咧咧!” 花木兰是一个要强的人,她哪里肯示弱,当即反驳:“问题是现在哪有城池给你去守?你脑袋里长的都是浆糊吗?” 贺若廷大怒:“小子,你敢对本将出言不逊!” “本将?哈哈哈,你一个小小的幢主也敢自称本将,才统带三百人而已!” 贺若廷起得哇哇大叫:“小子,你敢嘲笑我,找死!”说完就要伸手拔刀。 这时万度归伸手一拍案桌:“够了,要不要本将往外面那三十多颗人头当中再多添两颗!” 贺若廷顿时打了一个寒颤,握住刀柄的手不由自主的放了下来,人也退了回去。 万度归对花木兰道:“花函使,有事说事,不准再带有侮辱性言语!日后谁若在军议时说话出言不逊,一律杖打三十军棍!” 花木兰也知道自己的情绪刚才被贺若廷的骂人言语给闹得失控了,抱拳应诺:“是,属下谨记!” 第125章 助攻 贺若廷被怼了回去,贺赖超自然不肯让万度归安排的人占据上风,他是军司马,是掌管操练事宜的,在这件事情上他拥有重大话语权,如果操练方面的事情都被万度归所掌控,他这个军司马就会成为摆设。 贺赖超一看其他将校军官都是一副大老粗的样子,想要让他们跟花木兰这种伶牙俐齿的人进行争辩显然占不到便宜,他不得不亲自上阵。 “花函使,你刚才说暂时没有城池给咱们守,你说得也没错,不过咱们总归要是去镇守城池的,所以本司马认为我镇兵卒们的操练科目还是要以步兵科目为主,训练骑兵战技战法乃是中军的主要任务!若我镇兵卒只操练骑兵战法战技,日后守城时有蠕蠕大军杀来,难道我们要出城与他们交战?谁来守城?” 这个理由充足,也站得住脚,大帐内不少将校都大声附和:“没错,司马说得对!” 所有人都看着花木兰,想听她如何反驳。 只见花木兰笑了笑问道:“司马说得也是对的,不过卑职以为步兵战法可以在日后到了怀朔镇再操练不迟,重要的是当下!谁也不知道朝廷会在什么时候出兵攻打蠕蠕人,若是明年开春之后就出征,难道司马只甘愿留在这里看着中军将士们跟蠕蠕人厮杀?若是让将士们只训练步兵战法,一旦朝廷派大军出征,我军就只能在这里看着其他友军赚取军功!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朝廷如果下令让我军随中军一同出征,而我军却不会骑兵战法,难道你想让将士们去送死吗?又或是让将士们跟在中军后面吃灰,沦落为打扫战场的壮丁?现在军中兵卒人人有战马,马具一样不缺,为何不操练骑射骑战之法呢?” 赵俊生站在将校军官们之中对花木兰进行声援:“说得没错,军司马,你不同意进行骑射骑战的操练之法,不会是因为惧敌畏战吧?还有,若不进行骑射骑战之法的操练,军中弟兄们便不能杀敌立功,就没有缴获,你这是要挡所有人的财路啊!” 贺赖超大怒:“混战,本将也是随陛下多次征战的战将,岂会惧敌畏战?” “既然不是惧敌畏战,那就是想挡所有人的财路喽?贺赖司马,咱们这些粗人只会杀人,什么都不会干,仅靠那点微薄的薪俸军饷如何养家?你若不让弟兄们杀敌立功缴获敌资,难道想让弟兄们的家眷们都去喝西北风啊!” 赵俊生这番话听得万度归心中直喝彩,对贺赖超这伙人分而化之,挑起他们内部矛盾,干得漂亮! 大帐内的军官将校们都各自有了各自的心思和想法,不少人看向贺赖超的目光都开始不信任。 贺赖超有些忍不住,霍然起身大怒:“放屁,是谁?站出来!” 这个时候万度归当然要力挺赵俊生,他板着脸看向贺赖超:“司马,本将刚才已说过,谁若是在牙帐军议时出言不逊,杖责三十,本将念你是军司马,又是初次,不予计较,若还有下一次,不管是谁,就算是皇亲国戚在这里,本将一样照打不误!” 贺赖超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气呼呼如牛喘,过了好一会儿工夫才黑着一张脸咬了咬牙向万度归抱拳道:“末将知罪,没有下次了!” 万度归盯着贺赖超问道:“刚才花函使提议接下来三个月让兵卒们进行骑射骑战方面的科目操练,不知司马以为如何?” 贺赖超脸上犹豫,内心纠结和不甘,但他还没有来得及表态,大帐中就有一个幢主站出来抱拳道:“将军,末将赞同花函使的提议,我军是怀朔镇戍军是没错,要进行步兵方面科目操练也是应当,可我们现在无城可守,随时还能要出征攻打蠕蠕人,所以进行骑射骑战科目方面的操练势在必行!” 万度归一看,这人是第五幢幢主索黎铁树,索黎部是一个鲜卑小部落,势力不大,不太受重视,在鲜卑人当中也不太有存在感,经过他这段时间的观察,索黎铁树不是贺赖超一伙的,看来这索黎铁树有意要向他靠拢,他当即向索黎铁树点点头表示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在索黎铁树之后,又有两个两个幢主站出来表示现在进行骑射骑战之法的操练是最合时宜的,这两人分别是第九幢幢主叱罗毗和第十幢幢主纥干莫云。 万度归目光在其他几个幢主脸上一扫而过,问道:“你们呢?是什么想法?” 剩下六个幢主互相看了看,有人不时看向贺赖超,却是都不出声,这看上去依旧对万度归不利,却比先前好多了,若是这些人坚决反对,定有会人站出来表明态度,可这些不站出来表明立场,就说明他们当中有人犹豫了,也有人依旧在等待贺赖超的决定。 “贺赖司马,你不能总这么犹豫着吧,你是掌管军事操练的军司马,总不能让弟兄们一直在营中无所事事吧?若是如此,本将军就要向皇帝上书弹劾你了!”万度归开始咄咄逼人。 贺赖超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墙头草们已经全面倒向了万度归,他这边也开始有人立场不坚定,他该如何是好? 贺赖超看了一眼那些将校军官们,再面向万度归冷声道:“末将既然负责掌管操练之事,兵卒们应该操练什么科目,自然由末将来决定,我军乃是镇戍军,暂且不必操练骑射骑战之法,三日后正式开始进行步战之法的相关科目操练,具体的操练科目和进度安排,末将自会在三日之内呈给将军过目!” 这一回合,万度归再次取了胜利,他也知道想要掌控整个怀朔镇戍军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而今天却是开了一个好头,此事也急不得,若是把贺赖超等人逼急了,闹出事来也不好收场,他决定见好就收。 万度归叹道:“好吧,你既然要一意孤行,置当下紧迫的形势于不顾,决意要挡住所有人发财的机会,本将也拦不住你。不过本镇还是希望你能在三日之内改变主意,否则我军内部分歧太过严重不是好事!其他人回去之后也好好想想到底应该先进行哪些科目的操练,若是有人有新的想法,可以来找本将军,都散了吧!” 贺赖超直接向外走去,跟他一伙的将校们犹豫了一下,还是对万度归行了一礼才转身走出牙帐。 其他人都出去了,只有赵俊生和花木兰以及几个文吏留了下来,按照相关规定,怀朔镇虽然是边防重镇,却也管辖着周边数个县的政务和防务,因此也要给万度归配备几个文官协助处理政务,不过现在怀朔镇还在柔然人手里控制着,北魏又本身比较缺乏文官,因此暂时还没有给他配备佐官。 赵俊生道:“将军,属下有事想单独跟将军谈谈!” 万度归也猜得到他想说什么事,对其他人挥手:“你们先出去吧!” 其他人都退了出去,赵俊生才说:“将军,那批金子已经运到了,刚才军需库房的令史宇文略可能已经察觉到了,强行要检查装金子的木箱,被属下吓走,但难保此人贼心不死,又或者他会不会把这事告诉其他人,这批金子放在属下这里已经不太安全了!” 万度归想了想吩咐道:“旁边营帐存放着本将军的私人物品,今夜你带人把这批东西运过来交给家将,他们会接收的!对了,还有一事,按照规定辎重兵不能跟战兵驻扎在同一个营地,营地右侧已被沃野镇的人占了,你把营地扎在左侧吧!” “是,将军!”赵俊生答应,想了想问道:“那我们辎重兵的操练科目······” 万度归摆手:“此事本将军是不管的,贺赖超也不会管,都是由辎重兵都尉自行负责,不过每个季度本将和军司马可能会进行巡查检阅操练的情况。辎重兵也是兵,要押运粮草物资,也很可能遭遇敌军的突袭和埋伏,需要有一定的战斗力,操练方面不能完全像放羊一样不管!” 第126章 夯货 能够单独立下营寨,还能自己决定训练科目和制定训练进度,对于赵俊生来说,这可以说万度归对他充分的放权了,不过他也知道不只是万度归,就是其他各镇镇将和北魏军方大佬们都没有把这些从各地抽调而来的郡兵当一回事。 不当一回事也没什么,赵俊生根本不在意,如果万度归对他这支辎重兵寄予厚望,那才让他感觉鸭梨很大,现在这样正好,他有着充分的自主权对这支辎重兵进行改造。 他从牙帐出来,看见花木兰等在不远处,走过去跟他说了一会儿话,两人这才分开。 赵俊生当即赶回去与吕玄伯和裴进等人汇合,吃完饭之后带着所有人赶着马车前往镇戍军大营旁边的辎重兵营地驻扎。 辎重兵的营地比镇戍军营地小了许多,毕竟加上他带来的人也只有一千两百人。 营地内乱七八糟的,一顶顶营帐扎得没有一丝规律,毫无章法,马车和一些粮食、物资堆得到处都是,一些辎重兵或坐在草地上闲聊,或躺在地上晒着太阳,还有一些营帐内传出肆无忌惮的猥琐大笑声。 许多人看见赵俊生一行人从外面走进来都露出好奇的神色,对他们这些人指指点点,隐隐约约能听见一些人在议论他们的装备齐全和精良。 赵俊生骑在马背上行走在营地中间看着这一幕幕也不恼怒,对裴进招了招手吩咐道:“看见营地最里面靠近金陵山脚下位置没有?派人在那儿扎下牙帐,在大帐前竖起牙旗,把我们的营帐扎在牙帐左侧山脚下,营帐要扎的整齐、牢固!” “是!” 队伍走到制定位置之后,裴进开始安排兵卒们干活,赵俊生又对吕玄伯吩咐道:“给你个机会,是否愿意做本官的亲兵队长?” 吕玄伯摇头道:“少爷,属下只是随从,亲兵队长是要带兵的,属下在这方面并不擅长,还是不耽搁少爷的大事了!” “那行,随从就随从吧,记得要贴身护卫!”赵俊生也不勉强,说道:“你去从我们带来的人当中挑选一百个身体健壮、老实、平日里操练时认真刻苦的兵卒过来!” “是!” 吕玄伯很快把人挑选出来带到了赵俊生面前,赵俊生从这一百人当中挑选了三十个兵卒做亲卫,待遇自然要比其他兵卒要高,他发现这三十个兵卒之中有一人长得特别壮士,除了拿着一杆长矛之外,身后腰带上插着两柄大斧,若不是这人长得一副老实巴交的相貌,赵俊生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李逵的祖宗,他此前竟然没有发现自己的队伍中还有这样一号人物。 “你叫什么?”赵俊生走到这人面前问道。 此人抱拳道瓮声道:“回营头,小人叫李宝!” “家主哪里?” “鄢陵!” 赵俊生指了指他后腰上插着的两杆斧头问道:“这是你的兵器?” 李宝咧嘴一笑,回答道:“不是,小人以砍柴为生,这两杆斧头就是用来砍柴的,平日里在山上砍柴时若遇上狮虎,也能搏上一搏,杀了卖掉能得一笔钱财也算是运气好了!” 赵俊生简直无语,忍不住骂道:“我++,你能搏狮虎了还砍个屁的柴啊,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坏了?从今以后,你跟在本官身边担任亲兵队长,这些人从现在起就是你的手下,本官让你揍谁你就带着他们揍谁,本官让你杀谁你们就杀谁,听到没有?” 李宝挠了挠脑袋问道:“能吃饱不?” 赵俊生脸色肌肉抖了几抖,“本官哪一顿没有让你们吃饱过?” “别人吃饱了,小人没吃饱!” “你个夯货就知道吃,日后本官让你每顿都吃得撑死!” 李宝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道:“那敢情好,既如此,这亲兵队长小人当了!” 敢情好像是老子求你当亲兵队长一样!赵俊生气得牙直痒痒,他恨不得掐死这家伙。 赵俊生又对剩下的七十个兵卒道:“这些日子本官教你们操练之法,你们都学会了吧?” 七十个人整齐的回答:“学会了!” “很好!”赵俊生点头,“就在刚才,将军已任命我为全军辎重兵都尉,这里所有人都归本官统辖,明日本官就要好好操练他们,你们这些人就是操练他们的人,给本官记住了,这些日子本官是怎么操练你们的,你们就怎么操练他们,谁若是不听话,就给老子狠狠揍,揍得他们服服帖帖为止,听明白了吗?” “明白!” 此时在镇戍军营地贺赖超的营帐内,贺赖超铁青着脸坐在主位上,贺若廷和其他五个幢主站在两侧。 贺若廷抱拳道:“司马,万度归今日实在是欺人太甚,他以为是皇帝的侍卫出身就可以对我们这些人呼来喝去,就可以随意斩杀我等?我等要么只能屈服,要么就必须跟他对抗到底!” 贺赖超沉声道:“万度归毕竟是镇将,有名义上的大权,如今又有三棵墙头草倒向了他,我们不能跟他硬顶了,只能想其他办法来跟他周旋!本将是军司马,这军事操练本就在本将的职权范围之内,即便他要强行让兵卒们进行骑射骑战相关节目的操练也必须要由本将军来执行,朝廷为何派本将来当任军司马,而不是让他自己任命,就是想要让本将对他进行牵制,他毕竟是汉人,不能让他在怀朔镇一手遮天!” 其他几个幢将互相看了看,有人又对贺赖超增加了一些信心,但也有人持怀疑观念,贺赖超能否斗得多万度归?若是斗不过,继续跟着贺赖超岂不是会遭到万度归的打压? 贺若廷问道:“不知将军打算怎么对付万度归?他若三日后强行让兵卒们进行骑战骑射之法相关科目的操练,将军是没办法反对的,他是主将,是最高指挥,他若下令大军执行某个战法,而兵卒们却不会,这个责任却是要由将军来承担的!” 贺赖超冷笑一声:“他自己惹了一身骚,还想在这营中坐得安稳?本将就给他来一道菜开开胃,你亲自去对面营地告诉平阳王,就说他的外甥尸突朗哥被万度归砍了脑袋,我倒要看看他万度归要怎么应对平阳王的怒火!” 第127章 刺头 牙帐、营帐和库房搭建完毕,赵俊生传授李宝在他身边和牙帐内外部署岗哨、警卫之法,又找来裴进吩咐道:“派人去告知各路辎重队领队,传本都尉的命令,让他们即刻前来牙帐议事!还有,让他们把各自手下军官兵卒的名册带来!” “是!” 不久,各辎重队领队纷纷赶了过来,这些人都不是认识赵俊生,也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了不给这位新上司留下不好的影响,这些人来得很快。 每个人进帐之前都被裴进把军官和兵卒名册收上来,等所有人都进帐在左右两侧站好,赵俊生走了进来,门口站岗的兵卒早就按照事先的安排高声大喊道:“都尉到——” 众人看着架势都不敢怠慢,连忙都抱拳躬身行礼:“拜见都尉!” 赵俊生把这架势做得十足,也的确镇住了不少人,可也有人根本不在乎,只是抱了抱拳了事,丝毫没有恭敬之意。 赵俊生也不在乎,刚开始就想让这些人俯首帖耳根本不可能,这些人当中肯定有那么一两个刺头,这也很正常,威信都是在日常之中逐步建立起来的。 他走到上首案桌后跪坐,挥手:“诸位免礼!” “多谢都尉!”这些营头、队官们道谢,转过身来看见赵俊生是如此的年轻,甚至还有一些书卷气,都颇感惊讶,也有人心里对他不屑一顾,心里在想这样的人能当任都尉只怕是走了后门的,能有什么本事? 赵俊生拿出任命官文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番,脸色严肃道:“接到镇将万将军的命令,我军全体辎重兵被遍练成为一个都,本官被万将军任命为都尉,深感身上责任重大,今日把尔等找来是有几件事情要吩咐下去!” “第一,辎重兵作为独立于镇戍军之外却又受镇戍大将管辖的兵种是一个整体,因此也需要统一管理,各位待会儿回去之后立即派人把自己队伍中的粮食和物资全部交上来,由本都统一分配!” “第二,营地内乱七八糟,废物、杂物随意丢弃;营帐扎都杂乱无章;军官兵卒们随意大小便;兵卒们军纪散漫,懒散,搞得整个营地乌烟瘴气,尔等回去之后给本都尉把各自麾下的营帐都扎整齐了,本辖区内的地上杂物赃物都清理干净,修建专门的茅厕!” “本都这不是跟你们商量,而是命令!稍后本都会带人去营地各处巡查,晚饭之前,谁谁没有按照本都的命令去做,本都一定会让他后悔!先前校场上几声令下就有几十颗人头落地,本都不介意在这营地里也有几个人头落地供人观赏一二!” “是!” “是!” 有人胆子小,立马答应,有人犹豫了一下,也答应了,但也有人一声不吭。 赵俊生就看见了一个,这人大约二十多岁,抱着一杆不知是什么长兵器,用布料缠绕包裹得严严实实,他猜测应该是长枪或长矛,又或者是重型兵器——马槊。 此人头上虽然留着发髻,却是有不少乱糟糟的头发从耳鬓垂下,一副颓废流相貌。 赵俊生走到这人面前问道:“你叫什么?” 这人漠然道:“高修,字子豪!” “姓高,还有字,你跟渤海高氏是否有关?” “家祖乃前朝玄菟太守高隐!” “噢,原来是名门之后,难怪这么喜欢装逼!我问你,你祖父呢?父亲呢?伯父叔父呢?都在何处?” 高修道:“先家祖和先父已然离世,几个伯父叔父先是投效了后燕慕容氏,后燕被灭之后又投效了北燕!” “也就是说你现在一人孤身在大魏,那你在本都尉面前拽什么拽?怎么,你对本都尉刚才的命令不满?”赵俊生凑到高修面前问道,鼻尖都要盯碰到鼻尖了。 高修面不改色,也不曾丝毫挪动分毫,依然是一副漠然的脸说道:“既是军令,在下自然遵从,但在下绝不会心服!” “呦呵,你还挺有性格的,本都尉还不信治不了你,你知不知道本都尉人送外号‘专治不服’”赵俊生问道。 “不知!军中一向以强者为尊,你若敌得过我掌中槊,我便心服口服,从此以你马首是瞻,若敌不过我掌中槊,你便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这都尉之位让与我坐!” 赵俊生打量高修一番,哈哈大笑,“这么说你觉得自己颇有武勇?不过你想跟本都尉交手还不够资格,先跟本都尉的亲兵队长过几招吧,李宝何在?” 李宝从赵俊生身后侧走出来抱拳道:“属下在!” “你跟高修过几招,让他知道想要挑战本都尉不是那么容易的!”赵俊生指着高修道。 “是!”李宝答应,从背后拿出双斧盯着高修喝道:“请!” 高修扫了李宝一眼,转身向帐外走去,李宝愣了愣,跟着走出了帐外,赵俊生立即带着其他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营头、队官们走到帐外观战。 两人相距几丈而立,高修抓住槊杆尾端一抖,缠在槊杆上的布条散落开来。 马槊的制作一向是花费昂贵、耗时长久,一般需要三年以上才能制作完成,一柄好的马槊制作时不但需要名贵的材料,还要有精湛的制槊技术,槊锋倒是其次,特别是槊杆的制作最为繁琐,但凡能用得起马槊之人,无一不是将门之后,历代都有善使马槊的将门都把这门兵器作为传家之宝。 “杀——”高修大吼一声,率先出手抢攻,马槊乃是重型兵器,比长枪重得多,非猛将不能使用,可这杆马槊在高修的手上舞动起来却是像毫无重量一般。 一槊刺来,李宝大吼一声,左手大斧向上一抬,马槊刺在斧面上发出一声刺耳的怪声,而他右手上的大斧瞬间劈下。 “当”的一声,大斧劈在槊杆上竟然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可这槊杆还真不是金属,不但柔韧异常,硬度比金属更强,斧头砍在上面却是连一丝印记都没留下。 高修只感觉手臂被震得酸麻,两人以极快的打法交手十余回合打得难分胜负,双方都是丝毫不见劳累,直到过了六十多招,李宝感觉有些气力不济,而高修却是出招的动作都变得迟缓。 赵俊生一眼看出来了,这二人都到了极限,他这也是第一次看见战场上武将之间这种大开大合的招式对决,果然是大饱眼福,受益匪浅,当即从旁边亲兵手中拿过长枪冲上去接连出了两枪分开二人,喝止:“停手!” 两人各自收了兵器不停的大口喘息。 赵俊生看向高修问道:“你连本都尉的亲兵队长都敌不过,还想要跟本都尉过招?现在你服还不服?” 高修本想说又不是你亲自出手,不过一想这李宝是赵俊生的手下,就算赵俊生手无缚鸡之力,他有能力驱使李宝也足见其本事不凡,他倒也光棍,单膝下拜道:“高修心服,拜见都尉!” 赵俊生心里松了一口气,上前扶起高修。 他对敌的经验不足,真要亲自跟高修对战,他也没有把握能赢这家伙,若是输了,那才真是丢脸,周围这么多人看着,他日后还如何混下去?如今这般结果却是最好,他保住了权威,而高修也没有丢面子。 第128章 杯具了 晚饭之前,赵俊生带吕玄伯、裴进和一干亲兵前往营地各处巡查,一边走一边问:“裴进,各营头、队官都派人把粮草和物资送到仓库了没有?” 裴进拱手道:“都尉威武,那些兔崽子们哪敢忤逆?早早就派人把粮草物资送来了库房,都已登记入库!” 赵俊生点点头,又问道:“兵卒名册带了吗?” “来了!”裴进把名册递给赵俊生。 名册足足有十几本,赵俊生接过来一边走一边翻看,这些从各地抽调而来的辎重兵队伍,人数最多的就是他这一队,目前还有两百八十多人,人数最少只有六十多人,其他大多都是一百多人。 赵俊生简单翻了一遍,发现这些兵丁之中有不少三四十岁的兵卒都是从前有过从军记录的,这些都是老兵,于是对裴进说道:“待会儿你把从前有过从军经验的兵卒的姓名和他们的资料单独列出来给本官看看!” “是!”裴进接过名册答应道。 在营地里巡视了一番,营地各处有些营帐虽然还扎得歪斜,经过赵俊生严厉的训斥之后也很快纠正,营地地面上也没有再发现有杂物垃圾,各处搭建起了十几个茅厕,也没有人敢再随地大小便,拉车的骡马、驴子和武官们骑乘的马匹也都拴在刚刚搭建的马厩中,马车都存放在车棚之内,营地内的布局、陈设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十几个营头、队官也一直都跟在赵俊生参与巡视,每到一处,赵俊生有不满意之处都进行严厉的斥责和批评,让他们进行整改。 巡视完毕,赵俊生对裴进吩咐道:“传令下去,如今天气冷,天黑得早,从今日开始,晚饭时间提前两刻钟,你现在去通知伙夫们开饭吧,在场诸位都跟本官去牙帐用饭,叫亲兵们从伙那边送过来,带点酒!”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赵俊生带着众营头、队官们来到牙帐落座,一些亲兵们搬来十几张小矮几,这些人就盘腿坐在羊毛毯上,众人一边进食一边议事。 赵俊生喝了一口酒说道:“在开始之前,本官先定一条规矩,没有本官的命令,任何时候进食都不准饮酒,本官下令允许才可以,平日一概不准,若是被执法队、巡逻队发现抓住,定严惩不怠!今日咱们咱们第一次见面,也算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破例允许喝一次,每人一碗,不准多喝,想多喝也没有,来吧,一起走一个!” “我等敬都尉!”众人拿起酒碗高呼一声,人人喝了一口。 赵俊生放下酒碗道:“现在开始说正事,一边吃一边说,咱们这个辎重都有一千二百二十四人,为了方便指挥和调动,本都尉决定把全军编为三个营,名称分别为辎重第一、第二、第三营,设营头、营副分别统带,每个营三百三十二人,下辖三个队,分别设队官、队副统带!” “一个队一百零八人,编为三个牙,设牙主为长官,配备一名亲兵、兼任传令兵。一牙又下辖三个什,每什十个人,镇戍军的什长称为兵头,咱们也称什长为兵头;一个什编为两个伍,设伍长统带!” “再有,在三个营之外再编一个马车队,设立一个队官管辖车夫、马车、骡马和驴子;库房设立一个令史掌管;再抽调一百人编为执法队,设队官和队副统带,但凡违反军纪、违抗军令、临阵退缩、脱逃、顶撞和背后诋毁长官之人,皆由执法队处置!” “各营头允许有两名亲兵;营副、队官、队副各允许有一名亲兵;各营、各队要有专职传令兵、传令兵要配备战马、最好要识字,人要机灵、耳聪目明、不能有口吃。过几天本官会亲自召集传令兵们集中起来学习传令方式、打旗语、吹号角!” “把年龄小于十七岁的兵卒挑出来,最好让他们当任传令兵、伙夫、马夫、军中裁缝、医兵。对了,还得专门设立一个医疗队,这个日后条件允许了再说。把年纪大的人挑出来当任伙夫、车夫、马夫!” 赵俊生说到这里,看众人都仔细听着,继续道:“刚才本官说的,你们能记住就记住,记不住也没关系,明日一早就会有人把相关事宜的告示章程张贴营地之内,各位就可以看到了!明日一早卯时擂鼓聚兵点卯,点卯完毕之后各营各队由营头、队官亲自带队围绕营地跑十圈,跑完了开饭,吃完早饭开始按照本官刚才说的进行整编,用一天的时间把新编制的框架打起来完成组建!” 赵俊生这个新编制大体上还是北魏地方郡兵的编制,只是在什长和营头之间增加了一个牙主和一个队官的编制,实际上这两个编制在某些郡县,甚至在中军和镇戍军当中都有,只不过不是正式编制而已。 晚饭吃完了,该说的也都说了,赵俊生随后宣布解散,各人各自返回。 赵俊生从牙帐的角落里打开一个箱子,把里面的衣裳、鞋子和袜子用布包起来,提在手上对李宝吩咐道:“李宝,我有事去一趟镇戍军那边,这里交给你,由你来安排辕门岗哨和夜间巡逻队,待会儿本官回来要巡查,若是安排不到位,执法不严厉,不准你明日吃饭!” 李宝不怕受罚挨打,可若是不让他吃饭,这可能就是最严重的惩罚了,他还真不敢不认真对待,立即答应:“是,都尉!” 赵俊生叫来几个亲兵把几箱子金子以及给花木兰准备的衣物鞋袜装上马车,很快就来到了镇戍军营地,他先跟万度归的家将万全把金子进行了交接,然后带着吕玄伯来到花木兰的营帐外。 “那个,老吕你在外面等着!”赵俊生交代一声提着一个大包裹走进了营帐。 帐外内放着几张案桌,案桌上都放着一些公文、白纸、笔墨、装公文的布袋、竹筒,还有一些竹简、书轴。 “怎么没人?”赵俊生正疑惑之间,却听见营帐内有响动,目光一扫,发现有一张帘子把这营帐隔开成两个部分,声音就是从帘帐另一边传来的。 他眼睛一亮,脸上满脸坏笑,蹑手蹑脚走到帘帐边上撩起一角伸头一看,正好瞧见花木兰背对着他正在弯腰整理床铺,浑圆的臀部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赵俊生眼珠子瞪得老大,直感觉小腹突然一热,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再也忍不住,丢下布包就扑上去从背后抱住了花木兰。 “想死我了······” 话还没说完,花木兰突然遭到袭击,本能的双臂猛然发力肘击赵俊生的双肋,赵俊生疼得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一张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花木兰又瞬间拉住他的一条胳膊,闪电般的转身来了一招过肩摔。 “碰”的一声闷响,赵俊生十分悲剧的摔在地上,只感觉眼冒金星,一股剧痛从背后传来。 “俊生哥哥?怎么是你啊?你······没事吧”花木兰看见被她摔地上的竟然是赵俊生,当场花容失色,立即上前蹲下推着他焦急的叫道。 “哎呦······别动,别动我,腰断了······哎呦,我的吗的,木兰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第129章 再使坏就剁手 赵俊生躺在地上好半晌才缓过劲来,在花木兰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轻轻活动了一下腰部,还好,腰还没摔断。 “呼——”赵俊生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坐在行军床沿上,忍不住埋怨道:“木兰,你差点要了我的命啊!” 花木兰一脸的歉意,很是愧疚,“我、我不知道是你嘛,若知道是你,怎么如此用力?” 赵俊生当即不满道:“喂喂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的意思就算知道是我,同样会照样来这一手,只不过不会用这么大力,是吧?” 花木兰皱了皱鼻子,“当然,谁让你不声不响的进来,还想对我使坏的?你若······你若再想对我使坏,我就、我就······” “你就要怎样?”赵俊生一脸笑意,突然伸手一把抓住花木兰的手把她拉进了怀中一把抱住。 “你······”花木兰一声惊呼,“俊生哥哥你要作甚?放开,快放开······呜······” 过了足足一盏茶的工夫,两人才恋恋不舍的分开,脸上都是红通通的,头发都有些凌乱,花木兰甚至有些衣衫不整。 花木兰红着脸整理衣裳,恶狠狠的瞪了赵俊生一眼警告道:“俊生哥哥太坏了,你若再对我使坏,我就剁了你的手,说到做到!” “别呀,我还要靠这双手混饭吃呢!对了,我给你缝制了几套衣裳和鞋袜!” 赵俊生说完起身就走过去把大布包提起来放在旁边的矮几上打开,从里面拿出三套内衣递过去:“你看,这是用类似于骑马裤的布料缝制的内衣,很柔顺,有弹性,贴身穿着很保暖,一共四套,你穿一套试试看!” 花木兰接过内衣,拿了一套在身上比划一下。 她见大布包内还有许多衣裳,问道:“这些都是给我的?你把家都搬来了?” 赵俊生笑道;“有备无患嘛,我这不是怕你冷嘛,刚才摸你的手都是冰凉的,你这是衣裳穿少了!” 赵俊生又从布包里拿出几套羊绒衫说道:“这个是用羊绒纺纱织布之后缝制的,你看看是不是很漂亮,光滑柔顺,贴身穿着也不会有针刺感,还有这几件是针织的羊毛衣,穿了内衣或者羊绒衫之后再穿这个,外面穿一件毛皮外套抵挡寒气,若是下雪、起风,最外面可以披上一件斗篷,这也是羊毛的!秋天和开春时穿这个羊绒大衣,你看有水波纹,很柔顺的,冬天就披这个羊毛斗篷!” 花木兰一件一件接过来大量观看,这些衣裳无论是布料和做工都很精致,她脸上一直露着笑意,很是欢喜,对这些衣裳颇为好奇,问道:“这些布料上面怎么都看不到针脚线呢?” 赵俊生一脸得意:“这可是我的独家技法,称之为藏针法!” 藏针法在北魏这个时代当然没有人会这种在针法,但在后世却是缝制双面羊绒、羊毛大衣最普遍的针法,只要是在羊毛羊绒制衣厂做过工人的,没有不会这种针法的。 花木兰白了他一眼:“你就嘚瑟吧!” “噢,对了,还有一些鞋袜,我给你看看!”赵俊生说着把大布袋底下好几双靴子和十几双袜子全部拿出来。 “这两双是鹿皮靴,现在这个季节穿着最好了!还有这三双,这是毛皮靴子,下雪穿保暖;这两双鞋子是夜里泡脚之后穿的!” 这么多新鞋子,新袜子,新衣裳,林林总总加起来怕不有上百件,花木兰拿着手里都能感觉穿着它们一定会很暖和,这个冬天不用怕冷了。 花木兰一边把这些衣裳鞋子收拾起来,一边说道:“军营里总归很不方便,想用热水洗个脸、泡个脚都没有,想洗澡更不可能,一是没热水,而是没洗浴盆这些物件!平日里洗漱也是要小心翼翼,唯恐被人发现是女儿身!”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日后每隔两日你去我那边洗一次澡,入夜时分去,我事先烧好水,准备好浴盆,你洗浴时我给你把门。至于洗脸和泡脚用的热水,我再想办法!” “能行吗?” “怎么不行?就怎么定了!” 花木兰一边整理,却无意中翻出一条带状的东西,中间还软绵绵,很厚实,问道:“这是什么?” 赵俊生一看,面露古怪之色,颇为尴尬的说道:“这是我给你缝制的骑马布!我不是怕你在军营不方便嘛,月信来了之后戴上它就好了,不怕流出来,我在里面加了许多丝絮,很吸水的!” 花木兰的脸色瞬间又变红了,心里却是甜滋滋的,美得很,有些娇羞的小声道:“你这人还挺细心的,只是一条太少了!” “底下还有呢,一共十二条,就算你每天换三四条,一次都能用三四天了,换下来的洗洗晒上一天又能用!” 花木兰把这些东西收好,单独拿出一套衣裳说道:“你先出去一下,我换上一身试试看!” 赵俊生连忙走出营帐,吕玄伯正抱着剑一动不动的站在不远处,走过去问道:“刚才你听到了什么?” 吕玄伯道:“什么都没听到,只听到似乎有女子的尖叫声!” 前半句让赵俊生正想夸他,后面一句却让他直接把夸赞之词咽了回去,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三秒。 “咳咳,那个······木兰是我的未婚妻,我那老丈人年纪大了,家里又只有一个未成年的小舅子,所以······你懂的,记住保密!” 吕玄伯瞪大了眼睛,半响才蹦出一句:“少爷,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这事若是传出去麻烦可就大了!” 赵俊生道:“所以才让你守口如瓶嘛,我也知道身边之人是瞒过去的,告诉你是想让你帮忙一起保密,这事可大可小,若上面真的在乎,杀头都是轻的,若是上面不在乎,这事也没什么,但保密总归是好的!” 这时营帐内传来花木兰的声音:“俊生哥哥,我好了!” “守在外面,若有人来了就示警!”赵俊生说完走进了营帐。 花木兰已经换上了一套新衣裳,赵俊生看得眼睛一亮,她外面披着一件羊毛披风,穿着一件羊毛短外套,下面是毛裤,通过领口处能看见她里面穿着针织羊毛衣和羊绒衫,脚下穿着鹿皮靴。 “好暖和啊,我感觉都快要出汗了!”花木兰很是兴奋,又有些羞怯的问道:“好看吗?” “太好看了,太美了!” 第130章 愤怒的拓跋翰 右卫军营地,牙帐。 帐内点着油灯,头发已花白,精神矍铄、身着重甲的拓跋翰翰正坐在案桌后看着一卷竹简,待会儿他还要去巡视营地,因此没有卸甲。 拓跋翰年纪毕竟有些大了,脸上皮肤有些松弛皱褶,还出现了许多老年斑,但他身上始终有一股威势。 亲卫队长从帐外走进来禀报:“王爷,辕门小校来报,说怀朔镇戍军幢将贺若廷在辕门外求见!” 拓跋翰放下竹简,抬头道:“贺若廷?贺若部的?” “是的!” 拓跋翰花白的眉毛往上一跳,“他一个小小的幢将有何事要深夜前来见老夫?公事还是私事?” 亲卫队长道:“应该是私事,若是公事也轮不上他呀!” “这倒是!”拓跋翰点点头,略作思索就抬手道:“领他进来吧!” “是!” 不久,亲卫队长领着贺若廷走了进来,贺若廷在大帐中间单膝下拜:“拜见王爷!” 拓跋翰放下竹简看着贺若廷问道:“起来吧,你深夜来此见老夫有何事?” 贺若廷起身道:“王爷,您是否有一个外甥叫尸突朗哥在我们怀朔镇戍军当任主薄?” 拓跋翰看着贺若廷,脸色平静的问道:“朗哥怎么啦?他在万度归手下干得不好?老夫早就说了,朗哥是一个战将,怎么能让他去做文职呢?那他大老粗能做好主薄才怪!” 贺若廷小心翼翼道:“王爷,尸突朗哥死了!” “嗯!”拓跋翰随口嗯哼一声,他很快反应过来,豁然起身,身上一股威势和杀气散发出来,厉声大喝:“什么?你说什么?” 贺若廷被这股威势和杀气骇得浑身不停的颤抖,咽了咽口水道:“尸突朗哥死了!” 拓跋翰知不知觉握紧了腰刀刀柄,几个大跨步就走到了贺若廷面前冷冷道:“他是怎么死的?” “是、是、是万将军下令斩了他,一同被斩的还有第三幢幢将纥奚藩!” 纥奚家也是贵族,无论是在军方还是在朝中都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连纥奚藩都被斩了,拓跋翰却是冷静了下来,一个主薄和一个幢将同时被斩,这里面肯定有原因。 拓跋翰冷着脸转身回到案桌后坐下,问道:“万度归为何要斩他们二人?他总不会发疯乱杀人吧?你给老夫一五一十的说清楚,若有半句隐瞒,老夫定叫你不得好死!” “是是是!” 贺若廷急忙答应,说道:“只因尸突朗哥和纥奚藩在牙帐军议之时一言不合拔刀相向,万将军便雷霆震怒,下令把他们二人捆了,随后便下令全军集结,在全军兵将面前把他二人斩了,还有······还有三十多个兵卒因没能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到校场集结,也被他下令全部斩了!” 万度归好大的杀性!拓跋翰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知道以尸突朗哥和纥奚藩的情况,若真要按照军规处置,自然够得上处斩,但一般没有大将不会这么干,最多下令重打几十军棍以儆效尤,直接杀人的很少见。 还有那三十多个兵卒仅仅因为在集结时迟到了也被处斩,这也处置得有些过重,一般都是打军棍处罚,哪里会像万度归这样动不动就杀人,这样虽然能够震慑住下面的兵将,但却基本上不可能获得将士们的拥戴,一个将军若不能获得兵将们的拥戴,只能说此人作为一个统兵大将是很失败的。 不对!这里面有问题! 拓跋翰的政治敏锐性还是很高的,他马上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 第一,贺若廷为何要眼巴巴的深夜前来告密?这事明日就会传过来,根本用不着他来说。 第二,万度归是皇帝的侍卫出身,对朝中各大势力应该很清楚,此人不会不知道尸突朗哥是他的外甥,也不会不知道纥奚藩是纥奚家的人,这人为何要轻易就把尸突朗哥和纥奚藩给斩了?还有那三十多个被斩的兵卒,就算他们有错,也不应该一棍子就打死,谁不会犯点错误?难道就不能给人家改正的机会? 拓跋翰盯着贺若廷,喝问道:“谁让你来的?” “啊······”贺若廷被拓跋翰这么突然一问,一时间手足无措,失声叫出声来。 “老夫问你,谁派你来的?你最好给老夫说实话,否则老夫就以你擅闯右卫军营地把你斩杀!说!” 拓跋翰的一声爆喝吓得贺若廷连退三步,被后面两个亲兵用刀架在了脖子上。 刀斧加身之下,贺若廷吓得面无人色,若死在这里,那真是死了也白死,他连忙道:“王爷饶命,我说,我说,是军司马贺赖超让我来向王爷禀报尸突朗哥被斩一事!” 拓跋翰盯着贺若廷问道:“贺赖超?他跟万度归之间有龃龉?” “是的,据说陛下任命万将军当任怀朔镇将之前,朝廷大臣们曾经议论贺赖超比较适合当任怀朔镇将,没想到皇帝任命了万将军,而贺赖超则被任命为司马,他就怀恨在心,各幢幢将抵达这里之后,万将军还没有抵达,贺赖超就拉拢一批幢将一起抵制他,这近一月以来,使得万将军在营中孤掌难鸣,处处受制!” 拓跋翰道:“尸突朗哥也被贺赖超拉拢了?” “那倒没有,只有六个幢将被他拉拢过去,包括末将在内,另外四个保持中立,尸突朗哥也是其一!” 拓跋翰这下明白了,他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两个小辈斗法,却有人想把他这个长辈当棋子,想借他的刀来杀人,真是好大的狗胆! “你可以滚了!” “多谢王爷不罪之恩,多谢王爷!”贺若廷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拓跋翰气急而笑,“好啊,好得很呐,看来老夫真的是老了,不知不觉中被一个小辈当做棋子摆布了,贺赖家的小辈硬是要得!” 亲兵队长站在一旁问道:“王爷,您是说表少爷和纥奚藩在牙帐内拔刀互斗是贺赖超安排的,他的目的除了打击万度归这个主将的威信之外,还要触怒他,逼得他不得不动手斩了表少爷和纥奚藩?如此一来,王爷就会出手对付万度归?” 拓跋翰道:“难道不是如此吗?也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 “属下见过贺赖超这个人,他应该没有这种心机吧?”亲兵队长说道,他迟疑了一下提醒道:“王爷,万度归可是陛下的侍卫出身呐,您似乎忘记了他这个身份!陛下在出兵征讨胡夏之前曾经向朝中大臣们询问过是先打蠕蠕还是先打胡夏,王爷您、北平王(拓跋嵩,也叫长孙嵩)和宜城王(奚斤)一力主张先打蠕蠕,而崔浩等汉臣则主张先打胡夏,陛下倾向于崔浩等人的意见,对您和北平王等人坚持要先打蠕蠕很不是不满······” “你是说······万度归此举乃是陛下授意?”拓跋翰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皇帝早就对他这个老臣很不满了,他清楚得很,如果万度归的举动乃是出自皇帝的授意那就很不妙了,若他因为尸突朗哥一事而去找万度归的麻烦,只怕到最后他不但不能把万度归怎么样,还会被皇帝以此为借口对付他。 亲兵队长也不太敢确定,“这······属下也只是猜测而已!”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武将闯进来叫道:“阿爷,孩儿听说表弟朗哥被万度归那个汉狗给杀了?是不是?” 拓跋翰眉头一皱,他没想到这个消息这么快就传到儿子拓跋烨的耳朵里,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阿爷您先别管我是怎么这么快就得到消息的,万度归这狗贼欺人太甚,他要杀人别人咱管不着,可他杀的是我表弟,是您的外甥,我拓跋家的人已经沦落到被自己养的一条狗来随意撕咬了吗?” 拓跋翰呵斥道:“你不懂就别瞎嚷嚷,这件事情你别管了,为父会处理,你回去睡觉!” “阿爷,他可是你外甥啊!”拓跋烨脸红脖子粗的大叫。 拓跋翰大怒:“我让你回去睡觉,否则军法从事!” “······哼!”拓跋烨咬了咬牙,转身快步离去。 第131章 杀上门来 清晨卯时,天还没有亮,怀朔镇戍军营地在一阵号声中沸腾起来,各个营帐内传来起床声,怒斥、叫骂、嬉笑声混杂在一起。 很快有兵士穿戴整齐手持兵器赶往校场集结,今早集结再也没有人敢拖拖拉拉、再也没有人敢躲在被窝里不起来。 早上点卯之后要操练,肯定要出一身汗,花木兰依旧穿着旧衣裳,她打算等操练完毕之后擦干身子再穿羊绒羊毛衣,听赵俊生说羊绒衫最好不要弄脏了,弄脏之后要洗,洗了之后容易变形,就不好看了。 花木兰穿戴整齐之后迅速跑到校场站在自己应该站在的位置上,她手下的几个文吏和信使也很快陆续到来在她面前列队,即便作为文职也是要照常出早操的。 这次集结很迅速,很干净利索,看来昨日三十几颗人头给了所有人一个严重的警告,谁也不敢再无视军规军纪。 万度归站在点兵台上下令让各部点卯,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各部幢将、幢副先后把应到人数和实际人数报了上来,不缺一人。 万度归随即下令进行早操操练,由军司马领着全军将士做刺杀、格挡等几个基础性战斗动作。 如此进行了半个时辰,天色大亮了,万度归就下令各部带开分别就食。 这时辕门处出现一票人马,共三百多骑,在一个年轻小将的统带下排着六列纵队策马飞奔而来,所过之处尘土飞扬,草屑四溅。 眼看着这支骑兵就要冲到怀朔镇戍军辕门前,却依然不减速,在辕门处当值的兵丁们一个个如临大敌,他们在辕门小校的大声呵斥下把几个拒马抬到辕门前面。 “停,停下!”辕门小校一手握着腰刀刀柄,一手向前伸直对正冲过来的骑兵大喝。 迎面冲过来的骑兵们却是充耳不闻,眼看着就要撞过来,辕门小校脸色大变,惊恐的大骂一声:“我干!”一个闪身向旁边跃起避免了被撞飞的下场。 带队冲过来的年轻小将手持一杆红缨点钢枪,他拿着长枪俯身在背上耍了一圈,起身就向前方刺过去,挡在辕门前的两个拦路拒马接连被挑飞出去砸在旁边的辕门上当场散架,这小将毫不停歇的带头冲进了营地,身后三百铁骑紧随其后,辕门处的守门兵卒们吓得一个个抱头鼠窜。 这一支骑兵在镇戍军营地内策马飞驰立即引起了营地内正在进食的兵卒们的注意,他们看见这支骑兵直接冲到了牙帐外面,都纷纷端着范围围了过来。 万度归正在牙帐内就餐,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大骂:“万度归匹夫,出来受死!” 放到嘴边的肉停了下来,万度归脸色一变,他知道该来的终归是来了,放下割肉小刀,他拿起丝帕擦了擦嘴。 家将万全沉着的走进来抱拳道:“将军,平阳王世子拓跋烨带着一幢骑兵闯进了营地,看来是兴师问罪来了!” 这时一脸狼狈不堪的辕门小校连滚带爬的进了营帐见了万度归就哭丧着脸下跪磕头道:“将军,平阳王世子带着一票人马强行冲击辕门,拦路拒马全部被他挑飞了,弟兄们挡不住,属下守卫不力,罪该万死,请将军处置!” 万度归心下叹息,麾下这帮兵卒都是刚从各郡征召来的,没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只要给他三个月的时间,何至于让拓跋烨如此猖狂? “此事不怨你,你去找军中匠人重新打造辕门,辕门庞开一个小门,平日里轻易不许开大门,有事公干的人进出走小门,守卫多配备弓弩箭矢,若再有人擅闯营地,给本将格杀勿论,出了事本将兜着,绝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下次你若再敢轻易把人放进来,本将军就斩了你,听明白了吗?” 辕门小校满头大汗,抱拳下拜道:“遵命!” “走吧,咱们去会一会这位平阳王世子!”万度归深吸一口气向大帐外走去,万全带着十几个亲兵紧随其后。 万度归沉着脸带着亲卫们走出牙帐来到了拓跋烨面前,脸上带着微笑问道:“世子今日来本将营中有何贵干呐?还没吃饭吧?来人,去给世子及其手下兵卒准备饭食!” 万全抱拳答应:“是,将军!” “谁稀罕你的饭食!”拓跋烨大叫,手中红缨点钢枪指着万度归喝道:“万老匹夫,你少在小爷面前装他妈的大尾巴狼了,尸突家是我平阳王府的从属,你斩杀了尸突朗哥就是挑衅我平阳王府,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别说他不是狗,而是我拓跋烨的表弟,就算他有错也轮不到你这匹夫来处置!今日小爷来此也没别的,人已经被你下令斩了,活不过来,可小爷得为他讨个公道,今日你若肯在他的尸身面前下跪磕三个响头,认错忏悔,我平阳王府就宽宏大量既往不咎,你若不给小爷一个交代,别怪小爷我手上这杆红缨点钢枪对你不客气!” 万度归气得钢牙咬得咯吱咯吱作响,冷声道:“我只问你,是你父平阳王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擅作主张?” 拓跋烨可不傻,他也知道带兵擅闯友军营地乃是犯军法的,可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因此才瞒着拓跋翰带兵杀上门来,哪里敢把自己的父亲牵扯进来?他脸色一变,叫道:“此事与我父无关,你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杀我表弟,还不许小爷上门讨公道?” 家将万全爆喝道:“大胆拓跋烨,你擅闯我军营地乃是死罪,别以为你是平阳王世子,我家将军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你若识相就速速退去,否则······” “哈哈哈······”拓跋烨大笑打断了万全,以一副轻蔑的眼神扫了周围一圈镇戍军兵卒,“否则怎样?难道万将军想以这些歪瓜裂枣、饭桶废物、烂泥把小爷和身后这三百勇士留下?小爷就在这里,你能把我怎样!” 周围端着饭碗的镇戍军兵卒们一个个都对拓跋烨怒目而视,义愤填膺,这些从天南海北征召来的兵卒原本并不熟识,但此刻拓跋烨的这番话却把他们所有人都侮辱了,让他们升起了同仇敌忾之心。 “休得猖狂!”万全忍无可忍,大喝一声,唰的一下拔出腰间佩刀向拓跋烨冲过去。 拓跋烨精神一震,手中红缨点钢枪一抖直刺扑上来的万全,他骑在马背上俯视着万全,有着居高临下之势力,而万全却要从地上纵身而起,本身就处于不利境地,被拓跋烨一枪刺来,不得不挥刀格挡,但整个人却被击退回来落在地上。 还不等万全做出反应,马背上的拓跋烨的点钢枪又已经刺过来。 正拿着晚饭花木兰看见牙帐门口围着许多人,顿感奇怪,带着手下两个花家堡兄弟走了过来,隔着老远就看见一个骑在马背上的年轻小将正与万度归的家将打得难解难分。 “这是怎么回事?”花木兰拉过一个兵丁问道。 兵丁被人打扰了原本很不耐烦,回头一看,见花木兰是一个军官连忙换了一副脸色,介绍道:“昨日将军不是斩了犯军法的主薄尸突朗哥吗?今日就有人来兴师问罪了,您看,那小将就是苦主,听说他是平阳王世子拓跋烨,是尸突朗哥的表哥!” 花木兰这下明白了情况,观察了一下两人的厮杀,她发现万全隐隐有不敌的迹象,再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发现贺赖超和几个幢将也躲在不远处观看,隐隐有幸灾乐祸之意。 她略作思索,当即对身边花家堡的兄弟吩咐道:“你速去把我的马和兵器拿过来,快去!” “哦,好!” 眼看着万全就要撑不住了,被拓跋烨逼得气喘吁吁却始终近不了身,他的武力与拓跋烨相差一个等级,哪里是拓跋烨的对手,很快被拓跋烨挑飞了手中长刀,被枪尖顶住了咽喉。 万全顿时面如死灰,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紧接着一声大喝:“闪开!” 兵卒们纷纷退开,花木兰策马飞奔而来,她手持一杆大刀向拓跋烨斩去,拓跋烨还没看清楚来人长相,只觉得有一道人影骑马冲过来挥刀劈砍,他本能的摆枪上撩格挡。 “当”的一声,拓跋烨的手臂被震得发麻,战马连退了两步,他这时才看见一个年轻军官打马掉头过来,竟然是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小将,长得眉清目秀,身高体长,一动一静之间劲力迸发,张弛有度,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强劲对手。 拓跋烨如临大敌,喝问:“你是谁?” “怀朔镇戍军函使花木兰!” 第132章 谁敢欺负我媳妇? 香喷喷的卤牛肉肉片吃在嘴里很是美味,牛肉是从前几天经过善无县城时买来的,经过伙夫舒大水的烹调卤制,味道非常不错,比赵俊生自己做得好吃多了。 赵俊生啃着蒸饼、嚼着卤牛肉,对站在面前的舒大水点头道:“嗯,不错,你这手艺可以开酒楼了!” 舒大水连忙点头哈腰赔笑道:“这还不得您指点嘛,要不然小老儿哪里有这本事?这种代代家传的手艺一般人怎能舍得外传,都尉却十分爽利的传给了小老儿,此乃再世父母之恩呐,小老儿······” 赵俊生不耐烦的摆摆手:“得得得,别来这一套,日后多做点好吃的孝敬本官就是了!” “是是是,您若想吃随时吩咐一声,小老儿一定让您吃好吃饱!这个是您吩咐要留下的两斤卤牛肉,用油纸包好了!若您没有其他吩咐,小老儿就去干活了!” 赵军生挥挥手:“去吧,去吧!” 这时一个兵丁气喘吁吁跑进来禀报道:“都尉,大事不好了,小人刚才去营地外倒垃圾,看见至少一个幢的骑兵在一个年轻小将带领下冲进了镇戍军营地,小人好奇就跑过去查看,谁知正看见花木兰与那小将厮杀······” “我++他大爷的,敢欺负我媳妇?活得不耐烦了!”赵俊生心中大怒,豁然起身一脚踹翻了案桌,大喝道:“李宝,传令本都尉的命令,让我们的三百人马全副武装火速集结!” “是!” 兵卒们原本刚刚才结束早操没多久,此时正在进食,命令下令之后,他们纷纷丢下饭碗拿起兵器就赶到了牙帐前集结。 赵俊生从营帐出来,一个亲兵已经把马前来,他翻身上马,从亲兵手里接过长枪向辕门方向一挥:“裴进留守,其他人跟我走!” 三百兵卒排着整齐的队伍跟在赵俊生身后跑步出了营地,转了一个弯跑了三百多米就进了镇戍军营地。 此时牙帐外聚集了大批兵卒,整个镇戍军三千多人至少来了两千人,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圈子中间的花木兰和拓跋烨正杀得激烈,两人战了五十多回合不分胜负。 赵俊生骑着马带着三百部众冲开围观的兵卒,大手一挥:“全部围起来!” 兵卒们拿着长矛分成两队从左右两侧包抄把拓跋烨带来的三百骑兵围在了中间,这些骑兵们一个个如临大敌,也纷纷拿着长矛与赵俊生带来的兵卒们对峙。 赵俊生看了一眼正在厮杀的花木兰和拓跋烨二人,发现花木兰此时的状态还算稳定,心下稍稍放下心来,下马走到万度归面前抱拳道:“将军,属下来迟,请将军降罪!” 万度归心下感叹,关键时刻还是自己人靠得住,新投效过来的几个幢主此时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他抬手:“来了就好,免礼!” “多谢将军!”赵俊生抱拳说完退到了一旁。 拓跋烨越打越心惊,他见花木兰尽管身高体长,却并不怎么壮实,但一身力气却是大得出奇,一杆大刀少说也有几十斤,拿在手上却如无物。 花木兰的刀法大开大合,这也是她的特点,她力气大,因此选了大刀做长兵器,但招式上却算不上精妙,而拓跋烨的枪法却是相当精妙,使起来要比她省力得多,她的气力并不是无穷无尽的,总有力竭的时候。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花木兰心思一转立即决定改变策略,既然无法以招式取胜,就只能以力取胜,一力降十会,管他招式有多精妙,他总不能对我的攻击视而不见。 花木兰有了决定,当即付诸行动,她一招荡开拓跋烨的长枪,举刀由上而下向拓跋烨的头顶劈去,这一招势大力沉,速度又快。 拓跋烨脸色大变,躲避不及,只能咬牙举枪架在头顶。 “当”的一声,拓跋烨的长枪瞬间被劈弯,他和花木兰的战马同时腿软嘶叫着跪在了地上。 拓跋烨脸上出现一丝潮红,这时花木兰再次变招,大刀横扫过来,拓跋烨一招懒驴打滚躲了开去,整个人狼狈不堪。 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花木兰已经从地上飞身而起凌空举刀斩来。 拓跋烨脸上出现了惧色,眼看着躲避不及就要被花木兰斩为两段,突然一支利箭从辕门方向射来。 花木兰脸色一变,人在空中无法借力躲避,只能强行收刀挡在身前,但也因强行收刀而受了一丝内伤,落在地上接连退了两步。 一阵马蹄声传来,人群后方一声大喝,万度归和营中兵卒们就看见平阳王带着十几个亲卫骑兵策马飞奔过来,护卫在拓跋翰身边的亲卫队长正收起弓箭。 拓跋翰来到圈内勒马停下,走到一脸狼狈的拓跋烨面前盯着他,拓跋烨目光躲躲闪闪,“父王,我······” “跪下!” 一声爆喝让拓跋烨身子一抖,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哼!”拓跋翰冷哼一声,握着刀柄转身走到了万度归面前。 拓跋翰来此统兵之前以司徒之职被任命为督漠北诸军事,无论是爵位还是官职,拓跋翰都要比万度归高出一大截,万度归上前抱拳躬身道:“末将拜见王爷!” 北魏军制,最高编制为军,设军主、军副,万度归就是镇戍军军主,但某些时候朝廷会在几个州、镇设立督将(都督)统领这些镇将军主,但这属于临时任命,不是常设编制,任务结束就会撤销,而督漠北诸军事就是这个督将的全称。 拓跋翰抬手道:“万将军不必多礼,犬子鲁莽,冲撞了万将军,本王管束不力,此乃本王之过,本王定会给将军一个交代!” 说罢,转身喝道:“来人,把这个孽子抓起来,重打三十军棍!” “是!”随行的几个亲卫骑兵大声应诺,他们跳下马把拓跋烨按在地上用手臂粗的棍棒打在拓跋烨的身上,直打得拓跋烨惨叫连连,几棍打下去,立马就看见他的背部和臀部被打得皮开肉绽,这是真打啊,没有一点放水。 三十军棍打完,拓跋烨已经是脸色惨白、被打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整个人看上去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万度归立即大喝:“来人,给世子拿一些上好的伤药过来!” “是,将军!” 万度归对拓跋翰道:“王爷这个处罚太重了,想必王爷已知道尸突朗哥因触犯军法一事已被末将斩了,此事末将原本是要吃过早饭就亲自去营中向王爷请罪的,只是没想到小世子先来了,说来也是末将的错!赵俊生何在?” “属下在!”赵俊生站出来抱拳答应。 “这些是友军,不是敌军,刀枪怎么能对着友军呢?让你的人把兵器收了,回营!” “是,将军!”赵俊生答应,向兵卒们挥手:“所有人听令,收兵列队!” 兵卒们收起兵器,小跑着在一旁列队,各队官纷纷吆喝着口令整队。 拓跋翰瞪着拓跋烨带来的三百骑兵,大喝:“还愣着作甚?一个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收了兵器把这孽障给本王带回去!” 这些骑兵被骂得狗血淋头,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收了兵器调转马头离开了。 赵俊生快步走到花木兰身边问道:“木兰,你没事吧?” 花木兰摇头低声道:“没事!你怎么来了,这里不关你的事,你们辎重兵插手镇戍军和中军之事,活得不耐烦了?” 赵俊生讪讪道:“我这不是听说你跟人打起来了,心急之下就带人过来了嘛!再说万将军现在还没有掌控大军,势单力薄,我若是不顶他,谁还会顶他?对了,你还没吃早饭吧,这个给你!” 花木兰接过油纸包问道:“这是什么?” “卤牛肉,自己留着偷偷吃,别给人看见了,被人看见就没你的份了!不说了,我得带队回去,今日还有好多事呢!”赵俊生说完转身就走,来到队伍面前喊着口令,带着列队整齐的兵卒们向辕门方向小跑而去。 第133章 整编 辎重兵虽说只有一千二百人,可真要整编起来,却很是繁琐,事情又多又杂,好在有吕玄伯、裴进、高修、李宝等人帮忙。 首先把壮丁挑出来,一共有九百多人,打散了分为三个营,赵俊生从睢阳带来的三百人有一百人被充作教官和执法队,他的三十个亲兵也将担任教官。 剩下的人要组建成马车队、库房守卫,一些年纪大的人分配给各营各队做伙夫、马夫,年纪小的十五六岁少年充作传令兵、医护兵等,还有一些有木工、打铁、裁缝手艺的兵卒被单独跳出来编成一个工匠队,设兵头管理。 忙碌了整整一日总算把大体的编制框架确定下来,各营各队的兵员总算分配完毕。 到了傍晚时分,赵俊生下令让各营各队按照刚刚定下来的编制重新划分扎营区域,重新扎下营帐,如此方便管理。 经过一番了解,此前除了他是营头之职外,各带队军官只有高修一人是营头,其他各地带队的军官官职最高的也就是队官,赵俊生只好任命高修为辎重第一营营头,第二和第三营分别任命一个队官暂代营副一职管理全营。 第二营代理营副叫高旭,字东升,此人出身于渤海高氏,年近十七岁,却是熟读兵书,在家中犯事后为躲避官府抓捕而进入军中。 第三营代理营副叫薛安都,字修达,出身于河东薛氏,年十八岁,颇有武艺。 吃过晚饭后,天色还早,赵俊生召集主薄裴进、营头高修、营副高旭和薛安都、马车队队官刘阖、库房令史吴达、医务兵头杨四、工匠兵头焦云哲、执法队队官王铸、亲兵队长李宝、伙夫兵头舒大水等人议事。 赵俊生对众人道:“如今整编已完成,营帐也重新划分区域扎下来,夜间岗哨、巡逻要安排了!第一个月的岗哨巡逻任务由第一营承担,第二个月由第二营承担,依次类推!辕门处平日里轻易不开大门,只有镇戍军大将或更高级别的统兵大将来巡视或全军有任务出营才能打开,旁边设小门供有公务的军中之人进出,所有人进出一律要查验腰牌,查验完毕之后要登记进出者的姓名、职司、所属番号,没有腰牌,一律不准进出!就算皇帝来了,也得查验身份,不准轻易放进来,谁当值谁负责,出了问题,本都尉就找谁的麻烦,轻则军棍伺候,重则杀头,明白吗?” 高修、高旭和薛安都三人站出来抱拳道:“遵命!” 赵俊生摆摆手,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情,咱们虽然是辎重兵,很少直接上战场与敌军交锋,但难保在押运粮草物资的途中不会遭到敌军的袭击,所以军事操练依然要进行,除了有押运物资的任务之外,平日里都要进行操练!所以,从明日开始就进行军事操练,本都尉已经准备了一百人的教官团,由执法队和本官的亲卫队兵士们充任,负责操练各营各队的兵卒,每个教官带一什,营头、营副、队官、队副、牙主、牙副全部集中起来由本官的亲兵队长李宝操练,马车队、医务兵、工匠兵等只需要进行早操操练,伙夫队每日吃过早饭之后操练一个时辰,每个队安排一个教官,非三大营兵种的操练完毕之后就各自忙自己的事情!没事情也要自己找事做,若本官看见谁在闷头睡大觉、聚在一起嬉闹玩耍,一旦抓住,严惩不怠!” “执法队和亲兵队的两个队官商量一下给各营各队分派教官之事,本官就不管了,你们自己商量着办!” 军议完毕,各营头、队官和兵头纷纷离去,赵俊生把工匠兵头焦云哲留下。 焦云哲抱拳道:“都尉把属下留下来不知有何吩咐?” 赵俊生问道:“你让工匠队的工匠给本官做两个大澡盆,一个先不用刷桐油,将就着用一段时间再说,另一个刷桐油晒好备用!对了,工匠队有没有泥瓦匠?” “有的!” “那行,让泥瓦匠给本官做几个火炉,这是本官画的图样,让他们用黏土和铁箍照着图样做出来放在外面晒干,过几天本官就要用了,让他们尽快做好!” 镇戍军这边经过了平阳王小世子拓跋烨大闹军营被花木兰击败,又遭到其父的重罚,平阳王亲自上门赔罪,万度归的威信在镇戍军之中建立起来了,而战败拓跋烨的花木兰也因此名声大噪。 当天万度归就召集军中将校以强硬的姿态宣布立刻进行骑兵战法的相关科目操练,原本站在贺赖超一边的几个幢主眼看万度归无可阻挡的逐步建立权威,纷纷倒戈,抛弃了贺赖超。 贺赖超这边只剩下第二幢主贺若·廷、第四幢主匹娄·山、第六幢主乞扶·罗这三个人;除了第三幢主纥奚·藩被斩,剩下的第一幢主莫那娄·进、第五幢主索黎·铁树、第七幢主须卜·烈;第八幢主乌洛兰·齐、第九幢主叱罗·毗、第十幢主纥干·莫云(黑点前面是姓氏,后面是名)都在站在了万度归一边。 面对万度归强行下令各幢进行骑兵战法的相关科目操练,贺赖超无力反对,只能遵照执行,他为了加强自己的权威,每逢操练都必亲自到场指挥,哪个幢、那个队操练不认真、不合格,必定严厉惩罚。 万度归对此并不在意,贺赖超管得严厉一些,兵卒们操练起来也认真一些,这是好事,他才不会阻止,只要这家伙听话,按照他的要求和命令行事,他不但不会为难,还会维护贺赖超的权威。 镇戍军和辎重兵的操练都逐步走上了正规,兵卒们在操练的刚开始几天都一个个叫苦连天,赵俊生甚至半夜时分命人吹号集结,把熟睡的兵卒们叫醒,头一次有不少人在集结时迟到,被抓住之后好一通训斥,罚他们站一夜,不准吃饭。 被整了几次的兵卒们再也不敢在夜间集结时拖拖拉拉了,有时赵俊生一次夜里进行了三次紧急集结,搞得兵卒们草木皆兵,一整夜都没睡,次日又接着继续操练。 这几日天气很好,工匠队的木匠和泥瓦匠很快就把澡盆和火炉做好了,赵俊生叫亲兵烧热水,他先用澡盆洗了一个热水澡,一个多月没洗澡,这一洗实在太舒服了。 又用了一下新做成的火炉,木材丢进去烧起熊熊大火,营帐内很快就暖和起来。 焦云哲把手伸在火炉上烤火,问道:“都尉,你说如果让泥瓦匠多做一些火炉拿到各个营地外面去售卖,会不会有人买?” 赵俊生眼睛一亮,一拍焦云哲的肩膀道:“你这真是一个天才的想法,让泥瓦匠去做吧,赚来的钱财可以分给他们三成,你独得一成,剩下的都交上来,本官有用处!” 焦云哲答应:“是!” “嗯,去叫马车队拉一辆马车过来,弄几个火炉和几筐木柴放在马车上,还有,把这几天晒干的马粪装几麻袋装车,本都尉要出去一趟!” 第134章 押运任务 赵俊生和吕玄伯带着两个亲兵赶着马车来到了镇戍军营地内。 经过前几天拓跋烨带兵大闹镇戍军营地,万度归已经加强了辕门管制,赵俊生一行人在辕门前被挡住,直到查验了身份、问明了进入营地的理由才被允许放行。 赵俊生带着兵卒赶着马车到了花木兰的营帐前,营帐内的花木兰听到动静走了出来,问道:“俊生哥哥,你怎么来了?” 赵俊生道:“木兰,我给你带了火炉和水壶来了,还有木材和干马粪,以后你可以烧开水喝,烧热水洗脸泡脚!” 说完,他转身对两个兵士招呼道:“来,把东西都搬进营帐内!” 花木兰看见两个兵卒不停的把东西搬进营帐内,惊奇道:“你哪里弄来的火炉、马粪啊?” 赵俊生笑道:“火炉是我让营中泥瓦匠做的,这些马粪是兵卒们收集起来晒干的,还有这些木材都是搭建营寨时剩下的,我找人锯断劈开晒干了,这几天我再找人去收集一些木材来,过冬是没问题的!这个水壶是陶罐的,也不知道能用多久,改日等我去善无县押运粮草时给你带一个铜壶过来!” 营帐内走出来两个文吏,其中一个对赵俊生拱手作揖道:“多谢赵都尉,有了这些东西,我等日后就能喝上热水了!” 赵俊生摆手笑笑:“不用客气,我主要是给木兰准备的,你们顺带沾点光,要谢就谢谢木兰吧!” 两个文吏又对花木兰行礼表示感觉,这才转身回营帐内处理来往公文。 赵俊生转身从马车上拿出一块茶砖和一个带盖茶杯递给花木兰:“给,这茶砖还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北方苦寒之地也没什么好东西,将就着喝吧!” “都给我了,你不用?”花木兰问道。 “我那儿还有呢,你若喝完了就跟我说,我再给你拿来!”赵俊生笑着说道,正想告辞离去,又凑近低声道:“我已让营中木匠打造了澡盆,去我那儿吃晚饭吧,我给你弄点好吃的,再洗个热水澡!” 花木兰心里甜蜜蜜的,羞涩的点点头。 “我见辕门进出查得比较严格了,出去之前找好由头!好了,剩下这些东西我还得给万将军送过去,走了!”赵俊生说着挥了挥手转身就招呼吕玄伯和两个兵卒赶着马车去前面不远处的牙帐。 刚走几步,赵俊生又跑回来把一块令牌塞在花木兰手里低声道:“这是我的令牌,进出辎重营地只需要拿出这块令牌就能自由进入,无需接受检查和盘问!” 花木兰看着手里的令牌,又抬头看着赵俊生远去的背影,小心翼翼藏在贴身处。 万度归和贺赖超等一干将校刚从牙帐内走出来正准备前往校场巡视兵卒们的操练情况,赵俊生带着兵卒就赶着马车到了。 “属下拜见将军、司马!” 万度归见是赵俊生,又看见他身后马车上装着一些东西,问道:“俊生啊,你来有事吗?” 赵俊生抱拳道:“将军,如今天气凉了,夜晚更清冷,我见将军整日都喝着凉水,就让辎重营的兄弟们做了几个火炉,带了一些木材和马粪过来,将军可令亲兵在火炉之中生火,既可取暖,又能烧热水喝,属下还给将军带了一些茶叶,也不知道将军是否喜欢!” “你有心了!好,这些东西本将军收下了!”万度归很是感叹,这赵俊生还真一个善解人意的家伙,眼力劲好,人也机灵懂事。 赵俊生招呼兵卒们把东西搬进牙帐内:“来,把东西搬进去!” 贺赖超见状有些嫉妒眼红,忍不住说道:“我说赵都尉,你这是搞区别对待啊,怎么给将军送东西,却不给本将送?是不是认为本将官职低,不值得你巴结讨好啊?” 赵俊生脸上一僵,连忙道:“司马说哪里话,马车上还有,我这不是正准备给司马送过去嘛!” “这还差不多!你这小子会来事,难怪将军这么看中你,好好干吧!” 赵俊生笑道:“司马谬赞了,做下属的不就是替长官们分忧的嘛!” 万度归对赵俊生道:“你来了正好,本将还正打算派人去找你过来,咱们边走边说吧!” “是!”赵俊生答应,立即对两个兵卒吩咐道:“你们两个把东西送去司马的营帐,待会儿在辕门处等我!” “是,都尉!”兵卒们答应,赶着马车走了。 赵俊生带着吕玄伯跟上万度归,问道:“将军找属下有何事吩咐?” 万度归说道:“昨日军需官向本将报告,军中粮草快要用尽了,最多只能支撑十日,其他物资也要补充一些,所以你必须要尽快带着辎重队前往善无县押运一批粮草和物资过来!” “是!趁着这几天天气还算好,属下明日就带着弟兄们启程!” 赵俊生答应,想了想又问道:“将军,这每次押运粮草物资是有定量的,还是善无县军需库根据储备的实际情况发放?” 万度归对身后一个人喊道:“独孤虞,你跟赵都尉说说粮草物资的押运情况吧!” 独孤虞是怀朔镇戍军的军需官,他对赵俊生说道:“赵都尉,粮草物资的押运一般情况下是一个月一次,也就是说一次就要把一个月所需粮草物资押运回来,但实际情况时常有变动。青黄不接的时候,有十天押运一次的,也有半个月押运一次的;在冬季,也有一次性押运三个月粮草物资的,因为冬季雪水多,辎重押运不太方便,而且秋收结束之后粮草充足,一次性押运三个月也是常事!” 赵俊生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问道:“这次独孤大人一起前往善无县吗?” 独孤虞捂嘴咳咳几声,说道:“有赵都尉带队去就行了,本官去了也是多余!” 赵俊生皱眉道:“独孤大人,我只是押运官,不是军需官,粮草物资出库肯定需要你在场啊,否则人家凭什么把粮草物资给我?” 万度归也是颇为疑惑,看向独孤虞问道:“独孤虞,你这次为何不去?” 独孤虞再次咳嗽几声,拱手道:“将军,不是下官不愿前往,实在是下官身子不适,这几日偶感风寒,昨日夜里都烧得神志不清了,下官若是前往,恐怕在路上就得病倒,所以只能请赵都尉代劳,调取粮草物资的官文和相关清单下官已命人准备好了,明日赵都尉出发之前派人来领取就是!” 万度归见他这个情况也的确不合适跑远路,对赵俊生说道:“既如此,此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 “是,若无其他事务,属下就先告辞了!” 赵俊生离去后,万度归带着众将来到了校场巡视兵卒们的操练情况。 贺赖超悄悄把独孤虞拉到一边,问道:“这次你为何不去?不要跟本将说你病了,不要在本将面前打马虎眼,你那一套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本将,说!” 独孤虞被贺赖超看穿了把戏,脸上颇为尴尬,他瞟了万度归那边一眼,在贺赖超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视下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善无县的总督粮草官达勃孝义是拓跋颓的属官,也是他的妹夫,此人贪婪,时常以各种理由克扣粮草物资,每一支辎重队所领到的粮草物资都不是足额的,上一次······上次下官带人去所领到的粮草物资就少了两成!” 贺赖超摸了摸下巴,心中有了一番计较,派人去把贺若廷叫来。 第135章 说定了 贺若廷被人叫到贺赖超面前,抱拳道:“将军,您找属下?” 贺赖超点点头,他左右看看,说道:“赵俊生这个人很得万度归看重,上次他坏了本将的好事,本将还没找他算账,这次倒是有了一个机会。此次他去押运粮草,若他不能在十天之内赶回来,你说会出现什么情况?” 贺若廷吓了一条,惊道:“将军不会是想要找人袭击辎重队吧?这事一旦泄露出去,可不止是杀头的罪啊,若是捅上去,惹得皇帝震怒,满门抄斩都是有可能的!” 贺赖超摆手:“意气之争而已,还不到这个程度。本将的意思是让达勃孝义拖着他,不给他发粮草,如今营中粮草只剩下十日的量,他若不能及时押运粮草赶回来,再有人稍加鼓动,兵士们必然哗变!” “如果真能这样的话,这赵俊生就死定了!”贺若廷颇为兴奋,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可是将军,我等并没有这么大的脸面让达勃孝义为难赵俊生啊,他可是北平王的女婿!” 贺赖超笑道:“我们自然是没这么大的脸面,可别人有啊!” “谁?” 贺赖超指了指对面的军营:“拓跋烨!” 贺若廷一听,一拍额头道:“对啊,拓跋烨跟拓跋颓祖上是同一个高祖父,拓跋烨在我们营中遭受了这么大的羞辱,他心中定然会不甘,若是他派人去给达勃孝义说一声,此人应该不会不给拓跋烨的面子!” 贺赖超低声道:“听说拓跋烨的伤势还没好,今夜咱们去看看他!” “是,将军!” 傍晚时分,赵俊生在牙帐前走来走去,旁边架起的大铁锅内的水已经烧得翻翻滚,牙帐内放置的大澡盆内已放满了冷水,只等花木兰一来就可以倒入热水。 等了没多久,花木兰就提着一包换洗的衣裳快速走了过来,赵俊生迎上去道:“怎么才来,都等你老半天了!” 花木兰道:“将军训话,耽搁了一会儿!” 赵俊生点点头,扭头对旁边正烧火兵卒喊道:“别烧了,往澡盆里加热水吧!” “是,都尉!” 花木兰把赵俊生拉到一边低声道:“哪来那么多水?煮饭喝水都要从几里之外的湖边挑水呢,洗一次澡得要好几个人挑着水桶走一趟吧?太麻烦了!” 赵俊生笑道:“你别担心,我让营中木匠按照马车的尺寸打造了两个大木水箱,两辆马车只要跑一趟就能解决兵卒们一天的喝水煮饭用水,走两趟就能让每个兵士早上起来有水洗脸,你这洗澡用不了多少水的!” 花木兰笑道:“就你鬼点子多!” 等兵卒把水放好,花木兰试了试水温,向赵俊生点了点头:“可以了,你出去吧,记得把好门!” “那你放心,谁敢偷看,我把他眼珠子都挖下来!”赵俊生立马拍着胸脯道。 花木兰指了指赵俊生:“我倒不怕别人偷看,就怕你偷看,也只有你才有这个贼胆!” “······你也太不相信我了!”赵俊生一副很受伤的样子,他想起一事,走到床边矮几上拿起一个白色的瓷瓶走到澡盆边上,打开瓶塞,把手指头伸进去挖出一坨白色泥浆一样东西放进澡盆里搅了搅。 “你这是放的什么?”花木兰好奇的问道。 赵俊生道:“绵羊油!润肤保湿的,放在洗澡水中洗澡,洗完之后能保持皮肤湿润,不会干燥开裂!这玩意还可以擦手擦足,很好用的,给你!” 花木兰一副嫌弃的模样:“咦,油腻腻的,太恶心了,不要!” “这又不是羊身上的油脂,而是用羊毛脱脂之后提炼出来的,一点都不油腻!” 花木兰疑惑道:“真的?” “我骗你干嘛?这北方风沙大,你看看你脸上、手上都干燥得很厉害,再过几天皮肤只怕就要裂开了!” 花木兰这才接过来道:“那好吧,我试一试!对了,你怎么想到用羊毛脱脂提炼这东西的?” 赵俊生摇头一笑:“天机不可泄露!我打算日后再提炼绵羊油的时候往里面加入一些鲜花精油、水果汁,或许效果会更好一些!行了,你先洗吧,水快凉了!” 赵俊生走出营帐之后,花木兰拉上营帐内的帘帐,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哗啦啦的水响声,一股雾气从营帐内溢出来。 一刻钟之后,花木兰穿上一身新衣裳,重新套上盔甲,提着一大桶洗澡水走出了营帐,整个人看上去清爽了许多,脸上的皮肤也很水嫩、有光泽。 赵俊生转身一看,呆了一呆,花木兰把洗澡水倒在营帐旁边,转身道:“营帐内我都收拾好了!” 赵俊生立即叫人送来吃食和酒水,一个小碳炉摆在矮几上,小碳炉上的陶盆内炖着香喷喷的羊肉。 花木兰跪坐在软垫上,看着陶盆内炖得香喷喷的羊肉问道:“羊肉?好香啊,这是什么吃法?” 赵俊生递过去一双竹筷,又给她倒了一盏酒,说道:“这叫火锅,锅里是什么菜就叫什么火锅,这个就叫羊肉火锅。冬天吃火锅最好了,暖和!我叫人先用酒泡了一下羊肉,炖的时候加了许多生姜和蒜头,应该没什么腥味了,你尝尝!” 花木兰用竹筷夹起一块羊肉放进嘴里嚼了嚼,含糊不清的点头道:“唔,好吃!” 花木兰一连吃了十几块羊肉,赞不绝口,一边吃一边说:“我发现你这人很喜欢琢磨吃的,偏偏还做得很好吃!” 赵俊生凑近一点问道:“是不是感觉做我的妻子很幸福?” “噗嗤,哈哈哈······从未见过像你这样不害臊的人,竟然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哈哈哈······笑死我了!”花木兰捧腹大笑,差点儿还呛到了。 赵俊生也没不好意思,拿起酒盏道:“明日我就要带队去善无县押运粮草物资了,要好几天才能返回,喝一杯吧!” 花木兰沉默了一下,拿起酒盏向赵俊生示意,一饮而尽。 喝完酒,花木兰道:“俊生哥哥,我是你的未婚妻,原本应该是我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的,现在却反过来了,我这个未婚妻很不称职。俊生哥哥,我······对不起你!” 赵俊生摆手道:“从小你就是被伯父伯母当儿子养的,这些本不是你所长。若你真觉得对不起我,等我们成亲之后,你再好好补偿我吧,到那时家务活我是不会再管的,全部都丢给你!” 花木兰脸上露出了笑容,拿起酒壶再倒满酒,拿起酒盏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第136章 联手 右卫军营地。 靠近牙帐附近一间营帐内,拓跋烨趴在行军床上哼哼唧唧,一个兵卒正小心翼翼给他的伤患处换药。 兵卒粗手粗脚,力气稍稍用大了一些,拓跋烨疼得大叫:“哎呦,你要弄死小爷啊,轻点!” “是是是,小人错了,小人一定小心!”兵卒吓得急忙诚惶诚恐的道歉。 拓跋烨闭上了眼睛,接下来兵卒的手轻了许多,没有再弄疼他,他却又突然睁开眼睛,问道:“前几天我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那个叫花木兰的是哪里人,家里是干什么的?” 兵卒一边换药一边说道:“小人这几天查到了一些,但不全面,这个花函使是梁郡人,父亲叫花弧,是官至幢主退役的老兵,关于他祖上却是什么也查不到。万度归是从梁郡调来的,小人怀疑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或者他们从前在梁郡就是上下从属关系!” 拓跋烨道:“难怪花木兰替万度归这么卖命,这小子的功夫不错,若是能为我所用就好了!” 兵卒笑道:“小王爷看得起他,那是他的福份,想要把他招致麾下还不简单,派个人去把他找来,直接说就是了,他还敢拒绝不成?” 拓跋烨骂道:“你懂个屁啊?像花木兰这么有本事的人岂能轻易被收服?你给小爷想想办法让他心甘情愿替小爷卖命!” 兵卒顿时苦着脸道:“小王爷,小人也就能干一些跑腿的活儿,您让小人干谋士的活,小人也没这个能耐啊!” 拓跋烨气得破口大骂:“烂泥、废物!” “是是是” 帐外站岗的兵卒走进来禀报:“小王爷,辕门小校有事禀报!” “让他进来!”拓跋烨挥了挥手。 站岗兵士撩起帘帐,辕门小校走进来行礼道:“小王爷,怀朔镇戍军司马贺赖超和幢将贺若廷求见!” 拓跋烨皱眉道:“这二人来做甚?小爷跟他们可没什么交情!” “他们手上提着礼品,应该是看看望小王爷的吧!” 拓跋烨想了想,对辕门校尉道:“战国时期孟尝君以好客贤能而闻名天下,招揽食客三千,待遇不分贵贱而与他相同,人人皆愿意为他效死!小爷也是好客之人,他们既然提着礼品来看望小爷,小爷总不好把他们拒之门外,你去把他们请进来吧!” 孟尝君是何等贤名?你竟自比孟尝君,真是不要脸!辕门校尉心里忍不住诽腹两句,答应道:“是!” 没过多久,辕门小校就把贺赖超和贺若廷请到了营帐内,这二人向拓跋烨按照鲜卑人的礼节行礼:“拜见小王爷!” 拓跋烨虽然自比孟尝君,却没有孟尝君的风度和气度,依旧趴在行军床上,抬了抬手:“二位将军免礼!” 二人道谢起身,贺赖超问道:“小王爷的伤势好些了吗?末将带来一些补品,希望能对小王爷的伤势起些作用,还请小王爷不要嫌弃!” 拓跋烨大笑:“哈哈哈,二位将军一片诚意,我怎会嫌弃呢?来人,收下二位将军带来的礼品,给二位将军端个座位来!” 兵卒拿来两个小马扎放在他们身后,二人再次道谢,各自落座。 三人在营帐内一番天南地北的闲扯,闲扯的话题不知不觉被贺赖超扯到了粮草物资方面,“我们怀朔镇军的粮草最多只能食用十日了,明日辎重兵都尉赵俊生就要带兵去善无县押运粮草过来。小王爷,你们右军的粮草还能食用多久?” 粮草之事本是军中机密之事,本不能随意透漏给外人知道,不过驻扎这里的几支兵马都不是外人,是友军,而且还是贺赖超主动说出了怀朔镇戍军的粮草储备情况,拓跋烨也就没有对他保密,说道:“右卫军的粮草应该还能食用一个月吧,你们怀朔镇戍军的粮草怎么吃都那么快?” 贺赖超摇头道:“我们怀朔镇戍军跟小王爷的右军不一样啊,你们一次能押运三个月的粮草过来,我们一次只能押运一个月。末将听说总督粮草官乃是北部尚书拓跋颓的妹夫达勃孝义,此人厉害得紧,很不好说话,也不知道赵俊生能从他手里要到多少粮草,这赵俊生是万将军的铁杆心腹,倘若他这次去押运粮草时天降大雪,粮车队被风雪阻在途中就好了,到时候粮草不能及时运抵军营,将士们无粮可食,必会生乱,我倒要看姓赵的怎么死!” 拓跋烨诧异道:“贺赖将军就这么恨这个辎重兵都尉赵俊生?” 贺赖超“反应”过来,连忙道:“其实末将与这赵俊生没什么仇怨,只不过他是万度归的亲信,若要打击万度归,自然是要先对付他的亲信!小王爷,上次万度归让你丢了那么大面子,这事您打算就这么算了?您表弟尸突朗哥的仇就不报了?” 拓跋烨听了这话认真的看了看贺赖超,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似乎感觉贺赖超是在有意揭他的伤疤,不悦道:“小爷与万度归之间的恩怨,小爷自然会找他算清楚,可这跟你们有何关系?你们为何这么热心?” 贺赖超与贺若廷互相看了看,贺赖超对拓跋烨道:“小王爷,你我都跟万度归有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万度归此人不好对付,若我们能联手起来对付他,胜算会更大吧?” 拓跋烨沉默了良久,抬头看向贺赖超问道:“你想怎么对付他?” 贺赖超道:“刚才末将不是说了嘛,要对付万度归就要先铲除他的羽翼,辎重兵都尉赵俊生明日就要带兵去善无县押运粮草,而总督粮草官是达勃信义,以您跟北部大人拓跋颓的交情,难道就不能派人去打一声招呼?” 拓跋烨一下子就被点通了,他指着贺赖超道:“贺赖将军够毒啊!不过此事不宜把拓跋颓牵扯进来,最近他们家被陛下盯得紧,若是消息走漏出去捅到了陛下那里就不妙了······这样吧,我派一个人去见达勃信义打个招呼!” 第137章 闭门羹 贺赖超笑道:“小王爷派人去见达勃信义说明此事,他必定不敢比给小王爷面子,不过末将以为就算达勃信义给小王爷面子,故意拖他几天,这还不够!” 拓跋烨疑惑道:“还不够?” “是的!小王爷您想想,就算您给达勃信义打招呼,他顶多也只能拖个两三天,若是拖的时间太长,他也顶不住,一旦出事就会查到他的头上,他不会那么傻!若想保证在军粮吃完之前让赵俊生无法返回,还必须另想办法,末将倒是有一个想法,只是由末将出面不太方便,还需小王爷派人才行!” 拓跋烨盯着贺赖超看了一会儿,说道:“说吧,你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 “派人收买赵俊生手下的人在途中给拉车的马匹和驴子喂食时加点料,让骡马和驴子没有力气拉车,只要耽搁两三天就大功告成了!末将身边的人若是出面,很容易被人认出来,但小王爷若是派人出面就不易被人认出,所以······” 拓跋烨没想到贺赖超这个人竟然能想出这么歹毒的主意,一时间对贺赖超极为忌惮和警惕,心中告诫自己,日后与此人打交道必须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拓跋烨点点头答应:“好,此事我会安排!” 次日一早,辎重兵们照常进行了早操,吃过早饭之后就在赵俊生的带领下出发了,他留下第二营看家,带着第一和第三营出发,随行的有一百多辆大车,不管这能带回来多少粮草物资,多带一些车马是绝对没错的。 辎重车队经过镇戍军大营辕门门前时,镇戍军的兵卒们正在校场上操练,花木兰披着披风站在寒风中不时的跺跺脚、搓搓手,翘首张望。 赵俊生骑着马在队伍中部走着,看见花木兰后立即打马跑过来,跳下马问道:“木兰,你看着大冷天的,我不是不让你送吗?” 花木兰不停的搓着手笑道:“正好没什么事,所以就来了。对了,夜晚在野外宿营很冷的,你带了褥子没有?路上要多穿衣裳,别冻着了!” “都带齐全了,冻不着的,你就放心吧!”赵俊生说着摸了摸花木看的手,冰冰凉凉的,连忙说道:“你看你的手都得这么冰凉的,快回营吧,我过几日就回来了!” “没事,你走吧,我看着你走,等你走远了,我再回营!” 一股暖意涌上心头,赵俊生伸手摸了摸花木兰的脸,深吸一口气,转身上马,打马快速飞奔而去。 冬天的阴山脚下一片荒凉,走到哪儿都是一片肃杀之气,枯黄的野草、掉光了叶子的树木和连绵起伏不定的丘陵就是整个世界的背景。 就算有绵绵两千里的阴山挡着,北方的寒风依然无孔不入的吹来肆虐着大地,带走了生机,带来了严寒。 如刀割般的寒风吹在脸上实在让人难以忍受,还没过一天,赵俊生脸上的皮肤就被吹得开裂了,嘴唇也干枯裂开,活像好几天没有喝过一滴水的样子。 “吗的,这该死的鬼天气!”赵俊生忍不住咒骂着,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用小瓷瓶装的绵羊油,用手指头抠了一坨在脸上擦了一遍,总算感觉舒服了一些。 天色阴沉沉的,赵俊生抬头看了看天色,听着呼啸的寒风肆虐的声音,他有一种似乎是不祥的预感,若是行军途中下大雪那就乐子大了,想到这里,他心中有一种强烈的紧迫感,当即下令:“全军提高行军速度,全速前进!” 从金陵到善无县有一百七十里,原本是三天的路程,赵俊生带着队伍急行军只用了两天时间就走完了,不过这也让整个个辎重队的兵卒们劳累不堪,抵达善无县之后很多人的脚底都磨出了水泡。 赵俊生率领队伍在善无县城外扎营之后,不得不组织医务兵用针把兵卒们脚底的水泡刺破,用酒消毒之后再缠上布条。 次日,赵俊生交代第一营营头高修和第三营营副薛安都:“本官去总督粮草官官邸交换公文,尔等守好营地,严禁任何人出营滋事,若有人来找事也要拒之门外!” 二人抱拳答应:“遵命!” 赵俊生向吕玄伯歪了歪脑袋,示意他带上官文,带着几个兵卒骑着马进了城。 阴沉的天空和凛冽的寒风没有熄灭这座县城的生机,城内大街上人来人往,沿途店铺和地摊的掌柜和摊主不时叫卖、招揽生意,好不热闹。 “馄饨、卖馄饨咧······军爷,来碗馄饨吗?”一个路边摊主向骑在马背上的赵俊生等人招呼。 一股馄饨的香味扑面而来,赵俊生抽了抽鼻子,口中不知不觉中生出一股津液,咕咚一声咽了下去,不过他想起还有正事要做,向地摊的摊主挥手:“待会儿再来!” 地摊摊主也不以为意,高兴的答应:“好咧,给您几位留着!” 前面不远处就是总督军需官的官邸了,吕玄伯扭头看了看那地摊摊主,对赵俊生说道:“我听说北魏军中很多兵将外出吃东西都不给钱的,这地摊主也真是胆大,他竟向咱们叫卖,就不怕咱们这些军兵吃了东西不给钱?” 赵俊生笑着摇了摇头,指着街上的行人、摆摊的、店铺掌柜和小二说道:“你知道这里有多少人都是军中家眷吗?他们算起也是同袍兄弟的家眷,你好意思吃霸王餐?就算再凶残的人也拉不下这个脸面吧?再说了,军中都是刀头舔血的人,你真要把人给得罪狠了,人家保管跟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谁会为了这俩钱给自己惹下麻烦和大敌?不值得啊!” 吕玄伯闻言叹道:“打仗都带着家眷,难怪蛮人能打下这片江山,南朝被打得偏安一隅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转眼之间到了总督军需官的府邸,赵俊生等人下马,正要走进去交换公文,却被门口站岗的兵丁拦住:“干什么的?” 赵俊生抱拳道:“我是怀朔镇戍军辎重兵都尉赵俊生,奉命领取一批粮草物资,特来请总督官发下批文,还请兄弟向总督官通报一声!” 左边站岗的兵卒打量赵俊生和吕玄伯等人一番,问道:“领取粮草物资不是要你们军需官来的吗?怎么只有你这个押运的都尉来了?” 赵俊生只得解释道:“我们独孤虞军需官这几日偶感风寒,挺严重的,都下不了床了,可军中粮草物资即将用尽,所以就全权委托我来负责此事!” 兵卒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尔等来得不是时候,我家总督官有事外出了,尔等先回去,明日再来吧!” 赵俊生没想到正主居然不在,吃了一个闭门羹不过耽搁一天问题不大,他抱拳道;“既如此,我等就先告辞了,明日再来叨扰,告辞!” 几人只好转身往回走,在馄饨摊落脚,各自要了一碗混沌吃着。 这年头的人都特能吃,馄饨这东西又不怎么饱肚子,赵俊生一个人就吃了三碗,吕玄伯吃都更多,一个人吃了四碗,两个随行的兵卒不怎么好意思,每人只吃了两碗。 吃完馄饨结账完毕,吕玄伯问道:“少爷,现在去哪儿?回营地吗?” 第138章 天公不作美 “跟我走吧,咱们去买一些东西!”赵俊生说着把马交给身后的亲兵向旁边一家铜器店走去。 吕玄伯和两个亲兵只好牵着马跟在他身后。 赵俊生带着他们在善无县城内转了一大圈,买了一大堆东西,用几个布袋装着,两匹马的马背上都放不下了。 上午赵俊生和吕玄伯等人离开时,兵卒们还在高修和薛安都的带领监督下进行操练,下午赵俊生等人返回之后没过多久,天空中就飘起了雪花,这是今年以来的第一场雪。 赵俊生正在自己的营帐内缝制着一双绵羊皮手套,带毛的羊皮和粗线都是上午在城内逛街时买的,他打算给花木兰和自己缝制一双保暖又耐磨的皮手套。 亲兵队长李宝走进来抱拳道:“都尉,外面下大雪了,第一营营头高修和第三营营副薛安都请求让兵卒们进展躲避风雪!” 赵俊生眼皮一跳,他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对于后勤辎重队而言,下雨下雪就是最大的敌人之一,他坐不住了,放下还没有缝制完成的皮手套就起身走到了营帐外。 天空中不停的飘下来鹅毛大雪,在寒风的吹拂下,这雪下得又急又猛,这才下没多久,在营地中操练的兵卒们头盔和甲胄身上都有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兵卒们的操练无法进行了,赵俊生只能下令:“李宝,给高修和薛安都下令,取消室外操练,在室内进行。除了岗哨和巡逻队之外,其他兵卒全部进营帐躲避风雪!给马车队队官刘阖下令,让他组织车夫们给本官把马厩加固,再让他们去周围找一些干草过来给牲畜取暖,若是马厩被风雪吹倒压垮造成牲畜损伤或冻死,本官饶不了他!” 牲畜对于辎重队伍而言的重要性就如同战马对于骑兵的重要性一样,若是没有了牲畜,就算有再多的粮草物资也只能望而兴叹,运不走! 赵俊生的语气很严肃,跟平常完全不同,李宝也不由自主的严肃起来,挺直了身板答应:“是,都尉!” “等等!告诉高修和薛安都,今夜应该会很冷,让他们组织一些人手去周围捡回来一些干柴烧火取暖,别把弟兄们冻坏了!” 李宝点点头,快速向正在操练的兵卒们跑过去。 吕玄伯不知何时来到了赵俊生的身后侧,抬头看了看天空不断飘落的雪花叹道:“天公不作美啊!” “粮草物资还没着落,现在又下起了大雪,这次麻烦大了!”赵俊生说完抬头看了看天空。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招来一个亲兵吩咐道:“你速去马车队叫刘阖派一辆马车过来,本官有急用!” “是,都尉!”亲兵抱拳答应后转身向马车队那边跑过去。 赵俊生又对吕玄伯吩咐道:“你去叫裴进准备一些钱,咱们进行买东西!” “又买?上午不是买过了吗?” “你曾经好歹也是杀人不眨眼的江湖豪客,我怎么发现你越来越啰嗦了?叫你去你就去,哪有那么多废话?” 吕玄伯撇了撇嘴,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就提着一袋子钱回来,“少爷,裴进说我们这次带来的钱不多,昨日已花去一大半,您省着一点用吧!” 赵俊生接过吕玄伯递来的斗篷披上,跨上战马,带上两个亲兵,叫车夫赶着马车跟在后面一起进城。 进城后,赵俊生开始扫货,只要看见有贩履的地摊就过去把地摊上的草鞋全部买下来,贩履的商贩们卖了一整天就没有卖出去几双草鞋,没想到来了赵俊生这么个大财主,就把草鞋全部便宜卖给他,都早早收摊回家。 吕玄伯跟在赵俊生身后,不停的招呼随行的亲兵把买下来的草鞋都装上马车,他疑惑的问道:“少爷,下这么大雪,您买这么多草鞋作甚?” “自然是给兵卒们穿,明日我们若领取了粮草物资,就得必须赶回金陵,途中路面若是被冻住了,让兵卒们在鞋子外面再套上一双草鞋可以防滑防湿,若不穿草鞋,路面打滑、鞋子又被雪水浸湿了,怎么赶路?” 吕玄伯这才感觉这带兵还真是有很深的学问,他有些疑惑:“少爷,您从前没带过兵吧,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没带过兵,但我阿爷带过啊!” 吕玄伯没话说了。 几人赶着马车把整个善无县城都跑了一个遍,所有的草鞋都被赵俊生买了个精光,总算凑足了七百余双,此次前来善无县的辎重兵每个人都可以领到一双,不过他带来的钱却花得差不多了。 次日一早,赵俊生从营帐内走出来,眼前全是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雪停了,不过地面上的积雪已经淹没了脚踝。 寒风依然肆虐着,亲兵用昨日买的铜盆从伙房处打来热水,赵俊生洗漱干净,就着咸菜吃了一大碗粟米粥和几个馒头。 “吕玄伯,带上公文,咱们去军需总督官邸!”赵俊生叫了一声,又吩咐亲兵去把马牵过来。 吕玄伯答应:“是,少爷!” 几个人骑着马跟在一大群百姓后面进了城,街道上的积雪被沿街两侧的商户掌柜和小二们给清扫干净了,来往的行人依然很多。 赵俊生等人很快就来到了军需总督官邸,门口站岗的依旧是昨日的两个人。 “劳烦通报一声,就说怀朔镇戍军辎重兵都尉赵俊生前来求见达勃总督!” 左边兵士看了看赵俊生,说道:“又是你啊,你们今日可能又白跑一趟了,昨日下那么大的雪,我家总督可能滞留在途中了,没能返回!” 赵俊生颇为失望,今天已经是抵达这里的第三天,来的时候用去了两天,已经过去了四天,押运大量粮草物资赶回去最少也需要三天时间,也就是说,他最多只能再等三天,但总督军需官不在这里,他又不能带兵去库房抢,只能继续等。 接下来一连两天,赵俊生都没能见到达勃信义,他的压力越来越大,天气也并没有好转,之前下的雪不但没有融化,还经过夜间低温之后结冻,间隔一天之后又下了一场雪,气温越来越低。 第六天,冰雪开始融化,赵俊生依旧高兴不起来,冰雪融化带来的结果就是满地泥泞,这对于需要赶路的辎重队来说简直是噩梦,可直到现在为止,赵俊生依旧没能见到那位达勃信义总督。 “这位兄弟,我们实在不能再等了,军营之中还有数千人等着开饭了,若是没有粮草,闹出事来,那可就是泼天大祸啊!” 赵俊生一脸焦急的对军需总督官邸门口的岗哨兵士解释着,又拿出一块金子悄悄递给这人,“一点小小的心意,请兄弟吃一顿酒,帮帮忙!” 第139章 再见万语桐 谁知这兵卒看见手上的金子,当即勃然大怒:“大胆,我为总督守卫门户,身受总督信任,你竟以此肮脏手段收买于我?我已说过了,总督不在府中,你再在这里胡搅蛮缠,别怪我叫人把你们全部抓起来关进大牢!还不速速退去?” 吕玄伯急忙拉着赵俊生就走,赵俊生气不过,破口大怒:“军需粮草物资何等重要?他一个军需总督官竟然一连数日不在官邸办公,这是严重的渎职行为!回去之后本官一定要禀明我家军主,让他向朝廷参上一本!” 吕玄伯脸色大变,立即捂住赵俊生的嘴,拖着他就走,还连连对官邸门口的岗哨兵士道歉:“对不住军爷,我家都尉早上起来吃多了酒,早就醉得不省人事,还请您莫怪莫怪!” “原来是个醉鬼,害老子还跟他说了这么久,快滚快滚!”岗哨兵卒一脸嫌弃像赶苍蝇一样挥手叫骂。 吕玄伯赶紧拉着赵俊生走了。 军需总督官邸内,一个长得颇为肥胖的中年官员正伏案练字,刚才把赵俊生等人赶走的兵卒走进书房向中年官员禀报道:“老爷,他们走了!” 作为拓跋嵩的女婿,达勃信义的官路一直很顺。达勃部在鲜卑各部落中也只是一个小部落,人数不多,兵马也不够强盛,可谁让他有一个权势极重的岳父呢? 达勃信义闻言停下了笔,叹息一声:“终于走了,拓跋烨的这个人情可不好拿啊!” 兵卒迟疑了一下,询问:“老爷,明日若他们再来······” 达勃想了想,吩咐兵卒:“明日再拖他们一天,告诉他们,后天上午本官一定回来,让他们带上官文和粮草物资清单来总督府,让他们的车马直接去库房门前等着。哎,这已经是本官能做的极限了,若再拖下去,一旦事后万度归真的因为此事上书弹劾本官,本官就没有足够的理由解释了!” “是,老爷!” 赵俊生被吕玄伯拉到远处挣脱吕玄伯的控制,对他怒目而视大叫:“你拉着我作甚?这达勃信义肯定有问题,老子就不信他一个军需总督官敢一连数日不在官邸处理公务!” 吕玄伯苦笑:“少爷,若不是我拉着你,任由你胡来,咱们现在只怕已经被抓进大牢关起来了。这事我也看出一些不对劲了,咱们跟这个军需总督官没仇怨吧?” “少爷我八辈子都没见过他,哪里会跟他有仇怨?”赵俊生一脸郁闷的向前走去。 吕玄伯跟上他,紧皱着眉头:“这就奇怪了······达勃信义不应该无缘无故的为难少爷啊,难道是因为少爷没给他送孝敬?” 赵俊生摇头:“肯定不会是这么回事,他若有这么方面的需求就肯定会见我,不说明面说出来,至少也会暗示吧?可他见都不见我,那就不是没有送孝敬的问题!” 话刚说完,赵俊生擦了擦眼睛,目光在前方人群中四处寻找。 吕玄伯看见他似乎在找什么人,“少爷,你在找谁呢?” “我似乎看见了一个熟人!”赵俊生说完立即加快脚步向前面走去。 找了一大圈,赵俊生终于在一家包子铺前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去叫道:“小翠!” 包子铺门前的女子闻言扭过头来,果然是小翠,她看见赵俊生,脸上也露出惊讶的表情:“赵参军,你······你怎么在这里?还穿着一身甲胄?” “我前些天就到了金陵,现在依旧在万将军麾下做事,任辎重兵都尉一职,负责押运粮草!你怎么在这儿?难道······你家小姐也住在这善无县城?” “是啊······” “我······能去拜访一下你家小姐吗?这都来了,若不去拜访她,事后她若是知道了,指不定会怎么埋怨我呢!”赵俊生询问。 小翠知道一些万语桐和赵俊生的事情,她本不欲让赵俊生与万语桐见面,可是她知道赵俊生既然来了这里,那就迟早会与万语桐碰面,到时候万语桐知道是她从中作梗不让他俩见面,肯定会责怪她。 “······好吧,路不远,我带你去!”小翠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 两人说着说着就一起并排向前走去。 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赵俊生和吕玄伯等人就跟着小翠来到了一家普通的院子门口,门口却有两个凶神恶煞的兵卒站岗。 “你们在外面等着!”赵俊生叫道了吕玄伯等人,自己跟着小翠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传出叽叽咋咋的鸟叫声,披着白色貂皮斗篷的万语桐在坐在窗前的火炉旁刺绣,一针一线一丝不苟,神情极为专注。 脚步声响起,万语桐没有抬头,依旧不停的绣着,她知道肯定是小翠回来了,问道:“小翠,今早吃什么呀?” “奴婢煮了稀粥,还买了馒头······您看谁来了?”小翠站在院子里笑着问道。 万语桐以为是万度归回来了,脸上露出笑意:“是阿爷回来了吧?我还有一点点就绣好了!” 外面没人应声。 万语桐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缓缓抬起来螓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眼神却是流露出了惊喜,立即起身走到门口看着赵俊生。 此时赵俊生眼中的万语桐一身皮裘,装扮得精致的发式,清丽脱俗,整个人看上去如画中的仙子,然而在她的脚上却穿着一双靸鞋(拖鞋),露在外面的脚部裹着白色裹脚布。 赵俊生微微一笑,抱拳:“两个月不到,咱们又见面了,在下见过小姐!” 万语桐抿了抿嘴,极力控制着情绪对小翠吩咐:“小翠,请赵参军进来吧,送一些茶水和点心过来!” “是!赵都尉,小姐请你进去!” “多谢!” 一张矮几,赵俊生和万语桐面对面跪坐,旁边小碳炉上的茶壶冒着热气,水已烧都翻翻滚。 万语桐用抹布包裹着茶壶提手在两只茶杯里冲茶,把其中一杯递过去。 “你······”两人同时出声。 赵俊生笑着伸手:“小姐先说吧!” 万语桐喝了一口茶,平复了一下情绪,询问:“你怎么会来这里,看你的样子还入了军中?” “是啊,你们上路没过几日我就收到了调令,一路上走了一个多月,我现在依旧在你父亲麾下,不过这次升官了,也就是干一些押运粮草物资的活儿!” “看来应该是我父亲把你调来的吧?”万语桐点点头,“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赵俊生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你猜得不错,得令尊的赏识,我被任命为辎重兵都尉。这次我是从金陵带兵来押运一批粮草回去的,来善无县城好几天了,弟兄们都在城外的营地。刚刚我去找军需总督官达勃信义领取批文,又吃了一次闭门羹,转身准备回营就遇到了小翠,这才知道你竟然住在善无县城内,半个月前我们还从这里经过呢!” “原来如此!”万语桐说着笑了,“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我以为我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也许这就是缘份吧!” 万语桐心里很是欣喜,却又想起赵俊生刚才的话,询问:“怎么你们还没有领到粮草物资吗?为何会吃闭门羹?军需总督官不发粮草物资造成军中粮草短缺闹出事来,这可是大罪!” 说起这事赵俊生就一肚子火,颇为生气的说:“我这几天每天都去,军需总督府的门卫每次都说达勃信义外出公干还没返回,不在官邸,我就不明白,他一个军需总督官有什么公务比发放粮草物资更重要!” 万语桐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不会吧,我昨日下午都还去拜访过达勃信义的女儿图灵儿,当时达勃信义就在府中啊!” 第140章 夜探总督府 万语桐的话让赵俊生意识到达勃孝义是故意躲着不见他的,躲着不见也就罢了,还交代门卫说谎欺骗他。 管理和调拨粮草物资是达勃孝义的职责,无冤无仇的,达勃孝义为何要躲着故意为难他?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赵俊生从院子里走出来,整个人阴沉着一张脸。 吕玄伯见他脸色不对,迎上去关心询问:“少爷,您这是怎么啦?这院子里住的是谁?” “万将军的女儿语桐小姐!” 吕玄伯瞪大着眼睛:“不会吧少爷,你脚踩两条船啊?你这不对啊,我才刚刚接受少奶奶的存在,你这又整出来一个万小姐,我有些接受不了啊!” 赵俊生可没心事跟吕玄伯打闹嬉笑,他一边走一边说:“别闹了,刚才万小姐说达勃孝义这几天一直都在官邸之中,他是故意躲着不见我的,看来咱们今晚得去探一探粮草总督官邸了!” 吕玄伯追上去:“少爷,要不······我就不去了吧?我都已经从良了!” 赵俊生转身扑向吕玄伯,手脚并用、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骂:“我叫你从良、我让你装逼,我打你得生活不能自理!” “别打、别打,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吕玄伯抱头鼠窜。 冬天的天色黑得早,还不到酉时,大街上就已经是行人稀疏,酉时过了两刻,天色就完全暗下来了。 两个身形矫健的黑影从一家客栈内溜出来,快速而又敏捷的向粮草总督官邸方向疾行,在街边积雪的映照下显得有些醒目,即便是脚步声很轻盈,也让某些房屋内时不时传来几声犬吠和猫叫声。 到了粮草总督官邸一段围墙下,领头的黑衣人似乎是低声自语:“从这里翻过去应该就是后院,走!” 说罢,率先翻越围墙稳稳落在墙角的积雪上,第二个黑衣人很快跟了进来。 后院的面积很大,中间天井之中是大片花圃,花圃之中有回廊和凉亭交错纵横。 赵俊生和吕玄伯躲在花圃最中间的凉亭顶上,一队巡逻兵从他们的身下走过去,盔甲和兵器的摩擦声渐渐远去。 两人轻手轻脚从凉亭顶上落下来,吕玄伯忍不住说:“少爷,我今日才知道您还有一身高明的轻身之术,以您这轻身之术不做刺客实在太可惜了,要不您继承我的衣钵吧,我绝对把我的刺杀之法倾囊相授!” 赵俊生扭头左右观望,“你都从良了,却想把你家少爷我推下水?” 吕玄伯嘴角扯了扯:“算我没说!” 即便是在院子里,这夜里的气温也实在太低了,这才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赵俊生就感觉寒气刺骨,花圃之中有几株梅花显得格外醒目,而他却无暇欣赏。 “这后院的房间太多了,也不知道达勃孝义住在哪一间,看来得一间一间找,你留在这儿望风,若是有巡逻队兵向我所在的方向而去,你就学猫叫示警;若是我被人发现了,你就把人引开,我们在客栈汇合!”赵俊生说完转身就迅速想右侧一排房舍摸过去。 “这小子经验丰富啊,难道以前干过?” 吕玄伯看见赵俊生的身影消失房舍屋檐之下,蹲在凉亭的一根石柱下又忍不住低声自语:“我堂堂一代天下闻名的刺客竟然只配给人望风?” 这粮草总督官邸府不愧是一方大员的住宅,后院内的房屋内大多都亮着灯光,这使得整个后院都显得很光亮,还不是有丫鬟和家丁打着灯笼走动。 赵俊生不时避开走动的丫鬟和家丁,在一间间房舍之中寻找达勃孝义的所在,找了足足一刻钟,他才在后院正北的一排的房舍中间发现了一间比较大气奢华的房间。 这应该就是达勃孝义的卧室了,赵俊生在窗户边轻轻推开窗户一条缝隙看见房间内亮着灯光,观察到房间的陈设做出了判断:“旁边是书房,这间房应该就是达勃孝义的卧房了,为何他没在房内?” 正思索间,赵俊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猫叫声,回头一看,只见左侧屋檐走廊下的尽头走来一支巡逻兵,他左右一看,只好立即推开窗户闪身进去,迅速又转身把窗户合上。 他靠在窗户边静静的等待着巡逻兵走过去,目光在房间内扫视不停。 整齐的脚步声经过又远及近,经过窗前,又渐渐远去。 赵俊生思索了一下,正准备从窗户钻出去继续寻找达勃信义,可窗户外却传来了一个女人的说话声,他担心站在窗前暴露自己的身影,立即矮着身体走到房门边,轻轻打开房门一条缝隙,眼睛在房门缝隙中向外看见。 一个衣着华丽中年胖子甩着大袖,旁边偎依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美貌小妇人,这二人似乎是向着这间房走过来。 赵俊生立即退后,左右看了看,寻找着可以藏身之处,却发现这房间内除了床底下之外,竟然无处藏身,这时他的目光放下了通向书房的一扇小门,他立即蹑手蹑脚向书房门而去。 外面的达勃孝义和小妾刚刚推门进来,书房的门正好掩上。 小妾走到一张铺着羊毛毯的矮几边跪坐哭诉:“老爷,你看看老大隔三差五的就欺负奴家,你也不帮奴家说说话,每次奴家都得忍气吞声,奴家嫁给你真是八辈子倒了血霉!” 达勃孝义苦着脸道:“我知道你跟着我受委屈了,可我有什么办法?人家的阿爷是三朝元老,历经三代帝王,是当今权倾朝野的北平王,我若是惹得她不高兴了,她只要去北平王那儿随便说两句,我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忍着点吧,她也说你几句而已,又没把你怎么样!上次你不是看中了一对镯子吗,明日我就去给你买来,给你压压惊,如何?” 小妾听了最后这句话顿时雨过天晴,破涕而笑:“这还差不多!” “好了好了,房里有些冷,你去叫丫鬟们送一个火盆过来,我先去书房,待会儿出来好好疼你!”达勃信义说完伸手捏了捏小妾的下巴。 “死相!”小妾娇嗔一声,伸手打掉达勃孝义的手。 “嘿嘿!”达勃孝义发出一声怪笑声,转身走向书房。 第141章 要命的账本 达勃信义拿着一盏油灯推开房门走进了书房,书房内顿时被油灯照亮,除了靠窗的位置,墙壁四周都摆放着书架,书架上摆放着大量的竹简、木牍,还有书轴。 达勃信义端着油灯放在书房中间的一张矮几上,矮几上放着笔墨,他拿起一个小碗在砚台内倒了一些水,放下水碗,又拿起砚台内的一支好墨开始磨墨。 磨好墨,他起身走到左边靠墙边的书架前,用力把书架向右推,书架竟被推得缓缓移动,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书架挪开了三尺左右,就见墙壁上出现了凹槽,凹槽内放着一本两个巴掌大的册子,他取出册子回到矮几边跪坐,把两本册子翻开分别摊在案几上,拿起放在笔架上的狼毫在砚台沾了沾墨汁开始在其中小册子上书写。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达勃孝义就在册子上书写完毕,收了狼毫在小册子上吹干墨汁,再看了一遍,这才合上,收起小册子走到墙壁边依旧放在凹槽内。 书架又被他缓缓拉回原位,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动过,他这才回到案几边拿起油灯转身走出了书房。 随着书房的房门关上,书房内陷入了黑暗,只有微弱的灯光从窗外的走廊内照射进来。 过了几息,赵俊生从一排书架后轻轻走出来,他凭着敏锐的感知和记忆走到墙壁边轻轻推动着书架,书架被推开,他伸手在墙壁上摸索着,很快摸到了凹槽内的小册子,把它拿了出来,然后走到窗户边就着微弱的灯光翻开查看,匆匆扫了一眼,忍不住暗骂一声:“我++”。 只见小册子写着: 始光二年,九月初五,当任北征总督粮草官下属左令史,掌军中药物、纱布等采买。 九月十五,收平城药材商人朱雨田孝敬两百八十金、上等玉璧一双。 九月十六,收布商潘正言孝敬三百五十金。 九月二十,孝敬总督粮草官刘洁上等玉璧一双,孝敬北平王两百金······ 始光三年,八月初十,当任西征总督粮草官下属右参军,掌军服、布料、靴袜等采买事宜。 八月十五,收平城布料商人韦季孝敬三百金、锦缎三十匹。 八月十八,收平城鞋袜商人顾同辉孝敬两百六十金。 八月二十,孝敬总督粮草北平王拓跋嵩,两百金,锦缎二十匹······ 始光四年,三月初九,收平城布料商人韦季孝敬二百二十金,宝马一匹。 三月十二收平城鞋袜商人顾同辉孝敬一百五十金。 十月初五,当任驻金陵大军总督粮草官。 十月十二,出售军粮三千石给粮食商人吴言;十月十五,出售羊毛毯三百卷给黑市商人邹大年,共得两百三十二金······ “达勃孝义啊达勃孝义,老子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为难老子,这次你若不给老子发粮草,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俊生冷哼一声,把这小册子揣进了怀中,他原本夜探总督府的目的只是想搞清楚达勃孝义为何要为难他,没想到竟然让他拿到了达勃孝义受贿行贿的账本,有了这玩意,就算他的后台再硬,也得乖乖屈服。 不过赵俊生没打算用这账本把达勃孝义置于死地,皇帝难道不知道下面的大臣和官吏们搂钱吗?他清楚得很,可是作为帝王,他更明白清水养不了鱼的道理。 达勃孝义的岳父拓跋嵩搂钱的事情天下皆知,皇帝拓跋焘知道得更清楚,他却也只是在拓跋嵩在政见上与他唱反调时揭露其贪污的事实,并派武士把拓跋嵩按在地上磕头进行侮辱,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动作。 从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拓跋嵩的权势有多重,也可以看出贪污受贿在这个时代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想用一个账本把拓跋嵩弄死是不可能的,不过想要弄死达勃孝义死却不难。 赵俊生藏起账本,把书架挪回原位,走到窗前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哐当”一声,赵俊生跳出去时衣裳刮到了窗户,左边一扇窗户撞在了框架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谁!”卧房内传来达勃孝义的一声爆喝。 赵俊生一惊,立即踩在窗台上往上方一跳,双手抓住屋檐下的横梁用力一拉,腹部一收,双腿往上一翘,整个人翻身上了横梁。 达勃孝义冲到了书房,看见窗户打开了,却没有看见其他人,但还是立即大喊:“来人、来人呐,抓盗贼!” 叫喊声传开之后,两支巡逻队迅速向这边跑了过来。 躲在后院中间凉亭内的吕玄伯正磕着瓜子,听到叫喊声就知道赵俊生露了行藏,他丢下一把瓜子壳,拍了拍手,拉上蒙面罩飞身跳下,大步向围墙方向飞奔而去。 “盗贼在这里,抓住他!”有人看见了吕玄伯身穿黑衣奔跑的身影立即大喊。 巡逻队、家丁们纷纷拿着兵器棍棒向吕玄伯追过去。 达勃孝义跟在后面大喊:“给本官抓活的!” 等窗前的人都走干净了,赵俊生立即跳下来向反方向快速离去,翻过围墙之后消失在雪夜之中。 巡逻队和家丁们没有追到盗贼被达勃孝义一通大骂,骂完之后他突然意识到遗漏了什么,立即向书房方向快速离去。 书房内一些贵重物件和孤本没有丢失一件,他推开书架,发现墙壁凹槽的账本不见了,当场脸色煞白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受贿行贿的账本不是一般的物品,谁不知道它的存在是一个危害?偏偏为何很多贪官污吏都要把一些受贿行贿的账目记下来?原因无他,只因这玩意有时候又是一道护身符。 次日一早,达勃孝义顶着一副熊猫眼吃过了早膳来到府衙前堂当值处理公务。 几个手下心腹先后走进来向达勃孝义禀报,并未抓到那名逃走的窃贼,也没有能够追回被窃贼盗走的东西。 什么贵重物品都没有丢,唯独只拿那个账本不见了,盗贼摆明了就是冲着账本而来的。 达勃孝义心中忐忑不安,如果只是政敌对头派来的人,问题倒还不大,有岳父拓跋嵩罩着,他不会出什么大事,但是如果是皇帝派来的人,那问题就大了,皇帝还要倚重拓跋嵩,不会把拓跋嵩怎么样,但是皇帝可不会在乎他这个小官,想要坐他这个位置的人数不胜数。 他害怕的是皇帝的最终目的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拓跋嵩去的,这事就更麻烦了! 正在达勃孝义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门外走进来一个兵士禀报:“老爷,门外有人给老爷送来一封书信,说要交给老爷本人,由老爷亲自打开!” 第142章 破庙厮杀 善无县城的东南角有一座破败的道观,道观内荒草丛生、蛛网密布,有几间房早已垮塌,三清祖师像都被虫蚁啃得坑坑洼洼。 赵俊生一边在道观内走着,一边小心避开地上横七竖八的杂物和头顶的蜘蛛网。 “这道观似乎破败了不少年了,也没人打理,应该没有人吧?” 吕玄伯用剑鞘拨开一圈蜘蛛网,嘴里呵着白色热气:“我早上已来探查过了,未曾发现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赵俊生走到三清像下打量着,又围着三清像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问:“老吕,你说达勃孝义会来吗?” “那账本可是关乎他的身家性命,他岂能不来?只不过他到底是怀着诚惶诚恐之心,还是满怀杀意而来,这就不是我这个下人能揣测的了!” 赵俊生在三清像正面停下来,看见布满灰尘的供桌上还有一包未曾使用过的香烛,他抽出三根香和一根蜡烛,掏出火折子拔掉盖帽吹了吹,冒出小火苗把蜡烛点燃,把蜡烛插在烛台上,一边点燃三根香一边问:“老吕啊,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防着一手?毕竟人心难测啊!这样,咱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一阵衣裳被风吹动的声音响过之后,身后便没有了动静,赵俊生回头一看,身后已经不见了吕玄伯的身影。 “这家伙,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好歹也等我把话说完啊!”赵俊生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双手捧着已经点燃的三根香向三清像做了三次鞠躬,再插进香炉之中。 这时远处传来大量的脚步声,赵俊生耳朵动了几下,缓缓转身看见一个穿着官服、戴着官帽的大胖子戴着十几个衣甲鲜明的兵卒走进了道观内。 “这阵势还不小,看来达勃孝义这家伙是不准备善了啊,早知道多带点人来了!”赵俊生暗自嘀咕,搓了搓脸,脸上立马露出一副笑容,迈开脚步走出了三清殿。 达勃孝义带着人马在三清殿的台阶下停下,旁边一个兵丁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老爷,此人是赵俊生!” 达勃孝义脸上明显一愣,他本以为偷盗账本的盗贼背后是某一位政敌,没想到是赵俊生,他很快做出了反应,脸上露出了虚假的笑容,他拱手笑道:“原来是赵都尉,本官这几日被风雪阻挡在返回善无县的途中,耽搁了不少时日,我已听守门的兵卒说了,这几日赵都尉每日都去求见本官交换公文,实在对不住啊,可赵都尉也不能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吧?咱们有话好好说嘛,只要赵都尉肯把东西交还给本官,粮草物资、衣甲兵器、弓弩箭矢,你想要什么,本官给你什么,如何?” 赵俊生掏了掏耳朵,“达勃孝义,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达勃孝义左右看了看,观察了一番,目光再次回到了赵俊生身上,“赵都尉,你既然派人送信给本官,不就是想跟本官做交易吗?你拿走你想要的,我拿回来属于我的东西,谁都不吃亏!” “是吗?只怕你是既想拿回黑账本,又想把我这个人留下吧?又或者你根本就没想拿东西来交换,打算强抢?”赵俊生脸上一副冷笑的模样,又带着一丝嘲弄。 达勃孝义有些恼怒,他刚才粗略的观察了一下这个破败的道观,似乎藏不住什么人,心里有了一些底气,他冷哼一声:“哼,强抢又如何?你小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本官就让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来人······” 赵俊生轻笑一声:“哈,你不会傻到认为我独自一人前来与你见面会把账本带在身上吧?” “就算账本不在你身上又如何?从昨日夜间账本被盗,本官立即下令封锁了四门,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一直到现在为止,城门都未曾打开过,账本一定还在城内,只要抓住你,酷刑之下,本官就不信你不把账本的藏匿之处交代出来,来人!” “在!”十几个甲士轰然应诺。 达勃孝义肥手一挥,厉声大喝:“抓住他!” “唰唰唰······”甲士们纷纷拔刀扑向赵俊生。 赵俊生脸色一变,迅速拔刀斩出,四柄砍过来的弯刀被他一刀劈开,身体猛的撞过去,前面四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撞翻两个,被撞翻的两人全部吐着血倒在地上,从左右两侧砍向赵俊生的刀全部砍空。 赵俊生迅速转身,手中刀反射出一道刀光,“噗嗤”一声,两个兵丁捂着冒血的脖子倒在地上。 几杆长矛又从左右两侧刺向赵俊生,赵俊生一边劈砍刺来的长矛,一边撤退,从后面包抄上来的三个兵卒提刀凶猛的砍向他的后背挡住了他的退路。 四面被围之下,赵俊生处境危机,他拨开最先刺来的两根长矛,迅速矮身在地上来一招懒驴打滚,不仅避开了两侧刺来的长矛,也躲避了从前后方向砍过来弯刀。 他以极快的速度滚在靠近殿门的三个兵丁脚下,手中长刀闪电般扫过去。 “啊······”三个兵卒膝盖部位全部被割开一条长长的伤口,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赵俊生立即从这三人身上滚过去,避开了刺来的几根长矛。 冲上来的兵卒越来越多,赵俊生已经被逼到了殿门口,他目光一扫这些兵卒的身后,惊喜的叫道:“快来给我杀了他们!” 围攻赵俊生的兵卒们以为他们身后来了赵俊生的同伙,攻势一顿,都纷纷扭头向后看去。 赵俊生当即把长刀换在左手上,右手向这些兵卒一扬,三根绣花针从他手指缝中发射出去。 “啊、啊、啊!”三个兵卒各自发出一声惨叫,瞪直双眼倒地不起。 此时剩下的兵卒正好发现自己被骗了回过头来,有人大骂:“小心他再耍诈!” 兵卒们纷纷大怒着扑向赵俊生,左右和前方全部都是达勃孝义的手下,他左右格挡,一刀砍开两杆刺来的长矛,顺势退入大殿内大骂:“姓吕的,你吃老子的喝老子的,有活干却偷懒,你也太不是东西了!” 达勃孝义在殿外台阶下大叫:“又想耍诈,都别信,给我冲上去抓住他!” 第143章 只有死人才会永远闭嘴 兵卒们这次没有相信赵俊生,依旧向他杀过来,不过他守着大殿门口,兵卒们一次只能有三到四个人进攻,其他人都被挡在大门外,以赵俊生的身手完全可以抵挡并进行反击。 突然一道身影从殿外屋檐房梁上飞身而下,“铿锵”一声,长剑出鞘,最外围的三个兵丁后背遭到攻击,被一剑收去了性命。 “啊啊啊”三声惨叫让围攻赵俊生的兵卒们大吃一惊,纷纷再次回头张望。 趁你病、要你命!赵俊生趁着兵卒们都回头看向后方的机会迅速欺身而上,掌中长刀立即发动了连绵不绝的攻势,狂风刀法一经施展出来就停不下来。 受到攻击的兵卒们刚刚回头就被赵俊生接连砍死了好几个,几乎都是被正面砍开了盔甲,受到重创而死,后面又有吕玄伯配合夹击,只用了半分多钟就把剩下的兵卒全部解决,除了三个被赵俊生砍伤大腿的兵卒还没有死之外,其他人都没救了。 在刚才的厮杀之中,吕玄伯发现赵俊生杀的人比他多得多,他的攻击速度也不可谓不快,但他对这些兵卒们造成的伤害却不大,他的剑招大多是阴险狠毒的招式,剑走偏锋,而这些兵卒们都穿着盔甲、带着头盔,只有颈部一处要害暴露在外面,因此他的攻击都落在兵卒们的盔甲上,在盔甲上留下了一道道剑招痕迹,却无法伤害他们的性命。 而赵俊生的刀招狂暴而迅猛,刀又沉重,一刀就能砍开兵卒身上的盔甲,但凡被他攻击到身体上的兵卒非死即伤,再也没有反击的能力。 吕玄伯用剑挑起地上一片被割下来的碎布,靠在一个大香炉旁边用碎布擦拭着长剑。 赵俊生提着滴血的长刀一步一步走向达勃孝义。 达勃孝义脸色接连后退,脸色变换不停,最后陪着笑脸:“赵都尉,大家都是为朝廷做事,有话好好说,你不就是要粮草物资嘛,这样,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你再退一步,老子就把你的狗头砍下来做成夜壶!” 达勃孝义被赵俊生眼神之中迸射出来的杀意吓得心肝儿一颤,后退的脚步停止了,“别动手、别动手,我不退!” 赵俊生手一抬把刀架在达勃孝义的脖子上喝道:“说,是谁指使你不给老子发粮草物资的?” “别别别,我说我说!”达勃孝义脸色发白的连忙叫起来,他感受着刀刃上传来的寒意,咽了咽口水道出了实情:“是平阳王的小儿子拓跋晔派人来跟我打的招呼,在你来交换公文时让我拖三四天的时间!” 当拓跋晔这个名字从达勃孝义的嘴里说出来时,赵俊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此人在怀朔镇戍军营地里丢尽了脸面,全拜万度归和花木兰所赐,而他赵俊生是万度归的亲信手下,拓拔晔派人给达勃孝义打招呼给他使绊子就说得通了。 如果不能及时把粮草运回去,天知道饿极了的镇戍军兵将们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这年头生产力不高,粮食不但是老百姓的天,也是兵卒们的天,天大地大没有吃饭大,兵卒们只要饿上一天就会闹事。 若不能及时把粮草运回去,等待他的就是杀头的罪责,就算万度归再偏袒他,也只能拿他的人头来平息兵将们的怒火。 让万度归自己把自己的得力臂膀斩断,这一招不可谓不毒! “拓拔晔,你想弄死老子,这笔账咱记下了,你给老子等着,一旦有机会,老子绝对不会手软!” 赵俊生在心里默默记下这笔仇,他看向达勃孝义,“叫人去传令打开四门!” “是是是!”达勃孝义急忙答应,立即对其中一个大腿被割伤的兵卒大喝:“还不快去传本官的命令,让他们把城门都打开!” “是,总督!”兵卒忍着大腿伤处的疼痛,一瘸一拐的走出道观传令去了。 这时殿内传出一道“咔擦”声,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几个人都听见了。 赵俊生看向已经做出戒备动作的吕玄伯,“老吕,你确定你之前在这里查探时空无一人?” 吕玄伯冷着脸拔出长剑把挡在大殿门口两个受伤的兵卒踢开,迈步走进了大殿,他在殿内搜索了一阵一无所获,最后把目光放在了已经被虫蚁啃坏的三清神像身上。 这神像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供桌下根本就藏不住人,神像底座也被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机关暗道。 吕玄伯在三座神像身上敲了敲,左边和右边的神像都发出沉闷的声音,只有中间元始天尊的神像身上传出回响声。 咦,空的? 吕玄伯当即喝道:“谁躲在里面?你最好自己出来,否则等我把你揪出来,就一剑斩下你的脑袋!” 神像内传出一个惊慌的声音:“别、别动手,小人这就出来!” 一连串的咔咔声传出,吕玄伯提着剑立即飞身跳下神像,只见中间元始天尊背后打开一个小洞,从洞内钻出来一个浑身邋遢、满头蛛网和灰尘的少年。 少年身手极为灵巧的从神像身上跳下来,吕玄伯用剑指着他:“出去!” 这少年小心看了看他,显然对他很是害怕,快速走出大殿,对正把刀从架在达勃孝义脖子上的赵俊生跪在地上心里:“小人郭毅拜见都尉!” 都尉?赵俊生收起刀,走到达勃孝义身边,一把揽住他的脖子看向郭毅,“想必刚才本都尉跟这位达勃总督之间的对话和发生的事情你都听见了?” 郭毅眼珠子乱转,连连磕头求饶:“都尉饶命啊,小人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请都尉饶了小的性命吧!” “你觉得本都尉会信吗?” “这······”郭毅额头上直冒冷汗,“小人发毒誓,若是小人把今日听到的说出去,定叫小人天打五雷轰、绝子绝孙!” 赵俊生看着近在咫尺的达勃孝义:“达勃总督,你信吗?” “本、本官也不信,只有死人才能永远闭嘴!”达勃孝义说着这话时肥脸一颤一颤的。 “嗯,还是达勃总督人生经验丰富啊,你肯定上过当、受过骗,对不对?”赵俊生拍了拍达勃孝义的肥脸问道。 达勃孝义露出尴尬的笑容:“呵呵”。 赵俊生向吕玄伯对那叫做郭毅的少年噜了噜嘴,吕玄伯点点头,提着剑一步步走向郭毅。 第144章 道士 郭毅看见吕玄伯这个身手诡异的人提着利剑走过来,顿时吓得心肝乱颤,他本是心思灵动之人,脑子一转就有了主意,不管怎样,先活命再说,急忙说:“都尉,除了死人之外,小人知道还有一种人可以永远闭嘴!” “哦?”赵俊生颇为诧异,抬手示意吕玄伯暂时不要动手,他看着郭毅的眼睛问:“本都尉倒是想知道还有什么人可以永远闭嘴!” “就是自己人!” 郭毅当即介绍自己:“小人名叫郭毅,是城外大周庄人,自小死了阿爷阿娘,一人孤苦伶仃,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但小人能吃苦耐劳,为人机灵、脑子灵活,小人自愿成为都尉的家奴,给都尉牵马执鞭,在都尉身边做一个小小的听用随从,都尉若不信,小人现在就可以签卖身契!” 赵俊生呵呵一笑:“一个家奴而已,本都尉随时可以买一个,也花不了几个钱,何必留着你这个知道本都尉秘密的人呢?” “不不不,都尉买别的人做家奴不一定好用,小人为人机灵、脑子灵活,都尉用着肯定喜欢,再说都尉买别人还要花钱,小人是自愿成为都尉的家奴,不需要都尉花费一钱,既有了两全其美之法,都尉又何必多伤一条人命呢?” 赵俊生看着郭毅,考虑了一番,笑着问达勃孝义:“达勃都尉,我觉得他的提议不错,一个免费的劳力不应白不用,你觉得呢?” 达勃孝义哪里敢反对?就是想反对也没有勇气,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都尉做主就好!” 赵俊生捏着嘴吹了一声响亮的哨声,两个兵卒从外面跑进来抱拳行礼:“都尉!” “城门应该已经打开了,去一个人返回营地告知裴进,让他带着人马去军需库房准备接收粮草军需物资,本都尉在那儿等他!另外一人留下来给本都尉盯着这个叫郭毅的小子,若他有逃跑的举动,就给本官砍了他!” “是,都尉!”二人答应,其中一人转身就走,另外一人走到郭毅身边握着刀柄死死盯着他。 郭毅被盯得浑身发毛,连忙道:“兄弟,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 “不行!” “呃······算我没说!” 赵俊生用力一揽达勃孝义的脖子笑道:“闹腾了一个上午,本都尉的肚子也饿了,去吃点东西,达勃总督,走吧!” 达勃孝义额头上依旧在冒着汗珠,连连点头赔笑:“好、好,下官请客!” 一行人走出道观来到大街上,两个大男人搂在一起,一个披着盔甲,一个穿着官服,惹得街上的行人指指点点。 达勃孝义心里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气,现在又听到街边有人不断议论,顿时大骂:“看什么看?没见过两个大男人亲热啊,都滚蛋!” 行人们被凶了一句,都很害怕的匆匆离去。 “达勃总督别这么凶嘛,听说你女儿图灵儿长得很是美貌,要不······把你女儿叫出来一起喝喝花酒?”赵俊生极为认真的提议。 达勃孝义毫无征兆的炸刺了,整个人变得要吃人一般凶恶,勃然大怒:“姓赵的你别欺人太甚,若把老子惹急了,大不了老子跟你一起死,别以为你偷走了账本就可以威胁老子,你若再敢打我女儿的主意,老子弄死你!” “呃······”赵俊生没想到达勃孝义的反应会这么大,摸了摸鼻子讪笑:“说说而已,开玩笑的,别当真、别当真!”说完还用手在他的胸脯从上抚到下,把他的气息抚顺畅。 一行人在一家小酒馆门前停下,赵俊生看了看,里面有好些个客人,生意不错的样子,还有一张空桌子,便走了进去。 赵俊生在空桌旁的一条板凳上坐下,高声叫道:“小二,切两斤肉,来两个小菜,蒸饼来一笼,再来一坛子酒,快点!” “好咧!”小二答应一声,走过来用抹布擦了擦桌子,转身就去了后厨。 赵俊生感觉旁边有人正看着他,扭头一看,却是一个脸色有些憔悴的中年道士,这人一脸的风霜之色,显然刚从城外进来,身上的衣裳还算干净,他朝对方点点头。 中年道士拿起酒盅向赵俊生示意一番,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的盯着他。 吕玄伯和达勃孝义各自在一条板凳上坐下,只剩下最后一条板凳,郭毅完全没有随从家奴的觉悟,拉开板凳就坐了上去。 吕玄伯旧事重提:“少爷,你如何得知达勃总督的女儿图灵儿长得美貌,难道你见过她?” 赵俊生在达勃孝义几乎要喷出火花的目光中笑起来:“本都尉倒是没见过这位图灵儿小姐,不过听说他与万度归将军的女儿关系要好,你想想万小姐是何等美貌,能跟她成为好友的图灵儿只怕也不会长得太寒碜,遗憾的是昨日夜里竟然没有碰到她,你说我是不是错过了一场艳福······孝义兄,别用那副眼神瞪着我,我说你女儿长得美貌,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我又没说要打你女儿的主意!” 赵俊生说完,再次感觉旁边中年道士看向他的两道炙热的目光,他热不住扭头过去询问:“道长,咱俩认识?” 中年道士笑道:“应该不认识!” “那你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这种目光应该看向那些道姑才对!” 中年道士哈哈大笑:“有趣,有趣!这位都尉,你是贫道见过最有趣的人!” “碰”的一声,郭毅这个小子猛的一拍桌子,大喝:“你这大胆牛鼻子老道怎么跟我家都尉说话的?”说完起身走到中年道士身侧就要对他动手。 赵俊生叫住他:“停手,回来!” 吕玄伯、达勃孝义和盯着他的兵丁都一副惊讶的表情看着郭毅,郭毅依旧愤愤不平:“若不是我家都尉宽宏大量,我一定叫你好看,哼!” 等郭毅回到周边坐下,中年道士对赵俊生打了一个稽首:“贫道略通相面之术,都尉的面相颇为奇特,因此贫道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想此举冲撞了都尉,失礼了,还请都尉海涵!频道还有事先走一步,日后有缘再会!小二,过来会帐!” 小二立即跑过来说:“道长,一共二十八钱!” 中年道士伸手从大袖之中去掏钱,掏着掏着却是脸色一变,又把背后的褡裢取下来翻找一番,一无所获。 店小二见他这模样,当场脸色不善:“牛鼻子老道,没钱你也敢进来吃酒?我告诉你,想吃霸王餐,没门!吴大吴二,把他拉到后院去干苦力!” 第145章 开玩笑的吧? 中年道士一听店小二叫人要把他拉去干苦力,再也无法淡定了,急忙拱手:“小哥慢来慢来,容贫道再找找!” 店小二见店内众酒客都向这边看过来,犹豫了一下伸手拦住了走过来的两个傻乎乎的壮汉,这二人的神情看上去明显有些脑子不正常,是让他们杀人就绝不会放火的那种二傻子。 酒客们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唯独只有那刚刚自愿给赵俊生做家奴的郭毅却是一副忍着笑意的模样,他这一副表情正好又被赵俊生发现了。 赵俊生把刚才的情形回忆了一遍,唯独只有郭毅跟这中年道士有过近距离的接触,若是这中年道长并非没有带钱,而是被人暗中窃走,那么此人必定是郭毅无疑! 赵俊生把这事猜了个通透,当即对店小二招了招手:“小二,这位道长的账记在我这里,不会少你一个铜板!” “那敢情好!”小二说着就对赵俊生作揖,又对那中年道士恶狠狠叱骂:“臭道士,算你好福气,有这位军爷给你会账,这次就饶了你,若再有下次,定要打断你的狗腿再扔出去,哼!” 这次丢人丢大发了,中年道士暗中惭愧不已,等店小二带走了两个傻大个,顿时松了一口气,对赵俊生打个稽首:“贫道惭愧,多谢都尉出手相助,敢问都尉高姓大名,在哪里高就?” 赵俊生摆手一笑:“道长无需客气,方才道长经历此等糗事其实也是在下之过!” 中年道士却是纳闷,赵俊生在他疑惑的神情和注视下对郭毅伸出了手,“郭毅,把道长的东西交出来!如若不然,本都尉让人打断你的爪子,快些!” 郭毅见赵俊生不像是开玩笑,显然已经看出来中年道士的钱财乃是被他所盗,想赖也赖不掉,若是被人按着搜身,肯定会被搜出来。 他尴尬一笑,伸手从衣裳之内拿出一个钱袋,里面装着一大堆零碎,既有一大把铜钱,又有一些大小不一的散碎金锞子,除了钱袋之外,还有一本度牒。 “那个······少爷,小人就是跟这位道长开个玩笑而已,真的,绝对只是开玩笑!” 赵俊生脸色难看的瞪了郭毅一眼,伸手把度牒起来翻开看了看,看完度牒的内容才一脸惊异的抬头看向中年道士,对他抱拳道:“不曾想玉阐道长竟然是我大魏天师高足,失敬失敬!这小子名叫郭毅,乃是在下家奴,在下管教不严,冲撞了道长,回去后定然严加管教,还请道长海涵!” 说完,他扭头对郭毅厉声道:“混账,还不快给东方道长赔罪!” 赵俊生为何对这东方道长如此客气?只因这道士是北魏帝师寇谦之的徒弟,皇帝拓跋焘对寇谦之颇为倚重,下令对他和他的弟子们处以方外之礼,并列在王公之上,见了他不用下跪称臣,又在京师平城的东南修建五层道坛,供寇谦之和一百二十弟子居住,朝廷供给衣食钱财,寇谦之和他的弟子们对拓跋焘的影响力是朝廷大臣们任何一人都比不了的,得罪这群道士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郭毅不情不愿的向中年道士拱手躬身赔礼:“方才是小子不对,小子给道长赔礼,还请道长大人大量,原谅小人这一回,小人日后再也不敢做这等事了!” 中年道士得知他的钱财是赵俊生的随从所盗,原本很是生气,转念一想,心里的怒气却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他竖起手掌打着稽首:“方才若不是都尉主动说出事情的原委,谁会知道?可见都尉乃是光明磊落之人,也不曾偏袒自己随从,贫道佩服!郭小兄弟已经承认错误,贫道就不追究了!” “多谢道长宽宏!”赵俊生说完把度牒和桌上的铜钱和金锞子双手呈上。 玉阐收了度牒和钱财,笑着对赵俊生说:“贫道还有事,先行一步,有缘再会,告辞!” “道长慢走!” 进过饭食会了账,赵俊生依旧揽着达勃孝义出了酒馆,带着吕玄伯等人直往军需物资仓库所在之处而去。 等到了地头,裴进与高修和薛安都二人正好带着两营辎重兵到来。 赵俊生拍了拍达勃孝义的肥脸:“死胖子,那账本已被我派人送回金陵了,倘若我赵某人和辎重队发生任何事情,那一定是你干的,到时候自会有人把账本交给万将军,他曾是皇帝陛下的贴身侍卫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觉得他能不能把那账本交到陛下手里?” 达勃孝义听了这话,整个心都凉了,一丝报复的念头都提不起来,账本被赵俊生掌握,就如同控制了他的命门,随时都能让他丢官罢职,甚至是人头落地。 达勃孝义如同被霜打的茄子一般,叹道:“好,我达勃孝义认栽了,日后你们怀朔镇所需军需粮草物资,只要是你赵俊生带队来领的,我全数拨付!” 说完,达勃孝义又警告赵俊生:“不过,你若是贪得无厌,我达勃孝义绝不会任由你控制,大不了鱼死网破!” “别吓唬我!”赵俊生拨开达勃孝义的手,对库房门口的守卫兵卒们扬了扬下巴:“让他们把门打开吧,我的弟兄们还等着搬东西呢!” 在达勃孝义的命令下,一扇扇库房大门被打开,赵俊生大手一挥,兵卒们列队进入搬东西。 一袋袋粮食、军服、鞋袜、弓弩、箭矢、皮甲、刀枪纷纷被搬出来码在马车上,这次需要押运的粮食是最多的,其他物资只是运一些回去补充损耗。 赵俊生在库房内走着,看见一双双木屐成捆堆放在角落里,他当即道:“快,把这些皮木屐搬一千二百双出去!” 皮木屐也是木屐,只不过鞋面是动物皮,鞋底是木。也有鞋面是布的,称为布木屐,还有用带子做鞋面的,就跟后世的人字拖一样。 这玩意在尧舜时期就有了,晋朝时木屐有了男女不同的款式,一般是男方女圆。 前几年,南朝的永嘉太守谢灵运发明了一种木屐,木制鞋底的前后木齿可以自由拆卸,很方便人们登山和下山,这个发明一经问世就引得人们争相效仿,这种款式的木屐立即风靡大江南北,人们称之为“谢公履”。 这个时期是木屐的盛行时期,它不但可以居家,还用于出行,它最实用的一个功能就是当做雨鞋使用,因为鞋底有前后两个木齿,在雨天穿可以抓牢泥水地面,不会打滑。若是小心一些行走,还能不让脚沾上泥水。 赵俊生没有贪得无厌让兵卒们使劲搬,时间上和天气条件都不允许这次押运携带太多的粮草物资,携带太多粮草物资会让队伍的行军速度变慢,糟糕的天气更会拖慢行军速度,辎重队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金陵,在军营内断粮之前把粮草送到。 等辎重队押运着粮草物资回到城外的营地,赵俊生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都尉,营门外有人找!”一个兵丁走进营帐报告。 赵俊生得到报告走向营门,隔着老远就看见两个女子俏生生的站在营门门口,就算看不清面容,赵俊生也知道绝对是万语桐主仆二人。 等走进了一看,果然是她们,拱手道:“你们怎么来了?” 万语桐伸手捋了捋鬓角的长发,“我、我想跟着你们辎重队一起去金陵看望我阿爷!” 赵俊生表情呆泄,随即当场炸刺:“我的大小姐啊,你以为行军打仗是过家家啊,你跟我开玩笑的吧?信不信你一到军营亮相,整个军营非得闹翻天不可?” 第146章 做最坏的打算 “赵俊生,你这是何意?按照你的说法,我这一辈子就不能出去见人喽?”万语桐极为罕见的发脾气了,整个人气呼呼的。 赵俊生有些受不了万语桐的目光,急忙摇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在市井之间出入倒也无妨,可军中都是一些大老粗啊,你若出现在军营之中,兵将们肯定一个个流着口水围着你转啊,这让你阿爷情何以堪?” “你不愿意带我去就算了,为何要找这些借口?”万语桐红着脸,气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跺跺脚,转身向县城方向跑去。 “赵俊生,你就是一个混蛋!”侍女小翠大骂一声,叫上车夫干净追着万语桐而去。 “我说的是实情好不好?呼——”赵俊生呼出一口气,看着万语桐在泥水中奔跑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不知何时,郭毅鬼头鬼脑的出现在赵俊生身边低声道:“少爷,您这艳福真是令人羡慕啊!不过您也真是不解风情,人家姑娘摆明了就是想跟你在一起,您却这般拒绝,还找这种借口,看把人家姑娘都气哭了!” “滚蛋!”赵俊生一巴掌把郭毅扇到一边,吩咐道:“去把裴进叫来!” 郭毅也不生气,嬉笑着从地上爬起来向营中跑去。 没过多久,裴进腋下夹着一个算盘,手上拿着账本快步走过来,“都尉,您找我?” “弟兄们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启程返回金陵!” 赵俊生握着刀柄在营门前来回走动,脑子里不停思索着,寒风吹来,肩上的披风被吹得飒飒作响,十几息之后,他停下来对裴进吩咐:“告诉弟兄们,今日咱们不走了,明日五更生火造饭,天色一亮就拔营启程出发返回金陵!另外,你现在带一些兄弟去城门口招募壮丁劳力,最少三百人,承诺每人每日五十钱的工钱,每日三顿饭,顿顿能让他们都吃饱喝足!” 裴进立马变成了苦瓜脸:“都尉,咱们带来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而且还是您自己掏的腰包,若是按照您所说的每人每日五十钱,就算只招募一百人都不够!” “你先别管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你先去招募人手,越快越好!”赵俊生摆摆手。 裴进只好答应:“是,属下这就带人去!” 赵俊生回到了营帐,他取下挂在帐壁上的貂皮斗篷看了看,大喊:“老吕,过来一下!” 吕玄伯抱着剑走进来看着他。 赵俊生把貂皮斗篷叠起来用布包好,交给吕玄伯:“把这件斗篷拿到城里当铺当了,把钱交给裴进!” 吕玄伯没有接,“少爷,咱们还没有到要当衣裳的地步吧?咱们有这么多车马,还有六百兵卒,为何还要招募壮丁劳力?太多余了吧?” 赵俊生叹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啊,若是有充足的时间,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我可以想象得到,一旦车马上路,途中道路必定是泥泞不堪,行军速度会慢如龟速!兵卒们不能全部用来推车,他们还要防备可能存在的敌人偷袭,所以帮助推车之人就要另外招募人手,就算从现在开始计算,我们也只有两日半的时间了,只要能在两日内返回金陵大营,就算花费再多也值得!只过是一件衣裳而已,日后再买就是了!” 吕玄伯没有再说话,提着布包就走出了营帐,他在城内一家当铺内板着一张冷峻的脸,浑身上下杀气腾腾,又把抱在怀中的剑拍在当铺的柜台上直瞪着掌柜。 掌柜被吓住了,“大、大爷,活当还是死当?” “死当!” 掌柜一看这貂皮斗篷是用最上等的貂皮缝制而成,这都不算什么,上等貂皮并不少见,但这件貂皮斗篷的鞣制工艺极为了得,皮质柔软,毛质细腻顺滑,具有光泽,抚摸之下很是舒适,而且它的做工却是极为精细,拼接起来的皮毛竟然看不到针脚。 价值不菲!掌柜看了看这斗篷,又看了看吕玄伯,战战兢兢给两个金饼和一张当票,吕玄伯抓过当票和钱袋转身就走。 当铺掌柜看见吕玄伯走了,这松了一口气,对站在旁边的招手吩咐:“去把这件斗篷拿去给黄记成衣铺子的黄掌柜看看,若他想要,给他这个价,一钱都不能少!” 伙计一看掌柜伸出一个巴掌,当即答应:“是,掌柜的!” 万语桐越想越生气,她怒气冲冲从宅院中跑出来,小翠一脸焦急的跟着她,“小姐,你要干什么去?” 万语桐并不回应,带着小翠在街上走了一大截走进一家成衣铺子。 “老板,把这几套男子的衣裳拿来看看!” 掌柜的答应,很麻利的取下几套男式衣裳放在柜台上,他看见万语桐拿着一套在自己身上比划一番,又拿着在小翠身上比划一番,脸上露出古怪之色。 等万语桐选中几套男子服饰结账要走时,这时一个小厮提着一个布包走进来放在柜台上:“黄掌柜,这是我们掌柜让我拿来的,说是死当之物,问你想不想要?” 一件斗篷被取了出来,万语桐忍不住扭头一看,却是再也迈不动脚步了,她立即询问:“当掉这件斗篷的是什么人?” 小厮看了看万语桐,小心回答:“板着一副冷脸,阴郁的很,抱着一柄宝剑,穿着黑衣裳!” 小翠一听,立即想起了某人身边似乎有这么一个抱着宝剑的随从,她凑到万语桐身边低声道:“小姐,赵都尉身边似乎有这么一个人!” 万语桐心里有了底,对小厮道:“这件斗篷你想卖多少,本小姐要了!” “这······”小厮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黄掌柜。 “这位小姐······”黄掌柜立即开口。 但却被万语桐竖起手掌打断,“此物乃是我一友人所有,如今它还没有被掌柜卖下,所以本小姐还有出价的权力!这位小哥,不管你们当了多少钱,本小姐都愿意用五倍的价钱买下来!” 小厮一哆嗦,急忙说:“成交!” 第147章 碰钉子 五更, “咚、咚、咚······”一通鼓响。 营地内在几息之间就喧嚣起来,所有的营帐内接二连三亮起了灯光,兵卒们以最快的速度穿上鞋袜、套上军服、披上甲胄、戴上头盔、挂上刀剑,拿上长矛赶到营地中间集合。 就在兵卒们正在紧张的集合,在伍长、兵头、牙主、队官、营头们正在喊着号子整队时,赵俊生身披甲胄、手握腰刀大步走了过来,吕玄伯依旧抱着剑不紧不慢的跟着他,裴进、郭毅等打着哈欠紧随其后。 队伍整队集合完毕,当值的薛安都跑到赵俊生面前报告:“启禀都尉,辎重兵押运队七百二十二人,除去岗哨和巡逻队七十二人,剩余六百五十人全部到齐,请都尉训示!” “裴进,你带一牙人去营门外等候那些招募的壮丁劳力,等人到齐了,带他们入营学会列队,在开饭之前要能排队走去伙房领取饭食。兵营是有秩序的地方,一切都要有条不紊的进行,即便是招募来的壮丁劳力也不例外!” “是,都尉!”裴进答应,走到其中一牙兵卒面前挥手:“你们牙跟我走!” 赵俊生看着他们远去,缓缓回过头来看着剩下的人,高声大喝:“伙夫队速生火造饭;马车队检查马车、粮草物资装载情况;马夫们把骡马、驴子喂饱,速去!” 马车队的队官、伙夫队的队官各自喊着口令把各自人马带回。 除去随行的医务兵队,营地中间只剩下两个营的兵卒,共六百余人,赵俊生继续下令:“接下来是半个时辰的早操,早操之后你们有半个时辰收拾营帐、个人物品、处理个人卫生,现在从第一营开始,先绕营地跑二十圈,第二营各队依次跟上,开始!” 随着营头队官们一连串的口令下达,兵卒们排着队开始跑步,因操练的时间还不长,队伍在跑动中还不是很整齐,赵俊生也握着刀柄跟在中间队伍的旁边一起跑。 跑了二十圈,身上已经出汗,他留下高修和薛安都二人各自带队继续训练,自己返回营帐取了长枪开始习练枪术,一遍又一遍,练得浑身大汗,气喘吁吁,兵卒们都已经结束操练大半个小时,他才结束。 他在营帐内换了一身干净内衣,重新披甲走了出来,两个亲兵进帐收拾东西,准备拔起营帐。 一阵号子声响过之后,兵卒们纷纷拿起碗筷列队前往伙房处领取饭食,各营各队领取饭食返回自己所在的位置进食。 赵俊生正啃着蒸饼喝着热汤,一个兵卒走过来禀报:“都尉,营门外有人找,是两个年轻人!” 赵俊生在这善无县城并不认识什么年轻人,摆手:“马上就要拔营启程了,不见!” “可······他们让小人把这包东西交给都尉!”兵卒说完递上来一个布包。 这······不是包斗篷的布料吗?赵俊生接过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果然是他让吕玄伯拿去当铺当掉的那件斗篷。 “究竟是什么人呢?”赵俊生充满了疑惑,对兵卒道:“你去把他们二人领过来!” “是,都尉!” 不一会儿工夫,兵卒就领着两个年轻人走了过来,赵俊生一看见这二人,顿时瞪大了眼睛:“怎、怎么是你们?你们怎的穿成这样了?” 万语桐皱了皱鼻子:“哼,花木兰能穿着这样,我们为何不能穿成这样?我们就是要穿成这样去金陵大营!” “那不一样,她穿成这样通过变声让人看不出异样,可你们二人只怕没这个本事吧?你们一旦开口说话,立马就会露馅!” 万语桐一跺脚生气道:“我不管,这金陵大营本小姐是去定了!” 赵俊生颇感头痛,从这里到金陵大营虽然只有一百七十里,可这段路程却依然在驻扎于盛乐城的柔然大军的攻击范围之内,就算辎重队被柔然大军袭击了,他也有办法不用背负责任,可若是万语桐在路上出了事,他如何向万度归交代? 可不带万语桐去行吗?显然不行,她不会乖乖听话返回城内,这回只怕是铁了心的要去金陵大营。 赵俊生无奈,只好对万语桐说:“好吧,万小姐,你可以跟着我们一起走,但你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第一,不是我要带你去的,是你自己死乞白赖要跟着去的,我赶都赶不走;第二,一路上你们必须得听我的,否则我不会带你一起走!” 万语桐大喜,很爽快的答应:“好,我答应!” 吃过早饭,每个人分到了一双草鞋,把草鞋套在鞋子上,冻住的路面就不那么打滑了,辎重兵们在赵俊生的带领下拔营启程,尽管路况不好,但有三百多壮丁劳力帮忙推车,队伍进行的速度还算比较快。 金陵大营。 此时早操已经结束,兵卒们正在用饭。 万度归握着刀柄站在伙房旁看着兵卒们排着队领取饭食,一些领到饭食的兵卒们在一旁议论纷纷,都在说今日饭食怎么比以往少了一半。 万度归听到了兵卒们的议论声,但他脸上没有任何变化,饭食量减半是他下的命令,因为营中的粮草已经只够一天的量了,而赵俊生的运粮辎重队到现在依然没有半点消息,要知道这已经是他们离开后的第八天,若运粮队不能在今日赶回来,一旦把粮食吃光,明日将士们就会饿肚子。 万度归向站在不远处的花木兰招了招手,花木兰上前抱拳:“军主!” “派往善无县的信使还没有返回吗?” “还没有,属下前天派出了一个信使,昨日又派出一个信使,到现在都没有返回!” 万度归心中的凉意越来越盛,信使不是普通的兵卒,也不是普通的骑兵,他们一般都有两匹马,从金陵大营到善无县城,两天足够跑一个来回。 是天气的原因?可这几天不是化雪了么,即便道路泥泞,也不至于连信使都赶不回来啊,难道······ 万度归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花木兰此时心里也是万分焦急,就算天气不好,除去那几天下雪的时间,赵俊生他们依然有足够的时间赶回来的,怎么这都到了第八天依然不见他们的踪影,连信使都是一去不回? 花木兰越想心里越发焦急,她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对万度归抱拳道:“军主,属下想亲自走一趟,还请军主准允!” 万度归看着花木兰,知道她心里担忧,不过作为函使,这也是她的职责。 “······好吧,你去一趟,带上两天的干粮,路上一定要小心,若是发现不对,立即返回!” “遵命!”花木兰抱拳答应,转身迅速离去,不久她就骑着一匹快马,还牵着一匹马飞奔出了大营。 家将万全走过来对万度归抱拳:“将军,您吃点吧!” “不行,本将不能这么干等着,本将得去见一见平阳王,向他借一些粮草!你去备马!” 两家大营紧挨着,相隔不过一里,万度归很快就骑着马到了右军营地辕门外。 “烦请通报一声,就说怀朔镇戍军镇将万度归求见平阳王!” 拓跋翰查看了儿子拓拔晔的伤势恢复程度,从营帐内走了出来,辕门小校走过来禀报:“启禀王爷,万度归求见!” 拓跋翰一愣:“他?老夫记得他除了初次来此拜会过老夫一次,这还是他第二次上门吧?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扈从侍卫长在拓跋翰耳边低声耳语:“王爷,听说怀朔镇戍军的粮草已经只够吃一天的了,而运粮的队伍还没有返回!” 拓跋翰再次一愣,扭头看了看自己的扈从侍卫长,他伸手捋了捋胡须,对辕门校尉吩咐:“你去告诉万度归,就说本王正在与右卫军各幢幢将们商讨军情,任何人不得打扰,请他改日再来!” “是,王爷!” 万度归握着腰刀在辕门前来回走动不停,脸上虽然平静,但他来回走动的行为却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焦虑。 辕门小校走过来抱拳道:“万将军见谅,王爷正在与各部部将们商讨紧急军情,任何人都不准打扰,请将军改日再来吧!” 第148章 截杀 万度归有些着急,粮草之事事关重大,必须要在营中剩余粮草用尽之前借到粮食,否则很容易出乱子,他不得不尽力争取,对辕门小校说:“既然平阳王正在与部将们议事,能不能让本将进入营中等候,你看这天气,怪冷的!” 岂知辕门小校却道:“实在对不住万将军,这恐怕不行,您还是请回吧,这辕门之处不能有闲杂人等,您是知道规矩的!” 万度归的家将万全气得大怒,忍不住拔剑大喝:“大胆,我家将军是何等人物,岂是你口中的闲杂人等?你今日不说个清楚,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这辕门小校的话让万度归彻底明白了,并不是拓跋翰没空,而是根本就不想见他,他一把拦住万全:“把兵器收起来!” “哼!”万全杀气腾腾的瞪了辕门小校一眼,收了兵器退到了一旁。 万度归对辕门小校笑了笑:“你不必害怕,既然平阳王有军务在身,本将就不打扰了,告辞!” 辕门小校也是心有余悸,对自己刚才表现得有些鲁莽感觉有些后悔,他的官职太低,万度归可是一方镇将,真要弄死他太简单不过。 看见万度归等人走远,辕门小校立即返回营中见拓跋翰。 “王爷,万度归走了!” 拓跋翰点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他往哪个方向走的?” “好像是往沃野镇的营地所在的方向!” 拓跋翰沉思一下,打发走辕门小校后对亲卫队长吩咐:“你去一趟沃野镇营地,找拓跋剑的随从,让其传话给他,若是万度归去找他借粮······” “明白!” 新任沃野镇镇将拓跋剑乃是北魏宗室,年纪不大,比万度归还小几岁。 沃野镇比怀朔镇建镇还早两年,拓跋剑已经是第三任镇将,不论是沃野镇还是怀朔镇,镇将几乎都是由拓跋家的宗室当任,或者是拓跋家的近支族人当任,唯独万度归是一个例外。 鲜卑人多是长得粗犷不羁,头发都编成发辫,可这拓跋剑却是长得一副英俊的相貌,身形匀称有型,一看上去就劲力十足,他的头发盘成汉人的发髻模样,用簪子固定,与其他鲜卑人有着很大的不同。 万度归来到沃野镇戍军的营地之后,第一时间就被拓跋剑派人请了进去,还没有到牙帐,拓跋剑就迎出来:“万将军久不来我这里,今日却是稀客,快请!” 沃野镇与怀朔镇是邻居,相距不是太远,日后若是柔然大军南下,这两镇还需要互相支援,而沃野镇是河套地区的北方屏障,柔然大军一旦南下,首先攻打的必然是沃野镇,到了那个时候,沃野镇就需要怀朔镇的支援了,所以拓跋剑不得不对万度归表示亲近和好感。 万度归笑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今日来此是有事相求!” “你我兄弟,什么求不求的,进去再说!” 进了牙帐,二人分宾主就坐,随从亲兵扈从站在了万度归身后。 一个兵卒送来了酒肉,拓跋剑请万度归享用,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吃肉喝酒。 闲扯了好一阵子,万度归把话题转移到粮草上面:“实不相瞒,今日我来乃是想向剑兄借两日粮草的!” 拓跋剑笑了笑:“嗨,我当什么事呢,只不过是借两日粮草而已,你又何必亲自跑一趟,派一个人过来说一声就行了!” 万度归大笑:“那可不行,我怕部下的面子不够啊!” “哈哈哈······万兄还是如当年那般,来来来,吃酒!” “请!” 这时一个亲兵走进来正要禀报,看向万度归在这里,犹豫起来。 拓跋剑见亲兵这幅模样,很是不爽,训斥道:“何事吞吞吐吐的?有事快说!” 亲兵犹豫了一下,上前在拓跋剑的耳边低声嘀咕了两句,拓跋剑听得皱起了眉头,挥手打发走亲兵。 拓跋剑脸上的为难、犹豫、挣扎这些表情被万度归看在眼里,万度归相问:“剑兄,发生了何事?” 拓跋剑闻言深吸一口气,对万度归抱拳说:“万兄,小弟刚才忘了,我营中的粮草也只够三四日之用,派往善无县运粮的辎重队尚未返回,所以,实在对不住,借粮之事请恕小弟实在爱莫能助!” 万度归脸色微微一变,又很快恢复了正常,拓跋剑的态度发生变化是在这个亲兵进来之后的事情,而这个亲兵怎么知道他找拓跋剑是来借粮的? 什么都不用说,万度归明白了,肯定是平阳王拓跋翰派人来打了招呼,在这金陵众军之中也有平阳王拓跋翰才能让拓跋剑给面子。 粮草借不到,却不能翻脸,万度归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起身对拓跋剑抱拳:“无妨,剑兄无需放在心上,我再另外想想办法!” 从沃野镇戍军营地内出来,万度归脸上的愁容更严重了,万全问道:“将军,在这里有粮食的只有右卫军和沃野镇戍军,我们无法借到粮草了,现在如何是好?” 万度归咬牙吩咐:“如今只希望赵俊生能尽快带着辎重队赶回来。走,咱们回去召集众将议事,发动兵卒们去野外挖野菜,目前唯一能想的办法就是挖一些野菜掺杂在饭食之中!” “是,将军!” 花木兰一路策马奔行,上午时路面还没有解冻,马匹在冻住的路面上不敢太过快速奔跑,等到了下午气温升高,路面解冻了,道路上泥水泥浆又太多,马匹奔跑时经常打滑,速度也快不起来,若不是她骑术精湛,自怕早就摔了很多次了。 她换着马骑乘,到了下午申时左右才跑了六十多里,奔行中看见前方已经快要到河边,打算在河边停歇一下,给马匹喂食一些豆料再过桥。 正奔行时,两匹战马先后向前下方栽倒,马背上的花木兰也不由自主的栽下去。 花木兰脸色一变,身体本能的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了反应,她伸手在马脖子一按,整个人从正在栽倒的战马马背上飞身而去,在空中做了一个前空翻的动作后落在地上,又向前冲了几步才化解了冲击力。 花木兰回头一看,只见刚才马匹栽倒的位置有两根相距不足一丈的细丝,两匹战马就是被这两根细丝绊倒的,而且这细丝极为坚韧,战马高速奔行之下,马腿撞在上面被整齐的切断。 此时已经被细丝割断了马蹄的两匹战马挡在地上不停的痛苦嘶叫。 “嘶——”花木兰看见这一幕脸色变得极为凝重,难怪前后派出的两拨信使都不见返回,原来是在半途被截杀了! “嗖嗖嗖······”一拨箭矢毫无征兆的射过来。 花木兰瞬间拔剑挥舞得密不透风,射来的箭矢一一被磕飞或挡开,脚下很快就落了一层箭矢。 “杀——”随着一声大喝,从旁边树林内的粗大树木后闪身处七八个蒙面大汉提着兵器向花木兰冲过来。 第149章 天黑路远 伏击的一共有八个人,左右两侧各有四个,花木兰被左右夹击。 形势对花木兰极为不利,可谓是腹背受敌,她不得不化被动为主公,立即提剑向左侧四个蒙面人冲过去。 双方短兵相接,花木兰知道此时是生死关头,对方在此设伏必然是要致她于死地,因此她出手也是毫不留情。 刚一接触之下,花木兰就先声夺人一刀斩杀一个,众蒙面人见她凶悍,纷纷结成阵势与她对敌。 花木兰看得是大惊,这些蒙面人竟然懂得军阵之法,这毫无疑问是军中之人,她心中的寒意大盛,杀意也更盛,当即提着宝剑冲上去,依靠矫健和灵活的身手不断挪动见缝插针,很快便冲入对方之间破坏了阵势。 失去阵势的众蒙面人自能各自为战,花木兰举剑架住砍来的两柄弯刀奋力顶开,挥剑横斩,接连三剑斩杀三人,一蓬蓬鲜血喷洒在她脸上,她此时已经顾不得血腥味,迅速闪身躲避其他蒙面人砍来的弯刀。 一个转身,花木兰拉开了与这些蒙面人的距离,抬腿一脚踢出去,地上一大滩稀泥巴飞向众蒙面头上,这些人本能的抬手挡住面部,却被花木兰欺身而上,挥刀在一息之间接连斩杀三人。 只剩下最后一个蒙面人,这人惊恐的看着花木兰,提着弯刀不停的往后退,花木兰大喝一声扑上去挥剑就砍。 蒙面人大骇,慌忙举刀格挡,却被花木兰以大力砍在弯刀上,整个人都被压得跪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嚎。 此时花木兰的长剑砍在对方的锁骨上,花木兰抬腿一脚踢在对方胸膛,对方身体被踢得飞出去,花木兰一个健步冲上去,一剑抹断了对方的颈动脉。 花木兰提着剑剧烈喘息,目光不停的打量观察着地上的尸体,又向两侧书树林内扫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可以代步马匹。 没有了马匹,就没有了代步的工具,这下麻烦大了! 她走到树林内一片还没有融化的白雪旁边蹲下,用手捧起白雪在脸上搓着洗去溅在脸上血迹,洗干净之后起身正想转身返回路边,她的目光却被数米之外的两具人尸体和四具马尸给吸引住了。 她走近一看,这两具尸体就是她派出去联络赵俊生的两个信使,原来他们没能及时返回营地报信,是因为他们早就被人杀死在这里。 没时间安葬这两个手下的尸骸了,花木兰只能捡了一些枯树枝盖在尸体上转身回到了路边。 看着躺在地上已经被切断腿却还在悲鸣的两匹马,花木兰叹息一声,这两匹马已经不能用了,为了减少它们的痛苦,花木兰不得不狠心给了它们一个痛快送它们上路。 把还在滴血的长剑插入剑鞘,花木兰把绑在马背上的羊毛毯和用布包裹的貂皮斗篷取下来背在自己的背上,夜晚宿营需要羊毛毯御寒,而貂皮斗篷是赵俊生亲手缝制而成送给她的,是一件极为名贵的斗篷,她可舍不得丢弃。 她再把长弓和一壶箭背起,用剑削了一根树枝做木杖拿在手上向善无县城方向走去。 不知何时,天空中又突然飘起了雪花。 赵俊生抬头看了看天空中不停飘着的雪花,心情又开始变得沉重了,本身道路就泥泞不堪,严重拖慢了辎重队的行军速度,现在竟然又开始下雪,这可如何是好? 眼看着已经到了黄昏,很快就要扎营过夜,兵卒们和壮丁们都累得疲惫不堪,可辎重队这一天才走了六十里,若是要顺利抵达金陵,只怕还需要两天的时间。 心头如同压着一块大石头,赵俊生脸色今天一天都没有变好过。 裴进走过来对赵俊生拱手行礼:“都尉,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若不及时扎营,等天黑之后就麻烦了,您看兵卒们和壮丁们都累得走不动了,天上又开始下雪,若不做好御寒准备,今晚弟兄们全部都得冻死不可啊!” 怎么办?到底要这么办才能及时把粮草运到金陵大营? 这时不远处有一个兵愤愤不平:“吗的,留在大营的那些兔崽子们只怕此时都在吃着热菜热饭吧,咱们却在这里做苦哈哈!” 赵俊生听了这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眼睛一亮,他立即下令喝道:“传令各营就地扎营,让营头们分派人手去附近捡来一些树枝生火给伙夫们生火造饭!郭毅,去把高修叫来!” 辎重队伍停了下来,兵卒们在营头队官的分派下开始干活。 高修走过来抱拳道:“都尉,您找属下?” 赵俊生点点头道:“高修,我们只怕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回金陵大营了,若营中没有了粮草只怕会出事,我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必须要全力以赴!” “请都尉吩咐!” “是这样,我们辎重兵营地的库房内还有一些粮食,虽然不多,还应该能让镇戍军的兵卒们吃上两顿,我要你待会儿吃过晚饭之后骑快马连夜赶回金陵大营向万将军报告我们这里的情况,让他派人去辎重兵营地取了粮草让将士们就食!并告诉万将军,请他放心,我一定在两日之内带队赶回金陵大营!天黑路远,路上一定要小心谨慎,来人!” 一个亲兵提着一个布包走过来双手呈上,赵俊生接过布包交给高修:“夜里冷,骑马赶路披上这件斗篷吧!” 高修接过布包打开一角看了看,见其内是一件名贵的斗篷,便知道这必是赵俊生之物,心下感动之余,收起布包抱拳沉声道:“属下必不负都尉重托!” 用过晚饭,高修准备上路了,赵俊生让亲兵牵了两匹马来,他拍了拍高修的肩膀:“一切小心!” 高修抱了抱拳,翻身上马,扬鞭打马飞奔而去。 不知何时,女扮男装的万语桐走到了赵俊生身边,“这天寒地冻的连夜派人回去报信,金陵那边缺粮的情况很严重吗?” 赵俊生搓了搓被寒风吹得刺痛的脸,呼着白气说:“你可能没有经历过受冻挨饿的日子,那滋味可不好受。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军中缺粮是最严重的事件,一个不好就会闹出兵变。我带队出发之前,你阿爷说军中粮草已不足十日之用,今日已是第八日,如我猜得不错,营中所剩粮草最多只能用一日,可以今日的行军速度,我们还需要两日才能返回金陵大营啊!” 万语桐久久没有说话,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若今夜大雪不停,我们抵达金陵的时间只怕不止两日!” 被万语桐这么一说,赵俊生心情更加沉重。 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赵俊生不由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没过多久,他就看见高修快步走过来,“······高修,你怎么又回来了?” “都尉,你看属下身后是谁?”高修说完退到了一边。 高修身后出现一人,赵俊生一看,惊道:“木兰,你怎么来了?老吕,快去弄一些热水过来!” 第150章 屋漏又逢连夜雨 营帐内烧起了柴火,火光驱散了黑暗和寒气,坐在火堆边上的花木兰仍然在搓着手跺着脚,时不时打一个冷颤,随着营帐内越来越暖和,她脸上的风霜之色也渐渐退去。 赵俊生把刚刚烧开的铜壶提起来在一个陶碗内倒了一杯水递给花木兰:“慢慢喝!晚饭马上就好了!” “嗯!”花木兰接过陶碗喝了一口,目光在赵俊生、万语桐、裴进、吕玄伯、高修、薛安都等人脸上扫了一边,最后落在了赵俊生脸上。 “我来的路上遭遇了伏击,一共有八个人,这些人遇惊不乱,进退整齐,结阵而战,应当是军中悍卒,他们在路上设置了绊马索,我的两匹马都给废了,杀了他们之后才在他们设伏的树林内发现了被我派出来联络你们的两个信使的尸首!” 帐内众人这才知道花木兰此行如此凶险,敌人的伏杀都只是其中一道凶险,恶劣的自然天气才是最大的敌人,要不然花木兰刚进营地时也不会那般狼狈。 一个伙夫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片汤走了进来,赵俊生立即接过碗筷递到花木兰手上:“慢慢吃,有点烫!” 花木兰接过碗筷一边吃一边吹着碗里的热气,旁边万语桐听见赵俊生关心的话语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花木兰吃一口面片说:“遭遇伏击时,装在粮袋的干粮被失去行动能力的战马压在泥水之中不能食用了,从早上到现在我一口都没吃,一个人徒步行走,外面寒风肆虐,又下起了大雪,我一个人疲惫不堪,又冷又饿!” “天黑之前我正想在野外寻找一些可以充饥的食物和一个避风的所在,就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以为又来了敌人,正要在路边埋伏射杀,却看见来人身上裹着一件眼熟的斗篷,想起是你穿过的,便没有放箭,若不然他定然已经······” 高修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一向不苟言笑的他难得呐呐的露出一丝尴尬笑容:“敢情还是都尉这件斗篷救了我一名!” 赵俊生也没想到花木兰此行会遭遇这么凶险的伏击,还差点冻死在路上,他定了定神坐在花木兰身边问道:“万将军连你都给派出来了,军中还有多少粮草?能撑过明日吗?” 面片汤稍稍凉了一些,花木兰一脸吃了几大口,吃了东西,又烤了火,身体渐渐热乎起来,她说话也不再打哆嗦了,摇了摇头:“早上我出发之前,军中只剩下半顿了,能成撑过今日就不错了,明日只怕所有将士会饿肚子!” 万语桐在旁边问:“金陵大营不止有你们怀朔镇戍军吧,难道我阿爷就不能向其他营地借粮暂度几日?” 花木兰扭头看了看万语桐,“万······”意识到自己的称呼可能会给万语桐带来麻烦,及时改口:“万小姐有所不知,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军主初来匝道,为了立威得罪过不少人,这其中就有掌管驻金陵所有兵马的平阳王,我想他只怕不会借粮给军主渡过此次粮荒,还有那沃野镇镇将拓跋剑,如果平阳王招呼一声,军主只怕也从他那儿借不到粮!” 赵俊生心里其实早已预料到情况可能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如今亲耳听到花木兰说出来,心中的紧迫感更加强烈了,他脸色凝重,对高修吩咐:“子豪,木兰前来时已经解决了途中的埋伏,此时应该再没有其他敌人,你还是要继续连夜返回金陵大营!” “明白,我现在就走!”高修抱了抱拳,转身走出了营帐,不久,马蹄声渐渐远去。 花木兰此时吃完了面片汤,放下碗筷问赵俊生:“明日金陵大营就缺粮了,你只让他回去,却没有带去粮食,营中将士们明日还不是照样得饿肚子?” 赵俊生笑着用树枝拨了拨火堆,让火烧得更旺一些,“我在辎重营存了一些粮食,本是打算给麾下兵卒们加餐的,数量不多,却也能让镇戍军将士们吃上一天,每人每顿食物减半的话,可以撑两天,如此一来,也能撑到我们运粮返回了,希望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花木兰也只能如赵俊生说的那样,希望不会再出什么问题。 吕玄伯这时问道:“花函使,你杀了那些伏击的敌人之后检查过他们的尸首吗?能否看出他们的身份?” “不认识!”花木兰摇了摇头,“我搜查过每一具尸首和他们的藏身之地,没有发现任何能够表明他们身份的物品,就连他们使用的兵器和箭矢都是最常见的,但那些兵器和箭矢都是军中兵卒所用,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赵俊生冷着脸说:“虽然还不敢肯定,但我已猜到大致是谁的人了!” “谁?”花木兰看着赵俊生。 “拓拔晔!” 花木兰一愣,看了看赵俊生,“不会吧,这伙人显然是不想让你把粮草运到金陵大营。就拓拔晔跟我打过一场,败在了我的手下,可他又不知道你跟我的关系,为何要使用这般下作恶毒的手段对付你?” “咱们俩什么关系?” 花木兰脸色一红,没有说话,不过她也意识到自己想歪了,拓拔晔显然应该是不知道她是女儿身,也不知道她是赵俊生的未婚妻,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去对付赵俊生,那就只能是冲着万度归去的。 赵俊生端着陶碗喝了一口水,“知道我们为何会在善无县耽搁这么久吗?就是拓拔晔派人给总督粮草官达勃孝义打了招呼,让他故意拖延时间,让我们在那里白白等了四天,这可是达勃孝义亲口说出来的!” 旁边第三营代理副营头薛安都说:“拓跋晔是平阳王的小儿子,不过就算他身份特殊,现在我们有了把柄和人证,就不信治不了他!” 花木兰却不抱什么希望,她忧心忡忡的说:“仅凭达勃孝义一面之词治不了拓拔晔的罪,而且达勃孝义只怕不会当面指证拓跋晔吧?咱们虽然知道是他搞的鬼,可没有证据,再说平阳王的势力太大,连皇帝都不敢轻易动他!这件事情只能暂时放在一边,咱们跟他不是一个层面的,要对付他也轮不到咱们这些虾兵蟹将,还是把眼前缺粮这一关过了再说吧!” 次日一早,伙夫们在生火做饭,兵卒们正在收拾营帐、打点行装准备出发。 赵俊生看见花木兰从营帐内穿戴整齐走出来不停的搓着手,他想起自己已经缝制好的羊皮手套,走过去递给她一副:“给你,这是羊皮手套,内里有羊毛,戴上应该暖和一些!” 花木兰接过看了看,试着戴在手上,脸上露出欣喜:“这叫手套吗?名字倒也贴切,倒是一个稀罕物件,是挺暖和的!” “喂,赵俊生,有好东西却只给木兰,却不给我!若不是我把你的斗篷赎回来,你的手下营头高修指不定早就被木兰给一箭杀了呢!”万语桐愤愤不平的走过来数落着赵俊生。 斗篷是被万语桐赎回来了,花木兰用怀疑的目光看向赵俊生,又看了看万语桐。 赵俊生感觉花木兰那目光真有些发憷,连忙道:“这······我们在善无城时钱财用光了,却又要招募壮丁帮忙运送粮草,所以就只好把那件斗篷······” 话还没说完,马夫兵头气喘吁吁跑过来报告:“都尉,出事了,牲口、牲口都拉得稀里哗啦的,根本没力气拉车了!” 赵俊生脸色一变,立即向马车队所在的方向跑去。 隔着老远,赵俊生等人就问道了一股酸臭气味,一匹匹骡马和驴子不停的拉稀,臭气熏天。 他再忍不住一把揪住马夫兵头的衣襟喝问:“这究竟是这么回事?牲口拉不了车,我们如何把粮草运回金陵大营,这个马夫兵头是怎么当的?老子砍了你!” 第151章 激励士气 花木兰一把按住赵俊生拔刀的手:“俊生哥哥你要作甚?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现在杀了他有何用?咱们得想办法把粮食运回金陵大营啊!” 赵俊生压抑着怒气,把出鞘了一半的长刀插回鞘内。 花木兰松开赵俊生的手,询问马夫兵头:“是否有办法让骡马和驴子尽快能拉车?” 马夫兵头哭丧着摇头:“看这些牲口拉稀的模样,十有八九应该是吃了巴豆的缘故,可我们携带的饲料根本就没有巴豆这东西,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等着它们拉空肚子,多喂一些水,应该能恢复得快一些!” “最快多久能恢复正常?” “这个可说不好,若吃得少,明日就能恢复,可若是吃得多,只怕要两日的工夫!” 花木兰听了这番话,心都凉了半截。 “俊生哥哥,这可如何是好?” 赵俊生阴沉着脸握着刀柄来回走动,他停下来抬头看了看天,没有下雪了,但天空仍然阴沉沉的,再看看地上,积雪淹没了脚踝,他扭头喊道:“李宝,传本都尉的命令,让第一营所有人和所有壮丁劳力在吃完早饭之后迅速集结待命!” “遵命!”李宝抱拳答应后转身离去。 赵俊生伸手把马夫兵头揪过来喝道:“你给本都尉听好了,现在带上你的人和军中木匠去准备三百根木杠,跟扁担一样长度、要能承重,速去!” “是是是!”马夫兵头慌忙答应,带上他的马夫们和木匠们带上斧头锯子去砍伐树木。 花木兰看见他们远去,走到赵俊生:“俊生哥哥,你想要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只能用人抬、用人背、用人挑!你看看这地上的积雪,即便牲畜能拉车,行军起来也是龟速!我考虑过了,万将军把我辎重兵营地的粮食取出来应该能让镇戍军撑过今日,我决定留下第三营等待牲畜恢复体力再上路,我亲自带着第一营兵卒和三百壮丁劳力,两个人抬一麻袋粮食,只要我们不再遇上暴风雪、下大雨,如果走得快应该能在明日天黑之前返回到金陵大营!” 花木兰把赵俊生的打算仔细想了一遍,认为以目前的情况只能用这个办法,但是如果遇上恶劣的天气,例如遇上暴风雪,则整个队伍都会非常危险,可即便有巨大的风险也必须冒这个险,否则一旦镇戍军因缺粮而发生兵变,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只能这么做了!” 早饭之后,三百根木杠已经准备妥当,第一营兵卒和壮丁劳力一共六百人全部集结完毕,各自列成一个方阵。 赵俊生骑着自己的马走到方阵面前,他撩起披风握着刀柄,目光在兵卒们和壮丁劳力们脸上扫过。 “弟兄们,告诉你们一个不好的消息,拉车的骡马和驴子昨日夜间吃坏了肚子,拉得稀里哗啦的,完全不能拉车了,可是金陵大营的镇戍军兄弟们还等着我们把粮草押运回去,目前金陵大营的粮草已经耗尽,若我们不能在明日黄昏之前把粮食运回去,镇戍军兄弟们只怕就会因缺粮饿肚子而闹出兵变,我们已经延误了运粮的时日,一但大营出事,我们所有人都会被问罪!” “我还不想死,我相信你们肯定也不想死,若想活命,如今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把粮食抬回去,现在这天气和路况,用人抬粮食要比拉车快得多,咱们这里一共六百人,用五十人抬御寒用的毛毯和营帐,剩下五百五十人每两个人一组用木杠和绳索抬粮食,待会儿每个人领两天的干粮准备上路!” “第一营的兄弟们,咱们在一个锅里刨食,共穿一件战袍,挤在一个营帐里取暖,在战场上背靠背御敌,我们在一起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现在是需要我们齐心协力渡过难关的时候了,谁在这个时候不顾其他兄弟的生死而偷奸耍滑、试图逃脱,一律军法处置,绝不容情!” “受招募而来的壮丁兄弟们,尽管你们是拿钱干活,可是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跟着我们饱受风霜之苦、受冻挨饿,很不容易!本都尉要多谢你们,此前本都尉承诺你们的是每日五十钱的工钱,从今日开始,每日工钱涨到八十钱,本都尉以项上人头作保,只要送到金陵大营,立刻兑现,绝不拖欠,若违背承诺,你们可以告到镇戍军万将军那里,让他砍了我的人头!” 赵俊生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过,再次大声喝问:“此地距离金陵大营还有一百二十里,本都尉现在问一句,诸位是否有信心跟本都尉一起在明日黄昏之前把粮食抬回目的地?” 寒风在呼啸,赵俊生的声音在风中传扬开去,所有人都激动的看着他,在场所有人没有人说话。 突然,壮丁之中有人高声叫道:“权贵视我等如猪狗,都尉视我等为兄弟,我等就算累得在地上爬,也要把粮食背到金陵大营!” 又有第一营的兵卒大声回应:“我等誓死跟随都尉!” “誓死跟随都尉!”兵卒们举着长矛齐声高呼。 “好!裴进何在?” 裴进小跑过来回应:“属下在!” “给第一营和壮丁兄弟们每人发一块油布挡风防雨、发一双谢公履!带所有人前往伙房处领取两日干粮准备上路!” “是!第一营和壮丁兄弟们,跟我来!”裴进答应,向大家招招手,带着他们前去领取物资和干粮。 赵俊生站在一旁的第三营代理副都尉薛安都叫过来吩咐:“刚才本都尉说的你也听见了,第三营和马车队以及其他人员全部留下,由你全权负责,裴进会留下来协助你,等到牲畜恢复体力就立刻上路,决不能耽搁,粮草之事关乎镇戍军生死,也关乎我们辎重兵所有人的生死,万不可轻慢,否则军法从事!” “还有,牲畜集体拉肚子,这事不同寻常,你切不可打草惊蛇,一路上把所有人盯好了,不能让任何一人掉队走脱,一切等把粮草运回了金陵大营再做计较!” 薛安都抱拳答应:“都尉放心,属下省得!” 赵俊生转身看着花木兰,“木兰,我带队先行,你······还是跟着第三营的人一起,等牲畜恢复体力之后再上路吧!” 第152章 太阳出来我去干活 “你认为我留在这里能安心吗?” 花木兰的话让赵俊生无言以对,他只好答应:“好,你跟我一起走,骑我的马!” “我骑了你的马,那你呢?” “我?我跟弟兄们一起轮换着抬粮食!” “我坐在马背上看着你气喘吁吁的抬粮食,那样我只怕如坐针毡!” 旁边薛安都犹豫了一下,出声:“那个······都尉、花函使,不如把属下的马骑走吧,属下的马也没有跟骡马和驴子拴在一起,没出现拉肚子的情况,属下跟着兵卒们一起走路好了,等骡马和驴子恢复体力,天气肯定也变好了,不需要骑马也一样能赶路!” 赵俊生看了看花木兰,见她没有出声,于是说:“就这么定了!走吧,咱们先去吃饭!” 刚走几步,万语桐带着小翠走了过来,这二人都穿着男装,服饰都还比较名贵,权贵门户中有这样娇贵柔弱气质的男子很常见和普遍,营中兵卒们一时间也没有看出她们是女儿身。 “赵俊生,我们家公子也要跟你一起走,你不会把我们留在这里吧?若是我们被坏人掳走了,你如何向军主交代?”小翠说这话显然是代替万语桐说的。 赵俊生顿感头疼不已,花木兰要跟他一起走也就罢了,好歹她常年练武,身体素质比许多男丁都强大,可万语桐却是一个柔弱的大小姐,让她跟着一起走,途中可没有人照顾她们主仆,若是生病了,既找不到医匠,也没有药物,连马车都没有;留在这里跟着第三营,有医匠、有药物、就算走不动了也可以上马车休息。 花木兰这时说:“我先去吃早饭!” 赵俊生伸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们都给我留下,我一个人带队先走!” 花木兰要开口,却被赵俊生竖起手掌阻止:“你听我说,粮草要及时送到金陵大营,但万······公子的安全也同样重要,先行的这六百人全都是负重前行,一旦遭到攻击,很难全身而退,万小姐若跟着这一部分人先走,安全上无法得到保障,所以她必须要跟第三营在一起!你留下来保护她的安全,若她出了事,我们都没有办法向军主交代!” 花木兰却是有些莫名其妙的烦躁,“那你就留下来带着第三营,保护粮草和万······公子的安全,我带第一营和壮丁们先抬粮食走!” 赵俊生不知道花木兰今日为何要跟他抬扛,他深吸一口气,“这些人只听我的,你确定若是在途中出了事,他们会唯你之命是从?” 这话让花木兰沉默了。 “就这么定了,都去吃饭吧!” 吃饭的气氛有些沉闷,赵俊生处在两个女人之间颇为尴尬,他匆匆吃完早饭带着第一营和壮丁们抬着粮草、营帐和毛毯踏上了返回金陵大营的道路。 凛冽的寒风不停地吹拂肆虐在脸上的感受就像是在遭受着刀割般的刑罚,兵卒们和壮丁们抬着粮袋在雪地里艰难的行军。 整整一个上午,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只埋着头抬着粮袋向前走,前进,再前进。 “哎呦!”一个兵卒踩在雪地里踩空了,积雪之下是一个坑洼,同伴和他艰难的把粮袋抬到路边。 “怎么回事?”赵俊生骑着马走过来跳下马来询问。 “都尉,他的脚崴了!”同伴指着受伤的兵卒回答。 赵俊生蹲在受伤兵卒面前抬起他的脚,一手按住他的膝盖,一手握住脚跟向前顶了顶,那兵卒没有反应,但活动脚踝时却疼得:“哎哟哟······” 赵俊生心里有了数,说道:“没伤着骨头,应该就是崴了一下!” 说完,赵俊生让受伤的兵卒别动,给他脱了鞋袜,然后从地上抓了几把雪揉成雪饼敷在他的脚踝处,再从衣角撕下一根布条给他包扎。 待包扎完毕,赵俊生把伤兵扛到自己的战马马背上,交代:“你自己骑马走跟着队伍!” 伤兵问:“都尉,那你······” 赵俊生招呼伤兵的同伴:“来,咱们俩抬着走!” “是,都尉!” 赵俊生扛着木杠抬着粮道,一边走一边大喊:“所有人都注意了,踩着前面同伴走过来的脚印,不要乱走,最前面的人一定要注意脚下,别踩空了!” 午时过后,兵卒们自顾埋头赶路,气氛有些沉闷,只听见寒风呼啸的声音和同袍们沉重的呼吸声。 赵俊生察觉到沉闷的气氛和开始低迷的士气对于行军是不利的,行军的速度在不知不觉中降下来了,他灵机一动,大喊:“有没有会唱歌的,会唱的唱一段,唱得好的,本都尉有赏!” 队伍中有人高声回应:“都尉,若是唱得好赏什么?” 赵俊生大笑:“本都尉的马背上还吊着一坛酒,谁若是唱得好,待会儿入夜之前扎营时赏他一碗!” “那好,小人先唱一段!” 那兵卒清了清嗓子,当即高歌:“太阳出来去干活,干活回来睡老婆,老婆一脚把我踢下床,下床洗洗继续干活······” “哈哈哈······”兵卒们和壮丁们只听了前两句就轰然大笑。 赵俊生忍着笑意暗骂:“唱得可真是粗俗,这他吗也叫歌?” 这兵卒不以为意,继续唱下去,兵卒们和壮丁们笑得前俯后仰,有些人乐得直跳脚。 唱了好几分钟才唱完,兵卒们和壮丁们已经乐得不行,赵俊生大声问:“弟兄们觉得这歌唱得如何?” 立即有人大声笑道:“唱得好!” 其他人纷纷大笑着附和:“对,唱得好!” 这些兵卒和壮丁们也都大多是粗鄙之人,平日里没什么娱乐,只能自己想些段子逗逗别人开心。 赵俊生当即说:“好,待会儿扎营时来本都尉这里领一碗酒!” “哈哈,多谢都尉!” 队伍中又有人大声吆喝:“我也来唱一段,妹妹你像那山上的花儿哟,哥哥我如山下田间的草儿,我长啊长啊想要长着与你一样高······” 这兵卒唱的词倒是很不错,很有些意境,可他这歌从他那副嗓子里唱出来简直让人捧腹大笑不止,有些兵卒当场笑得走不动了,捂着肚子弯着腰笑个不停。 还有些兵卒和壮丁一边笑一边破口大骂:“韩老三,你他娘的这是唱的啥啊,这是老子听过的最难听的歌了!” 唱歌的兵卒脸上挂不住了,红着脸反骂:“你有种你唱啊!” 第153章 老天爷送肉吃 “好了好了,都给本都尉加快速度赶路,再好笑也不能停下来,谁能唱歌的都可以唱,也可以说笑话,只要被弟兄们认可,晚饭时都可以来本都尉这里领赏!”赵俊生大声吆喝。 有赏赐的事情兵卒们自然不想放过,只要能唱歌的,就算唱得再难听,也要嚎上几嗓子,无非是逗一个乐子而已。 一路上,兵卒们嘻嘻哈哈、欢声笑语,行军速度明显提升了不少,赶路也不觉得先前那么累了。 申时,天色阴沉的可怕,寒风肆虐得更猛了,赵俊生能清晰的感觉到气温正在下降。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才不到一刻钟左右,天空中又开飞雪了,赵俊生脸色一变,大喝:“下雪了······所有人都听着,加快速度,天黑之前咱们要抵达桦树林宿营,快快快,各队都听我口令把号子喊起来,嘿哟、嘿哟、嘿哟,开始!” 众兵卒和壮丁们听了他的口令,一起跟着喊:“嘿哟、嘿哟、嘿哟······” 凡“举重”,必唱“劝力之歌”,所谓“劝力之歌”就是喊号子。 每个人喊一句号子走两步,可以统一节奏、协调动作、激发兵卒们和壮丁们的热情和缓解疲劳。 走了两刻钟左右,雪越下越大了,赵俊生一看,大喊:“全军停止前进,所有人都披上油布!” 兵卒们和壮丁们听到命令一起停下把抬着的粮食放下来,把背在背上的油布披在身上,用系带系好。 “所有人听令,起——继续前进!” 随着赵俊生一身大吼,兵卒们和壮丁们再次抬起粮食迈开脚步冒着刀割刺骨般的寒风和鹅毛大雪继续前进。 “嘿哟、嘿哟、嘿哟······”号子声又响了起来,给这一片白茫茫的孤寂、肃杀的旷野带来了些许生机和活力。 再次走了一个小时左右,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赵俊生带着队伍终于抵达了桦树林。 在他的命令下,所有人在桦树林停下来扎营,第一营的兵卒们接受了扎营的任务,一部分兵卒扎起营帐、一部分兵卒把粮食用油布盖上,压上重物防止被大风吹走;伙夫们开始垒灶架起大锅,一捧捧白雪丢进铁锅里准备烧水。 壮丁们一部分帮忙堆放粮食,一部分壮丁被分派去林中拾柴火。 李宝的亲卫队被分配了警戒任务,分成三班轮换,一部分人披着油布拿着兵器、弓弩分散在四周,有些是固定岗哨,有些是来回巡逻的巡逻哨。 一顶顶营帐迅速被扎了起来,伙夫们垒灶完毕,扒开厚厚的积雪,从地面抓出一些干草引火,被捡来的枯树枝被烧了起来,锅里的水被烧得升起了热气。 营地里的中间很快烧起了十几个大火堆,两百多壮丁把桦树林内能捡来的枯树枝全部捡了回来,还砍伐了不少已经枯死的树木。 一堆堆火升起来之后,周围的气温很快很少,所有人都感觉暖和了许多,一口口大铁锅的水被烧开了,兵卒们拿着陶碗打上一碗开水,坐在火堆边拿出携带的干粮就着开水进食。 天气虽然很冷,兵卒们和壮丁们却都很活跃,很多人围在火堆边说着笑话、逗着乐子。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营地内的火光照亮了四周,地上的积雪也被火堆烤得融化,赵俊生的一坛子酒全部奖赏给了兵卒们,自己一滴都没喝上。 赵俊生正啃着硬邦邦的蒸饼,突然一声惊惧的喊叫声传来,他脸色一变,立即起身拔长刀向声音传来的位置快速奔去,一边跑一边大喊:“亲卫队随我来,其他人立即集合拿上兵器结成防御阵势,把壮丁们保护在中间!” 李宝带着没有警戒任务的亲兵们迅速跟上赵俊生来到了喊叫声传出的位置,他们手持兵器跟在赵俊生身边。 赵俊生一把抓住正向这边跑过来的兵卒:“咦,是你?究竟怎么回事?” 原来此人是白天崴了脚的兵卒,他连忙道:“都尉,正是小人!您看那边!” 赵俊生顺着这兵卒的手指方向向前方看去,只见几十米外的模糊朦胧的夜色之中闪烁着几十个发出绿油油发光体。 “啊,是狼群!这是狼群啊!”亲卫队中又人大叫。 赵俊生一声大喝:“别慌,老子手下几百号兄弟还怕它几十匹狼?李宝,派人去召集所有携带弓箭和连弩的弟兄们过来,让其他人继续留在火堆边警戒防御!” “是,都尉!” 几十个携带弓箭和连弩的兵卒跑了过来,赵俊生让亲卫队分成三个部分,一部分列队挡在前面,另外两部分部署在左右两翼,弓箭手和连弩手部署在中间。 “弓箭手准备,西北方,六十步,放箭!” “嗖嗖嗖······” 风中传来一声声狼嚎惨叫。 “东北方,七十步,放箭!” “嗖嗖嗖······” 又是接二连三的狼嚎惨叫声传出,剩下的狼群看见同伴被射死许多,纷纷转身就逃,眨眼之间,前方就看不见一只绿油油的狼眼了。 赵俊生呼出一口热气大骂:“这些狼得多饿啊,咱们几百人他们都敢结队来打主意!所有人听令,前进!” 前排的兵卒们举着火把,兵卒们在赵俊生的命令下列队前进,很快就看见雪地里躺着十几狼,都被箭矢射倒在雪地里,有些还没死透,仍然在挣扎着,雪地已经被狼血染红了。 李宝手持斧头走到一匹被射杀的狼尸身边提起来看了看,对赵俊生喊道:“都尉,这些狼果然都是饿极了,您看,都瘦的皮包骨头了,难怪敢来打咱们的主意!”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把这些狼拖回去,剥皮清理内脏,剁成一块块炖汤,给弟兄们打打牙祭吧!吗的,我怎么觉得这些狼不是来打主意的,而是老天爷给咱们送肉来的呢!” 兵卒们一阵哄笑:“哈哈哈······” 在七八十里外的另一边营地,花木兰披着斗篷从营帐内出来走到火堆边抬头看着天空中不停飘落下来的雪花,脸上担忧之色更凝重。 万语桐呼着热气走到她的身边,“木兰,不必担心赵俊生他们,赵俊生这个人鬼得很,就算别人冻死了,他也一定不会冻死的!” 花木兰听了这话不由苦笑无奈的摇头:“万小姐,你还没搞清楚状况,不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若不能及时把粮草运回金陵大营解决镇戍军将士们的食物问题,就算俊生哥哥不会冻死在途中,也会因渎职罪受到军法处置!仅仅让自己不被冻死有用吗?” 万语桐抿了抿嘴,“我······我不会让阿爷杀赵俊生的!” 花木兰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叹息道:“万小姐,在军法面前,就算你是万将军的掌上明珠,你也无法影响到军法的执行,万将军不会因为你而坏了军法,军营不是过家家的地方,而是训练杀人的场所,等你到了金陵大营见过万将军之后就赶紧返回善无县吧!” 万语桐有些生气,她看着花木兰道:“我知道我很多事情都不懂,我也知道我擅自前往金陵大营给赵俊生带了麻烦,也会给我阿爷带去麻烦,但我就是管不住自己!没错,相信你也猜到了,我喜欢赵俊生,我就是喜欢他!” 花木兰身体一震,她不得不对万语桐刮目相看,一个女子当着另一个女子的面说喜欢对方的未婚夫,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她深吸一口气,“小姐当然可以喜欢俊生哥哥,从家里出来从军之前,我就已经跟他解除了婚约,所以你完全可以。不过······我听俊生哥哥说过皇帝喜欢你,你知道你喜欢俊生哥哥会给你们俩带来什么样的可怕后果吗?” 三江感言! 实在惭愧得很,三江都快要结束了,今日才想起来要写一个三江感言,算上补上这本书开书以来的感想吧。 首先要感谢的是我的责编徐徐老大,这本书经过四次修改开头和主线,都是在责编徐徐老大的指点下进行的,每一次修改过后发过去,徐徐老大都会在第一时间恢复,提意见和想法,前前后后经历了一个月左右才最终定型。 开书两个多月了,《我老婆是花木兰》能有现在的大数据,都是因为读者大大们的鼎力支持。 所以,小弟要感谢读者大大们的支持,如果没有你们的欣赏、大力推荐和收藏,这本书也不会取得现在的成绩,尽管三江的编辑们明确表示作品的大数据与能否上三江推荐没有必然关系,但谁都知道如果作品的大数据不行,那是绝对上不了三江的。 读者们的支持就是给我最大的鼓励和肯定。 最后要感谢三江的编辑们欣赏这本书,让它上了三江推荐,让它被更多的读者朋友们所熟知并阅读,我就是一个喜欢看小说的人,自己也写。 写这本书带来了很多争议,读者们积极讨论花木兰的出身、容貌、武艺、所属朝代、籍贯等等这些相关信息,历代统治者和文人墨客们都对这个传奇女子不遗余力的称赞,她甚至被唐高宗李治追封为孝烈将军,这可不是一般的赞誉。 甚至还有人吓唬小弟,说小弟不该恶搞花木兰,小心吃官司!哈,我有吗?纯粹是诬陷!书中是绝对没有恶搞内容的!难道因为这个书名?拜托,《商丘县志》、《虞城县志》、《河南通志》等都有相关记载,花木兰是有未婚夫的,名字就叫赵俊生。 第154章 风雪兼程 万语桐听了花木兰的这番话久久无语,她本是冰雪聪明之人,怎么会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她一直不愿意面对,一直以来自欺欺人罢了。 如今被花木兰当面说出来,她知道她不能不正视这个问题,也无法回避。 万语桐从小跟皇帝拓跋焘一起长大,自然对他的性格了如指掌,这个小时候的玩伴可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他若想得到的一件东西,必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得到,就算无所不用其极也在所不惜! 万语桐甚至能想象得到,倘若让拓跋焘得知她喜欢赵俊生,而赵俊生却只是一个当任辎重兵都尉的汉人,他只用一个眼神就能置赵俊生于死地! 想到这里,万语桐忍不住打起了寒颤,她浑身发抖。 花木兰抬起双手,轻轻的放在万语桐的双肩上,轻轻拍了拍。 万语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默默的流下了泪水,“花木兰,我为何连喜欢谁的权力都不能拥有?阿爷让我服侍佛狸哥哥,可我根本就不喜欢他!就因为佛狸哥哥想要把我接进宫中,我连喜欢别人都不可以,只要我喜欢任何一个男子,都会给我喜欢的男子带来灭顶之灾啊!” 花木兰真知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万语桐,心里默默叹息一声,说道:“这世上又有几人可以率性而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呢?只怕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如此吧?” “就拿我来说,我本与俊生哥哥是未婚夫妻,我们本打算过了年就成亲的,可是突然而来的军帖破坏了我们的打算,我不能让我家中老父拖着病残之躯上战场啊,如果那样,就算我和俊生哥哥成了亲,难道我们就会过得心安理得吗?所以我在决定代父从军之前主动与俊生哥哥解除了婚约。一个人生在这世间,不能总是只想着自己,有很多责任是我们必须要背负的啊!” “我根本就没想到过俊生哥哥会来这里,我阻止不了他做什么,我只希望他能好好的,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了,不希望他再出事!” 良久,万语桐走向火堆旁一个小马扎,“我知道了,能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吗?” 花木兰点点头,转身而去。 第二天清晨,婢女小翠早上起来发现万语桐没在帐内,顿时慌了手脚,立即出帐寻找,发现万语桐坐在一堆已经熄灭的火堆边,立即走过去叫道:“公子,你怎么起这么早?” 万语桐没有回应,小翠走到她身边发现她双眼发直,目光无神,吓得花容失色,再一摸她的手,感觉冰凉冰凉的,当即大叫:“来人,快来人呐!” 万语桐这时回过神来,“小翠,别叫了!” “哎呀,小姐你吓死奴婢了!”小翠急得跺脚,看见不少兵卒跑过来,急忙挥手:“没事了,没事了,你们忙去吧!” 惹得兵卒们一阵不爽,一个个骂骂咧咧的走了。 “你去打些热水来,我要洗漱!” “好,奴婢这就去!” 花木兰这时抱着一捆半干半湿的柴火和一把干草走过来在万语桐身边坐下,一边生火一边说:“我刚才去马厩那边看了一下,骡马和驴子虽说不拉肚子了,可依然腿脚发软,没有体力拉车,就算能拉车,但昨日一夜下雪,地上积雪太深了,差不多要淹没膝盖,马车是无论如何也走不了的,看来怎么今日是走不了,只能继续等下去!” “哦,是吗?”万语桐随意的回应一句。 花木兰停下,扭头看了看万语桐,“看样子你在这里坐了一夜,没事吧?” 万语桐很平静,勉强一笑:“没事,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柔弱不堪!地上这么厚的积雪,也不知道赵俊生他们今日能不能把粮食送到金陵大营!” 花木兰把火烧了起来,拍拍手起身说:“但愿他们能及时把粮草运到!咱们在这儿再担心也于事无补,我先去洗漱了!” 此时在桦树林边上的营地里,六百人站成了两个方阵,亲兵队在周围警戒,赵俊生握着刀柄站在队伍前面呼着白气。 “弟兄们,地上的积雪更厚了,行军时会更加艰难,但是雪已经停了,而无论怎么困难,我们也必须要在今日黄昏之前把这批粮草运到,让镇戍军支撑几天,等候后续粮草的送达!” “这里距离金陵大营还有五十里,我们必须一口气走到!昨夜还剩下几只狼的狼肉,本都尉已经让伙夫们把这些肉全部炖了,待会儿每人喝上一碗热汤,吃完干粮咱们就上路,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六百人一起高声回应。 赵俊生大手一挥:“好,各队解散,收拾行装,准备开饭!” 一个小时过后,兵卒们和壮丁们在赵俊生的率领下抬着粮食继续上路了,这行军速度可真是龟速,有兵卒一脚踩在积雪中好半天都拔不出来。 只走了一个时辰,所有人都出了一身臭汗,但却走了不到十里路。 赵俊生一看这情况,知道所有人都累得不轻,当即下令:“如今正在风口上,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要休息一定要在一个背风处休息,兄弟们加把劲,继续前进!” 走了大约三个时辰左右,赵俊生感觉已经过了正午,天上也没有太阳,无法确定准确的时间,按照这种速度,还需要两个时辰才能抵达金陵大营,此事周围的环境已经比较熟悉,正是金陵大营东南方向的二十里处。 “休息一盏茶的工夫,把剩下的干粮都吃了,咱们今日一定可以赶到金陵大营,等到了大营,咱们再好好吃一顿热乎的!” 赵俊生大声下令,他知道所有人的体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必须要进食补充体力,否则剩下的路根本就没有力气继续走下去。 兵卒们和壮丁们实在累坏了,在齐膝盖深的野外雪地里顶着寒风抬着一袋一百多斤的粮食赶路,太耗费体力,寒风不停的吹拂,额头上刚刚冒出来的汗珠一眨眼的工夫就被吹干,躯干部位都已经汗湿了,而额头、脸颊和双手都冻得冰凉,鞋袜也是湿漉漉的,脚趾都冻得没有了知觉。 进食过后,赵俊生立即下令所有人继续前进,在这野外决不能久呆着不动,否则身上的汗水很快就变的冰凉,那才真正要命! 兵卒们和壮丁们抬着粮食继续喊着号子赶路,走了大半个时辰左右,前方出现了几个小黑点。 赵俊生抬头一看,发现是几个骑兵,这些人正骑着马在厚厚的积雪中艰难的巡逻,他立即挥手大叫:“喂······我们回来了,我们回来了······” 怀朔镇戍军大营。 万度归额头上的皱褶明显比前几天深了不少,他焦虑的握着刀柄在牙帐内走来走去。 家将万全匆匆忙忙跑进来,欣喜的抱拳禀报:“将军,赵俊生回来了!” “在哪儿?”万度归仪态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一把抓住万全的胳膊焦急的问道。 “刚才在营地外十里处巡逻警戒的兄弟们发现了他们的身影,他们两个一组踩着齐膝盖深的积雪硬生生把粮食抬回来的!”万全既激动又极为震撼的表情说着。 万度归当即大喝:“传令第一、第三幢所有人集合,带上马匹前去迎接辎重队,用马把粮食驮回来!” 第155章 捡了一个道士 赵俊生喘着粗气一边擦着额头上不停冒出的汗珠,一边踩着厚实的积雪跟着所有人一起喊着号子。 这时前面的兵卒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放下了抬着的木杠,赵俊生抻直腰高声喝问:“前头发生何事?为何停了下来?” 最前面的队官快步踩着积雪走过来抱拳禀报:“都尉,前面雪地里埋着一个人,几乎冻僵了,不过还有一丝气息!” “走,去看看!”赵俊生一听,当即说着挥手向前走去。 来到队伍的最前面,赵俊生看见雪地里躺着一个人,旁边还有一个雪坑,这人应该就是被兵卒们从雪坑里扒出来的。 赵俊生在这人身边蹲下,发现此人有些面熟,再一看此人身上穿着一件道袍,立马想起来此人就是那日在酒馆遇到的天师寇谦之的徒弟,名叫东方辰,字孟龙,道号玉阐。 赵俊生伸手摸了摸东方辰的颈动脉,还有微弱的脉搏,当即招呼旁边的兵卒在雪地上铺上一张油布,把东方辰放在油布上,招呼兵卒们把东方辰的上半身衣裳褪下。 他脱下羊皮手套,用捧了一把雪在东方辰的胸膛上不停的揉搓,直搓得冰雪融化,东方辰的胸膛皮肤变红变紫,融化的冰雪在他的胸膛上升起一阵白色的热气。 原本紧闭着眼睛和嘴巴的东方辰突然张嘴深吸一口气,胸膛开始剧烈起伏,眼睛缓缓睁开了。 旁边兵卒们一阵惊异,有人大叫:“救活了,救活了!” 赵俊生立即招呼:“来人,快给他穿上衣裳!” 郭毅上前给东方辰穿上衣裳,可东方辰的身上只有一件内衣和一件道袍,赵俊生只好把自己的斗篷取下来给东方辰披上。 东方辰此时已清醒,左右看了看,打量了一番赵俊生和他麾下的兵卒们,很快明白了状况,在郭毅的搀扶下挣扎着起身对赵俊生施礼:“贫道本以为这次定然会去见天尊了,不想却被都尉救了回来,救命大恩,贫道没齿难忘!” 赵俊生伸手拦住:“玉阐道长不必客气,这里距离金陵大营还有十几里,不是说话之地,咱们还是先返回金陵大营再说!” “多谢都尉,只是贫道乃是一方外之人,去军营似乎有些不妥!” “无妨、无妨,我们辎重兵有单独的营地,没人会把你当细作抓起来,况且我这人百无禁忌,你无需担忧!再说你现在这样需要休养调理,如若不然很容易留下病根!” 东方辰犹豫了一下,打着稽首:“那就叨扰都尉了!” 赵俊生招呼李宝:“派两个人做一副担架抬着玉阐道长一起去金陵大营,走一段路再找两个人轮换着抬!” “是,都尉!” 担架做好后,东方辰颇为感叹的躺在了担架上,身上盖着赵俊生的貂皮斗篷,赵俊生从怀中掏出一个饼塞在东方辰的手里:“你身上需要热量,先吃个饼垫垫肚子”。 赵俊生转身挥手招呼所有人:“全军继续前进!” 随着赵俊生一身大喝,队伍缓缓移动,激昂的号子声再次响了起来。 东方辰看着赵俊生踩着厚厚的积雪艰难跋涉的背影,又听见他不停的大喊:“再加把劲,距离金陵大营只有十几里了,咬咬牙很快就过去了”给兵卒们鼓劲。 东方辰的眼神之中顿时闪过一丝精光。 艰难的走了七八路,队伍最前头的兵卒们就发现前方出了大批兵马,那些兵士都牵着马踩着厚实的积雪向这边走来。 “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抬着粮食的兵卒们顿时欢呼起来,大家的速度陡然又加快起来。 赵俊生立即把肩上的木杠交给旁边一个警戒的亲卫,他气喘吁吁快步向前走去。 带队前来的是怀朔镇戍军第一幢幢主莫那娄进,他牵着马隔着老远就对赵俊生打招呼大喊:“赵都尉,军主让我带人迎接你们,让你麾下兵卒们把粮食都放下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 赵俊生上前抱拳:“如此就有劳莫那娄幢主了!” 莫那娄伸手重重的拍了拍赵俊生的肩膀粗声粗气:“若不嫌弃,我就叫你一声赵兄弟,你是好样的,你的麾下兵卒们也是好样的,如此大风雪看着都令人生畏,而你们却能把粮食运回来,我莫那娄进从不服人,今日我服你,有空一起吃酒!” “好说,好说!” 在莫那娄进带来的人马后方,高修、高旭也带着留守的辎重第二营的人马迎上了上来。 赵俊生招呼麾下兵卒:“咱们自己留五十袋粮食,其他都给镇戍军的兄弟驮走!” 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赵俊生真正是见识到了什么是人多力量大,镇戍军和辎重第二营的人马到来之后,所有人齐心协力,能用马驮的就用马驮,马匹驮不下了,兵卒们就轮流抬着走,厚厚积雪地面硬生生被淌出来一条路。 赵俊生带着第一营兵卒和壮丁们抵达大营时已经接近虚脱 万度归正等在大营辕门处,看家赵俊生拄着长枪和兵卒们艰难的走过来,立即迎上去。 赵俊生拄着长枪单膝下拜:“禀军主,属下押运粮草延误时日,请军主治罪!” “你及时派了高修返回禀报了实情,又把辎重营自留的粮食贡献出来,没有让镇戍军的将士们饿肚子,避免了一场骚乱发生,不但无罪,还有功,本将要重赏你!” 万度归笑着把赵俊生扶起来,交代:“你先带着辎重营的兵卒们和这些壮丁回营休息进食,待会儿本将再派人过去唤你来叙话!” “是,军主!” 带着兵卒们和壮丁们回到营地,尽管很疲惫,赵俊生依然坚持吩咐辎重营留守的伙夫们烧热水、煮饭食犒劳第一营的兵卒和招募的壮丁们,又让李宝带着亲兵们去抬了几箱子铜钱给壮丁们发工钱,兑现自己的承诺。 牙帐内已经升起了一堆火,赵俊生拿着了一个小马扎坐在火堆边,脱下满是泥水的皮靴和湿漉漉的袜子。 “多亏穿了这么一双皮靴,要不然这一趟还真有的罪受了!”赵俊生一阵感慨,这皮靴是他自己亲手做的,用了牛皮叠加起来纳成厚实的鞋底,鞋面是鹿皮,内里家了绵羊毛,为了增加它的防水功能,在牛皮和鹿皮中间还加了两层油布,湿漉漉的袜子纯粹是脚底流汗汗湿的。 一双臭脚烤着火,不停的冒出热气,放在旁边的鞋袜也被烤得热气腾腾。 郭毅走进来禀报:“少爷,那牛鼻子臭道士要见您!” “怎么说话的?日后称呼别人要有礼貌!”赵俊生呵斥了一句,立马站起来:“我也正有事要问他,快请他进来!” 第156章 神棍 (PS:讲一下,前文中平阳王和北平王的姓氏搞错了,他们在史书上记载的姓氏是长孙,姓名分别为长孙翰和长孙嵩,这其实是孝文帝(拓跋宏)在太和十九年(公元495年)下令把鲜卑姓汉化之后记载的汉姓,距此还有接近六十年的时间,在把鲜卑姓改为汉姓之前,他们的鲜卑姓是拔拔,而不是拓跋,所以平阳王和北平王原本的姓名分别应该叫拔拔翰和拔拔嵩,在这里予以更正!但其实拔拔氏也是出自于拓跋氏,两者本是一家,叫他们为拓跋翰和拓跋嵩也是没错的,有疑虑的读者可以去查查资料) 东方辰走进牙帐的时候还有些瑟瑟发抖,脸色很苍白,但比起被救活的时候好多了。 郭毅在赵俊生的吩咐下不情不愿的盛了一碗热粥递给东方辰,东方辰接过陶碗对他笑了笑,几口热粥喝下去,浑身上下都暖和了,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舒适的呻吟。 赵俊生用铁钎拨着炭火询问:“道长怎么会来金陵大营,又怎么会在这附近被埋在雪地里?” “贫道正要跟都尉说这件事情,贫道从平城玄都坛出来是为了游历,并无确定的去处。那日与都尉分别之后就骑着驴子往金陵方向而来。一路上虽然风雪肆虐,但贫道身子骨还行,没遇到什么凶险。今日一早,眼看着就要抵达金陵,一只利箭从左侧方射来,那箭没射中贫道,却射中了驴子,驴子吃痛颠簸把贫道掀翻在地,贫道虽没被利箭射中,却摔在地上昏死过去,幸好地上有积雪缓冲,如若不然,贫道只怕已当场摔死!”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这么说是有人设伏,道长是中了埋伏?不知道这一路上是否有人追杀道长?” 东方辰摇头:“不曾有人追杀贫道!贫道刚才在途中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设伏的人只怕针对的不是贫道,而贫道只不过误闯了伏击点这才遭到射杀!” “道长猜得不错,设伏之人针对的是本都尉,他不想与本都尉有关的任何消息传到金陵大营,对方应该是本着有杀错、不放过的原则,道长因此才遭到了毒手!” 东方辰喝完最后一口小米粥,看着赵俊生:“看来都尉得罪了不得了的人啊,对方竟然要置都尉于死地。不知此人是谁?” 赵俊生摇了摇头,喝了一口热茶呼着热气说:“在那些鲜卑权贵的眼里,咱们这些小人物的命算什么?他们想捏死就捏死,不会有任何心理负罪感!道长孤身一人在外,这次总算是有惊无险,就不需要知道对方是谁了,以免给道长带来杀身之祸!” “都尉这么说可就错了!”东方辰放下陶碗,“贫道差点就死在野外成了孤魂野鬼,难道连知道敌人姓名的权力都没有吗?” “······是平阳王拔拔翰的小儿子拔拔烨!”赵俊生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东方辰不由一愣,看向赵俊生笑了:“都尉,看来这口恶气咱们只能忍了,平阳王拔拔翰乃是三朝元老,三任皇帝都特别倚重,别说贫道只是师尊一个不受重视的弟子,就算师尊也得罪不起他啊!” 赵俊生脸沉如水,淡然一笑:“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但他把我等当做可以随意捏死的蝼蚁那就大错特错了,蝼蚁如果长了翅膀就不是他想捏死就能捏死的!如今他已对我等动了杀机,我等若坐以待毙岂不愚蠢?道长,你说呢?” 东方辰直愣愣看着赵俊生,突然大笑:“哈哈哈······贫道看得果然不错,都尉非常人也!都尉若想反击,贫道或可助都尉一臂之力!” 赵俊生凑近问:“计将安出?” 东方辰看了看赵俊生,伸手掐指一算,正要说话,看见郭毅站在旁边,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赵俊生见他模样,知道他担心事不机密,便对郭毅扬了扬下巴,郭毅狠狠瞪了东方辰一眼,“谁稀罕!”说完转身走出了营帐。 “道长,如今就剩你我二人,本都尉洗耳恭听!” 东方辰一副高深莫测的神色缓缓道来:“刚才经过右军大营时,贫道看见辕门处有一老将,当是平阳王!贫道昔年跟随家师在平城学道时见过平阳王几次,因此认得。若贫道算得不差,不出一月平阳王将有一场大难,经此大难,此人将一蹶不振,活不过两年!” “呃······”搞了半天,这家伙还真就是一神棍,赵俊生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是吗?”他强忍着赶人的冲动,指了指自己:“请道长为本都尉算算,看看本都尉还能活几年?” 东方辰观察了一下赵俊生,再掐指算了算,打个稽首:“都尉还能活多久,请恕贫道才疏学浅,算不出来!不过······贫道算出都尉在最近两年之内当是有惊无险,五年之内有一场大难,若能安然度过,必将一飞冲天······” 尼玛的!就这种万金油式的说辞,只要是个神棍都能信手拈来! 赵俊生脸上抖了抖,起身抱拳道:“道长安心在营中休养,等养好了身体再走不迟,本都尉还要去巡营!” 东方辰看着赵俊生走出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没能喊出声来,只能无奈的摇头苦笑,起身走出牙帐回了自己的营帐。 赵俊生披着厚实的纯羊毛披风,穿着一双新皮靴踩着积雪巡视了一遍营地,回到营帐前已经不见了东方城,他对郭毅招了招手吩咐:“你去工匠队把他们的兵头叫来!” “是,都尉!” 郭毅初来乍到,对营地内不怎么熟悉,问了好些人才找到工匠队所在的营房,找到工匠队兵头焦云哲问道:“你就是工匠队兵头?明显就是一半大孩子嘛,你这样的也能做工匠兵头?” 焦云哲看见郭毅穿着一身普通百姓服饰,皱着眉头冷声喝问:“军营重地,岂能容闲杂人等到处乱窜,你是何人?老实交代,如若不然,定叫巡逻队把你抓起来严刑拷问!” 这郭毅本就是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早就经历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把自己磨炼成了一个混不吝,现在又有了赵俊生这个辎重营的老大做靠山,岂能不在营地内横着走? “哼!好叫你小子得知,小爷名叫郭毅,是都尉新收的随从,你敢跟小爷耍横?信不信小爷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焦云哲对郭毅颇为厌恶,“都尉乃是英明之人,怎么会收了你这样的人做随从?一看你这模样就知道不是正经人!少在我面前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说吧,都尉叫你来做甚?” 郭毅气得不轻:“好小子,今日你辱我,他日我必还之!都尉让我叫你去见他,快走吧,若是耽搁了时间被都尉责罚可别怨我,哼!” 第157章 雪橇 赵俊生趴在案桌上拿着毛笔在一张白纸上画着一副图案,画着画着感觉不对,抓起画了一半的画纸揉成一团扔在火盆内,提笔继续画。 接连画废了好几张,赵俊生画完第五幅图才满意的收了笔。 这时郭毅走进来对赵俊生行礼:“少爷,那工匠兵头说的话实在太气人了,我找到工匠兵的营帐跟他说少爷找他,他却故意拖拖拉拉,骂骂咧咧,还说我是狐假虎威······” “哦?”赵俊生皱起了眉头,他跟焦云哲接触的时间不短了,这孩子虽说有一些大户人家少爷的娇气,却没有郭毅说的这般不堪吧? 赵俊生正思索着,焦云哲就走了进来对他拱手:“属下焦云哲拜见都尉!” “小焦啊,他叫郭毅,是本都尉新收的家奴,你们俩年纪相仿,日后多亲近亲近!” 郭毅一听赵俊生的话,立即对焦云哲笑眯眯道:“小弟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日后还请焦兄多多提携和关照!” 郭毅年纪不大,却早已经磨炼成老油子,而焦云哲却是喜怒哀乐全部显露在脸上,没什么城府,他冷笑一声:“嘿,就我就半大小子,连做工匠兵头的资格都没有,哪有资格来提携和关照您人家?” 当着赵俊生的面,郭毅不好发作,脸上一连变换了好几种神色,讪笑一声:“焦兵头说笑了!” 赵俊生一看两人神色,当即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看了看郭毅,心知若要把此人留在身边听用,必须得对这家伙进行一番改造,否则后患无穷。 他思索一番,对帐外大喊:“李宝!” 李宝从帐外走进来抱拳:“都尉有何吩咐?” 赵俊生指着郭毅说:“郭毅初来乍到,很多军中规矩都不懂,也没有进行过相关兵事操练。他常年混迹于江湖,养成了许多江湖习气,身在军中,这些江湖习气对行军作战很不利,从今日起,本都尉把他交给你操练,要彻底消除他身上那股江湖习气和油滑性子,你若操练得好也就罢了,若是操练不好,改不掉他身上的恶习,本都尉唯你是问!” 李宝面露笑容,笑声中带着一丝凶残:“嘿嘿,这小子就交给属下了,请都尉尽管放心,最多三个月,属下一定把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郭毅带到您面前!” 说完,李宝伸出一张蒲扇般的大手拍在郭毅肩膀上一把抓住:“走吧小子,咱们去好生操练操练!” 郭毅脸色大变,哭丧着脸哀嚎:“少爷,您不能这样啊,小人我是您的家奴,不是军中兵卒,您不能这么对小人啊!” 赵俊生挥挥手安慰:“没事的,才三个月而已,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郭毅被李宝拉走了,焦云哲长吁一口气,“都尉,您怎么买了这么一个油滑性子的人做家奴?这种人只怕不会甘心做家奴,到最后恐怕会成为家贼啊!” “郭毅只是从小混迹于江湖,无人管束才变成这样的,据本都尉观察,他的本质其实是不坏的!好了,本都尉找你过来是有件事情要让你去做,你过来!” 在赵俊生的招呼下,焦云哲走到案桌边看着桌上的草图,面露惊异地问:“咦,这是?” 赵俊生端起茶杯介绍:“本都尉把这东西叫雪橇,如果用马拉雪橇,可以在雪橇上装载货物或坐人,在下雪的时候,马车可能陷在积雪中,但它却不会。本都尉叫你过来,就是要让你组织工匠队的工匠们连夜打造这种雪橇,能打造多少就打造多少!” 焦云哲拿着图纸琢磨了一阵子,“这东西的结构倒是不复杂,如果不加雕饰,只取其功能作用,一个木匠一个晚上能打造三到四辆不成问题,我们工匠队有木工十一人,属下明日一早尽力交给您五十辆雪橇!” “碰!”赵俊生拍案而起,“好,本都尉就把此事交给你了!” 这时亲兵李宝走进来禀报:“都尉,镇将万军主派人来请都尉过去叙话!” 焦云哲适时告辞:“属下就先去忙了!” 赵俊生挥挥手打发焦云哲走了,对李宝吩咐:“带上几个人跟本都尉去镇戍军营地!” “是!” 走出辎重兵营地,赵俊生抬头看了看天色,天空中居然是繁星点点,而气温却是低得很,这才刚刚天黑不久,地面就结冻了! 一股清冷袭来,赵俊生感觉脸庞冷得一阵刺痛,不由自主的按照特殊之法震荡气血,加快全身气血流通,驱散身上的寒气,这才感觉身体暖和了不少,带着李宝等人迈开脚步前往镇戍军营地。 抵达镇戍军营地牙帐外时,万度归正带着军司马贺赖超和各幢幢主们巡营,赵俊生在牙帐内等了一刻钟,万度归等人才返回牙帐。 “今日巡营就到这里,尔等都回去歇息吧!”万度归把贺赖超和各幢幢主都打发了回去。 牙帐内只剩下赵俊生和万度归二人,赵俊生向万度归抱拳:“属下拜见军主!” 万度归提起茶壶给赵俊生倒了一杯茶,赵俊生急忙接过道谢。 “坐下说!” 二人分主次分别就坐,万度归放下冒着热气的茶杯问:“从金陵到善无县,如果你们领取粮草物资之后不耽搁,在第一次下雪并融化之时应该可以赶回来,为何延误这么长时间?” “回将军,辎重队是加快速度赶到善无县的,只用两日时间,可是我们在善无县足足等了五天才领取到粮草物资!有人给总督粮草官达勃孝义打了招呼,让他故意拖延粮草物资的发放时间,否则我们早就返回了!而且,据木兰所说,军主派出去的两名信使都在途中被人截杀,木兰也遭遇了伏击,不过所幸她安然无恙;还有,有人收买了我辎重营的人在给牲口的食物中添加了特别的东西,致使牲口拉肚子无法拉车前行,属下不得已才带着第一营兵卒和壮丁们冒着风雪把粮食抬了回来!” 万度归脸色震惊,“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做?” “属下把刀架在达勃孝义的脖子上,达勃孝义才亲口说出了幕后主使者就是拔拔烨,但我们没有证据!” “他?”万度归脸色极为难看,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深吸一口气对赵俊生交代:“平阳王不是一般人,他在朝中势力根深蒂固,咱们没有确凿的证据还是轻易不要跟他正面冲突,你也不要轻举妄动,此事本将绝不会就这么算了,迟早要跟他算清楚!” 赵俊生早就知道是这么一个结果,也知道万度归说的是事实,他略作沉吟抱拳询问:“军主,属下辎重营中有人被收买给牲口下药,若是能查出这个被收买的人是谁,再顺藤摸瓜,查出收买内鬼的人是拔拔烨身边之人或者他本人,这能不能算是证据?” 第158章 灭口 “证据?嘿······官字两个口,算不上算证据不是咱们说了算,能管得了平阳王的人说了算!” 万度归意味深长的话让赵俊生明白,这是一个皇权至上、律法靠边站的时代,不管有没有证据,若皇帝想对付拔拔烨,即便没有证据,总有人会捣鼓所谓的证据出来;若皇帝不想对付拔拔烨,就算证据确凿,皇帝也会视而不见。 赵俊生还能说什么?他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万度归沉吟一下,对赵俊生吩咐:“你先查查,把人先查出来,拿到口供再说,若真用的上,咱们有个准备总是好的!” “是!”赵俊生答应,又说:“军主,属下想明日再带人去把第三营的人马和剩余的粮草接回来,不过辎重营缺少脚力,属下想向军主借五十匹矮脚马!对了,属下在善无县遇到了小姐,小姐死活要跟着过来看望军主,属下阻拦不了,只能让她跟随,如今有木兰随行保护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万度归听到万语桐竟然也跟在辎重队之中,当场就着急起来:“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这天寒地冻的她来这里作甚?这里所有人都是粗汉,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来此多不方便?你怎么不拦着她,任由她跟着?” 赵俊生苦笑着摊手:“怎么拦?属下总不能对她动粗吧?” 万度归沉默了片刻,叹息一声:“算了,来就来吧,等她来了让她呆两天,本将再派人送她会善无县!至于你说借矮脚马的事情,这事容易,本将写一道手令,你拿着手令去马房调五世匹矮脚马的,咱大魏最不缺的就是马,这矮脚马也只能用来拉车!” 嘿,产自漠北的矮脚马可不只是能拉车,它对极端环境的忍受能力、对食物的不挑剔和超强耐力让蒙古人用它征服了世界呢! 当然,赵俊生可不会把这些说出来让万度归知道,他对赵俊生抱拳:“多谢军主!” ······ 右卫军营地,一间营帐内。 一个百人将瑟瑟发抖的跪在拔拔烨面前,拔拔烨冷着脸质问:“赵俊生不但把粮食运回来了,你还损失了不少人手,当初你是怎么跟小爷保证的?” 百人将跪伏在地:“小人该死,小王爷恕罪!” 拔拔烨缓缓拔出了腰间佩刀,百人将惊恐万分。 这时帐外传来一个声音:“小王爷,刀下留人!” 话音落下,贺赖超和贺若廷先后走了进来,“拜见小王爷!” 拔拔烨看了看这二人,“小爷处置手下人,尔等却出来阻止,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 贺赖超抚胸见礼:“小王爷,这件事情没能成功不是您的手下办事不力,我们该做的都做了,是赵俊生太过顽强,谁能想到他能带着那些辎重兵和壮丁们顶着寒风暴雪把粮食抬回来?您事先能想到吗?” 拔拔烨听了这话,思索一二,把刀插回鞘内,对百人将吩咐:“你先起来!” “多谢小王爷不杀之恩!”百人将感激涕零,起身退到了一旁。 贺赖超对拔拔烨沉声道:“小王爷,如今此时已然失败,为避免惹来麻烦,我以为我等当妥善处理善后事宜才好!” “善后?什么善后?”拔拔烨诧异。 贺赖超一愣,“小王爷不会不记得您派人收买过赵俊生辎重营内的人吧?赵俊生的骡马和驴子都被下了药不能拉车了,他不会想到是有人给骡马和驴子下了药吗?” 拔拔烨一怔,缓缓扭头看向百人将:“人是你收买的,你若不想被万度归查出来,知道该怎么做吗?” 百人将抚胸低头回应:“是,属下知道该怎么做,请小王爷放心,小人绝不会留下任何后患!” 拔拔烨满意的点点头。 贺赖超叫住正要离去的百人将:“据闻花木兰还留在第三营押运后续粮草赶往金陵大营,此人的武艺想必你们都知道,你此去能不能灭口尚未可知,若是灭口不成反被擒······” 百人将脸色一变,他看了看拔拔烨,见对方正目光炯炯盯着他,他只能咬牙对拔拔烨抱拳:“请小王爷放心,属下一定小心行事,若······万一不小心失败被擒,属下就算是死也不敢供出小王爷!” 拔拔烨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呵,此事跟小爷有何关系?” 百人将被拔拔烨这一声冷笑吓明白了,急忙附和:“是是是,此事是属下一人所为,与任何人无关!” 拔拔烨走到百人将面前:“你为何要暗害赵俊生?总得有一个缘由吧,要不然谁会信你?” 百人将被拔拔烨逼得额头上直冒冷汗,脑子快速运转,他似乎想通了,急忙回答:“小王爷当日在怀朔镇戍军营地受辱,吃了大亏,作为小王爷忠诚的下属,属下决定对付万度归,恰逢万度归的得力手下赵俊生前往善无县运粮,所以属下决定先对他下手,这一连串的动作都是小人幕后指使的!” “非常好,你果真是一个忠诚的下属!”拔拔烨拍了拍百人将的肩膀,“你放心,不管你发生了何事,我都会对你的家人照顾有加,保管他们一生衣食无忧!” 这话看似是保证,却又暗暗在警告百人将,若是百人将有任何出格的举动,他的家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百人将浑身颤抖,“多谢小王爷,属下感激涕零!” 清晨,辎重兵营地的两个营都只是出了早操,第一营继续休整,第二营在代理副营头高旭的命令下早饭过后携带行装集结待命。 工匠队的木工们连夜打造的雪橇已经被拖到了牙帐前,一共五十辆,一辆不多,一辆不少。 第一营营头高修带着一些兵卒们拿着赵俊生交给他的手令从镇戍军营内征调来五十匹矮脚马。 赵俊生内里身穿皮甲,外披厚实的羊毛披风从牙帐内走出来。 辎重兵们也只能装备皮甲,就算他这个辎重兵的都尉也没有配备铁甲,若想披铁甲也可以,只能自己花钱打造。 “高旭,把这些矮脚马都套在雪橇上,每辆雪橇上除了御者之外,另外还有配备一个兵卒骑乘!” 在高旭的命令下,兵卒们纷纷把矮脚马套上雪橇,御者赶着矮脚马拉动雪橇前进,矮脚马拉着载人的雪橇显得毫不费力。 若是马车,即便是空车,在如此之深的积雪中被骡马拉着前行也是很费力气的,马拉雪橇的成功让兵卒们发出一阵阵惊叹。 赵俊生下令让高修带着第一营留守,他带着第二营一百余人赶着矮脚马拉着雪橇前去接应花木兰和薛安都等三百余人用马车拉载的大量粮草物资。 寒风依然凛冽,但赵俊生和所有人都坐在雪橇上由矮脚马拉着前行,一个个裹紧毛毯抵御风寒。战马在如此之深的积雪中前行,走不了多久就会力竭而寸步难行,但矮脚马不会,它超强的耐力始终能拉着雪橇始终保持匀速。 一口气走上两个时辰,休息两刻钟,给牲口们喂上一些干草,牲口们吃完再喝一些雪水又恢复体力、气力十足,赵俊生等人赶着牲口们拉着雪橇继续前行。 第二天中午,赵俊生等人终于迎上了花木兰、薛安都、万语桐和第三营兵卒们的运粮队。 双方都很高兴,简单的寒暄之后,赵俊生下令把粮食和物资转移一部分到雪橇上,如此以来,大半的粮草物资都转到雪橇上,马车载重就大大减轻,再行军上路时,速度陡然增加了许多。 黄昏时分,队伍找到一个背风处扎下营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营地远处地面上多了一个雪包,雪包静悄悄的无声无息以极为缓慢速度向营地移动,它在不知不觉中移到了营地边上。 一个巡逻队带着积雪走过,发出咋咋咋的声响,声响渐渐远去,雪包上突然出现两个小孔,露出两只眼睛,眼珠子左右转动观察,见周围无人,雪包突然散开,中间飞出一个白色的人影向营地深处快速潜入。 第159章 生擒 营地内的营帐扎得很有规律和秩序,牙帐在中间;满载粮食和物资马车及雪橇并列的停在营地左侧,右侧是拴着骡子、驴子和矮脚马的马厩,马厩旁边有几顶营帐住着马夫和车夫;兵卒们的营帐在牙帐后方和营地四个角。 白影蹲在营门右边角上一顶营帐边观察了一下,营地四处都挂着灯笼,光线有些亮,这对白影的行动造成了一些障碍,容易被巡逻队和岗哨发现,可明亮的光线却能让他很容易观察到整个营地的布局。 他一眼就发现了马厩和周围营帐的所在,马厩周围营帐内必然睡着马夫和车夫,这是毫无疑问的,他正要向那两排营帐摸过去,却又发现了马厩对面满载粮食和物资的马车及雪橇。 白影犹豫了,从他这里前往粮食物资所在之处要穿过牙帐前大片空旷之地,极易把自己暴露在巡逻队和岗哨视线之下。 略作思索之下,白影放弃了先前往粮草物资之处,而是继续之前的行动目的,他趴在雪地里快速向马厩方向爬行过去,他身上的白衣与地上的积雪融为一体,即便营地内光想很明亮,依然很难被巡逻队和岗哨发现。 马厩周围的营帐内传出大量的呼噜声,这里一共有八座营帐,白影悄悄潜行到第一排第三座营帐边上,他左右看看,立即撩起门帘闪身进入。 营帐内黑漆漆的,白影从怀中拿出火折子把一支蜡烛点燃,营帐内顿时明亮起来,地上并排躺着两排,每个人都用厚实羊毛毯裹着身体睡得鼾声如雷。 脚下第一排其中一个熟悉的面孔进入白影的视线,白影把吹灭揣入怀中,营帐内又陷入了黑暗,但白影凭着记忆走到了目标身边蹲下,一柄利刃从袖中悄然落入手中。 躺在地上的毛毯中人似乎有所感应,突然睁开了眼睛,白影一只大手及时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握利刃瞬间刺在目标的脖颈处。 一股温热的血液喷溅出来,浓烈的血腥气在营帐内蔓延,目标剧烈挣扎了一阵,四肢缓缓变得无力,直至完全不动。 白影缓缓退出营帐,闪身在营帐背面消失不见。 一支巡逻队从远处走来,花木兰手握剑柄带队走在队伍的旁边。 自从前几天发生了牲口中毒事件之后,每天宿营时的巡逻和岗哨力度就加大了,花木兰与薛安都亲自轮换着带队巡逻,一人巡逻上半夜,一人巡逻下半夜,而吕玄伯则有更重要的任务,看守粮草物资的安全。 花木兰一边走一边左右观察,她突然停下抽了抽鼻子,缓缓扭头看向旁边一座营帐。 “有血腥味,掌灯!” 巡逻队的兵卒们都紧张起来,一个个唰唰唰拔拿起兵器看着旁边的营帐。 最前面的兵卒立即提着灯笼走到营帐门帘旁边,其他兵卒呈戒备攻击状态,三个兵卒绕向营帐两侧和后方,其他人跟在花木兰身后。 花木兰缓缓拔出宝剑把门帘挑开,提着灯笼的兵卒手持长刀冲进了营帐内,花木兰随后闪身而入,其他兵卒也依次快速鱼贯而入。 花木兰和兵卒们的突然闯入让熟睡中的马夫和车夫们一一清醒过来,只有一个人依然躺着。 “都别动!” 马夫和车夫们的动作都瞬间停了下来。 花木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提着宝剑走到了已经死去的一个马夫身边,掀开毛毯一看,这马夫瞪大着眼睛,脖子处一个血窟窿,还有血液冒出来。 “凶手应该刚走,如果是外来之人,我们的巡逻和岗哨如此严密,凶手不可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避开巡逻队和岗哨”花木兰说着起身,指着一个兵卒下令:“你速去传令,让各巡逻队和岗哨提高警惕和注意力,细致观察,一旦发现可疑之人立即抓捕,切不可闹出太大动静惊动了凶手!” “是!” 在满载粮食物资的马车和雪橇附近的一顶营帐内,盘腿而坐的吕玄伯闭着眼睛似乎睡非睡,似醒非醒。 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入了他的耳朵,这是脚踩在结冻的冰雪上的声音,他突然睁开了眼睛,抓起放在腿上的宝剑缓缓起身。 在一辆马车边,一个白影左右看看,从怀中拿出火折子,揭开盖帽吹了吹,一簇小火苗冒出来,他把火折子凑到底下一袋装满粮食的麻袋下。 一道寒光突然袭来,白影大惊,他来不及把麻袋点燃,丢下火折子就仓促拔刀抵挡。 “当当当······”兵器交鸣之声不停传向四周。 白影不敢恋战,一边抵挡一边向营地外围撤走,厮杀声惊恐了周围营帐内的兵卒们,兵卒们纷纷拿着兵器冲出来。 兵卒们的出现不但没有帮上忙,还给吕玄伯制造了麻烦,两个兵卒用长矛刺向白影人,白影人闪身躲过,一个转身躲到了兵卒身后,一个兵卒被推向吕玄伯。 吕玄伯不得不强行收回刺出去的剑,那白影立即向营地外围飞奔而去。 眼看着白影就要窜如营地外,赵俊生突然从一顶营帐外闪身出来,右手一扬,三根飞针瞬间没入了白影的腿上。 白影在飞奔之中打了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上,手上的兵刃也脱手没入地上积雪之中,几个兵卒迅速冲去用长矛顶住了他。 赵俊生手按刀柄走过来看了看白影刺客,大喝:“捆起来!” 兵卒们把白影架起来,一根粗麻绳把他捆得严严实实被带到了牙帐。 花木兰得到消息赶了过来,她走在赵俊生身边询问:“俊生哥哥,你是怎么躲在那间营帐后?难道你料定有人会烧粮草?” 赵俊生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是有一种感觉,幕后主谋得知我们安然押着粮草物资回来了,很有可能派人灭口,我暂时不知道营中谁是内鬼,也无从防备,但我知道人心是贪婪的,杀人灭口,再火烧粮草岂不更加完美?” 花木兰扭头看向赵俊生:“俊生哥哥的感觉很准,刚才有一个马夫被杀了!” “哦?”赵俊生停下来,笑道:“看来这个刺客太贪婪了,如果他灭了口直接离开,而不来火烧粮草,咱们还真抓不住他。走吧,咱们去会会这个刺客!” 第160章 嘴硬 牙帐内外灯火通明,岗哨林立,火油灯芯燃烧时升起的袅袅黑烟直冲帐顶,帐内挂着弓刀箭矢、牛皮水袋。 赵俊生端坐在案桌后盯着被抓的刺客喝问:“说,你是何人?谁派你来的?” 被擒的刺客闭上眼睛,把头扭到了一边。 帐内甲士见状,一个个对刺客怒目而视,他们多少都知道一些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了,若不是白衣人这伙搞出这么多事,他们又何至于在这天寒地冻的冰天雪地里挨饿受冻? 第三营代理副营头薛安都站出来对刺客大声呵斥:“死到临头还敢甩脸子?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完,薛安都对赵俊生抱拳请求:“都尉,把这人交给属下来料理吧,属下保证让他开口!” 赵俊生权衡一番,点了点头:“好,交给你来审!” 薛安都再不客套,转身就走刺客面前冷声大喝:“你给我听着,在我动刑之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你的名字,受谁指使?” 刺客依然紧闭着眼睛不说一句话,但他的眼皮一直在动,显示着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扒光他的上半身!”薛安都吩咐一声脸上出现一丝阴狠,退后一步,把手向侧面伸过去:“鞭子!” 旁边一个兵卒去扒了刺客的上半身衣裳,另一个兵卒把一根马鞭放在了薛安都的手上,薛安都挥着皮鞭就在白衣人身上抽打起来。 刚开始,这刺客被抽打时一声不吭,咬着牙硬挺着,可随着鞭打的次数越来越多,这人的忍耐力也越来越到极限,额头上的青筋凸起,脸上的表情呈极度痛苦之色。 打了三十多鞭子,刺客身上被抽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好汉子,有种!”薛安都心里还真有些佩服这人,他说完对旁边兵卒吩咐:“去弄一些盐水来!” 待一盆盐水被端来,薛安都端起盆就向刺客泼去。 刺客被淋了一身,剧烈刺激之下,当场发出一声惨嚎:“啊——” 惨嚎过后,被泼了一盆盐水的刺客身上冒起了阵阵热气,在受到强烈刺激和丢失大量热量的情形之下,刺客浑身上下开始发抖,直打哆嗦。 “说不说?”薛安都凶狠的盯着刺客的眼睛喝问。 刺客不停的哆嗦着,有血虚弱的看着薛安都用沙哑的声音说:“杀了我吧,你们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消息!” 薛安都大怒,就要挥着马鞭再次抽打,这时花木兰突然出声:“等等,我来跟他说!” 薛安都放下马鞭退到了一侧。 花木兰走到刺客面前语气平缓的说:“即便你不说,我们也知道这件事情是平阳王世子拔拔烨在背后捣鬼,你替他隐瞒又有何用?只不过白白让自己受苦而已!” 刺客似乎很吃惊花木兰知道他的背后是拔拔烨在指使,他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了数次,而这一幕被所有人都看得轻轻清楚。 这时赵俊生适时开口:“善无县的总督粮草官达勃孝义亲口交代的,说是拔拔烨派人向他打了招呼,要他故意拖延发放粮草物资的时日!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 刺客内心的震动更加强烈,达勃孝义竟然亲口交代了?这怎么可能?他看了看赵俊生和花木兰的脸色,不知道他们到底知道了多少内情,再也不敢开口了,索性闭紧了嘴巴,任赵俊生和花木兰如何逼问都不再开口。 赵俊生见实在逼问不出来,又担心用重刑把这刺客弄死,于是下令:“把他捆起来!薛安都,派人严加看管!” “是!” 次日,辎重第三营和前来接应的第二营一百余人押运着粮草继续启程,在下午申时就抵达了金陵大营。 万度归这下总算放心了,他让赵俊生和花木兰向军需官交割了粮草物资之后好生休息,有事晚间再说。 怀朔镇戍军营地牙帐内。 万度归极为生气的看着万语桐:“这天寒地冻的跑来作甚?你这不是给阿爷添乱吗?” 万语桐颇为委屈:“阿爷,女儿眼巴巴跑来看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女儿实在太伤心了!” “行了行了,你就别糊弄阿爷了,你那点小心思阿爷还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放不下花木兰?又想跑来跟他再续前缘?阿爷告诉你,这事绝对不成,陛下已经对有你意,要召你进宫,只不过不想强迫你,你应该识趣,别跟陛下对着干!再说了,如果你再跟花木兰有何瓜葛,一旦被陛下得知,你以为他会有好日子过?” “哎呀!”万语桐跺脚,“阿爷,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女儿跟花公子早就没那回事了,这次女儿真的只是来看你的,你既然不欢迎女儿,女儿这就回去!小翠,收拾东西咱们走!”万语桐说完转身欲走。 “回来!”万度归叫住万语桐,走到她面前正色道:“你真的只是来看望阿爷?没其他的目的?” 万语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万度归,万度归被看得举手投降了:“好好好,是阿爷不好,阿爷应该相信你有这份孝心!万全,你派人在旁边给雨桐扎下一间营帐,供她们主仆二人休息!” “是,将军!” 万语桐主仆刚走出营帐就碰到了赵俊生和花木兰,他们身后压着刺客,双方互相点头交错而过。 二人先走进营帐拜见万度归,万度归问道:“不是让你们晚间再来吗?怎么现在就来了?” 赵俊生上在万度归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万度归脸色杀机乍现,挥了挥手:“把人押进来!” 刺客被押进来之后,万度归走到刺客面前看了看,喝问:“姓甚名谁?在拔拔烨身边当任何职?” 刺客又闭紧眼睛。 “你不要以为你不说话,本将就拿你没办法,这里是金陵大营,拔拔烨就在旁边的右卫大营,本将只要找人画出你的画像,再派人去右卫军大营随便找一些人来,就不信没有认出你的身份,你觉得你再继续隐瞒身份有用吗?” 第161章 恕难从命 万度归的话戳中了刺客的要害,刺客知道自己身份被查出来只是时间问题,也许就在明日,也许在后天,也就是这两天之内的事情。 再死扛下去也毫无意义,他叹道:“我是右卫军第七幢第五百人将丘林寒!” 一旁的赵俊生喝问:“第七幢幢主是拔拔烨吧?” 这事根本就瞒不了,丘林寒只能点了点头。 “幕后主使者是拔拔烨还是拔拔翰?”万度归问完手握刀柄走到丘陵寒面前盯着他的眼睛。 这话让丘林寒浑身发冷,不管万度归是意指拔拔烨还是拔拔翰,他都不能承认,只能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人做的,小王爷和平阳王都毫不知情!” 万度归冷下脸:“你说这话经过思虑吗?你要知道揽下这些事情就是死罪!” “无需要揽,这些事情原本就是我一人所为,何必要牵连他人?” “你一个小小的百人将为何要针对本镇辎重营犯下做出此等杀头的大罪?你以为本将会信吗?” 丘林寒:“赵俊生带队包围过我们的人马,镇戍军还让我小王爷在此受辱,正所谓主辱臣死,小王爷可以不在乎被羞辱,但作为下属怎能让主上受辱而无动于衷?我丘林寒曾经发誓说过不报此仇誓不为人,赵俊生去押运粮草给了我机会!” “就这么简单?”万度归问。 丘林寒与万度归对视:“你想要多复杂?” 万度归大怒,暴起抬脚把丘林寒踹得飞出帐外,他紧跟着冲了出去一脚踩在其胸膛上俯身大喝:“你把本将当三岁小孩糊弄吗?这种憋住的理由和借口也只能从你这种无脑之人的嘴里说得出来!” 丘林寒被刚才的一脚踹得受伤不轻,躺在地上接连吐了好几口血,但他却显得很平静:“信不信由你!” “文吏何在?” 一个军中文吏拿着纸笔跑出来见礼答应:“属下在!” 万度归瞪着丘林寒冷冷道:“给他画押!” 万度归松开脚之后,几个兵卒上前把丘林寒按住给他戴上手铐脚镣,再把他拉起来。 文吏把刚才丘林寒交代承认的罪行记录和笔送上去,丘林寒接过笔在纸上签字画押,又按了手印。 万度归对刚刚走过来的家将万全吩咐一声:“你去求见平阳王,就说我方辎重队在押运粮草返回金陵大营的途中抓到一名刺客,经过初步审讯,得知此人是右卫军第七幢主拔拔烨麾下第五百人将丘林寒,请拔拔烨过来认人!” “是,将军!”万全带着两个人立即走了。 赵俊生看着万全离去的背影,扭头对万度归抱拳:“军主,拔拔翰毕竟是平阳王,拔拔烨是他的儿子,他们如果自恃身份不来怎么办?” 万度归一声冷笑:“不来?丘林寒是拔拔烨的下属,谁会相信丘林寒的所作所为与他们无关?他们不来能摆脱嫌疑?” 万度归说完转身走进了牙帐内,赵俊生与花木兰对视一眼,二人并肩在营地里漫步。 “你······” “军主这······” 二人几乎同时出声,又都停下来,赵俊生笑道:“还是你先说吧!” 花木兰点头:“俊生哥哥,你说军主这么做有用吗?能不能治拔拔烨的罪?” “那要看丘林寒会不会供出拔拔烨,能不能拿出一些证据出来!不过就算丘林寒供出了拔拔烨,拿出了证据证明拔拔烨是幕后主谋,只怕平阳王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认罪伏法,他想要让儿子脱罪有太多的手段了!首先,他可以跟军主妥协,双方达成某种交易;其次,他可以向皇帝屈服,让皇帝赦免拔拔烨的罪行,拔拔翰在朝中和军中的势力盘根错节,皇帝想要施展抱负时常有诸多掣肘,如果得到拔拔翰的支持,施政时的阻力就会小很多!” 花木兰很是担忧,拔拔翰和拔拔烨的势力太大了,他们可以轻易躲在暗处放暗箭对付她和赵俊生,而她和赵俊生却拿他们父子没有办法,想要刺杀都很难做到,军中的防备太过森严,也就是说她和赵俊生只能被动挨打,而不能反击,长此以往,不但很憋屈,而且还防不胜防! 赵俊生见花木兰脸上浮现担忧之色,笑着安慰:“别担心,军主不会轻易跟他达成某种交易的,拔拔翰也不可能轻易向皇帝屈服!军主是皇帝的亲信,当今皇帝想要收拢权力势必要与拔拔翰这些老臣产生利益冲突!拔拔翰和拔拔烨真正要对付的是军主,不会一天到晚盯着咱们,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你我又何须担忧?” “但愿事情如你说的这样吧!” 花木兰说完这句停了下来,转身面对赵俊生:“你跟万小姐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花木兰眼睛一瞪:“你们之间一定有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赵俊生脸上颇为尴尬,但他知道这事必须要跟花木兰解释清楚,否则误会就会越来越深,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按在花木兰的双肩上:“木兰,我阻止不了其他女子对我的欣赏和爱慕,但我的心里始终只有你,我们还在娘胎里就被确定了婚约,注定要做一辈子夫妻!我们要在这个乱世里好好活着,等仗打完了,我们就回乡完婚,就算我们跟柔然人的战争打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我们也要坚持下去,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我们一起努力,可以吗?” 花木兰感觉自己的喉咙被堵在了,不知不觉中眼角湿润了,她用坚定的眼神与赵俊生对视着,点了点头。 二人在营地里慢走了一圈回到牙帐,没过一会儿,拔拔翰和拔拔烨父子二人就带着一些亲卫骑兵赶了过来。 万度归带着众将走出牙帐迎接拔拔翰,“末将等拜见王爷!” “免礼吧,进帐说!”拔拔翰说完直接走进了牙帐,他当仁不让的在主位上大马金刀坐下,万度归带着众下属幢主们依次进帐在两侧站立。 拔拔翰看着万度归询问:“人在何处?” 万度归当即向外招手大喝:“来人,把刺客丘林寒带上来!” 拔拔翰听得眼皮子直跳,刺客丘林寒?这不是在所有人暗示丘林寒的刺客身份吗?既然是刺客,必定是被人派去的,这人是谁?在场所有人都会朝这方面去想吧? 万度归其心可诛啊,拔拔翰心中大恨! 丘林寒很快押进来,万度归看向拔拔烨:“小王爷,此人可是你麾下第五百人将丘林寒!” 丘林寒看向拔拔烨的眼神中充满着祈求,希望拔拔烨救他一命,毕竟谁都不想轻易舍弃自己的性命,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拔拔烨无可抵赖,他只能说:“没错,他的确是我麾下第五百人将!不过我可先要说清楚,此人所做所为与我无关,我虽然是他的幢主,但他要干什么,做了什么,我是管不到的”。 万度归冷笑,看向丘林寒冷声喝问:“丘林寒,本将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你背后主使之人!或许本将可以饶你一命,如若不然,你下场只有一个,死!” 丘林寒看了一眼拔拔烨,发现此人眼神之中有着强烈的警告,只要他供出拔拔烨,他的家人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没什么可说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假冒小王爷之名找达勃孝义让他拖延给怀朔镇辎重队延迟发放粮草物资以及收买辎重队中的马夫给牲口下药,杀死马夫灭口等这些事情都是我丘林寒做的!” 丘林寒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让万度归心里明白想要撬开此人的嘴不太可能了,他对拔拔翰抱拳:“王爷,以丘林寒的罪行当斩,末将要对此人行刑,不知王爷是否有何交代?” 拔拔翰沉吟一下,“万将军,此人毕竟是右卫子人,以本王之见,就算要杀头,也应当由右卫军司马执行!” 万度归心里冷笑,脸上却一副决然,严词拒绝:“人既然是末将麾下抓住的,自然由末将派人行刑,王爷之见于情于理都不合,恕难从命!来人,把丘林寒拖出去斩了!” 第162章 翻脸 随着万度归一声大喝,几个甲士杀气腾腾的按剑冲进来拖着丘林寒就往帐外走去。 拔拔翰脸色一变,万度归竟然当着他的面要杀他的人,这可不仅仅只是意气之争,而是明目张胆打他的脸了,想他拔拔翰乃是三朝元老,战功彪炳,权倾朝野,就连皇帝也不敢这么对他,他白眉抖了几抖,差点忍不住就要发作。 拔拔翰的儿子拔拔烨却没有他这样的定力,张口喝道:“且慢!” 拖人的几个甲士停了下来,都扭头看向拔拔烨,再看向万度归。 只见拔拔烨对万度归叫嚣:“丘林寒是我右军中人,即便犯错该杀,也应该由我右卫来杀,还轮不到你万度归越俎代庖!你当着我父亲的面杀右卫的人,想以下犯上吗?” 万度归只是瞟了一眼拔拔烨,压根就没有在乎这家伙,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也想来插手?他看着平阳王拔拔翰,想看看这三朝元老要如何应对。 赵俊生见场面有些僵持,万度归虽然不搭理拔拔烨,可拔拔烨却是仗势欺人,他便不能视而不见,就要站出来与拔拔烨互怼,却被花木兰一把按住。 花木兰站出来抱拳沉声道:“小王爷,你右卫的人耍手段指使粮草总督官达勃孝义故意拖延时日延迟粮草发放,又收买我怀朔镇辎重队车夫给牲口下毒让辎重营的人马无法及时把粮草送抵大营,险些造成兵变,耍诡计不成又杀人灭口被我方当场擒拿!这丘林寒只不过是一个百人将,他有何胆量敢这么做?这一连串之事真的只是丘林寒一人所为,背后没有指使者吗?说出去只怕天下人都不会相信!如今尔等要把人带走自行处置,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王爷和小王爷现在不想着怎么避嫌,却提出这等荒唐的要求,难道王爷和小王爷就是幕后主谋?” 这话可刺激到了拔拔翰,他勃然大怒:“大胆黄口小儿,竟然信口雌黄污蔑本王,本王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把他拿下!” 拔拔翰带来的几个人甲士拔剑就要上前捉拿花木兰。 先前万度归和拔拔翰交锋,这二人的级别太高,其他人都差不敢轻易出声刷存在感,而今不用万度归下令,赵俊生就跳出来拔刀大喝:“在我怀朔镇戍军牙帐内抓人,我看谁敢!” “唰唰唰······” “唰唰唰······” 双方兵将纷纷拔剑持刀互相对峙,剑拔弩张,一场火拼一触即发。 这时花木兰看着丘林寒说:“百人将丘林寒,你所做这一连串之事都不应该是一个大魏军人所为,反倒像是一个蠕蠕人奸细所为,我现在怀疑你是蠕蠕人派来暗藏在我大魏军中的细作,你说,你的上头是谁?谁跟你联络?” 丘林寒脸色大变,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必死无疑,想活也或不了,他不怕背着犯罪的罪名去死,可如果背负着蠕蠕人细作的罪名去死,那样他的满门都会被抄斩,他的死就真的变得毫无意义了。 他大叫:“不,我不是蠕蠕人的细作,我不是,我是······” “够了!”拔拔翰及时大喝打断了丘林寒,在来这里之前他已经知道这些事情都是他的儿子拔拔烨派丘林寒所为,如果被花木兰把丘林寒身份往蠕蠕人细作的身份上牵扯,且不说这件事情会不会闹大,仅仅丘林寒就再也不会保持沉默,为了不背负蠕蠕人细作的身份,这家伙只怕会把所有人事情和盘托出,到了那时,事情就难以收场了,他这个平阳王只怕也会惹得一身骚。 关键还不在这里,而在皇帝那边,皇帝早就对他很不满了,可却拿他没办法,找不到足够合适的借口和理由来对付他,而一旦他平阳王沾上蠕蠕人细作的嫌疑,皇帝就有了足够的借口,到时候他在朝野的势力再打也会顷刻间瓦解,所有鲜卑贵族都会离得他远远的。 当断则断,不断则乱!拔拔翰立刻决定放弃丘林寒,损失一些颜面与深陷囹圄、灭族大祸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万将军,丘林寒既然承认这一切都是他所为,你们就要再随便乱扣帽子了,要知道士可杀不可辱!人是你们抓的,由你们处置也理所当然!” 拔拔烨大急,“父王,不能由着他们随便杀人啊!” 拔拔翰大怒:“你给我住嘴,都是你管束不力,否则怎会出这种事情?你给本王回去反省半个月不准出门,否则本王打断你的狗腿!” 拔拔烨怒气冲冲,用要杀人的目光盯着万度归。 万度归心中一声冷笑,转身对抓着丘林寒的几个甲士挥了挥手,甲士们拖着再次保持沉默了丘林寒走出了牙帐。 外面传来一道利刃斩入骨头的声音,随后不久就看见一个甲士提着丘林寒的人头走了进来缴令。 拔拔翰脸色很平静,对万度归说:“人已经处置了,万将军这下满意了吧?本王有一个不情之请,想把丘林寒和他手下八个兵卒的尸身都带回去,这些人的确该死,可他们毕竟曾经为大魏出生入死,立下过汗马功劳,理应予以厚葬!” 万度归沉吟一下,同意道:“王爷请便!” 拔拔翰对随行兵卒挥了挥手,兵卒们提着人头,抬着尸首走了,拔拔翰对万度归点点头,一甩披风大步走出了牙帐。 牙帐内怀朔镇戍军的幢将们看着拔拔翰父子仓促离去的背影,再看了看万度归,一个个都显露出敬畏的神色。 军司马贺赖超看见这一幕,心中极为嫉恨,对万度归也更加忌惮。 第二幢将贺若廷在贺赖超耳边低声嘀咕两句,贺赖超眼珠子一转,略作思索后站出来对万度归抱拳:“军主,这次押运粮草赵俊生和花木兰都有大功,末将以为理应予以重赏,此举既可向众将士表明军主赏罚分明,又可激励士气,可谓一举两得!” 赵俊生一愣:“咦,贺赖超这家伙竟然主动提出要重赏?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蹊跷吧?” 第163章 不安好心 万度归也对贺赖超突然提出对赵俊生和花木兰二人进行重赏感到很是诧异,此人不是不知道赵俊生和花木兰都是他的人,却还提出对他们进行重赏,则与此人的立场和为人完全不符啊! 万度归按下心中的疑惑询问:“赵俊生和花木兰的确有大功,不知贺赖司马认为当如何重赏?” 贺赖超早有打算,站出来说:“赵俊生已是我怀朔镇辎重队官职最高之人,若想要赏他进入镇戍军序列,则需朝廷批准,以此次的功劳还不够大,所以末将以为可以赏赐他一些金子布帛等;花木兰能战败拔拔烨,独自一人杀死设伏七八人,可见其武艺高强,让他做一个函使太浪费人才了,末将以为当让他统带兵卒,可暂且任命为一牙牙主,待日后立下战功,再予以擢升,不知军主以为如何?” 此人到底是何意?万度归心中更加疑惑,他若反对,可能引得赵俊生和花木兰心中不满;他若同意,则可能中了贺赖超的圈套。 万度归内心权衡了一番,大笑:“哈哈哈······贺赖司马之言与本将之意甚为相合!来人,快查查军中有哪个牙的牙主空缺!” “是,军主!”一个文吏答应后立即在军中花名册上寻找。 万度归又道:“赵俊生,你此次押运粮草粉碎了某些人的阴谋,又带着辎重营的兵卒们顶着寒风暴雪、排除万难把粮食运回金陵大营,避免了一场很可能发生的祸事,你功劳甚大,本将赏你十金、布帛十匹,雇请民夫壮丁的花费由镇戍军出钱,无需你个人负担!” 赵俊生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所得的十金和十匹布帛的赏赐放在心上,他担心花木兰被任命为镇戍军某牙牙主,这可是要带兵打仗的,危险性太高,而且每日都要跟那些粗鄙的军汉们在一起摸爬滚打,可比做一个函使承担的压力和吃的苦多得多! 贺赖超见赵俊生不说话,当即呵斥:“赵俊生,还不多谢军主?难道你嫌弃赏赐太少?” 赵俊生回过神来,站出来抱拳道:“属下多谢军主赏赐!” 这时翻查花名册的文吏也查出来了结果,向万度归禀报:“禀军主,目前只有第二幢第三百人队的第一牙牙主空缺!” “第二幢?”万度归和赵俊生以及其他人都是一愣,第二幢幢主不是贺若廷吗?这人就是贺赖超的铁杆啊,花木兰在此人手下能有好果子吃?原来贺赖超打的是这个主意,这是没安好心呐! 赵俊生立即对万度归说:“军主,花木兰是军中函使,是文职,怎能随便就让她去带兵呢?再说了,若是花木兰被调入作战序列,函使一职又由谁来当任?函使一职掌管着军中书信公文往来,位置极为重要,不可轻易换人,还请军主三思!” 贺赖超呵斥:“赵俊生你闭嘴,军职调动升迁都是军中大将之事,也是平常之事,岂能任由你指手画脚?她是函使怎么啦?难道怀朔镇戍军缺了他花木兰,就找不到一个可以当任函使之人?” 万度归对贺赖超的诡计和打算很是反感和厌恶,不过他也认为以花木兰的本事,足可以带兵和作战,贺赖超虽然是居心不良,但这对于花木兰和他万度归未尝不是一个彻底把兵权从贺赖超手里夺过来的机会。 花木兰成为贺若廷的手下,看似可能会受到贺若廷的打压,甚至是陷害,但若是花木兰能够扛得住,不仅能够得到很好的磨炼,甚至可能取而代之,如此一来,贺赖超在怀朔镇戍军中的势力就更小了。 万度归看向花木兰,“花木兰,你可愿意调任第二幢第三百人队第一牙牙主?” 花木兰也知道贺赖超的意图,不过她却知道第二幢第三百人队第一牙下面有一个什都是她花家堡的人,若是能跟花家堡的人在一起,相互之间就彼此有个照应,还可以与他们联合起来抵挡贺若廷的打压。 花木兰想到这里,站出来抱拳道:“属下愿意服从军主调遣!” 赵俊生此时哪里还不知道万度归的想法和打算,花木兰必定是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才同意的,他立即说:“军主,花木兰原本是军中函使,刚才还说要重赏的,从函使调任牙主不是升迁,反而是降职吧?属下以为,既然是要奖赏,至少得让花木兰当然队主才行!” 队主与百人将相似,一般不常设,这个官职最初出现在南朝军中,后来北魏也有时有设置,没有具体规定的人数,可增可减,队主可以是百人将,甚至是二百人将、五百人将,但不会比百人将统带的兵力少。 贺赖超岂能轻易让赵俊生如愿,他当即反对:“不可,函使是军中文职,从文职转入武职不是容易的事情,花木兰又没有带兵的经验,第一次让她带兵太多,若是闹出事来,谁能承担责任?就算要重赏也不能如此草率!” “······好,就这么定了!花木兰,本将现在任命你为第二幢第三百人队第一牙牙主!希望你能统带好该牙兵卒们,要严肃军纪、勤于操练!” 万度归略作思索后同意了,贺赖超虽说有着自己的小算盘,但此人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花木兰的武艺是高强,可武艺高强并不能代表她会带兵,这需要磨练、积累经验。 “是,属下必不辜负军主厚望!” ······ 右卫军营地,牙帐。 拔拔烨跪在地上,拔拔翰阴沉着一张老脸站在他面前,“说,你为何要派丘林寒去对付那赵俊生和他的辎重队?他招你惹你了?” 拔拔烨抬头叫道:“父王,那日孩儿在怀朔镇戍军营地受辱全拜万度归所赐,孩儿岂能与他甘休?孩儿暂时对付不了他,还不能对付他的亲信手下?” “是吗?你要对付万度归也就罢了,可你却把事情搞砸了,不但没能剪除万度归的左膀右臂,还把自己的人手折进去了!你连万度归的手下都斗不过,还想去对付万度归!” 拔拔烨从地上起身大声嚷嚷:“父王,那万度归仗着有皇帝在背后撑腰全然不把您放在眼里,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完全不理会您的建议,还一意孤行把丘林寒杀了,这完全是打您的脸,难道您打算就这忍气吞声?今后我拔拔家的脸面往哪儿放?您年纪大了,真是越老越怕事,我不怕,这事没完,我定要让万度归付出代价!”说完转身向帐外走去。 “混账,站住,你给我······”拔拔翰的暴怒声忽的戛然而止,整个人眼睛一番,向后倒去。 拔拔烨回头一看,顿时大惊:“父王······” 跑到拔拔翰身边把他扶着坐正,拔拔烨叫唤几声,拔拔翰毫无反应,他便吓坏了,大叫:“来认,来人呐······” 第164章 应验 在距离金陵大营数里之外的湖泊冰面上,清晨薄雾之中,赵俊生的身影闪转腾挪,一杆长枪在他手中使得快若闪电,出神入化,周围的雾气都被这杆长枪搅得不停翻滚,他发力时的大吼声不时向四周传开。 修炼武艺这种事情对于赵俊生来说从不觉得劳累,练久了甚至“上瘾”,一天不练浑身就不得劲。 最开始他只是认为在这乱世之中练好武艺弓马骑射是保命的不二法门,因此才每天坚持修炼数个时辰,每日夜晚更是坚持不懈的修炼内力,时间一长,这似乎就成了习惯,到了后来甚至喜欢把身体练得浑身瘫软无力的感觉,又或者很痴迷修炼内力完毕之后那种神采奕奕的状态。 天色已经大亮了,赵俊生依然在湖边冰面上挥舞着长枪,冰面似乎都有被他长枪刺出的气劲炸裂的迹象。 如此练了两个时辰,直到湖中冰面上的白雾完全散去,没有一丝热量的太阳光从天空照射下来,他一招“飞龙如海”使出之后结束了这次的枪术修炼。 “飞龙如海”使出来,他手中长枪“嗖”的一声如闪电般射了出去,直接飞去十来丈,枪头斜着插进了冰面之中。 赵俊生喘着粗气,按照运转内息之法缓缓平复气息,一步一步走到长枪旁边,伸手把长枪拔出,三尺见方的一块冰面顿时炸裂开来,露出了一片湖水。 “咦,水下有鱼?”赵俊生先是一愣,再是一喜,“哈,这下有口福了!” 他立即蹲在冰面缺口边放下长枪,从护腕之中抽出一根缝衣针,又拿出线穿在缝衣针上,用手指头把缝衣针掰弯形成一个鱼钩,把缝衣线的另一头系在长枪枪头上。 他又起身跑到湖边野草从里捡来一根天鹅毛,用小刀截取一节系在鱼钩以上鱼线的两尺位置,这就是鱼漂了。 “用什么做饵呢?”赵俊生在身上掏了掏,掏出一包牛肉干,拿出一块牛肉干撕下一条穿在鱼钩上。 “大功告成!”赵俊生伸直长枪把穿着鱼饵的鱼钩缓缓放进湖水水面之下。 鱼钩刚放下去只过了不到十息,鱼漂就被拉得剧烈浮动,然后直接沉入水中。 “有鱼!”赵俊生毫不迟疑,缓缓用力一,一条野生鲫鱼被拉出水面落在冰面上,少说也有一斤重。 有了开门红,赵俊生干劲更加十足,继续努力,每次鱼钩放下去只过了几秒就有鱼咬钩。 一直钓了二十几条各色鱼,赵俊生感觉身上有些凉意,担心感染风寒,才不得不收摊返回。 他用小树枝把所有鱼从鱼鳃处穿起来挂在长枪上,正要扛着长枪跨上战马,远处就传来了马蹄声,抬头看去,只见是亲兵队长李宝骑马飞奔过来。 “咦,都尉,哪来这么多鱼?” “钓的!”赵俊生翻身上了战马,问道:“你急匆匆赶过来有何事?” 李宝立即抱拳说:“噢,是这样的,属下刚刚听到一个消息,前几天平阳王突然病倒了,被军中医官救醒来之后瘫痪在床了,口不能言,目光呆泄,连吃饭都需要人伺候!” 赵俊生一愣,心中暗道,不会吧,神棍东方辰说不出一个月拔拔翰就有一场大劫,不会说的就是这件事情吧,真有这么神?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李宝抓耳搔腮:“具体哪一天属下不知道,就刚才天亮时从右卫军大营传出来的消息,听说昨日傍晚有从平城来的御医和钦使到了右卫军大营!” 如果连御医和钦使都到了,这个消息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赵俊生立即道:“走,咱们回营!” 两人骑马飞奔回了营地,赵俊生把钓的鱼丢给李宝,吩咐一声:“给本都尉留两条大一点的,剩下的全部送去伙房让伙夫们煮了熬成鱼汤,开饭时给每个兄弟分上一碗!” “是,都尉!”李宝答应一声,接过鱼转身去了伙房。 赵俊生把马交给亲兵,自己来到了东方辰的营帐,却见东方城正背着一个布包从营帐内走出来,他立即上前抱拳询问:“道长,您这是?” 东方辰打着稽首:“这些日子多谢都尉收留款待,贫道才恢复得这么快,如今贫道身体已经完全复原,是时候向都尉请辞了!都尉急冲冲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赵俊生犹豫了一下,说道:“平阳王突然病倒瘫痪在床,昨日黄昏从京城来了御医和钦使。我觉得道长当日说过平阳王这个月之内有一场大劫,想不到竟然真的应验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竟然误会了道长是招摇撞骗之人!” 东方辰笑了笑,摆了摆拂尘:“无妨无妨!” “不知道长要往何处?这冰天雪地的,出门在外很不方便,稍有不慎就会在野外被冻成冰块,道长若有走,何不等到明年开春之后再走也不迟,我这里别的没有,供道长吃喝的米粮还是管够的!” 赵俊生话语之中的招揽之意,东方辰岂能听不出来? 他大笑:“哈哈哈······此时若不走,等到开春之后再走就迟了!都尉,咱们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候贫道再来向都尉讨口饭吃,那时还请都尉不要吝啬才好!” 这话让赵俊生听得有些糊涂,不知道这道士到底是各什么意思,他点头:“道长取笑了!若道长执意要走,就让我略备一杯薄酒替道长送行,如何?” “······善”东方辰稍稍考虑了一下,答应了。 一个简单的火锅吃得东方辰满嘴流油,浑身暖和、舒泰,告别时颇为不舍的说:“没想到都尉这里还有如此美味饭菜,吃得贫道都有些不想走了!” 赵俊生笑道:“既如此,道长就留下又如何?” “口舌之欲都不能克服,又如何修得大道呢?贫道此去是为了日后与都尉的相见,有聚有散,有分有合!” 这牛鼻子道士每句话都带着玄机,令人琢磨不透,赵俊生心中暗暗诽腹,对亲兵招了招手,接过一个包裹,把它放在东方辰手上:“道长,这里有一些干粮和盘缠,带上吧!还有这匹矮脚马给道长做一个脚力,在这冰天雪地中赶路,它可比战马有用得多!” 第165章 组建陌刀队 “无量天尊,多谢都尉,咱们后会有期!”东方辰道谢,接过包裹,上了矮脚马走出了营地。 赵俊生穿过正在操练的兵卒行伍之间把东方辰送到营门外,直到东方辰的身影消失在冰雪之间。 李宝提着食盒走过来:“都尉,按照您的吩咐我让伙夫把剩下的两条鱼熬成了鱼汤!” “走,去镇戍军大营!” 进了镇戍军大营,兵卒们正在进行骑射操练,一个个兵卒们骑着马在一排排靶子前打马飞奔而过,一边飞驰一边射箭。 赵俊生看见花木兰正骑着马站在靶场上指挥着她手下一牙骑兵进行骑射练习,便举手不停的向她招手摇晃。 花木兰似有所感,扭头向赵俊生这边看了一眼,却如同没看见一般,继续指挥着骑兵们操练。 李宝在一旁忍不住奚落了一句赵俊生:“都尉,人家好像不怎么鸟你啊!” 赵俊生骂道:“闭嘴,你若不想在这儿等着就把食盒给我,自己滚蛋!” “得,算我没说!”李宝脸上一副讪讪神色提着食盒退到了一边。 这一等,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赵俊生见花木兰没有丝毫要走过来跟他说话的意思,知道她在带兵操练期间是不会过来了,只好带着李宝等亲兵返回辎重兵营地。 “你既要练兵,没空理我,那我也练兵吧!”回到营地的赵俊生嘀咕一声,他把裴进找来询问:“咱们营库房辎重一共有多少连发强弩?” 裴进说道:“我们当成从睢阳城带来了五十张,前些日子从善无县运来一百六十五具,这玩意也没人要,只有我们才要,所以属下就做主全部留下来了,都存在库房里呢!” 赵俊生点了点头吩咐:“你去把这些连弩全部取出来,从三个营之中选出那些力气小、个子不高的兵卒,把连弩给他们使用,要求每个人能熟练操作使用连弩,每隔十天考核一次,最差劲的十个人饿上一顿!” “是!两百一十五具连弩,应该刚好够用,属下这就去准备!” 赵俊生吩咐完就来到辎重营的校场上,三个营的兵卒们正在各营头和代理副营头的指挥下进行队列操练。 经过这些天的操练,辎重兵们的队列操练已经颇具其形,但想要让他们有后世军队那种军容和气势还需要不短的时间操练。 赵俊生把三个营头和代理副营头召集过来吩咐:“让将士们都集合,本都尉要检阅一下你们这段日子的操练效果!” 薛安都忍不住提出疑问:“都尉,咱们就让弟兄们这么排着队齐步走、跑步走,向左向右转······气势确实练得很足,不说镇戍军,就是中军右卫也比不上,可连这些好看不中用啊!” “谁说的?若是没用本都尉能让你们下这么大力气狠练吗?” 赵俊生训斥一句,又道:“打仗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需要军中所有同袍齐心协力、互相配合,发挥出集体的力量,你别看那些中军骑兵和镇戍军兵卒个个把骑射、马术练得好,可真正上阵杀敌,只要战事稍有颓势,他们必定溃散而逃!” 高修、高旭和薛安都三人听了赵俊生这番话都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但却又没有弄明白。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就按照本都尉的操练之法进行操练,不过从明日开始,队列队形等操练短时间缩减一半,都安排在上午进行;下午进行劈、砍、刺、撩等基础战斗招式动作的操练!还有,今日掌灯时分前来牙帐议事,自己解决饭食,别整天到我这里来蹭饭!” 不能蹭饭了,这下可咋办?三人心里颇感遗憾,只得答应:“是,都尉!” 一天的操练结束之后,兵卒们都开饭了,到了掌灯时分,各营的队主、牙主、兵头们都按照往常一样在营帐内组织兵卒们进行室内力量训练比赛。 高修、高旭和薛安都等人来到了牙帐,此时主薄裴进、工匠队兵头焦云哲也早就到了。 “好,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开始议事!” 赵俊生问裴进:“连弩队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从军中抽调了两百一十个力量弱、个子小的兵卒使用这批连弩!”裴进回答。 赵俊生点点头,对高修、高旭和薛安都说:“连弩队虽然单独训练,但编制在在你们营中,只是一旦需要集中起来对敌的时候就需要及时能集结在一起!” 三人抱拳:“属下等明白!” 赵俊生从案桌上拿出一张画着图案的白纸递给焦云哲:“你看看这个!” 焦云哲接过纸张看了看,这上面画的似乎是一种兵器,但又与现有的兵器式样不同,抬头问道:“都尉,这种兵器我们军中似乎没有,属下也没见过有人使用这种兵器!这玩意一看就是重家伙,不是力大之人恐怕使不动它!” “你说得没错,现有的兵器之中并没有它,我把它称之为陌刀,全刀重量大约在十二斤到十五斤之间(北魏一斤大约后世593克),需力大之人方可自由使用!本都尉想在各营之中挑选一些身高体壮之人充作陌刀兵,平日里多食肉,给这些兵卒用服一些药材强身健体,传授他们打熬气力锤炼身体之法!” 裴进颇为担忧:“都尉,用药材花费太大吧?” “你担心什么?咱们是辎重队,要从军需药材弄一些还不是一件简单之事?再说了,又不是每日都给他们服用汤药!”赵俊生摆摆手,根本就不在意。 高修问道:“都尉,给兵卒们传授打熬气力之法是不是不太妥当?熟悉担心有人学会了跑掉,把绝技带出去散播开来,又或者颇有天资之人学得青出于蓝,不服上官管束,变成刺头!” “这个也不用担心,保留一些关键之处,不让他们学全就是了!” 高修不说话了,高旭又问:“都尉为何要组建陌刀队?以如今营中的编制不好吗?” 第166章 办法 赵俊生看了看众人道:“如今我大魏军中多以骑兵为主,而柔然、北燕、胡夏、北凉等诸国蛮夷都是骑兵,诸位想想,咱们辎重兵都是步兵,一旦遭遇敌军骑兵袭击,几乎无法抵挡,十有八九被惨遭屠戮!而这陌刀却是对付骑兵的利器,编练出一支陌刀队,手持陌刀入墙推进,或劈或砍或刺,人马皆为齑粉!” 众人面面相觑:“有如此厉害?” 赵俊生郑重的点点头。 高修、高旭和薛安都互相看了看,都对赵俊生抱拳道:“都尉,陌刀队既然如此厉害,我等当一力支持都尉组建陌刀队用于自保!” “好!”赵俊生一拍手掌,扭头对裴进吩咐:“这几日你组织一些闲散兵卒去开采一些石料制作成石锁、石担供兵卒们锤炼身体!” “是,都尉!” “高修、高旭、薛安都,尔等回去之后从各自营中挑选身强体壮之人,有多少算多少,明日一早把名册送上来!” 三人抱拳答应:“领命!” 赵俊生最后看向焦云哲:“这陌刀打造应该不算困难吧?” 焦云哲面露难色:“都尉,您以为打造兵器很简单,其实不然!这陌刀宽大、锋利,给敌人带来的威慑的确远远不是窄小的枪头、矛头能比拟的,可是属下只是看了一眼,打造它费时费工,要比打造长枪长矛复杂得多,而且这兵器太耗费铁料,一柄陌刀用掉的铁料可以打造好多支长矛长枪,而且训练陌刀队兵卒需要给他们足够的粮食和肉食,让他们吃饱长力气,如果都尉自己掏钱,属下认为不值得,因为一旦上面把您调走,您辛苦打造出来的陌刀队就会落入他人之手!” 焦云哲的话说到点子上了,想要组建陌刀队肯定要耗费大量的钱财,北魏的将军们和朝廷只怕没有谁会认为花费重金去打造一支步兵,而且还是一支辎重步兵,所以想要用公费来组建打造这样一支步兵是不太现实的。 可是对于赵俊生来说,若要从历史上的军队之中找出一支能够有效克制骑兵的军队,那么陌刀队无疑是其中战绩最为出众的一支军队。 辎重队若要能够自保,能够对抗可能来自敌军骑兵的突袭,以现有的条件唯有组建陌刀队最符合赵俊生的要求。 赵俊生一时间也是左右为难,如果真如焦云哲所说的那样,等他用自己的钱把陌刀队组建起来,上头再把他调走,那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这个冤大头他可不想做。 要如何既可以把陌刀队组建起来,又不会因他可能被调走而落入其他人之手呢?这个问题让赵俊生犯了难。 裴进这时拱手说:“都尉,属下认为此事说难也不难,说易也不易!” 赵俊生抬手:“说说你的想法!” “属下以为都尉可以把自己的亲兵队打造成一支陌刀队,自己出钱购买铁料让工匠队的铁匠们打造陌刀,只要数量不太大,上面应该不会干涉,都尉再想办法给这些亲兵办一个因伤退役,除去他们的军籍!如此一来,就算都尉调走,也可以把陌刀队一起带走!” “问题是,要同时给如此之多的人办理因伤退役不太容易,这事必须得万将军点头!属下能够想象得到,陌刀队一旦形成了规模,必然有着强大的气势和杀伤力,想不被人注意都难,一般人都岂能养得起成规模的陌刀队呢?” 裴进的话让赵俊生认为此事有很强的操作空间,他并不想一开始就把陌刀队弄出很大的规模,这不太现实,而且他养不起人数太多的陌刀队,最多两百人已经是他目前的极限了,可两百人就已经占了整个辎重营的六分之一人数。 他的亲兵队目前只有三十人,人数又稍显单薄了一些,赵俊生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按照裴进的建议来做这件事情,把他的三十个亲兵先训练成陌刀手,一边训练一边想办法除去这些人的军籍,这些人都是从整个辎重队挑选出来的身强体壮、力大之人,经过严格的训练之后应该可以胜任一个陌刀手。 “本都尉决定按裴进说的做,你们暂时不必从军中选人了,本都尉先把亲兵队训练成陌刀队看看效果再说!” “是!” 这时李宝走进来抱拳禀报:“都尉,花牙主来了!” 赵俊生起身对众人说:“今日就说到这里吧,诸位回去就按照刚才本都尉说的去做,不可耽搁和延误!” “属下等告辞!”众人起身抱拳告辞离去。 赵俊生走出牙帐,众人离去后,一身戎装的花木兰握着剑柄快步走过来。 赵俊生迎上去:“木兰,忙完了!” 花木兰一边走过来一边说:“嗯,刚刚结束操练就过来了,连晚饭都没吃呢!上午俊生哥哥去找我,那时木兰正带兵操练,无法脱身离开,所以······还请俊生哥哥体谅一二” “理解,理解!你无须放在心上”赵俊生说着给旁边李宝吩咐:“去把汤和菜拿过来!” 李宝抱拳后转身离去。 “走吧,咱们进帐说话!” 赵俊生把花木兰引进牙帐内就坐,在火盆内加了几块木炭。 花木兰拿着小马扎坐在火盆边,脱下手套,一边搓手烤火,一边询问:“上午俊生哥哥去找木兰,不知是有何事?” 这时李宝端着托盘走了过来,赵俊生笑着接过托盘,把托盘上的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鱼汤、一盘热过的红烧鱼和几个热气腾腾的蒸饼放在花木兰身旁的矮几上,笑道:“没别的事情,就是给你送鱼汤和这个红烧鱼,想让你尝个鲜!都放了一天,又加过热,只怕没有刚做出来那么鲜美了,你尝尝吧!” 花木兰一看有鱼汤,连忙拿起勺子就喝了一勺,尝了尝,含糊赞道:“嗯,好喝,好鲜啊,俊生哥哥,这寒冬腊月的,水都结冰了,你从哪里弄来的鱼啊?” 赵俊生笑道:“在数里之外的湖里钓上来的!你喝啊,喝完鱼汤再尝尝这个红烧鱼!” “好!”花木兰答应,她带兵操练了一整天,肚子早就饿了,一口气就吃了一大半。 正吃着,营门当值的牙主快步走进来抱拳禀报:“都尉,营门外有一个叫万语桐的镇戍军兵卒求见!” 赵俊生急忙看向花木兰,只见她的脸色已经变了,顿时心中咯噔一声,连忙对营门牙主道:“你就说本都尉正在巡视营地守卫岗哨和巡逻队!” 花木兰“啪”的一声把筷子重重放下,起身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吃饱了!” 赵俊生急忙追出去:“木兰,木兰······” 第167章 我不值得你喜欢(求订阅) “木兰,你听我说,真不是我让她来的,我也不知道她会来!”赵俊生追上花木兰急切的说道。 花木兰走了几步停下来,转身面对赵俊生,扭头看了看营门方向,隐约之间看见一个人在营门口走来走去。 “我知道!她既然来了,你就好好招待,有话也好好说,我不方便在场,而且我要赶回去巡营、洗漱,每日的带兵操练让我已经很累了,没心事再计较这些,我相信你和万小姐都知道分寸!” 赵俊生沉默了几秒,抬头道:“好吧,我送你出去!” 花木兰转身向营门方向走去,赵俊生与她并肩走在一起。 二人来到营门处,花木兰向营门外的万语桐抱拳:“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 万语桐发现花木兰竟然跟着赵俊生一起出来,担心她误会,连忙说:“花木兰,我明日就要回善无县了,刚才去你营帐向你辞行,却发现你不在,所以就来这里了。你也知道我在这里没什么认识的人,也就你们两个比较熟一些”。 花木兰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才来几日,怎么就要走了?为何不等到冰雪融化了再走?” “不了!”万语桐笑着摇头,“我这里感觉也挺无趣的,这里除了冷,就是闹腾,我这个人喜静,不喜闹腾!再说我那位父亲也不喜欢我待在这里,看见他在这里好好的,我也放心了!” 花木兰看了看赵俊生,对万语桐说:“明日你走时我去给你送行吧,我想你肯定有话要跟俊生哥哥说,我还得回去巡营,就先走了!” 万语桐看着花木兰远去的背影张了张了口,最终没有出声。 等花木兰走远了,万语桐转身过来看向赵俊生,发现他还看着花木兰离去的放心,“赵俊生,我不该在这个时候来,对不起!” 赵俊生收回目光,目光缓缓移动到万语桐脸上,“万小姐,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说真的,我不值得你喜欢!” 万语桐看着赵俊生:“为何如此说?” “皇帝对你有意,想要把你接进宫中纳你为妃,你却没去,一个帝王向一个女子求爱却被拒绝,可想而知他心里有多愤怒,这世上没有人敢拒绝一个帝王,而你却做了,你是在冒着杀头的危险,冒着满门抄斩的危险,世上再没有人比你勇敢了,而你这么做只是为了喜欢我,可我却没有勇气跟你一起冒这个险,其实我很怕死,甚至可以说是贪生怕死,我苦练武艺和骑射,熟读兵书,甚至想尽办法巴结你父亲、抱紧他的大腿,为的只不过获得更大的权力,只不过是想要在这乱世之中活得更长久一些而已,你自己说说,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万语桐静静的听着赵俊生说的话,心中却更加认为赵俊生是一个有担当的人,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 她沉默良久,说道:“我知道我的一些举动或言行只要传到我父亲和佛狸哥哥的耳朵里,就可能给你带来杀身之祸,可是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来找你。我已下定决心,明日我就回善无县,绝不会再给你带来麻烦!我隐约感觉到自从到了善无县住下,就被人监视了,我左思右想,除了佛狸哥哥,没有人会这么做,如果你不是父亲的手下,佛狸哥哥甚至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今日我装扮成兵卒才摆脱这种监视,今后我只怕不能再与你单独见面了,这次也许是最后一次!” 赵俊生听得心中一紧,被皇帝盯上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希望还没有引起拓跋焘的重视,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打算怎么做?” 万语桐脸上闪过一丝凄苦:“你认为我除了进宫还有其他选择么?” 赵俊生的心里是复杂的,他不知道是该为万语桐的命运赶到悲哀,还是痛恨自己的弱小,又或者埋怨自己不该跟万语桐扯上关系,可是这些难道就是他能左右的吗? 送走了万语桐之后,他回到营地牙帐,亲兵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汤药浴,高高的大木盆中装着一半的汤药水,他褪尽衣裳坐入热气腾腾的澡盆之中,盘腿坐下,闭上眼睛运转内力与震荡气血同时进行。 这两者同时进行是他在一次偶然的汤药浴时发现的奥妙,既能够让内力运行速度成倍增加,对内力的修炼提升有着极为显著的帮助,增长速度是从前的数倍,而且能让自身气血的壮大速度和体质提升快上数倍,如今他的内力比前一段时间足足提升了三倍,气血也壮大了许多,筋骨更加强健,体质远超从前。 一个时辰之后,汤药之中的药力已经吸收得差不多了,水也凉了,他却感觉暖洋洋的,很是舒适。 重新披挂之后,他开始了今夜的巡营,巡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便回到牙帐拿出阿爷留给他的那本《侦骑要略》。 这个小册子他已经看了三遍,对其中写的一些侦察技巧、追踪手段、注意事项,隐蔽手段、刑讯手段都背下来了,能一字不差的默写下来,可是有些手段需要非常丰富的经验和细致的观察才能发挥作用。 例如,通过观察马粪的颜色和含水分量来判断马粪的新鲜程度,以此推断敌人离去多长时间了。 再比如,通过把耳朵贴在地面上听远处传来的脚步或马蹄震动声,以此判断敌军人数和行军速度,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得道的,需要非常丰富的经验和长期的实践才能做出大致准确的判断。 赵俊生躺在行军床上过着厚实的羊毛毯和羊毛褥子看着《侦骑要略》睡着了。 次日一早,赵俊生在营中带队进行早操,没有去给万语桐,以免给她带去悲伤。 一天以后的下午,一个浑身是血,血渍已经干枯的兵卒骑着一匹马跌跌撞撞的到了怀朔镇戍军营地辕门前,当马停下了,马背上的骑士翻身滚落下马,辕门前站岗的兵卒立即跑过来把来人扶起来抬进营地。 浑身血渍已经干枯骑士很快被抬到了万度归的牙帐内,一碗热粥灌下去之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站在旁边的正是一脸焦急的万度归,立即用虚弱的声音说:“军主,小姐······小姐被人掳······走了”。 第168章 打服了(求订阅) 靶场上,花木兰站在一个兵卒身边对其射箭的姿势进行调整指点。 “双脚不要在一条直线上正对着目标,身体不能完全侧对目标,刚开始要以胸斜对着目标,拉弓时要利用全身力量,先用腿部蹬地扭动腰部把力量传达到双臂之上把弓拉开,当把弓完全拉开,箭矢对准目标时,身体才是侧对着目标的!对,就是如此,你再试试看!” 这兵卒在花木兰的指点下进行拉弓射箭的动作矫正,可试了好多次,却始终不能让手脚的动作协调一致,这兵卒屡次无法达到花木兰的要求,便有些焦躁和不耐烦,直喊累得慌、全身没力气了。 这些天,花木兰在统带兵卒们进行操练时屡次碰到过这种情况,一些兵卒经常以各种借口偷懒耍滑、不专心操练。 对此,花木兰也颇为苦恼,她本是一女子,并不能完全忘记自己女子的身份把自己当做一个男子,可是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果操练的效果跟不上进度,被同幢之下的另外两个牙比下去,她的脸面上就不好看,到时候也不好向万度归交代。 花木兰想起前几天在辎重兵营地时看见赵俊生操练兵卒时对一些不听话、偷奸耍滑的兵卒进行拳打脚踢,当时她还对赵俊生的做法不敢苟同,可偏偏那些兵卒不服别的,就服打,越打越老实。 “难道真要用俊生哥哥那个坏蛋的方法来操练这些兵卒?” 花木兰有些犹豫,可是她看见审判者这个吊儿郎当、拉弓时有气无力的样子,整个人就像一个老油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咬了咬牙就捏着拳头冲上去一拳把这家伙干翻在地。 “哎呀,别打,别打,疼死我了······”被打倒在地的兵卒当即躺在地上打滚惨叫。 花木兰一看这家伙的神色就知道他在装惨,心下更怒,用力更狠了,还手脚并用,拳打脚踢,直打得这兵丁哭爹喊娘,还学着赵俊生的样子一边打一边骂:“你这蠢货,从未见过像你如此愚蠢之人,教了这么多遍都学不会,就算是一头猪也该学会了,你连猪都不如!” 这兵卒知道花木兰下手如此之狠,绝对是来真的,不敢再耍油皮,立即叫道:“别打了,牙主,我服了,我真服了,我一定好好学,再也不敢偷懒不专心了,您老人家就大人大量放我一马吧!” “起来!”花木兰收了手,却还是踢了一脚大喝一声。 被打的兵卒立即爬了起来,也不敢再磨磨蹭蹭。 “再来!做错一次,就打一次!” 在花木兰的虎视眈眈之下,这兵卒立即从地上捡起长弓,从箭袋这种抽出一支箭矢上弦按照花木兰刚才教的方法进行拉弓,却再次一次做错了,动作僵硬、不连贯。 “碰”的一声,花木兰一拳揍过去,把这兵卒再一次打得跪在地上。 “别打别打,饶了我吧,我这一次一定用心!” 花木兰冷着脸喝道:“再来!” 看着花木兰捏着的拳头,这兵丁知道自己如果再做不好,这拳头下一秒就会揍到他的身上,他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起来,取箭、上弦、蹬脚、扭腰、扩胸、拉弓、瞄准。 “嗖”的一声,箭矢射了出去。 “哈,我射中了,射中了,哈哈哈······”这兵卒高兴的跳了起来,转身就要保住花木兰以示亲近和感激。 花木兰抬腿一脚把他踹开,心中却是暗暗惊奇,对于这种刺头还真得用赵俊生这一套办法才管用。 “别高兴得太早,只不过是第一次成功了,拉弓射箭的动作流畅度和准确度勉强达到了要求,要练到每次射箭都是刚才这种程度才算合格,继续!”花木兰大声教训。 “是是是,我这就接着继续练!”兵卒急忙答应,又开始取箭。 这时一个传令兵跑过来抱拳:“花牙主,队主让你立刻过去一趟军主的牙帐,说是军主找你有事!” “知道了,我安排一下操练事宜就过去!” 花木兰答应一声,对不远处的牙副大喊:“牙副,队主让我去一趟牙帐,这里交给你了!” 牙副答应:“放心吧,牙主!” 花木兰匆匆赶到牙帐,走进一看,万度归、军司马贺赖超以及各幢幢主们都在,立即上前抱拳见礼:“花木兰拜见军主、司马和各位幢主!” 贺赖超说道:“花牙主免礼吧,就在刚才,护送军主千金万小姐的其中一个亲兵浑身是血的逃回来报告说万小姐及侍女小翠被强人掳走了!” 花木兰大惊:“什么?万小姐被强人掳走了?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吗?” 第一幢主莫那娄进冷笑浮现于脸上说:“那些掳走万小姐的人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我们不知道,只知道他们都披着白色的斗篷,逃回来的亲兵分辨不出他们的身份!” 花木兰颇为疑惑:“那些强人是恰逢其会,还是有目的就是冲着万小姐去的?若是恰逢其会,我们得派人去追踪,找到他们的落脚处,再派兵围剿;若强人们就是冲着万小姐去的,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万度归这时终于出声了:“这就是本将命人把你叫来的原因了!逃回来的兵卒带回来了一封强人们写的书信,书信上说让本将带着两百金去东北方向六十里外的土狼沟赎人,而且要让本将亲自去,只准带两个随从!” “本将有卫戍镇守大营的重任在身,不能擅离职守,只能从军中找出一个身形相貌都与本将相似的兵卒假扮本将前往,这人选已经有了,不过应变能力和身手都不行,必须要派一个精明能干、武艺高强之辈随从前往,而军中武艺还算不错的也就只有在场这些幢主们了,可他们也都有军务在身,无法轻易擅离,所以本将想把这个交赎金赎人的任务交给你!这不是公务,而是私事,算是本将请你帮忙,事成之后本将必有重谢,你若不想去,本将也不勉强,另行找人去做这件事情!” 花木兰看得出来万度归脸上虽然平静,眼神之中却充满了焦急,她抱拳答应:“万小姐是军主的千金,也就是我怀朔镇戍军所有人的家人,如今她被人掳走,我怀朔镇上下数千将士都有营救她的责任和义务,这怎么能不算是公务呢?属下愿前往!” 有花木兰出马,万度归心里踏实了一些,他当即大喝:“好,给你一刻的时间做准备,一刻之后回到牙帐来与另外两人携带两百金前往土狼沟赎人!” “是,军主!” 万度归又下令:“万全,你去向军中所有将士和辕门守军传令,从现在开始,没有本将军的亲笔手令,任何人只准进,不许出,若有人违反禁令,格杀勿论!” 贺赖超和贺若廷听得脸色一变,互相看了看,各自压下心中的惊惧。 第169章 女人是很小心眼的 万度归的这道命令让贺赖超和贺若廷感觉到了害怕,二人心里都各自忍不住在担忧,难道万度归发现了什么? 众人散去之后,贺赖超也回到了自己的营帐,贺若廷跟进来询问:“司马,万度归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要不然他怎会下令任何人不许外出,这不是防着营内有人给营外之人通风报信么?” 贺赖超也很是忐忑,“万度归此人看似一副粗汉模样,实则城府极深,我看不出他的深浅”。 “我们的目标是万度归,如今万度归找了一个替身,又有花木兰护卫,拔拔烨肯定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如今我们出不去大营,就无法把消息转告给拔拔烨,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事情的变化出乎了贺赖超的意料之外,已经不受他控制了,他心里暗叫可惜,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可惜的是这次他找了替身,若是他亲自前往土狼沟赎回人质,我就可以趁机上书弹劾他擅离职守,朝中那帮老臣早就想对付万度归了,只是一直没有抓到他的把柄,只要坐实了他擅离职守的罪名,皇帝也护不住他!” “你也不用着急,这次不行就下次,总有一次能把他弄死,就算弄不死他,也要把他弄走!这次咱们没能拿他怎么样,不过如果能除掉花木兰,也就等于斩断了他一条臂膀!” 贺若廷却是半点也高兴不起来,花木兰武艺高强,若是拔拔烨派去的那些人不但没有除掉花木兰,反而被花木兰抓住活口,审问出了幕后主谋,继而把他和贺赖超牵扯出来,那就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那些人能不能除掉花木兰还是一个未知之数!如果仅凭花木兰一个人,那帮人要对付他自然是不在话下,属下现在担心的是万度归如果安排了后手,事情就麻烦了!” 贺赖超坐在案桌后叹道:“如今你我不能出营,已经对这件事情起不到任何干涉作用,只能听天由命了!” 贺若廷却是坐立不安,他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来在大帐内来回走动,很是焦虑。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贺若廷停下来对贺赖超说,“司马,咱们不能让事情脱离控制,必须想办法把消息传到拔拔烨那里去才行啊!” 贺赖超看见贺若廷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也紧张起来,起身相问:“你想怎么做?” 贺若廷沉吟片刻,对贺赖超说:“司马,你我二人的目标太大,在营地内外都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冒险派人翻越寨墙去向拔拔烨报信!” 贺赖超把贺若廷的建议考虑再三,认为他说得有道理,又权衡了一番,当即坐在案桌前拿起毛笔写信,前几次他们更拔拔烨见面都是亲自去的,如今派人去报信只能用书信的方式,拔拔烨可不认识他们身边的人,再者传信之人口述也可能说不清楚。 一封信很快就写好,贺赖超叫来一个亲信随从吩咐:“贺赖石,你把这封信藏在身上,等天黑之后避过岗哨和巡逻队翻过寨墙去右卫军大营求见拔拔烨,把这封信交给他!” “是!”贺赖石答应,接过书信藏在贴身处转身离去。 这些天的天气始终阴沉沉的,只见下雪,不见冰雪融化,地面的积雪也越来越深,有些地方甚至淹没了膝盖。 在这样的天气下,骑马赶路还不如乘坐马拉雪橇,花木兰已对矮脚马的耐力有了极为直观的认知,当她准备好行装来到牙帐后看见堆在牙帐外的几箱金饼后,召来一个兵卒吩咐:“你去辎重兵营地找都尉赵俊生,就说我找他借一辆马拉雪橇!” ······ 赵俊生正在操练三十个陌刀队兵卒,陌刀还在打造当中,这些人没有兵器使用,赵俊生就对他们进行队列、默契度和力量训练。 “咳咳,少爷,玄伯有事禀报!”吕玄伯抱着剑出现在不远处出声道。 赵俊生闻言扭头看了看,对李宝吩咐:“你来带队操练他们!” 李宝答应:“是!” 赵俊生用毛巾擦了一把汗,从一个亲兵手里接过斗篷披上,问道:“何事?” “刚才收到一个消息,万小姐及侍女小翠在返回善无县的途中被贼人掳走了,贼人让一个随行护卫的兵卒带回来一封信,信中要求万度归带两百金前往土狼沟赎人。万度归担心这事有蹊跷,找了一个替身假扮他,自己坐镇营中,又让花木兰带另外一个随从带着金子前去赎人!” 赵俊生脸色一变:“什么?万小姐被人掳走了?谁干的?” 吕玄伯摇头:“暂时还不清楚!” 赵俊生叫亲兵拿来地图查看,找到土狼沟所在的位置,这里恰巧处在柔然和北魏实际控制区的交界处。 “土狼沟?贼人为何选择在这个地方?”赵俊生摸了摸下巴心中产生了疑惑。 这时营门守卫走进来禀报:“都尉,有镇戍军兵卒求见,说是花牙主派来的!” 赵俊生转身看了看吕玄伯,对营门守卫吩咐:“去带他进来!” 一个镇戍军兵卒被带了进来,“见过赵都尉!” 赵俊生点头询问:“免礼,花牙主叫你来有何事?” “回赵都尉,花牙主派小人过来借一辆马拉雪橇!” 赵俊生沉吟片刻,对旁边亲卫吩咐:“你去马车队传令,派一辆马拉雪橇过来!” “是,都尉!” 没过一会儿工夫,马拉雪橇送了过来,花木兰派来的兵卒赶着矮脚马拉着雪橇走了。 吕玄伯抱着剑走到赵俊生身侧:“少爷,我总感觉这事有些蹊跷和诡异!花牙主此去只怕有危险,你为何不跟着一起去?难道你就放心让她一人前去冒险?” “女人有时候是很小心眼的,木兰虽然豪气,有男子气量,可要营救的对象是万小姐,我若跟她一起前往就不一样了,她表面上虽然不说,心里肯定会认为我是担心万小姐的安全才主动请缨!” 赵俊生说到这里,看向吕玄伯:“不过我不会让木兰发生危险,你准备一下,咱们俩悄悄跟在木兰身后!” 吕玄伯一听,脸色立马垮了下来,叫苦道:“少爷,怎么又是我?这冰天雪地在外头是会冻死人的!” 赵俊生脸色冷了下来,盯着吕玄伯:“你去不去?你不去我一个人去!” 第170章 雪夜袭击 “好吧,好吧,我跟你一起去!”吕玄伯投降了。 赵俊生让亲兵再去准备一辆马拉雪橇和干粮肉干,召集裴进、高修、高旭和薛安都等人来牙帐交代相关事宜。 临行前,工匠队兵头焦云哲交给赵俊生一把手弩,“都尉,这是我按照连弩的式样做出来的,经过一些改进,体型变小了一倍,但杀伤力和射程却丝毫没有减弱,它既可以藏在身上防身,又能射出十字钩用于攀爬,算得上比较实用吧!” 赵俊生接过手弩看了看,把它绑在手臂外侧,用斗篷裹着身体,谁也看不出他身上藏着这种利器。 “走吧!”赵俊生走上雪橇坐下,用厚实的斗篷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吕玄伯在他的吩咐下,把帽子戴上,挥舞着鞭子赶着矮脚马拉着雪橇离开了营地。 经过镇戍军营地辕门处,赵俊生让吕玄伯停下,他走下雪橇把一封信交给守卫,让其转呈给万度归。 写这封书信是向万度归请假的,他在书信中告诉万度归,他决定跟在花木兰身后,一明一暗,既方便营救万语桐,又能保护花木兰的安全。 离开金陵大营后沿着花木兰驾驭的马拉雪橇离去的方向而去,赵俊生吩咐吕玄伯:“加快速度跟上他们,不能距离他们太远!” 吕玄伯挥舞着鞭子抽打了一下拉车的矮脚马,雪橇的速度加快了一些。 前方雪地上有着雪橇经过的清晰痕迹,只要顺着这痕迹就能一直跟在花木兰等人身后,赵俊生希望的是天气不要再发生太大的变化。 今日的天气依然没有转晴,但风已经停了,可气温依然很低。 到处都是白雪冰川和银装素裹,大地上的低矮植物几乎都被大雪覆盖,而树木也掉光了树叶,树枝上接满冰,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一丝绿色,一副萧索、衰败、肃杀的景象。 赵俊生靠在雪橇的靠背上,身体随着雪橇的晃动而晃动,问道:“老吕,你说掳走万小姐的强人为何会选择让万将军带着金子去土狼沟赎回她?” 吕玄伯赶着马车说:“我觉得有几种可能性:第一,土狼沟在柔然和魏国势力的交界处,一旦情况有变,对方可以从容退入柔然势力控制范围之内;第二,他们也可能是想让万度归认为他们是柔然人!实际上那些强人很可能不是柔然人,因为他们就是冲着万小姐去的,他们的目的应该不是万小姐,而是万度归本人,这从他们要求万度归亲自带着金子前去土狼沟赎回人质就能推断出来!柔然人又怎么知道万小姐是万度归的女儿?又怎么可能恰巧知道万小姐要返回善无县呢?” 赵俊生若有所思,吕玄伯的分析是有道理的,掳走万语桐的强人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对万度归很熟悉的人派出的,对方的目的绝不仅仅只是一些金子,也不是万语桐,而是万度归本人,否则万语桐早就被杀了,对方根本不用留下一个兵卒的性命让其跑回来报信。 赵俊生随口一问:“为何不可能是强盗匪人?” “这不可能,如今这阴山南北大军云集,到处都是柔然游骑和大魏的侦骑探,哪个强盗匪人敢来这里找死?” 马拉雪橇走了一个多时辰,赵俊生看见前方远处有一个小黑点,似乎是一辆马拉雪橇,知道那上面坐着花木兰,立即对吕玄伯说:“前面好像就是木兰他们几个,放慢一些速度,只要远远的跟着他们就行了!” 吕玄伯照做,马拉雪橇的速度减慢下来一些,但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双方只能看见对方是一个小黑点。 从金陵大营到土狼沟有六十里的路程,在如今这冰天雪地的气候环境之下,天黑之前是绝对赶不到的,花木兰和赵俊生这两拨人马都得在半路上宿营过夜。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吕玄伯发现前方花木兰等人乘坐的马拉雪橇似乎停了下来,他也立即拉住缰绳让矮脚马停下。 “少爷,少夫人他们似乎在扎营,想必是要在这里宿营过夜了!” 赵俊生起身站在雪橇上看了看,果然发现前方支起了营帐,他立即对吕玄伯吩咐:“快躲起来,咱们也在这里扎营过夜!” 雪橇被吕玄伯赶到一处低洼地带停下,赵俊生和他一起把营帐支起来,把营帐的门帘设在背风的一面,又把营帐内的积雪清理干净,两人在完全天黑之前捡回来一些半干半湿的柴禾和一捆带着湿气的枯草,在营帐内升起了火堆。 用一个小铁锅架在火堆上煮上一锅雪水,等水烧开了,放入一些干粮,一锅煮成白面糊糊汤,两人各自喝了两大碗,吃了一些肉干,浑身暖洋洋的。 吃过晚饭之后,赵俊生说:“咱们轮流放哨警戒,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吧!” “不用,少爷你入睡吧,警戒交给我就行了!”吕玄伯说完抓了一把干草放在门帘旁,就盘腿坐在干草上,把剑放在双腿上,闭上了眼睛。 赵俊生看了他一眼,从身旁拿起几根长树枝,掏出小刀斩成七八段,把这些木棍一头削尖,然后抱着这些木棍走到帐外周围钉下木桩,用随身携带的缝衣线绑在这些小木桩上,他又把拉车的矮脚马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取下来吊在缝衣线上,如此就做成了一个警戒圈,只要有任何生物触碰到警戒线,必然会扯动铃铛发出响声。 做完这一切,赵俊生才回到营帐内盘腿坐在火堆边打坐修炼内力、震荡气血,作为每晚的功课,这是他绝对不会忘了,而长期的坚持也让他的修炼有很的进步。 花木兰和俩个随从的营帐距离赵俊生和吕玄伯的营帐只有两里多,这么冷的天气,他们也不得不把营帐内的积雪清理干净后升起了一堆火。 花木兰啃着冰冷的干粮,用陶碗烧了一碗开水慢慢喝着,两个随从吃后,花木兰让他们二人夜晚轮流放哨警戒,她吃完东西,裹着毛毯就躺在火堆边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警戒的随从蹲在营帐门口打了一个哈欠,一支利箭毫无征兆的从远处射来从他的口中射入,从后脑勺穿出。 尸体倒下撞开了营帐的门帘,一股冰冷的寒风从外面吹入营帐,火堆的火焰被吹得倾斜,木炭灰四散飞舞。 侧身熟睡中的花木兰顿时打了一个激灵,猛然的睁开眼睛,视线之内是一具倒地的尸体,一支箭矢穿透后脑勺,血液浸湿了地面。 花木兰神志瞬间清醒,立即连续打了几个滚,在滚动中拔剑刺破了营帐,整个人裹着毛毯从破口处钻出飞身窜入了厚厚的积雪之中。 “嗖嗖嗖······”大量箭矢从远处射向营帐,一拨接一拨,毫不停歇,风中似乎传来惨叫声。 顷刻之间,整个营帐就被射得千疮百孔、破破烂烂,一阵猛烈的寒风袭来,破烂不堪的营帐哗啦一声被吹得倒下,营帐内的火堆把倒下的营帐烧着了,冒出滚滚浓烟,刺鼻的气味传出老远。 待那破烂营帐烧着之后,不远处出现十几个白色的身影,一个个背着弓箭、手持利刃踩着厚实的积雪缓缓向燃烧的营帐靠近。 第171章 激斗厮杀 十几个披着灰色斗篷的人把燃烧的营帐包围,任由它烧得噼啪作响,气味刺鼻难闻。 雪夜的寒风吹来,一顶顶斗篷被吹都飒飒作响,这些人提着刀剑站在雪地中一动不动。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营帐烧成了灰烬,火焰渐渐熄灭。 灰衣人头领提着刀对身旁一人吩咐:“上前去查看一番!” 这人提着刀抱了抱拳,走上前去用刀拨开灰烬进行检查,两具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显露在众人面前。 “头儿,少了一人!” 灰衣人首领脸色一变,当即大喝:“他跑不远,应该就藏在附近!三人一组,点起火把向周围搜寻!” “是!”众人答应,三人一组迅速组队,点起火把从营帐烧毁处向四周分散开来进行搜寻。 周围一片空旷,并无树林树木,除了地上这厚厚的积雪丛中,哪里还有什么藏身之处? 这些灰衣人一边举着火把,一边用兵器不停刺在积雪之中。 三个灰衣人搜到花木兰藏身之处面前,花木兰心知藏不住了,迅速主动出击,她从雪地之中飞身而起,大量雪花扑向这三人,突然炸开的大量雪花让他们本能的抬手挡着了眼睛,但一道寒光一扫而过,三人直挺挺站在雪地中不动了。 “他在这儿,都给我上!”附近一组灰衣人发现了花木兰主动现身攻击。 直到此时,被花木兰袭击的三个人一起仰面倒地,脖子处迸射出大量鲜血。 剩下的十几个灰衣人纷纷迅速向花木兰围杀过来,花木兰既决定出动出击,就绝不会坐以待毙,她迎难而上,挥剑向旁边一组灰衣人杀过去。 顷刻之间便有叮叮当当的兵器交鸣之声和厮杀大喝声不时传向四周。 两里之外的营帐内,盘腿坐在帐帘边的吕玄伯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只手已经抓住了放在双腿之上的宝剑。 这时,熟睡之中的赵俊生双耳动了动,也迅睁开眼睛整个人跳了起来,寒风之中吹来的隐隐传过来的兵器交鸣和厮杀大喝声惊醒了他和吕玄伯。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快走!”赵俊生低喝一声,整个人就如同豹子一般窜出了营帐向花木兰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 吕玄伯提着宝剑随后而出跟在赵俊生身后,他乃是刺客出身,有着自己的轻身借力之法,不但奔行时速度极快,而且动作轻盈,无声无息。 可是他发现他跟在赵俊生身后,始终无法追上他,地面积雪虽厚,却无法承受住人体的重量,他的轻身之术在怎么高明,却无法让他在积雪之中健步如飞。 赵俊生的快速奔行让吕玄伯大为惊异,他发现赵俊生在雪地里毫无阻碍,所过之处,地面积雪丝毫未见脚印,。 “嘶——”吕玄伯倒抽一口凉气,“踏雪无痕?” 正震惊之间,吕玄伯发现赵俊生已经渐渐与他拉开距离,他不得不加把劲追上去。 而此时花木兰已经开始陷入灰衣人围攻的危机之中,这些灰衣人进攻防守颇得军阵攻守的精妙,进退有序,互相配合。 花木兰虽武艺高强,可在这雪地之中腾挪闪避极为不便,再有其他灰衣人手持弓箭在外围对她虎视眈眈,时不时射出一两支冷箭让她颇为忌惮,不敢放开手脚。 “刺啦”一声,花木兰险象环生之下一个不小心被一个灰衣人的长刀在左臂上拉开一条口子,鲜血顿时染红了破损的衣裳。 花木兰忍着疼痛避开其他灰衣人的刀剑,一剑刺死砍伤她的灰衣人,但又被其他灰衣人逼得手忙脚乱,失了章法,乱了阵脚。 一时之间,花木兰身上又添了好几处伤口,正是险象环生之际,刚刚赶来的赵俊生迅速用手弩对灰衣人进行射杀,最外围一些持弓的灰衣人一个一个被射杀。 而吕玄伯则持剑以虚无缥缈的身份冲入灰衣人群中进行厮杀,一群灰衣人根本就没想到花木兰会有外援,被赵俊生和吕玄伯杀了一个措手不及,来不及组成军阵防御反扑就被赵俊生和吕玄伯杀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一个个灰衣人或被杀死或失去战斗力倒在雪地,原本已经险象环生的花木兰受到的压力骤然减弱。 花木兰也没想到自己处在绝境之中竟然得到了外部支援,顿时精神大振,立刻对围攻她的灰衣人进行反扑。 近战有花木兰和吕玄伯进行厮杀,远处有赵俊生用手弩时不时对灰衣人进行射杀,一群灰衣人死的死,伤的伤,十几个灰衣人很快就一步一步失去了战斗力,被赵俊生、吕玄伯和花木兰一番厮杀所剩无几。 剩下的几个也很快也被赵俊生等三人杀死、或砍伤,除去死掉的,活下来的灰衣人都被赵俊生等人生擒。 花木兰在气头上,要一剑一剑刺死这几个被俘的灰衣人,却被赵俊生一把拦住:“别忙着杀他们,待问清楚是谁指使他们的再说!” 花木兰听了赵俊生的话收了宝剑,逼问几个被俘的灰衣人:“说,你们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 被俘的几个灰衣人都扭头过去不说话,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花木兰毕竟是女子,有些优柔寡断,也狠不下心,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赵俊生见状立即拔刀砍死一个,对剩下的几个灰衣人厉声喝问:“是谁指使的,说!若不说出幕后指使者,你们的下场就跟此人一样!” 这些灰衣人哪里经受过如此刑讯逼供,一个个面露害怕之色,其中一人最怕死,立即大叫:“别杀我,我说,我说,是平阳王的小儿子拔拔烨指使的,我等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赵俊生、花木兰、吕玄伯互相对视一眼,心里都极为震撼,要知道拔拔烨是平阳王拔拔翰的儿子,在整个大魏来说都是高门大户,即便他日后不继承平阳王的爵位,日后也必定是衣食无忧。 “没想到拔拔烨此人如此心胸狭隘,就因为一点小事就要生死相见!” 赵俊生冷哼着说了一句,继续逼问:“万小姐被你们藏在哪儿?” 第172章 原形毕露 怕死的灰衣人立即回答:“那万小姐和她的侍女还被我们的兄弟看押在土狼沟”。 赵俊生与花木兰互相对视一眼,花木兰揪住一个灰衣人厉声喝问:“还有几个看守?” “还有四人!” 赵俊生立即对他们一个一个分开审讯逼问,最后得知的确还有四个人看守万语桐及侍女小翠,又经过了一番逼问,得知在土狼沟有一间猎人居住的小木屋,万语桐及侍女就被关在这间小木屋内。 “全部捆起来!”赵俊生对吕玄伯吩咐一句,再对花木兰噜了噜嘴,两人一前一后走开去。 踩在松软的积雪上,花木兰问道:“俊生哥哥,你怎么来了,还及时增援了我?” “怎么,我出现的不够及时?” 花木兰连忙道:“不不不,如果你们不及时出现增援,我只怕就凶多吉少了!难道自从我们离开金陵大营,你们两个就跟在我们身后?是万将军派你来的吗?” 赵俊生摇头:“万将军可没派我来!我是收到了消息才从后面追上来的,担心你误会我是为了万小姐而来的,又担心你的安全,我只能带着吕玄伯跟在你们身后,希望你们能顺利赎回万小姐,没想到有人会夜里袭击你们,幸亏我们离得不远,听到了厮杀叫喊和兵器交鸣之声迅速赶了过来,否则真是不堪设想!” 花木兰停下来,转身一头扑进了赵俊生的怀中,两人偎依在一起,十分的温馨。 ······ 金陵怀朔镇戍军大营。 天色暗了下来之后,怀朔镇戍军营地内的灯光渐渐熄灭,只有零星几点灯光还在亮着。 一支巡逻队从西侧寨墙边走过,拉出一条长长的人影,传出一阵阵整齐的脚步声和兵器与甲胄的摩擦之声。 一个黑影从一顶营帐背面悄悄闪身出来,看见那队巡逻兵走远,立即向寨墙飞奔而来,奔跑之下,借着冲击之力挑起抓住了寨墙的顶端,用力一拉,整个人就翻身上了寨墙,再纵深外下一跳,稳稳落在了营寨寨墙外的雪地上。 可还没等这黑影挪动脚步,几个早已经埋伏在周围的镇戍军兵卒立即从周围起身迅速扑上来把这黑影压在了身下。 一刻钟之后,翻墙而过的兵卒被押到了牙帐内,万度归端坐在案几后看着这人一拍案桌大喝:“你是何人,在哪一幢哪队,幢主是谁?” 这人逼着眼睛默不出声,站在旁边的家将万全立即上前仔细搜查,从这人贴身之处搜出了一封书信。 此时,此人再也淡定不了了,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家将万全把书信双手呈给了万度归。 书信被拆开,万度归冷冷的盯着被抓之人一眼,展开书信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难看,看完之后他起身喝道:“万全,派人去把贺赖超和贺若廷叫来!” “是,将军!” 没过多久,得到消息的贺赖超和贺若廷一同来到了营帐。 “属下等拜见将军!” 万度归抬手:“二位将军免礼,本将想让你二人见一个人!来啊,把人带上来!” 送信之人被押进营帐内,此人只想着自己活命,哪里会顾忌贺赖超和贺若廷,看见他们后立即大叫:“司马,救命啊,救命啊······” 贺赖超脸色大变。 万度归看着二人喝问:“二位可认此人?” 这送信之人就是贺赖超的亲信随从,贺赖超根本无法抵赖,只能老老实实回答:“回将军,此人是属下的随从!” 万度归拿出书信:“这书信是你写给拔拔烨的吧?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贺赖超看见书信,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无比,他脑子里一瞬间转了无数圈,权衡了无数遍。 “噗通”一声,贺若廷跪在了万度归面前求饶:“将军,属下都是受到了贺赖超的胁迫和蛊惑,本身根本无意与将军作对,请将军给属下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末将日后必将以将军之命是从,若有违此誓,叫属下死无葬身之地!” 贺赖超大怒:“贺若廷,你这混账,竟敢出卖我!” 万度归冷笑,大喝:“贺赖超,自从本将来到这里,你就处处针对,拉拢各幢幢主与本将作对,屡次耍手段排挤本将,给本将找麻烦,甚至想要置本将于死地,你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贺赖超此时已经完全不顾及脸面,豁出去了,面目狰狞:“是何居心?嘿,你只怕想不到吧,这怀朔镇戍军镇将本是我贺赖超的,可半路却被你捷足先登,你自己说说我贺赖超如何肯甘心?你万度归是一个卑贱的汉人,有何能耐做怀朔镇镇将?若不是陛下给你撑腰,你根本就是臭狗屎一坨!” 万度归眼神之中杀机迸现,但他却硬生生冷了下来,下令:“来人,把贺赖超、贺若廷押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本将同意,任何人不准探视,若有人违反军令,军法从事!若有人强行探视、企图抢走他们,格杀勿论!” “是!”甲士们冲上来按住二人就往外拖去。 贺赖超大喊大叫:“万度归,你敢动我一根汗毛试试,我贺赖家可不是好惹的,快把我放了!” 贺若廷高声叫道:“军主饶命啊,属下真是被贺赖廷逼迫的·······” ······ 土狼沟,小木屋内。 万语桐和侍女小翠分别被捆绑在两根木柱上,万语桐身上的斗篷已经不见了,尽管小木屋内生着火,但万语桐和小翠二人依然冻得瑟瑟发抖。 围在火堆边烤火的一个灰衣人盯着万语桐和小翠,嘴角直流口水,对领头的灰衣人问道:“头儿,这两个娘们明日就要被杀掉了,这两个娘们长得可真美,比天上的仙女都美,您看是不是在她们死之前让兄弟们乐呵乐呵?要不然岂不是太可惜了?” “放你的娘的狗臭屁!” 领头的灰衣人大喝:“你知道这两个娘们都是谁吗?他们可是将军的女儿和侍女!上面还没有具体要把她们怎么样呢,你小子倒是想先尝尝鲜,我看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别介啊,呃·······你们听,是什么声音!” 第173章 追踪 “天快亮了,应该是他们回来了吧!万度归他们只有三个人,咱们这边有二十八个,又是伏击,还弄不死他?”其中一个灰衣人说道。 被绑在木柱上的万语桐听见这几个灰衣人的谈话后脸色大变,立即喝问:“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把我绑来?为何我害我阿爷?” 灰衣人头领扭头看了看万语桐嘿嘿一笑:“小娘子想知道?我偏偏不告诉你!” 这时又有声音从远处传来,屋内几人都听见了。 “好像马嘶声?老六,你出去看看是不是他们回来了!”灰衣人头领吩咐。 “是,头儿!” 老六打开木门走了出去,此时天色刚刚麻麻亮,远处有三支火把在不停的移动。 “怎么只有三个人?不对啊!”老六心中充满了疑惑,又看了一会儿,脸色一变,立即转身跑进小木屋。 “头儿,情况不对,不是他们回来了,只有三个人,我猜只怕是他们失败了,前来的三个人应该是万度归和他带来的人!” 灰衣人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快速走出小木屋看了看,很快就确定了手下的说法,当即转身喝道:“快,带上这两个小娘,我们撤!” 屋内剩下三个灰衣人立即把绑在木柱上的万语桐和小翠解下来,但并未给他们松绑,两个灰衣人把刀架在她们的脖子上,推着她们走出小木屋跟在头领身后向小木屋后面的方向离去,很快就消失在皑皑白雪之中。 赵俊生、花木兰和吕玄伯三人距离小木屋只有一里路左右的时候下了马,把马放在原地,任由三匹矮脚马在原地寻找积雪之下的野草啃食,他们三人各自散开提着兵器悄悄向小木屋靠近。 木屋内射出灯光,赵俊生三人都很小心,悄悄来到木屋屋檐下,在赵俊生的示意下,吕玄伯用剑插进门缝之中拨掉门栓。 然而当吕玄伯把剑向木门时,一阵冷风吹来,木门竟然被吹开了,屋内烧着的火堆被吹得火星四射。 吕玄伯、赵俊生和花木兰毫不迟疑,依次快速冲进木屋内。 屋内空无一人,只有烧着的柴火堆的火焰被吹得呼啦直响。 赵俊生提着刀走到一根木柱之下,捡起一团绳索看了看,又走到木桌边,看见桌上有几个陶碗,碗中的水还冒着热气。 “应该是提前发现了我们,看着解开的绳索和还冒着热气的茶水,他们应该刚走不久,我们追!”赵俊生说着转身走出木屋,花木兰和吕玄伯也提着宝剑跟了出来。 屋檐外的雪地上有一些深深的脚印绕着木屋去往屋后,赵俊生提着刀弯着腰顺着脚印往前追踪,花木兰和吕玄伯见状提着宝剑左右散开,各自警戒。 这荒山野岭,渺无人烟,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偶尔有积雪中露出的枯草,四处都是一眼看不到头的山林,若不是地上的一条通向远方的脚印显示着这里有人走过,这里真的是生机绝迹。 远离小木屋之后,天色已经完全大亮了,赵俊生、花木兰和吕玄伯三人嘴里都呼出长长的白色热气,他们顺着雪地上的脚印加快速度向前追击,雪地上的足迹也越来越清晰。 “一共有六个人的脚印,算上万小姐和侍女小翠,这与我们审问出来这里还有四个看守是相符的!”赵俊生提着刀一边走一边说。 花木兰擦了一把冻得通红的鼻子流出的鼻涕说:“那我们快追,决不能万小姐她们出事,否则于公于私我们都无法交代!” 赵俊生看见花木兰都冻得流鼻涕了,连忙取下腰间的牛皮水袋递给她:“喝一口酒,暖暖身子!” 花木兰不知赵俊生这牛皮水袋中装的是烈酒,打开塞子就往嘴里灌,一口酒下喉之后,直辣得她皱起了脸,连连吐着粉红色的香舌。 “唔······呼呼······你这是什么酒,为何这般辣?”花木兰说这话的时候,一张脸已经被酒劲冲得通红,浑身燥热起来。 赵俊生拿过酒袋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够劲吧?”说完把酒袋丢给吕玄伯。 他一边问一边解下脖子上的厚实羊绒围巾围在花木兰的脖子上:“戴上围巾,应该能暖和一些”。 赵俊生把围巾围在花木兰的脖子上,用围巾遮住口鼻子和大半张脸,只露出眼睛在外面,又有斗篷的帽子盖在头顶挡住风雪。 “如此这般感觉如何?” 花木兰点点头:“唔,暖和多了!” 吕玄伯正往嘴里灌着酒,看见这一幕,如同吃了一把狗粮,扭头过去继续顺着雪地山的脚印向前追踪而去。 赵俊生和花木兰戴好围巾,两人一左一右加快脚步跟上吕玄伯。 一直追了半个时辰左右,吕玄伯看见前方有几个人影闪动,立即对赵俊生和花木兰道:“他们在前面!” “加快速度,追!” 三人迅速追上去,速度陡然增加了一倍不止。 几个灰衣人押着万语桐主仆二人,听到后方传来的动静,纷纷扭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他们追上来了,快走!” 带着两个不怎么愿意配合的女子,几个灰衣人无论如何也走不快,很快就被赵俊生、花木兰和吕玄伯三人追上。 “你们两个留下拦住他们!”灰衣人头领指着身后二人下令道。 这二人提着兵器转身扑向赵俊生三人,被他们三两下砍死在雪地里。 “站住!”赵俊生一边飞奔追去,一边大喝。 剩下两个灰衣人惊慌失措,一人押着一个快速逃离。 赵俊生取出手弩停下来瞄准挟持万语桐的灰衣人,“嗖”的一声,弩箭射了出去,前方的人影却是晃动了几下,弩箭没有射中挟持万语桐的灰衣人,却射中了挟持小翠的灰衣人。 小翠脱离控制,恢复了自由,但双手被绑在身后,行动不便,想要逃离却绊了一跤摔在雪地上,整个人都深陷在积雪之中。 花木兰和吕玄伯迅速追上了上来,他们越过赵俊生扑向唯一剩下的灰衣人头领。 灰衣人头领看见赵俊生手中竟然有一把缩小版的连弩,顿时吓得亡魂大冒,一把将万语桐挡在上前,拖着她不断往后退,用刀架在万语桐脖子上对赵俊生等人大叫:“再过来我就杀死她!” 第174章 险象环生 钢刀架在了万语桐的脖子上,刀锋深深陷入肉中,稍稍用力就会血溅当场,赵俊生、花木兰和吕玄伯三人大为忌惮,纷纷停止了进攻,再也不敢轻易上前。 离得最近的花木兰立即大叫:“你最好别冲动,把刀放下,我可以做主放你走,饶你一命!” 灰衣人面露狰狞:“你以为我会信你吗?把刀放下就等于把我自己的命交到了你们手上,生杀予夺还不是任由尔等掌控?你们给我听好了,都把兵器放下,特别是那具连弩,要不然我就杀死她!” 花木兰有些犹豫,吕玄伯扭头看了看赵俊生,这时花木兰已有了决定:“好,我们把兵器放下,但你也要放了她!” “嘿,你们若想让她活命就放下兵器,至于我放不放兵器不是由你们说了算的,快放下!我数三声,你们若不放下兵器,我就要她的命,一” 不等这灰衣人数第二声,花木兰三人就各自放下了兵器。 灰衣人面露轻松之色,心里也稍稍松了一口气,目光在三人脸上扫了一遍,最后落在了赵俊生脸上:“你,把连弩丢过来,人不许上前!” 既然追上了,那就不能轻易放走灰衣人,赵俊生哪里敢把手弩这利器丢给灰衣人,他没管脚下的手弩,却是不退反进,“我们不会任由你把人带走,否则我们回去也是被处死的下场,我们双方若都想活命,只能各自妥协退让,你放了她,我们放你走,要不然我们大家一起死好了!” 灰衣人看见赵俊生上前,很快就要越过花木兰了,紧了紧手中钢刀,一边控制万语桐,一边拉着她不停的后退,大叫:“停下,你给我停下,再上前我就杀了他!” 若想帮助万语桐脱离灰衣人的控制,赵俊生必须要靠近他们,他已经把手弩放在了雪地里,现在他只能使用飞针,但施展飞针有着距离限制,他的内力还做不到随心所欲控制力道的精准,必须在要十米之内发射才能保证飞针有足够的力道杀伤敌人,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赵俊生一边戒备,一边慢慢靠近,嘴上却不停的说:“我知道你是拔拔烨派来的,你们的身份已经暴露,我们已经捉住了你们的同伙,如今平阳王已经中风瘫痪,拔拔家的擎天柱已倒下,朝廷又派来了中使监军,这件事情一旦上报朝廷,拔拔肯定得完蛋,你以为你带着她回去就能等到奖赏?你现在放了他,我做主放你走,并想办法把你列入阵亡名册上,自从你就可以脱离军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灰衣人被赵俊生这番话说得心里七上八下,在赵俊生、花木兰和吕玄伯三人一步一步逼近之下,他不得不控制着万语桐一步一步往后退。 在皑皑白雪的覆盖之下,谁也没有注意到灰衣人身后有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这就是土狼沟,也是这片地方名称的由来之处,此地常有土狼出没,因而得名。 “不对,你、你故意说话分散我的注意力,停下,我叫你停下!”灰衣人发现了赵俊生的意图,情绪失控了,他面露疯狂之色,手中力道用大了一些,万语桐的脖子上被刀锋勒出一条血痕,隐隐有血流出。 赵俊生眼神精光一闪,他看见灰衣人的情绪失控,随时可能抹了万语桐的脖子,再观察一下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到了十米之内,他便不再迟疑,右手一扬,一根绣花针闪电般的飞出。 绣花针太细太短,灰衣人只看见赵俊生的手一扬,瞬间就感觉自己的手腕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握在手里的刀。 “哗啦······”一连串的声响,灰衣人脚下打滑,后退一脚踩空,整个人扑倒在地滑向深不见底的沟壑中去,但他及时用左手一把抓住了万语桐的小腿,把万语桐拉得扑倒雪地里。 “啊——”万语桐随之扑倒在地,惊叫一声身体被灰衣人拉得向沟壑中滑下去。 “不好!”距离最近的花木兰脸色一变,身体瞬间反应,以最快的速度窜了出去。 她飞身而起,在万语桐掉下沟壑之时及时伸手抓住其手臂,但两个人的重量太大,花木兰也被拉得滑向了沟壑之中。 “我++”赵俊生情不自禁大叫,想也没想就冲上来一把抓住了花木兰的一只脚踝,他额毫无例外的被三个人的重量拉得滑向深深的沟壑。 “铿”的一声,赵俊生及时拔出了腰间一把匕首,用尽全力插向崖壁上。 大量的冰渣顺着崖壁落下,四个人的重量全部就在这一把匕首上,匕首被拉得不停的往下割破冰块,四个人也不停的下落。 在万语桐的尖叫声中,匕首终于被挡在了一块突出的冰块上把四个人挂在半空之中,赵俊生头顶和脸上全部都是冰渣和雪花,他抬头往上一看,崖壁上的冰壁已经被匕首拉出一条深深的沟。 “噗——”吕玄伯冲到了土狼沟的沟边,及时把长剑插在雪地覆盖之下的冰层才没有滑向沟壑之中。 “少爷,你们怎么样?”吕玄伯站在土狼沟边上伸长了脖子往下看了看焦急的大声询问。 “吗的,若不是老子这几个月一直坚持打熬力气,哪里能承受得住四个人的重量?” 赵俊生心里庆幸不已,他抬头大叫:“快点把我们救上去,你家少爷我撑不了多久,我的手臂都要被拉断了!” 一条腰带甩了下来缠住了赵俊生的腰部,腰带被拉直了,吊在空中的四个人却是纹丝未动,头顶上方传来吕玄伯的大叫声:“少爷,你们太重了,我没有这么大的力量拉你们上来!” 赵俊生额头上隐隐出现了汗珠,他往下看了看,加上灰衣人一共有四个人吊在空中,吕玄伯并不是以力量见长的武人,难怪拉不动他们。 赵俊生想了想大声叫道:“你把腰带固定住上面,确保我们不会往下掉,我需要腾出一只手” 过了几秒,上面传来吕玄伯的声音:“少爷,我已经把腰带固定住!” 赵俊生闻言松开了抓住匕首的手,活动了一下手腕之后低头往下看了看,却看不到最下面的灰衣人抓住万语桐脚踝的手臂,他用脚蹬了一下冰壁,吊在空中的四个人向沟壑中间摆动一段距离,这下他看见灰衣人的手臂了,当即甩手向对方手臂射出一枚飞针。 “啊——”灰衣人疼得松开了抓住万语桐脚踝的手臂,向惊恐的大叫着往深不见底的沟壑中掉下去。 少了一个人,不但最下面的万语桐、中间的花木兰,最上面的赵俊生也都感觉到拉力大减少。 花木兰此时有些撑不住,大喊:“俊生哥哥,万小姐的手臂上有水,有些滑,我感觉快要抓不住了!” 赵俊生急忙安慰:“木兰你别急,再坚持一下······对了,你用一只手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绑在她手上或腰间!” “好!”花木兰答应,腾出一只手快速把围巾解下来用力一抖,围巾的一头如同被人控制了一般缠在了万语桐的腰间,花木兰再把围巾的一头缠在自己的手臂上,如此便稳妥牢固了,只要赵俊生不松手,她和万语桐就不会掉下沟壑之中。 这时沟壑上边传来吕玄伯的声音:“花牙主,我放一根绳索下来,你把绳索捆在万小姐身上,我和小翠一起先把万小姐拉上来,再把你们一个个拉上来!” “好!” 吕玄伯把自己的披风撕成一条条长布条,把它们搓成绳索之后衔接起来放下沟壑之中,花木兰把它与围巾绑在一起,大叫着让吕玄伯把万语桐拉了上去。 万语桐被拉上去之后,绳索又垂下来,花木兰把它缠在自己的腰间,大叫:“俊生哥哥可以松开我的脚了,上面用力拉!” 三个人拉一个人轻松了许多,花木兰很快被拉上去,赵俊生是最后得救的,他被拉上来之后一屁股坐在雪地里,脸色都有些发紫了,刚才四个人的重量全部被他一个承受,又坚持了那么长时间,若不是他这几个月勤奋打熬气力,锻炼筋骨,又勤加修炼内力,他根本就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 “花木兰、赵俊生,谢谢你们救了我!”休息了一阵之后,万语桐走过来对二人说道。 花木兰活动着有些酸麻的手腕笑着说:“万小姐不必如此,就算不是你,是其他人,我们也一定会尽全力的!” “无论如何,我也要多谢你们!” 赵俊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冰渣和雪花:“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尽快返回吧,这天寒地冻的,什么都没带在野外过夜是要冻死人的,咱们必须尽快赶回去不能让那些被捉住的人冻死,他们可都是扳倒拔拔烨的人证!” 花木兰点头:“俊生哥哥说得不错,万小姐,你能坚持一下吗,我们只要赶回小木屋就有马骑了!” 万语桐看了看一眼也望不到尽头的雪原,又感受自己的双腿还有些发软,咬牙道:“可以!” 第175章 安大将军 “那行!小翠,你扶着你家小姐,咱们启程!” 一行五人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回赶,用了一个多时辰赶回了小木屋,此时万语桐和小翠已经筋疲力尽,又冷又饿,花木兰和赵俊生只好在小木屋内生火,烤了一些食物让大家食用。 等所有人都吃饱喝足了,又把身上烤得暖暖的,这才一起上路。 只有三匹马,万语桐和小翠主仆二人骑乘一匹,赵俊生和花木兰骑乘一匹,吕玄伯一人骑乘一匹。 万语桐和小翠骑乘的矮脚马落在最后面,她看着前面马背上的花木兰靠在赵俊生怀中,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翠知道万语桐的心思,低声道:“小姐,小翠知道你心里的苦!” 万语桐看着赵俊生抱着花木兰随着马背起伏,脸色黯然,随后脸色变得平静,心如止水说道:“经历了这事,我心已死!小翠,回去之后,我就给你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吧,你不必再跟着我了!” 小翠大惊:“什么?小姐说什么呢,小翠若嫁人了,谁来服侍小姐呢?” “我吗?我自我有的去处!”万语桐脸上闪过一丝凄苦,却又变得释然。 小翠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姐该不是要答应皇帝去宫中吧?人们常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啊,而且小姐并不喜欢皇帝,去皇宫岂不是自讨苦吃,活受罪么?” “佛狸哥哥?我知道他的性情,他想要美貌女子又有何难?他喜欢的并非是我,而是我的容貌,时间一长就会厌倦了,宫中的美貌女子多如牛毛,过不了几年我就会被弃若敝屣!我才不会那么傻去皇宫凑热闹!再说,我一直把他当做哥哥,对他并没男女之情!” 小翠心里想:“我的小姐诶,你还是你不傻,你以为你不想去宫中就可以不去的吗?人家可是皇帝,你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可他看上了你,若不能得到你岂能甘休?” 马背上,花木兰靠在赵俊生的怀中似乎睡着了,赵俊生把下巴放在她的肩头,闻着她身上的香味。 似乎睡着的花木兰突然开口:“俊生哥哥,刚才你为何奋不顾身的去救我?要知道你若没有及时把匕首插入冰壁上,我们四个人就会全部掉进深不见底的沟壑,太危险了!” 赵俊生一愣,笑道:“原来你在装睡,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你不也一样奋不顾身去救万小姐么?当时那种情形之下,时间太过短暂,电石火花之间根本就来不及考虑太多,身体本能的驱使我去救人,我相信你肯定也是一样的!” “俊生哥哥,万小姐看见我们这样在一起会不会不高兴?” “你怎么如此在乎万小姐的感受?我们在一起,何须看别人的脸色呢?”赵俊生说这话的时候其实他自己都感觉有些违心,他很清楚万语桐对他的心思,怎能可能铁石心肠,说心里没有一丝感动和喜悦是骗人的,可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呐,他给不了她情义上的回报,心里有着深深的愧疚。 花木兰叹息一声:“可万小姐是一个好人,她心地很好,善良,我不想看见她伤心难过!” “那······你想怎样?” 花木兰摇着头:“我也不知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赵俊生心里叹息。 中午申时,赵俊生等人回到了昨夜宿营处,几个被俘的灰衣人被捆绑着手脚躺在营帐内已经冻得瑟瑟发抖。 赵俊生等人在原地生起了一堆火,让这几个被俘的灰衣人烤火取暖,又给他们吃了一些食物,趁着天色尚早,把和吕玄伯把几个灰衣人丢上一辆马拉雪橇,他与花木兰、万语桐主仆乘坐一辆雪橇,以最快的速度赶路。 次日巳时,赵俊生等人回到了金陵大营。 在镇戍军牙帐内,万度归接见赵俊生和花木兰。 “小女这次能得救多亏了你们二人,她已经跟本将说了经过,险象环生呐,若不是你们二人奋不顾身,本将只怕就痛失爱女了!”万度归言辞恳切、真诚。 花木兰抱拳:“军主不必放在心上,这时属下等应当做的!” 万度归也不再提感谢之事,说起了贺赖超和贺若廷二人:“昨日夜里贺赖超和贺若廷派人给拔拔烨通风报信,被本将派人捉了一个正着,从报信之人身上搜出了他们写给拔拔烨的书信,如今这二人已被本将下令关押,只是平阳王一家在军中和朝中的势力颇大,仅凭这一点只怕拿不下拔拔烨,毕竟证据太过单薄!” 赵俊生抱拳说:“军主,我们捉住了几个拔拔烨派去绑架小姐的兵卒!” 万度归闻言面露喜色:“如此正好,只要这几个兵卒供述指证拔拔烨,他就在劫难逃了!本将这就带他们去右卫军大营去见朝廷派来的钦使监军,治他的罪!你们二人也跟本将一去去!” “遵命!”赵俊生和花木兰对视一眼,抱拳答应。 拔拔翰中风瘫痪之后口不能言,无法处理军务,朝廷派来了钦使监军安原署理军务,这安原可不得了,家世显赫。 他的祖上本是安息国派来出使汉朝的王子,因种种原因留在了洛阳,历经魏晋两朝之后因战乱而避祸辽东,安原的祖父安屈后来前往草原上做生意结识了寄居在独孤部的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便留下来辅佐他打天下。 安原的父亲安同也辅佐拓跋珪征战天下,建功立业,历经三朝,北魏三代帝王都对他颇为倚重,拓跋焘继位之后,又大加封赏,如今已是官至征东大将军、冀青二州刺史。 而安原本人则在始光二年(公元425年)因功升任为尚书左仆射,晋爵河间公,加授侍中、征南大将军。 父子二人,一人为征东大将军,一人为征南大将军,何等风光和荣耀?在北魏将门世家之中,无人能出其右! 如今这般局势,北有柔然铁骑虎视眈眈,驻防金陵大营的兵马将帅又不和,拓跋焘把安原派过来当任钦使监军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只有安原能镇得住场面。 赵俊生和花木兰带着一些兵卒押着贺赖超、贺若廷和几个被捉住的灰衣人跟着万度归来到了右卫军大营求见安原,通报之后被人引到了牙帐。 安原的年纪不大,与万度归差不多,一人端坐在案桌后,大马金刀,颇有元帅气势,两侧站着右卫军的大小将吏官员。 “末将怀朔镇镇将万度归拜见安大将军!” 安原抬手:“万将军不必客套,本将正想找你问问怀朔镇戍军的操练情况和进度,没想到你先来了!对了,你来见本将有何要事?” 万度归抱拳:“启禀大将军,末将是来告状的!” “告状,你要告谁?”安原诧异道。 万度归当即把贺赖超、贺若廷勾结拔拔烨屡次暗害于他和他手下赵俊生、花木兰等人的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哦?可有证据?” “有的!”万度归当即叫赵俊生把人押上来,又拿出告密信交给安原。 安原看了贺赖超写给拔拔烨的书信,又对几个被捉住的灰衣人和送信人进行了严厉的审问,得到的答案与万度归所说相差无几。 安原听后神情凝重,他知道这个状纸可不好接,贺赖家是北魏八大部落之一,在朝野上下的影响力很大,拔拔烨就更不用说了,其本人虽然只是一个幢主,可拔拔家在朝廷和军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如苍天大树,不好惹啊,惹了只怕会沾上一身骚! 安原却是一个很会体察上意之人,他们安家能有今天的地位也并非完全依靠战功,在政治站队方面有着很强的洞察力,他想起了最近皇帝对朝中和军中一些老臣在军政要务上跟他唱反调,皇帝因此对拔拔家很是不满。 一瞬间,安原想了很多,在这件事情上,既不能得罪人,但又不能看着不管,那不如把这件事情的最终决定权交给皇帝。 “真是岂有此理,如今漠北蠕蠕人对我大魏虎视眈眈,这帮人竟然如此处心积虑的勾结在一起残害同僚同袍,若不加以处置,如何能使将士上下一心,共同对敌?” 安原大发雷霆,对外大喝:“帐外牙将何在?” 一个身披重甲的牙将走进来见礼:“末将在!” “带人去把拔拔烨抓起来,严加看管!” “遵命!” 安原又派人把贺赖超、贺若廷和一干人等押下去关押,对万度归说:“万将军,以拔拔烨等人的罪行,本将本可以自行处置,斩了他们以此纠正军中不正之风,不过平阳王如今瘫痪在床,不良于行、口不能言,他毕竟是三朝老臣,功勋卓著,在此当口,本将也不好做得太过,此事如何处置还是交给陛下决断,本将不日就上书给陛下,并派人把拔拔烨一干人等押赴平城,你以为如何?” 万度归早知道事情的结果肯定是这样,至于皇帝如何处置拔拔烨,那就不是他能揣测的了。 “一切听从大将军处置!” “甚好!来,你给本将说说军中操练事宜!” 从右卫军大营回到怀朔镇戍军营地牙帐内,万度归对花木兰说:“刚才你们也听见了,安大将军对兵马操练很重视,我们的操练效果要比沃野镇差了一些,进度也慢了不少,必须要全力以赴尽快提高操练效果、加快进度才行!” “明年开春之后,安大将军要在各军之间举行全军大比武,咱们虽然只是镇戍军,却也不能丢了脸面,不说要全赢了右卫军,至少也要赢几个科目!为了在与右卫军和沃野镇戍军的大比武之中获得好成绩,本将军决定两个月之后先在我们怀朔镇戍军内部举行一次比武!木兰、俊生,你们二人下去之后要多用心,辎重营那边也不能放松,大比武也是要参加的!” 花木兰和赵俊生闻言都有了一种强烈的紧迫感,一起抱拳答应:“是!” 第176章 借钱 天气刚刚晴了两天,大地上的冰雪融化了一些,可一夜之间又变了天,虽然没再下雪,但地面上又结冻了。 赵俊生带着吕玄伯前往镇戍军大营的时候,地面打滑,差点摔了一跤。 来到牙帐,赵俊生走进去对万度归抱拳道:“军主,您找我?” 万度归放下手中竹简抬头看见是赵俊生,便说:“辎重兵的操练做得如何?都有操练哪些科目?” 赵俊生回答:“属下做了一个操练的计划,让弟兄们每日都在操练,除去用饭和睡觉,弟兄们都没有歇息,每日操练的时间大约在五个时辰左右!” 万度归闻言便皱起了眉头:“辎重营的伙食比起镇戍军差了不少,兵卒们每日都操练这么长时间会不会让兵卒们的身体吃不消?” “军主,您也知道从这金陵大营到善无县的运粮途中并不安全,都在柔然铁骑的打击范围之内,若不把兵卒们操练得精壮强悍,一旦遭遇柔然铁骑的突袭,弟兄们会顶不住啊,丢了粮草物资不说,就连小命们都没了!” “可是操练得过度,弟兄们在伙食方面又跟不上,很容易把身体练废了!这不,这一个多月就练废了三十多人!” 说到这里,赵俊生搓着手上前赔笑:“您看,要不······请您写一份手令让军需那边多给辎重营调拨一些粮草?” “怎么练废了这么多人?”万度归顿时有些不高兴,“粮草方面你不要指望太多,镇戍军这边都不太够吃,你若是有办法能从总督粮草官那边多搞些粮草来,本将就做主多分你一些!” 赵俊生心中一喜,脸上却做出为难之色:“达勃孝义那混蛋不好忽悠啊,奸猾得很,想要他那儿抠出一些粮草难如登天!” “你平日里鬼点子不是很多吗?怎么就拿达勃孝义没办法了?”万度归看着他这模样,就知道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于是只好说:“这么着,除了本应调拨给我镇的粮草物资之外,本将做主,把多弄来的粮草物资分给你两成!” 赵俊生哪里肯,自己辛辛苦苦从达勃孝义那儿弄来的粮草物资只能分两成,他摇头如拨浪鼓:“不成不成,两成太少了,军主您也不想想,我辎重营有一千多号人马,镇戍军才三千余人呢,您只给我两成,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万度归早就知道赵俊生是什么样的人,赵俊生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他也不生气,“那你想分多少?” “二一添作五!” “砰”的一声,万度归拍案而起:“赵俊生,你不但胃口大,胆子也大,敢跟本将军讨价还价?” 赵俊生把手一摊:“军主,您是大人物,是上位者,何必跟属下计较?弟兄们也要吃饭呐,若不吃饱喝足了了,弟兄们哪有力气押运粮草,哪里有力气抵御柔然铁骑?辎重营虽然不是主战兵种,可也是您的麾下,您不能厚此薄彼,区别对待啊,总得要一碗水端平才好吧?那些鲜卑大将不把咱汉人当人看,可您不能这么做啊!” 万度归被赵俊生说得沉默了半响,伸出三根手指头:“三成,最多三成!你也要体谅本将的难处,你的辎重营人数占了四分之一,本将给你三成已经是特殊照顾了!” “成交!” 赵俊生见好就收,又拿出一叠名册双手呈上去。 “这是什么?” “刚才属下不是说练废了三十余人吗?他们已经不能继续呆在军中了,留在营中也干不了重活,徒耗粮草军饷,还不如让他们退役返乡,这是给他们申报的退役遣散、解除军籍的公函,请军主批阅!”赵俊生陪笑着说道。 万度归接过这叠公函翻开一册看了看,抬头指着赵俊生:“你呀你,才一个多月就给本将练废了三十多人,你干嘛练这么狠?他们又不是牲口,就算是牲口也不能这么操练啊!本将也知道你好强,不想让辎重兵被人瞧不起,可辎重兵就是辎重兵,不能让主战兵种使用,日后切不可再把人练废了,若再出现这种事情,本将饶不了你!” 赵俊生连忙答应:“是是是,属下回去之后就调整操练方案,降低操练的强度,请军主放心!” 万度归拿起桌上的将军大印在一册一册退役文书上盖上大印,不消片刻工夫,三十二份批准退役的文书就全部盖上了大印。 他把这些公文交给赵俊生,又交代:“明天钦使监军安大将军要派兵把拔拔烨、贺赖超、贺若廷等人押赴平城,沿途要经过善无县城。上次你们押运回来的粮草也吃不了多久了,明日你便带兵跟着押送犯人的兵马一同前往善无县押运一批粮草回来,顺便把小女也带回去,一路上也好有一个照应!” “是!” “去吧!” “属下告退!” 从牙帐出来,赵俊生把抱着的公函交给吕玄伯,正要返回辎重兵营地,却被人叫住。 “赵俊生!”一声清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赵俊生停下转身一看,见是万语桐,躬身抱拳道:“见过小姐,不知小姐找我何事?” 万语桐看了看吕玄伯,双手捏着衣角,咬着嘴唇不说话。 赵俊生只好把吕玄伯支开:“老吕你先回营吧!” 吕玄伯点点头,抱着公文走了。 “万小姐有话请说!” 万语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想······我想向你借一些钱!” “呃······”赵俊生愣住了,脑子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不是吧大小姐,你是将军的女儿,用我们后世人的说法就是典型的官二代、白富美啊,你竟然找我这矮矬穷借钱? “你不想借就算了,当我没说过!”万语桐见赵俊生愣神的模样以为他不愿意。 赵俊生连忙道:“不不,你、想借多少?” “三百金!” “啥?”赵俊生吓了一跳,你以为我赵俊生是开金行的啊,你倒是敢开口,一张嘴就要借三百金。 “那个,我没那么多钱啊,三百金可不是小数目,前些天那帮人绑架你也只向你阿爷开口要两百金的赎金呢!” 万语桐一副狡黠的模样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跟花木兰一起合伙做牲口皮毛生意赚了许多钱,整个河南之地的牲口生意都被你们做了,赚的钱只怕够你们用好几辈子了吧?” 赵俊生连忙道:“我借、我借还不行吗?不过,还请小姐不要外传,引起别人眼红就不好了!” “刚才我阿爷跟你说过了吧,明日我回善无县,到时候你把这些金子一同带上给我送去善无县的家中,我先走了!” 赵俊生看见万语桐远去的背影叹息着摇了摇头,向辕门方向走去。 回到辎重兵营地,赵俊生召集几个营头、代理副营头商议前去押运粮草之事,商议完毕就让众人各自去走准备,明日一早就准备启程。 这帮人刚走,花木兰就背着弓箭走进了牙帐叫道:“俊生哥哥,我来了!” 赵俊生转身一看是花木兰,惊讶道:“咦,木兰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不操练么?” “弟兄们连续操练了一个多月,从没休整过,我给他们放了一天假!我想去外面打猎,你去吗?” 难得有时间单独跟花木兰一起相处,赵俊生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就算再忙也得挤出时间来,他连忙道:“当然去,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就走!” 收拾妥当之后,赵俊生和花木兰就一人骑着一匹马跑出了营地,想着西边方向飞奔而去。 地面上结冰了,有些滑,马不敢跑得太快,赵俊生和花木兰骑着马走走停停,一边寻找猎物,一边说着话。 这种天气下,很多动物和飞禽都出来觅食,雪原的雪地上不时能看见许多动物和飞鸟的脚印和爪子印。 “看,那儿好像有路脚印,应该是鸟类,咱们过去看看!”花木兰说着打马顺着雪地山的脚印向前找过去,赵俊生也骑着马跟在后面。 找了几分钟,两人在一个小土堆后面看见一只长着彩色颈毛的野鸡正在雪地里觅食,嘴里还不时发出叫声。 “嘘——”花木兰把手指放在嘴边对赵俊生吹了吹,示意他不要发出声响,然后轻轻拿出弓箭。 花木兰坐下的战马突然打了一个响鼻,顿时惊动了正在觅食的野鸡,野鸡展翅便飞起。 花木兰再不迟疑,迅速搭箭拉弓,“嗖”的一声,箭矢射了出去,已经飞起的几丈高的野鸡被一箭命中,直挺挺从空中落下摔在雪地里发出“砰”的一声。 “哈,射中了!”赵俊生高兴得大笑着打马过去俯身捡起野鸡,提在手中掂了掂:“嘿,还挺壮实的,差不多有两斤多重呢!” “嘘——”花木兰这时又向赵俊生示意让他禁声。 “难道又有猎物?”赵俊生立即闭嘴心里想着,却看见花木兰跳下马急切的向他打手势。 赵俊生顺着她的打手势的方向看过去,顿时脸色一变,倒抽一口凉气,只见两百米外出现了一队蛮族骑兵,看这些人的服饰明显就不是北魏骑兵,而是柔然人! 第177章 激杀柔然侦骑 那些柔然骑兵似乎听到了赵俊生刚才的笑声,打着马向这边飞奔而来,马蹄把地上的冰渣和积雪踢得乱飞。 赵俊生和花木兰躲在小土堆后面安抚着马匹,不让它们发出声响。 这对柔然骑兵纵马在雪地上飞奔的场景和声势让赵俊生产生了深深震撼,不愧是游牧民族的骑兵,这种随心所欲的骑乘、对战马的掌控游刃有余,也只有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人才能做得到。 赵俊生似乎感受到了一些惨烈的气息,他知道这绝对是一支打过硬仗的骑兵! 狂暴的冲锋声势在赵俊生和花木兰的藏身之地附近停止并向四周散播开来,赵俊生悄悄伸出脑袋查看一番,一共有十一人,应该是一支游骑探哨,看这些人展现出来的浑身杀气和剽悍,这是一支精锐游骑探哨! 领头的柔然探哨队长一手拿着缰绳,一手握着弯刀刀柄,扭头左右看个不停,一双眼睛极为毒辣。 “刚才此地明显有人发出笑声,为何一眨眼不见了?应该就藏在附近,给我搜!”柔然十夫长用本族语大声喝道。 十个柔然骑兵并未出声答应,而是用实际行动执行了命令,他们各自分散开来,看似散乱不堪,没有配合和阵型,但实际上却又能够彼此互相支援。 赵俊生和花木兰二人都从未与柔然人交过手,这是第一次碰上,两人心里都砰砰直跳,感觉到他们已经开始向这边搜索,花木兰和赵俊生互相看了一眼,知道这一仗在所难免,都不再害怕和胆怯。 花木兰打了一个手势,示意由她上前近战,让赵俊生用弓箭在后面支援,赵俊生却不同意,他摇头打手势说由他近身与柔然兵交战,让花木兰用弓箭支援他,理由是花木兰的弓箭精准度高于他。 然而此时已经没有时间给他们二人商议了,柔然骑兵已经打马搜寻过来,眼看着就要来到土堆旁边,花木兰迅速拔刀冲上去,一刀劈向正要走来的一个柔然骑兵。 这柔然骑兵也被突然冲出来的花木兰吓了一跳,这些柔然骑兵显然都是精锐,尽管有些慌乱,但一瞬间就稳定了心神,沉着的挥刀格挡,但这柔然骑兵显然没料到花木兰的力气奇大,不但没有把花木兰砍来的长刀挡开,他整个人都被劈下马,一蓬鲜血洒在雪地里。 “呜噜噜······”周围的几个柔然骑兵看见了同伴被突然冲出来的花木兰砍杀,当即呼唤其他同伴前来围杀花木兰。 花木兰立即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打马掉头向正围过来的一个柔然骑兵冲上来。 距离最远的三个柔然骑兵迅速拿出弓箭瞄准花木兰,只不过花木兰正在与他们的同伴厮杀,担心误伤,因此没有放箭。 赵俊生立即拿着手弩闪身出来,对准那三个手持弓箭的柔然骑兵放箭,“嗖”的一声,其中一人应声而倒。 另外两个持弓柔然骑兵发现了赵俊生,迅速向赵俊生射来两箭,这两箭势大力沉,又快又猛,赵俊生大叫一声:“我擦!”向旁边迅速打了一个滚,堪堪躲过这两支箭矢。 趁着那两个柔然骑兵正在重新取箭上弦之际,赵俊生起身窜了出去,手弩又连发两箭,“嗖嗖”,只一箭命中一个持弓柔然骑兵,另一箭落空。 “嗖”一箭射来,赵俊生身上汗毛竖起,迅速偏头躲避,箭矢擦着他的耳朵射过,只感觉耳朵一阵火辣辣的疼。 “嘶——”赵俊生忍不住交出声来,不过此时性命攸关之际,哪里还会管那么多,立即抬手就又射出一枚箭矢。 最后一名持弓柔然骑兵被射中跌落下马。 赵俊生快步飞奔,一个健步飞身而起稳稳落在一匹战马上取下得胜钩上一杆长矛就向花木兰掷去:“木兰,接着!” 花木兰正被四个柔然骑兵围攻,她手中只有一柄刀,在马背上与敌人群战处于不利境地,听到声音后一刀架开四个柔然骑兵砍来的弯刀,伸手就接住了长矛,长矛在她手中一招横扫,一个躲避不及的柔然骑兵被扫落下马,剩下三个继续与她厮杀。 十夫长带着一个柔然骑兵打马向赵俊生冲过来,两人一左一右对赵俊生进行夹攻,赵俊生抬起手弩就对右边的柔然骑兵射了一箭,此人躲避不及,被射落下马。 “受死!”十夫长用柔然语大喝一声举刀向赵俊生砍来,赵俊生抬起手弩又对准了他。 十夫长见识了这手弩的厉害,本能的感觉到害怕,不但挥刀挡在身前,还身体做出躲避的动作。 哪知赵俊生的手弩并未射出箭矢,原来他手弩是缩小版的连弩,体型缩小了,箭匣自然也要跟着缩小,连弩的箭匣能装十支弩箭,而这手弩的箭匣只能装四支,刚才已经全部射完。 十夫长一看就知道赵俊生的手弩没有弩箭了,当即脸色狰狞的打马冲过来挥刀劈砍,这家伙出刀毫不迟疑,迅猛决绝,完全一副不要命的打发。 赵俊生眼神一凝,他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悍不畏死气势,柔然精锐骑兵果然强悍,他心中一沉,迅速拔出腰刀对砍。 “当”一声,十夫长并不恼怒没有一击即中,他连续挥刀向赵俊生劈砍,赵俊生竟一时间被杀得手忙脚乱,毕竟第一次真正与柔然精锐骑兵队长,心中忐忑、不安,无法完全发挥实力,被这家伙一招得手占了上风。 “不行,不能被这家伙压着打,否则一招不慎就会被斩杀当场!”赵俊生心里暗想,他立即做出了反应和行动,一边抵挡对方劈来的弯刀,左手向对方一扬,一枚飞针向对方射过去。 左手射出的飞针无论是力道、速度和准确度都差得太远,十夫长感觉到了危险,立即挥刀舞动,飞针被对方磕飞。 虽然没有射中对方,但赵俊生得到了喘息之机,他调整气息立即开始了反击,一套大漠狂刀的刀法被他手中的腰刀又快又狠又猛的向十夫长招呼过去。 攻守逆转,十夫长连连招架不停,想要反击,却没有得到任何机会,赵俊生的刀法一经施展出来便连绵不绝,气势越来越强,威力也越拉越大,甚至到了后来,十夫长都来不及召集,为了躲避赵俊生劈来的刀招不得不用一个懒驴打滚的招式滚落下马,落在雪地上砸得积雪飞溅开来。 赵俊生一看大喜,这大漠狂刀本不是马战刀法,而是步战刀法,在地面上配合步伐威力更大、招式更猛更快,如狂风骤雨一般。 他飞身下马向十夫长扑过去,十夫长翻身挥刀挡住劈来的一刀,哪知道赵俊生竟然配合步伐闪电般的欺身上前,不得不迅速后退,但赵俊生如同蚂蟥一样黏上了他。 “噗嗤、噗嗤、噗嗤······”十夫长招架不住了,身上不停的挨刀,一直被砍了九刀终于倒在了地上。 赵俊生收刀扭头向花木兰一看,发现花木兰正被剩下的三个柔然骑兵围在中间不停的袭扰,花木兰这也是第一次面对柔然骑兵,经验不足,而且这三个柔然骑兵竟然懂得结阵配合,花木兰的武艺虽然高强,却一时间拿他们没办法。 赵俊生快步冲上来,甩手就用飞针射倒一名柔然骑兵,牵制花木兰的阵势立刻瓦解,花木兰抓住机会,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冲上去,她手中长矛接连刺出两招,剩下两名柔然骑兵抵挡不住被她刺倒。 赵俊生提着刀跑过来看着马背上的花木兰喘着粗气,焦急的询问:“木兰,你没事吧?” 花木兰抬腿从马背上跳下来,呼着热气笑着说:“没事,第一次跟柔然骑兵厮杀,心里慌得很,没想到被他们围在中间一时间被牵制得进退不得!若不是你刚开始射杀了他们的弓箭手,我们就危险了!” 赵俊生左右看看,指着土堆旁边说:“到这边休息一下吧,喘口气再说!” 花木兰摇头:“不能休息!这里距离金陵大营只有十几里,这队柔然骑兵竟然突破了我们的巡逻防线摸到这里来了,事情只怕并不简单,我们不知道这些柔然骑兵是误闯到这里来的,还是刻意深入到我们的防区进行探查,若是误闯也就罢了,若是刻意前来打探,柔然人只怕还有后续的军事行动,我们必须把这些柔然骑兵的尸首、兵器和马匹带回去禀报军主,让上面早做打算!” 赵俊生其实对打柔然人并不热衷,他来这里纯粹是为了花木兰而来,并不是想真正为鲜卑人建立的北魏朝廷卖命,北魏朝是兴盛还是衰败,关他屁事!他只要他的花木兰安然无恙! 花木兰既然发了话,他只好答应,两人一起把跑散的柔然战马找回来,又把尸体全部绑在马背上,收起他们的兵器全部带走回到了金陵大营。 镇戍军答应,牙帐内。 十一具柔然骑兵的尸体并排摆放着,他们的兵器、弓箭也放在一旁,战马拴在帐外有专人看管。 牙帐内气氛有些凝重,万度归蹲在地上查看了所有的尸体,起身脸色严肃的看着所有幢主道:“柔然人竟然突破了我军巡逻队深入到距离金陵大营十几里之处,到底是他们误闯过来的,还是刻意摸进来打探的,我们不得而知,但本将军知道,平静的日子只怕没有多久了!这个月的边防巡逻任务是由我们怀朔镇戍军负责的,可柔然人竟然摸到了我们的眼皮底下!幸亏没有出什么大事,但是我们必须要引起足够的重视!莫那娄进,从你的第一幢开始,立刻加强巡逻力度和人数!” 第178章 驻军南天堡 金陵大营防区内发现并歼灭柔然侦骑的事情很快就被万度归上报到钦使监军安原那里,安原对此非常重视,立即召集沃野镇镇将拓跋剑到右卫军营地牙帐议事。 这事之所以引起安原和万度归的高度重视,是因为这一支柔然侦骑出现的太过突然和诡异,这是违反柔然侦骑出动规律的,以往柔然骑兵出动一般选择春秋时节,而这次虽然只是侦骑出动,但他们选择在这寒冬腊月,这就很不正常了,难道柔然人是在为明年开春的南下进攻做准备? 若是如此,情况就很严重了,金陵大营除去右卫军一万人马是久经战场之外,沃野镇戍军和怀朔镇戍军都才征招到位操练不到两个月,这样的军队如何去打柔然人? 牙帐内的油灯静静的燃烧着,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 万度归对安原抱拳道:“大将军,朝廷明年是否能出兵攻打蠕蠕人?” 安原沉吟片刻,他对牙帐内其他人挥挥手,把其他人全部支开,只剩下他、万度归和拓跋剑三人。 “朝廷的方略是最为机密之事,本将本不该向尔等透漏,不过如果不告诉你们,你们只怕也不会引起重视,更没有紧迫感,本将实话跟你们说吧,陛下和朝廷的想法是先灭掉胡夏之后再对付蠕蠕人,如今我们已经攻取了统万城,夏主赫连昌逃往上邽,明年朝廷决定出兵继续攻打胡夏的残余势力,争取一举灭亡胡夏国,夺取关中地区!所以,明年朝廷的征战重心在关中的赫连昌残余势力,而非漠北的蠕蠕人!” 万度归脸色凝重:“这么说明年我们金陵大营主要以防御为主,而无法主动出击?” 安原点点头,对万度归和拓跋剑二人说:“因此你们两个镇的兵马一定要加紧操练,争取能早日派上用场!二位将军,时不我待啊,蠕蠕人不会老老实实的在漠北呆着,就算他们不缺粮、不缺铁器、什么都不缺,他们也会时不时南下攻打我们,这是他们的凶残本性决定的!” “为了防止蠕蠕人侦骑的渗透探查,本将军决定加强边境线巡逻力度:第一,增加一倍的巡逻次数和人数;第二,在交通要道、隘口、岔路口等关键位置筑造碉堡、箭楼、烽火台,一是可以供巡逻队休息,二是可以阻止蠕蠕人侦骑的渗透探查;三是可以及时预警,一旦发现大规模蠕蠕骑兵来袭就立即点燃烽火,金陵大营这边看见烽烟就迅速做出反应,准备迎战,不知二位将军以为如何?” 万度归和拓跋剑同时抱拳同意:“大将军之言甚为有理,我等赞同!” “好!明日你们再过来一趟,到时候本将给你们分配防区!” “是!” 此时赵俊生正与花木兰等在牙帐之外,赵俊生道:“木兰,明日我又要带队去善无县押运粮草了,你有什么需要我给你带回来的吗?” 花木兰摇头:“我需要的你早就全部给我准备好了,不用带什么,只要你一路上好好的,安全的返回,我就放心了!对了,这次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被总督粮草官刁难了吧?” 赵俊生撇撇嘴:“他敢?我手上有他的把柄,他若再敢跟我拖延时日、耍花腔,我就让他这个总督粮草官下大狱!” 花木兰又提醒:“要注意天气变化!还有,要防备遭遇柔然铁骑,出发前要把什么都想到,想好相应的对策,一旦遇到事情,就按照预定的想法应对!” 赵俊生拿着花木兰的手拍了拍:“放心吧,我早就考虑周全了!” 这时万度归从牙帐内走出来对花木兰和赵俊生挥了挥手,带着他们返回怀朔镇戍军大营,并立即召集各幢幢主商议加强巡逻次数和人数、筑造堡垒、箭楼、烽火台之事。 次日一早,赵俊生带着辎重营的人马与安原派出的押送拔拔烨、贺赖超、贺若廷等人一干人等的队伍一同出发前往善无县,随行的还有万度归派出护卫万语桐主仆的人马,这些人由万度归的家将万全统带。 赵俊生等人出发的当天下午,万度归从右卫军大营返回,他再次召集各幢幢主或幢副议事。 “诸位,安大将军已经给我怀朔镇戍军划分了防区,我军的防区位置在金陵的东北,从黄泥坡到土狼沟以南、岩石岭以东、小沙河以西地区是我军防区!右卫军的防区在中间,正对着盛乐城,沃野镇的防区在西边!” 万度归在一张悬挂的羊皮地图上用手指划拉着一片区域说着,又继续对众人说:“我们的防区之内一共需要筑造五座小堡垒、三个大堡垒、八个哨所、五座烽火台,它们建造的位置在图中均有标注!” “按照安大将军的决定和想法,大堡垒驻军三个牙,临时设立队主统之;小堡垒驻军一个牙,由该牙牙主统之;哨所驻军一什,由兵头统之;烽火台驻军一伍,由伍长统之!入驻人马每两个月进行一次轮换,入驻的人马一边戍守,一边进行操练,要严肃军纪,不可懈怠,各军镇将、副将、军司马要不定期进行巡查防务!各大小堡垒、哨所、烽火台由哪支人马入驻进行抽签决定,抽到哪支人马就由哪一支人马前往驻扎,不得讲条件!已经入驻的人马在下一次抽签时不参与,由还未进行过防务任务的人马抽签!” 万度归说完,目光一扫众幢将喝问:“本将军说的,尔等可都听明白否?” 众幢将齐声回答:“明白!” “好,传本将军令,一刻钟之后,全军人马在校场集结待命,不得有误!” 军令下达之后,还在操练的人马结束了操练,休假的兵卒们也结束了休息,纷纷披甲带上兵器、骑上战马前往校场集合。 万度归带着各幢幢主来到点兵台上,他下令让所有牙主上点兵台进行抽签抓阄,先是进行大堡垒的驻军抽签,九个牙抽中了驻军防务的任务;接着又进行三个小堡垒的驻军抽签,很不幸的是花木兰统带的这个牙抽中了驻扎任务,驻扎的地点是南天堡。 南天堡是距离柔然势力控制区最近的一个地方,它是一道山岗,原本叫南天岗,若是修建了堡垒,则取名叫南天堡。 次日一早,抽到驻扎任务的各支兵马都在做着出发准备,花木兰所在的第二幢第三队第一牙在她的命令下列队集合在一起。 队伍站得不算整齐,但很有气势,花木兰握着剑柄看着手下这三十号人马高声说:“南天岗距离柔然势力控制区最近,距离这里最远!这对于胆子小的人来说是一个不好的消息,但是对于真正想要建功立业、报效朝廷的人来说却是求之不得的,我们家里种着朝廷赐予的田地、在朝廷赐予的牧场上放牧,就得替朝廷卖命,我不讲什么大道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道理你们总该懂吧?是孬种的现在可以站出来,本牙主做主让给你留下来看家,有没有人不想去的?” 花木兰这话一问出来,就算胆子再小的人也不能站出来了,否则定会被人耻笑,日后还如何在军中呆下去? “好,既然没有人承认自己胆子小,那么本牙主就认为你们都是爷们汉子,都是响当当的好汉!所有人都收拾妥当了吗?” 三十余人齐声回应:“准备好了!” 花木兰从一个个兵卒面前走过,在一个兵卒面前停下,把他戴歪的头盔扶正;又走到另一个兵卒面前把他盔甲身上沾上的泥巴擦掉;在第三排第二个兵卒面前停下,看见他脚上的靴子脚尖位置破了一个洞,脚指头都露出来了,问道:“靴子破了怎么不换上一双?” 兵卒很不好意思的说:“我·····我的脚大,不但把带来的鞋子穿破了,连这双配发的军靴也穿破了,再没有其他鞋子可以穿!” 花木兰想了想走到自己战马旁边从一个褡裢之中取出针线、一片皮料回到兵卒面前命令道:“把靴子脱下来!” 兵卒听命行事,把破了洞的靴子脱了下来,一股脚臭味传扬开去,周围的兵卒们纷纷捂着鼻子,人人都一副嫌弃的模样。 花木兰却是像没有闻到一般,把皮料贴在破洞口,用针线一针一针缝起来,很快就把破洞缝好,“好了,穿上吧!”说完起身收起了针线。 兵卒极为感激:“多谢牙主!” 花木兰摆摆手,回到战马旁边藏好针线,跨上战马向所有人的挥手:“所有人上马,出发!” 三十余人纷纷上马,在花木兰的带领下出了镇戍军大营向南天岗而去。 花木兰在前面领队和带路,她刻意控制着行军速度,骑在马背上控制着战马快速行走,这样能最大程度的节省战马的体力,让它们能够走更远的路。 从金陵到南天岗有四十几里,花木兰带着它的兵卒们骑着马从早上出发,到下午午时过后抵达。 他们在南天岗的南面岗下建立营地,这里是背风之处,没有寒风侵袭,她又在南天岗上另外搭起了一座营帐设为警戒点,监视北方动向,防备可能来自北方柔然人的突袭。 第179章 冰天雪地筑堡垒 雪夜,寒风依旧肆虐着大地,营地周围的树木、营帐被吹得呜呜作响。 花木兰带着亲兵兼传令兵和三个兵头在营地内巡查岗哨、巡逻队和营帐内兵卒们的入睡情况。 亲兵在前头提着灯笼,灯笼照亮着前路,他们来到了山岗上,这里的风很大,迎面走上山岗上就被寒风吹得行走艰难,如刀割般的刺痛考验着人的极限忍耐力。 幸亏山岗作为哨亭的营帐用了四根木头作为支撑点,否则早就被大风吹翻了。 这个作为哨亭的营帐内安排有两个人当值,轮流蹲点观察周围的情况,他们看见花木兰等人来了,立即手持长矛挺直身体:“牙主!” 花木兰观察了一下这两人都精神面貌,点了点头问道:“是否发现敌情?” 正当值的一人大声回答:“尚未!” 花木兰看了一下营帐内,拍了拍这二人的膀子对他们说道:“坚持一晚,明日上午本牙让人搭建一座木屋,在屋内造一个火炕,尔等可以收集一些树枝木材在夜间烧火取暖!” “多谢牙主!” “但当值之人决不能中途离开岗位,眼睛要给本牙始终盯着北方,若因为你们的疏忽让敌人靠近而毫无察觉,致使我军蒙受巨大损失,本牙一定军法处置,绝不留情!” 两个哨兵当即大声答应:“遵命!” 从山岗上下来,花木兰又带着三个兵头提着灯笼进入各个营帐查看了兵卒们的入睡情况,兵卒们白天行军赶路,抵达之后又搭建营帐、马厩,都很累了,一个个早已进入了梦乡。 最后巡查了马厩,未发现异常之后,花木兰带着三个兵头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亲兵是花家堡之人,花木兰对他知根知底,人虽然张得五大三粗,为人却很机灵,她吩咐一声:“花魁,倒茶!” 花魁答应一声,给花木兰和三个兵头各自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水。 花木兰端起茶碗对三人说:“咱们一边喝茶一边说吧!花海,明日一早你派五个人去砍伐一些树木把山岗上的哨亭搭起来,山岗上的风太大了,营帐顶不住多久会被吹倒!傍晚时分我去旁边山顶上看了一下,那里视野开阔,若没有大雾,能看很远,山顶有一些乱石,你派另外五个人去山顶上堆砌一座烽火台,收集木材堆放在烽火台上,在木材上淋上火油,准备好火种,要能随时可以点燃烽火!” 花木兰这个牙有三个什,其中一个什全部都是花家堡的人,算上花木兰和亲兵花魁,一共十二人来自花家堡,同乡在一起可以互相照应,能团结在一起自保,不受人欺负,这也是军中的普遍现象。 花海抱拳答应:“是,牙主!” 花木兰又对另外两个兵头王亮和楚青山吩咐:“明日你们二人早些起来,带几个人去砍一些荆棘树枝过来,编制箩筐,砍伐树木做扁担,咱们要筑堡就得先准备好工具!咱们还有三辆雪橇,编织好箩筐之后,让弟兄们都去旁边山脚下捡石头,用箩筐挑着石头装上雪橇,赶着马拉雪橇把石头运到山岗上!” 说到这里,花木兰脸色变得严肃:“咱们这里距离柔韧人控制区最近,附近应该时常有柔然游骑出没,我们出现在这里很快就被会柔然游骑发现,消息传回盛乐城之后,那里的柔然骑兵很可能会攻打我们,所以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把这南天堡筑造起来!只要把南天堡筑造起来,我们就有了防御力量,能以少数兵力挡住多数柔然骑兵的进攻!” 三个兵头一起抱拳答应:“是,牙主!” 散会之后,花木兰用花海打来的热水洗了脸,又泡了脚,身上暖和了很多,这烧水的铜壶,洗脸和泡脚的铜盆都是赵俊生上次从善无县买回来的。 花木兰一边泡着脚,一边想着心事。 “俊生哥哥,也不知道你们是否赶到了善无县,就算还没有,明日也应该会抵达吧?一定要好好的,带着粮草物资和你的兄弟们平平安安的回到金陵大营!” 泡完脚,花木兰在行军床上铺好羊毛毯,裹着赵俊生送给她的羊毛大衣,盖上一张厚实的羊皮褥子很快进入了梦乡。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亲兵花海就吹响了起床的号角声,花木兰看着兵卒们穿戴整齐的以很快的速度从营帐内以此跑出来在她面前列队。 “咱们虽然出了大营来这里驻扎,但操练不能放松,早操依旧要进行,伙夫已经去作饭了,一个时辰之后开饭,咱们的早操照常操练一个时辰!花海,今日早操由你来发号施令!” “是!”花海答应,走出来面向兵卒们喝道:“众位听我号令,保持队列整齐,全部散开·····现在进行刺杀的操练,刺!” “哈——” 花木兰看一会儿兵卒们操练的情况,带着亲兵花魁向山岗走去。 花魁跟在她身边道:“小姐,咱们筑堡只怕要耽搁不少时日,操练进度肯定也会耽搁下来,两个月之后要进行各科目大比武,到时候咱们怎么跟其他各牙比试?” 花木兰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加快进度把南天堡筑起来,再缩减一下兵卒们的休息时间!” 早饭过后,花木兰安排了警戒之后带着手下兵卒们开始了劳动,开始动手之后,她才发实际现困难要比她想象得多,最先砍伐藤条编制箩筐就不太顺利,冻住的藤条在编织过程中太过费劲,而且也不易定型,最后有人想了办法,把砍伐来的藤条全部放在火上烤,让冻在上面的冰雪融化,把藤条烤软化,如此才好编制,这才解决了问题。 紧接着新的问题出现了,山脚下石头许多就被冰雪覆盖,被冰块封冻,岂是那么好搬动的? 不过人的智慧是无穷的,有人想了两个办法,用石头把冻住的小石头砸开,又利用杆杠原理使用木杠把大石头撬松动,再进行搬运。 在石头运输的过程中又出现了新的问题,因冰雪覆盖,从山脚下爬到山岗上这段路程人走着都要小心翼翼,很容滑倒,马拉着雪橇根本就上不去,太滑了。 最后,花木兰只好下令采用笨办法,让兵卒们用刀在山坡的冰面上砍出一道道齿痕,同时减少每次装载石头的数量和重量,这才勉强能让马把雪橇拉到山岗上。 一连抓紧时间干了三日,花木兰带着兵卒们才把修筑南天堡的石料全部拉到了山岗上,而此时山岗上的哨亭木屋和山顶上的烽火台早就搭建和堆砌好了。 接下来的事情才真正是要命,砌墙需要使用石头、稀泥和木料,石头已经装备好了,木料也好办,直接派人去砍伐就是了,可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要把泥土挖出来倒水和成稀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室外温度太低了,水倒下去很快就会结成冰块,怎么把泥土和成稀泥?稀泥如果不在很快的时间内用到砌墙上很快也会冻住。 花海向花木兰提议道:“牙主,还是先让兵卒们把冰层挖开取土,咱们在这旁边搭建一顶营帐,在营帐内生火,一边用大锅烧水,一边和稀泥,和好的稀泥立即提出去用掉!” 花木兰考虑了一下,点头道:“如今也只能这样了,让弟兄们干活吧!” 在花木兰的带领下,三个牙主和兵卒们一起砸开冰层,费了好大的工夫才从冰层之下挖出一些泥土,一筐筐泥土被兵卒们用扁担挑进营帐内,立即有人把烧热的水倒入泥土之中。 有几个人专门负责和稀泥,并把稀泥倒入木桶之后,又由专人挑着前往旁边筑造堡垒之地。 泥瓦匠可是一个手艺活,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干得好的,这些兵卒们可不是辎重兵,辎重兵的汉人们地位低下,多从事各种行业,要找出几个泥瓦匠、木匠简直不要太简单,但是要从这些镇戍军兵卒中找几个泥瓦匠、木工还真是不太容易。 没有人会干泥瓦匠的活,花木兰只好硬着头皮带着兵卒们赶着鸭子上架,先不说手艺如何,只要能把堡垒墙壁堆砌起来,只要能坚固,甭管它好看不好看。 没有泥瓦匠的瓦刀,花木兰等人就用木铲子铲起稀泥砌墙,他们先在事先挖好的地基沟中填上一层十公分左后厚的稀泥,然后在把一块块不规则的石头平放在稀泥上,石头摆放得严严实实。 再在摆放好的石头上铺上一层稀泥,如此一来就能把不规则石头之间的缝隙填满,墙壁上就不会出现孔洞。 稀泥不能太稀,也不能太干,太稀了容易流走,太干了没有粘性。 干了两个时辰,地基就打起来了,这种天气之下,稀泥很快就和石头一起冻住。 花海挑着一挡稀泥走过来看了看,对正在砌墙的花木兰说:“牙主,我看这地基打得很不错嘛!” 花木兰拿着木铲子、抱着一块石头问花海:“墙砌歪没有?” “没有,很直,只要往上砌的时候不向左右倾斜应该就没问题!” 花木兰想了想说:“我记得以前看见泥瓦匠砌墙的时候要在墙壁上吊一根垂直线,以此掌握分寸不把墙砌歪,你叫人去弄几根线来,找一些树皮搓成绳子也行!” 第180章 你就是一个爱情白痴 想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把南天堡筑造起来,就必须把所有人都派上用场,不能让一个人闲着,这就需要进行统筹安排,花木兰是这方面的高手。 她自从十二三岁就开始管理花家堡几百号人,上上下下都由她安排,事事都要经她的手,磨炼出了作风干练、精明能干的本事。 除了最初两三天各兵卒之间在做事上还有些磕磕碰碰,配合不默契、不熟练,当一切走上正轨,按部就班之后,大家的工作效率就明显提高了许多。 花木兰的安排让所有人都能发挥主观能动性,有许多事情不需要她提醒和安排,兵卒们就能自己想到或想办法去解决。 花木兰这边干得热火朝天,赵俊生也带着辎重队抵达了善无县,他让裴进带着大队人马前往粮草囤积库房外等着,自己和吕玄伯赶着马车拉着几个箱子跟着万语桐来到了她的住处。 “这里三个箱子,每个箱子装一百金,一共三百金!”赵俊生待搬运箱子的兵卒走出去之后对万语桐说道。 万语桐点点头,“不用数了,我还能不相信你?在这里喝杯热茶再走吧!” 赵俊生迟疑了一下,觉得就这样拒绝未免有些不近人情,毕竟只是喝一杯茶而已,于是答应下来:“好!” 万语桐让小翠去准备,小翠动作很快,只一会儿工夫就把火炉点燃,木炭燃起了火焰,茶壶放在火炉上很快冒出热气,水烧得翻翻滚。 万语桐打开茶壶盖子,在茶壶里丢了一小撮茶叶,开水很快变了颜色。 盖上盖子,万语桐用抹布拿起茶壶给赵俊生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说:“日后你常在金陵大营,也许明年就要开拔前往怀朔镇,我们见面的次数只怕不会太多,身在军中就是提着脑袋过日子,我阿爷就是这么过来的,以前我经常为他担心,时常一个人在夜里被噩梦吓醒!你······一定要多保重,遇到危险的事情能躲就躲,别傻不拉几的往前凑!” 赵俊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几次想张嘴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也许你下次来的时候,我如果已经不在这里了,你也不要觉得奇怪!” 赵俊生沉默了一下,还是问道:“你已决定进宫了吗?” 万语桐凄然一笑,没有回答。 “也难怪你要找我借这么多钱,进宫之后需要收买人心,笼络那些太监宫女也都需要花费钱财,若是不够用,可以派个人去金陵大营找我说一声,我还有一些积蓄!”赵俊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嘴里却完全喝不出味道来。 万语桐再给他倒了一杯,“三百金足够用了,我没有金子还给你,会用另外的方式来回报!” 赵俊生听着这话怎么都觉得不对劲,感觉很疑惑,又觉得怪怪的。 一杯茶再次喝完,赵俊生在这里已经呆了不断的时间,万语桐担心他被某些人盯上,于是起身送客:“你时间紧,我就不留你了,早点领取了粮草物资返回金陵大营吧!” “那······我就先告辞了!” 从院子里走出来,赵俊生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里的滋味,每个人对待感情的态度都不同,有些男人心里装得下无数女人,可他的心不大,只能装一个,再多就承受不起。 而且以花木兰的的性子,也容不下另外的女人跟她共侍一夫,所以赵俊生还是决定不给自己找麻烦,有一个花木兰就足够了,他可不想自己的骨头被拆散架。 “少爷,真的不考虑一下万小姐?我觉得万小姐对你不错,家世好、人又长得美貌,配上少爷是绰绰有余,您要是接受她,那还是高攀了!” 吕玄伯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赵俊生忍不住丢给他一个白眼:“你就是一个爱情白痴,啥都不懂你瞎咧咧什么?再说了,人家皇帝看上的女人,我有几个胆子敢跟她扯上关系?皇帝要是怀疑上我,我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走吧,咱们去找总督粮草官达勃孝义叙叙旧!” 来人赶着马车来到了,达勃孝义的府邸,递上拜帖等着守卫前去通报。 不消片刻工夫,胖胖的达勃孝义就甩着大袖从大门内走出来,脸上堆满了笑意,隔着老远看见赵俊生就拱手高声大笑:“哈哈哈,什么风把赵老弟给吹来了,为兄迎接来迟,恕罪恕罪啊!” 妈拉个巴子的,这人竟然如此厚的脸皮,咱俩关系还没有好到称兄道弟的程度吧?赵俊生心里诽腹不停,脸上肌肉忍不住抽出几下,抱拳道:“小弟今日来此是来向达勃兄化缘的,金陵大营的弟兄们都快揭不开锅了,还请达勃兄看在都是同僚的份上,调拨一些粮草物资让小弟带回去交差!” 达勃孝义一手抓住赵俊生的手腕笑着说:“这事好说,咱们先进府喝口热茶再去库房不迟!” “别!”赵俊生停下脚步,把达勃孝义的另外一只手抓住:“喝茶的事情不忙,随时都可以,咱们还是先领了粮草物资再来喝茶,别又跟上次一样拖上几天,小弟可承受不起上头的怒火!” 达勃孝义颇感尴尬,讪笑一声:“行,那就先去库房调拨粮草物资,为兄都把官印带在身上,就在库房给赵老弟办理调拨粮草物资的相关公文!” “这还差不多,达勃兄这个情义,我赵某人领了,日后有用得着我赵某人的事情还请达勃兄别跟我客气,咱们这就走着?” “请!”达勃孝义把手往前一伸,先走一步在前面领路。 一行人骑着马赶到库房,裴进已经带着大队兵卒、马车等在库房外了。 达勃孝义叫守卫库房的兵丁们打开大门,他跟在赵俊生身边一起走进了库房问道:“赵老弟,还是跟上次一样?” 赵俊生摇头:“上次我那是准备不足,又下大雪,道路不好走,只能押运一个月的粮草物资,这次我想一次性押运三个月的粮草物资!” 达勃孝义有些为难:“这个······赵老弟,你们是镇戍军,没有主动出击的作战任务,按照规矩一次只能调拨一个月的粮草物资!” 赵俊生停下来歪着头看向达勃孝义:“规矩?规矩还不是你这个总督粮草官定的,你若说要给我调拨三个月粮草物资,谁敢吭一声?你别告诉我你要照章办事,那我可真是会笑掉大牙的!” “呃······”达勃孝义又尴尬了,随即大笑:“哈哈哈,赵老弟是个爽快人啊!好吧,那就给你三个月的粮草物资!” “弟兄们,进去搬!”赵俊生走到库房门口对外面的兵卒、车夫们挥手吆喝一声,兵卒们、车夫们排着整齐的队伍齐步跑进库房开始搬东西。 赵俊生在偌大的库房内转悠着,达勃孝义跟在他身边,一刻不敢离开,唯恐把他的库房搬空。 “达勃兄,你这里有连弩吧?”赵俊生随意的问道。 “有是有一些,不过都是旧货,数量也不多!” “多少?” “一千多具吧,你要这东西做什么?威力太小,射程太短,容易损坏,修理也很麻烦,不太实用!” 赵俊生当即道:“你别管我要用来做什么,反正这东西放在这里也是放着,还占着位置,让我拉走吧!” 达勃孝义毫不在意,他也正想清理这批连弩,既然赵俊生想要,他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行,你叫他们搬走,在东北角的角落里,那些破旧的箱子里装的就是,十万支弩箭也一柄送给你了!” 赵俊生当即叫人去把连弩和弩箭一并搬走,别的将军不喜欢用这玩意,主要是因为他们不会用它,达勃孝义说的那些缺点也的确存在,不过如今他手下有人会修理、有人能对它进行改进,加强它的威力和射程,那么它的作用就大大提高了,若是人手一把,集中起来杀敌,杀伤效果绝对会超乎想象。 赵俊生继续在库房内转悠着,一边走一边问:“达勃兄,你这里难道就只是一些大路货?有没有将军和元帅可以穿戴的披挂?有没有什么神兵宝剑宝刀之类的?” 达勃孝义笑道:“赵老弟,你这就外行了不是?这年头有哪个大将会穿戴军需配发的披挂?使用军需配发的兵器?但凡做将军哪一个不是身家丰厚?他们一般都找名师打造披挂和神兵利器,军需品还真的都只是大路货!你也不想想,披挂其实就跟穿衣裳一样,不同的是它比衣裳重得多,若是不合身的话,穿戴在身上那才叫一个遭罪!兵器拿在手上也要趁手才行,特别是那些武艺高强的大将,若是兵器不趁手,一旦与敌将交手,差之毫厘就可能命丧敌手,谁也不会等闲视之!” “你说得似乎有些道理!我想打造两副披挂和两件兵器,可是不认识铸造这些东西的名师,不知你可有什么名师推荐?” 达勃孝义摇头:“我还真不认识这样的名师,不过我可以给你问问!” “那就多谢了!” 赵俊生随口答谢一句,看见前面墙脚堆成山一般的一筐筐生铁块,顿时眼睛一亮,立即走过去拿起一块看了看,在手中掂了掂,回头就对达勃孝义说:“这生铁块要我两千斤!” 第181章 够无耻 达勃孝义跟上来一看,急忙摇头如拨浪鼓:“不行不行,赵老弟啊,不是老哥我不给你这个面子,这批生铁块是要运去朝廷库部的,这里总共才一万多斤,你一开口就要提走两千斤,缺口太大你让老哥我如何向库部交代啊?” 在隋唐时期以及以后各朝,兵部之下有专门的衙门掌管军械制造和保管,但在隋唐之前的魏晋南北朝时期,军械的制造和保管一般由尚书令下属的尚书郎曹管理的库部负责,库部长官称为库部尚书。 赵俊生冷笑:“你骗三岁小孩呢?库部的东西会存放在你这里?行了,我不管这批生铁块是谁的,我只要两千斤!来人,给我搬!” 兵卒们得到命令立即上前来搬运,两个人抬一块,不消片刻工夫就抬走了十几筐,达勃孝义不由跺脚:“行!今日我达勃孝义算是看明白了,你这人就是一个雁过拔毛的主儿,比我达勃孝义还狠,我服了!” 虽然只搬了两千斤生铁块,但赵俊生已经是心满意足了,有了这批生铁块,他营中的那些铁匠们就可以全力开工打造陌刀了,一杆陌刀重十五斤,打造过程中有一些铁屑损耗,也最少也能够打造出一百三十杆,暂时足够用了。 达勃孝义把赵俊生领到五个箱子面前,指着它说:“把这几个箱子抬走吧,这是你们怀朔镇辎重兵头三个月的军饷!” 赵俊生一一打开看了看,目光一扫就知道有多少,对达勃孝义抱拳:“小弟就不客气了!来人,搬走!” 这五个木箱子装的军饷并非是金子,也非铜板,而是布帛,这个时期的北朝朝廷给官员发俸禄是不发钱财的,而是发粮食或布帛。 北魏中军是从各部落中征招的,绝大多数都是鲜卑人,从军是他们必须要做的,朝廷只管伙食和军需,想要获得钱财全靠缴获和赏赐,也就是说只有打了胜仗才有钱财、牲口和土地牧场;如果输了,一切休提!这种激励机制不可谓不狠,是逼着那些鲜卑兵卒跟敌人拼命。 镇戍军也是从各部落中征招的,少数是鲜卑人,多数是其他蛮族人,基本上是分得了田地、牧场和牛羊的兵户,从军是他们的义务,他们没有军饷,朝廷只管饭食和军需配发,想要获得收入,想要通过打仗缴获的机会很少,毕竟只是镇戍军,没有命令不能擅自主动出击,想要获得钱财可以在镇戍之地周围种地、做生意,朝廷并不禁止。 辎重兵却不同,辎重兵几乎都是汉人,汉人只有交税的义务,没有从军的义务,朝廷要招募汉人给中军、镇戍军运送粮草物资就得给他们发放军饷,不过北魏朝廷不铸造钱币,以粮食和布帛充作军饷。 粮食太重,不好携带,布帛很轻,方便携带,辎重兵拿到布帛可以当做货币购买商品。 达勃孝义问道:“赵老弟,再没有其他的吧,该搬的都搬了,不该搬的也都搬了!” 赵俊生点头一笑:“行,你开具粮草物资的调拨公文吧!” 两人来到旁边的班房,达勃孝义盘腿坐在一张案桌后提笔就开始书写。 赵俊生走过来一把抬起他拿笔的手笑了笑说:“达勃兄,那批连弩、弩箭、生铁块就不要写上去了吧?你懂的!” 达勃孝义眨了眨眼睛,笑了:“懂,懂!” “别忙!”赵俊生又抬起来他的手阻止。 又怎么啦?达勃孝义很是疑惑。 “把三个月的调拨量改成两个月的量!你若是想改成一个月的数量也行!” 达勃孝义差点吐血,咬了咬牙对赵俊生竖起了大拇指:“老弟,你够无耻!我以为我达勃孝义已经很无耻了,没想到你比我还不要脸!改成两个月的调拨量可以,但绝不能改成一个月的调拨量,两个月的调拨数量缺口我没有足够的时间把它填满,这不是随便改动两个字就能完事的,一旦出事,咱们就得一起死!” “哈哈哈,达勃兄够朋友,我很欣赏你!”赵俊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过他写完并盖上而来官印的调拨公文看了看,一边藏在怀中一边说:“走,小弟做东去酒楼请达勃兄喝上一顿强壮酒!” “噗嗤——”正喝着茶的达勃孝义忍不住喷出一口茶水,一张脸都绿了,心中大骂:“你才需要喝强壮酒,你全家就需要喝强壮酒!” “开玩笑,开玩笑,请你吃酒是真心的,走走走,咱们以后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呢,得在一起多交流交流感情!” 达勃孝义心中不忿,却又半推半就的被赵俊生拉着去了酒楼。 次日一早,赵俊生下令辎重队启程返回金陵大营,队伍从城外离开时,不远处的城墙上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倩影,寒风吹来把她的俏脸冻得通红。 吕玄伯策马跑到赵俊生身边低声道:“少爷,您看那边!” 赵俊生扭头顺着吕玄伯的目光看去,一道白色的倩影映入眼帘,胯下战马自己缓缓停了下来,他想了想问吕玄伯:“这段日子,你有没有发现万小姐身边有人监视?” “我倒是发现了两个人,上次我们来善无县这二人就在万小姐的住处周围晃动,昨日也发现了他们,我以为是万将军派来暗中保护她的,就没有在意。难道少爷认为他们是别人派来监视万小姐的?” 赵俊生点头:“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皇帝拓跋焘看中了万小姐的美貌,想接她入宫,但她不太想去,因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拓跋焘拉不下脸面强行派人把她带进宫中,所以只能暂时放弃强行接她入宫的打算,希望她能自己想通,但又不想让别人捷足先登,因此才派了人过来监视接触万小姐的人!” 吕玄伯摸了摸马鬃缓缓说:“我记得当今北朝有一个衙门专门蓄养大量的探子和细作,这些人负责打探消息,既刺探周边敌国的军情政务等消息,也监视一些朝中大臣,掌管这个衙门的官员官名叫白鹭!白鹭之下有内外候官,内候官负责朝廷内部,外候官负责朝廷之外!监视万小姐的两个人应该就是内候官派来的探子!” 赵俊生深吸一口气,扭头看了看城墙上的倩影,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交给吕玄伯吩咐一声:“你先别走了,想办法躲过探子的耳目接近万小姐,把这个给她,告诉她,这是防冻油,可以涂抹于肌肤之上,别站在风中了,早些回去吧!” “明白了!”吕玄伯接过瓷瓶打马掉头而去。 赵俊生再次看了一眼那倩影,硬着心肠打马向前飞奔而去。 次日的天气有所好转,太阳出来了,温度还蛮高的,地面的积雪开始融化,马拉雪橇的速度大大减弱,马匹拉得也比较吃力。 只走了一个时辰,赵俊生就下令队伍停下,给所有的雪橇加上车轮,雪橇摇身一变就变成了马车,再上路之后,速度又提升起来,矮脚马的长处就在于它不挑食、适应恶劣的环境,有着超强的耐力,拉着马车能始终保持速度。 满载粮草物资的辎重队也只用了两天半就返回了金陵大营。 “裴进,把半个月的调拨量运去我们辎重营,还有那些连弩、弩箭和生铁块,别让镇戍军的人看见了!”赵俊生一把拉过裴进低声吩咐道。 裴进知道赵俊生是想给辎重营的兄弟们多储备一些粮食和物资,这年头粮食物资才是命啊!他低声答应:“都尉放心,属下省得!” 辎重营一分为二,赵俊生带着大队人马拉着马车进了镇戍军答应,裴进带着小部分人马赶着一些马车返回辎重兵营地把粮食物资藏起来。 跟军需官进行了交接之后,赵俊生来到了牙帐,见万度归正在牙帐前耍刀,他便站在一旁不出声,等万度归练出一身汗,收刀完事之后立即鼓掌大赞:“军主这刀法好生威猛凌厉,在战场定是所向披靡!” 万度归把大刀交给亲兵,接过毛巾擦汗,对赵俊生示意跟着他进帐,“你这小子就知道拍马屁!这次运粮如何?达勃孝义没有为难你吧?” 赵俊生跟着万度归进帐,一边走一边说:“没有!那胖子估计是被吓怕了,这次很老实。属下这次运回来两个月的调拨量,另外还多从达勃孝义手里领了半个月的调拨量!” “哦?本将军就说没有你小子办不成的事情嘛!你放心,本将答应你把多出的分出三成给你就绝不会食言!过了两天你再过来找本将拿批文!” 赵俊生抱拳:“是,多谢军主!对了,属下刚刚从营地外走来,怎么感觉营中少了不少兵卒?” 万度归抬头道:“你们辎重营走后当天,安大将军就给三军划分了防区,我们怀朔镇的防区在东北方向,防区内需要筑造一些大小堡垒、哨所、烽火台并派人驻守,因此派了一些兵将过去!对了,花木兰的那个牙也被派出去了,在防区最北面的南天岗!” “什么?”赵俊生脸色大变,“不行,我得赶过去看看!军主,属下告一天假,明日上午赶回来!”说完就跑了出去。 万度归愣了愣,忍不住大骂:“这小子,说告假就告假?本将还没答应呢!” 第182章 分肉 赵俊生苦着脸走回来,抱拳相求:“军主,您就准我一天假吧,我担心我那结义兄弟花木兰的安全!” 万度归起身走到赵俊生,看了他半响才出声:“派出去的各路人马已经去了好些天了,粮草也快要耗尽,你们辎重营要负担给他们运送粮草物资,路程虽然不远,却要多路运送,这活也不轻松!至于你安排谁运送粮给给各堡各驻军,本将是不管的!” 赵俊生大喜,抱拳道:“多谢军主,属下这就去安排,给各大小堡垒、哨所和烽火台运粮的事情明日就可以开始进行!” 回到营地,赵俊生立即安排兵卒们休息,让伙夫们生火造饭,给马匹喂食草料,给马车车轴上油。 赵俊生把伙夫兵头舒大水找来,交给他一大块牛肉:“把这些牛肉卤制出来,用心一些,如是味道做得不好,小心我削你!” 舒大水接过已经冰冻的牛肉连忙弯腰赔笑:“是是是,小老儿做得让都尉满意!” “嗯!做好之后用油纸给我包好!” “是,小老儿告退!” 吃过晚饭之后,天色暗了下来,赵俊生在营帐内点燃灯火,取出一匹从善无县布庄买来上等丝绸,他闭上眼睛在脑子里估算着花木兰的身形,然后拿起剪刀进行裁剪,把这匹布料裁剪出四套料子。 花了十几分钟裁剪完毕之后,开始穿针引线进行缝制,缝制到半夜才把这四套丝绸衣裳完成。 前世他曾看过有些相关记载,说蒙古骑兵在盔甲之下穿一件贴身的丝绸衣裳,这种丝绸衣裳的丝织特别密集,能有效缓冲箭头的穿透力,即便被箭矢射入身体之中,伤口不会太深,不会穿透胸腔和腹腔,丝绸衣能够包裹住箭头,轻易就能把箭矢拉出来。 前些天他曾把自己穿过的一件旧丝绸衣套在一头猪身上用箭矢射杀进行试验,丝绸衣的确有缓冲箭矢穿透力的作用。 这一次他买来的丝绸是能够买到的丝织密度最高的,当做内衣穿在贴身处对箭矢的防御效果应该会更好。 他把其中送给花木兰的两件粗布包起来,剩下两件是他自己穿的,脱下衣裳穿了一件在身上,感觉凉凉的,有点冷,再套上羊毛衫和针织毛衣之后才渐渐暖和起来,这丝绸衣穿在身上很顺滑,没有不适感,只是刚开始有些凉,上热之后就适应了。 次日一早,赵俊生留下大部分兵卒在营中进行操练,只带了少量兵卒和马车前往镇戍军营地给防区内的驻军运粮。 各马车满载粮草物资之后,分成了五路各自前往目的地,赵俊生亲自带队的这一路需要给一个大堡、一个小堡、两个哨所和两个烽燧运送粮食。 南天堡距离金陵大营只有三十多里,赵俊生这一路上时不时要停下来给沿途驻军卸下粮草物资,区区三十多里,足足走了一整天才抵达南天岗附近。 隔得远远的,赵俊生骑在马背上就看见山岗上有一个堡垒的雏形已经树立起来,一些人影正在堡垒上忙碌着。 花木兰的亲兵花魁在山岗下的营地里忙碌,看见后方来了大队车马,领头的竟然是赵俊生,立即跑上前叫道:“姑······” 那个“爷”字还没有喊出来就被赵俊生用眼神示意制止了,花魁立即改口叫道:“赵都尉,您怎么亲自运粮来了!” “花家堡的兄弟都跟我是同乡,想来看看你们,所以就亲自带队过来了!”赵俊生说着跳下马来,边走边问:“你们牙主呢?” “在山岗上筑堡呢!”花魁指着远处回答道,“我给您和弟兄们烧一些热水喝吧,你和兄弟们先喝着,我再去通知牙主!” “行!”赵俊生点头同意,招呼身后的兵卒们:“兄弟们,来把粮草物资都卸下来给他们搬进营帐中!” 在赵俊生的命令下,辎重营的兵卒们纷纷开始动手,或抬或扛或背,粮食和物资很快就搬运完毕。 辎重兵们坐在营地内喝热水,赵俊生在花魁的带领下走上了山岗。 “牙主,牙主,赵都尉来了!”花魁一边跑一边大喊。 正在砌墙的花木兰听见喊声扭头一看,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原本的担心也放下,对身边的兵头花海交代一声:“你看着点,别把墙砌歪了,我去一下!” “您就放心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花木兰跳下堡墙,一边搓着脏兮兮的双手,走向赵俊生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这么冷的天气,花木兰的额头上竟有一层细汗,赵俊生忍不住说她:“你做这个牙主我就不同意,你怎么能还带着他们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不要命了?你若没了,我怎么办?” 花木兰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是抽签的时候运气不好,抽中了这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赵俊生想冲她发火却发不出来,又看见她脏兮兮的手竟然冻得裂开了,一时间心疼得要死,“我不是给了你几副手套的吗?,还有,给你的绵羊油怎么不用?把一双小手冻成这样!” “我······我想着那是你送给我的东西,干这些脏兮兮的活会弄脏弄坏的,绵羊油也用不上,手上沾了稀泥,擦了绵羊油也是糟蹋!”花木兰在那些兵卒面前是一副强势模样,可在赵俊生面前却是一副小女儿姿态低声说着话。 赵俊生怒道:“手套和绵羊油做出来就是给你用的,用坏了、用完了我再做就是了,你把手冻坏了不值当!” “我······我知道了!” “走,跟我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山岗,花木兰乖乖的跟在赵俊生身后,赵俊生到了营地用铜盆打来一些热水让她把脸和手洗干净,再用绵羊油给她擦脸和手,特别是冻得裂开的部位用绵羊油填满,这样有利于皮肤的修复。 “好多了,谢谢你,俊生哥哥!”花木兰坐在赵俊生身边的小马扎上搓着手、烤着火。 赵俊生拉着她的手:“跟我不用说谢。你一个人在外也要注意保重身体,你······毕竟是女子,干这种粗活怎么能像男子一样?以后要注意!” “嗯!”花木兰答应,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山岗上的情况,起身道:“花魁,天色不早了,传令他们加快速度把剩下的稀泥都用掉,完事之后立即下来洗漱吃饭!” “是,牙主!” 只过了半个小时,营地内就开饭了。 花木兰端着两个陶碗走过来,把其中一个递给赵俊生,碗里是一碗黍米粥和两个蒸饼。 “噢,对了,差点忘了!”赵俊生接过碗筷放在一旁的石头上,起身跑到自己的战马旁边取下褡裢,从褡裢之中挑出一个大油纸包。 回到花木兰身边坐下,赵俊生打开油纸包,里面露出一片片通红油亮的卤牛肉,“给,吃吧!” 花木兰眼睛一亮,食欲大振,拿起筷子就夹了一片放进嘴里尝起来,嚼着牛肉连连说:“好吃,太好吃了!” 赵俊生笑着说:“好吃就多吃点,吃不完的就再包起来,下一顿再吃!” 花木兰只吃了几片却不吃了,拿着筷子看着周围正吃着饭的兵卒们,又看了看油纸包里的卤牛肉,再抬头看向赵俊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赵俊生一见她这模样哪里还不知道她的心思,心里叹息一声,用筷子夹了好大几片卤牛肉放在她的碗里,说道:“你想给他们吃就给他们吃吧,但你碗里的要自己吃完!” 花木兰脸上露出喜悦之色,立即叫道:“花魁,过来!” 花魁跑过来道:“牙主,您叫我?” “把这些卤牛肉给弟兄们分了,分得均匀一些!”花木兰说着把油纸包递给花魁。 花魁一看,迟疑着低声道:“小姐,这是姑爷给你吃的,我们不能······” 花木兰呵斥:“让给你分你就分,废什么话?还不快去!” “······是!” 花魁一手托着油纸包,一手拿着筷子,向一个个兵卒分发卤牛肉,每个人分得不多,只有两三片。 “你们这些混蛋都记住了,这可是牙主从自己牙缝里抠出来给你们吃的!”花魁一边分肉,一边骂道。 有人高声回应:“我们当然记住了,别人都说什么无情、戏子无义,就是不知你这个第二幢第三百人队第一牙的花魁会不会记住!” 兵卒们轰然大笑:“哈哈哈······” 花魁顿时大叫着向那开玩笑的兵卒扑过去,掐住他的脖子一边摇晃一边大骂:“你这狗东西,敢取笑你的大爷,老子弄不死你!” 兵卒们端着饭碗一个个开始起哄,场面一时间变得轻松欢快和热闹起来。 赵俊生和花木兰各自看着这场面都露出了笑颜,他问道:“木兰,按照这种进度,你觉得把这座堡筑造起来还需要多长时间?” 第183章 捕猎 “只怕还要三到四日才能完全筑造起来!我和麾下兵卒们毕竟不是泥瓦匠,这堡虽然筑造起来了,可是看上去却是不怎么美观,墙壁内外光秃秃的,又是用泥土做粘合,若是遇到下雨,石头之间的泥土很容易风化和流失,墙体就会出现垮塌现象!” 赵俊生停下筷子,思索一下说:“如今条件有限,也只能就地取材,若想要美观并让墙体的使用寿命延长一些也不是没有办法。你可以命兵卒们在堡内搭起木料做支撑架,人站在支撑架上给墙体进行一层粉刷,涂上一层稀泥,既能让墙体美观一些,又能对墙体起到保护的作用!” 花木兰闻言眼睛一亮:“俊生哥哥这办法不错!” 赵俊生把一个蒸饼藏在怀中,吃完另外一个蒸饼看了看山岗上的堡垒,说道:“若是让我来监工筑造这爆裂,我不会使用石料做墙体的主要材料!” “不用石料做墙体的主要材料?”花木兰疑惑,扭头看着赵俊生询问:“俊生哥哥会用何物做墙体的主要材料?” 赵俊生喝完最后一口黍米粥,放下碗筷说:“先用大量木料搭建一个墙体的中空框架,取大量泥土土往框架之内倒入,让兵卒们用木料把倒入框架内的泥土用力夯实,泥土夯实得越紧越好,夯实一遍之后再均匀洒下水,让泥土下沉,如此一来,泥土之间的缝隙就会进一步缩小,墙体也会变得进一步结实和坚固,这种墙体最不怕投石机的石弹攻击,石弹撞击在上面也只能留下坑坑洼洼,对墙体的破坏不大!待明年开春之后,再在墙体内外两侧砌一层砖头,又在墙体顶上铺上砖头,对墙体加以保护!” “以我们现在的条件,用石头砌成墙体,用泥土做粘合剂的粘性太弱,下雨又容易遇水流失,造成石头脱落墙体!而且这种墙体被投石机的石弹撞击之后,石头很容易炸裂!当然了,这个堡垒用于防御柔然骑兵绰绰有余了,他们不会攻城,也不会打造和使用投石机这样的攻城器械,如果用来防御南方的刘宋,绝对不能建造这种墙体的堡垒!若一定要建造,也要更换粘性更强的粘合剂!” 花木兰从赵俊生这番话中学到了许多有用的学问,并在心里进行举一反三。 赵俊生在地上抓了几把积雪擦洗了一下碗筷,起身走到战马旁边取下弓箭背在背上准备和吕玄伯出去。 花木兰见状立即跑过去询问:“俊生哥哥,如今天色已晚,你们要做什么去?” “你需要吃肉,你的兵卒们也需要吃肉,趁着天色还没有暗下来,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打到一些猎物,你白天干活累得不轻,巡营完毕就早些休息吧!”赵俊生说完就向吕玄伯招呼一声,两人一起向远处的山林走去。 花木兰担心赵俊生和吕玄伯不熟悉这里的地形而迷路,立即喊来花海吩咐:“安排好夜间警戒和巡逻,按时巡营,一旦有事发生就立即点燃烽火,我担心他们会迷路,跟过去看看!” 花海答应:“小姐放心吧,我会一直盯着!” 花木兰立即返回营帐取了宝剑、背上弓箭追着赵俊生和吕玄伯所在的方向而去。 山林距离花木兰等人筑堡的位置并不是很远,只有两里多路,赵俊生和吕玄伯二人走到山脚下时候,花木兰已经从后面追上来了。 “我不是让你早些休息吗?怎么不听话呢?”赵俊生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说道。 花木兰微微喘息:“这里已经出了我方控制区,时常有柔然骑兵出没,我不放心你们,所以跟过来看看,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人都来了,赵俊生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要带着她一起进了山林。 山林中的积雪还比较厚实,靴子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作响,赵俊生等人在山林之中走了一段路发现了一些脚印,但此时天色已经快要暗下来。 花木兰对赵俊生说:“俊生哥哥,如今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猎物大多已经回归巢穴,就算此时有野兽出没,我们的目力也看不清,很难猎杀到的!” 赵俊生在一条延伸向远方的野兽脚印处停了下来,他思索一下对花木兰和吕玄伯说:“如今也只有使用笨办法了,咱们挖陷阱以逸待劳吧!刚才咱们一路走过来遇到了三路延伸很远的野兽脚印,加上这一条有四路,我们就在这四路脚印中间各挖一个陷阱!” 吕玄伯此前是一个刺客,不熟悉猎人的手段,出声询问:“如何挖!” 赵俊生跺了跺脚:“就在这里挖一个!” “好!”吕玄伯答应,先刨开覆盖在地上的积雪露出了冰层,他拔出宝剑向下斩去,一连斩了十几剑,却只在冰层上留下一些剑痕,对冰层基本上没什么破坏。 花木兰见吕玄伯用剑劈砍的力道不大,于是拔出宝剑说:“我来吧!” 一连串的剑影闪过,冰层被砍得冰渣四处飞溅,砍了二十多剑,花木兰也只砍了一个小坑,根本就没有看见泥土。 赵俊生摆手示意花木兰让到一边,他拔出长刀运起内力向冰层闪电般的斩下,原本坚固的冰层如同被豆腐一般切开,刀身陷入在冰层之中,赵俊生轻松拔出来,再次挥刀斩下,依旧如砍豆腐一般,一连砍了七八刀,冰层被斩开成一块块冰块。 吕玄伯和花木兰看见这场景,都面露惊骇之色,他们从未看见过竟然有人能如此轻松的用刀剑把冰层如同切豆腐一样切开,到底是赵俊生手上的兵器是神兵,还是他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看什么?都傻了?搬冰块啊!”赵俊生说着收刀入鞘,弯腰把一块块冰块搬开丢向远处。 花木兰和吕玄伯收起震惊的神色,一起动手帮忙。 一丈见方的冰层全部被挖开,露出了泥土,泥土并未结冻,林中的泥土中有大量的腐烂树叶,很是松软,赵俊生等人很轻松就挖出了一人多深。 用刀削了一些木桩尖刺倒插在深坑之中,赵俊生掏出怀中的蒸饼,掰下一块揉成碎屑洒在深坑之中,深坑上面用一些细长的枯树枝做支撑,再在上面铺上一些腐烂的树叶,最后铺上一层薄薄的白雪。 花木兰从前也经常打猎,但一般都是用弓箭射杀,从未挖过陷阱,她对赵俊生挖陷阱捕猎的方式表示怀疑:“你挖这么大的坑要捕杀何种猎物?能行吗?” “试试看吧!” 接下来,赵俊生又带着花木兰、吕玄伯挖了三个陷阱,每个陷阱内都倒插着木桩尖刺,陷阱有大有小,坑底都撒上了一些蒸饼的碎屑,覆盖在上面的雪花层都留了几个细小的孔洞,让食物的味道能散发出来。 “大功告成,咱们回去吧,明早再过来看看!” 三人收工披着夜色返回营地。 次日清早,花木兰带着她的兵卒点卯做早操,赵俊生这边也是如此,他的带来的人马也只有二十多人。 花木兰指挥兵卒们训练了半个时辰的刺杀、格挡等战斗动作,又有用半个时辰练习射箭,练习使用的箭矢都是使用过很多次的,尾羽都掉光了。 赵俊生却带着他的兵卒先是围着营地跑了三十圈,每个人身上都跑热乎了再进行了半个小时的队列训练,用半个小时训练刺杀、格挡训练。 不过赵俊生对兵卒们的刺杀和格挡训练内容又不同,花木兰手下的所有兵卒统一操练,而赵俊生的手下兵卒分工明确,刀盾手负责格挡和劈砍,而长矛手只负责刺杀,弓弩手则练习射术。 早操结束之后,双方兵卒们各自就餐。 吃完早饭,花木兰的兵卒们在各兵头带领下继续筑造堡垒,赵俊生让兵卒们继续操练基础战斗招式并注意配合。 “走吧,咱们去看看昨晚设下的陷阱,看看是否有愚蠢的猎物落入陷阱!”赵俊生招呼花木兰和吕玄伯一起前往山林之中。 他们来到第一处陷阱,发现陷阱上面已经出现了一个破洞,一快铺在陷阱上的积雪落入了坑底,赵俊生趴在雪地里从破洞向下看去,只见一只肥硕的兔子正躲在陷阱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俊生哥哥,怎样?有猎物吗?”花木兰站在旁边问道。 “有一只大肥兔,看样子只怕有好几斤重!”赵俊生说着起身掀开陷阱上的伪装,用长枪伸下去把它敲死后挑了上来。 继续在陷阱内撒上一些蒸饼碎屑,把覆盖的伪装复原,三人又赶往下一个陷阱。 第二个陷阱已经被破坏了,坑内躺着一只已经被木桩尖刺穿透的獐子。 第三陷阱没有任何变化,没有野兽猎物出现过。 赵俊生等人没有动这个陷阱,他们来到第四个陷阱处,这也是最后一个陷阱,一丈见方的陷阱上的伪装全部没有了,一头漆黑的大野猪躺在里面早已死去,这家伙的身体都被木桩尖刺穿透成了筛子,坑底的木桩尖刺已经在它临死前全部被破坏。 这头大家伙少说也有五百斤,赵俊生和花木兰跳下深坑合力才把它弄上来,吕玄伯前来马匹把它拖到了营地。 这头大野猪的出现在营地内引起了轰动,无论是花木兰手下的兵卒,还是赵俊生手下的辎重兵,一个个都大声欢呼起来,这只大野猪已经够他们吃不少时日了。 花木兰挥手一声令下:“加紧干活,中午加餐,人人都有肉吃!” 所有兵卒都集体跳起来大叫:“好啊,加餐!” 第184章 敌踪现(二更) 赵俊生原本以为今日又是一个阴天,没想到辰时过后不久,天空中阴云散尽,阳光普照,沐浴在久违又难得的阳光之下,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大野猪被两个兵卒吊在一个大树上,花魁提着一桶热气腾腾的开水,用水瓢舀着开水不停的往大野猪身上淋开水。 两桶开水淋完,花魁就拿着尖刀开始给大野猪刮毛,猪毛和一层表皮被刮下来,露出白白胖胖的猪身。 两人看了一阵,转身向山岗上走去,花木兰边走边问:“俊生哥哥,你们何时返回金陵大营?” “吃过午饭就走,我不能在这里久呆,辎重营的兵卒们要加强操练,马车、雪橇要修理,还要想办法给兵卒们多搞一些食物、肉食,总之是一大堆事!” 赵俊生说到这里扭头看着花木兰说:“我不在这里,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如今你的兵卒操练时间才两个月,战力还差得远,特别是骑兵作战,你们没有训练过战术战法,还不是柔然侦骑的对手,一旦有柔然骑兵来袭,绝不能冒险出堡迎击,只要紧守堡垒,少量的柔然侦骑是拿你们没办法的!” 花木兰点头:“嗯,我知道了!” “还有,我把大木浴桶用马车给你带过来了,让你可以洗澡!” 花木兰脸色又是一红,转身快步向山岗上走去。 两人来都山岗上抬头看着兵卒们在堡墙上忙碌着,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在山岗北方三里外的山林里,一个柔然侦骑骑着马站在山顶一块光秃秃的岩石上看着这边忙碌的场面。 距离还是有些太远,这柔然侦骑看不清楚这群北魏军中有多少人,只能隐约看清楚他们似乎正在建造房屋。 良久,这柔然侦骑跳下马,把缰绳拴在岩石上,他握着刀柄动作轻盈的向山下走去,他决定尽量靠近那道山岗,打探这些北魏兵卒的兵力人数以及他们来此的目的。 山林之中的积雪很厚,太阳出来之后,冰雪开始融化,气温反而比下雪要低,这柔然侦骑下山途中嘴里不停的呼出热气。 担心山坡陡峭滑倒,柔然侦骑尽量小心,快要走到山脚下时,他稍稍放松了警惕,走着走着看见前方竟然有人类的脚印,他一下子又突然紧张起来。 “唰”的一下,柔然侦骑神色紧张的拔出了弯刀屈膝做出防守攻击姿态。 他手持弯刀缓缓向前移动,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一边又不时看了看地上的脚印,他顺着脚印眼神的方向走去。 走了十几米,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他稍稍松了一口气,抬脚继续向前走去,可脚下突然一脚踩空,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掉下去。 “啊——”柔然侦骑本能的发出一声惊叫。 “噗嗤”一声,整个人被坑底的木桩尖刺穿透。 山岗上,赵俊生的耳朵突然动了动,他扭头看向远处的山林,刚才有一声惊叫声传来,声音虽然不大,但他却听得清楚,自从修炼内力之后,他的听觉也越来越敏锐,这个声音也没有瞒过他的耳朵。 花木兰皱起了眉头,看着赵俊生道:“俊生哥哥,我怎么感觉听到有人惊叫,你听见了吗?” 赵俊生歪了歪脑袋:“跟我走!” 三个人骑着马迅速向山林这边跑来,到了山脚下,三人把马拴在树木上,赵俊生和吕玄伯拔出长刀和宝剑,示意花木兰取下长弓搭箭随时准备开弓射杀出现的敌人。 提着兵器小心翼翼的向山上摸上去,花木兰看见赵俊生把他和吕玄伯往设置陷阱的方向带,忍不住问道:“俊生哥哥,你带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我怀疑是有人落入了我们设置的陷阱之中,要不然好好的为何会发出惊叫声?”赵俊生说着继续向陷阱所在位置走去。 一连路过三个陷阱,陷阱都完好无损,赵俊生等人最后向大野猪掉进去的大陷阱走来,隔着十几米远,赵俊生三人就看见这个陷阱果然已经被破坏了,三人立即紧张起来,赵俊生向吕玄伯和花木兰各打了一个手势,让他们二人对周围进行警戒,他一个人提着长刀做出防御姿态一步一步向陷阱靠近。 来到陷阱边上,赵俊生伸长脖子一看,坑地下躺着一个胸膛已经被几根木桩尖刺穿透的柔然探哨,露在外面的尖刺已经被鲜血染红,死去的柔然探哨还睁大着双眼,死相可怖! “俊生哥哥,怎么样?”花木兰用弓箭对着周围,箭头不停移动位置。 “你们自己过来看看吧!” 两人来到陷阱边上看见了躺在下面的柔然探哨的尸体,花木兰的脸色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她知道战斗距离她和她的手下兵卒们不远了。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周围,发现有一路脚印延伸向山顶方向,这时吕玄伯已经提着宝剑顺着脚印向山顶方向搜寻过去。 “来,咱们先把这柔然人的尸首弄上来!”赵俊生说着把长刀插在雪地上。 花木兰拉着他的手,把他慢慢放下陷阱内。 这柔然探哨别看个子不大,体重却不轻,赵俊生费了一些力气把他从木桩尖刺上拔出来,再把尸体扔到地面上。 雪地上洒了一些血迹,赵俊生把血迹弄干净,又把陷阱做好伪装,恢复原状。 这时吕玄伯牵着一匹马从山顶上走下来,“少爷,这匹马被拴在山顶的一块大石头上,应该就是这个柔然探子的!除了这匹马和一个人的脚印之外,没有再发现其他可疑之处!” 赵俊生看向花木兰:“木兰,人死在这里而没有回去,肯定会有柔然侦骑找过来,我看你们必须要尽快做好防御准备!” 花木兰神色凝重的思索一阵,“先把尸体带回去再说!” 吕玄伯把尸体丢在马背上,牵着马跟着两人一起下了山。 回到南天岗营地,他们带来回来的尸体惊动了所有人,就连赵俊生手下的辎重兵也跟着跑过来看热闹,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柔然骑兵。 人群中又人低声道:“原来柔然人长成这样啊,好凶恶的样子!” 旁边有人不屑:“长得凶恶有个鸟用,还不是死翘翘了!” 花木兰目光一扫人群,高声大喝:“各兵头都跟本牙进帐议事!”说完转身向营帐内走去。 三个兵头互相看了看,依次走进了帐内,赵俊生也跟着走了进来。 花木兰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你们都看见了,柔然骑兵已经摸到了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而我们的堡还没有筑成,你们都说说现在应该怎么应对?” 花木兰本来向让几个手下都能开动脑筋想办法,集思广益也许能想到一些办法,再从中选择最好的办法做出应对之策,不过她平日里在兵卒们面前都是一副严肃、不苟言笑的模样,三个兵头也都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因此都抱拳道:“属下等一切听从牙主吩咐!” 花木兰无奈,她忍不住看向赵俊生:“俊生哥哥,你怎么看?” 赵俊生把玩着一把匕首和一个木雕,思索了一会儿说:“也许今日傍晚、也许明日,其他柔然侦骑就会找到前面那片山林,我们得尽快把堡筑起来才行!这样吧,我和我的辎重营兄弟们在这里停留一天,帮助你们把堡筑造起来!” “另外,我们还必须要设置好预警机制!” 花木兰不由出声问:“如何设置预警机制?” 赵俊生指着北方几里外的山林说:“在那里设立一道暗哨,一旦有柔然侦骑出现,就立即通过特殊的办法给这边报信!若是不在乎被柔然人发现我们得知了他们到来的消息,可以在那山林堆放一堆干柴,在附近挖一个坑,就像做陷阱一下,在其中藏一个人作为暗哨,若发现有柔然侦骑出现,立即射出火箭点燃柴堆,柴堆一点燃,升起浓烟和火光,你这边就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花木兰点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可是暗哨很容易暴露,活命的机会不大!若是不想被敌人发现我们得知了消息,要如何做?” “那就使用更加隐蔽的办法!从这里牵一条细绳,挂上一个铃铛,细绳一直牵到几里外的山林之中的隐蔽的暗哨身边,暗哨若是发现了柔然骑兵,立即拉动细绳,细绳被拉动,这边的铃铛就会响动,如此我们便可得知有敌人出现了!我们还可以跟暗哨约定,敌人少于十人只拉一下铃;超过十人少于二十人,拉两下,以此类推!若是超过百人以上,则急速拉响铃铛!” 花木兰听得神采奕奕,津津有味,忍住赞道:“俊生哥哥这个办法大妙!就这么办!” 在赵俊生和花木兰的指挥下,两方兵卒们都立即开始行动起来,筑造堡垒的速度陡然加快,另外有几个兵卒在赵俊生的带领下去挖陷阱、埋细绳。 次日清晨,太阳升起,冰雪进一步融化。 南天岗北方几里外的山顶上出现了几个柔然骑兵,这些人内裹毛皮,外穿牛皮甲,头戴皮毛头盔,头盔后吊着马尾,毛茸茸的长护耳从头盔两侧垂下,一个领头的十夫长挥了挥手,周围几个柔然骑兵跳下马迅速向四周散开。 没过多久,一个柔然探子回到山顶向十夫长禀报:“十夫长,捷利奇的脚印在半山腰消失了,我在那儿发现了一个人为的陷阱,陷阱之中有大量血迹!” 第185章 张网以待(三更) 十夫长带着几个柔然侦骑出现在陷阱边,他在两个手下的帮助下跳下了陷阱坑内,蹲在坑内注视着几根木桩尖刺上已经干涸的红褐色血渍。 他伸手拔出了腰间割肉的小刀在一根木桩尖刺上刮下一些干涸的血渍,鼻子凑过去嗅了嗅,他抬头看向头顶上几双眼睛:“是人的血,昨天留下的!” 两个柔然侦骑把十夫长拉了上来,又有一个柔然侦骑踩着融化了一半的积雪走过来抚胸禀报:“十夫长,我在周围发现了一些脚印,还有一匹马的马蹄印,在山脚下也发现了脚印和马蹄印!” “走,带我去看!” 在这柔然侦骑的领路下,十夫长带着另外几个侦骑来到了山脚下,他们站在一些脚印周围和马蹄印的周围。 “这些脚印各不相同,与捷利奇的脚印也不相同,看来捷利奇和他的马都被鲜卑人带走了!”十夫长说完这话,眼睛看向几里外的南天岗,目光之中闪现凶戾之色。 南天岗上,兵卒们还在忙碌着,墙体内外搭起了木头架子,一些兵卒正在给墙体涂抹稀泥,对墙体进行装饰,堡垒已经封顶了,四隅都建有箭楼,堡顶有女墙,女墙连接着箭楼。 整个堡垒分为三层,第一层只有一个入堡的门,没有窗户,有通气孔通往堡顶,这里是兵卒们的休息之所;第二层有一个小房间是花木兰的居住的,还有一个厨房用于给所有人做饭,从一楼有楼梯通到这里,四周都有射箭孔,也只有通过射箭孔采光;第三层有粮仓、防御器械库房,堆放着石头、木料、刀剑和弓箭,墙壁四周也有射箭孔;从三层有楼梯通往堡顶,第三层和堡顶都是防御力量的重心点,主要兵力都部署在这两处。 在堡顶还有一个小蓄水池,可以蓄积雨水供应守军使用。兵卒们在堡垒一侧挖掘泥土用筑造堡垒时,挖出了一个大坑,这形成了一个稍大的水池,兵卒们挖了一条小沟埋上小管,把水池的水引到堡内供守军饮用。 堡垒外,花木兰看着北方山林脚下出现的几个人影问赵俊生:“俊生哥哥,你说他们今天会进攻吗?” 赵俊生呼出一口热气:“如今堡垒已经大致完工,防御力量已经形成,他们想要靠不到十个人就攻打一座堡垒,除非脑子烧糊涂了,否则不会干这种蠢事!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轻举妄动,探哨的任务不是打仗杀人,而是侦察敌情,我猜他们会先撤走,然后想办法搞清楚我们这里的情况,把打探到的消息报上去,等待驻扎在盛乐城的柔然大将做出决策!” 花木兰听了赵俊生的分析,看着那些柔然侦骑的身影依然在山脚下,“俊生哥哥,你觉得我们还有几天时间做准备?” 赵俊生摇头:“这可说不准,我又不是驻扎在盛乐城的柔然大将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的想法?也许柔然大股骑兵会在明日杀过来,也许要等上十天半个月!” 山脚下,十夫长依然盯着远处山岗上耸立的堡垒,看着堡垒上忙碌的声音,如刀削般的脸庞上布满了杀气,站在他身边的手下们都感觉到了危险。 “十夫长,我们现在······要如何?”一个手下柔然侦骑问道。 “回去!”十夫长说完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几个柔然侦骑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追上去:“十夫长,我们就这么走了?捷利奇就这么白死了?还有,我们只看见鲜卑人在这里建了一座堡,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探查清楚,回去如何向小帅交代?” 自从柔然可汗郁久闾社仑在公元402年建立王庭于弱洛水河畔,自称丘豆伐可汗,便借鉴了北魏的军制,以千人为军,军置一将,称大将;以百人为幢,幢设一帅,称小帅;万人以上的统兵者称大帅,一般只有部落首领才有资格称大帅。 “先回落脚点与其他几人汇合,这大白天的容易被鲜卑人发现,等到天黑之后再想办法摸过去探查他们的虚实!” 山岗上,花木兰看见柔然侦骑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山林之中,“俊生哥哥,他们走了!” “他们还会再来了,也许就在今晚!如果他们算得上精锐、合格的侦骑探哨,在没有摸清楚我们虚实的情况下又怎么会轻易离去?我猜他们在等待天黑!” 赵俊生的话让花木兰的绣眉蹙在一起,“俊生哥哥的意思是他们会趁着天黑悄悄溜过来打探我们的虚实?” “这种可能性很大!”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说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整日被这些柔然侦骑盯着可不是一件好事,我看我们得想办法把他们都引过来一起干掉才行!如果让他们把我们这里的虚实打探清楚后向柔然大将禀报,这南天堡就要面临大举进攻了!” “如何把他们都引过来?” 赵俊生搓了搓下巴上的胡渣对花木兰招手:“你附耳过来!” 花木兰依言附耳过去,赵俊生轻轻咬着她的耳垂低声细语:“你如此这般······” 花木兰被赵俊生咬住耳垂,羞得面红耳赤,浑身上下如同遭到了电击,只能勉强把赵俊生说得办法记下,然后立马把他推开,娇嗔一声:“俊生哥哥你太坏了,光天化日之下怎能做出如此失礼之事?真是羞死人了!” “嘿嘿!”赵俊生占了便宜心情舒爽,“好了,我刚才说的你记下没有?” “嗯,记下了!” 黄昏时分,堡垒修筑完成,内外工程全部完工,兵卒们把搭建起来的木架全部拆下,堡垒看上去这才露出它巍然狰狞的一面,墙壁四周大小数十个射箭孔、堡顶女墙和角楼四个高高的箭塔无不向外界展示着它有着很强的杀伤力。 晚饭过后,天色暗了下来,山岗下的营地内和堡垒之中热闹起来,为了庆祝堡垒的完成修建,花木兰让伙夫煮了两大锅肉,还拿出几坛昨日才运过来的美酒犒赏兵卒们。 就在营地内和堡垒的兵卒们正在大吃大喝的时候,一个灰影悄悄摸到了山岗上,他趴在地上慢慢爬向堡垒,在堡垒墙角下起身,贴着墙角缓缓移动到堡垒后的小门处。 堡垒的门紧闭着,但从门缝中射出几缕光线,还传出划拳喝酒吵闹声,灰影把眼睛凑到门板缝隙之中,看见堡内左边墙壁下烧着一堆柴火,一股热浪从门缝中袭来,有七八个兵卒围在一张桌子边吃酒划拳,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醉态毕露,还有几个已经喝得靠在墙边睡着了。 灰影想了想,悄悄退了开去,他扭头看向山岗下的营地内,那营地内射出许多灯火光亮,隐隐传来不少吆喝声,他便矮着身子留下山坡向营地摸过去。 营地内的防备声松懈,灰影很轻松的就摸进了营地,他只稍稍观察了一下,就注意到哪里是马厩、哪里是存放粮草物资之所,哪里是营房,哪里是指挥官的营帐。 一队巡逻兵走过来之后,灰影来到了存放粮草和物资之所,他在这里看到了不少马车,营帐内堆放着大量的粮食和其他物资。 灰影又在马厩内看到了六十多匹马,还有十几匹矮脚马,这些发现让他很震惊,一个小小的堡垒居然有如此多马、囤积着如此多的粮草物资。 营地中间的空地上烧着三个大火堆,每个火堆边都围着五六个兵卒,这些人一边吃着肉、喝着就,一边大声说这话,有三三两两之人凑在一起划拳叫喊,好不热闹。 灰影看见这一幕悄悄退走离开了营地,没过多久,他便来到了山岗北方数里之地的山林下。 “十夫长,打探清楚了,那里大约有三十二人,堡中有八个,山岗后面的营地内有二十四个,他们营地存放着不少粮食和物资,都是我们急需的,马厩内还拴着六十多匹马!我发现他们的堡垒刚刚筑成,今晚应该是在庆贺,都在喝酒吃肉,一个个喝得醉醺醺的!” 十夫长眼中精光、杀机一闪,“防备警戒如何?” “很松懈!”灰影回答,他刚说完就愣住了,问道:“十夫长的意思是······” 十夫长伸手握住了刀柄,“机会难得,若是他们防备森严,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可今日他们堡垒筑成,都在大肆庆祝,防备松懈,岂不给了我们可趁之机?若不珍惜这次机会,一旦失去,我一定会后悔,你们也会怨我吧?” “没错!”旁边几个柔然侦骑立即附和。 其中一人又说:“十夫长,若我们灭了这些人,不但可以占据这座堡垒,还能把他们的马匹、粮食和物资据为己有!” 十夫长杀气腾腾,目光一扫周围八个手下,“上马,跟我去杀了那些鲜卑人,夺了他们的堡垒、粮食和马匹!” 八个侦骑一起向十夫长抚胸行礼,转身走到马匹旁边翻身上马,十夫长扭头看了看所有人,见他们都上马做好了准备,举手向前挥了挥:“出发!” 第186章 一网打尽(四更) 牙帐外的营地中间燃烧的柴火堆烧得噼啪乱响,兵卒们依旧在吃肉、喝酒、划拳,十分吵闹。 牙帐内,赵俊生、花木兰和吕玄伯围坐在一张桌子边,桌子上摆着几碟烤肉、一大盆红烧肉、几个酒碗和一坛子已经开封的酒。 “俊生哥哥,你说他们会上钩吗?”花木兰用筷子夹着一块红烧肉问道。 赵俊生拿起酒碗喝了一口,“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已经做得够好,应该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破绽,对方派来的探子应该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对方会不会上钩就看他的心是否贪婪了!” 话刚说话,旁边挂在线头上的铃铛就被扯得响动了:“叮铃铃······” 三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不断震动和响动的铃铛,互相对视一眼,赵俊生当即起身:“行动!” 他和吕玄伯先后走了出去,营帐内只剩下花木兰一人依然端坐在桌边,她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吃着肉,脸色看似平静,其实心中也有些忐忑,若是这次诱敌之计失败了,那可就真是前功尽弃,也许明日就会迎来大股柔然骑兵的攻击。 十夫长带着八个探哨骑着马慢慢靠近山岗,对于这些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人来说,他们懂得如何与马进行沟通,如何安抚马的情绪,不让它们发出嘶叫声。 九个人骑着马无声无息的爬上了高岗,堡内和上下营地之中不时传来的吆喝划拳声,醉醺醺的叫喊声证实了先前那个探哨所言非虚。 十夫长勒马停下,对身边矮个子探哨指使道:“你去看看堡内还有几个人清醒着!” 矮个子探哨听到命令溜下马背,轻盈快速的靠近堡门,他贴在堡门上从门缝中看过去,只见堡内的桌子边还剩下两个人正在醉醺醺的划拳,周围喝醉的人躺了一地。 “十夫长,只剩下二人还在划拳,也都醉醺醺的,其他人全部喝醉躺下了!” 十夫长指着两个人:“你们二人去把堡内的全部解决!” 被指派的两个人立即溜下马背,拔出腰间弯刀一左一右向堡门靠近,十夫长对其他人挥挥手,带头打马顺着山坡向山岗下营地方向慢慢靠近。 两个柔然探哨提着刀轻轻走到了门口,左边一个用刀插进堡门和门框之间慢慢撬动,没过一会儿工夫,门栓就被撬开了。 右边的柔然探哨站在堡门抬腿一脚踹开堡门当先冲了进去,撬门的柔然探哨紧跟其后也冲进了堡内。 就在这时,堡门上空突然一道石门落下,发出轰的一声把大门堵死,两个柔然探哨听到动静提着刀停了下来,扭头一看,后路被堵死了,再往前一看,原本躺在地上醉倒的兵卒们已经全部起身,有的提着刀剑、有的端着长矛,有的张弓搭箭对准了他们。 两个柔然探哨看见这情形,知道中了圈套,都是脸色巨变,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都显出一丝决绝,提着弯刀大叫着向前面的鲜卑兵们冲杀过去。 “嗖嗖嗖!”三支利箭射出。 冲在前面的柔然探哨胸口中箭后扑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后面的柔然探哨被射中了大腿,奔跑途中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两个鲜卑兵提着刀冲过去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一个兵卒把这人双手反扭到身后用绳索捆了起来。 正带着剩下六个探哨的柔然十夫长已经打马悄悄走到了山岗下的营地之外,山岗上突然传来的轰然声响和喊杀声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却具体说不上来,而此时他和手下探哨们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刚才堡内传来了动向和喊杀声,已经引起了营地内鲜卑人的注意,此时退去已经太迟了一些。 “柔然勇士们,随我冲进营地杀光这些鲜卑人!”十夫长拔出弯刀大喝一声,他挥舞弯刀拍马带头向营地中间的正在在起身的兵卒们冲过来。 六个柔然探哨也纷纷打马冲向营地中间,他们一边策马飞奔,一边拿出弓箭向营地内魏兵射箭。 “嗖嗖嗖······”一拨箭矢射出。 四个兵卒来不及躲避中箭倒地。 花木兰及时出现在营帐外,拔出宝剑大喝一声:“兄弟们,列阵迎敌!” 剩下的魏兵纷纷拿起地上的盾牌和刀剑长矛列队迎战。 营地左侧突然传出一声暴喝:“放箭!” “嗖嗖嗖······嗖嗖嗖······”大量箭矢从左侧营帐后射出来,一拨接一拨,眨眼之间就射了三拨。 “轰轰轰······”带队的柔然十夫长和他身后的六个柔然探哨骑兵中箭纷纷向前栽去,一匹匹战马栽在雪地里,掀起大量的雪花和冰渣,造成了巨大的撞击声。 “律啾啾······”倒地的战马们发出痛苦嘶叫和呻吟声。 赵俊生握着刀柄带着三排辎重兵端着连弩踏着整齐的步伐从营帐后方跑出来,他们动作迅速的把倒地的柔然十夫长和探哨骑兵们包围在中间,用连弩对准他们。 三个柔然侦骑倒地之后再也没有动弹,十夫长和另外三个侦骑在雪地里摔得七荤八素,好一阵才恢复清醒并爬了起来,除了十夫长还拿着弯刀,剩下三人都在刚才栽倒过程中丢了弓箭。 花木兰身穿皮甲、戴着皮盔走到队伍最前面拔出宝剑指着十夫长大喝:“放下兵器可免一死,否则,格杀勿论!” 十夫长提着弯刀,看见前面的魏兵列队拿着盾牌和刀剑长矛做出防御攻击姿态,又看见左右和后方的魏兵用连弩对准了他和三个手下,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这时,吕玄伯带着一些兵卒押着一个柔然兵、抬着一个被射死的柔然兵走进了包围圈。 十夫长一看,这二人正是他派去解决堡内魏兵的两个人,一个被俘,一个被杀,他此时完全失去了希望,整个人像泄气的皮球焉哒哒的,丢下了弯刀。 花木兰把手一挥,魏兵们纷纷上前把十夫长和他三个手下抓住并捆了起来,花木兰命人把这几人关押起来,派人严加看管。 俘虏被押走之后,赵俊生收刀入鞘,走到四个中箭的魏兵身边蹲下一一检查他们的伤势。 这时花木兰心急的走过来问道:“俊生哥哥,他们怎么样?” 赵俊生检查了一遍,起身道:“这边三个没救了,剩下那个还有气,能不能活下来我不好说,得看他的运气如何,先处理伤势吧!你给我打下手,叫人去打一盆热水过来,再拿一盏灯和一坛酒来!” “好!”花木兰答应,立即安排手下兵卒去准备。 已经死去的三个魏兵被悲伤的同袍们抬走,还活着的一个被抬到了营帐内平放在一张行军床上。 赵俊生和花木兰一起把伤兵衣甲解下来,一盆热水送来之后,赵俊生和花木兰一起洗了手,他一边洗手一边判断箭头射入的深度,判断它是否穿透进胸腔内,是否伤了内脏器官。 这时伤兵发出一声剧烈的咳嗽,还喷出了血。 “看来箭头穿透了胸腔并射入了右肺之中,死马当活马医吧!”赵俊生说完掏出小刀用酒洗了一遍,然后让花木兰用沾了酒水的毛巾把伤口周围擦拭一边进行消毒。 伤口被赵俊生割开,箭头果然射穿透了胸腔射进右肺,他不是医生,无法处理内脏的外伤,只能小心取下箭头,伤兵又喷出一口鲜血,幸运的是吐了这一次血后没有再吐血,出血亮也不多,应该没有伤到肺动脉。 赵俊生以最快的速度用消了毒的针线给伤兵缝合了伤口,再用纱布包扎。 “希望他能挺过去吧,伤了肺部,就算伤好了也干不了重活,不能进行操练了,只能让他退役回乡!”赵俊生一边洗手一边说。 花木兰神色黯然,“今日真正算是见识到了柔然骑兵的骑射功夫,六个人在骑马飞奔之时射出六支箭就有四支命中,这还是另外两个人早就有准备,若是被他们突然袭击杀过来,后果真是无法想象!就算我们有三十余人也会被他们杀得崩溃!” 赵俊生点头:“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能粗心大意,任何时候对待任何敌人都要全力以赴,虽然不一定能保证百分之百活下来,至少活命的机会要大得多!好了,你去安抚部众吧,我去审问那个十夫长和他的手下柔然兵!” 各人分头行事,赵俊生来到了关押柔然十夫长和四个柔然兵的营帐。 营帐内很快就传出痛苦的惨叫声。 一刻之后,已经安抚好部众并做好警戒任务安排的花木兰看见赵俊生从关押俘虏的营帐内走出来,迎上来询问:“俊生哥哥,他们都交代了什么?” 赵俊生呼出一口热气,扭头道:“你知道柔然派来镇守盛乐城的守将是谁吗?” 花木兰摇头。 “此人叫社仑,手下有一万五千精骑!” “社仑?”花木兰疑惑,“从前柔然有一个可汗好像就叫社仑吧?听说此人被我大魏击败,在败退途中病死,葬在何处无人得知,怎么又出来一个社仑?” 第187章 迫在眉睫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听说安原大将军的哥哥安屈就跟他的祖父同名呢!你看就连我大魏都有人跟先祖同名的,柔然人当中有人跟先祖同名就显得平常了!” 赵俊生说完这个八卦,继续把审讯得到的消息告诉花木兰:“那柔然十夫长交代说屯兵在盛乐城的柔然大军这次一共派出了六支探哨游骑,每一支都是有着丰富探查敌情经验的侦骑!根据此人交代的分析,社仑派来这些侦骑探哨,很可能是想探查我军在金陵附近一带的兵力部署和周遭地形,为明年的南掠而做准备!” 花木兰感觉势态严重,对赵俊生说:“俊生哥哥,我们必须要把这件事情尽快上报给军主得知,你们明日就返回金陵大营吧,把这几个俘虏和伤兵都带回去!” 赵俊生也知道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若是磨磨蹭蹭、总是黏在花木兰身边,只怕花木兰也会不喜,他可是有些一些经验的,女人们的确喜欢男人花许多心思在她们身上,可若是一个男人没有实力,时间长了,女人也会嫌弃和厌烦他。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我不在这里了,你自己一定要消息,注意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嗯,你放心吧!” 次日一早,赵俊生带着一干辎重兵赶着马车押着几个俘虏,带上伤兵返回金陵大营。 “俊生哥哥,一路上小心一些,注意安全!”赵俊生临走时,花木兰为他送行。 赵俊生又想起来这里之前的那天夜里给花木兰缝制的两件丝绸内衣还没有给她,立即从马背上的包裹中翻出那个布包转身交到她的手上:“这里有两件一样的衣裳,它可以有效缓冲箭矢的穿透力,两件换着穿,一定要穿在贴身处!” 花木兰当然不会相信这世上还有这种能够防御箭矢的衣裳,只当赵俊生是担心她害羞而哄她的,于是也不点破,笑着接过答应:“好,我会穿的!” “走了!”赵俊生转身就跨上马背,举手向前一挥:“出发!” 返回时不用再沿途卸下粮草物资,赵俊生带着队伍这一趟走得很快,还没有中午就返回了金陵大营。 他带着一些兵卒押着俘虏、抬着伤兵进了镇戍军大营,又让其他兵卒和车夫赶着马车返回辎重兵营地。 “军主,赵都尉回来了,人就在帐外,说有要事求见军主!”家将万全走进牙帐向万度归报告。 “哦?快让他进来!”万度归说完走到案桌后坐下。 赵俊生走进牙帐向万度归抱拳见礼:“属下拜见军主!” 万度归看见赵俊生风尘仆仆,相问:“你去一趟南天堡,那里的情况如何?花木兰带着手下兵卒们是否已经把南天堡筑造完成了?” “军主,堡是筑造起来了,可昨日夜间有一支柔然侦骑突袭南天堡,幸亏我们及时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做出了防御措施,才没有让他们得手,还俘虏了一个十夫长和四个探哨,不过花木兰的手下兵卒死了三个,重伤一个!俘虏和伤兵已经被属下带来回来,就在帐外!” 接下来,赵俊生又把审讯得到消息向万度归做了禀报。 万度归神色凝重,下令让万全把俘虏和伤兵接收,分头看押和安置。 这次回营,赵俊生明显感觉到镇戍军的操练强度大大增加,营中几乎看不到一个闲人,肃杀之气弥漫着整个金陵大营。 赵俊生回到辎重兵营地内,裴进得到消息赶过来见礼:“都尉回来了?您这一次怎么去了两日?” 赵俊生摆手,吩咐道:“先别问这么多,你去把各营、各队的头头都叫过来议事,速去!” “是!”裴进答应后立即向外小跑而去。 没过多久,各营、各队的头头都一一赶了过来。 赵俊生看着他们询问:“这两天给防区内驻军运送粮草物资的各路车队和人马都回来了没有,有没有遭受过柔然侦骑的袭击和人员损失?” 各营各队的头头互相看了看,都摇头:“没有,派去送粮草物资的人和车马都回来了,没有任何损失,更没有遭遇柔然侦骑”。 “这就好!”赵俊生松了一口气,他对众人道:“这次本都尉给南天堡送粮草物资去,南天堡就遭到了柔然侦骑的夜袭,镇戍守军三死一伤,不过我们也把这一支袭击的柔然侦骑全部留了下来,杀死了五个,俘虏了五个!” 说到这里,赵俊生敲着桌子:“弟兄们,形势严峻啊,咱们的太平日子到头了,日后押运粮草随时都有可能遭遇柔然骑兵的袭击!本都尉在这里郑重提醒诸位,无论是谁有押运任务,一定要提高警惕,不可忘乎所以,随时做好防御抵挡柔然骑兵攻击的准备!另外,一旦真正遭遇可柔然骑兵,一定要稳定军心,迅速列阵迎敌,决不能逃,越逃死得越快,弟兄们大多都是靠两条腿走路,你能跑得过人家四条腿?谁若是临阵逃脱、扰乱军心,引发军阵崩溃,本都尉一定会执行军法,该杀头的时候绝不会手软,都听明白了?” 众人一起抱拳齐声应诺:“明白!” 赵俊生脸色严肃,目光在各人脸上一一扫过,落在焦云哲脸上,问道:“焦云哲,前几天本都尉给你弄来了足够的生铁块,你的工匠队如今打造了多少陌刀了?” 焦云哲站出来抱拳回答:“回都尉的话,加上以前打造的,截止目前为止一共打造了二十二柄陌刀,因时间仓促,都尉又催得紧,锻造的工序一减再减,致使打造出来的陌刀锋利度倒是足够,能产生巨大的杀伤力,但是坚韧度就差强人意了,刀刃很容易崩出缺口!” 赵俊生皱起了眉头,思索考虑了片刻,对焦云哲吩咐:“本都尉既然要打造陌刀,就一定要打造好东西出来,不要残次品!这二十二柄先给陌刀队作为操练之用!接下来本都尉也不再催促你了,你让铁匠们给本都尉打造出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越坚韧越锋利越好,若是能打造出神兵利器,重重有赏!” “是,都尉!” 赵俊生又看向李宝,“陌刀队这些日子操练如何?” 李宝既是亲兵队长,又是陌刀队副队主,赵俊生不在时,都是由他负责操练事宜。 “进度勉强跟得上,效果也还行,这才刚刚开始,他们若是适应了大力量、大强度和胆魄的训练,进度就不会有问题,效果也会提升上来!” 作为陌刀手是要对抗敌军骑兵的,必须要具备几个要求,身强体壮、力量比一般人大、胆子要大,敌军骑兵冲过来,如果胆小,当场就吓得丢了兵器逃走,是做不成陌刀手的。 除此之外,陌刀手还必须要进行严格的队列、直刺、劈砍等训练,在身披重甲的情况下要能统一挥刀劈砍或直刺,还需要有一定的耐力,纪律性要比一般军队强得多。 赵俊生对众人说:“最近十来天,咱们应该没有押运任务了,本都尉希望这些日子诸位要把操练事宜抓起来,不能懈怠!大战迫在眉睫,随时都可能发生,只有练好了本事才能提高活命的机会。好了,都散了吧!” 下午赵俊生带着陌刀队进行了一个时辰的操练,他的心思不能只放在陌刀队这里,带队操练的事情交给李宝之后,他查看了一下其他三个营的操练情况,做了一些指导和训诫。 营中兵卒们的紧迫感已经提起来了,操练的气氛也有了,他还得想办法给这些家伙们弄一些肉食来吃,给这些混蛋们补充营养,要不然这些家伙们就跟不上训练进度,也无法适应训练的强度。 镇戍军的军需后勤是有肉食的,不但有肉干,还有成群结队的牛羊,有专门的人放牧饲养,但那都只供应给镇戍军兵将们,辎重兵们不用打仗,想吃肉?那是做梦! 赵俊生自然不可能自己拿钱去贴补麾下兵卒,又不是他的私人武装,他没有那个义务做好事。 可是他还得想办法弄来肉食,要怎么弄来肉食给兵卒们补充营养呢?这可是让他伤透了脑筋。 这时马车队队主刘阖过来禀报:“都尉,队中刚才有一头驴子踩在一个坑中折断了腿,只怕要废了!” 牲畜折断腿这种事情并不奇怪,战马也有折断腿的情况,军中牲口的非战斗损失其实比例不小,赵俊生并不觉得有什么,摆手道:“既然已经废了,那就杀了吧!让伙夫兵头舒大水拿出他的手艺,给兵士们加餐吃一顿好的!哦,对了,给本都尉把内脏留下,我有用处!” “是!” 刘阖正要转身离开,赵俊生又叫住他:“正好你的马车对的车夫事情不多,你派几个人出去砍一些藤条回来编成鱼篓子,篓子的孔不要太大,要小一些,这鱼篓子若是放在水中,鱼儿要能进去,却出不来,会不会编?” “这个·····属下去工匠队那边问问,他们应该懂怎么编!” 第188章 欺上门来 搞不到牛羊肉给麾下兵卒们补充营养,赵俊生只能想办法去抓鱼,幸好这附近还有几个湖泊,还有几条河流。 马车队的车夫们向工匠队的工匠们求教之后,得到了一些指点,编织出来的藤条笼子还算能用。 赵俊生带着吕玄伯和几个车夫来到距离金陵大营四里之外的湖边,在他指挥下,车夫们拿着从工匠队借来的铁锤、铁钎开凿湖面上的冰层。 这几日气温回暖了一些,冰面融化了不少,变薄了,开凿起来比较容易了一些。 大家一起动手,一连开凿了八个冰窟窿,把敲碎的冰块捞出水面后,赵俊生指挥车夫们把笼子从马车上搬下来。 他从一个木盆内拿出切成一段段的驴内脏分别丢进各个笼子内,其中五个放了驴内脏,三个放了用纱布包裹的蒸饼碎屑。 “行了,在笼子上绑上绳索,分别放进各个冰窟窿里,要做好标记别忘了位置!”赵俊生把最后一节驴内脏丢进一个笼子里吩咐道。 车夫们纷纷动手,一个个笼子被放进冰窟窿之中,他们牵着绳索看见笼子淹没于水中,沉入湖底,他们搬来冰块把露在外面的绳索压住。 “收工,走人!”赵俊生招呼众人返回大营。 次日一清早,早操完毕,吃过早饭之后,赵俊生安排完营中事务就和吕玄伯骑着马来到湖边,两人下马找到其中一个投放了笼子的冰窟窿。 冰窟窿经过昨夜的低温结了一层薄冰,吕玄伯用钉锤把薄冰层砸碎,赵俊生搬开旁边的冰块扯着绳索往上拉。 “有点重啊!”赵俊生一边说着,双手不停往上拉,笼子被拉得才露出水面一小截,二人就看见有鱼在水中搅动。 “哗啦哗啦······”笼子还没出水,里面就露出了好些条大鱼,等到赵俊生把笼子提到水面上,只见这笼子里装着八条大鱼,而且都是一些凶猛的鱼类。 把这些鱼倒在冰面上,一条条活蹦乱跳的,初步估算一下只怕有三十多斤。 吕玄伯颇为震惊:“一个笼子就有这么多鱼?这些鱼还都是一些吃鱼和水虫的鱼!” 赵俊生记得,他在这个篓子里放的是驴内脏,看来这些肉食性鱼类是被驴内脏引来的。 接下来赵俊生和吕玄伯又接连把剩下的八个篓子全部提出来,每一个篓子里都装满了鱼类,因笼子的构造,鱼进去之后就出不来,被关在里面了。 所有鱼都堆放在一起,加起来只怕有三百多斤,特别是那些装了蒸饼碎屑的篓子里装的都是草鱼、青鱼、鲤鱼这些鱼类,体型大,有一个篓子竟然装了六十多斤,这些鱼一股脑的往篓子里钻。 “去叫人来!” 吕玄伯立即骑马返回营地找来了车夫赶着马车过来,马车上装着十个大筐子,大家一起动手把鱼都装进筐子里用马车拉着返回营地,临走之前依旧往笼子里放了食物,再把笼子丢进冰窟窿里,待明日一早再来收取。 马车穿过右卫军、怀朔镇戍军、沃野镇戍军营地门前时,有些兵将了马车上的鱼,纷纷围上来。 一个右卫军的幢将拦住马车叫道:“哪弄来的鱼?我们右卫军有份么?” 赵俊生摇头:“对不住,这是我们自己从河里捞的,不属于军需品!弟兄们,我们走!” 这幢将连忙拦住:“等等,这位兄弟,能卖我一些么?我给钱!” 赵俊生想了想,对这幢将说:“这位幢将兄弟,我可以卖一些给你,可你也知道钱财在这金陵大营没什么用啊,你若真想要,可以用牛肉和羊肉跟我换,我是怀朔镇辎重兵都尉,您可以去那里找我!” 这幢将一听有戏,急忙说:“牛羊肉我们右卫军有的是,不知你想怎么换?” “一斤鱼换一斤牛肉,换两斤羊肉,换两斤牛骨头、换三斤羊骨头!” 这幢将脸色垮了下来:“兄弟,你也太狠了吧?在善无县一斤牛肉可以换五斤鱼,一斤羊肉可以换三斤鱼······” “停停停,兄弟你说的是善无县,而这里是金陵大营,而且你说是春夏秋三季,而现在是冬季,鱼不好弄啊,你看我的兄弟们,要凿开冰层下水,一个个冻得嘴唇发紫,瑟瑟发抖!” 这幢将被赵俊生这么一说,扭头看了看旁边几个辎重兵的确冻得瑟瑟发抖,只好同意:“行,就按照你说交换方法,你在辎重营等着我,我立马回营带着牛羊肉去找你!” 消息很快就传扬开去,三大军营的军官、几个后勤军需官纷纷带牛羊肉前来换取鲜鱼。 还没有到中午,三百多斤鲜鱼就被换走了一大半,只剩下几十斤,却也换回来一百五十斤牛肉、两百二十斤羊肉,牛骨头、羊骨头两百多斤。 “都尉,镇戍军军需官独孤虞派人来说让我们送两百斤鲜鱼过去!”裴进走进营帐向赵俊生禀报。 “啥?送两百斤鲜鱼给他?他娘的算哪根葱?凭什么让老子送两百斤鲜鱼给他?甭理他!”赵俊生一听到独孤虞这名字就火大。 独孤虞这家伙得罪了总督粮草官达勃孝义,每次押运粮草就被克扣一部分,这家伙觉得丢了面子,也不去找达勃孝义了,把粮草押运一事全部丢给赵俊生,赵俊生每次押运粮草都超额完成任务,这家伙不但不感激,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着实让赵俊生很生气,也不怎么搭理他,做人不能这样啊! 镇戍军营地,军需处。 被派往辎重营索要鲜鱼的官员回来向独孤虞禀报:“独孤大人啊,小人听从您的命令到了辎重营就说是您派去的,岂知辎重营的守门牙主不但不开门迎我进去让赵俊生出来,还拦住我说问有何事,我只好把你的意思转达,那守门牙主派人去禀报赵俊生,赵俊生那厮不但不出来见我,还派人羞辱我,把我赶了出来,一条鱼也没给啊,您看小人被赶出来时还跌了一跤,衣裳全部都是雪水和稀泥啊!” “独孤大人,赵俊生如此羞辱小人,这就等于是羞辱大人您,不把您当一回事啊!” 独孤虞听完之后火冒三丈,起身勃然大怒:“来人,去把后勤军需处所有兵丁都集结起来!” 到了半晚时分,辎重营的兵卒们加餐,菜肴有白菜、萝卜、鱼汤和羊肉,兵卒们一个个都吃得很饱,赵俊生也跟兵卒们一起吃了两个蒸饼、一碗鱼汤、四块羊肉和一些白菜,这种生活即便在后世的军队也算是很不错了。 赵俊生刚用谁冲洗完碗筷,裴进就一脸紧张的来到赵俊生身边拱手禀报:“都尉,镇戍军后勤军需官独孤虞带着一些兵卒过来了,就在营门外,他们试图冲进营地,被营门守卫拦住,双方剑拔弩张,若都尉再不去见他,只怕他们要强行冲进营地了!” “独孤虞?这厮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赵俊生闻言大怒,起身喝问:“他带了多少人?” 裴进道:“有一百余人,都是镇戍军后勤各部的兵丁!” “带兵器了?” “没有!” 赵俊生当即道:“传令高修,让他立即集结一百人,不准携带兵器,赶到营门与我汇合!” “是!” 赵俊生清点了一下今日换来的牛肉、羊肉、牛骨头和羊骨的数量和重量,感觉这生意着实不错,既把多余的鱼换成了牛羊肉,又让营中兄弟们补充的营养很全面。 清点完毕,赵俊生来到了营门,高修也正好带着一百人来到了营门处于他汇合,营门守卫正与独孤虞带领的一百多个镇戍军后勤兵卒们进行紧张的对峙。 赵俊生在高修、吕玄伯和一百多兵卒们的簇拥下来到了营门,看着营门外一副嚣张模样的独孤虞,心中就有一股无名之火,喝道:“独孤虞,你带这么多人来我辎重营所为何事?” 独孤虞见赵俊生毫无恭敬,顿时大怒,指着他:“赵俊生,你好大的胆子,本官让你送两百斤鲜鱼去镇戍军营地,你为何不从?” 赵俊生抱着双臂冷笑:“老子为何要从?我赵俊生是辎重营都尉,却不会归你这个镇戍军军需官管辖!” “你······现在是我鲜卑人的天下,你这低贱的汉人竟然不听本官的命令,你信不信本官让你这个都尉当不下去!”独孤峻冲到营门前指着赵俊生叫骂,却被营门挡住进去不得。 赵俊生气得七窍生烟,强忍着屈辱,“哈哈哈······独孤虞啊独孤虞,你也自视太高了,如今你我都是大魏子民,你这样把鲜卑人和汉人强分彼此,试图分裂大魏,只怕皇帝陛下和朝廷诸公得知后不会太高兴吧?” 独孤虞被赵俊生这番话说得脸色一连变了数变,最后却是强行辩解:“本官就是索要一些鲜鱼罢了,跟皇帝和朝廷诸公有何关系?你今日若交出两百斤鲜鱼也就罢了,若不交,本官就揍得你满地爪牙!” 第189章 打架斗殴 “对、对、对,揍得他满地找牙!”独孤虞带来的兵卒纷纷举手大声附和起哄。 “干死他!” “一个汉人也敢在咱们面前装大爷,弄死他!” “还跟他废话作甚?大伙儿一起撞开营门冲进去,打他娘的!” 独孤虞带来的镇戍军后勤兵卒们一个个举着手叫嚣着。 辎重兵守门兵卒和赵俊生带来的兵卒们一个个义愤填膺,人人都憋着一股怒气、捏着拳头,若不是没有上官的命令,他们早就打开营门冲去干死这些可恶的镇戍军兵卒了。 赵俊生铁青着脸,再也顾不得其他,挥手大喝:“打开营门!” 营门牙主迟疑,对赵俊生抱拳:“都尉,若是打开营门真打起来,只怕无法收场啊!” 赵俊生一脚踢开营门当值牙主,大骂:“你大爷的,人家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你他吗的还管那么多作甚?老子让你打开就打开,再磨磨唧唧老子就撤了你的职!” 营门牙主揉了揉被赵俊生一脚踢得生疼的臀部,对守门兵卒大喝:“打开营门!” 守门的兵卒们听从命令,几个人合力打开了营门。 随着营门被几个兵卒拉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赵俊生对身后一百多兵卒们大喝:“弟兄们,这些镇戍军后勤兵卒今日欺上门来,咱们若是当缩头乌龟、不给他们一些颜色瞧瞧,他日我等在整个金陵大营就再也抬不起头做人了,都给老子听好了,跟老子一起冲上去打他娘的,谁若是畏畏缩缩,事后老子就跟他来个秋后算账,给老子打,打死这些欺人太甚的混蛋!” “揍死他们!” 随着赵俊生带头冲上去一把揪住独孤虞就是一拳打得他眼冒金星,红的白色全都冒出来,身后的一百多辎重兵们也纷纷冲出营门跟这些镇戍军后勤兵卒们厮打在一起。 一时间整个辎重营营门内外都是厮斗的场景,双方之间捉对扭打在一起,拳打脚踢,有的被按在稀泥里狠揍,有的两个人抱在一起在雪地里打滚,大家扭打在一起使劲往对方身上招呼。 现场没有人还站着,看见这个场面的人都冲去帮自己一方,混战了一盏茶的工夫,整个辎重营一千多人都出动了,就连赶车的马夫也没闲着。 辎重营的人多,独孤虞带来的人少,一个个被按在雪地里、稀泥里揍得满地找牙,独孤虞这边眼看着撑不住了,立即派人去镇戍军营地叫人来帮忙,镇戍军营地也来一千多人,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镇戍军营地。 万度归正在牙帐用膳,今日的膳食还不错,有肉还有鱼,忍不住询问亲兵:“今日怎么会有鱼吃?这天气想要捕到鱼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亲兵回答:“回军主,这是辎重营都尉赵俊生派人送来的,说是给军主尝尝鲜!” 万度归一听说是赵俊生派人送来的也不觉得奇怪,笑道:“这家伙就是鬼点子多,要说他能在这种天气弄到鱼也不稀奇!” 鱼肉鱼汤很鲜美,万度归很长时间没有吃过这么鲜美的食物了,他一口气吃了六个蒸饼,把桌上的菜肴全部吃光。 这时家将万全疾步走进来抱拳禀报:“军主,军需官独孤虞带人去辎重营闹事,与赵俊生的人打起来了,辎重营一千多人全部都出动了,独孤虞······和他带去的人全部被打得稀里哗啦的,他不服输,派人来大营搬救兵,营中已经出动了一千多人,双方谁都不肯相让,场面混乱不堪,属下担心闹出人命来,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万度归大吃一惊,立即起身:“快走!” 万度归带着亲兵一百多人,带着全副武装的第一幢三百多人出动,很快就赶到了辎重兵营地。 大队人马赶来,却没有能让厮斗的双方停下来,赵俊生把独孤虞按在地上揍成了猪头,几个镇戍军兵卒冲过来把他压在身下拳打脚踢。 “滚开!”赵俊生不由自主的动用了内力,一身劲力迸发,压在他身上的几个镇戍军兵卒纷纷被震飞出去。 “都给本将住手!”万度归打马狂奔而来大吼一声。 双方兵卒们听到这一声巨吼,都停了手,躺着和趴在地上的兵卒们也吃力的爬了起来。 万度归目光在参加厮斗的两千多人脸上一扫而过,大喝:“独孤虞、赵俊生出来,到本将军面前来!” 赵俊生和独孤虞二人都是一身的泥水,头发、脸上、手上没有一处干净的,两人快步走到了万度归面前下拜道:“属下拜见军主!” “哈,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军主吗?看看你们两个,都是军中高官,却带头打架斗殴,违反军纪,自己打还不够,还派人拉着军中兄弟一起打,你们都长能耐了啊!” 万度归一阵狂喷,赵俊生立即认罪:“属下知错,请军主责罚!” 万度归看向独孤虞:“你呢?独孤虞,你怎么说?” 独孤虞拱手道:“军主,属下派人来找他要一些鱼,他不但不给,还把属下派来的人打了回去,出言侮辱,属下实在气不过才带一些人来找他理论,可这小子却打开营门带着他的兵卒冲出来把属下和弟兄们打伤,属下当然不干,所以才派人去营中叫人帮忙的!” 万度归冷冷的看着二人:“让你们的人都各自回营,该疗伤的疗伤,该睡觉的睡觉,不准在此停留,听到没有?” 赵俊生立即转身大喝:“辎重营各营、队、牙、什、伍各级军官听令,列队集结,各自带回营中后解散!” 独孤虞也对手下兵卒挥手:“都回去,散了吧!” “镇戍军的各幢将士听令,全部回营候命!” 在万度归的命令下,被叫来帮忙的镇戍军兵卒们也纷纷返回。 “来人,把他们二人抓起来,带回本将牙帐!”万度归对亲兵指着赵俊生和独孤虞下达了命令后转身离去。 一些兵卒扑上来把赵俊生和独孤虞按住,赵俊生没有反抗,任由他们把他押到镇戍军牙帐之内,独孤虞也不敢炸刺,两人一起被带到了牙帐内按得跪在地上。 万度归端坐在案桌后盯着二人,良久,大喝:“来人,把他们二人各打三十军棍!” 赵俊生脸色一变,叫道;“军主,是他先挑衅的······” “打他四十军棍!”万度归指着赵俊生大喝。 赵俊生吓得赶紧闭嘴,他明白了,万度归根本就不会问对错,因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管谁对谁错,发生这样的事情,双方都有责任! 一顿板子下来,独孤虞已经被打得丢了半条命,站不起来,赵俊生运起内力抵挡了一阵,受伤较轻,却也装得伤势颇重的样子。 万度归盯着恶人冷冷道:“今日之事,本将不管你们谁是谁非,谁对谁错,闹事出来双方都有错!都是军中同僚,为何要起龌蹉争执?从今以后,再有此等之事发生,当事人双方都要受到严惩,绝不姑息,希望尔等谨记,知否?” 赵俊生和独孤虞齐声道:“是!” “去吧!” 两人从牙帐内走出来,赵俊生和独孤虞互相对视一眼,各自冷哼一声:“哼!”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赵俊生被两个兵卒搀扶回到了营地,招呼吕玄伯:“快给本少爷上药!吗的,这挨军棍的滋味还真不好受,天杀的,那两个兵卒竟然把本少爷往死里打,别让本少爷逮着机会,要不然本少爷一定让他们也尝尝这滋味!” “先用酒冲洗一下消毒,再把这瓶药粉洒在伤患处!” 吕玄伯一边给赵俊生退下血淋淋的内衫,一边用酒水给赵俊生的伤患处冲洗,刺激得他咬牙不停的抽冷气,冲洗完毕之后,再撒上药粉,包扎! 疗伤药粉的疗效非常显著,几天以后的早晨,赵俊生的伤口就结疤了,疼痛感也消退了许多。 这几天赵俊生每天都派人去湖边收笼子,每次都能收上来三四百斤鱼,可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每天收的鱼也越来越少。 收上来的鱼多出来的都跟其他几个营的人换成了牛羊肉、肉骨头,这些肉食给辎重营的兵卒们增加营养,也让兵卒们的训练进度跟上,让他们的身体越来越强壮。 “都尉,今日只收了一百多斤鱼,看来那湖里的鱼越来越少了!”裴进向赵俊生禀报。 赵俊生想了想吩咐道:“既然如此,咱们就转换位置,去别的湖畔和河流,这件事情你派人去负责!” “是,都尉!” 伤势好转大半之后,赵俊生又带着几辆马车赶往善无县进行采购,他知道紧紧靠捕鱼是无法满足兵卒们对肉食的需求的,还必须另想办法。 这一日,他带着几辆马车来到了善无县城,气温开始回暖之后,县城也更加热闹起来。 赵俊生在一处看见又卖猪仔的,一共十二头小猪崽,上前询问:“这些猪崽多少钱?” 卖猪崽的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犹豫了一下说:“您给一匹粗布,如何?” 第190章 意外所得 一匹粗布不重,可体积却不小,北魏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让赵俊生伤透了脑筋,就算是用铜钱采购货物,每次也要赶着马车过来。 “没有粗布,用丝绢可以吗?四尺丝绢如何?”赵俊生问道。 老实汉子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行!” 赵俊生对裴进歪了歪头:“给他四尺丝绢!” 裴进从马车上拿出四尺丝绢交给那卖猪崽的汉子,又给了一把铜钱,“这些铜钱把你的猪笼子都买下来,应该够了吧!” 汉子接过四尺丝绢和一把铜钱,急忙对赵俊生道谢:“多谢将军!” 赵俊生摆摆手继续往前走,裴进招呼几个兵卒把装着猪崽的猪笼子抬上马车,赶着马车跟在赵俊生后面。 在大街上走了一段,赵俊生看见一个卖小鸡的村妇,一个笼子里有二十多只小鸡,刚刚出生不久的小鸡冻得瑟瑟发抖,全部都挤在一起互相取暖。 “这位大嫂,你这小鸡如何卖?” 村妇看见赵俊生穿着甲胄,披着名贵斗篷,腰间挂着长刀,身后又跟着不少兵丁,还有好几辆马车随行,便有些害怕,几乎要把腰都弯到地上了:“将军您看着给点吧!” “给这位大嫂五十个铜板!”赵俊生对裴进吩咐一声,抬腿继续向前走去。 沿着大街一直往前走,走了大半个时辰,赵俊生等人把整个善无县城内的大街小巷都走了一个遍,把大街上所有摆摊出售的小猪、小鸡全部买了下来装上马车。 裴进看了看马车上装着的一百多头小猪、上千只小鸡,走到赵俊生身边拱手道:“都尉,您总是这么自己掏钱给弟兄们增添伙食,就算有金山银山迟早也会掏空的呀!” 赵俊生摆手:“我哪有那么多钱补贴那帮混蛋?这段日子,焦云哲的工匠队不是做了一些火炉在营地外出售吗?想不到竟然卖出去数百个,赚了一些钱财!再有,每次前来善无县押运粮草,又有镇戍军的将校军官托我给他们带一些东西回去,也赚了一些钱财,加起来有不少了,赚来的这些钱财其实都弟兄们自己赚的,本都尉只不过是替他们保管罢了,如今用他们自己赚来的钱给他们补贴伙食也是应当的!” 裴进闻言深感敬佩,拱手作揖:“都尉仁义,属下敬服!” 赵俊生带着裴进等人准备出城返回金陵大营,沿街却看见一大群人围在街边议论纷纷,他心中好奇,过去扒开人群走到内圈看见墙边坐着一个一脸胡子拉渣、神情憔悴的汉子,这汉子的面前放着一个大冰球,这大冰球上时不时升腾着白气。 人群中有人议论:“这汉子莫不是一个傻子吧,这大冬天的搬出来一个冰球贩卖,谁会买?” 旁边有人笑道:“这可不好说,说不得真有傻子把这冰球买下呢?” 赵俊生瞧了瞧那汉子神情虽然憔悴,却不像是精神有问题,于是询问:“你这汉子莫不是家里遇到了啥事急需用钱?可你也不能随便拿一个冰球摆摊啊,这冰天雪地的,哪家要用冰雪随便在外面就可以铲上一大堆!” 那汉子闻言抬头看向赵俊生,起身作揖:“将军慧眼,小人家中的确出了变故急需用钱!只是将军不知,这冰球非一般冰球,乃是我家传宝物!” 赵俊生一听笑了,挽着双臂笑道:“你说这冰球是你家传宝物,那它到底有何奇特之处呢?你若能展示出它的不凡之处,我倒是可以考虑把它买下来,若它没有奇特之处,你还是快快回家吧,免得你家人四处寻你!” 汉子想了想,俯身抓起地上一块石头使劲往冰球上砸,直砸得冰球上的冰渣冰块不停掉落,砸了片刻工夫,围观的众人就看见冰块纷纷落下之后冰球之内闪现出黑色的金属光泽。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冰球之内是一坨金铁!可即便如此,它也只是一坨金铁,又不是金子,值不了多少钱。 汉子丢下石头,再次坐回墙角边,不再言语。 “没什么好看的了,就是一坨包裹着冰块的铁球而已,走吧走吧!” “我还以为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没想到是这样,哎,耽搁了我好一会儿工夫呢!” 围观的人群纷纷散去。 赵俊生也正想转身走,可那冰球上被砸开、显露出黑色金属光泽的部位竟然开始散发出白气,似乎有水汽凝结。 “咦!”赵俊生发现这异常,走到冰球面前蹲下凑过去细看,他发现的确有水汽凝结成水珠,水珠覆盖在被砸开的部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冰。 只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冰球被砸开的部位就完全复原了,看不出丝毫有被砸过的痕迹。 这一下赵俊生就震惊了,他可以肯定冰球里面包裹的是一坨金属,但具体是什么金属却不知道,这玩意竟然能散发出如此强烈的寒气绝对不是一般的东西。 “这东西你想卖多少钱?”赵俊生抬头看向那汉子问道。 汉子道:“想必将军也看出来了,这东西散发的寒气很重,小人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只知道这东西是祖上传下来的。大冬天的,当然用不上它,若是到了盛夏,想必它能有一些解暑的作用,将军若是想要,给十金如何?” 赵俊生思索一下,摇头道:“十金太多了,若它只能解暑,我还不如让人在冬季多收集一些冰块藏在地窖里,等待来年夏天依然能用来解暑!你若真是急着等前用,我愿意用五金买下它,不知你是否同意?” 汉子心里考虑了一番,最后答应了:“好吧,若不是急着等钱用,小人还真不想以五金就把这传家宝给卖了!” 赵俊生起身对抱着剑背着褡裢的吕玄伯歪了歪脑袋:“老吕,给他五金!” 吕玄伯取下褡裢,从中拿出五块金饼交给了汉子。 赵俊生招呼两个兵卒用竹篓子把冰球抬到马车上,告辞了汉子,转身离去。 马背上,赵俊生问吕玄伯:“老吕,你行走天下见识得多,你知道这大冰球是何物吗?” 吕玄伯摇头:“少爷真是抬举我了,我虽然见识过不少奇异之物,可也没见过这东西,还真不知道它是何来历!” “算了,先带回去再说!就算不知道它是否有其他用处,至少它在夏天还能有一些解暑的作用!” 两日后,赵俊生等人返回了金陵大营,他命人在营地旁搭建了几排猪舍和鸡舍,从此马夫和车夫们多了一项新的工作,就是收割野菜、收集谷糠饲养赵俊生买来的上百头猪崽和一千多只小鸡。 赵俊生成立的捕鱼队这两天转移位置之后,捕鱼量又提升上来,每天上午都有好几马车鲜鱼被运到辎重营营地内,三大营的将校军官和后勤军需官们也每日带着粮食、肉类前来换取鲜鱼,双方各取所需,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这一日,工匠队兵头焦云哲来牙帐向赵俊生禀报陌刀打造的进展,看见牙帐中放着一个冰球,牙帐内生着火,这冰球?冒着热气,当即眼睛一亮,神色激动,走到冰球边不停的观察。 赵俊生见他这模样,出声询问:“怎么,你见过这东西?” 焦云哲转过身来神色激动:“都尉,我家中有一本《异物志》上记载了一种冰球,与这玩意一般无二,这东西取至极北冰川数百丈之下,传闻与天地共生,谁也不知道它们存在多少年,只知道它能自动散发寒气,乃是打造神兵利器的绝顶材料!” “哦?这是我花了五金买来的,你说它能用来打造神兵利器?可本都尉不认识兵器铸造大师,有这玩意也没用处啊!” 焦云哲神秘一笑:“都尉大概还不知道我们工匠队里人才辈出吧?恰巧有这么一位铁匠能够把都尉这块极北寒铁打造成神兵!待会儿我就让他过来给您测试力量、丈量您的身形,如此才好给您量身打造!” 赵俊生大喜:“好,若是能够铸成,本都尉重重有赏!” 时间过了一个多月,赵俊生带着辎重队给花木兰所在的南天堡送过三次粮草物资,南天堡在这期间一直风平浪静,没有再遭到过柔然骑兵的攻击。 等翻过年来,气温开始回暖,赵俊生从镇戍军中几个将领那里得知皇帝在正月十二下诏改元神麔,颁诏宣告天下,于是这一年被称为神麔元年。 之所以改元神麔,赵俊生听军中有人八卦说是皇帝在一次睡梦中梦到了一头雄性麋鹿,醒来之后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太常崔浩和国师寇谦之,这二人经过一番推算,建议皇帝改元为神麔,拓跋焘对这二人很是信任,当即就下了旨意。 “都尉,军主派人来了!” “让他进来!” 一个兵卒走进来抱拳道:“赵都尉,军主请你过去议事!” 赵俊生抬头一看,见进来的是万度归的亲兵,起身道:“好,咱们走!” 他跟着亲兵来到了镇戍军牙帐,见万度归正在处理军中公文,上前几步抱拳道:“属下拜见军主,不知军主派人叫属下前来有何吩咐?” 万度归放下笔,对帐内其他人挥了挥手,所有人都放下手中事情退了出去,他又示意赵俊生在旁边一个马扎上坐下。 “俊生啊,有件事情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日前,本将得到消息,陛下下诏免了拔拔烨的罪行,革除了贺赖超和贺若廷的职务,他们几个的手下大多被斩!” 赵俊生脸色变了变,抱拳道:“军主,皇帝为何要这么做?平阳王已经不能理事,拔拔烨又犯了死罪,皇帝根本用不着再忌惮拔拔翰一家吧?” 万度归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赵俊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陛下想要施展抱负、施行制定的方略,就要获得朝中大臣们的支持,这拔拔翰从前是不赞成陛下制定的一些方略的,如今拔拔翰不能理事,他们家的事情都由其长子拔拔平成接手了,为了救拔拔烨一命,拔拔平成这个哥哥代表拔拔家向陛下表示了效忠,改换阵营全面支持陛下,所以······” 第191章 王和公主(求订阅) 事情的结果还真被万度归说中了,在这个皇权高于一切的时代,一个人有没有罪,不是律法说了算了的。 赵俊生很平静:“属下明白了!” 万度归又交代:“拔拔烨应该被其兄关在平成家中不会随意外出,他想对付本将还力有未逮,但是想要对付你和花木兰还是很容易的,不过他轻易不会遇到你,你没事也不要去平成招惹他,即便遇到他也要尽量躲着走,你要记得以我们的力量还惹不起拔拔家,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你应该是懂的吧?” “是,属下懂!” “又到了给防区内各地驻军运送粮草物资的时候了,你回去做好安排,这几天就把粮草物资给他们送去!行了,你先回去吧!”万度归挥挥手。 “属下告退!” 赵俊生并未因拔拔烨被赦免的事情而影响,他早就料到可能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回到营地后依旧加紧操练士卒,召集手下各营头头部署运送粮草物资给防区内各地驻军一事。 ······ 盛乐城。 这座北魏的旧都如今被柔然大军占据着,城内到处居住着柔然骑兵,拓跋氏当年的王宫如今成了柔然大将社仑的居所。 社仑坐在拓跋珪曾经坐过的宝座上端着一盏酒如痴如醉的看着下面几个嫔妃挥舞着衣袖翩翩起舞。 “好、好!”社仑看得高兴之处连连叫好。 当年北魏迁都平城,并未把盛乐城旧都的皇宫废弃,还留有一些太监、宫女以及老王的嫔妃在这里守着,留在这里的嫔妃如今年纪最大也不过三十,正是风韵犹存的年纪,盛乐城被柔然铁骑攻占之后,留守人员全部被俘,这些正在跳舞的嫔妃就是其中的几个。 旁边坐着几个乐师,乐师弹奏的曲子配合着这些嫔妃的舞姿让社仑这位柔然大将久看不厌,时常被嫔妃们妙曼的身段和物资迷得口水直流。 一个柔然兵卒快速走进大殿单膝下拜,一手放在膝盖,一手按地,禀报:“启禀将军,右贤王蹋乌禄忽及图真公主来了!” “嗯!”社仑点点头,继续看着殿中嫔妃们翩翩起舞,他突然一愣,“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右贤王蹋吾禄忽及图真公主来了,已经进入盛乐城以北十里之内!”兵卒重复了一遍。 社仑脸色一变,立即起身挥手:“散了散了!来人,传令各将随我出城迎接右贤王及图真公主!” 右贤王蹋吾禄忽是柔然可汗大檀的哥哥,大檀本不是柔然王族中人,他的异父异母哥哥社仑自称可汗之后,他便因为社仑的任命而获得权力,统领柔然别部镇守西界。 社仑在与北魏的战斗中战败,返回王庭的途中死去。社仑死时,他的儿子度拔还年幼,可汗之位由社仑的弟弟斛律继承。这家伙只做了四年可汗,就被他和社仑的长兄诘归之子步鹿真杀死。 步鹿真在位一年,便开始忌惮镇守西界的大檀,密谋将其杀死,大檀事先得到了消息,率先动手杀死了步鹿真,被柔然各部首领推举为可汗,是为牟汗纥升盖可汗。 大檀没有柔然王族血脉,继位时是被各部推举的,没有绝对的权威,为了加强权力,他便任命自己的亲哥哥蹋吾禄忽为右贤王,任命大儿子吴提为左贤王,任命次子乞列归为左大帅,任命亲弟弟匹黎先为右大帅。 蹋吾禄忽的女儿图真自小聪明伶俐,像男儿一样喜欢策马飞奔、舞刀弄枪、弓马骑射十分精通,箭术能百步穿杨,深得叔叔大檀可汗的喜爱,册封她为图真公主。 社仑带着一同镇守在盛乐城的柔然各将在北城门外等待,蹋吾禄忽和图真很快就带着一千柔然骑兵骑马飞奔而来,兵马在城门外减速之后,社仑和各部件一起上前迎接。 “社仑拜见右贤王、拜见图真公主!”社仑当即抚胸单膝下拜。 他身后各部将也纷纷下拜:“拜见右贤王、图真公主!” 蹋吾禄忽穿着厚实的皮毛衣裳,套着一身黑黝黝的铁甲,外面披着一件黑色披风,头上戴着一顶灰色狼皮帽子,帽子前额部位镶嵌着一颗椭圆形的翡翠,顶上插着黑色的鸟羽。 图真公主长得甚是美貌,与柔然其他女子粗手粗脚、被风沙吹拂的粗糙皮肤完全不同,她有着细腻滑嫩白皙的皮肤,脸上却没有女子的柔弱,带着大漠中锤炼出来的不屈和刚毅。 此时,图真公主身穿镶花边锦袍,为保暖,锦袍内衬缝着一层皮毛内胆,外罩一件白色披风,头戴白色女毡帽,帽顶插着三根彩色羽毛。 蹋吾禄忽对这个与他那位异父异母可汗同名的大帅很不感冒,冷着脸说:“社仑大帅和各位将军请起吧,咱们进城再说!” 社仑连忙起来侧身伸手往城门方向一摆:“右贤王和图真公主请!” 父女二人带着兵马在社仑的陪同下缓缓进城,城内虽不说乌烟瘴气,却也是不太干净整洁,到处都是马粪、羊粪,尿骚味弥漫,四处能看见被俘虏的北魏奴隶在干活,有的喂马、有的拉车。 蹋吾禄忽没觉得什么,可图真公主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她皱了皱眉鼻子说:“社仑大帅,我听说这盛乐城从前是鲜卑人的旧都,应该是很繁华和干净整洁的,你看看现在这里一片脏乱,四处臭气熏天,你是不打算在这里常驻吗?” 社仑有点没听明白图真的话里的意思,疑惑道:“图真公主说这话是何意?可汗若是让我永世镇守这里,我便一生也不离开半步,怎么说我不打算常驻这里呢?” “你若打算常驻这里,为何让儿郎们把这里弄得乌烟瘴气?进城就闻到一股臭气熏天的味道,我真是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过日子的!” 图真公主的话让社仑忍不住侧目,他不以为意,整个盛乐城的柔然勇士们都是一些粗人,讲究那么多作甚?又不是娘们!恐怕也只有你图真公主这样的细皮嫩肉的女子才会在意这些吧? 社仑虽然在心里诽腹不已,嘴上去是很谦逊:“图真公主说的是,我待会儿就下令让麾下儿郎们不准随地如厕,也不准牲畜随地拉屎撒尿!” 这次蹋吾禄忽和图真公主从可汗王庭赶来,行程有三千多里,抵达这里之后颇感疲倦,社仑便安排宫舍给他们父女二人居住休息。 当晚,社仑设宴宴请蹋吾禄忽和图真公主二人,并让其他部将作陪,这父女二人初来乍到,也不好把社仑的面子挂起,一起出现在宴席上。 宴席没什么好吃的,也没什么好节目,无非是酒肉和歌舞,图真对这些根本不太感兴趣,一个个默不出声。 几盏酒下肚之后,社仑就试探蹋吾禄忽:“不知右贤王此次是代可汗前来巡视,还是另有公干?” 蹋吾禄忽喝了几杯原本有些醉意,被社仑这么一问,顿时神色清醒过来,笑道:“今日咱们不谈公务,只谈美酒和女人!” 社仑一愣,立即附和:“对对对,只谈美酒和女人,哈哈哈······” 一时间大殿内莺歌燕舞、靡靡之音四起。 次日一早,蹋吾禄忽和图真公主披甲带刀在一群柔然武士的护卫下来到了社仑的住所。 社仑昨夜宿醉,直到此时还未起床,一个兵卒走进房间向他禀报蹋吾禄忽和图真公主气势汹汹而来,顿时醉意全无,神志瞬间清醒过来,匆匆洗漱一番之后立即出来迎接。 “不知右贤王来得这般早,社仑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蹋吾禄忽握着刀柄左右看了看,对社仑正色道:“社仑大帅,可汗有密令!” 社仑一惊,立即屏退左右,右手抚胸:“此地再无他人,请右贤王宣布可汗密令吧!” “可汗命本王统领阴山南北兵马,负责攻略魏国,待过几日冰雪融化之后即可开始!” 社仑下拜道:“社仑遵命,愿服从右贤王调遣!” “很好!”蹋吾禄忽走到左边挂着的简易地图之前看了看,只见地图上的阴山以南标注着大小数百个北魏军事驻点。 “社仑大帅,你觉得我柔然要南下攻打魏国,需要从哪儿开始?” 面对蹋吾禄忽的询问,社仑没有慌乱,他走到地图说道:“右贤王,我们得到最新消息,今年魏国的进攻方向在西边,兵力部署也侧重于西方的胡夏残余势力,待冰雪融化之后,正是我们出击北魏的最好时机!我认为魏国的平城应该是空虚的,驻扎的兵力不多,但我军若想要攻打到平城,必须要解决我们南边的金陵驻军,不过最近两个月,他们在盛乐城以南、金陵以北修筑了许多堡垒、岗哨、烽燧,派有兵马驻守,少则五人、多则上百,我们的骑兵想要长驱直入必须要先铲除这些障碍!” 蹋吾禄忽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那就先拿掉这些障碍,你觉得先打哪座堡?” 第192章 大娥山攻防战 社仑指着简易地图上:“右贤王请看,我方控制区与魏国控制区之间有两个最为突出点,第一个为大娥山;第二个为屯柞山!如今,鲜卑人在这两处位置分别修建了两座大堡,分别驻军百人,一为监视我军动向;二位遏制我军南下!除了这两处位置,在东边最北部有一个位置叫南天岗,如今他们在那里也修建了一座堡,命名为南天堡!如果我们能够拔掉这三个钉子,那么鲜卑人设立在南边的防御带都将失去作用!” “不过,大娥山和屯柞山这两座堡直通鲜卑人的金陵大营,如果我们先拔掉这两个钉子,最后再解决南天堡这个后顾之忧,我们就可以长驱南下了!” 蹋吾禄忽听了社仑的想法思索了一下,扭头问图真公主:“图真,你觉得社仑大帅的想法如何?” 图真看了一下说:“先打大娥山和屯柞山这两座堡试试看吧,若能拿下,再攻打南天堡不迟!” 蹋吾禄忽握着刀柄在简易地图前来回走动不停,脑子里在权衡思考着一旦按照社仑的设想进行攻击后会发生的连锁反应。 想了一阵,蹋吾禄忽想不出什么头绪,他不是北魏金陵大营的主帅安原肚子里的蛔虫,哪里摸得透安原的想法? “既然如此,先对大娥山进行试探攻击!社仑,此战由你来指挥,你觉得用多少人既可以拿下大娥山,又不会引起魏国的金陵驻军大规模出动?” 社仑想了想说道:“五个幢吧,太多也施展不开,太少了不顶用!” 柔然军制是借鉴北魏的,但却又有不同,北魏一个幢最少三百人,多的有千人,并不固定;而柔然军一个幢就是一百余人,一军一千余人。 “好,就派五个幢的兵力去攻打大娥山,不过本王告诉你,发起攻击之后,你只有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内若拿不下大娥山就得撤退,本王不想在这个时候与魏军大规模开战,冰雪还未融化,气温还未回暖,此时大举开战对全部都是骑兵我军不利!” 蹋吾禄忽的话让社仑感觉到这一次仅仅只是攻打一个不足百人驻守的堡垒也不轻松,脸色凝重的抱拳答应:“社仑明白!” 三日后,两个幢的柔然骑兵抵达大娥山,这次指挥作战的仅仅是带队的将军,蹋吾禄忽、社仑和图真公主都只是随军观看攻击过程和结果,想要从这次战斗中查看出一些魏军的情况。 大娥山并不太高,也不险峻,但却是出入柔然控制区和魏军控制区最为关键的要道之一,魏军在这里修建了一个驻扎百人的堡垒防备柔然骑兵。 大娥山上多的是石头,这座堡就修建在山上,本着就地取材的原则,这堡也是用石头作为主要材料修建而成。 当然数百柔然骑兵出现在守备的魏军视线之内时,堡中顿时警铃大作,一时间全部守军都惊动了,队主立即下令全部守军做好战斗准备,一捆捆箭矢、一块块石头、火油被搬上堡顶,堡顶的灶台上架起了铁锅开始烧水,一些兵士不停的从外面提着木桶装满水进入堡垒,堡内需要储备足够的饮水。 当柔然人准备发起攻击时,大娥山上的堡垒内的防御准备工作也差不多完成。 “进攻!”带队的柔然将军拔出弯刀向大娥山一指,大喝着打马向山上爬去。 五百余骑兵分散开来沿着山坡爬向山顶的堡垒,后方还跟着十几个人抬着一根粗大的圆木,这是柔然人准备用来撞开堡门的简易攻城槌。 积雪还未完全融化,山坡上有些打滑,从山底下到山顶这段路才走了一半,就有十几个柔然骑兵的马蹄打滑,两人带马摔倒后滚落山下去,中途有好些个柔然骑兵被撞倒,损失了二十多骑。 在山脚下远处骑在马背上的图真公主看见这一幕,对社仑说:“社仑大帅,我敢断定今日拿不下这大娥山堡,你信吗?” 社仑有些不爽,怎么说进攻的也是他麾下的兵马,图真这么说摆明了就是看不起他手下的人,“公主,您现在说这话未免为时过早吧?” “为时过早?我觉得一点也不早,你的人一开始进攻我就知道今日肯定是白忙活一场!不如咱们打个赌,如果今日拿不下大娥山堡,明日就把你的勇士借五百人给我,由我来领兵攻打,如何?”图真神色认真的看着社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社仑道:“右贤王不是只给我一天时间吗?一天拿不下就得撤退,魏军肯定也会派来援兵的,到时候想走就有些困难了!” 图真摇头:“我敢保证我带兵攻下大娥山堡之前,魏军不会派兵来增援!” 社仑不知道图真哪里来的自信这么信誓旦旦断言魏军明日不会派兵过来增援,他就是心里不舒服,当即答应:“好,若今日拿不下大娥山堡,明日我就借五百人给你,由你来带队攻击!” 柔然骑兵们在领军将军的带领下冒着大娥山上堡垒上的箭矢缓缓向山上爬去,一边走一边有人不断被堡垒中射出的箭矢射倒。 柔然骑兵们纷纷张弓搭箭还击,但仰射之下,又在崎岖不平的山坡上,而且堡垒中又有掩体女墙和射箭孔,柔然骑兵们的箭矢哪里能轻易射中堡垒中的魏兵?只有零星几个运气不好的倒霉鬼被箭矢从射箭孔内射中了身体。 魏兵躲在堡内用弓箭对正在山坡上骑着爬行的柔然骑兵一一点名射击,就如同练习射靶子一样,即便是魏军的弓箭命中率不是很高,可是等到柔然骑兵们大多抵达堡垒下方时,已经付出了上百人的伤亡,这可是一个十分可怕的数字。 “砸石头!”堡顶声传出队主的一声暴喝。 大量的石头从堡垒上砸下来,马背上的柔然骑兵纷纷被砸得惨叫着跌落下马,不断落下的石头和箭矢成了柔然骑兵的噩梦。 抬着圆木跟上来的柔然兵在付出了几个人性命的代价之后冲到了堡门之下,他们吆喝着用圆木撞击堡门,试图把堡门撞开,可是堡门已经被守军在里面用几根粗大的木柱和大量的石头顶住了,无论柔然人如何撞,堡门被撞得哗啦乱响,却始终不能撞破撞开。 撞门无果之下,柔然人又付出了百余人的代价,撑不住如此惨重的伤亡之后终于撤下山去。 一脸晦气的带队柔然将军十分沮丧的回到社仑面前请罪:“大帅,属下无能,请大帅治罪!” 社仑气得大骂:“真是废物,人家只有不到一百人,你有五百余人,不但没有攻破堡垒,还损失了两百多人,你怎么不一刀砍了了自己?” 领军的柔然将军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勇士们休息一下,恢复气力,今日再攻一次,若攻不下来,我就砍了你的头!” “是,属下一定攻下大娥山堡!” 大娥山堡内的损失正在清点,兵卒们也正在继续搬运防御器械,以便在柔然人下一次进攻之前做好准备。 损失已经清点出来了,只有七个人被射死,另有四个人中箭后受伤,伤势不重。这样的损失让守堡队主认为还不到向后方烽燧报信示警的时候,真正要点燃烽火向后方示警,必须要等到最为危急的时候才能这么做,否则增援军队赶到这里一看,如果屁事都没有,日后谁还会十万火急的带队赶来增援? 下午的进攻使得柔然人依然碰得头破血流,没有攻城器械的辅助,攻城对于柔然人来说实在太难了,早上进攻开始是五百二十多人,等到下午申时过后,只剩下不到百余人,这样的损失让剩下的柔然骑兵再也没有勇气,纷纷打马逃回。 图真公主和蹋吾禄忽看了一回热闹和笑话,社仑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当即命人斩杀了带队指挥的将军。 次日一早,社仑履行了诺言,借给了图真公主五百人,由她来指挥攻打大娥山堡内。 图真事先命人准备火油和干柴,她下令五百柔然兵全部下马,步行爬上山进攻,在上山途中,她不是下达命令让柔然兵穿插在树木之间,依靠树木躲避堡垒上射来的箭矢,如此以来,柔然兵的损失大大减少,也没有出现滑倒摔下山去的情况。 山下的蹋吾禄忽很是欣慰的捋着胡须看着图真指挥这些柔然兵攻打大娥山堡,今天的情况可比昨日好多了,至少在山上过程中出现的伤亡比昨日大大减少。 “弓箭手利用树木、石头做掩护与堡内的魏军对射!” 随着图真公主的命令下达,柔然弓箭手们在进入弓箭射程之后纷纷躲在一颗颗树木后面与堡内的魏军对射,双方你来我往,互有伤亡,尽管柔然兵这边的伤亡程度要高于堡内的魏军,不过这都是在正常范围之内,是可以接受的。 图真看见双方对射陷入了僵局,立即下令:“后面的人给我上,全部都顶着小皮盾把柴火堆到堡门前,淋上火油,速去!” 小皮盾是柔然骑兵的装备,目前这种情况下,图真公主也只能利用有限的条件。 一些柔然兵一手把小皮盾顶在头顶或身前,一手抱着干柴冲向堡门,一个个柔然兵倒下,又继续有柔然兵抱着柴火冲到堡门前堆起来。 堡门前很快就堆满了干柴,火油也淋上去了,图真公主拉开一支箭矢,一个兵卒点燃箭头上的沾油布条,“嗖”一声,火箭射了出去,瞬间就点燃了堡门前的大堆柴火。 第193章 兵临南天堡(求订阅) 守卫大娥山的魏兵眼睁睁看着大火吞噬了堡门,即便厚度达到一尺的堡门也是木制的,哪里经得住大火的焚烧? 在焚烧堡门的过程中,炙热的温度烤得守军兵卒不得不离开堡顶女墙,燃烧时产生的浓烟熏得守军兵卒们不停流眼泪、不停的咳嗽。 等到火势减弱不小,堡门已经被焚烧裂开,在图真公主带领下,几百柔然兵迅速冲进了堡内,越过堆放在门后的石头杀向那些已经失去大半战力的守军魏兵。 大娥山堡被攻破了,被俘的魏军兵卒达到了五十多人,若不是图真公主及时制止,只怕这些魏兵会被凶残的柔然兵全部杀死。 继大娥山堡之后,图真公主一鼓作气带兵又攻打屯柞山堡,仓促间修筑起来的大娥山堡和屯柞山堡都存在着不少防御缺陷,在筑造是没有充分考虑到各种因素,因此防御漏洞比比皆是,而这些漏洞却被图真公主发现并利用。 屯柞山堡还没有撑过半日就被图真公主一举攻陷,与大娥山堡不同的是,屯柞山被攻破之后,守军在队主的带领下进行了激烈的反抗,最后全部战死,而图真公主也损失了七十多人。 攻打屯柞山堡的战斗对于图真公主来说一场惨烈之战,这里的魏兵顽强抵挡的狠劲与她率军攻打大娥山时完全不同。 看着堡垒上下到处是尸首、残肢断臂和四处散落的箭矢、刀枪、长矛,图真公主深吸了一口气下令:“把他们集中起来全部烧了,摧毁这座堡!” “是,公主!” 麾下柔然兵忠实执行了图真公主的命令,对于任何军队的兵卒而言,一个能带领他们打胜仗的将军都是值得效忠和真心拥戴的,即便图真公主只是一个女人,可她就有这种本事和人格魅力让这些柔然兵悍不畏死的作战。 接连两三天,大娥山堡和屯柞山堡这两座大堡相继被柔然人攻破的消息传回了金陵大营,金陵大营的魏军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这两座堡垒被夷为平地。 赵俊生正在给麾下辎重兵分派押运粮草物资的任务,他也正准备亲自带队给花木兰镇守的南天堡送去粮草物资就听到了这两个不幸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的赵俊生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心乱如麻,立即前往镇戍军大营求见万度归。 “军主,如今大娥山和屯柞山两座大堡都相继被柔然人攻破焚毁,作为最突出在北方的南天堡肯定也是柔然人进攻的目标,他们下一步一定会派兵攻打南天堡,请军主速速发兵增援南天堡,否则花木兰他们就危险了!” 万度归起身给赵俊生倒了一碗热水安抚他:“你先别急,喝一碗热水听本将跟你说!” 赵俊生接过陶碗焦急道:“我的军主诶,我现在哪有心思喝水啊,我恨不得立即飞往南天堡,那里距离此地也就半天的路程,派骑兵过去增援也还不要两个时辰!” 万度归没有被赵俊生焦急的情绪影响,沉声说:“沃野镇和右卫军都派人去查看了大娥山和屯柞山查看了柔然人攻打这两座大堡的现场,柔然人并未出动大队兵马,最多只有五六百骑!这是为何?安大将军分析有三种可能性:第一,柔然人是在引诱我军反击;第二,柔然人是在为接下来的大举进攻做准备!第三,我们修建的堡垒已经让柔然人如鲠在喉,他们出兵的目的只在拔掉这些堡垒,并不想大动干戈。如今朝廷已经制定了今年的作战方略,主要的进攻重心放在关中地区,所以我们不能主动挑起与柔然的大规模战争,只能进行防御,若主动出兵,我们现在还不具备这个实力,也没有足够能打的军队!” “柔然人攻破大娥山堡和屯柞山堡之后并未派兵驻守,而是摧毁了它们,安大将军认为柔然人的目的应该是第二种和第三中可能性!” “现在,我们还没有收到花木兰的求救信号,这说明她哪里暂时还是安全的!就算柔然人偷袭南天堡,她也有足够的时间发出求救信号,大娥山和屯柞山的失守其实并非全部是柔然人的攻击力强大,其实也与我方守军懈怠有关,但我相信花木兰不会是这样!” 说到这里,万度归走到地图前指着南天堡所在地位置说道:“你看这南天堡的地形不适合敌军展开大规模进攻,柔然人就算有再多兵力也施展不开,柔然人想要轻易攻下南天堡是不容易的,而且南天堡太小,容不下太多兵力,顶天了装进去五十人就已经很挤了,我们就算派再多人去又有何用?” 赵俊生半响没说话,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他突然问道:“军主,防区内的驻军两个月一轮换,花木兰他们应该快要到时间了吧?” “还有三天才到轮换期!” 赵俊生此时一刻都等不了了,抱拳说:“军主,我得去南天堡看看,顺便把这批粮草物资给他们送去!” 万度归看着赵俊生,权衡了一下同意了:“好吧,你去一趟看看也好,若是真有柔然人攻打南天堡,实在撑不住就让花木兰点燃烽火,本将会派人去增援!” 赵俊生明白,万度归现在不派援兵一方面是没有收到花木兰的求救信号,而是怀朔镇戍军的训练还没有完成,若柔然人真的铁了心要攻破南天堡,他派兵过去增援其实就是让他们去送死。 另一方面,南天堡没有足够大的空间和防御设施容纳援兵,要派多少人去?敌人都还没有打过来怎么派兵?派多了装不下,派少了不顶用,总得要等敌人出现了,确定了敌军兵力人数才好派兵。 “属下告辞!” 赵俊生离开镇戍军大营之后,立即带着一支辎重队一百余人护卫着满载粮草物资的马车队向南天堡方向赶去。 ······ 南天堡。 此时的南天堡已经与一个多月前刚建造时有了很大的不同,冰雪大规模的融化给了花木兰和她手下兵卒们很大的便利。 南天堡南北两边的山坡上已经被花木兰和她手下的兵卒们挖掘了大小陷阱数百个、陷马坑无数,他们又砍来荆棘尖刺丢在山坡上,又削了许多尖刺木桩倒插在山坡上,南北两侧山坡上只各留一条供一个人行走的小路通往山岗上的南天堡。 山岗北面的平原上来了数百柔然骑兵,自从他们翻越北方几里之外的山林时,花木兰设在那里的暗哨就拉动绳索向堡内示警了。 此时堡内防御事宜全部准备妥当,所有兵卒都在花木兰的命令下严阵以待。 花木兰一手扶着堡顶的女墙,一手握着刀柄观察着山坡下一里外列阵的柔然骑兵们,她发现有几个身披铁甲的大将骑马在骑兵军阵的前面,其中似乎还有一名女将。 身披铁甲的柔然武将在柔然军中的地位必然不低,更有趣的是这群柔然骑兵之中还有女将,柔然人即便是全民皆兵也不会派女人打仗,除非这女人是部落首领之女! 兵头花海走到花木兰身边抱拳禀报:“牙主,所有人全部到位!是不是要点燃烽火给后方示警?” 花木兰想了想摇头:“暂时不需要,如今这南天堡不是那么好攻的,一次只能上来一队人,等到防御上真正出现了问题再点燃烽火不迟!你去把几个箭术好的兵卒全部调到这里来,他们原来的岗位派其他人顶替!” “是!” 四个箭术还算不错的兵卒被抽调到了堡顶,在花木兰的吩咐下一起站在了面向北方的女墙后。 山坡下一里之外,柔然骑兵军阵前。 社仑用马鞭敲打着手心,询问图真公主:“公主,我一直有一事不明白,你既然攻下了大娥山堡和屯柞山堡,为何要让儿郎们毁掉它们?我们自己派兵驻守不好吗?” 图真公主扭头看了看社仑,继续观察对面山岗上耸立的堡垒,说:“你的骑兵会防御堡垒吗?就算我留下这两座堡,让你派人去守它们,魏兵必然派兵去夺取,他们攻城可比我军厉害得多,我们的人肯定是守不住的,这样一来,我们派兵守堡岂不是白费劲吗?” 社仑被图真公主说得哑口无言,他只好指着对面的南天堡:“你打算如何进攻这座小堡?” 图真脸色认真的说:“这座小堡不好打啊,他们在山坡上遍布荆棘、木桩倒刺,这些东西太过密集,想要清理干净实在太过浪费时间,而且还不知道除了这些之外,山坡上还有什么其他东西!” 蹋吾禄忽出声询问:“女儿啊,难不成我们就这么看着,只能看不能打?” 社仑在旁边提议:“要我说不用管这座小堡,直接出动大军从大娥山和屯柞山向金陵进军,击溃他们部署在金陵大营的大军,这样省事得多!” 图真立即情绪激动的反对:“不行,绝对不行,只有拿下这座南天堡我们才能安心进攻金陵,不拿下这座小堡,若我们贸然从大娥山和屯柞山进攻,一旦魏军派出一支兵马从这里进入北面堵住我军退路,我们就很可能被包围,全军覆没也不是不可能!” 蹋吾禄忽指着南天堡说:“可这座小堡就如同一个刺猬,我们的兵力施展不开,一次只能上去十几个人,只怕还没上去就全部被射杀干净了,这如何是好?” 第194章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求订阅) 图真公主仔细观察了一下南天堡上的兵力部署和射箭孔的布局情况,向一个小帅招了招手,等其走过来就吩咐:“派一个十夫长带他手下兵卒冲上去,一口气冲到堡墙之下!” “是,公主!”小帅答应一声,立即指派了一队兵卒冲上南天堡。 十个柔然兵跳下马去,每人左手提着小皮盾挡在身前,右手持弯刀对着前方,他们来到山坡下,排成一列在十夫长的带领下依次从中间唯一一条小路向山上冲去。 山坡上的冰雪虽然已经清理干净,可中间唯一条小路却全部是稀泥,这些柔然兵想要一口气冲上山岗上根本就做不到。 他们只冲了十几米就纷纷掉头跑了回来,最先冲的十夫长冲着冲着就脚下滑倒,整个人向下滚去,一连撞翻了三个人,其中两个刮到了小路旁边的荆棘丛中,衣裳被撕破,露出一片血肉模糊。 图真公主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挥挥手对刚才的小帅下令:“换一队人!” 又有十个人被指派出去,他们跳下马同样左手持小皮盾挡在身前,右手持弯刀对着前方依次慢慢向山上爬去。 他们没有想先前那一队人一直奔跑着往上冲,路面打滑的情况下根本就冲不到山岗上,他们一步一步反而很容上山。 等他们爬到中间位置,南天堡上的守军开始有反应了。 花木兰对身边一个兵卒询问:“看见领头的那个柔然兵了吗?能不能射中他的大腿?” 柔然人手持的小皮盾是骑兵装备,只能挡住大半个上半身,在马背上这玩意还算比较实用,但是用于步兵掩护就太小了,遮不住太多部位,至少腰部以下就完全遮不住。 “距离有点远,只有七成把握!” 花木兰不以为意:“无妨,你试一试!” 兵卒答应,取一支箭搭在弓弦上瞄准下方领头的柔然十夫长大腿,三秒之后射了出去。 “嗖”的一声,箭矢命中目标的腹股沟。 “啊——”领头的柔然十夫长惨叫一声,接连后退两步一个趔趄向后倒去,后面之人想扶住他,却没能稳住,还把他一起压倒后向下滚去,又有几个人被砸翻,剩下几个只能转身跑了回去。 山岗下柔然骑兵军阵前,蹋吾禄忽一张老脸上的皱纹变深了,眉头也挤在了一起,“图真,看来你这办法不行啊,试探不出对方的虚实,对方只要一人一张弓就能把十万大军挡在这山坡前啊!” 图真公主的秀眉挑了挑:“任何防御堡垒都是有破绽的,不可能天衣无缝,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而已!” 这时骑兵军阵后方传来一阵牛叫声:“哞——” 图真公主忍不住回头向后方看去,他们随军带来的牛羊出现后方,正在逐渐融化的冰雪之中寻找青草。 图真公主眼睛一亮,立即下令:“来人,去牵一头牛过来!” 一个骑兵赶着一头牛来到了军阵前方,图真公主伸手拔刀,唰的一下拔出弯刀打马上前对准牛臀部砍下一刀。 血光乍现,被砍的牛吃痛,发出一声吼叫,双眼通红,撒开四蹄发狂的向前冲去。 蹋吾禄忽和社仑一看,立马明白了图真公主的用意,她想用牲口去山坡上探路。 两人心里都充满着期待,这个办法若是可行,只要再驱赶二三十头牛还不把这山坡上密集的木桩尖刺和密布的荆棘全部破坏干净? 可是接下来的情况却让这里所有的柔然人都大失所望,只见那牛在向前冲了一段路之后就在山坡下转向了,没过多久就停了下来,只喘着粗气,牛臀上的伤口处还在流血。 “这······怎么会这样?”蹋吾禄忽和社仑互相看了看,心中都充满了疑惑,不明白那牛发狂之后为何不直接冲上山坡,却在山坡脚下转向后就停了下来。 南天堡上的花木兰刚才看见柔然人竟然想用牲口破坏山坡上的陷阱、木桩倒刺和荆棘,她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唯恐柔然人的奸计得逞,如今看见这头牛竟然没有因为吃痛发狂而冲上山坡而松了一口气,其他人也都暗暗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图真公主看见这一幕也是颇为吃惊和诧异,她的秀眉蹙起来了,思索片刻,再次下令:“来人,再牵一头牛来!” 旁边有人依言而行,再牵来一头牛,这次图真公主命人拿来一杆红色的旌旗,把这红色旌旗向前绑在牛背上,待把旌旗旗杆绑好之后让红色旌旗垂在牛头之前,那牛看见眼前一抹红色,当即就发了狂了,撒开四蹄向那抹红色狂冲而去。 可那红色旌旗是绑在牛背上的,任那头牛如何发狂的追击也撞不到它,这次那头牛一个劲的往前冲,根本不管前方是什么,一直向山坡上狂冲而去。 山坡上密集的木桩尖刺被绊倒,大量的荆棘也被这发狂的牛掀开去,它在山坡上冲了三分之一,一头栽进了一个做了伪装的陷阱坑内,被坑内的尖刺刺穿了肚腹,躺在坑内不停的嚎叫,不久就奄奄一息,最后无声无息死去。 “原来山坡上还有陷阱坑,幸亏没有贸然让勇士们去探路!”社仑心有余悸的说道。 蹋吾禄忽却说:“这么看来用这个办法是有用的!图真,我的女儿,看来你今日能够攻破南天堡了!” 图真公主不可置否,挥手娇声大喝:“来人,牵来二十头牛,就按照本公主刚才的办法在它们背上绑好红色的旌旗!” 她的命令被不折不扣的执行下来,二十头牛被牵来并排站立,一根根红色的旌旗绑在它们的背上,每一头牛的后面还绑着一根横着的狼牙棒。 待一切做好准备,兵卒们一同放下了红色旌旗,旌旗垂在牛眼睛前,这些牛看见红色在瞬间一同发狂的向前冲过去。 二十头牛发狂奔跑的场面却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地面都隐隐在抖动,牛蹄子蹬在地面上,一蓬蓬雪水和泥巴四处飞溅,草屑乱飚。 这些发狂的牛冲上了山坡,它们一往无前,没有畏惧,没有胆怯,只有狂暴,它们撞倒了许多木桩尖刺,拖着的狼牙棒像扒犁一般把沿途路过的木桩尖刺全部搬到,把荆棘也刮走。 “轰轰轰······”一头头发狂的牛先后掉进了陷阱之中,它们破坏了小陷阱,填满了大陷阱。 图真看见这一幕,嘴角露出了笑意,挥手:“再牵来二十头牛!” 南天堡上的花木兰看见这一幕,眼神之中露出了黯然之色,她没想到她花费了近一个月精心布置的防御带就这样被柔然人给破坏了。 花木兰深吸一口气,她深知她不能表现出颓废的情绪,这很可能会影响手下的兵头和兵卒们。 “弟兄们,柔然人用这个办法破坏了我们的山坡防御带,如今他们很快就要成群结队的涌上来围攻我们了!把火升起来,把热油烧滚,把水烧开,准备与柔然人决一死战!” “遵命!”兵卒们起身大吼,一个个开始做着战前最后的准备工作。 花木兰不担心柔然人短时间之内可以破坏堡门,堡门是用一块厚达半尺的大石板制作而成,就算拥有绝世神力只怕也砸不破它。 她更加不担心柔然人会从二楼、三楼的射箭孔内钻进来,先不收各个射箭孔内都有弓箭手,就算射箭孔内的弓箭手被外面的柔然人射杀,射箭孔太小,根本就容不下一个人钻进来。 柔然人想要攻破这座堡垒,唯一的办法就是爬上堡顶与她和她的手下兵卒们进行争夺战,除非杀死她和她的部下兵卒们,否则柔然人不可能占据这座堡垒。 在图真公主的指挥下,大批大批的柔然兵下马一手端着小皮盾,一手提着弯刀爬向山坡,在这些手拿刀盾的柔然兵身后,是一百多个手持弓箭的柔然弓箭手。 花木兰看见柔然人进入弓箭射程,当即下令:“所有人自由放箭,能射杀多少就射杀多少,要注意隐蔽,射完一箭就立即躲起来,不要傻乎乎站在原地给柔然人当靶子!” “嗖” “嗖嗖” “嗖嗖嗖······” 从南天堡上不断有箭矢射了出去,接二连三有正在山坡上爬的柔然兵被射倒滚下去,但后面的柔然兵如同根本没看见一般,也不知道害怕,依旧毫不停歇的向山岗上的堡垒围上来。 “嗖嗖嗖······”柔然弓箭手有的隐藏在刀盾兵身后,有人跟在队伍的后面开始向堡上的花木兰等人放箭。 一个兵卒在花木兰身边被射穿了喉咙,花木兰扶着他缓缓坐在地上,他想说话却说不出来,花木兰眼睁睁看着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杀,给我杀!”花木兰大叫着不停的开弓放箭,一个个柔然兵被她射杀。 大批的柔然兵涌到了堡墙之下,花木兰见状大喝:“给我泼火油!” 魏兵纷纷把一瓢瓢冒着黑烟的火油往堡下淋去,被淋了火油的柔然兵一个个惨叫不止:“啊——” 有人被泼到了脸上,眼睛里,烧得捂着脸在地上不停的打滚。 柔然伤兵们被同伴抬下山去,死去的人没人管,后面的柔然人继续向南天堡这里涌来。 堡顶上的火油很快就淋完了,花木兰又叫道:“快淋开水,烫死他们!” 第195章 惨烈争夺(求订阅!) 堡顶上一个个魏兵拿起水瓢在烧得翻滚的大祸里舀起一瓢瓢开水就往堡墙下的柔然兵头顶上淋去。 “啊——烫死我了!” “啊,我手、我的眼睛······” “我,我的脸啊······” 但凡被开水淋到的裸露的皮肤很快就红肿、起水泡,开水淋在衣服上,湿衣裳贴在肌肤上把皮肉烫死、起泡。 先是一瓢瓢火油,而现在又是一瓢瓢开水,堡墙下的柔然兵们吃了大亏,一个个都有些心生恐惧,都纷纷退开,不敢再靠近堡墙。 一个柔然小帅冲上来挥刀一连砍翻几个兵卒,杀气腾腾对其他柔然兵大喝:“你们都是柔然勇士,怎么畏敌不前,区区火油和开水就让你们心生恐惧,你们算什么勇士?都给我上,若是谁再敢后退一步,我就让他人头落地,给我上!” 同伴被小帅斩杀之事让这些柔然兵们不得不再次鼓起勇气向南天堡围上来,一些柔然兵抬着自制的木梯爬上山坡冲到堡墙之下把木梯搭在在堡墙上。 柔然军中没有木匠,他们也不会木工活,根本就没有任何攻城器械,他们只能砍伐树木,用树皮搓成的绳索把两根长木头和若干短木头绑在一起制成简陋的木梯作为攻城云梯来进行攻城。 可怜这些柔然兵使用这种最原始的木梯进行攻城时的危险性有多高,木梯上的短横木都是圆形的,根本就没有削成长方条,鞋子本身就是湿的,踩在这短圆横木上一踩一滑,一个柔然兵还没有爬到一半就滑得摔倒下来。 另一个柔然兵用嘴咬住弯刀,手脚并用,快速向木梯上爬去,等爬到顶端还没来得及翻上堡墙,一根长矛就捅下来,捅穿了他的胸膛······ 十二架简易的木梯被柔然兵抬着搭在南天堡的堡墙上,一个个柔然兵纷纷口含弯刀,手脚并用向堡墙上爬去。 “用石头砸!”花木兰大叫一声,转身搬起一块石头砸下方一架木梯上的柔然兵,这柔然兵头顶被砸出一个凹陷,整个向后倒下去砸翻了两个人。 另外三面堡墙上同样不停有柔然兵正在奋力攀爬着木梯,试图爬上堡墙,魏兵们在花木兰的指挥下搬起一块块石头砸下去,直砸得这些柔然兵血流满面,非死即伤。 不少柔然兵扛来一根根又细又长的木柱,一个柔然兵把弯刀衔在嘴上,双手抱住木柱一头,另外一头有五六个柔然大汉用尽全力往前推,这柔然兵被推得拉开步子向前狂奔,他跨上堡墙依旧踩着墙壁向上奔跑,木柱另一头的五六个大汉奋力把他上堡墙顶上推去。 堡墙本身就不高,这柔然兵竟踩着堡墙墙壁一口气跑上了堡顶松开木柱跳到堡顶上。 “柔然兵上来了!”一个魏兵大叫一声,端着长矛向这柔然兵刺过来。 柔然兵侧身躲避,取下嘴中弯刀就挥刀向魏兵砍去,魏兵恐惧,吓得扔了长矛连连后退,正要向下方一架木梯上的柔然兵射箭的花木兰听到叫喊声转过身来看见了这一幕,当即射出一箭,弯刀已举在头顶的柔然兵当场中箭倒了下去。 南面堡墙下,一队柔然兵正扛着一根粗大的圆木撞击着堡门,而这堡门乃是石制的,厚达半尺,轻易无法撞破,只听见一道道撞击的碰碰声不停传出,而堡门却纹丝不动。 堡中二楼三楼的射箭孔内不停的有箭矢射出,堡墙下不停有柔然兵被射死。 图真公主握着刀柄在几个兵卒的护卫下爬上了山坡来到距离南天堡只不过几十米外的位置,她看见墙壁上那些射箭孔内射出来的箭矢对柔然兵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当即下令:“来人,传令让弓箭手集中射击那些射箭孔内的魏兵!” “是,公主!” 二楼三楼的射箭孔立即受到了柔然弓箭手们的重点关照,这些柔然弓箭手之中不乏箭术精湛之人,很快有射箭孔内的魏兵被射杀。 花木兰正挥舞大刀一刀砍杀了一名刚刚爬上来的柔然兵,兵头花海提着血淋淋的长剑气喘吁吁跑过来大叫:“牙主,二楼三楼的兄弟们损失惨重,已经只剩下五个人了!” 花木兰正要说话,又有一个柔然兵冲上了堡丁,她挥刀帐下,一刀把那柔然兵砍翻在地,鲜血洒了她一脸。 “不用管二楼三楼了,射箭孔不大,柔然人钻不进来,传我的命令把人全部调来堡丁!” “是,牙主!” 双方争夺的重点一直就在堡顶,因为除了堡门之外,堡顶是唯一进入堡内的地方,只有攻占了堡顶才能攻占全堡。 柔然的攻击节奏加快了,一方面他们攻击变得顺畅、熟络,另一方面,作为守军的魏兵损失越来越大,防御的人数越来越少。 一个个柔然兵不停的冲上了堡顶,花木兰和麾下魏兵们聚在一起抵挡、砍杀着,眼看着身边只剩下十几个人,花木兰只好把他们聚在一起布置成圆形阵,在四面受敌之时,这种阵是最佳的选择。 两个柔然兵又从北面翻越女墙冲了上来,花木兰挥着大刀连斩两下,把他们砍死在地上,她喘着急促的气息大喝:“花海,放响箭向烽火台报信,迅速点燃烽火!” “是,牙主!”花海答应,取弓拿出一支箭矢向斜上方拉弓射出。 “啾——”一声长长的尖啸声响过天空。 两百米之外的烽火台旁边跑出来两个魏兵,其中一个脸色一变,大吼:“快,点燃烽火!” 另外一个魏兵拿着一个火折子撒腿就跑上烽火台,他拔掉火折子的盖帽,凑到嘴下用力吹了吹,一串火苗升起,颤抖的手拿着火折子凑到了淋了火油的干柴之下。 一根木材被点燃了,很快把其他木材也烧着,“轰”的一声,整个烽火台升起一团大火,紧接着半干半湿的马粪被烧得升起了滚滚浓烟,浓烟直冲云霄。 在南天堡以南几里之外的土路上,一支辎重队快速赶来,拉车的马都被车夫赶得气喘吁吁。 赵俊生挥着手大喊:“距离南天堡不远了,大火加把劲,等到了南天堡再休息!” 这时吕玄伯看见前方突然睁大了眼睛,出声道:“少爷,你看!” 赵俊生扭头向南天堡方向看去,只见南天堡所在的位置升起了滚滚浓烟,“这是烽火传讯示警!” 赵俊生脸色一变,心头一跳,当即举着马鞭大喝:“所有马车停下,车夫留在原地照看马车和粮草物资!所有队官、牙主、兵头立即集合各自麾下兵卒!” 各队主、牙主和兵头们纷纷跑出来举手:“来此列队集合,清点人数!” 片刻工夫,所有兵卒集结完毕,赵俊生策马走到方阵面前大喝:“检查兵器甲胄、弓弩箭矢等装备!” 兵卒们的精神高度集中紧张,很开各自检查了一遍。 赵俊生脸色严肃的看着众辎重兵:“弟兄们,我们是来送粮草物资的,打仗本没有我们什么事,可是我们现在无法置身事外!为何?因为南天堡点燃了烽火示警,说明情况很危机,顷刻之间就可能被攻破,而我们现在局里南天堡已只有两三里的路程,就算我们现在掉头就跑,南天堡一旦被攻破,柔然铁骑就会撵着我们的屁股后面追上来,到了那时我们就成了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逃跑,毫无生机,冲上去跟柔然人拼了,说不定还有活下来的机会,你们是愿意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柔然人像杀羊一样杀死,还是想拿起手中的刀枪跟他们决一死战?” 第一营营头高修举起马槊大喝:“宁站着死,也不跪着生!我愿与都尉一道跟柔然人决一死战!” 众辎重兵卒们纷纷举着长矛、刀剑齐声大吼:“决一死战,决一死战!” “好,全体将士听了,向右——转,第一营第一队、第一牙跑步前进,其他人跟上!” “踏踏踏······”整齐的脚步声响起来,盔甲和兵器的摩擦撞击声不绝于耳,土路上的泥水被踩踏得飞溅。 辎重兵们在赵俊生和高修的带领下跑了一阵,很快来到了南天堡南面的山坡下,从南面也只有一条路上去,他立即下令:“本都尉和高营头先上去,刀盾兵和长枪兵依次跟上,连弩和弓箭手最后跟上,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跟我上!”赵俊生翻身下马,提着长枪就向南天堡冲去,高修和吕玄伯紧跟其后。 赵俊生冲到山坡顶上看见大量的柔然兵正在抬着圆木撞击堡门,堡顶上依旧传来大量的喊杀声和惨叫声。 “给我上!”赵俊生大叫一声,抓住长枪冲上去一抖枪头,一团枪花闪现,三个柔然兵被刺倒在地。 在南天堡北面的指挥的图真公主抬头看着堡顶上惨烈的厮杀,她眼神寒芒一闪,正要下令,却见一个柔然兵跑过来禀报:“禀公主,魏人来了援兵,人数约莫有两百之众!” “什么?”图真公主闻言脸色一变,她再次看了看堡顶,见上面有一个矫健的身影正在挥舞着大刀砍杀她的兵卒,一刀一个,又快又准又狠,所向披靡,面前无一合之敌,她当即张弓搭箭向那人射去。 “嗖”的一声,这一箭正中花木兰的后背。 花木兰疼得闷哼一声,她脸上显露一丝苦楚,咬牙再次挥刀向前面的柔然兵斩下。 第196章 击退(求订阅) 砍死一个冲过来的柔然兵,花木兰忍着疼痛扭头看了看后背一根箭羽正插在她的后备上随着她的身体移动而晃动。 “杀死他!”三个柔然兵又向花木兰挥刀砍过来。 花木兰回头,眼神之中精光一闪,手中大刀从斜上方斩下,三个柔然兵同时被斩杀。 这时下方传来一阵喊杀声:“杀啊,杀柔然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花木兰的耳朵,让她精神大振,“刀盾兵、长矛兵列阵!” 随着这个声音传来,从堡墙下方爬上来的柔然兵越来越少,花木兰和仅剩的七八个兵卒把爬上堡顶的柔然兵全部杀死,扶着女墙往下一看,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持枪指挥一大群魏兵列阵向柔然兵推进。 这些魏兵排列成阵势,刀盾兵在前,长矛兵在后,两个刀盾兵掩护一个长矛兵,三人一组,十个组排成一排,十排一个方阵稳步向前推进。 柔然兵们看见这些魏兵步兵逼上来,纷纷持刀冲上来砍杀。 “当”的一声,一个魏军辎重兵用盾牌挡住了一个柔然兵砍来的一刀,一支长矛从魏军辎重兵身侧刺出,那柔然兵还未收回弯刀便被长矛捅了个血窟窿。 旁边一个柔然兵挥刀冲上来砍魏军长矛手,却被魏军刀盾兵一刀抢先出手一刀砍翻在地。 “进——”赵俊生大喝一声。 方阵再次向前推挤一步,魏军刀盾兵用盾牌顶住前方柔然兵,长矛手果断出击,一杆杆长矛从刀盾兵之间的缝隙中刺出去,有的刺在了柔然人的小皮盾上,有的刺中了对方身体,有的刺中对方大腿,还未死的柔然兵被魏军刀盾兵挥刀补上一刀。 随着魏军辎重兵方阵在赵俊生指挥下不断向前推进,最前面的柔然兵纷纷被杀,一大群柔然兵心中害怕,被推得连连后退,怎么挡也挡不住。 眼看着己方兵卒顶不住了,在后方的图真公主心中大急,她按捺不住,从身边随从手上取来一杆长枪,快步上前大喝:“让开,都给我闪开!” 前方柔然兵纷纷向两侧让开一条通道,图真公主手持长枪穿过通道来到最前面看见魏军整齐的方阵,知道这只怕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若是在平地上她的麾下柔然铁骑根本不惧魏军的步兵,可是在这山岗上,她的兵卒们都没有马,骑兵当做步兵使用,哪里是这些经过精心训练步兵战术的魏军的敌手? 图真公主手中长枪向一连刺出七枪,五面盾牌被刺穿,其后的魏兵胸口纷纷中枪而到底,后面的魏军刀盾手还未来得及填充缺口,就被图真公主冲进了方阵之中。 魏军辎重兵们顿时慌乱不堪,三个一组各自结阵抵挡。 阵中赵俊生看见这柔然女将竟然如此厉害,心中知道如果他不出手,他布置的步兵阵势就被这柔然女将带着身后的柔然兵们给冲散,他前来支援也就会成为笑话。 赵俊生手中长枪一摆,大喝:“前面让开!” 挡在前面的刀盾兵和长矛兵听到命令纷纷退向两侧,图真公主一连刺死了十来个魏军辎重兵,只觉得前面一空,以为把这阵势杀穿了,却不想前面突然冲来了一员魏将,一杆红缨长枪如一条毒龙一般刺来。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这一枪又快又狠又准,图真公主脸色一变,立即侧身的同时挥舞长枪往前面一档。 谁知那枪头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直往图真公主身上招呼,上下翻飞,或面部、或胸部或腹部、大腿,一眨眼之间攻击了数个部位。 图真公主心中一寒,她自问自幼修习枪法,从未懈怠,若是以灵巧而论,在枪术上她从未遇到过对手,如今却是遇到了罕见大敌,眼前这魏将一手枪法使得如火纯青,轻盈之中带着巨大的力道,招式优美之中又带着迅猛。 图真公主与赵俊生交手,几个呼吸之间就你来我往打了十几个汇合,图真公主开始有些顶不住了,她心中暗暗骇然,她的招式灵巧却被赵俊生的招式全面压制,力道也不及对方,而对方有些几招让她根本无力招架,她的一杆长枪被赵俊生的长枪缠上之后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只能任由赵俊生摆布。 “唰”的一下,图真公主抓不住手中长枪,长枪被赵俊生使用缠字诀一招挑飞。 “嗤——”赵俊生的枪头闪电般直刺图真公主咽喉,枪头速度超越声音速度,刺破空气屏障发出一声清响。 图真公主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惊惧,千钧一发之间,她本能的拔出了弯刀挡在身前。 “当”的一声,这一枪的力道奇大,图真公主整个人被这一枪撞得倒飞出去砸翻了身后四个柔然兵。 “公主、公主!”随侍的柔然兵们纷纷大惊,扑上来把图真公主保护在中间。 图真公主被这一记攻击撞得受了内伤,一股奇怪无比的劲力窜了她体内,让她胸腹之间如刀绞一般,忍不住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这口鲜血吐出来之后,图真公主整个人似乎轻松了不少,也舒服了许多,她脸色凝重的看着赵俊生沉声喝问:“我乃柔然图真公主,你是何人?” 赵俊生持枪抱拳道:“原来是柔然图真公主,在下怀朔镇戍军辎重兵都尉赵俊生,失礼了!” “辎重兵都尉赵俊生?”图真公主先是一愣,随后一脸惨然,“大魏果然人才辈出!众儿郎听令,撤军!” 图真公主收刀入鞘转身快步离去,周围数百柔然兵拿着弯刀神色警惕的看着赵俊生和他身后的魏军兵卒们,一个个不停的后退,直到拉开一段距离,才纷纷掉头快速下了山坡。 图真公主脸上潮红,她握着刀柄快步走回来军阵前,蹋吾禄忽迎上来询问:“女儿,怎么回事?我在这儿都看见快要攻破南天堡了,怎么又败下阵来?” 图真公主的内伤颇重,她强忍着不适说道:“父王,魏军来了援兵,领军的将军极为厉害,女儿不是对手,受了内伤,此人出招之间又一股古怪的劲力冲入我体内伤了我的肺腑,若不及时加以调理医治,恐留下后患!” 蹋吾禄忽听得大急:“那还等什么,快来人,快扶公主上马返回盛乐城找巫师疗伤!” 两个侍女上前来扶着图真公主上马。 旁边社仑出声了:“右贤王、图真公主,这南天堡还打不打?咱们来了一次,总不能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去吧?” 图真公主冷冷说:“如今魏军来了援兵,有三百余人,在堡前摆开阵势,因地形限制,山岗上容不下太多人,让骑兵下马当做步兵使用,就算我们来再多人也冲不上去,再强行发动攻击只不过是白白让勇士们丢了性命!呕,噗嗤——” 说到最后,图真公主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蹋吾禄忽看得脸色一白,大叫:“社仑,本王命令你,速速收兵,先返回盛乐城再说!” 社仑只好抚胸:“既然右贤王下令,末将只能遵从!来人,传令退兵返回盛乐城!” “遵令!” 柔然骑兵来去如风,命令下达之后,不消片刻功夫就走了个干净,就连随军带来的牛羊也全部被赶走,只留下大量的马蹄印和一堆堆牲畜的粪便。 “呼——”赵俊生看见柔然骑兵远去后长出一口气,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 “俊生哥哥!”花木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赵俊生听见声音转过身来,只见花木兰有些脸色发白的带着三个兵卒快步走过来,在她的背上还插着一根一颤一颤的箭羽。 赵俊生看得大叫,冲上去扶着她的双肩:“木兰,你受伤了!快快快,跟我走,我马上给你把箭头取下来!” 花木兰没动,双手拉着赵俊生的胳膊道:“俊生哥哥别着急,我没什么大事,箭头应该伤的不深,要不然我早就没力气了!谢谢你,如果你不是你及时带兵冲上来增援,这南天堡就守不住了!” “说这些做什么?”赵俊生忍不住责怪花木兰,“好了,你先带你的人下去休息,这里的防御由我来布置,等金陵大营派人过来接管,我再跟他们进行交接!待我部署完毕,我再过去给你疗伤!” 花木兰扭头看了看身后几个伤痕累累、一脸疲倦的兵卒,只好答应:“那就有劳俊生哥哥了!” 花木兰带着她手下剩下的几个兵卒下去休息之后,赵俊生接手了防务,立即着手布置新的防御。 他派手下兵卒们把山坡上那些被绊倒的木桩尖刺全部扶起来,与花木兰的布置有些不同,他让兵卒们木桩倒刺以斜向上的方向插在山坡上,而不是垂直向上,如果柔然人再让大量牛群冲上山坡,必定被木桩倒刺窜在木桩上。 大量的木桩倒刺被固定与山坡保持垂直九十度,赵俊生又让辎重兵们做了不少拒马,一架架拒马被抬着放在山坡上,恰好又在堡垒上的箭矢射程范围之内。 尸体清理干净之后,大量的腐烂树叶、树枝、木屑、枯草被丢在堡墙之下 接下来,他又命兵卒们在山坡前的草原上挖了大量的陷马坑,设置隐蔽的绊马索。 任务布置下去,由各营头、队主各自带着手下人去执行,赵俊生来到了堡中花木兰的房间。 花木兰正咬着牙解下身上的盔甲,赵俊生敲门得到允许进入,看见后立即上前道:“木兰,我来帮你吧!” 第197章 情意深深(求订阅) 在赵俊生的帮助下,花木兰身上的盔甲被卸下,花木兰要清理伤口、要上药,却因赵俊生在这里,虽然二人不是一般的关系,可她顾忌二人总归是没有成亲、男女有别,红着脸出声道:“俊生哥哥,好了,我要清理伤口,你······能不能出去一下?” 赵俊生却不顾忌这些,“箭矢射在你的背上,你自己怎能取下来?又如何清理伤口和上药?” “这······”花木兰说不出话来。 “我来给你疗伤吧,你转过去,我先帮你褪下衣裳······行了,你我又不是陌生男女,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是你的未婚夫君,我们迟早是要成亲的,如今你深受箭矢之伤,必须尽快拔掉箭头、清理伤口,不能再估计男女之别!” 花木兰的脸色更红了,羞涩之情显露无余,“那······那好吧!”说完默默的转过身去。 她自己解开衣襟,赵俊生帮她褪下衣裳,如凝脂般颜色的脖颈显露在外,一股处子的体香扑鼻而来,赵俊生闻了这股香气顿时有些心神不稳、不自觉要陷入其中。 他定了定神,看见箭矢连同丝绸内衣钻入体内,伤口周围的丝绸内衣全部被鲜血染红。 “幸亏你穿了这件丝绸内衣,箭头连同丝绸内衣穿入筋肉之中,若没有穿这件丝绸内衣,这一箭定然会穿透你的后背从前胸穿出来!” 花木兰忍着疼痛惊讶:“那日你说这内衣能缓冲箭矢的穿透力,我以为你是想让我收下衣裳故意这么说的,没想到你说的竟然是真的!” “那当然,我怎么会骗你?”赵俊生说着,观察了箭矢和伤口处,判断了一下箭头的钻入的深度,“忍着一点,我先把箭头拔出来,你咬着这个毛巾,有点疼,别把牙齿咬碎了!” “嗯!”花木兰接过毛巾咬在嘴里。 赵俊生一手按住伤口周围,一手抓住箭杆,喊道:“一······二······三!” “嗯哼!”花木兰疼得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 箭头被瞬间拔出,连同钻入筋肉之中的丝绸衣裳也一同被拔了出来,衣裳被血染红了,赵俊生般她把丝绸内衣褪下,眼前白花花的一片。 赵俊生咽了咽口水,稳定心神,拿起一碗酒用纱布沾了酒水给她的伤口上清理血渍,待血渍清理干净,又用酒水冲洗三遍伤口,这期间花木兰疼得额头上直冒汗珠,脸色发白。 箭头是扁头棱形的,造成的伤口不大,如同一条小缝,却比较深,若不缝合,愈合之后必定留下一道明显的伤疤,赵俊生取下针线用酒水消毒之后把伤口,给她把伤口小心翼翼进行缝合。 毕竟不是专业的,也不是专业缝合针线,赵俊生虽然细心,却也让花木兰疼得直颤抖。 “好了,这两天不要让伤口沾水!”赵俊生把伤处用纱布轻轻包裹完毕就大功告成了。 花木兰一边穿衣裳,一边问:“俊生哥哥,你刚才在做什么,我怎么感觉像针扎一般疼痛呢?你好像没有给我的伤口上敷药?” 赵俊生起身在木盆一边洗手一边说:“可不是就是在行针么!伤口有些深,我用针线把你的伤口缝合了,伤口愈合之后留下的伤疤就会很小,甚至可能看不出来。我已经用酒消毒了,现在是冬天,只要不沾水,伤口发炎灌脓机率很小的,用了药反而不利于伤口愈合!” “哦?还有这种疗伤的方法,我竟不知道呢!” 花木兰换上干净衣裳跟着赵俊生来到堡顶,堡顶上血迹斑斑,尸体和散乱一地的兵器箭矢此时在兵卒们的清理下差不多收拾干净。 从堡顶往下看去,山坡上有许多并做正在布置着木桩尖刺,山坡下的草原上也有不少兵卒正在挖陷马坑。 赵俊生说道:“我已经命人把你布置的防御带恢复,做出了一些改变,也增加了一些东西,相信你应该能看得懂!另外,我已派快马返回金陵大营,军主应该很快就会派援兵过来,你也不用担忧!” 花木兰看见赵俊生的手下兵卒们正在忙碌,说:“俊生哥哥,你说柔然人会不会再杀回来?” “我把你的防御布置做了一些改变和增添一些东西,柔然人没有想到破解之法之前应该不会派兵过来送死!” 赵俊生说完指着南天堡两侧说道:“这空荡荡的山岗还是给柔然人留下了进攻的机会,我建议在这堡两侧再筑一道城墙,左右不过三十丈,却能把柔然人挡在山坡上,而山坡上又是大量的陷阱、木桩尖刺,他们要破坏这些陷阱和木桩尖刺就得付出惨重的代价,即便他们爬上了山岗碰到的也是城墙,没有立足之地,连攻城梯都没有位置放,如何攻城?” 花木兰听了赵俊生的建议后左右看了看,点头道:“这个想法很不错,可惜我手下现在只剩下七个人,想要把这道城墙筑造起来太难了!” “无妨,明日开始我让我的弟兄们帮忙,先把城墙的地基铺设好,等待增援的人马抵达,大家再一起动手帮忙,相信要不了几天就能完工!” 赵俊生说话的时候看见花木兰脸色苍白,神情疲倦,精神很不好,知道她失血过多,扶着她往堡内的房间走去:“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先去休息,等晚饭好了我再叫你!” 花木兰没有拒绝,她实在支撑不住了,回到房间内就熟睡过去。 赵俊生从堡内走出来,看见花海正在给兵卒们包扎伤口,上前问道:“木兰和弟兄们都受了伤,需要肉食补充营养、恢复身体,堡内是否还有肉食?” 花海摇头:“吃完了!我们学着您上次在北方数里之外的山林里挖了一些陷阱,也捕杀了一些猎物,不过肉食都被牙主分给弟兄们吃了,这几日已经没有再捕到猎物!” 赵俊生又问:“这附近是否有河流和湖畔?” “河流和湖畔?这是有的,就在我们东南方向五里之外有一个湖畔!东北方向十二里之外也有一条小河!” 赵俊生当即把高修叫过来吩咐一句,让其全权负责这里的防御,他则带着吕玄伯骑马赶往东南方向五里处的湖畔。 二人骑马很快就赶到了湖畔边上,这说是湖畔,却只不过是一个很大的水塘,也不知道这水塘内是否有鱼。 赵俊生立即拿出一根缝衣针掰弯了制成钓鱼钩,用缝衣线三股合成一股作为鱼线,用长枪作为钓鱼竿,找来一根鸟毛截断了绑在鱼线上作为鱼漂。 吕玄伯诧异道:“少爷,你鱼饵都没有,我倒想看你如何把鱼钓上来!” “谁说我没有鱼饵?”赵俊生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硬邦邦的蒸饼,把它掰碎了,取下装酒的牛皮水袋在蒸饼碎屑上淋上一些酒水。 他双手不停的揉搓淋了酒水的蒸饼碎屑,过了会儿把这些碎屑洒在一片没有水草的水面上,他再掏出一块肉干,撕下一条串在鱼钩上,把鱼钩丢下水中,鸟毛制成的鱼漂浮在水面上。 刚开始一盏茶的时间之内,鱼漂没有任何动静,赵俊生却不急,慢慢等着。 一盏茶的工夫过后,鱼漂剧烈抖动,突然一下沉入水中,赵俊生立即用力向上拉动鱼钩,鱼线被拉得紧绷,一条六七两重的鲫鱼被拉起来。 吕玄伯这个没钓鱼的人都看得兴奋起来,立即跑过来把鱼用树枝串起来。 自从这次鱼饵咬钩之后,赵俊生几乎每隔一分钟就能钓上来一条鱼,他知道这是因为这水塘内鱼的数量不少,还因为他这个钓鱼业余选手的水平还算不错,其实野生鱼是最好钓的,家养鱼每天都能吃饱喝足,反而不好钓上来,而且家养鱼体型大、力量大,容易挣断鱼线和鱼钩,想要拉上来费时费力。 到了黄昏时分才过去一个多时辰,赵俊生看见太阳要落山了,问询:“老吕,有多少鱼了?” 吕玄伯扭头看了看,回答:“估摸着有二十多斤了吧!” 赵俊生一看鱼漂又被拉下水面,立即拉杆,一条鲶鱼被拉了上来,这家伙只怕有两斤多重,他把鲶鱼丢给吕玄伯,起身收起长枪和鱼线鱼钩:“收工!” 两人骑马很快赶回了南天堡,赵俊生亲自动手熬了一大锅鱼汤,又煎了一条鱼给花木兰补身体,剩下的鱼都给伙夫们熬成鱼汤们给兵卒们加菜。 “木兰,吃晚饭了!”赵俊生端着鱼汤和煎鱼走进房间轻轻喊道。 房间内漆黑的,赵俊生用火折子点燃油灯,花木兰有些虚弱的爬起来披上衣裳看见桌上竟然有鱼,有些吃惊道:“俊生哥哥,哪里来的鱼啊?” 赵俊生笑道:“我刚才去五里外的湖畔钓上的!你和弟兄们都受了伤,需要补充营养,身体才能恢复得快,弟兄们都分了一些,这是给你留下的,快吃吧!” 花木兰失血过多,身体有些无力,几乎端不起陶碗,赵俊生立即接过陶碗:“来,我喂你!” 花木兰狼吞虎咽的喝着鱼汤和面糊糊,吃着煎鱼,赵俊生看了心疼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花木兰抬头看见赵俊生的模样,深深感受到赵俊山对她的情义,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俊生哥哥,你也吃!” 第198章 晋升队主 赵俊生笑着把花木兰用筷子夹来的鱼肉推回去,“我已吃过了,你吃吧,多吃一些好得快!” 花木兰收回筷子把鱼肉放进自己嘴里,赵俊生煎的鱼不但没有腥味,还很鲜美,鱼皮煎得金黄的,鱼肉吸收了酱料的味道,很好吃。 “俊生哥哥,如果不打仗了,我们就回去成亲,成亲之后我们就开一家酒馆,你来做菜,我给你切菜、烧火,你做的菜一定有很多人吃,生意一定会很好!” 花木兰深情款款的话语让赵俊生心里暖暖的,他轻声而又坚定的答应:“好!” 入夜不久,南天堡后方传来大量的马蹄声,赵俊生立即跑上堡顶眺望,发现从南方有大量骑兵飞奔而来,尽管这支骑兵是从后方而来,赵俊生也不敢轻易相信他们是自己人,他立即下令:“所有人入堡!” 辎重兵连马车也不要了,纷纷丢下空马车跑进南天堡内。 堡顶上插着几支火把照亮了堡顶上空,赵俊生看见从后方而来的骑兵人人举着一支火把,如同一条长龙蜿蜒曲折快速向南天堡飞来。 这支骑兵很快就来到南天堡南面的山坡下,领头一人大喝:“我是万度归,花木兰、赵俊生可在堡中?” 赵俊生听得出这是万度归的声音,万度归身边的火把照亮了他的脸庞,赵俊生立即喊道:“军主,我是赵俊生,请军主稍等片刻,属下这就下令打开堡门!” 在赵俊生的命令下,堡门被兵卒们用绞索升起,赵俊生带着高修、吕玄伯和几个兵卒从堡内走出来到山坡下。 “属下拜见军主!” 万度归从马背上跳下来,“花木兰呢?” 赵俊生躬身抱拳:“木兰受了伤,正在堡中修养!今日白昼一战,木兰麾下兵卒损失惨重,目前连她在内只剩下七人,若不是属下带着辎重队来得及时,只怕南天堡已经被柔然人攻下了!” 万度归听完赵俊生的报告,转身吩咐第一幢幢将莫那娄进:“传令将士们就在此地宿营!” “遵命!”莫那娄进答应,转身传令各部将士兵卒们就地扎下营寨。 在赵俊生的领路下,万度归带着几个亲兵跟着他走进了南天堡,从下到上,万度归把整个南天堡内的建筑布局查看了一遍,最后向花木兰的房间走来。 还没有到房间门口,花木兰就穿了衣裳出来见礼:“属下花木兰拜见军主,不想军主亲自带兵来增援,属下惭愧!” 万度归摆手:“不说这些没用的,你的伤势如何了?” “背上中了一箭,不过箭头没有钻入体内,只伤了筋肉,不碍事!”花木兰抱拳说道。 赵俊生立即补充:“木兰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只怕近半个月不能再与敌人厮杀,若是伤口迸裂就麻烦了!” 万度归点点头,左右看了看,“这里太狭窄,咱们找一处宽敞之所说话!” 在赵俊生的带领下,几人来到了三楼的大堂,这里也是这座堡的指挥所。 万度归坐在主位上先后听取了花木兰和赵俊生关于白天的战斗过程和柔然大军的详细情况,听完之后他皱起了眉头:“柔然图真公主这人本将听说过,这个女子可不简单,陛下刚刚登基那一年,柔然大军进犯,大檀可汗率六万骑兵攻打云中,陛下率军救援,却在途中被柔然大军包围,里里外外围了五十圈,听闻就是这图真公主向大檀可汗献计的!” 说到这里,万度归疑惑道:“这图真公主是大檀可汗的哥哥蹋吾禄忽的女儿,她若在盛乐城,这说明蹋吾禄忽必定也在盛乐城,蹋吾禄忽是柔然右贤王,他来到这里肯定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可本将就是想不明白,若柔然人想要攻打我金陵大营,为何只拔除我们设在大娥山和屯柞山的两个大堡,为何不尽起大军直接杀过来,却又来攻打南天堡呢?他们的目的不应该仅仅只是拔掉我们的堡垒吧?” 赵俊生思索了一下,对万度归抱拳说:“军主,您还记得我们上次俘虏的那几个柔然探哨吗?当时他们交代了柔然人在盛乐城的兵力情况,社仑麾下有一万五千人,如今这蹋吾禄忽和图真公主抵达了盛乐城,我想他们应该没有带大量兵马前来,他们来时冰雪才刚刚开始融化,北方天气更加寒冷,积雪只怕我们这里还厚,大队兵马行军很容易在风雪中全军覆没,我想这父女二人应该没有带多少人,恐怕只带来卫队,人数不会太多,以盛乐城的兵力在数量上对于我们金陵驻军没有优势,他们肯定是没有绝对的把握,如今我们在这一带修建大量堡垒封锁交通,他们不敢贸然全面进攻,想要先拔出我们的堡垒再大举进攻也在常理之中!不过我当心的是柔然人在故弄玄虚,以此迷惑我们!” 万度归听了赵俊生的分析,点头说:“你说得不错,本将也担心他们是在故弄玄虚,掩盖他们的真实目的,只是本将猜不透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时花木兰说:“军主,以图真公主的行事风格来看,她做事是应该是有目的的,这从她在破除属下布置在山坡上防御带时可以看得出来,这位公主是一个喜欢动脑筋的人!” 万度归摇头:“咱们猜不透她的目的,只能暂且静观其变!这南天堡是我怀朔镇防区最北边的一座堡,柔然人若想从我军防区内进攻,必定要先攻破这南天堡,所以这座堡不能丢,本将决定在这里增加驻军兵力,扩大南天堡的规模!你们二人觉得如何?” “军主英明!不知军主打算增加多少兵力?”赵俊生抱拳恭维了一句后询问。 “增加到三个牙,设立一名队主统带!” 万度归说完,指着花木兰说:“木兰在今日抵抗柔然大军的进攻作战中顽强不屈,坚守到底,对于击退柔然大军功不可没,本将晋升你为队主,以队主之职充任南天堡堡主!” 赵俊生大急:“军主,您给木兰升官属下很感激,可如今她身负重伤,需要回金陵大营养伤,您让她继续留在这里如何能把伤势养好?说好的两个月换防一次呢?” 万度归颇有些尴尬,捂着嘴咳嗽两声化解尴尬,“这个······刚才木兰不是说他的伤势无碍吗?既然如此,继续镇守又有何不可?再说了,如今我军正是用人之际,也是尔等建功立业之时,在距离敌人最近的地方才最容易立功嘛!这样吧,再坚守两个月,两个月之后本将一定给木兰换防,如何?” 赵俊生和花木兰互相看了一眼,他们知道万度归的主意已定,只怕改变不了。 花木兰沉默了一会儿询问:“军主,属下只剩下七个人了,还人人带伤,不知您答应的三个牙何时补充?” “这个好办,本将这次带来一千余人,从各幢之中抽调三个牙归于你麾下,从今以后他们就是你的人了,你这个队归于莫那娄进的第一幢编制内,由莫那娄进统辖!” “好!”花木兰答应,“属下还有一事请求,属下决定把南天堡左右两侧山岗上建造一面城墙,两侧城墙长度加起来约有六十七丈,请军主下令让这次跟随军主前来的将士们一起帮忙把这面城墙建造起来,属下担心柔然骑兵会再度来犯,若是能以最快的速度建造起这面城墙,就算他们来数万兵马,只要防御器械足够,就算他们来几万人也只能看着这座堡望而兴叹!” 万度归脸色变了变:“这可是一个大工程啊,建造城墙耗时耗力,就算把本将派来的这一千多人全部派上用场,只怕也不是一两天之内能把这面城墙建造起来的!” “军主放心,这城墙又不是要按照修建长城的规格和标准来做,它高度不会高于南天堡,不需要使用石料,全部使用泥土堆起一面城墙,柔然人没有重型攻城器械,就算是夯土城墙,他们也拿它没办法!属下敢保证,最多只需要五日时间就能完工!” 赵俊生的让万度归无法拒绝,他权衡了一下得失,最后还是答应:“好,本将就把这些人借给你们五日时间!” 次日一早,建造城墙的工程在花木兰和赵俊生的指挥之下轰轰烈烈的展开了,一部分人刨地基沟;一部分人去砍伐木料;另外一部分人去挖土和用马车运土。 用泥土堆起起来做城墙要比使用石料简单和快速得多,在用马车拉泥土的情况下,几天就能把这面城墙堆起来,城墙两侧用大量木料夹紧,待泥土堆起,再进行夯实。 两天后的下午,魏兵们正在建造城墙,几里外的山林中突然冲出来数百柔然骑兵,领头的柔然将军看见魏兵似乎正在筑造城墙,当即一声令下向这边冲过来。 大量的马蹄声传来,魏兵们纷纷色变,都要丢下工具打算拿起武器准备自保,却听见赵俊生一声大喝:“都给我继续干活,不用理他们!” 魏兵们不知所措,借来的镇戍军兵卒中许多人心里大骂,吗的,柔然人都要冲过来,你叫老子们不用管他们?敢情老子们的命不是你的命,你不在乎吧? 第199章 我只想要你平安! 看见这数百柔然骑兵越冲越近,山岗上的魏兵们纷纷色变,队伍中出现了慌乱。 有人大叫:“柔然人想要冲到山坡下对我等发动骑射!” 魏兵们更加慌乱,骑兵冲锋的气势没有人站在地上可以泰然处之,甚至有人已经丢下了工具和手上搬运的石头打算逃跑。 赵俊生正想杀鸡骇猴、树立威信,否则这些借来的镇戍兵根本就不听号令,他从堡丁冲下来,拔刀一连砍翻了三个逃跑的镇戍兵,鲜血溅得他满脸都是。 其他打算逃走的镇戍兵看见他杀人不眨眼的神情,手中提着长刀还在滴着血,顿时都骇得连连后退。 “再有企图逃走者,杀无赦!都给老子回去继续干活,柔然人冲不上来,箭矢也射不到你们,若是有人因此受伤和死去,老子自己把脑袋割下来给你们抵命!” 镇戍军兵卒们一个个露出惊惧的神色看着杀气腾腾的赵俊生,又互相看了看,纷纷后退了几步,三三两两的转身回去继续干活。 正在带队冲锋打算一口气冲到山坡下对山岗上的魏兵发动骑射战术的柔然将军看见那些魏兵对他们冲来根本就毫不在乎,他顿时大怒,挥舞着马鞭拼命的抽打了战马加快冲刺速度。 山坡的长度并不长,山坡上陷阱密布、木桩尖刺林立,柔然骑兵们根本不敢冲上来,当时如果冲到山坡下时利用冲刺的速度却可以把箭矢射上山岗上,也是可以伤到正在干活的魏兵的。 “给我冲,加快速度冲过去射死他们!”柔然将军大吼大叫着,他身后的数百柔然骑兵听到命令也都拼命打马狂奔。 就在山岗上的魏兵们面露惊恐之色的看着快要冲到山坡下的柔然兵们就要发动骑射时,领头的柔然将军连同其战马一同向前栽倒,他身后接二连三有柔然骑兵也一样跟着栽倒在地上,他们和战马栽在湿哒哒的草地上,掀起大量的稀泥、草屑。 战马痛苦的嘶鸣声,栽倒的柔然骑兵们一个个痛苦的嚎叫,想要爬起来,有的人摔断了腿,有的人摔了腰,有的人摔得晕头转向。 接连有二三十骑柔然骑兵栽倒在山坡前这片密布陷马坑的草地上,后面的骑兵来来不及减速,有的被前面人和马绊倒,有人反应快,立即策动战马转向躲过了这场灾难。 “律——”其后的柔然骑兵终于及时勒住了战马停在了这片密布陷马坑的草地前,他们不甘心,张弓搭箭向山岗上射来,可箭矢却纷纷落在了山坡上,没有一支射上山岗。 “喔——”山岗上的魏军兵卒们看见这一幕,纷纷高兴的跳起来。 有人向山坡下的柔然骑兵们竖起了中指做出侮辱性的动作,有人转过身来把臀部对着山坡下的柔然骑兵们,不停的晃动着臀部,有人对柔然人破口大骂。 “混蛋,狗屎!本将军要砍死你们,砍死你们!你们给本将军等着,等着!”柔然将军从地上爬起来看见山岗的魏军对他和他手下的柔然骑兵们如此无礼,顿时暴跳如雷,从地上捡起弯刀向上岗大喊大叫。 “吁——”魏兵们纷纷吁他,一个个不以为意。 柔然将军和他手下的柔然骑兵们在密布陷阱坑的草地前叫嚣了一阵子,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把伤兵抬走,纷纷上马掉头离去。 “好哦——柔然人滚蛋了喽!”山岗上的魏兵们纷纷起跳欢呼。 赵俊生很不适宜的走过来板着脸大骂:“叫什么叫?都不用干活啊?你们这些混蛋,一个个吃得比猪多,却比猪还懒!快干活,两天之内若不能完工,你们就等着饿肚子,饿死你们这些王八蛋!” 一些镇戍军兵卒怕他,纷纷转身干活去,还有一些人不鸟他,对他露出不屑的神色,嘴里发出:“切,装什么大尾巴狼!” 赵俊生拔腿冲过去一顿拳打脚踢,打得有些人尖叫连连,纷纷做鸟兽散。 “俊生哥哥,我有事想跟你说!”花木兰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赵俊生气喘吁吁收了拳脚,转过身来露出笑脸:“木兰,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你应该待在堡里修养!对了,你有何事要跟我说?” 花木兰转过身向堡内走去,赵俊生加快步伐跟上她,两人并肩而行。 “俊生哥哥,柔然人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或阴谋,可惜我们得到的消息太少,我们对柔然人一无所知,而他们却三番五次前来袭扰,我们防不胜防,这种感觉很不好,我想带人去盛乐城附近探查一番,看看能否摸清楚他们的意图!” 赵俊生一听,哪里能同意?他反应很激烈,“不行,你身上有伤,怎么能出去冒险?就算没有伤,我也不许你去!这样做太危险了,过了这道山岗,往北走随时都可能遭遇柔然侦骑和巡逻游骑队,这件事情绝对不行,没有商量的余地,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花木兰似乎早就知道赵俊生会是这个反应,她沉默了片刻站定,转过身来看着他说:“如果摸不清楚柔然人的意图,我们就算把这城墙修建得再结实又有何用?一旦朝廷在面对柔然的战斗中整体性战败,我们又如何能够幸免?俊生哥哥,我们不能只想着自己的安危,只有大魏安全了,我们才能安全啊!如今我们处在被动挨打的境地,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甚至坐立不安!你也是带兵的人,应该明白我的感受,如今我身为这南天堡堡主,这里所有人的性命都要我来负责,我不能让他们有一天死得不明不白!” 赵俊生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到底是花木兰的思想觉悟太高了,还是他太自私了?他深吸一口气,伸出双手放在花木兰的肩头:“木兰,我明白你的担忧和深谋远虑,但是这些事情不是你一个小小的队主该考虑的,这是皇帝、朝廷诸公和这金陵大营的主帅安原大将军该考虑的,你和手下不到一百人的队伍左右不了整个大局,明白吗?” “你可以说我不负责任,可以说我贪生怕死,你也可以说我胸无大志!没错,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我只想要一个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这有错吗?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就得管着你、保护你,不让你出事!” “你······你没错!”花木兰眼角含泪说了一句,转身快步离去。 “木兰、木兰······”赵俊生追上去,无论怎么叫,花木兰都不回头,走进房间把自己关在房间内不出来。 赵俊生神色黯然的从堡垒内走出来,站在山岗上迎风看着北方隐藏在朦胧之中的群山。 吕玄伯走过来站在他身边,良久,开口道:“少爷,你不应该冲着花队主发脾气的,花队主没错,少爷你也没错,只是出发点不同而已!” “我知道!” 赵俊生吐出一口气,说:“老吕,我打算带几个人去一趟北方侦察柔然人的军情,木兰想去,我能理解她,但我不能让她去!你留下来吧,你的武艺不适合宽阔空旷的空间厮杀,这战场上都是弓马长枪大刀,大开大合,一招就要置人于死地,你去了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留下来帮我保护好木兰,看好我们的兵卒!这事就这么定了,去把高修和薛安都叫来,我有事要吩咐他!” “少爷······” 赵俊生神色坚定的摆摆手。 吕玄伯抱了抱拳,退了下去。 不久,高修和薛安都握着剑柄走了过来,站定抱拳:“都尉,您找属下?” “子豪、修达,我决定带几个人去探探柔然人的底细,不知你们可敢跟我去北边走上一趟?”赵俊生说话中转过身来。 高修和薛安都互相对视一眼,高修沉声抱拳回答:“无非是碰上柔然侦骑时厮杀而已,都尉都敢去,属下又如何不敢?不知何时出发?” “一个时辰之后!” 薛安都也抱拳道:“都尉和高兄都去,我若不去留下来岂不太过寂寞?” “那好,修达你去让伙夫给我们三个准备三天干粮,子豪你去准备好弓马箭矢、营帐和御寒毛毯!” “领命!”两人抱拳退下。 一个时辰后,三个人、六匹马缓缓走下了山坡,赵俊生翻身上马,回头向山岗上看了看,见吕玄伯等人还站在山岗上看着他们三人,他挥了挥手,挥着马鞭打马向前飞奔而去。 入夜时分,花木兰端着油灯从房间内走出来,迎面碰上花海,花海抱拳道:“队主,吃晚饭了,我给您端来房间吧?” “不用,一起去营地跟兄弟们一起吃吧!” 两人从堡中出来,走下山坡来到南山坡下的营地内,镇戍军兵卒、辎重兵和南天堡的兵卒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端着饭碗一边进食一边闲聊,热气腾腾的饭菜香味散发出来,离着老远都能闻到。 花木兰目光扫了一圈,没看见赵俊生,问花海:“看见赵都尉了吗?” “不曾!” 花木兰在伙夫处打了饭食在营地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赵俊生,却碰上了吕玄伯。 “见过花队主!” 花木兰点点头,问道:“老吕,你们家都尉呢?” 吕玄伯犹豫了一下,“他·····他带了两个人去北边了,说是······说要去探查柔然人的军情”。 “什么?”花木兰手中的饭碗掉落在地上,整个人脸色变得煞白,身体摇摇欲坠。 “花队主······” 第200章 深夜杀机 “花队主,少爷不会出事的,他那么机灵,鬼点子又多,为人出事不拘一格,他会平安回来的,您也不必过于担忧!” 吕玄伯喋喋不休的在花木兰身边说着,花木兰端着饭碗坐在马扎上一边用筷子往嘴里扒着饭食,一边默默的流泪,根本不理睬吕玄伯的话。 当花木兰听到吕玄伯说赵俊生带着两个人去北边打探军情了,她感觉自己的心整个被掏空了,脑子里全部是赵俊生平日里的音容笑貌和一举一动。 “我当时为何不理睬俊生哥哥自己转身走掉了?肯定是我伤了俊生哥哥的心了!”花木兰整个人泪流满面,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吕玄伯把长剑拄在地上,“花队主,据我所知,我家少爷并未责怪你,也并未生你的气,你说你要去北方侦察柔然人的军情,少爷不放心你去,所以他替你去了,若他生你的气又怎么会如此做?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家少爷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世间男子谁不是视女人如衣裳?有几人能做到如我家少爷这般只专心于你一人?” “少爷这个人没什么大志向,也许还很怕死,不想多管闲事,可他是真心对你好呢,我觉得你应该振作起来,督促这些兵卒们尽快把城墙筑造起来!” 花木兰愣神了半响,似乎突然想通了什么,拿着筷子用力的扒着饭,一口气就把碗里所有饭食全部吃完了。 南天堡西北十五里外的一处山坳里,赵俊生、高修和薛安都在这背风的山坳里各自之扎下一小营帐。 薛安都从附近捡来一捆树枝干柴准备三顶营帐中间生火,火折子刚刚被他吹燃准备凑到干草下点燃,却被赵俊生一把按住:“这里是柔然人的地盘,随时都会有柔然侦骑或巡逻游骑经过,不能生火,一生火就会把柔然人引来!” 薛安都只能把火折子盖上收回怀中,拿出干粮啃着,用自带的水袋喝凉开水。 赵俊生坐在营帐门口,拿着一块烧饼啃着,对高修和薛安都二人说:“今夜咱们三人轮流当值放哨,谁也不能在放哨期间打瞌睡,一旦被柔然人摸上来,可是有丧命之危,绝不能马虎大意,修达从现在开始守到戌时结束,子豪守到丑时结束,寅时到了把我叫醒!” 高修说:“还是我从寅时开始吧!” 赵俊生摆手:“就这么定了!” 从金陵到盛乐城总共才六十余里,赵俊生估计他们所在所处的位置应该在盛乐城十里到二十里之间这段区域内,因此柔然在这段区域内的警戒还是很高的,巡逻也应该会很密集,在夜间不生火也是为了安全考虑。 赵俊生吃完干粮喝完水之后就躲进营帐内睡着了,也不知道谁了多久,他被薛安都叫醒:“都尉,都尉,醒醒!” 赵俊生神志瞬间清醒,起身道:“发生何事?” “请都尉跟属下来!” 在薛安都的带领下,两人摸黑爬上了旁边的山峦之上,到了山顶,薛安都指着东北方向说:“都尉您看!” 顺着薛安都的手指方向看去,赵俊生看到了东北方向数里之外有一火堆,火堆边似乎有人影闪动。 赵俊生神情一凛,转头对薛安都:“去把子豪叫醒,咱们去拜会那些柔然人!” “是!”薛安都抱拳答应,转身走下了山。 等到赵俊生从山上下来,高修和薛安都二人已经把马匹都准备好了。 “不要骑马,骑马闹出的声响在夜间格外清晰,咱们携带弓弩刀枪不行走过去就行了!” 高修和薛安都二人立即把马重新拴好,各自背着弓箭,手拿兵器跟着赵俊生一起向火堆方向走去。 走了约莫一刻钟,赵俊生估摸着距离火堆不太远了,他立即对高修和薛安都二人挥挥手,向他们示意三人散开,距离不要太远,也不要太近,要能互相及时支援,却又不会因为太过靠近而被柔然人发现。 等走到距离火堆大约两里处,赵俊生对高修和薛安都二人压了压手,示意他们二人蹲下,然后弯着腰悄悄向火堆靠近,每走一百米左右,他都要停下来在地上找一块石头或一抓一块泥土向前方扔出去,以此试探前面是否藏有暗哨。 这一趟绝对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也不是来过家家的,而是来探查柔然人的军情的,是稍有不慎就要命丧黄泉的,赵俊生绝不敢不在乎,也绝不敢粗心大意。 赵俊生从不把任何一个民族当成野蛮没有开化的民族,即便柔然人的文明程度不高,但绝不代表他们很愚蠢,长期处在与恶劣的自然环境做斗争的处境之下,他相信柔然人对危险的预感绝对要比文明世界的人高得多! 所以,他绝不敢轻视柔然人对危险的警惕性,也绝不会认为柔然人在盛乐城周围没有部署相应的预警机制。 赵俊生弯着腰走了一百米,又匍匐着向前爬了两百米,每过一百米的样子就抓起一团泥土向前扔去,等过了好几秒钟没有发现异常情况才会继续向前爬行。 距离火堆约莫只有一里左右了,赵俊生爬行了一百米,照旧从地上抓起一团泥土向前扔去。 泥土团刚刚落在地上,赵俊生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骂声:“谁?谁这么无聊,没事你乱扔什么东西?” 赵俊生心中一紧,他从声音传来的方向判断着柔然暗哨的大致位置,然后扭头左右看了看,感觉高修和薛安都二人也停了下来。 他听不懂对方说的什么话,三个人当中只有高修能听懂一些,赵俊生想了想,缓缓取下长弓放在地上,又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箭放在一旁,抓起一团泥土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再次扔过去。 “啪”的一声传出。 一个黑影从地下跳出来破口大骂:“你他吗的有完没完?信不信老子把你当做魏军探子向那边发信号?” 赵俊生立即抓起长弓和箭矢,对准那黑影拉弓放箭,“嗖”的一声,箭矢正中目标,黑影缓缓倒下。 赵俊生并未立即冲上去查看情况,他等了两分钟,没有再发现其他什么异常才向前爬到倒地的黑影身边。 这是一个柔然骑兵,赵俊生摸了一下他的颈动脉,没有摸到脉搏,确定他已死了。 赵俊生抬头看了看火堆边,火堆旁边有一个较大的营帐,火堆边有四个人围在火堆边一边烤火一边说着话,还有人烤着食物。 他判断这应该是一支侦骑队,一支侦骑队不止五个人,应该有十个人,如果有十个人,那么另外五个人应该外出巡查去了。 向隐藏在左右两侧的高修和薛安都挥了挥手,向他们示意继续慢慢向火堆靠近,三个人同时向火堆爬去。 距离火堆越近,赵俊生越能看清楚坐在火堆边的四个人,他也能看到距离他左右两侧不远的薛安都和高修。 等爬到距离火堆只有三四十米的时候,赵俊生知道不能再向前爬,再爬就会被发现,他拿起弓箭向薛安都和高修二人打了一个手势,向他们示意三人一同开弓射箭,每个人射杀一个。 薛安都和高修各自竖起手挥动,表示明白了他的意思,三人一起拿起弓箭瞄准了目标。 “嗖嗖嗖”三支利箭几乎是同时射出。 赵俊生射出箭矢之后也不管是否射中,立即起身向火堆方向狂奔而去。 三个柔然兵在同一时间中箭倒下,剩下的一个柔然兵正在烤着一只野兔,他正跟另外三人说着话,却没有得到回应,抬头一看,看见三人都已倒下,脸色一变,起身刚拔出弯刀就看见赵俊生正提刀冲来。 这柔然兵面露狰狞,挥刀迎上去劈向赵俊生,赵俊生也正一刀劈开。 柔然兵的刀劈了一半心中害怕,中途变招格挡。 “当”的一声,赵俊生砍在对方弯刀上,又迅速变招扫向对方的腹部。 “噗嗤”一声,柔然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噗通一声扑倒在地上。 薛安都和高修此时也冲了上来,看见最后一个柔然兵被赵俊生一刀解决,立即分头检查三个中箭的柔然兵。 “哟呵,还有烤野兔?看来咱们运气不错!”薛安都检查完中箭的柔然兵之后看见架在火堆上的烤野兔后眼睛一亮,笑着一边说一边走过去。 赵俊生出声:“先别忙着吃肉,按照惯例,柔然人派出警戒哨或侦骑,一般都是十个人,由一个十夫长带队,如今我们只解决了五个人,应该还有五个,我猜他们大概在附近巡逻转悠,咱们得先把这剩下的五个人解决了才能安心吃肉!” 薛安都正把手伸向正在烤着的野兔,听到赵俊生的话之后停了下来,收回手起身说:“都尉,你说现在我们怎么做?” 赵俊生一笑:“当然是守株待兔!” 火堆继续烧着,架在火堆上的野兔已经烤得金黄,正滴着油,油渍滴在火堆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三个柔然兵正围在火堆边烤着火,有人不时在火堆上添加着柴火。 “踏踏踏······”一连串的马蹄声响起,五个柔然骑兵骑着马小跑着过来在火堆附近停下后纷纷跳下马,抛下缰绳向火堆围过来。 第201章 闯入“土匪窝” “咦,怎么只有你们三个人,还有一个呢?”领头的柔然十夫长走到一个坐着的柔然兵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岂知被拍的柔然兵竟然向一旁倒在了地上。 一抹寒光突然从旁边的柔然兵身上发出,“噗嗤”一声,柔然十夫长完全没有防备的被砍掉了脑袋。 剩下的四个走过来的柔然兵还没有反应过来,从营帐两侧后方突然同时射出来两支利箭。 “噗嗤”“噗嗤”两个柔然兵毫无防备的中箭倒地。 剩下两个柔然兵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出弯刀。 杀掉十夫长的“柔然兵”突然一扬手,左侧柔然兵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 “你、你们是什么人?”唯一剩下的柔然兵手持弯刀脸色惊恐的看着缓缓逼上来的三个人,这三人都穿着柔然兵的服饰和皮甲,但他却知道这三人绝对不是柔然人,否则怎么会对他和他的同伴动手? 赵俊生扑上去一刀劈下,那柔然兵脸上骇然,举起弯刀想要把赵俊生砍来的刀挡开,却被赵俊生一刀劈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柔然兵正要爬起来,赵俊生上前一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一脚把他旁边地上的弯刀踢飞出去。 这时高修和薛安都二人各自背着弓箭,手拿刀剑走了过来。 赵俊生对高修歪了歪头:“这个人交给你来审讯!” “明白!”高修走过来伸手一把抓住此人的肩膀,开始用一些简单的柔然语审问。 烤熟的野兔已经不能再烤了,赵俊生走过去坐在马扎上把野兔取下来,扯下一条大腿丢给薛安都,自己也扯下一条大腿啃了起来。 兔肉只有些许咸味,咸味当中带着一丝苦涩味,看来先前的柔然兵在野兔上抹了一些粗盐。 人们都以为漠北的蛮族人缺衣少食、缺铁、缺盐,说他们缺铁器倒是真的,缺少食物也是真的,但要说他们缺盐却是不对的,在漠北有不少咸水湖,一些山上也有矿盐,生活在漠北的柔然人和其他蛮族要取盐简直不要太简单,只要煮一煮就能获得粗盐。 过了大半个小时,高修审问完毕,一刀结果了这个柔然兵,收刀入鞘走到火堆边接过赵俊生递过来的兔肉说:“审问清楚了,从这里到盛乐城还有十二里,中间还有两层警戒线,从东到西每隔十里就有一条警戒线,由一支十人柔然骑兵小队负责安全警戒,有固定在某处的,也有来回巡逻的。总而言之,从我军防御区到金陵之间的这片地区地域上,有数十支柔然骑兵小队,我们若是直接前往盛乐城,还需要经过两条警戒线!” 高修说完开始吃兔肉,赵俊生拿出一张羊皮地图,又从一个包裹中拿出笔墨砚台,在砚台之中倒了几滴水,用墨棒磨了几下,再提笔沾了沾墨汁在羊皮上画出周围的地形,标注一些特别之处,例如高山、河流、湖泊、水塘、树林、山坡、沟壑和深谷等等。 柔然人在双方之间的这片交界区域内部署如此之多的游骑进行警戒着实让赵俊生颇为惊异,看来柔然人也担心魏军进行偷袭,毕竟柔然人并不善于守城,他们盘踞在盛乐城若是不布置足够多的警戒哨,一旦被魏军大队的兵马摸到盛乐城并进行围困,一万五六千人的柔然骑兵就会全部被堵在盛乐城内,被围困的骑兵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全军覆没。 “我们这里距离盛乐城还有两条警戒线,也就是第一条警戒线距离我们大约五至六里,第二条警戒线距离我们大约十里的样子,我们现在要摸到盛乐城去,最好不要再跟柔然人交手,否则明日柔然人机会发现我们的行踪,知道我们已经去了盛乐城!” 赵俊生说完画完了最后一笔,收起羊皮地图和笔墨砚台,招呼两人:“来,咱们把这些柔然人的尸体都藏起来!” 三个人一起动手,把十具柔然人的尸体丢进了旁边的山林之中,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被人找到的。 赵俊生走回来指着高修和薛安都:“你们二人也把盔甲都换成柔然人的盔甲,外衣也换掉,至少不能让别的柔然兵从服饰上认出我们不是柔然人!” 高修和薛安都二人闻言都把身上魏军的盔甲解下来,换上柔然兵的外衣、靴子、皮甲和头盔,赵俊生把十夫长的披风披在自己身上。 火堆被赵俊生扑灭,待一些都准备妥当,三人跨上战马,赵俊生打马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子豪,你会说柔然话,途中若是遇到柔然人,由你来打发他们,轻易不要起冲突!不过,我们最好还是尽量避开途中这两条警戒线不被发现!” “明白!” 赵俊生三人很小心,黑夜之中没有打马狂奔,在这种时候打马狂奔必然会引起周围巡逻和警戒的柔然骑兵的注意,试问这个时候又有什么人会在这旷野上打马狂奔呢?一旦引起巡逻警戒哨的注意,必定会被拦住盘查。 赵俊生等人是来探查敌军军情的,自然不想节外生枝,能够避开巡逻哨当然最好,实在避不开才能动手。 在三人刻意小心之下,他们成功的错开了与第一道巡逻警戒线的柔然骑兵小队的遭遇,但是他们的运气也到此为止,在靠近盛乐城的最后一道警戒线时碰上了一支柔然骑兵小队,双方要正面撞到之时,赵俊生带着高修和薛安都及时躲在了一个山坡下,这一支柔然骑兵小队从他们的头顶上方走过而没有发现他们。 等到这一支骑兵小队走远,赵俊生、高修和薛安都三人才松了一口气,牵着马爬上山坡后骑着马直奔盛乐城。 让赵俊生三人没有料到的是,柔然人对盛乐城根本就没有设防,城墙、城楼和城门口竟然看不到一个守卫。 赵俊生三人骑着马靠近城门,这让他们极为谨慎,越是如此,他们心里越是不安,直到他们小心骑着马走进城内,他们发现城内灯火通明,到处都是随意走动的柔然兵。 这些人三三两两,有的人喝醉了,有些走在一起放肆大笑,有些聚在一起谈笑风声,有些人搂着女人摇摇晃晃,四处都能听见有人喝醉了大喊大叫,也能听见某间房屋内传来嬉笑声和女子的尖叫声。 薛安都骑在马背上喃喃自语:“我怎么感觉走进了土匪窝?这是盛乐城吗?” 赵俊生面无表情:“这当然是盛乐城,但现在成了土匪窝!” 柔然兵们各自忙碌着自己是事情,根本就没有人注意赵俊生三人,也没有人上前询问和搭理他们,他们三个就这样骑着马穿过热闹的“街市”,走马观花。 高修十分的警惕,他的手始终抓着一杆长矛不敢放手,他不停的打量周围经过的柔然兵和环境,“都尉,咱们现在去哪儿?” 赵俊生问薛安都:“修达,你觉得呢?” 薛安都说:“我觉得我们若不想引起某些人的注意而惹来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跟这些柔然兵一样,融入他们!” “说得好,正合我意!”赵俊生称赞一句,“咱们现在找个地方把马栓好,然后再想办法摸清盛乐城的情况!” 三人拐了一个弯,在一间偏僻的院落停下来,这院子里盘踞着几个柔然兵,赵俊生三人暗中闯入,各自散开逼近院落之中的房屋内。 赵俊生凑到窗子里看了看,五个柔然兵正围在桌子边上进食,桌上摆放着酒肉,竟然还有烧鸡,靠墙的边上烧着一堆火。 赵俊生向二人打了一个手势,高修和薛安都二人会意,两人轻手轻脚来到大门两侧,各自持刀做攻击状。 赵俊生走到门前伸出刀插进门缝之中轻轻撬动着门栓,门栓很快被拨开,屋内的五个柔然兵毫无察觉。 赵俊生看了看高修和薛安都,见他们二人都点头示意表示做好了准备,当即抬腿一脚踹开了大门。 哐当一声,大门被踹开,薛安都和高修二人各自提刀一左一右冲进了房屋内。 屋内的五个柔然兵被突然而来响声吓了一条,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薛安都和高修二人就冲上来各自砍死了一个,赵俊生冲进屋内随后一扬,一枚绣花针射死正面对一人。 待剩下两个柔然兵要起身拔刀,刀都还未来得及拔出来就被薛安都和高修二人砍翻在地。 “啧啧啧!”赵俊生一边走向饭桌,一边摇头:“看看你们,也不知道斯文一些,杀人就杀人嘛,为何要把这一桌子上好的酒肉饭菜给弄脏呢?算了,正好肚子又饿了,将就着吃吧!这种鬼天气,要是有一个火锅就爽了!” 高修收刀入鞘,看见赵俊生竟然一点也不忌讳酒肉饭菜上溅了血,还狼吞虎咽的吃着,忍不住说:“都尉,我真是服了你,这样你都吃得下去?” “嘿,这有什么吃不下去的?只是溅了血而已,又不是吃人肉!要不要试试?这鸡肉虽然凉了,味道却是不错,颇有一些盐焗鸡的味道,真的,不信你尝尝!” “当官的果然都是一些狠心的角色,我服了!”高修忍不住摇了摇头,“我看我还是先把这些尸体搬出去埋在院子里再来吃好了,要不然旁边躺着一些死人,我真的没什么胃口!” 第202章 与敌为伍(元宵快乐!) 三人处理完屋内的尸体和血迹,酒足饭饱之后收拾了一番,出去结伴而行。 赵俊生等人利用黑夜、柔然人的军纪散漫、毫无防备,用了一个时辰在整个盛乐城转了一圈,把整个盛乐城的街道房屋和地形摸了清楚。 三人返回房屋内,赵俊生在桌子上铺上一张白纸,凭借着记忆用毛笔把盛乐城内的大致建筑格局画了出来。 用了整整半个小时,赵俊生才画完,“整个盛乐城内只有三处位置戒备森严:第一处是皇宫,我猜社仑和蹋吾禄忽及图真公主必定有一方住在这皇宫内,皇宫内的房屋不止一处,或许他们都住在皇宫内!” “第二处在西北角上,这里臭气熏天,不时有柔然兵驱赶着俘虏往这里运送草料,我猜测这里应该是马厩,一万五六千人的战马都集中在这里,或许他们的牛羊也圈养在这里!” “第三处在东北角上,这里的守卫更森严,除了是粮草囤积点,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是柔然人这么重视的!” 薛安都走到对面坐下:“都尉,要不我们想办法潜入粮草囤积点把他们的粮草全部烧了?又或者偷偷摸进马厩把他们的战马都废了,或者都赶跑?” 赵俊生摇头:“想都不要想!刚才我不是没有考虑过这样做,但是我通过观察后熄灭了这个念头,这两个位置灯火通明,戒备都太过森严,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靠近就会被发现!一旦暴露了身份,我们就藏不住了!” 说到这里,赵俊生看着两人脸色严肃的说:“二位,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探查柔然人到底有何阴谋诡计,而不是来逞能的!所以不要轻易做出暴露身份的事情。想要探查到柔然到底有何阴谋诡计,我们得想办法从社仑或者蹋吾禄忽父女身边的人下手,这两天咱们不要轻举妄动,先确定这三个人住在哪儿,身边都有哪些人,等到咱们踩点把情况搞清楚之后再动手!” 高修和薛安都二人闻言一起抱拳:“我二人一切听都尉的!” ······ 皇宫,一间大殿内。 社仑跪坐在一张案桌后喝着闷酒,桌上的烧鸡、烤肉和瓜果都没有动,下面有几个宫女在乐器的伴奏下翩翩起舞,可社仑看都不看一眼。 副帅阿伏干走进来一看,笑道:“哟,大帅,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呢?” 社仑抬头一看是自己的副手阿伏干,对他招了招手:“是阿伏干啊,来来来,陪我喝两杯!” 阿伏干笑了笑,走到社仑的对面一张矮几后坐下,“行,我就陪大帅喝几杯!来人呐,上酒肉来!” 酒肉很快就被人送了过来,阿伏干端起酒杯跟社仑喝了一杯,笑问:“大帅为何不高兴?谁惹到您了?” “还有谁?还不是那对父女!” 提起蹋吾禄忽和图真公主,社仑就一肚子火,“这父女二人一来盛乐城就对本帅指手画脚,全然不把本帅当一回事!右贤王蹋吾禄忽也就罢了,他好歹是右贤王,也是打过硬仗的,可那个图真公主算什么东西?一个女人整天指着本帅的鼻子说这做得不好,那做得不对,她动动嘴巴,本帅和手下儿郎们就得跑断腿、就得拼命跟魏兵血战,凭什么?” 阿伏干却也不是一般人,他虽然只是社仑的副帅,可他从前也是大帅,是大檀可汗的得力干将,只因几年前在屯柞山与拓跋焘率领的北魏大军遭遇,被拓跋焘击败,战后被大檀追究责任降职为社仑的副手。 阿伏干听了社仑的满肚子牢骚和不满,顿时心思活络起来,想要重新做回大帅,就得让社仑挪位置或者绊倒他,可是仅凭他个人的力量显然无法做到这一点,若是······ 阿伏干看见社仑又灌下一杯酒,心下便有了主意,笑着说:“大帅,如今右贤王带着图真公主去四十里外找巫师疗伤,几天之内应该不会回来,大帅为何不趁着他们不在的机会,出兵从屯柞山攻打魏军的金陵大营呢?据我所知,金陵大营只有一万魏国右卫骑兵,剩下的沃野镇和怀朔镇镇戍军都是最近几个月才征招的,连操练都不曾完成,根本就没有打过仗,没什么战力,难道大帅没有信心用一万铁骑击败安原?” 社仑一听不高兴了,“放屁,我会怕安原?他算个什么东西?无非也只是仗着有一个老父亲才有机会出头,要不然金陵主帅哪里轮得上他?你说的这事本帅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右贤王不点头,我若擅自出击,事后追究起来,可汗那里也不好给我说话呀!” 阿伏干摇头:“大帅的顾虑太多了,您也不想想,您若能击败安原,杀得魏军丢盔弃甲,斩获无数,到时候谁还会来追究您擅自出击的责任?右贤王就算有心要追究,也得顾忌一下可汗的感受吧?可汗这个人您还不知道吗?您若是打胜仗,再大的错也会变得没错,您若是打了败仗,没错也会有错!只要您这次出击大胜而归,右贤王哪里还敢小看您呢?” “咦,你这么一说似乎挺有道理的!” 社仑摸起了下巴上浓密的胡须,内心正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过了一会儿,他猛的一拍桌子起身道:“屯柞山和大娥山的障碍已经铲除了,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挡住我们的骑兵,就这么干了!” 次日清早,赵俊生、高修、薛安都正在熟睡中未醒来,却是听到一声长长的苍凉号角声而惊醒,三人翻身而起,立即拿好刀枪、背好弓箭。 外面大街上很快就传来了大量的马蹄声、叽里咕噜的吆喝声,整个盛乐城开始喧闹起来。 “碰碰碰!”有人在院子外面锤门,并用柔然语大喊:“开门,开门!” 赵俊生三人全神戒备,三人依次走到院子里,手持兵器呈三角形站立。 在赵俊生的示意下,高修前去开门,待打开门一看,只见门口站着一个柔然兵,这人对高修三人大喝:“怎么还站着?没听到集结的号角声吗?快去城外集结,去迟了可是要砍脑袋的!” 高修立即用柔然语回答:“是是是,马上就去!” 把这传令的柔然兵打发走了之后,三人都松了一口气,高修转过身来对赵俊生说:“都尉,刚才这柔然兵让我们去城外集结,说刚才的号角声是通知所有人去城外集结的!” “不对!”赵俊生皱起了眉头,“柔然为何要大规模集结?这里面肯定有事!你刚才怎么不问他们要干嘛去啊!” 高修一拍脑袋:“哎呀,我忘了!” “快走,我们出去看看!”赵俊生说着立即走向旁边把马匹牵出来。 三人骑上马走出了院子,来到大街上就看见成群结队的柔然骑兵打马赶往城外,这些人全副武装,刀弓箭矢长矛一样不缺。 “走,跟上去!”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打马跟着其他柔然骑兵一起出城,很快就融入了其中。 赵俊生一边走一边观察,他发现这些柔然骑兵之中既有黑发黑瞳之人,也有黑发碧眼之人,甚至还有不少白色人种。 “高修,这些柔然人怎么还有黑发碧眼和白色人种?” 高修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柔然人也是由许多个部族组成的,并非只有一个族群,如今漠北的高车、敕勒和西部高车诸部都臣服于柔然,柔然骑兵的兵卒来源也都来自各个部族,有这些黑发碧眼和白色人种并不奇怪!” 跟随着其他柔然骑兵一起出城之后,赵俊生三人故意落在后面,所有柔然骑兵都在城墙集结并各自以各部排列成松散的队形。 赵俊生三人担心被身边柔然看出端倪,也担心遭到询问和盘查,因此在左侧最后面列阵。 成群结队的牛羊被人从城内赶了出来,还有大量的俘虏挑着干粮来到阵前给一个个柔然骑兵发放干粮,赵俊生三人也被发了一份。 “这是五天的干粮,他们要去做什么?”赵俊生心里的疑惑更大了。 一个身体强壮的柔然大将身披重甲骑在一匹高大的宝马上在阵前高声大喝,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赵俊生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见他说完之后,所有柔然骑兵都举着兵器兴奋得大吼大叫,甚至有人捏着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部。 紧接着又是几句话吼出来,赵俊生就听见了大量马蹄声从南边传来,他扭头一看,就看见最右边的柔然骑兵开始向南方出发,每个千人队一个梯队迅速跟上。 就在赵俊生以为他和高修及薛安都也要跟着这些柔然骑兵一起出发时,他们所在的这支柔然骑兵没有动,出发的大约有一万骑兵,还有近五千骑兵留了下来。 “不行,我们得想办法跟着那些柔然骑兵出发一起走,看看他们打算去哪儿!”赵俊生低声对高修和薛安都二人说道。 他刚说完,前面就有一声大喝传开,周围所有柔然骑兵开始掉头,赵俊生三人见状担心暴露,也不得不跟着一起掉头,旁边有骑兵已经打马向城内走去,后面又有人催促赵俊生三人,口吐脏话一阵狂骂。 高修立即低声对赵俊生说:“快走,先跟着他们一起进城再做计较,要不然咱们肯定会被怀疑和盘问!” 第203章 洞悉(元宵佳节快乐!) 赵俊生三人很无奈的被裹挟着回到城内,他左右看看,对高修和薛安都二人低声说:“咱们得想办法出城跟上那一万骑兵,追查他们玩哪个方向去了,这是十万火急之事!” 高修低声回应:“都尉,现在这大街上挤满了人,根本无法掉头,咱们先回落脚处再想办法!” 赵俊生扭头一看,身后源源不断的柔然骑兵正从城外进来,城门洞都挤得满满的,哪里还能出得去? 他想了想对二人低声说:“我们去西城门出城!” 高修和薛安都只好跟着他一起前往西城门,可是前面有大量的柔然骑兵挡着,他们想要策马飞奔也跑不起来,只能等前面的柔然骑兵各自返回住宿的房屋之后再加快速度向西城门方向而去。 三人骑马跑了一盏茶的工夫跑到西城门,却发现西城门有兵卒守卫,城门内外已经拉上了拒马挡住了道路。 三人不得不勒马停下,他们看见这一幕脸色都变了,薛安都脸色凝重的低声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加强了戒备?难道我们已暴露了身份、现了行踪?” 赵俊生紧皱眉头:“我们的行动都很小心,应该还没有被柔然人发现,我想肯定是发生了其他什么事情。我们再去南门看看,走!” 三人立即打马掉头向南门策马飞奔而去,沿途遇到许多三三两两回城的柔然骑兵,三人的策马飞奔引得不少人纷纷侧目。 来到南门,三人再次不得不勒马停下,南门依旧被大量柔然兵加强了守卫,出城的通道上拉了拒马,如何能出得去?强行冲关只怕不但出不了城,还会暴露了身份和行踪,最后被活活困死在城内。 “走,去北门!”赵俊生咬了咬牙,一拉缰绳掉头向北门方向飞奔而去,薛安都和高修也只好跟在后面打马狂奔。 又用了一盏茶的工夫跑到了北门,赵俊生看见北门的情形心里凉了一大截,北门也有许多柔然兵守卫,只需进,不许出。 薛安都和高修二人也都很担忧,高修策马走到赵俊生身边低声安慰:“都尉,要不······我们再去东门看看?” “东门不用去了,南北西三个城门都布置了大量守卫,东门不可能没有,就算没有,那里也可能设下了陷阱,如果柔然人的这个行动是针对我们的,我们去东门就是自投罗网!” 赵俊生的话让薛安都和高修的心里都是一沉,形势对他们而言变得越来越严峻。 薛安都说:“都尉,如今出了这事,原来的落脚点只怕不能去了,我们得另外找落脚点才行!” 赵俊生想了想摇头:“不,我们还得回到原来的落脚点,我们若不去,一旦那个地方被其他柔然人闯进去发现了尸体,柔然人就会知道城中渗透了奸细,我们的处境就会更加危险,我们只有回到那里才好掩盖痕迹!走,我们回去!” 三人小心谨慎的回到落脚点,经过检查,没有发现在他们走后有人闯入的痕迹,他们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虽然暂时安全了,但赵俊生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他必须想办法探查到柔然人此次军事行动针对的是哪里,必须要立即行动起来。 赵俊生对薛安都和高修二人说:“我们得想办法抓一个舌头来,而且这个舌头的份量要足够重,要有资格知道柔然人的军事行动是什么!” 高修脑子一转,对赵俊生说:“都尉,带一万骑兵离开的柔然大将在南天堡外出现过,当时他身边还有一个年老的柔然贵族和那个图真公主,据我们得知的消息,镇守盛乐城的柔然大将叫社仑,我想那人就是社仑,而他还有一个副将叫阿伏干,如果我没猜错,留守盛乐城的大将就是阿伏干,如果我们能够抓到他身边的人,应该可以逼问出我们想知道的消息!” 赵俊生眼睛里异样的光芒一闪,起身抓起兵器:“走,我们去皇宫!” 三人大摇大摆的穿街过市,很快就来到了皇宫附近,他们观察了周围的地形,找到一个隐蔽无人却又可以清晰观察到皇宫大门口的房子。 三人刚刚在房子里藏好,一队柔然骑兵就来到了皇宫门口,为首的一人看装束就是一员大将,赵俊生自从修炼了内力耳聪目明,一眼就看清楚这柔然大将就是在城外带着五千骑兵留守的那人。 “那一定是阿伏干!快注意他身边周围的人,只要有一个落单,我们就抓住机会逮回来审问!” 听着赵俊生的吩咐,薛安都和高修二人立即睁大了眼睛,努力把阿伏干身边的人都记住。 “他们都进了皇宫!”薛安都低声说。 赵俊生:“没关系,迟早是要出来的!咱们耐心在这儿等着!” 等了足足一盏茶的工夫,终于有人从皇宫出来,赵俊生眼睛一亮,“这人刚才就在阿伏干的身边,作为阿伏干的亲信,他应该知道一些什么!修达留下接应,子豪跟我出去抓人!” 巴奴带着一脸笑意从皇宫中走出来,他心里高兴得很,就在刚才,副帅阿伏干给他升了官,让他做了侍卫长,负责阿伏干的饮食起居和亲兵护卫,这可是一个肥差,油水足得很呢! 他接到了上任以来的第一个差事,召集人手杀牛宰羊、准备大摆宴席,还要征集歌女,因为阿伏干下午要大摆宴席收买军中将帅。 “大人,好久不见您了,没想到您居然到了阿伏干大帅的身边当差!”两个柔然兵一脸笑意的走过来,其中一个向巴奴打招呼。 巴奴一看这二人,似乎不太认识啊,他疑惑道:“你们是?” “大人,我是您远方的侄子啊,我叫居颜啊,您不记得了?” 巴奴一脸懵逼:“远房侄子?居颜?” “是啊,我就是居颜啊!” 旁边一人迅速上前一巴掌拍在巴奴的肩膀上,巴奴只感觉一道莫名的力量涌入体内,整个身体都麻了,使不上半点力气。 “好久不见大人了,我请大人去喝一杯,走走走!”高修一边说着一边和赵俊生从左右两侧挟持了失去反抗之力的巴奴,一柄利刃顶在巴奴的肋部,让巴奴不敢大声叫喊。 巴奴被赵俊生丢在墙角,他面露惊恐之色喝问:“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挟持于我?” 赵俊生向高修撸了撸嘴,高修点点头,用匕首威胁巴奴:“叫什么名字?你在阿伏干身边担任何职务?” “你······你居然不知道我的名字?” “嘿,我应该知道吗?快说,否则我把你捅一个大窟窿!” “别,别杀我,我说,我叫巴奴,是阿伏干的侍卫长!” 高修看向赵俊生和薛安都,赵俊生示意高修:“问问他,蹋乌录忽和图真公主在哪儿,社仑带一万骑兵去了哪儿!” 高修用柔然话向巴奴复述了一遍赵俊生的问话,巴奴叽里咕噜说了一阵。 “都尉,他说蹋乌录忽带着图真公主去四十里外找巫师给她疗伤去了,社仑带一万骑兵去攻打金陵大营!” 赵俊生脸色一变,“原来蹋乌录忽和图真公主不在这盛乐城,难怪社仑敢带兵去攻打金陵大营!问问他,社仑带的一万骑兵走的哪一条路?” 高修一问,巴奴立即用柔然语回答:“社仑大帅的大军应该是走的屯柞山,只有这条路最近,中间也没有了险要阻碍!” 赵俊生心中一寒,屯柞山的堡垒被柔然大军摧毁之后,从屯柞山到金陵大营的确已经没有了险要障碍,也仅有几个关卡、哨所和烽燧,这自然挡不住柔然铁骑,也只能起一个预警的作用,若是这几个关卡烽燧的兵卒来得及报信也就罢了,若是来不及预警,金陵大营的魏军只怕没有足够的时间集结迎敌,到时候岂不是被打得一败涂地? 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赵俊生知道他着急已经没用了,错过了把情报传回去的最佳时机,就算他现在有办法出城去,等到情报传到金陵大营,只怕社仑已经带着柔然铁骑打到了金陵大营的门口。 “只希望金陵大营及时得到预警并集结兵力迎敌吧!” 赵俊生暗暗叹息一声,走到巴奴面前厉声喝问:“盛乐城四门为何突然加强了守备,针对的是谁,说!” 高修把赵俊生的话翻译了一遍,巴奴看见赵俊生一脸凶险,看出赵俊生是领头的人,连忙说:“这是阿伏干下的令,目的是阻止有人向蹋乌录忽和图真公主报告社仑带兵去攻打金陵大营的消息!” “哦?”赵俊生一愣,这·····柔然内部似乎也有龃龉龌龊啊,他想了想喝问:“社仑带兵去攻打金陵大营是阿伏干唆使的?他想干什么?” “是是是,您猜得没错,就是阿伏干唆使的,他想取而代之!” “原来如此!” 就在这时,薛安都在窗户边低声叫道:“都尉,您快来看,有新情况,蹋乌录忽和图真公主回来了!” 第204章 得手 赵俊生走到窗户边凑到门缝中一看,果然看见图真公主在蹋乌录忽的搀扶下从一辆马车上走下来。 她拿着一块丝绢捂着嘴,不时咳嗽两声,跟着蹋乌录忽在一些亲兵的护卫下走进了皇宫。 赵俊生收回目光,低头思索片刻,转身严肃对高修和薛安都说:“咱们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潜入到蹋乌录忽身边,挟持他,逼迫他下令让社仑率军撤回来!第二,把所有留在盛乐城的柔然战马和牲口全部弄死、或者潜入到粮草囤积点焚毁他们的全部粮草!” 高修和薛安都听了之后都有些疑惑,高修问道:“都尉,您说要挟持蹋乌录忽逼迫他下令让社仑率军撤回,这我能理解;可是您说要弄死这里的全部战马、牲口,焚毁全部粮草,属下就不能理解了,社仑都带大军出发这么长时间了,咱们现在在这里搅风搅雨也没啥作用啊!” 赵俊生深吸一口气,“把这里搅乱并不是针对社仑大军,社仑的一万骑兵已经出发快两个时辰了,仅靠我等已经是鞭长莫及,我们把这盛乐城搅乱是针对的图真公主,这个女人太过精明,她不会想不到南天堡的作用,南天堡一天不被柔然人攻破,柔然大军就不能全力南下,只要社仑大军穿过屯柞山,若我军从南天堡出发绕道堵在屯柞山和大娥山,社仑大军就有被围困全军覆之危!这盛乐城一乱,图真公主就不能出兵去牵制南天堡,我们就有机会让这一万柔然骑兵有去无回!” 高修叹道:“属下明白了,都尉深谋远虑,属下不及也!要潜入蹋乌录忽和图真公主身边太过困难,凶险重重,只怕我等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反倒是要弄死那些柔然战马、烧毁他们的粮草有一丝可能!” 赵俊生一拍手:“好,咱们就去先毒死他们的战马!这盛乐城从前是大魏国都,城中肯定有不少药铺,柔然人不会使用我中原药石,这些药铺之中必然还留有大量药物,有些药既能救人,也能置人于死地!” “好!”高修答应,一刀砍死了巴奴,三人收拾一番去城中寻找药铺。 皇宫。 阿伏干听到手下报告说右贤王蹋乌录忽和图真公主返回,心中一惊,却又马上露出了笑容,如今社仑已带着大军走了两个时辰,就算蹋乌录忽下令派人去让社仑撤回大军,以社仑的性质也不一定听命,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得利的还是他阿伏干。 阿伏干带着几个部将上前迎接:“末将阿伏干拜见右贤王和图真公主,恭迎右贤王和公主返回盛乐城!” 蹋乌录忽抬手:“阿伏干,不必多礼!对了,这城中怎的少了许多兵马?” “这个······”阿伏干犹犹豫豫不说。 蹋乌录忽眉头一皱:“阿伏干,本王受可汗之命统领阴山南北所有兵马,本王命你说,社仑还有大半兵马去了哪儿?” 阿伏干只好咬牙说道:“社仑大帅带一万人马去攻打金陵大营了!” 图真公主听到这个消息如同挨了一闷棍,她脸色瞬间变白,失声尖叫:“什么?咳咳、咳咳咳······他疯了吗?咳咳咳······如今的天气根本不利于我骑兵冲杀,南天堡又未攻下,他怎能如此冒险行事?你怎么不阻止他?” 阿伏干苦着一张老脸,“我的公主啊,社仑大帅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末将说的话他能听得进去吗?末将不是没有劝过,可他不听啊,还狠狠训斥了我一顿!” 大殿内的气氛有些凝重,蹋乌录忽的脸色阴沉得有些吓人,图真公主的脸色由惨白变成了潮红。 “右贤王、公主,现在怎么办?”阿伏干小心问道。 蹋乌录忽扭头看向图真公主:“女儿,如今本王只能派人快马加鞭赶过去向社仑下达严令,让他率军撤回了,希望还来得及!” 图真公主思索了片刻,竖起玉手摆了摆:“不必了,箭矢已经射出去,如何能收回来?父王若强行下令让他率军撤回,必然使得社仑心生怨恨,闹得将帅不和,再说他也未必会败,只是我们得给他解决后顾之忧才行!” “女儿你打算如何做?” 图真公主哪里不知道阿伏干的心思,她一回来就明白社仑率军去攻打金陵大营十有八九手机阿伏干在从中挑唆,她看向阿伏干:“阿伏干副帅,若社仑大军惨败于魏军,可汗追究起来,你作为副帅只怕也难以逃脱相关责任,你若想平安无事,就得全力配合本公主!” 阿伏干心中一惊,已明白图真公主看出了端倪,只好按下心头的惊慌,连忙放低姿态:“不知公主如何行事,末将必全力配合!” “城内还有多少兵马?” “五千!” “好,本公主要借走两千人马,如今已是午时,天黑之前让他们集结并准备好五天的干粮!” 阿伏干抚胸答应:“遵命!” 一间药铺内,店门紧闭着,店内躺着几个柔然兵的尸体,赵俊生和薛安都二人把这几具尸体抬到后院藏起来,高修一个人背着一个布袋去库房找药材。 等赵俊生和薛安都把尸体藏好返回店内,高修也背着一袋子药材从药材库房回来。 “怎么样,弄齐了吗?” “齐全了,不过还要把这些药材切碎了磨成粉末才好!” 薛安都道:“刚才我在后院看见了铡刀和石磨,应该就是用来研磨药材的!” 三人来到后院,用了小半个时辰把一麻袋药材磨成粉末,用密织的丝绸袋子装好,外面再套一个麻袋。 三人来到了西北角的马厩附近,赵俊生三人躲在一处观察了片刻,发现守备比早上松懈了不少。 赵俊生正想办法混进去,看见几个马夫走了过来,他脑子一转,当即对高修和薛安都二人示意:“走!” 三人一起出动,三个刚刚路过的马夫被他们三人打晕了拖到了隐蔽处,没过多久,赵俊生三人就穿着马夫的衣裳背着药粉混进了马厩。 马厩的场地大得出奇,这里以前就是北魏大军使用的马厩,修建得很宽敞,有许多马舍,可以同时在这里饲养两万匹战马。 赵俊生三人在马舍之间走着,看着一匹匹高大健壮的战马,高修忍不住叹息:“可惜了呀!” “可惜个屁,马再多也又不是我们的!”薛安都忍不住说了一句。 一个管事的上前喝问:“喂,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没见过你们?” 高修急忙上前笑道:“我们是新来的!” “新来的,我怎么不知道新来了马夫?”这管事疑心大起。 赵俊生眼神之中凶光大盛,右手手指动了动,一枚绣花针被指间夹住。 这时马舍之外传来喊声:“管事的,出来,上面有命令下来,立即让你的人把所有战马喂饱,今日夜里要连夜出征,天黑之前必须要把所有战马都喂饱,听见没有?” 管事立即跑过去赔笑:“是是是,一定喂饱!” 送走那传令之人,管事的转过身来对赵俊生三人大喝:“新来的,还愣着做甚?还不快给槽里添加草料,天黑之前若不能把所有战马喂饱,我扒了你们的皮!” “是是是,我们现在就干活!” 整个马厩里不止几个马夫,有上百人伺候这些战马,全部都是俘虏奴隶,在管事的招呼下,这些人开始搬运草料给战马喂食。 在赵俊生和薛安都的掩护下,高修提着布袋在每一个马槽内撒上一把药粉。 半个小时后,高修与赵俊生和薛安都汇合,“都尉,都弄完了!” “咱们走!” 药粉的药性太强了,赵俊生三人还未完全走出马厩,先进食的战马就相继倒毙,这立即引起了那些俘虏奴隶们的恐慌。 “不好了,有马匹死了!”俘虏奴隶中有人惊恐的大叫,他们不能不害怕,作为俘虏奴隶,他们要把马喂好,若是马出了事,他们都会被杀头。 管事的一看,大惊失色,脑子里陡然想起行迹可疑的赵俊生三人,立即指着快要走到马厩门口的赵俊生三人大喝:“站着,快抓住他们!” 赵俊生等人脸色一变,他大叫一声:“快走!” 三人立即向大门冲过去,大门处的柔然兵纷纷拔刀迎上来阻拦,赵俊生一个箭步冲上去躲开一刀,一招空手入白刃抢了一柄弯刀连续挥刀砍翻三个柔然兵,高修和薛安都二人也抢到了兵器,各自砍翻一个兵卒,三人一起逃出马厩。 “别让他们跑了,给我追,若是抓不住他们,我们都得死!”管事的气喘吁吁跑过来对当值的小帅大叫。 当值小帅脸色一变,提着刀对手下兵卒们大喝:“都跟我追,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后面的追兵穷追不舍,赵俊生三人一边狂奔一边回头张望,前方有柔然兵听到追兵们的呼叫,纷纷拔刀围上来。 赵俊生心中一沉,知道今日露了行藏、暴露了身份,只怕是凶多吉少,他对薛安都和高修大吼:“事到如今,这城中是躲不了,想要活命,只能杀出去!” 第205章 生死时刻 薛安都和高修也知道这次的凶险,跟着赵俊生身侧不停劈砍,杀死从两侧冲上来的柔然兵。 前方有赵俊生挥舞着兵器开路,砍杀了不少拦路的柔然兵,这时一队柔然骑兵从前面冲过来拦住了他们。 “杀!”赵俊生满脸是血向领头一个骑兵冲过去。 一杆长矛快速刺来,赵俊生在飞奔途中突然一个转身,长矛擦着他的后背刺过,赵俊生此时已经飞身而去,一刀斩下。 “噗嗤”一声,马背上的柔然十夫长被斩落下马,赵俊生抢过长矛一脚踢飞尸体,稳稳落在马背上。 “呜”的一声,赵俊生手上长矛一招横扫,周围五六个冲上来的柔然兵全部被扫翻在地。 又有几个柔然骑兵冲上来,赵俊生使用长矛闪电的刺死,他对正与柔然兵厮杀的薛安都和高修二人大叫:“快上马!” 二人各自砍翻一个柔然兵,掉头就向赵俊生这边跑过来,各自跨上一匹马,在周围柔然兵冲上来之时,三人又纷纷出招,清理周围的柔然兵。 “不可恋战,咱们走!”赵俊生大声招呼,打马向城门方向飞奔而去。 皇宫。 蹋乌录忽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盅对图真公主说:“女儿啊,你的伤还没有,不宜骑马远行,还是留在盛乐城吧,这次为父亲自带兵去南天堡,保管把南天堡堵得死死的!” 图真公主拿下捂着嘴的丝绢,低头看了看,丝绢上有一团红色的血迹,她不动声色,“南天堡有两个狠角色,女儿若不去,实在心中不安,不能骑马也无妨,女儿乘坐马车去就是了,女儿的身体自己很清楚,没什么大碍!” 蹋乌录忽拗不过这个女儿,知道她决定的事情轻易不能改变,只好点点头。 这时一个人踉踉跄跄的跑进来伏地大哭:“启禀右贤王、公主,大事不好了,有人在马厩里给马下毒,我们的马正在接二连三的死去!下毒之人有三个,已经被我们发现并正在捉拿,但这三人武艺高强,捉拿他们的勇士死伤惨重,如今他们正向东城门方向逃去!” “什么?”图真公主和蹋乌录忽二人脸上又是一变。 蹋乌录忽回过神来,厉声大吼:“传本王之令,命关闭四门,严禁任何人出去,有擅闯者杀无赦!” 命令下达,一旁亲兵迅速跑出去传令。 图真公主此时稳定了心神,她冷声说:“不惜一切代价抓住三个下毒之人,本公主倒要看看他们到底长了几个胆子!你,给本公主带路去马厩!” “是,公主!” 图真公主和蹋乌录忽在大批兵马的护卫下来到了马厩,刚走进马厩就看见大批奴隶马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周围是杀气腾腾的柔然骑兵。 她冷着脸走进一间马舍内,看见马舍内倒了一地的战马,这些马全部口吐白沫,奄奄一息,她只看一眼就知道它们都没救了。 一连看了好几间马舍,所有的战马都是一个样,全部中毒,她停下脚步也不走了,“全军所有的马都成这样了吗?” “是,是的,公主,属下监督不力,请公主饶命!”管事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咳咳咳,咳咳咳······来人,拖出去砍了!”图真公主说完拔腿就走出了马舍。 身后传来凄厉的求饶声,很快戛然而止。 图真公主来到马厩的空地上指着跪了一地的奴隶马夫们,厉声大喝:“马都死光了,还留着你们这些马夫有何用?来人,一个不留!” 大片哀嚎声传出:“公主饶命啊······” 图真公主向旁边一个小帅招了招手,小帅上前小心翼翼行礼:“公主有何吩咐?” “下毒的那三个细作在哪儿?” “在城中央附近,应该还在向东城门方向逃窜,如今四门已经关闭,他们插翅难飞,公主不必担心!” “带路!” “是,公主请!” “杀啊,别放走了他们,都给我围上去!”大街上四面八方传来大量的喊杀声。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赵俊生三人在大街上打马狂奔,三人手上的兵器不停刺出、横扫,前方拦路和两侧杀出来的柔然兵一个个被他们三人扫翻在地。 眼看着就要冲过一个十字路口,地上突然绷紧一根绳索,三匹马瞬间向前栽下去。 “我++”赵俊生惊叫一声,整个从马背上飞起向前摔下去,他腰部一拧,整个人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落在地上向前冲了好几步才化解这股巨大的冲击力。 高修和薛安都二人显得稍稍狼狈一些,却也没有受伤,赵俊生一看这二人没事,立即叫道:“快走!” “哪里走!”一声巨吼传来,一个身形极为魁梧的柔然大汉挥着巨型狼牙棒往地上一跺,整个街道地面都颤抖了一下。 大街小巷上眨眼之间涌来无数柔然兵卒,赵俊生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各自脸上闪过一丝坚定。 “杀——”三人同时大吼一声,挥舞兵器向对面的柔然兵从过去。 “噗嗤、噗嗤······”不断有柔然兵被杀死,赵俊生三人也开始不断受伤。 一眨眼的工夫,十字路口的街面上就铺了一层尸体,赵俊生三人身上浑身是血,分不清到底是他们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噗嗤”一声,薛安都后背又被砍了一刀,他感觉浑身力气在这瞬间被抽了个干净,打了一个趔趄,站立不稳跪在了地上用刀撑着勉强没有倒下。 “啊——”看着周围大量柔然兵围上来,薛安都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挥刀横扫,五六个兵卒被削断了小腿。 “当”的一声,一个柔然大将伸出一杆长矛挡住了薛安都的刀,用力一砸,薛安都早已脱力,手中刀被砸落。 “反抗者死!”长矛顶住了薛安都的咽喉,周围十几根长矛矛头逼上来捆住了他。 一个柔然大将大手一挥:“捆起来!” 继薛安都之后,高修也没有支持多久,柔然兵太多了,任他有绝世之勇也是无济于事,力气也有用尽之时,一根狼牙棒把他的弯刀砸成了废铁,紧接着就有好几柄弯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捆了!” 高修也被捆了一个结实。 赵俊生还在厮杀,他手上一杆长矛已经杀敌无数,他自己也记不清杀了多少人,全身上下到处都是血迹,没有一处干净的位置,就连脸上也都被鲜血洒满。 “都住手!”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周围的柔然兵听到这个声音纷纷退了开去,赵俊生依然在挥舞着长矛,他如同一只受伤的猛虎,手持长矛不断环视着周围。 “你若再不住手,你的同伴就得死!你若想让他们活命,立刻丢下手中的兵器!” 赵俊生扭头一看,只见高修和薛安都都已经被擒,双手被反绑在背后,脖子上架着刀剑,柔然右贤王蹋乌录忽和图真公主正在大批兵马的护卫下走了过来,前面的柔然兵纷纷让路。 薛安都和高修同时大叫:“都尉不用管我们,快快杀将出去!” 图真公主定睛一看,认出是赵俊生,“我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和本事潜入盛乐城毒死了我数千匹战马,原来是你,魏国怀朔镇辎重兵都尉赵俊生!本公主没记错吧?” 赵俊生满脸是血,惨然一笑,手上长矛一丢,“公主的记性不错!咱们又见面了,上次是公主狼狈而走,这次是我赵俊生遭生擒,真是一报还一报!” 几个柔然兵立即冲上来把刀架在赵俊生的脖子上,他的双手被扭到身后用绳索绑了起来。 图真公主见赵俊生被制住,用丝绢捂着嘴缓缓走到他身前,“本公主想不明白,你若要毒死我军马,为何不早先动手,那样社仑岂不是没有机会出兵?” 赵俊生笑道:“我倒是想这么做,只不过社仑在时,马厩的戒备太过森严,我们想潜入也没有机会!” “你毒死了我这么多马,以为这样就是阻止我们南下?我柔然有的是马,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图真公主围着赵俊生走着,边走边问。 赵俊生扭头笑问:“公主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这么做的目的!柔然骑兵若是没有了战马还能牵制我南天堡吗?以步兵对步兵,我魏军一个冲锋就能击垮你们!” 图真公主脸色一脸数变,冷笑:“好,很好!这件事情说到底也是我作茧自缚,当初这盛乐城的军马本是各兵卒自己喂养的,是我来了之后觉得这里乌烟瘴气,便让社仑下令把所有军马收拢起来集中在马厩喂养,如此才给了你可乘之机!” “原来如此,哈哈哈······”赵俊生大笑了一阵,全身放松的问道:“如今我毒死了公主的所有军马,不知公主打算如何处置我?” “我倒是很感兴趣你自己想要怎么死?”图真公主走近一步距离赵俊生只有一尺之远。 “只怕要让公主失望了,我还不没有活够,家里还有妻子等着我呢,我得回去啊!”赵俊生说罢脸色一变,丹田内力瞬间爆发,全身劲力震荡,捆住手腕的绳索突然被震断,周围控制他的几个柔然兵纷纷被震飞出去。 赵俊生突然伸手捏住了图真公主的脖子,周围柔然兵将纷纷变色,大叫:“公主!” “女儿啊!” 赵俊生露出雪白的牙齿笑道:“公主,现在形势逆转了,麻烦你送我们出城,如何?” 第206章 你自由了 周围的柔然兵将们手持兵刃就要冲上来把赵俊生砍成肉酱,却顾忌图真公主在他手上。 蹋乌录忽厉声大喝:“都别动,别伤了图真公主,谁若不听号令,擅自动手,本王一定不会放过他!” 里里外外围了几十层的柔然兵将们听到蹋乌录忽的话之后都不敢轻举妄动。 图真公主刚开始被赵俊生控制时花容失色,不过她知道害怕也没用,赵俊生不敢轻易对她不利,他还想要用她威胁这些柔然兵将让开一条出城的路。 “赵俊生,你不敢杀我!你以为你能出得去吗?我劝你最好还是乖乖放本公主给放了,我可以留你一命,让你在我身边听用!” “哈哈哈······公主啊公主,不得不说你这个想法真的······很天真!” 赵俊生一个转身到图真公主身后,一掌拍在她的肩头,一股劲道让她感觉到自己对身体失去了控制。 脚下脚尖一挑,一柄弯刀被他抓在手中横在图真公主的颈部,他看向蹋乌录忽:“阁下就是柔然右贤王吧?我现在想带着我的兄弟们出城,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蹋乌录忽听了这话气得差点吐血,你吗的,你挟持了我女儿,竟然还问我有什么好的建议逃走? 他铁青着脸看着赵俊生和他手上锋利的弯刀,咬牙挥手大喝:“把他们的绳索解开,放了他们,给他们让开一条通道,让他们走!” 捆绑薛安都和高修二人的绳索被解开,他们也获得了暂时的自由,立即从地上各自捡起一杆长矛和一柄弯刀护卫在赵俊生两侧身后。 “你现在可以放我的女儿了!” 赵俊生笑了:“右贤王,我就不明白了为何你们都这么天真,如今我等还身在重围之中,在没有获得绝对的安全之前,你认为我会放了图真公主吗?好了,现在请你下令把你们还能跑的马全部牵过来,只要少一匹,我就在公主身上割一刀,若是有人躲在暗处放暗箭,我可不敢保证我临死之前会不会把刀拉一下隔开公主的脖子!从现在开始,你只有一刻的时间!” 蹋乌录忽脸色变化不停,最终还是咬牙大声下令:“快去把所有还能跑动的马都牵过来!”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柔然兵卒们牵来了三十多匹马,这已经是整个盛乐城还能跑的马,其他马在马厩全部都毒死了。 “子豪、修达,你们上马,把马群赶到城外去!” 在赵俊生的安排下,薛安都和高修二人各自爬上一匹战马,赶着马群向城外走去。 “前面的人都让开,快让开!” 赵俊生抱着图真公主,跳上一匹战马,走到最前面,身后有薛安都和高修二人挡着也不惧暗箭射杀。 图真公主的命太过金贵,这些柔然兵在没有命令情况下根本就不敢随意动手。 一路上有惊无险的走到了城外,蹋乌录忽带着大批柔然兵卒手持兵刃紧紧跟在后面。 “现在已到城外,我们也没有马了,你快放了我女儿速速离去!”蹋乌录忽大叫。 赵俊生一拍马臀,胯下战马嘶叫一声向前飞奔而去,薛安都和高修二人立即赶着马群紧紧跟上。 风中传来赵俊生的声音:“待我等安全了,自然会放回图真公主,右贤王就不必再送了!” 蹋乌录忽急得直跺脚,撒腿就狂追,可是追了一阵跑得他气喘吁吁,实在跑不动了,不得不停下来嚎啕大哭:“女儿啊,我的女儿啊······” 赵俊生等人换着马一口气跑了三十多里才停下来,这里距离南天堡只有十来里了。 “公主,多谢你一路相送,若不是你配合,我们想要逃出来不会这么容易,我赵俊生感激不尽!” 赵俊生的话让图真公主恨得牙直痒痒,她瞪着一双带着煞气的凤目死死地盯着赵俊生:“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怪只怪我千算万算还是低估了你的本事!你还是杀了我吧,我不想被你们送去平城遭到魏国皇帝的侮辱!” 旁边薛安都笑道:“都尉,把图真公主献给皇帝的确是大功一件,日后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啊!” 赵俊生看着图真公主听着薛安都的话,淡然一笑:“靠向皇帝进献女人而升官发财不是我赵某人的风格,也不是真男儿所为,难道子豪和修达想因为此事而被人诟病吗?” 薛安都脸色一红,抱拳:“都尉所言甚是,是属下思虑不周!” 赵俊生抱着图真公主从马背上跳下,松开她,缓缓退后几步,他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公主,你······自由了!还有一刻钟,你就能恢复行动能力,这柄匕首留给你防身,希望我们日后不要再见,因为再见面必然是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说完,赵俊生手上的匕首落下插在地面上,他退后转身跨上马背,扭头看了一眼图真公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手上缰绳一抖:“驾——” 马群被薛安都和高修全部赶走了,空旷的草地上只剩下图真公主独自一人,图真公主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叫:“赵俊生,今日之辱,我图真必将加倍奉还!” 快要跑到南天堡之时,薛安都一边策马飞奔一边高声问:“都尉,你放了图真公主,现在有没有感觉后悔?” “后悔什么?既然做了,就不会后悔!”赵俊生说完扭头看向他们二人,“我只是担心有人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到时候有居心不良之人给本都尉扣上一个私通外敌的罪名,那我可就死得冤枉了!” 薛安都颇为生气:“都尉,我薛安都绝不是这种人,我若是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叫老天爷让我不得好死!” “哈哈哈,兄弟之间开个玩笑,怎么就发这种毒誓?” 十里地很快就跑到了,大量的马匹向南天堡跑来,这又引起了正在筑造城墙的魏兵们的紧张,手上的活儿也停了下来。 等到赵俊生等人跑到山坡下,正在筑造城墙的兵士当中有人认出了他们,立即叫道:“是都尉,是都尉他们回来了!” 魏军兵卒们沸腾了,许多人都知道赵俊生等人去打探柔然人的军情,那是非常危险的,如今他们能安全返回,还带回来这么多战马,可见有了不少的收获。 花木兰正在监工,她看到骑着马跑在最前面是赵俊生,立即跑下山坡向赵俊生迎上去。 赵俊生勒马在花木兰身前停了下来,他跳下马看见花木兰眼角含着泪珠,担心得似乎要哭出来的神色,立即上前笑道:“好了好了,我现在不是安全返回来的吗?没事了!” 花木兰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泪珠流下来,别过脸去抹干眼泪,再回过头来说道:“你回来就好”。 “走吧,我们回堡再说!” 堡中有兵卒下来帮忙把马匹牵到南天堡南面山坡下喂食。 赵俊生和花木兰一边走一边说:“今日早上,社仑已经带着一万骑兵出发前往屯柞山进攻金陵大营!从盛乐城到金陵大营有六十多里,一万骑兵行军如果以正常速度,一天可以赶到,如果社仑还有一些理智,他不可能一天就把这段路程走完,因为抵达金陵大营之后,他的骑兵也是人困马乏,没有了作战能力!但是事情不是绝对的,蛮人都有一股狠劲,社仑若真是带着骑兵一口气走到金陵大营并发动进攻,我军若是没有防备,很可能会被击溃!不管是否来得及,我们都要立即派出快马向金陵方面报信!” 花木兰脸色大变,立即说道:“好,我立即派人带三匹马快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金陵!” 不消片刻工夫,在花木兰的安排之下,一个骑士骑着一匹马,又带上两匹马向金陵方向飞奔而去,从这里到金陵有大约四十余里,不过若是马不停蹄,连一个小时都不需要就可以抵达。 “希望还来得及吧!”花木兰看着远去的信使叹道。 赵俊生安慰道:“无需担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已经尽力了,一切都交给老天爷吧!” “噢,对了,还有一事,咱们进堡再说!” 两人来到花木兰的房间,赵俊生以最简单的话把他和高修、薛安都二人在盛乐城的遭遇大致说了一遍。 花木兰听后说道:“这么说盛乐城的柔然人现在已经没有了进攻能力,甚至连基本的防护力都没有了?” “一定的防护力还是有的,他们毕竟还有五六千人!” 赵俊生说到这里,沉吟一下,抬头看着花木兰说:“如今社仑带领大军闯入我魏军防区,他不该不派兵牵制南天堡就擅自出击金陵大营,我们现在有一个机会,那就是出兵屯柞山,在那里设伏,不管金陵之战的结果如何,社仑大军终归要从屯柞山撤军返回的,我们就在哪儿守株待兔,或者时间如果来得及可以配合金陵大军前后夹击社仑大军!” 花木兰眼睛一亮,可随即又黯淡下来:“可我们这里的兵力只有一千三百多人,大多还是借来的!” “若是只用来设伏,这些人足够了!” 第207章 真诚、憨厚和狡诈 夕阳西下,阳光给大地带来的温度渐渐减弱。 昏暗的南天堡内已经点燃了牛油灯,在三楼的议事大堂里,墙壁上挂着的牛油灯灯油烧得时常噼啪作响。 赵俊生光着膀子,咬着牙,额头上不断渗出汗珠,他的背上有六条深可见骨的伤口,最长的一条长达一指。 花木兰用沾了酒水的纱布细心的给他清理伤口和周边已经干涸的血渍,一盆热水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 赵俊生抓起桌边的毛巾给自己擦了擦汗,闷哼一声说:“差不多就可以了,进行缝合吧!” 受伤的时间还不长,仔细清理伤口之后是可以进行缝合的,伤口如果超过三个时辰没有进行清理,细菌进入肌体组织容易化脓,缝合就没有作用了。 花木兰的动作很轻,很仔细,赵俊生还能忍受得了疼痛。 缝合第二道伤口的时候,受命留下来带队支援花木兰修筑城墙的第一幢幢主莫那娄进和第七幢幢主须卜烈走了进来。 “哈哈哈,赵都尉,你小子够种,只带两个人就敢潜入盛乐城打探消息,还能活着带回来柔然人的消息,我莫那娄进谁都不服,就服你!” 赵俊生在疗伤,不能起身,只能抬手打招呼:“莫那娄幢主、须卜烈幢主,请坐!” 花木兰的亲兵花魁给莫那娄进和须卜烈端来一盏茶水,莫那娄进一看是茶,立马没了兴趣,摆摆手大马金刀在一侧坐下大大咧咧说:“茶水就算了,咱是大老粗,喝不惯这玩意,赵都尉派人叫我们过来不知有何事?” 赵俊生见这二人的确不是爱唠嗑的人,只好开门见山:“如今小弟这里有一个立功的机会,不知二位可感兴趣?” “哦?”莫那娄进和须卜烈互相看一眼,“还请赵都尉明言!” 赵俊生笑了笑,“小弟只是一个辎重兵都尉,官小位卑,说话也做不得数,这事还是让木兰给二位说吧!” 赵俊生说完向花木兰示意一下。 花木兰这时把赵俊生背上的第三道伤口缝合完毕,用纱布把伤口包扎好,又给赵俊生穿上衣裳。 “二位幢主,是这样的,想必二位已经知道柔然大军走屯柞山攻打金陵大营的消息,现在我们还不知道那边的具体情形如何,但我们却可以出兵屯柞山截断柔然大军的归路,屯柞山地势险要,柔然大军进来容易,想退出去就难了,我们只要守住屯柞山,柔然大军就如同瓮中之鳖!我手下只有一人,又有戍守南天堡的职责在身,实在脱身不得!二位幢主,这可是一个千载难得的机会!” 花木兰的话让莫那娄进和须卜烈有些动心了,他们先前没有想到这一层,被花木兰这么一说,立即明白了这还真是一个立功的机会。 不过莫那娄进和须卜烈也是历经战阵之人,知道机会虽然难得,但他们也知道这件事情想要干成却不容易。 须卜烈抓了抓后脑勺:“花堡主,你说得倒是简单,这事可不是那么容易干成的,除去你手下一百人,加上赵都尉的辎重兵总共也才一千三百人,人数太少了,战力也是参差不齐,想要把柔然大军挡在屯柞山实在太难了,我担心到最后不但没有把他们挡住,恐怕把我们自己都搭进去!这事啊,我看悬得很,要不咱们再想想?” 什么再想想,但凡要再想想的十有八九都没戏,等于是隐晦的拒绝。 谁说这些蛮子头脑简单的?这家伙精明的很呐!赵俊生心里诽腹着。 花木兰用干净毛巾擦了擦手,看向莫那娄进:“莫那娄幢主,你是什么想法呢?” 莫那娄进有些犹豫不决,他既想立功,又担心这事做不成而损兵折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军中有严格的规定,没有命令不能擅自出击,擅自出击后果不是他可以承受得了的,万度归这个人可不含糊,治军森严,一旦触犯军法,可以说是六亲不认的主,别到之后立功不成,反而因触犯军法而被自己人砍了,那才叫一个冤枉。 不过赵俊生和花木兰都把这话说出来了,他若不答应,似乎又感觉抹不开面子,而且他既然知道这件事情,事后如果上面知道了,他却没有抓住机会,会不会给上面留下无法担当大任的印象? 左思右想之后,莫那娄进对花木兰和赵俊生说:“二位,我很支持你们的想法,但军中有规矩,上面没有下达军令,我等就不能擅自出击,不管胜负,事后若上面追究起来,这都是触犯军法的行径!你们二位若想干这件事情,我可以把兵马借给你们,若是胜了,功劳不能少我的一份,若是败了,这事与我无关,二位以为如何?” 花木兰和赵俊生对视一眼,莫大娄进这一招还真是高明又狡猾,有好处不能少他的,有责任他不担,也亏得他能说得出这种话来,不过人家既然愿意借兵也算是一种投资,只不过有了收获要分红,亏了也就亏了,他不担责任。 二人走到一旁低声商议,花木兰道:“俊生哥哥,你觉得如何?” 赵俊生道:“我觉得他的要求很合理,他毕竟借了兵马给我们,事后要分功劳也很正常,只不过我们还得把须卜烈的兵马借到手才行!还有,我们两个谁带兵去屯柞山?” 花木兰颇为纠结:“让俊生哥哥一个人带兵去屯柞山我实在不放心,可我是南天堡的堡主,有守卫南天堡之责,若是丢下南天堡带兵去屯柞山又有擅离职守之嫌,着实让人为难!” “让你带兵去屯柞山我也不放心,这样吧,我们请莫那娄进暂且代替你镇守,他把兵马借给我们,就与我们绑在一根绳子上,必定会尽心尽力守卫南天堡!另外,我们还得说动须卜烈,让他也把兵马借给我们,你觉得如何?” 赵俊生的提议让花木兰颇为心动,让她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打击柔然人的机会,她不想放过,经过一番权衡之后,她来到了莫那娄进和须卜烈面前把她和赵俊生商议好的想法跟他们说了一遍。 须卜烈见莫那娄进把兵马借给了花木兰和赵俊生,他想了想也同意把兵马借给他们,还答应和莫那娄进一起守卫南天堡,直到赵俊生和花木兰率军返回。 夕阳的余晖还未完全消散,赵俊生和花木兰就带着一千二百人出发了,南天堡还留有一百人守卫。 ······ 草原蛮族既有纯真、憨厚的一面,也有极为残忍和狡诈的一面,他们待人真诚,可对敌人却又极为残忍,他们发动攻击时经常趁敌不备,让人意想不到。 社仑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率军以骑兵的正常行军速度一天跑个七八十里,跑完虽不说筋疲力尽,但想要发动攻击却又失去了锐气。 一般情况下,领兵大将必然要让士卒们休息一晚,养精蓄锐,次日一早再发动攻击,又或者把一天的路程走一天半,如此一来,士卒和战马都还有充足的体力和精力对敌人发起攻击,像社仑这样的人还是比较少。 也正因为如此,他带着大军出现在金陵大营的魏军外围警戒线时,魏军还没有反应过来,此时他的一万骑兵距离金陵大营已经不足十里。 当安原得到消息时,社仑带着他的大军距离金陵大营只有七里了,安原心中虽然吃惊,脸上却表现得相当沉稳,这让麾下将校们心中稍安。 安原对部下沉着的下达了命令:“命令右卫军各幢火速在营外集结,准备迎战柔然大军;命怀朔镇戍军和沃野镇戍军分别在我右卫军左右后侧两翼集结!” 安原的部署可谓中规中矩,尽管时间紧迫,但右卫军毕竟是魏军骑兵精锐,集结速度要比沃野和怀朔镇戍军快得多,战力也要强得多,让右卫军顶在前面是最合适的,如果时间上来不及,可以先让右卫军迎战柔然大军,等待沃野和怀朔镇戍军集结完毕之后作为后备人马进行增援。 传达命令需要时间,兵卒们准备战马、兵器、弓弩箭矢需要时间,前往指定地点集结也需要时间。 社仑带着他的一万柔然铁骑抵达金陵大营时,魏军右卫军人马的集结还未完成,军阵才摆了一半。 社仑是经验丰富的骑兵将领,一眼就看到了他率军来得正是时候,他毫不迟疑的下令并亲自率军对魏军右卫军发动了攻击。 “大柔然的勇士们,拔出你们的弯刀,拿出你们的弓箭,跟随我冲散这些魏军骑兵,让他们在你们的刀弓下瑟瑟发抖、摇尾乞怜,杀——”社仑拔出弯刀大吼着向前一指,拍马当先冲了出去。 “杀,杀死这些魏军!” “杀死鲜卑人!” 一向沉着冷静的安原在此时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身后的军阵还未成型,阵脚不稳,兵卒们还未做好迎击的准备,这个时候迎战显得太过仓促,兵卒们在策马飞驰迎战的过程中必然存在着诸多问题。 怎么办?总不能站在这里等死吧? 第208章 退守金陵山 柔然铁骑已经冲过来了,安原的右卫军都是骑兵,骑兵是攻击性兵种,哪能站着不动像步兵一样防御?骑兵的防御力比起步兵远远不如,柔然铁骑只要一个冲锋就能冲垮他们。 “不行,不能站着等死!”安原立即做出了决定,必须要迎战,即便军阵尚未完成,他也必须下令右卫骑兵们迎战。 “传令,让前军和中军迎上去,后退一步者,斩!” 安原下达了迎战命令,军阵之中只有前军和中军已经完成了集结,可这两部人马的兵力稍显薄弱,柔然骑兵又是气势汹汹的杀过来,哪里是对手? “轰隆隆······”柔然骑兵一波接一波冲上来,兵力薄弱的魏军前军和中军的骑兵们虽然奋勇杀敌,可势单力薄,也亏得防御装备比柔然骑兵稍好一些,才能勉强扛住了一盏茶的工夫。 可柔然骑兵的攻击目标并不只是魏军前军和中军,在社仑的命令下,左右两翼分出四千人向魏军后部的左右两翼杀过来。 原本就极为慌乱的魏军后部骑兵顿时一片大乱,当场就有大量骑兵打马掉头逃跑,任由安原下令斩杀逃跑者,依然阻止不了失去了奋勇之心的逃兵们的溃散之势。 “将军,右卫军挡不住了,快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部下焦急的对安原劝道。 安原怒叫:“不准逃,谁逃本将就杀谁,这场仗才刚刚开打,就算死在这里,本将也绝不后退一步!” 另一个部将又劝:“将军,此时不走,必然被柔然铁骑碾成齑粉!现在撤走,将军还可以依靠怀朔镇和沃野镇两军退守金陵,柔然人都是骑兵,他们冲不到山上去,最多让他们掳走留在山下大营的一些战马和粮草物资,如今天色已晚,柔然人不可能不撤军休整!” 安原听了这个建议,他知道这是目前唯一正确的选择,沃野镇和怀朔镇戍军的训练还未完成,骑兵战术还不熟练,此时让这两个镇的兵马与柔然骑兵进行骑兵绝对就是让他们送死,也只有带着这两个镇退守金陵。 安原咬了咬牙,极为不甘心的大吼:“立即传令拓跋剑和万度归率军退守金陵山,我们撤!” 金陵山上葬着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第二位皇帝拓跋嗣以及他们的皇后和一些嫔妃,金陵大营设立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保护陵寝,轻易不能弃守,否则无法向皇帝和朝廷诸公交代。 撤退的命令一经下达,一些还在与柔然人厮杀的魏军骑兵们也再无战心,纷纷打马向后方逃走,一些早已逃走的魏军骑兵跑得更快了。 柔然人岂会轻易放他们走?立即追杀过去,很快就冲进了金陵大营,金陵大营内丢弃的大量辎重、财物、战马、兵器甲胄让柔然骑兵们的追击势头停了下来。 社仑带着大量柔然骑兵追到了金陵山下就停止了追击,他观察了一下,此时沃野和怀朔二镇的兵卒已经分别在拓跋剑和万度归的指挥下在山坡上排列成步兵防御阵型,严阵以待的两镇兵马人数虽不多,可阵势玄妙密集,旌旗招展,颇有威势,山坡上又乱石嶙峋,很有一些凶险,想要冲上去杀散他们太过困难,骑兵上了山坡就会失去速度,山上守军只消几通箭雨射下,就能把进攻的骑兵射得人仰马翻。 “那毕,本帅带五千人守在这里,派两千人看守俘虏,你带剩下的人去把金陵大营搜刮一空,把能带走的全部带走!”社仑下达了命令。 “是,大帅!”部将那毕大营后立即派兵把所有俘虏看管起来,又派人把金陵大营的战马、粮草物资、兵器铠甲和金银财宝等全部打包装车。 社仑带着五千柔然骑兵守在山下,在天色还算光亮时,他不停指派手下兵卒对山上谩骂、侮辱。 魏军在这一仗中被打得没有了奋起反抗之心,此时已经失去了勇气,哪里还敢冲下山去好柔然人拼命?任由柔然人在山下不停的辱骂,安原也只是忍气吞声,按住气愤填膺的沃野和怀朔二军,不让他们轻举妄动。 天色黑了下来,社仑也不让部下点火把,山下除了营地里有光亮,其余皆是一片漆黑,山上的魏军也不敢点燃火把,怕暴露位置遭到柔然骑兵的攻击。 山下一片漆黑,看不清虚实了,山上的魏军也不敢下山攻击,过了一个时辰,安原试着派出一小队骑兵去试探和侦察,却是遭到了一阵箭雨和围杀,片刻功夫连叫喊声也停了下来,没有一个人回来。 短时间之内,安原也不敢再派人下山去侦察和试探了,只下令让各部人马严守山坡各处,不许懈怠,以他的家世和历年积累下来的战功,只要不丢了金陵,问题就不大,顶多被降职罚俸。 戌时。 万度归握着刀柄来到安原身边抱拳道:“将军,如今戌时都快过了,柔然人不可能在我们的大营过夜吧?况且有我们在身侧,他们能睡得安稳?末将建议再派人去探查一番!” 安原考虑了一下万度归的建议,对不远处一个幢将招手下令:“再派一支十人侦骑队去探查一番,速去速回!” “领命!” 一刻钟后果,一个侦骑气喘吁吁跑过来禀报:“启禀将军,柔然人走了,大营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等到安原、万度归和拓跋剑带着人马回到大营看到里面的景象时才明白侦骑禀报时说的空荡荡是什么意思,柔然人把能带走的全部带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拓跋剑气得暴跳三尺,向安原请战:“将军,请准末将带兵去追击柔然人,他们携带大量的粮草物资,必定走不快!” 安原思考着拓跋剑的请求,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扭头看向万度归,“万将军,你是什么想法?” 万度归抱拳说:“将军,如今天黑,伸手不见五指,柔然人既然敢在咱们的眼皮子地下劫了咱们的大营,必然留有后手,不怕我军追击,我军若贸然追击,万一中了埋伏······末将现在担心的是,将士们明日一早起来吃什么!” 安原再一看空荡荡的营地,一粒粮食都没有了,牲畜也被柔然人赶走,不说普通的兵卒将士,他这个主帅明日早上都得饿肚子。 良久,安原下令:“各军连夜派人去善无县运粮!现在把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部都收集起来,任何人不得藏私,一经发现,严惩不怠!” 万度归和拓跋剑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各自抱拳:“遵命!” ······ 黑夜之中,没有月光,没有星空,只有早春的刺骨寒风,风中夹杂着腐烂野草和新鲜的泥土气息。 马蹄踏在草地上发出沉闷之声,兵器摩擦着盔甲,战马发出沉重的喘息。 赵俊生的耳朵冷得有些受不了,不得不重新戴上沉重的头盔。 花木兰问道:“俊生哥哥,还有多远?” 赵俊生打马走到一旁,花木兰也策马走过来,两人下了马,赵俊生带着花木兰举着火把找到一片水洼地,他从怀中掏出一片新鲜的树叶,把树叶中间按下去让它变成船形放在水上漂浮,再摸出一根用磁石摩擦过的绣花针放在树叶上。 花木兰好奇的问:“俊生哥哥,这是什么?” “简单的指北针,用来辨别方向的!这是一根用磁石摩擦过的绣花针,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南北两个方向是有磁力的,用磁针可以简单辨别方向!” 用磁石摩擦过的绣花针放在树叶上之后,树叶便开始转动,待树叶停止转动,赵俊生抬头道:“你看这根针指着的方向就是北方,你再看看我军行军的方向,这说明我们行军的方向没有错误,以我们的行军速度,到目前为止应该走了四十里左右,沿着这个方向再走十里就应该到屯柞山了!” 花木兰看着静止在水上的树叶,她伸手拨动一下树叶,树叶很快又转动,磁针的指向回到了原位,她目光之中惊异连连,显露丝丝神采。 “俊生哥哥,好神奇!” 赵俊生笑道;“神奇吗?改天我重新做一个不需要用水而且能随身携带的指北针送给你!走吧,停下来就感觉到冷,快上马跟上去,我们要赶到前面去带路,别让大伙儿走偏了方向,这黑灯瞎火的很容易迷失方向!” 一个小时过后,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赵俊生似乎看见远处有一道巍峨的影子,这个巍峨的影子上部中间有一个缺口。 “快看,那必然是屯柞山!”赵俊生勒马停下对花木兰说。 队伍也停了下来,花木兰无法判断这里距离屯柞山还有多远,她说:“我看要让大队人马留在这里,先派人去探查一番才行!” “不错,大队人马距离太近,万一山上有敌人,我们都来不及反应就会被冲散!这样吧,我带两个人过去探查一下,你带着大队人马留下来等我的消息!” 第209章 守株待兔 北方初春深夜的冷,给赵俊生的感觉是一种阴冷,冷到骨髓。他双手放在嘴边呵气,连续搓了一百下,搓得发热了带上羊皮手套,拔出腰刀对身侧两个兵卒挥了挥手,示意其中一个在前,另外一个在他的左边,三个人呈三角形向山坡上摸过去。 冰雪融化之后天气没有晴朗,地面湿润,脚踩在上面带起一层泥巴,走路越多,脚底的泥巴越多,就能感觉到脚上越来越沉重。 三个人小心翼翼爬到山坡顶上,赵俊生凭着超越常人的视力看见旁边有一块空地,他带着两个兵卒慢慢走进空地上,通过微弱的光线看到空地上是一片废墟,到处散落着石头和烧烂的木头。 赵俊生明白,这里应该就是原屯柞山堡的所在位置,被柔然军攻破并破坏成了废墟。 在废墟和周围搜查了一阵,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赵俊生又让两个随行的兵卒各自点燃火把爬到两侧的山崖上去查看一番。 赵俊生站在废墟上等了一刻钟,两侧山崖上先后有火把摇晃,两个兵卒相继大喊:“都尉,一切正常!” “好,你们下来吧!”赵俊生大声回应。 等两个兵卒下来,赵俊生接过其中一人的火把走到山坡顶上,把火把在地上照了照,地上有大量的马蹄印,马蹄印的方向都是向着金陵大营的方向。 毫无疑问,社仑率领的柔然大军已经穿过这里前往金陵大营了! 赵俊生从背上取下长弓,抽出一支火箭用火把点燃,张弓搭箭斜向天空射去。 花木兰正拿起水袋打开塞子喝水,看见山顶上有火箭射向天空,放下心来,收起水袋当即下令大军继续前进。 走了一刻钟,花木兰带着兵马爬到了山顶,赵俊生迎上来:“木兰,我和两个弟兄已经检查过了,两侧山崖上都很安全,这旁边是原堡垒的位置,现在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花木兰是初次带兵在外设伏,什么都不懂,她不得不向赵俊生求教:“俊生哥哥,咱们现在怎么做?是让弟兄们就地休息,还是现在就开始布置伏击事宜?” 赵俊生思索一下说:“以社仑率军从盛乐城出发的时间上来算,如果他们以正常行军速度,中间没有停留,他们必然会在黄昏时分向金陵大营发起了攻击,我们不知道战况如何,如果柔然人获胜,也许他们明日才会携带大量缴获的辎重返回;如果他们战败,残兵败将此时距离这里只怕已经不远了,当然他们战败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是突然出击,又在黄昏时分,金陵大营能及时集结兵马迎敌的可能性较小,为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先布置伏击的相关事宜!” 花木兰答应:“好,俊生哥哥你打算怎么做,你说吧,我安排他们去做!” 赵俊生当即说了几条:“首先,我们这里地势较高,如果点着火把,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得见,所以从现在开始只留两支火把,其他人都熄灭火把!” 花木兰扭头立即下令:“留下两支火把照明,其他人熄灭火把!” 一支支火把被逐一熄灭,最后只剩下两支。 赵俊生继续说:“我们这里有一千二百人,把所有人分成两队,一队跟着我去左边山崖上埋伏,另一队跟着你去右侧山崖上埋伏,都准备好石头、弓箭!我会派人去最高处观察瞭望,一旦发现柔然骑兵返回就会派人通知你,我这边开始攻击,你那边才能开始,不能擅自率先动手,一旦动手就先用石头砸,再用弓箭射,等到柔然人死伤惨重、混乱不堪,若看到我带队冲下去,你那边立即也要带队冲下来跟我们一起冲杀!” “冲杀也是要有讲究的,我们必须先把柔然人的队伍从中截断一分为二,让他们首尾不能兼顾,然后你带人向左边山坡冲下去,我带人向右边山坡冲下去,一定不能让他们组织兵马反击,一旦发现有柔然人集结的情形,立即带人冲过去冲散他们!” 花木兰一听就明白了赵俊生这么安排的作用和目的,她举一反三:“也就是说要让柔然人的队伍中部抵达这里时我们才能开始攻击;要打得柔然人没有了反抗和斗志;攻击的速度要快,不能让他们有集结兵马反击的时间和机会,是这样吗?” 赵俊生笑道:“你说得没错!还有一点,记得穷寇莫追!咱们毕竟兵少,若是死咬着那些逃走的柔然骑兵不放,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反过来跟我们拼死一战,那就得不偿失了!” “明白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伏击的细节,多数是赵俊生在说,花木兰在听,其实赵俊生也是纸上谈兵,他看过不少兵书,但真正用于实践这还是第一次,不过他也知道,就算他事先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进去,真正一打起来肯定出现各种预料不到的情况,所以他最后还是交代花木兰,最关键的还是要随机应变。 商量完毕,两人各自带着一半人分别爬上左右两侧的山崖上,让两个先前探过路的兵卒举着火把在前面领路,后面的人抹黑跟上去。 爬上山崖之后,兵卒们又在赵俊生和花木兰的指挥下寻找石头、石头堆放在山崖边上做为攻击之用,还让兵卒们砍伐了不少树木堆在山崖边。 一直忙碌了一个多时辰才算准备完毕,兵卒们在赵俊生和花木兰的命令下开始休息,大家裹着厚实的羊毛毯就躺在山崖边上,有石碓和木料堆挡着风,还算暖和,也随时都能爬起来就战斗。 深夜的寒冷对于社仑和他麾下柔然骑兵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更冷天气他们都经历过,如今已经是初春,气温比起去年冬天升高了不少。 排开几里的队伍在路上行军,速度有些慢,从早上行军过来走了一整天,黄昏时分又打了一仗,如今深夜又负重行军,不但马累了,人也累得不行。 社仑的心里其实还是很担心的,他是自家知道自家事,他的柔然军很疲惫,非常疲惫!他就是抓住了魏军在夜里不敢追击的心理才带着大军连夜撤走的,如果魏军冒险追击,他还真的只能再次硬着头皮与魏军交战,到时候谁胜谁负就难说了。 如果今夜不走,等到了明天,他就会进退两难!带着大量的辎重如何能在魏军的眼皮子底下撤军?想要安全携带大量缴获撤走,就要先彻底击败金陵大营的魏军,可魏军占据着金陵山,易守难攻,他总不能丢下辎重撤军吧?这一次岂不是白来了? 他很庆幸,他赌对了,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得到魏军在背后追击的消息。 “踏踏踏······”一匹快马从后边飞奔而来。 来的人是社仑手下大将那毕,“大帅,大帅······” 社仑策马走到一旁停下问道:“那毕,后面是否有追兵?” 那毕抚胸,一脸敬佩的说:“大帅英明,魏军果真没敢追击,儿郎们都追杀上来了!不过······” 社仑摆手:“有话就说!” “是!经过一整天行军,与魏军发生了激烈交战,后又急急忙忙搜刮魏军大营撤军,儿郎们和马匹都很累了,行军速度越来越慢,甚至有人已经累得从马背上跌落下去!大帅,既然魏军现在没追上来,那就说明今夜是不会再追上来了,您看是不是让儿郎们扎营休息,等明日一早再拔营启程?” 社仑思索一番,招来一人询问:“如今到了哪里?” “回大帅,再走五里就到了屯柞山了!” 社仑当即决定:“传令下去,让他们加快脚程,在屯柞山脚下扎营休息,明日一早再启程! “是,大帅!” 命令传达下去之后,柔然大军的行军速度加快了不少,柔然骑兵们的心情也好了很多,都希望早点到屯柞山扎营休息,他们实在太累了。 不打仗还好,他们甚至可以在马背上行军几天几夜,可是一旦打仗无论是对他们自身的体力,还是对战马体力的消耗都是非常巨大的。 屯柞山山崖上。 一个兵卒快速走过来向赵俊生禀报:“都尉,发现异常!西南方向数里之外出现了大量火把,至少排出四里之外!” 赵俊生一听立即起身:“走,去看看!” 他带着薛安都和高修等人一同来到山顶最高处向西南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五里之外出现了一条长龙,这个队伍有大量的火把,队伍中人影攒动。 尽管看不清旗号,但赵俊生相信这绝对是社仑率领的柔然骑兵,看这个阵势,柔然大军至少没有败,还缴获了大量的物资装备,甚至还有牲口和战马。 “去给木兰发信号,柔然大军返回了,让她那边做好准备!” “是,都尉!” 赵俊生观察了一阵,忍不住破口大骂:“干,这些柔然兵都死了爹娘吗?一个个慢吞吞的有气无力,我都替他们着急!” 不到五里的距离,柔然大军足足用了一个小时才走屯柞山的山脚下,这个速度真正是龟速了。 “咦,不对呀,他们怎么停下来了?”赵俊生看见那些柔然人竟然停在屯柞山前不走了,还开始扎营,当时就差点惊掉了下巴。 第210章 夜袭柔然营 柔然人竟然开始在屯柞山脚下扎营了,这事完全出乎赵俊生的预料之外,他事先已经把能够想到的所有细节和可能性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柔然人会在山脚下扎营不走了。 “这件事情似乎不正常啊!”赵俊生盯着山下大量火把逐渐从远方汇聚到山下,人影不停的移动,摸着下巴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高修蹲在他身边说:“都尉,柔然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故意在山下扎营,实际上是在设套,想等我们钻进去?” 蹲在另外一边的薛安都说:“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两个时辰之前我们就熄灭了火把,那时柔然人还没影呢,他们如何得知我们在这里埋伏?我倒是觉得他们走累了,你们看他们似乎有许多车马,车马上满载粮草物资,许多马匹上都驮着东西!” 赵俊生思索一番做出了决定:“我得去摸下去探查一番,不管他们是在设套,还是真的打算在这里宿营,总得搞清楚才好动手!” 高修和薛安都同时开口:“我跟都尉一起下去!” 赵俊生目光在薛安都和高修脸上一扫而过,“子豪留下带队,休达跟我走!” 高修正好抱拳:“遵命!” 赵俊生带着薛安都悄悄溜下了山,他们很快摸到了山脚下,柔然人正在扎营,大量的火把插在周围的草地上把四周照亮。 两人靠近柔然人的营地边上,发现柔然人对于屯柞山上根本就没有防备,直到他们摸到一顶营帐旁边蹲下来查看营地内情形,都没有遇到和发现一个岗哨。 “都尉,我怎么感觉瘆得慌,柔然不可能这么放松警惕吧?咱们连一个岗哨都没有看见,不说暗哨,明哨都不见一个!”薛安都有些心惊胆战的对赵俊生低声道。 赵俊生眼睛向营地内看过去,发现大部分柔然兵都在忙碌着,一部分柔然兵还看管着一群魏军俘虏,那些魏军俘虏大约有两三千人,被一些柔然兵围在中间,用弓箭对准他们,防止他们逃跑和暴乱,所有俘虏都被捆住了双手,还用绳索把他们串在一起。 其他柔然人不是在搭建营帐,就是在吃着干粮,一点不像有陷阱的样子,一队队柔然骑兵从金陵大营所在的方向来回巡逻,却不曾靠近屯柞山。 赵俊生看到这一幕顿时明白了,柔然不是没有防备,也不是没有安排警戒,只是他们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防备金陵大营方向,看来金陵大营的驻军虽然吃了败仗,却不曾一败涂地,至少柔然人还需要防备他们。 赵俊生想了想,对薛安都打了几个手势,向他示意想办法搞到柔然人的衣甲混入营中详细探查一番,如此才好制定突袭方案。 薛安都向赵俊生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行动,向附近一顶正在搭建的营帐靠近,有两个柔然兵正在搭建营帐。 赵俊生和薛安都分开,各自从左右两侧绕过去,几乎是在同时各自捂住一个柔然兵的嘴,一把拧断了他们的脖子,把他们的尸体拖到旁边隐蔽处。 薛安都嫌弃这尸体上的衣甲有些脏,犹豫了半响才换上,正要转身去找赵俊生,却没想到脖子上多了一柄雪亮弯刀。 “别动,否则死!”一句柔然语从背后传来。 薛安都虽听不懂,但却知道脖子上的雪亮弯刀不是假的,眼睛一瞟,发现这雪亮弯刀与一般柔然骑兵的弯刀不同,这柄弯刀打造得做工精良,装饰也要漂亮不少。 背后的人握着弯刀慢慢转到了薛安都的正面,一个中年柔然大将出现在薛安都的面前。 “魏军斥候?”柔然大将看了看薛安都的脸,又瞟了一眼地上的魏军衣甲后问出一句话。 这柔然大将用的居然是汉语,薛安都面露惊异和慌乱,“你猜对了,你又是谁?” 柔然大将道:“我乃社仑大帅麾下大将那毕!走吧,去见见社仑大帅,我想他应该想见见你!” “我看不用了!”薛安都脸色平静的说。 那毕一愣,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为何?” “噗嗤”一声,一个刀尖从那毕胸膛上穿出来,刀尖上滴下不停的滴下鲜血。 背后传来赵俊生的声音:“因为我在这里!” “你······你是谁?”艰难的声音从那毕的嘴里问出来。 赵俊生一把拔出腰刀,大量的鲜血从那毕胸口喷射而出,“弟兄们都叫我都尉,你可以瞑目了!” 那毕闭上眼睛倒在了地上,尸体很快被赵俊生和薛安都抬着丢到了暗处。 两人换好柔然兵的衣甲,像个没事人一样从营帐背后走出来,握着刀柄并肩一起向营地内走去。 不少营帐眼睛搭建起来,有三三两两的柔然兵打着哈欠进入营帐中入睡,还有人依旧在搭建营帐,许多满载粮草物资、兵器甲胄的马车集中在空地上,大群的牛羊马匹挤在一起取暖,有不少柔然兵抱着操练给这些牲畜喂食。 柔然人的人马众多,多了两个陌生的面孔,谁也没有注意,赵俊生和薛安都用最快的速度在营地内转了一圈。 快要离开柔然人营地之前,赵俊生特意从大群的俘虏边上经过,这并不没有引起周围守卫们的注意力,但又一柄匕首悄悄从他手心落下插在地上。 旁边一个俘虏看见后开始一愣,抬头看了看赵俊生的背影,立即倒在地上把匕首压在了身下。 趁着周围的柔然兵守卫不注意,这魏军俘虏悄悄把匕首藏在身后,自己握着匕首把捆绑他的绳索割开了,他又暗中把身边几个人的绳索全部割开。 “别轻举妄动,既然有人给我们送了匕首让我们割开绳索,我相信接下来肯定有事发生,我们见机行事!”一个已经割开了绳索的被俘幢将低声对身边的同伴们说着。 越来越多魏军俘虏的绳索已经被暗中割开,他们被这幢将安抚之后镇定下来。 赵俊生和薛安都返回山坡顶上之后立即吩咐一个兵卒:“快去把花队主叫来!” 花木兰得到消息后很快赶了过来,微微喘息的问:“俊生哥哥,我怎么看见有大队人马到了屯柞山下?这么久你这边都没有动静,我正要派人过来询问情况呢,是不是柔然人到了?” 赵俊生说:“没错,我刚才和薛安都一起去山下柔然人的营地里走了一圈,探查了一下敌情,我敢肯定柔然人与金陵大营驻军发生了交战,金陵驻军很可能被击退,但还未溃败,应该还有反击之力!我们在柔然人的营地发现了有两三千人的俘虏,还有大量的粮草物资、财宝和马匹!现在,柔然大军人困马乏,全都累得不行了,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大半人钻入搭建好的营帐入睡!我们已经对营地内的情形摸得很清楚了,此时我们带人悄悄摸下去正是突袭的最佳时机!” 花木兰没有亲眼看见柔然人营地内的情形,她忍不住问了一句:“俊生哥哥,你有把握吗?” “有,最少有九成!仅仅靠我们只有七成,但是如果我们能让那两三千人的俘虏脱离控制并且获得兵器的话,我们最少有九成的把握可以成功!” 花木兰当即立断:“那就干了!你说吧,要怎么做?” “我们混入柔然人的营地时换上了他们的衣甲,偷偷把一柄匕首丢了一个俘虏,我想他们现在正在割断绳索,只要我们冲进去吸引看守们的注意力,他们就会机会冲到车马旁边拿起武器!” “我是这样想的,待会儿我们分成十二个队,每个队主带一百人各自冲入柔然人的营地,我带一队人去解决看守俘虏们的守卫,你带一百人去放火烧了马厩、赶走牲口;其他队主带着自己的人在营地内冲杀、放火烧营帐,只要有柔然兵想要集结,立即击垮他们!” “好!就这么干!” 队伍很快重新集结,花木兰把赵俊生的命令向十二个队主复述了一遍,直到所有人都明白为止。 两人带着队伍、牵着马悄悄来到了山下,距离柔然大军营地只有一百米的时候停了下来。 一支支火把被点燃了,所有人纷纷跨上了战马,赵俊生向花木兰点了点头,两人同时大喝:“将士们,随我杀——” “杀——” 赵俊生和花木兰当先打马冲了出去,其他人纷纷打马跟在他们身后打马狂奔,短短一百米的距离,战马跑起来只要几秒钟。 隆隆的马蹄声才刚刚响起,营帐内的柔然兵甚至都还没有被惊醒,赵俊生和花木兰就带着人马冲进了柔然军的营地内。 一支支火把被丢在营帐上,营帐眨眼之间就起火了,一顶顶营帐燃烧起来,升起了滚滚浓烟,营帐内的柔然兵们惊醒后惊恐的大叫着跑出来,有些人来不及跑出来,身上着了火,变成了一个个火人被烧得惨叫连连,最后倒毙在地上。 “跟我杀!”赵俊生挥舞着长枪直向看押俘虏们的柔然守卫杀过去。 第211章 活捉社仑 “有魏军来袭!”看管魏军俘虏的柔然兵将们看见赵俊生带着大批魏军杀过来,有人大喊一声,“放箭,射死他们!” 一些箭矢向赵俊生和身后的魏兵射来,冲在前面的几个魏兵被射死几个,赵俊生骑在马背上不停躲避箭矢的同时也挥舞着长枪拨开一些箭矢。 他冲到一个柔然小帅面前就一枪刺过去,对方拔出弯刀就劈向枪头,赵俊生的手腕一抖,枪头一晃,对方的弯刀劈了一个空,枪头却近在咫尺,吓得急忙侧身躲避,赵俊生的枪头突然横扫,对方被扫翻在地,吐出一口鲜血,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就被赵俊生胯下战马马蹄践踏而过。 “呕!”柔然小帅张口再次呕出一口鲜血,待赵俊生策马奔过,此人瞪大眼睛躺在地上死去。 “跟我杀,杀柔然人!”赵俊生一边高声大叫,一边用手上的长枪不停刺死面前的柔然兵卒。 看管俘虏的大批柔然兵卒纷纷向赵俊生和他带队的魏兵扑上来,没有战马的柔然兵卒比步兵的战斗力还不如,赵俊生带着骑兵冲上来一阵劈砍冲撞,柔然兵卒们被杀得惨叫连连、毫无招架之力。 就在这时,俘虏中一个幢将站起来举拳大吼:“将士们,跟本将抢夺兵器杀蠕蠕人!” “杀蠕蠕人!”大量魏军俘虏从地上站起来大喊着冲向不远处的马车,马车上装载着大量的兵器甲胄。 被发动起来的俘虏们发挥出了强大的力量,他们有着太多的怨气和愤怒,他们痛恨打仗时当官的带头逃跑,痛恨被柔然人抓到之后遭受屈辱,而现在他们终于找到了宣泄愤怒和怨气的决堤口。 一辆辆马车上装载的兵器刹那间就被这些魏军俘虏们抢走一空,他们拿着兵器跟着赵俊生带领的魏军骑兵一起向柔然兵卒们杀过去。 整个柔然军大营在这一瞬间沸腾了,越来越多的柔然军迎战被点燃,许多柔然兵卒全身着火的跑出来被烧得在地上打滚惨叫,越来越多的柔然兵卒们乱作一团被魏军冲上去砍杀。 “给我冲!”花木兰骑在马背上挥舞着大刀大喊,大刀不停砍杀挡在前面的柔然兵,乱作一团的柔然兵根本就没有任何战斗力的勇气,甚至都来不及格挡和反抗就被花木兰带人砍翻在地。 她带着人马一路冲到马厩前已经杀得浑身是血,战马并未停止奔跑,她策马飞奔冲进柔然军的马群之中一番劈砍,柔然军的战马被砍得痛苦的嘶叫,她带来的兵卒们也冲上来劈砍和放箭,有人也扔出火把。 马群受惊了,受惊的马极为狂躁,它们双眼发红,撒开蹄子向前冲去,不管前头是否有人,挡在前面的柔然乱兵纷纷被撞得飞起,有人被大量的马蹄践踏成了肉饼。 “轰隆隆······”近两万匹战马发狂受惊,在营地内四次乱冲,大量的营帐被撞倒下,马车被撞翻,无数柔然乱兵们被惊马撞死踩死,甚至自相践踏而死者都不计其数。 本就六神无主的柔然兵卒们崩溃了,溃逃很快形成,他们只想逃离这个随时可能丧命之地,他们宁愿逃向漆黑的旷野也比呆在这儿安全。 “杀蠕蠕人!”一个幢将举着刀带着一般俘虏兵冲向溃逃的柔然逃兵们,大量的魏兵跟上去一起追杀。 “不准逃,给我回来杀死这些魏兵!” 牙帐外,社仑暴跳如雷的挥舞着弯刀指挥手下兵卒们抵挡魏军的突袭,奈何在魏军的突袭之下,他手下的柔然兵卒们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勇气,而且他们没有战马,甚至在匆匆逃出着火的营帐时忘记拿兵器。 社仑的话已经没有几个人听了,他的声音再大也大不过混乱中溃兵们发出的惊恐尖叫声,很快被混乱的声响淹没。 “回来,都给我回来!”社仑大叫着,见没人听他的,立即上前一连砍翻几个逃跑的柔然兵,但无济于事,这些溃兵已经丧胆,再怎么组织也已经形不成气候了。 一个部将跑来过来气喘吁吁对社仑禀报:“大帅,儿郎们全线溃败,我等已无力回天,还请大帅立即带领儿郎们撤退,再拖延下去只怕我等皆会成为魏军的阶下之囚啊!” 另外一个部将也说:“是啊,大帅,南人有一句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社仑脸色带着悔恨、痛苦、不甘,咬牙大叫:“传令,撤退!” “是!”几个部将立即带人护卫着社仑向营外逃去,跟着大量溃兵混在其中。 这些部将让社仑下令撤退就是要聚拢人心,溃兵们明明知道溃逃是要杀头的,可为了此时的保命他们不得不铤而走险,但如果社仑这个大帅下令撤退,那么情况就不同了,他们的溃败逃跑就变成了奉命撤退,逃脱之后不会被问罪。 “社仑,哪里走?”随着一声暴喝传来,对面一员魏将带人拦住了去路并冲了上来。 社仑和麾下兵将们脸色大变,几个部将立即挥舞着兵器指挥一些柔然兵冲上去挡住魏军。 这些柔然兵本身只是勉强壮着胆子跟在社仑等人身边,真正要让他们与为魏军拼命又心中害怕,无法发挥战力,再者步战不是他们所长,很快被魏军杀散。 “快护着大帅先走!”一个柔然大将大吼一声,提着弯刀向魏军迎上。 赵俊生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冲上来却见对方举刀劈来,立即止步立身扬起前蹄,嘶叫一声。 马背上的赵俊生手中长矛瞬间刺下,这柔然大将的刀还未劈中战马,就被赵俊生一枪刺于马下。 “社仑,给我留下!”赵俊生大叫一声,打马向社仑逃走的方向追去。 又一个柔然大将带着几个兵卒转身回来阻挡,马背上的赵俊生几招杨家枪法施展出来,刹那间刺死几个柔然兵,又一枪敲在那柔然大将头盔上,对方双眼一翻倒在地上。 “社仑不许走!”赵俊生把长枪挂在得胜钩上,从弓囊中取下长弓,反手从箭壶中抽出一箭,张弓搭箭向社仑模糊的背影射过去。 “嗖”的一声。 只听得一声战马的痛苦嘶叫声传来,就听见社仑大叫:“啊呀”摔落下马。 赵俊生心中大喜,他对这一箭并没有太大的把握,毕竟距离有些远,视线也不太好,等他拍马追到社仑落马的位置,社仑身边的几个护卫立即掉头过来营帐,赵俊生手中长枪刺出六七朵枪花,几个护卫胸口纷纷被洞穿后倒下死去。 再一看社仑,这家伙刚才根本没有被箭矢射中,被射中的是他胯下的战马,战马吃痛之下把他掀翻在地,摔得他浑身骨头都差点散架,几乎就要了他这条老命。 “来人,绑了!” 等赵俊生带着兵卒绑着社仑回到柔然军的营地,此时营地内已经看不到多少人了,只看见他和花木兰带来的人马正在围杀最后留在营地内一些反抗的柔然兵。 这些柔然兵见突围、逃走无望,只好丢下兵器投降,人数约莫有六百余人。 赵俊生看见花木兰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血人,跳下马跑过去把她浑身上下打量一番:“木兰,你没事吧?” 花木兰见他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顿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没事,俊生哥哥你就放心吧,这些都是柔然兵的血!” 赵俊生点点头,看了看那些投降的柔然兵,又扭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营地,疑惑道:“那些被俘得救的兵卒呢?” “都追杀柔然溃兵去了,拦都拦不住!”花木兰说完,扫了旁边蹲在地上的柔然兵俘虏,说:“俊生哥哥你休息一下吧,我让派人把这些柔然兵都捆起来看管!” “好!” 赵俊生答应一声,把长枪丢给一个亲兵,从马背上取下水袋灌了一口酒。 “都尉,都尉,您过来看看!”高修跑过来抱拳禀报。 赵俊生跟着高修来到一辆被惊马群撞翻的马车旁,几个木箱子散落在地上,其中一个木箱子已经裂开,十几个金饼散落在周围。 赵俊生眼睛一亮,蹲下拿起一块金饼在手里掂了掂,抬头询问:“这样的木箱子有多少?” 高修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要冒烟了,“一共有四辆马车,初步估计最少也有四千,也可能有五千金,零零散散还有几箱子铜钱!” 毫无疑问,这批金子是从金陵大营的魏军那里缴获的!在军营之中本不用上钱财,有钱财也买不到商品,不过每位领兵大将都会在军营中准备一些金子和钱财,作用主要是用来赏赐给兵将们,激励士气! 安原家中从祖父开始就效力与拓跋氏,这一代父子三人都是大将,家中良田牧场数十万亩,牛羊马匹无数,还有各地商铺每年赚取的钱财堆成山,他根本不缺钱。 沃野镇将拓跋剑乃是宗室,家中富贵自不必说,万度归的财富虽不及这二人,但也是小有资财,他们三人在军中准备这些金子留作日后赏赐给部下兵将,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赵俊生起身看了看高修,两人对视一眼,赵俊生悠悠道:“弟兄们日常要操练,还有押运任务,受冻挨饿不说,累死累活还吃不饱,咱们得多为他们打算才是啊,子豪,你说呢?” 第212章 弹压 高修听了这话哪里还不明白赵俊生想暗中吞掉这批金子,他扭头左右看看,抱拳道:“都尉仁厚,属下敬服,一切以都尉马首是瞻!这批金子只有属下知道,属下立即带人把它们藏起来,待风声过后再取走,都尉以为如何?” 赵俊生看了看花木兰那边,低声道:“此事别让木兰知晓!” “明白!”高修抱拳答应一声,立即弯腰把散落在地上的一些金饼塞进木箱子里,把木箱子重新加固封好。 “来人,你们几个过来,把这些木箱子抬上马车,赶着这几辆马车跟我走!” 赵俊生看见高修带人把这批金子拉走,松了一口气。 追杀柔然溃兵到天亮才结束,一批一批柔然俘虏被魏军兵卒们押回来看管。 天亮之后,赵俊生跟花木兰商议了一下,一边派人出营寻找大批跑散的战马,一边派人快马加鞭前往金陵大营向万度归禀报情况。 随着派出去的兵卒一一返回,大批跑散在周边的战马一群一群被赶了回来,这些战马一部分是从魏军那里缴获来的,大部分都是柔然人的战马。 大量魏兵押着柔然俘虏返回营中使得营中热闹和喧闹起来,赵俊生和花木兰组织兵卒们在营中维持秩序,毕竟他和花木兰带来的人和这些被解救的魏军兵卒们互不统属,若不维持营中秩序,兵卒们之间很容易闹出矛盾。 两人连早饭都没有吃,就带着人把粮草物资、兵器甲胄和战马集中起来,并派人向各魏军队伍传话,让他们派人来领取粮食在规定的地点垒灶生火造饭填饱肚子。 安排好所有事情后,赵俊生和花木兰才拖着饥肠辘辘之躯来到一间营帐吃早饭。 早饭吃了一半,营地内就传来大量的嘈杂和喧闹声,还夹杂着怒骂、呵斥,很快就有厮打之声响起。 赵俊生和花木兰听见喊杀声大吃一惊,纷纷拿起兵器冲到营帐外,就看见营地内魏军兵卒互相厮打在一起,双方参与者只怕有数百人之多,场面混乱之极。 两人对视一眼,立即跨上战马提了兵器招呼一干兵卒骑着战马冲过去,随着马蹄声响起,地面震动,厮打在一起的双方兵卒们都不由停了手,看见赵俊生和花木兰带人冲过来,都吓的退了开去。 两方人马被赵俊生和花木兰带人强行冲开,一个个都怒气冲冲对赵俊生和花木兰叫嚣起来,这些魏兵都是昨夜从柔然军解救下来的,他们几乎都是右卫军的人,右卫军是中央军,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委座的嫡系,根本不把镇戍军这些地方军放在眼里,见人就自视高人一等。 “都给我闭嘴!”花木兰手持大刀一摆,大刀在空中划破空气发出滋滋的声响。 不少魏军兵将知道厉害,顿时闭嘴,叫嚣声渐渐消失不见。 花木兰板着脸,一双凤目含煞扫视这这些右卫军兵将,又看见自己手下花海站在不远处,喝问:“花海,到底发生何事,你说!” 花海上前抱拳回答:“回堡主,属下奉命带人给右卫军各幢派来的兵卒发放粮食,可这些人不愿意排队,纷纷吵闹叫嚣,属下弹压不住,他们便冲上来抢夺粮食物资,还抢夺战马,说这些都是他们从柔然人手里缴获的,理应归他们所得!这两方人马抢夺过程中起了争执,各不相让,双方一怒之下就厮打起来了!” 花木兰看向这两方人马,举起大刀指了指这两方人马:“领头的出来!” 两个幢将从兵卒群之中走了出来,其中一个还一走三摇晃,吊儿郎当的模样着实令人觉得可恶得很! 北魏中央军各军的编制都比镇戍军大得多,镇戍军一般只有三千人,最多五千,而中央军的一个军有上万人,下面一个幢也有千余人,还都是精锐骑兵,所以这些右卫军的幢主们还是很拽的。 花木兰一看这二人的模样就心中不喜,但她却只是一个镇戍军的队主,手下只有不到一百人,天生就自我感觉地位低下,在这两个右卫军幢主面前有些底气不足。 “二位将军在右卫军当任何职?” 一个冷脸的幢主横道:“我乃右卫军第三幢幢主伊娄雷!” 另一个吊炸天的幢将抬腿把脚踩在一辆马车上:“老子是右卫军第六幢幢将丘穆陵峻!” 花木兰脸色一紧,这伊娄雷肯定是伊娄家的人,伊娄氏乃是鲜卑帝室十姓之一,与拓跋氏有着很亲的血缘关系,部落势力不容小觑。 再说着丘穆陵峻,肯定也是丘穆陵家的人,这丘穆陵家族乃是北魏八大姓氏之一,在朝野上下和军中势力盘根错节,不会比拔拔家小。 花木兰指了指花海,“他说得可是真的?” 丘穆陵峻满不在乎:“没错!” 伊娄雷握着刀柄没有出声,抬头望天。 花木兰咬了咬嘴唇,气得脸色涨得通红。 赵俊生见花木兰在这二人面前因他们的出身和军职而放不开,只好无奈的把事情揽过来,他跳下来马把长枪插在地上,按着刀柄走过去。 “你们两个谁先带头抢粮草物资和马匹的?”赵俊生走到丘穆陵峻和伊娄雷面前用很平静的语气问道。 丘穆陵峻斜眼打量一番赵俊生,“你他娘的是谁啊?” “我的名字你不必知道,昨夜带兵突袭柔然人把你们这群杂碎从柔然人的刀弓之下救下来的就是我家堡主花木兰!满意了吗?” “你······”丘穆陵峻本想发飙,可听赵俊生不咸不淡的语气,又看他一脸淡然的神色,心中竟然有些胆怯起来。 眼前这人和那位花堡主毕竟是只用了一千多人就敢杀进一万柔然精锐大军营地,杀得柔然人丢盔弃甲、大败溃逃的人! 可丘穆陵峻又想起自己可是丘穆陵家的人,是右卫军幢将,眼前这人叫什么花木兰,听都没有听过,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一根葱,自己哪能在这无名小辈面前露怯?他当即恢复了嚣张的模样。 “柔然人毫无防备之下被你们带人杀进来,溃败是一定的,你等只不过是运气好,占了便宜而已,若是正面交战,你们他吗的只怕连打都没打就会吓得屁股尿流了,拽什么拽?” “啪”的一声,赵俊生甩手一耳光扇得丘穆陵峻转了一圈,伸出大手一把捏住他的脖子。 赵俊生把脸凑过去怒视丘穆陵峻:“现在的情况是你他吗的被柔然人俘虏了,是我家堡主带兵打败了柔然人救了你们这些狗屎,你不老老实实的给我家堡主献殷勤,对我家堡主千恩万谢,还敢在大爷我面前嚣张?你他吗就是一个不知道好歹的白眼狼,还敢带人抢粮草物资、抢战马,你信不信大爷我以扰乱军心之罪把你剁成肉酱?你以为你是丘穆陵家的人就了不起?在这军营里,强者为尊,战功为王!就算你是皇亲国戚,没有战功、没有武艺,也没有人服你,你他娘的也就是一坨屎,明白吗?” 丘穆陵峻被骂得狗血淋头,气势弱了一大截,又近距离被赵俊生一脸杀气腾腾的凶相吓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赵俊生:“来人,把这个带头闹事、违反军纪的家伙押下去重大二十军棍!” “是!”几个兵卒扑上来按住丘穆陵峻就要拖走。 丘穆陵峻一些亲信兵卒不干,纷纷拔刀持矛拦住大叫:“谁敢把我们幢将带走?得问问兄弟们手里的家伙答不答应!” 赵俊生一听大怒,拔刀冲上去唰唰唰连续挥刀一连砍翻数个右卫军兵卒,鲜血飞溅出来洒了一脸,其余拦路的兵卒吓得纷纷后退不止。 他提着血淋漓的战刀对这些拦路的右卫军兵卒大吼:“都想造反啊?再有敢阻挡执行军法者,以谋逆罪论处,当场格杀勿论!” 这些右卫军兵卒面露恐惧,互相看了看,一个个期期艾艾退了开去。 几个兵卒这才押着丘穆陵峻走到一旁按在地上用棍棒杖打起来,一棍一棍打下去,直打得这家伙惨叫连连,旁边刚才闹事的右卫军兵卒们看得一个个心有戚戚。 二十军棍很快打完了,丘穆陵峻的几个亲信兵卒立即冲上去把他搀扶着抬了下去疗伤,他手下的兵卒也纷纷散尽。 赵俊生又按着刀柄走到伊娄雷面前冷冷的盯着他。 伊娄雷性子冷漠和高傲,他也知道自己带人抢粮食物资和战马做错了,还与丘穆陵峻一起发生群殴,更是错上加错,但他为人从不服输,想让他在赵俊生这个无名小辈面前认错是绝无可能,他心中发虚,不敢直视赵俊生,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对赵俊山的目光视而不见。 “伊娄雷,你带人抢劫原本属于为金陵大营的粮草物资和马匹,又带人与丘穆陵峻发生群殴,视军法军纪如无物,现在打你二十军棍以示惩戒,你服不服?” 伊娄雷不出声,把头扭头了一边。 第213章 成长为御姐的先兆? 赵俊生感觉周围数千双眼睛都看着他,他突然醒悟过来,他只是一个辎重兵都尉,就算立下再大的功劳,如果皇帝不说话,他永远只能在辎重兵当中混日子,如今功劳已经立下,他有这个功劳也没什么作用,可如果把这个功劳给花木兰就不一样了。 赵俊生知道,花木兰的军职越高,她就越安全,至少军中大将、幢将的阵亡率是相当低的,阵亡率最高的是普通兵卒,其次是各级军官,军职越高越难死。 赵俊生想到这里,转身面对骑马的花木兰抱拳躬身道:“堡主,伊娄雷触犯军法,属下要打他二十军棍以示惩戒,他不服,属下请求堡主示下,先打他二十军棍再说!” 花木兰心思灵动,与赵俊生相处的时间越长,越与他心意相通,立即明白赵俊生这是在提升她在将士们面前的威信,当即答应:“打二十军棍!” “是!”赵俊生抱拳答应,转身立即对几个行刑的兵卒大喝:“打二十军棍!” 伊娄雷性子虽然冷酷高傲,却不代表他傻,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他可不敢反抗,任由几个兵卒把他按倒在地上杖打。 “啪啪啪······”两个兵卒拿着棍棒交替杖打,打得伊娄雷死咬着牙不发出惨叫声,却是每打一棒子,他的鼻子就发出一次闷哼声。 二十军棍打完后,花木兰喝问:“伊娄雷,你服不服?” 伊娄雷咬着牙再次把头扭到了一边,不看花木兰。 花木兰冷哼一声,脾气也上来了,“好,你不服是吧,我今日就打得你服为止!来人,再打他二十军棍!” 赵俊生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花木兰的心里终于放开了,不再惧怕伊娄雷这样的权贵子弟的身份。 “是!来人,再打二十军棍!” “啪啪啪······” 又一次二十军棍打下来,伊娄雷的臀背部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他脸色苍白的怕人,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滴下来。 花木兰再次喝问:“伊娄雷,你服不服?” 伊娄雷喘着粗气,呼吸如同鼓风机一般呼哧呼哧:“这事我伊娄雷的确做错的,但我不会服你!” 赵俊生上前一步配合花木兰:“伊娄雷,我家堡主是问你服不服她对你违反军纪的惩戒!一句话,你认不认罪!” 花木兰立即指着赵俊生:“你让开!伊娄雷带头聚众闹事、扰乱军心,按律当斩!来人,把他拖下去斩了!” 这话一说出来,不但伊娄雷吓傻了,就连他的那些亲信兵卒也吓得脸色发白,看着几个行刑的兵卒把伊娄雷拖走,他的几个亲信兵卒接连噗通噗通跪下大叫:“堡主饶命啊,求堡主饶了我家幢将!” 一个兵卒对伊娄雷大叫:“幢将,求求您了,您就服个软吧!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啊,这是要掉脑袋啊!脑袋一掉,再大的荣华富贵也与您无关了啊!” 伊娄雷终于顶不住了,意志力瞬间崩溃,大叫:“我错了,堡主的惩戒我服,我服了!” 这一句话直接宣告了花木兰在这数千人马当中的统兵权,至少在金陵大营派人来或者这里所有人回到金陵大营之前,她都是这些人当中的最高话事人。 花木兰越来越进入角色,开始适应一个统领军队的将军身份,她举手叫住押走伊娄雷的兵卒:“慢!” 伊娄雷吓的浑身瘫软,这个声音让他如释重负。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花木兰的身上,她凤目环视众兵将,“各幢还未领取粮草的,速速派人来排队领取粮草,遵守秩序,不得闹事!半个时辰之后,幢将及以上军职者来牙帐议事,编制小于幢的可以由军职最高者前来参加军议,不得有误!好了,都散了!” 众兵将纷纷散去,伊娄雷也被他的亲信兵卒给抬走疗伤。 两人回到牙帐内,赵俊生对花木兰笑道:“木兰,你刚才表现得不错,越来越像一个将军了!” 花木兰有些不好意思,“先前若不是俊生哥哥站出来震慑了丘穆陵峻和伊娄雷,打压了他的气势,我还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对付这两个硬茬子呢!” 赵俊生喝了一口热汤,对花木兰正色道:“木兰,如今看来,你在从军为将这条路上是越走越远,也越走越高了。你也知道我是辎重兵,若没有例外,都尉已经是我的最高军职,但你不一样,你可以做幢将、镇将,都将、都督、甚至封侯拜将,所以你需要战功!先前派人送往金陵大营的战报,我是以你的名义写的,所以你是这场战役的指挥官!” 花木兰一愣,她面露苦涩:“俊生哥哥,我明白你的心意,也心领你的好意,可你也知道我从军是迫不得已,其实我心里根本就不想来这儿,我是女儿身,怎么能做将军?若是做了将军,日后想离开军队退役回乡就很困难了!我就想着等这场跟柔然人的战争结束了,大军解散后就跟你一起回到家乡完婚!” 赵俊生叹道:“跟柔然人的战斗太危险了,军职越低,在战场上越危险,死得越快,你只有坐上高位才能安全,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办法解决,现在却是顾不了那么多了,先保命要紧呐,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花木兰还想推辞拒绝,可一看赵俊生的脸色,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赵俊生又说:“还有一事你要记住,你今日的处置都很好,可唯独一点还有些欠妥!” “是什么?” 赵俊生继续说:“身为领兵之人,不论身居何职,行事一定要果决、狠辣,不可心存妇人之仁,不可在部下众人身前面带犹豫,平日言辞、下达军令时,口齿要清晰,语气要坚定,不容拒绝!特别是军中有权贵子弟时,一开始就要把这些人的气焰打压下去,否则他们就会一次一次的试探你的容忍度和底线!” 花木兰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回想着自己先前带兵时的一些表现,一边想着一边把剩下的饭食吃完。 半个时辰之后,各幢幢主及以上军职的将官纷纷来到了牙帐,花木兰坐在上首,赵俊生站在左手边第一个,其他人各自按照军职高地站立,这里除了赵俊生,军职最低的都与花木兰相同。 花木兰看着众人说:“诸位,昨夜跑散的战马差不多都被寻回,能够抓到的柔然俘虏也都抓得差不多了,我决定午时就拔营启程返回金陵大营!事先我已询问过有些人关于昨日金陵大营的战事情形,今日一早派人去给金陵大营送去战报,相信金陵大营的安大将军和诸位将军都知道我们这里发生的事情,目前金陵大营重建事宜繁杂,我们也就不劳驾金陵的将军们派人来这里了,自己带着从柔然大军手里缴获的辎重返回,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花木兰的威信已经建立起来,在这里没有人再敢轻视她,对她提出的想法都认真进行思考。 花木兰目光一闪,看向丘穆陵峻:“丘穆陵幢主,你是什么想法?” 丘穆陵峻对花木兰有些发怵,他才被打了二十军棍,此刻是被人抬过来的,勉强笑了笑抱拳说:“全听花堡主的!” 花木兰又看向伊娄雷:“伊娄幢主,你的想法呢?” 伊娄雷沉声道:“我没什么想法,花堡主既然想中午启程,那就中午启程吧,正好赶到金陵大营吃晚饭!” “你们呢?” 面对花木兰的目光,其他人也不敢故意找茬不配合,纷纷同意:“一切任凭花堡主吩咐!” “那好,此事就这么定了!” 花木兰话题一转,“昨夜击败柔然大军,也并非我和麾下弟兄们之功,在坐诸位及时奋起反抗也打乱了柔然军的节奏,加速了他们的溃败,所以你们也是有功劳的!我考虑一下,除去柔然人从金陵大营抢来的粮草物资、兵器铠甲、弓弩箭矢和战马等等这些不能动,要返还给金陵大营之外,我们缴获的柔然大军的牲畜、兵器甲胄和其他物资可以作为战利品分一部分给诸位和各将士,诸位现在可以把自己手下的兄弟召集起来,让他们在营中列队,待会儿一个一个上前来领取战利品!” 众幢将和军官们互相看了看,一个个脸上露出喜色,其中一人起身抱拳道:“花堡主仗义,我代我的弟兄们多谢了!”说罢走了出去。 另外几人也纷纷起身:“多谢花堡主,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就连伊娄雷也叹道:“花堡主,我服了,这次我真服了!” 一群俘虏能把命捡回来了就不错了,他们其实哪里敢奢望能有什么战利品可以分?如今花木兰不但没有吞下这批战利品,还承认了他们在昨夜之战发挥的作用,这种胸襟可比他宽广得多,也怪不得伊娄雷如此高傲的人都心服口服。 “俊生哥哥,你怎么啦?怎么这么看着我?” 第214章 黑幕 “没事,没事!”赵俊生回过神来笑着说。 他对花木兰这么处置战利品颇感惊讶,这次她没有询问他的意见和想法,自己直接就做主了,宣布这件事情的时候,整个人的神态很是从容、气度威严,显得极为自信,比从前更有主见。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赵俊生心里不由有些忐忑,随后他一想又笑了,释然了!花木兰虽然是他的未婚妻子,可她毕竟一个独立的个体,她得有自己的思想,能自己给自己做主,他和她是未婚夫妻,而不是上下从属关系、不是师徒关系,他不能事事都教她要怎么做,不能让她事事都听他的,更不能控制她。 战力品的分配很顺利,没有人嫌少,分多少就要多少,每个人几乎都分得了一匹马、一件兵器,即便如此,还剩下五千多匹马、三千多件兵器和大量的肉干。 在押着俘虏、携带大量辎重、驱赶着牲口返回金陵大营的途中,花木兰对赵俊生说:“俊生哥哥,剩下这五千多匹马、三千多件兵器和六车肉干,分你三成吧!给莫那娄进和须卜烈分别分两成,剩下三成是我的,你觉得怎么样?” 赵俊生笑着说:“可以啊,我没意见!” 当黄昏时分,兵马抵达金陵大营的时候,安原、万度归和拓跋剑都亲自带着部将们出营相迎。 昨日一战,安原、万度归和拓跋剑这三个大将可都是狼狈得很,从来没有打过这么窝囊的仗,没想到今日天色刚亮没过多久就有人前来送战报,看了战报,这三人才知道昨夜在屯柞山脚下发生了这等大事。 他们三人是既高兴又惭愧,把他们打得丢盔弃甲、让他们不得不退守金陵山的柔然大军竟然在一夜之间就被一个小小的队主带着一千多人给灭了,还抓住了柔然大帅社仑及麾下兵马五千多人,杀死三千多人,只逃散了数百人。 队伍远远地走来了,那些原本被柔然人俘虏过的右卫军兵将们此时为了给自己打气鼓劲,不在昔日同袍们面前丢面子,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走过来。 花木兰看见安原、万度归、拓跋剑三人竟然亲自出营迎击,立即勒马跳下,疾步上前抱拳单膝下拜:“属下怀朔镇戍军队主花木兰拜见安大帅、参见军主、拓跋军主!” 安原大笑着上前扶起花木兰:“哈哈哈······花队主快快请起,你这次可是立下天大的功劳啊,若不是你昨夜带兵突袭了柔然军营地,我和万将军、拓跋将军还不知道如何向朝廷交代呢!” 花木兰在这三位大佬面前还有些放不开,“属下也只是恰逢其会罢了,当不得大帅如此赞誉!” “那可不是恰逢其会,你能看到这其中的战机并果断率军出击,足见你目光敏锐、颇有军事才能!” 安原笑着摆摆手,又扭头对万度归说:“万将军,你这个部下可不简单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军略,我等年轻的时候可比不上他呀!此子日后必是大将之才,你可要好生培养提拔,善加使用!” 万度归抱拳:“末将谨记大帅教诲!” 安原点点头,对花木兰笑道:“花木兰啊,你等走了一路也疲倦了,就先回营休息吃晚饭,有事明日再说!” “遵命!” 花木兰把属于三大营的辎重全部还给了安原、万度归和拓跋剑,带着镇戍军兵将回到了营地,又把剩下的战利品全部交给赵俊生,让他先带着手下兵卒带回辎重兵营地安置。 万度归吃过晚饭,正要派人把赵俊生和花木兰叫来,家将万全走进来抱拳禀报:“军主,安大帅派人来请您过去一叙!” “哦?备马!” “是!” 万度归带着万全和几个亲兵来到右卫军营地。这次右卫军损失惨重,虽然被俘的兵将们都被救了回来,可昨日一战之中,直接战死的达到了四千多人,受伤的达两千多人,安原可是焦头烂额。 “大帅,万将军到了!” “哦,快请!” 万度归走进牙帐抱拳见礼:“末将拜见大帅!” 安原急忙上前虚扶:“万将军免礼,来人,给万将军拿个座来!” 一个马扎搬了过来,万度归再次道谢,等安原坐下后再坐。 安原显得极为热情,命人拿来上好的酒肉款待万度归,万度归看见这安原这般做派,料定他必有事相求,心下也不着急。 两人一边吃着喝着,一边闲聊说着话,直到酒过三巡,安原终于说起了正事。 “万将军,战报本帅还没写,可这事拖不得,即便本帅不写战报,朝廷也会知道,只不是晚几天的事情,也许军中有白鹭派来的耳目,今日一早就把消息传回朝中了!” 说到这里,安原苦着一张脸,“可是本帅真不知道这战报要怎么写,若是如实上报,朝中定会有人弹劾说本帅渎职、指挥不力!这也的确如此,本帅因此事受到皇帝的惩戒也是应该,可朝中局势如今波云诡异,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如今本帅有难处,还望将军伸手拉一把,不知将军可愿给个薄面,事成之后算本帅欠将军一个人情,如何?” 万度归听得云里雾里,很是疑惑,这一次金陵大营受到重创,安原的责任的确不小,不过以安原的战功、资历和背景,皇帝顶多只会对他斥责、罚俸、降职,应该不会有牢狱之灾或杀头的凶险。 万度归心想安原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如果能伸手帮一把,他也不介意顺手帮个忙,可他真看不出他能帮上什么忙,只得抱拳说:“恕末将驽钝,大帅有话就请明言,若是末将能帮上忙,绝不推辞!” 安原把手一伸,旁边一个文吏递上来一册奏疏,安原把奏疏递给万度归。 万度归疑惑的结果奏疏,打开一看,原来这是安原对此柔然大军来袭写的战报,刚才不是还说战报还没写吗?这又是什么? 万度归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安原,然后又低头继续看下去,看完之后他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心里却是掀起了波澜。 这份战报的大意是这样写的:“安原事先得到柔然大帅社仑要率军攻打金陵大营的消息,为此他特意与万度归、拓跋剑进行秘密计议,决定诱敌深入,金陵大军在与柔然大军进行交战时假意战败,退守金陵山,拖住柔然大军,同时派南天堡堡主花木兰带兵三千人绕道去屯柞山截断柔然大军的归路,柔然大军经过一昼夜奔袭交战,已经人困马乏,撤军途中在屯柞山下宿营遭到了花木兰的突袭,我军大获全胜,杀敌四千余人,柔然大军全军覆没,生擒柔然大帅社仑及麾下将校数百人、兵卒五千余人,缴获无数!” 这份战报看似与发生的事情没有太大的出入,但实际上它的叙述却与事实有着天壤之别。如果如实上报,安原必然要被治罪,可这份战报却能安原不但不会被治罪,他还有大功,他是这次战役的总指挥,这个诱敌深入、派奇兵断柔然大军归路的计策是他和万度归、拓跋剑三人计议出来的。 还有,按照这份战报,花木兰的功劳就变小了,被俘的右卫军也没有了,被柔然打得溃败的事实也没有了,只是假意败退。 战报的内容有几处不符合逻辑,编得有些牵强,不过这几处漏洞也是正常,没有任何领兵大将在写战报时会一五一十的把真实情况写上去,多少都有些水份,这事不但满朝文武知道,就连皇帝也知道。 万度归略作思索,抱拳问:“大帅觉得花木兰这个人如何?” 安原点头:“是个难得的将才,他现在还年轻,若是能够加以磨炼,日后必成大器!” 万度归笑着说:“大帅既然对他有如此评价,日后若有机会,想必会对他提拔重用吧?” 安原听了心中一喜,他知道万度归问这话就是表示答应了,当即说:“我安原一向喜欢提拔青年才俊,这花木兰正合本帅的胃口!况且为朝廷举荐人才也是我辈职责!” 万度归把战报递还给安原,抱拳说:“花木兰这里,末将亲自去跟她说,他从牙主升到队主才两个月的工夫,这才刚刚升了队主,升得太快了对他也不是好事!适当的压一压,磨一磨他的性子对他有好处。至于拓跋剑和右卫军这边,就只能请大帅自行解决了!” 安原一颗心落地了,抱拳正色道:“那就多谢万将军了!” “大帅客气了,末将先行告辞!”万度归起身告辞离去。 五千多匹战马对于赵俊生的辎重营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负担,要饲养这么多战马,仅仅每日的草料都要好多车,赵俊生可养不起,辎重营也养不起。 他看着营地内成群结队的战马半点也高兴不起来,一脸的发愁,忍不住嘀咕起来:“这群讨债的畜牲,吃上几天就得把老子吃穷不可,不行不行,得赶紧想办法把它们卖掉才好啊!” 第215章 心机 马车队队官刘阖站在旁边听到赵俊生的嘀咕声,上前拱手:“都尉打算把这些战马都卖掉?” 赵俊生斜了他一眼:“这数千匹马每日吃草料、精料都要花钱买的呀,不卖掉你出钱养它们?要不你让你的马车队兄弟们每日割草喂养它们?” 刘阖讪讪一笑:“都尉说笑了,这么多马,还都是精良战马,我和我的那些弟兄们哪里伺候得好它们?再说只吃草料,它们可是会掉膘的!属下想说的是都尉若想把这些战马都卖掉,恐怕只能卖给军中,除了军中有财力和需求,周边数县都没有人有这个财力,而且只怕上面的将军们也不会允许都尉把这么精良的战马卖到民间!” “嗯,你说得好像是这么回事?不过,若是只能卖给军中,上面那些将军大爷们还不拼命的压价?老子这一趟岂不是亏大发了?这么好的马若是卖给民间豪商,他们肯定是趋之如骛,却由本都尉来开价,价钱可以翻上几倍!” 刘阖劝道:“都尉,话是这么说,可您胳膊拗不过大腿啊!” 这话顿时让赵俊生泄了气,这他吗是一具大实话。 刘阖凑近一些低声道:“都尉,这批战马之中有几匹宝马,属下怀疑它们应该是社仑及他几个手下大将的坐骑,还有近两百匹马的成色介于上等马和宝马之间,都尉把这些马都卖掉太可惜了,日后若是想要再找到这样的好马就很难了!” 被刘阖这么一提醒,赵俊生一拍脑袋:“对对对,你提醒得好,这么好的马不能卖掉,你去把这些马挑出来,单独找一块地先放养着,从裴进那里调取一些精料每日喂食一些,不要让它们掉膘,你从你的马车队挑选几个有经验的马夫给本都尉看管伺候它们!把这事做好了,本都尉不会亏待你们,给你们加薪俸!” “是,属下一定把这事办好,都尉您就放心吧!”刘阖大喜,辎重营的人想要升官比较困难,没有功劳可以捞,编制就这么大,想上升都没有位置,想调到镇戍军和中军也是异想天开,唯有从日常食宿配给、待遇和薪俸方面想想办法。 刘阖退下去后招呼几个马夫过来开始干活,把几匹宝马先挑出来,再把介于上等马和宝马之间的马一一挑出来。 赵俊生看见他们挑出来的马的确要比其他战马健壮、灵动不少,特别是几匹宝马,真不愧是宝马,只看一眼就看出它们与其他战马的不同之处,不仅身形上要高大、健壮,而且它们的精气神要远比其他战马强得多。 特别是有一匹黑马,全身黑毛乌黑发亮,赵俊生的身高有一米八六,他与这匹黑马站在一起,头顶却只与黑马的马背齐平,一般人站在它面前都有一种渺小感,这还是赵俊生有生以来见过的体型最大的马。 “好马呀,我敢肯定这匹马一定是社仑的坐骑!”赵俊生牵着缰绳摸了摸它的脖子。 这时一个营门守卫走过来抱拳禀报:“都尉,镇戍军万将军派人来招都尉过去议事!” “知道了!” 赵俊生来到镇戍营地牙帐内,发现花木兰也在,只不过她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压下心中疑问向万度归抱拳:“属下见过军主!” 万度归抬手:“免礼吧!” “多谢军主!”赵俊生退到一旁看了看花木兰,花木兰也正向他看过来,他从花木兰的脸上看到了担忧,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不知军主派人叫属下来有何事?”赵俊生既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决定自己询问。 万度归看了看赵俊生,双手撑在案桌看着赵俊生说:“出兵在屯柞山设伏是你的主意还是花木兰的主意?” 赵俊生心头一跳,他瞟了一眼花木兰的神色,看不出花木兰是否把真实情况说出来了,可万度归既然问了,必然有所怀疑,他只能把这事揽在自己身上,最大程度减小花木兰的责任,抱拳躬身道:“是属下的主意!” 花木兰立即道:“不,军主,是属下做出的决定,若要追究,属下愿承担全部罪责!” “行了吧,你们以为本将军看不出来?以木兰的性子,一般情形之下,他是不可能抛下南天堡不管的,除非有人影响了他的决定!可是你们是否知道,你们这么做是违反军令的,没有军令不得擅自出击,这是军中铁律!”万度归脸色严肃的盯着二人大喝。 赵俊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保持沉默,必须要说话,说话也许改变不了结果,但只有说话才有机会影响对方的决定。 “军主,自古就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说法,战机稍纵即逝,若是人人都死守规矩,不知变通,又如何能打胜仗呢?而且据属下所知,很多大战的胜利都是由领兵大将临机决断才能获胜的,战事的进展绝不会按照事先的预想而发展,总会发生难以预料的情况!军主是统兵大将,当知道这些才是!” “碰”的一声,万度归一拳锤在桌面上,大声咆哮:“本将当然知道这些,还用你来教?关键是现在军中有人揪住这事不放!你让本将怎么做?还有你,你一个小小的辎重兵都尉,不在辎重营坐镇,总呆在南天堡作甚?用那些想揪小辫子的人的话说,你这是擅离职守!” 赵俊生立马辩解:“军主,属下带着弟兄们是押运粮草过去,恰巧碰到柔然人攻打南天堡,事后只不过滞留两天,也是帮助他们修建城墙抵御柔然人,又不是去游山玩水······” 万度归摆手:“行了行了,就算如此,难道就不是擅离职守?你是干什么的?你是辎重兵都尉,你的职责在辎重兵这一块,帮助南天堡修建城墙是因为私人关系,一个统领千余人马的都尉岂能因私废公?你以为我万度归可以在怀朔镇一手遮天帮你遮掩此事?强行压下某些人的不满?就算我万度归有这个权威,上面还有金陵大营的统帅安原呢,这件事情如今已经捅到安大帅那里,有人就想用这件事情大做文章!” 赵俊生听了万度归这些话顿时有些忐忑起来,他也知道这事真要追究起来,他和花木兰的确是违反了不得擅自出击的规矩,可是现在打了胜仗,一般情况下,统帅根本不会追究,真要这么干,那是打击下面将校的战斗积极性,日后谁还敢抓住战机果断出击? 安原和万度归到底是这么想的?赵俊生不知道,他只知道,若是一个合格的统帅,必定会把某些不和谐的声音压下去,否则的话,若是立下大功的功臣是因为违反了军规才能打了这次胜仗,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一种强烈的讽刺? 万度归起身走到赵俊生面前沉声道:“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本将可以去向安大帅求情,请他压下这件事情,安大帅必定也不会想让这次立下大功的你们因为违反军规而遭到处罚!但是,还有一件事情,却是让安大帅、拓跋剑和金银大营内的其他诸多将军都很愤怒,柔然人劫走了我军大批粮草物资和马匹,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大量的黄金,足有六千多金,这是用来赏赐给有功将士的,可是现在这批黄金不见了,击败柔然大军之后,你们二人接管了所有事务,现在有人怀疑是你们私吞了这批黄金!” 什么?赵俊生心头猛跳,他早就预料到肯定会有人怀疑这批金子为何不见了,却没想到有人会敢把这件事情怀疑到他和花木兰的身上。 花木兰也是脸色大变,她立即站出来抱拳道:“军主,我们清点缴获时根本就没有发现这批黄金,这是所有参与清点物资的兵卒们都知道的,那批黄金不见了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能把这个屎盆子扣在我们身上?还请军主明鉴!” 万度归走回案桌后看着二人:“本将当然相信你们,安大帅、拓跋剑和其他将军们呢?他们会相信这批黄金不是你们私吞了吗?” 赵俊生额头上隐隐渗出了汗珠,他知道他必须想办法自救,如果这件事情不能摆平,不但他会栽在这件事情上,就连花木兰也会受到牵连! 贪婪,真是贪婪啊,若不是他当初看见那批黄金时一时贪恋之心大起,哪里会陷入如此困境? 不行,必须要自救,对,要自救!赵俊生脑子高速运转,他和花木兰是当时的最高负责人,按理说这批金子的丢失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和花木兰身上,毕竟花木兰把粮草物资、战马、兵器甲胄等都交还给了各军,那批黄金的价值还比不上这些物资呢! 还有,按照北魏出征时的战场缴获归私人所有的原则,从柔然人手上缴获来的战利品,不管是柔然人带来的,还是他们从金陵大营抢走,理论上来说,这批物资的所有权都属于当时的参加战斗兵将们,花木兰把那些物资还给金陵大营各军已经很够意思了,他们还揪着那批黄金不放,这就有些说不过了吧? 第216章 妥协 赵俊生猛然抬头看着万度归,“军主,别说那批金子不是我们拿了,就算是我们拿了,那又如何?作为战利品,连同那批金子和所有的粮草物资、兵器铠甲弓弩箭矢和战马都是我们的,如今我们把柔然人从金陵大营抢走的辎重全部都还给了各军,这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可有人还想用这批金子来整我们,本来就是我们的,何谈私吞一说?他们这么做就不怕让弟兄们寒心?” 万度归脸色微变,沉吟一下身手拍了拍赵俊生的肩膀:“俊生、木兰啊,这些都只不过某些人故意找的借口而已,你们以为他们真的在乎那点金子?他们家中的金子都堆成了山!他们的目的不外乎就是借此整你们,这也怪你们最近风头太盛了,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啊!” 顿了顿,万度归语气一变:“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们摆脱麻烦,否则这件事情会发酵下去,拖的时间越长,对你们越不利!” 赵俊生和花木兰对视一眼,花木兰沉吟一下:“不知军主有何办法可以了结这件事情?” “柔然大军杀过来时,我军的警戒和防御措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究其原因还是他们先拔除了屯柞山堡,再加上他们突进的速度太快,又在黄昏时分发起了攻击,以至于右卫军遭到重创,安大帅会因为这事而被问责!我们可以把这次与柔然大军的交战说成是事先设计好的,让柔然大军杀到金陵大营这里是诱敌深入,你们二人率军在屯柞山设伏也是奉命行事!” 说到这里,万度归目光一扫二人,“如此一来,首先你们违反军规擅自出击的罪名也就不成立;其次,安大帅就从有罪变成了有功,他会因此对你们心存感激,下令压下所有故意针对你们的不利言行,自然也不会再有人把黄金消失的事情推在你们身上,那些鲜卑将军们,哪个不是富可敌国?他们不会真的在乎这些钱财,一旦安大帅说话,他们就会闭上嘴巴,没有人再找你们的麻烦!”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赵俊生并非是什么都不懂的小雏鸟,万度归说出这番话时,他立即就联想到了安原,这事肯定是因安原而起,安原想要改变他不利的局面,避免自己被追责,就必须要搞定这场夜袭大胜战役的直接指挥官赵俊生和花木兰,万度归只不过是一个中间人,收了安原什么好处才会如此卖力,又是恐吓又是威胁,又在扮演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好上司! 想通了这一层,赵俊生突然感觉到全身发冷,他发现他对万度归的了解并不多,至少他从不知道万度归还有如此可怕的一面。 赵俊生看了花木兰一眼,花木兰此时很生气,她是一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让她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哄骗朝廷,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花木兰抱拳对万度归说:“军主,我可以不要功劳,但将士们不能不要功勋,这是属于他们的荣耀,很多兵将可能在一生的军旅生涯中都不会有这样一次大胜,这种胜利哪怕只有一次,对于他们而言也是难得的!还有,我可以闭嘴,不主动说出实情,但是朝廷如果派人来查,怎么办?” 赵俊生立即按住花木兰,对万度归抱拳道:“军主,这件事情我们答应了,军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朝廷派人来查,属下相信安大帅会有应对之策的吧!” 花木兰生气了,叫道:“俊生哥哥!” 赵俊生竖起手掌示意花木兰稍安勿躁,把她安抚住。 万度归看了看二人,点头:“好,本将会帮你们斡旋此事!倘若按照本将刚才所说的上报朝廷,你们的功劳会被削减不少,我相信安大将军愿意在其他方面补偿你们,你们有什么其他要求吗?只要不过分,本将军会尽力促成”。 赵俊生摇头:“功劳、赏赐什么的,就请军主看着给吧,属下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你说!” “军主也知道属下等缴获了柔然人的一批战马,属下想请军方允许属下把这批马自由贩卖给民间商人!” 万度归听得一愣,不由指着赵俊生笑道:“本将就知道你小子是一个喜欢贪小便宜的主!按照规定,缴获的马匹,符合做军马的是不能卖向民间的,本将知道你想把这批马卖给民间商人以此获得更多的钱财,对吧?” 赵俊生不置可否。 “你手上还有多少马?” “五千匹!” 万度归想了一想,对赵俊生说:“这样吧,这次右卫军在战斗中损失了不少战马,本将去跟安大帅说一声,想必他愿意花比市价高出一倍的价钱把你手中这批马买下来!” “如此,属下就多谢将军了!” 马匹在北方的价钱要比黄河以南低得多,一匹上等马在黄河以南价钱最高时可以卖到六金,最低时也能卖四金,也只有上等马才能做军马;而在北方,马匹太多,民间对马匹的需求不大,就算是上等马也只能卖两金。 得益于北魏朝廷对军队的激励机制,所有缴获都归兵将们私人所有,这让不少打过胜仗的兵将们从一无所有成为一个很富有的人,特别是那些中高层军官和将军,不少人一次战斗过后就变成了亿万富豪。 五千匹战马是什么概念?按照北方市价的两倍计算,一匹马卖四金,五千匹马能卖两万金。当然这笔金子也不是赵俊生一个人的,他只占三成,花木兰占三成,剩下四成还要分给莫那娄进和须卜烈这两个憨货。 从牙帐出来,花木兰对赵俊生答应万度归之事极为生气:“俊生哥哥,你怎么能答应这事,这事明显是弄虚作假、糊弄朝廷!”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周围,见周围没人,这才说:“木兰,刚才万将军说的那些话你还听不明白吗?我们官职太小、地位太低,身后也没有强大的靠山,我们就算不愿意又如何?他们这么做对于你而言并未有太大的损失,只不过你的功劳减小了,但安原也不是没有领我们的情,日后肯定会对你进行提拔重用的!还有,你要明白,弄虚作假、糊弄朝廷的不是我们!我们若不答应,他们依然可以掩盖一切真相,我们还因此得罪了万将军,以后的日子必将不好过!” 花木兰抿了抿嘴,没有出声。 两天后的黄昏时分,安原派人把这批金子送到了辎重营,并带走了把五千匹战马。 赵俊生和手下裴进、高修、高旭、薛安都等人看着安原派来送金子的人带走所有战马,顿时心里送了一口气。 “这下轻松了,这五千张马嘴还真是够厉害的,才两天的工夫就把老子储备了两个月的草料吃得干干净净!”赵俊生感叹了一句。 正想转身回营,赵俊生又看见马群过后,花木兰从对面走了过来,他挥了挥手:“你们先回去!” 众人抱拳拱手行礼后纷纷转身离去。 赵俊生露出笑脸迎上去:“木兰,你怎么来了?还有几天休息?” 花木兰面露笑意:“哪里还有时间休息,万将军昨日就催我尽快赶回南天堡,我是来向你辞行的,明日一早就得走了!”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去湖边说话,待会儿留下来吃晚饭吧!” “嗯!” 两人骑马跑到四里外的湖边,把马拴在一颗胡杨树上,赵俊生伸出手,花木兰见状脸红了一下,还是伸手握住,两人牵着手一起在湖边漫步。 “木兰,你觉得万将军这个人怎么样?”赵俊生一边说一边牵着花木兰的手甩动着。 花木兰犹豫了一下,她本不想在背后议论上司,不过转念一想赵俊生是她的未婚夫,不是外人,两人说的话不会传到外人的耳朵里,想了一下说道:“我总觉得万将军这个人功利性太重!” 赵俊生呵呵一笑:“何止是功利性太重,他一个武将看似粗鄙,心机却也是深沉得很,就拿前两天那事来说,他若真拿我们当心腹,完全可以跟我们直说,可他却拐弯抹角的既威胁又是恐吓,还装出一副好人的模样!” 花木兰停下,转身看向赵俊生:“俊生哥哥,你怎么说起这事?难道有了改换门庭的想法?” 赵俊生想起万度归的为人,心里不由有了几分苦涩,摇了摇头:“别说没有合适、并值得效忠的新东家,就算有,又岂能轻易改换门庭?首先自己心里那一关就不容易过,其次会给世人留下不忠之名!历代名臣名将偶尔有侍奉二主的,但也是被逼无奈,不到走投无路之境,只要脑子不糊涂,没有人会这么做!” “噗嗤”一声,花木兰笑出声来,说道:“俊生哥哥,你的要求不要太高了,这人世间谁没有缺陷呢?谁又能十全十美呢?按照你这种标准,只怕皇帝也不值得你效忠了!好了好了,别再纠结这件事情了,你教我钓鱼吧,若是能钓到鱼,今晚我下厨做鱼给你吃!” 赵俊生欣然答应:“好啊!” 第217章 利器面世 “鱼来了!”花木兰端着一盘清蒸鱼走进营帐放在小矮几上,摆着筷子对赵俊生喊:“俊生哥哥,菜齐了,吃饭吧!” “来了!”赵俊生放下手中的书起身从案桌后走过来。 他看了看矮几上摆着一盘清蒸鱼、一叠卤牛肉、一叠炒野芹菜、一碗鱼汤,面带笑意说:“哟,今晚的饭菜很丰盛啊,不行,这得喝点酒菜够气氛!那谁,郭毅,拿酒!” “来,都尉!” 郭毅提着一坛酒走过来,在矮几上摆上两个陶碗,倒上酒,又退了出去。这小子被亲兵队长李宝操练了两月,身上一些坏习惯和毛病被除去了不少,如今他白天依旧在李宝手下操练,结束操练之后才过来做一些家丁的工作。 花木兰拿起酒碗喝了一大口,喉咙如火烧一般,脸蛋瞬间变得一片潮红,强行把这口酒咽下去,伸出小香舌不停的用手扇风。 “哈哈哈······”赵俊生看得大笑不止,“这可不是一般的酒,来来来,吃点菜压一压!”说着给花木兰碗里夹了一块鱼肉。 花木兰用筷子夹了鱼肉吃下,又连续吃了几片卤牛肉,这才缓过劲来,“俊生哥哥,你这哪里弄来的酒啊,这么辣?” “自己弄的,别处没有!” “这酒这么辛辣,天冷时喝应该可以御寒,你还有没有,给我两坛吧?”花木兰一边吃菜一边说。 赵俊生喝了一口,“别人要肯定没有,你要再多我也得给啊!两坛哪够?我这还有五坛,你全部带走吧!不过我可告诉你,这酒劲道太大,喝多了容易醉,最多不要超过一碗!” “嗯,我知道了!” 这顿饭吃得很温馨,两人好长时间没有这么吃过一顿饭了,一碗酒下肚,赵俊生有些微醉,跟花木兰说起了柔然之事:“北方蛮族一般春夏四散放牧,秋季集中起来南下大略,这次柔然人在这里折损了一万人马,盛乐城的兵马······” 说到这里,赵俊生想起了什么,瞬间清醒过来了,他看着花木兰问道:“木兰,你把盛乐城柔然骑兵的战马全部被毒死了这件事情告诉万将军没有?” “没有啊!”花木兰摇头,她马上想到了什么,豁然起身:“俊生哥哥,你是想说盛乐城的柔然骑兵没有了战马,就如同没有了牙和爪子的狼群一样,我们若立即出兵,必然大败他们,进而收服盛乐城,对吗?” 赵俊生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你记得图真公主这个女人吗?觉得她如何?” 花木兰脑子出现了图真公主的身影和面容,不由精神一震:“图真公主是我第一次见过的既有智计,又有高强武艺和骑射功夫的女子,尽管她曾射我一箭,可我也不得不承认她是天下少有的奇女子!” 赵俊生说:“你说得没错!我们并未把社仑的手下兵马全部一网打尽,总有一些漏网之鱼跑掉了,等他们逃回盛乐城,你以为以图真公主的智计,她会如何?我敢断言,柔然人肯定在她的带领下跑了,她不会让她和那五千柔然兵置于危险之下,盛乐城现在必定是一座空城,我们只要派人过去接收就行了,根本不用动刀动枪!” 花木兰神色激动,她看着赵俊生,张了张嘴,犹豫不定,不知如何开口。 赵俊生叹息一声:“行了,我知道你想去把这件事情告诉万将军,尽管我对万将军做那件事情还有些耿耿于怀,但我也不是一个因私废公的人,你去吧!” “我吃饱了,待会儿你派人把酒给我送去,我先走了!”花木兰说完起身就跑了出去。 赵俊生一个人发呆了一会儿,拿起筷子继续吃,直到一碗酒喝完,才丢下筷子洗洗睡了。 花木兰回到营地立即向万度归禀报盛乐城的战马都被毒死的事情,万度归立即精神大振,带着花木兰赶到右卫军营地把这事向安原禀报。 安原高度重视,连夜召集三军将校商议,于深夜时分出动三千骑兵,由右卫军副将皮豹子带队连夜赶往盛乐城。 次日下午,皮豹子派来一个信使返回金陵大营向安原报告,他已率军收复了盛乐城,消息传开,整个金陵大营一片沸腾,安原下令杀牛宰羊庆祝,又派人往平城送去收复盛乐城的战报。 花木兰已于早上就赶往了南天堡,南天堡距离盛乐城较近,她要比金陵大营早得到消息。 对于早已料到的事情,赵俊生并未显得多么高兴,尽管万度归也派人来把他叫去吃酒庆贺,他只是装作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连续几个月,柔然人都未来犯,金陵大营也安静了好几个月,损失的人马也相继补充到位,不过关中地区这几个月却不是很平静,拓跋焘和北魏朝廷执行了今年攻略关中地区的战略,关中地区已经打成了一锅粥。 五月初二,辎重营。 赵俊生手握刀柄站在校场边上监督兵卒们进行操练,刀盾兵不停练习格挡和劈砍,长矛兵练习刺杀,弓兵和弩兵练习射术,身强力壮的陌刀队兵卒们披着厚实的铁甲,队伍人数扩大到了两百人,他们排成方阵在李宝的号令下踩着整齐的步伐,进一步刺杀,进两步斜斩、进三步劈砍。 直到现在,赵俊生看着这些一丝不苟进行操练的辎重兵兵卒,他心里才有了一丝底气,若以陌刀队布于阵前,以长矛兵护住两翼,以刀盾兵把弓手和弩手护在中间,就凭着这九百多人的辎重兵队伍,他带着他们敢跟一千骑兵硬抗! “都尉,我们添加了新的锻造工序打造出一柄陌刀,锋利异常,坚韧度也很不错,请您过去看看!”弓箭队兵头焦云哲走过来拱手禀报。 赵俊生一听,“哦?我倒要看看它能锋利到什么程度,走,过去看看!” 两人来到工匠队营地,一些铁匠正围在一个长方形木桌旁边,木桌上就放着一柄雪亮陌刀。 “都让开,都尉来了!”焦云哲拨开几个铁匠,领着赵俊生走到木桌边指着桌上的陌刀就说:“都尉,这就是属下说的刚打造出来的那柄陌刀!” 赵俊生伸手抓起陌刀,一边打量一边问:“感觉应该有十五斤吧?” “重十五斤八两!” 用手指拨了拨刀锋,看上去的确很锋利,可用手指却不是能完全试出来的,敲了敲刀面,听到一声清脆的吟声,“听声音似乎不错,没有哑声,它到底有多锋利?” 焦云哲指着旁边一节碗口粗的木头说:“您看这个,就是被它一刀斩断的,断口光滑平整!” 赵俊生扭头看过去,一节木头躺在那儿,这一刀是斜斩的,断口是斜面,的确光滑平整,他想了想吩咐郭毅:“去马车队找刘阖,让他牵一匹马来!” “是,都尉!” 刘阖一听郭毅说赵俊生要用马试一试刀锋,不舍得把好马给他牵来,给了一匹受伤的骡马,正好这受伤的骡马也不能拉车了。 受伤的骡马被牵到了工匠队的营房空地上,赵俊生手持陌刀走到它的面前,工匠队的所有工匠都走出来围在旁边看着他。 “都让开一些,别让血溅到你们身上!” 随着赵俊生的吩咐,工匠们纷纷退开好几步。 按照赵俊生的估计,这陌刀至少长达两米三,他双手握着超过四十公分的刀柄,刀尖斜向下,眼睛一直盯着骡马的额头,突然抬起陌刀向前直刺。 “噗嗤”一声,骡马的额头轻易就被陌刀的前端尖锋刺入十多公分,骡马身体一震。 赵俊生迅速抽刀、举刀一步闪电般向前劈下,“噗嗤”罗马从头部一直到背部被劈成了两半瘫倒在地上,血水和内脏撒了一地,只有臀部没有被劈开,那是因为刀只有那么长。 直刺和劈斩,赵俊生并未使用全力,只用了五成力道,这就轻易把骡马的额头刺穿,劈成了两半,这陌刀的锋利度已经远超一般的兵器了。 赵俊生再把陌刀收回查看一番,刀锋刀尖没有半点缺口,也没有丝毫崩坏,一切如初!他当即大笑:“哈哈哈······好,这柄陌刀打造得好,这就是本都尉需要的陌刀!” 焦云哲和工匠们脸上都有了笑意,能得到赵俊生的肯定,这说明他们这几个月来的工夫没有白费。 “打造这样一柄陌刀需要多长时间?” 焦云哲大致估计一下,回答:“一个工匠大致需六天方能打造完成,若是使用都尉提出的流水线作业,时间可以缩短到三天,但是它的锋利度和坚韧度可能会减弱一些!” 赵俊生看了看手中这柄陌刀,可以称得上是宝刀了,而且它还是用普通材料打造的,若是使用特殊材料打造,会锋利到什么程度呢? “就用流水线作业打造,打造两百柄,需要多长时间?” “大约需要两个月吧,主要是我们的工匠人数还是太少!还有一事,我们的铁料不够了,只怕不够打造两百柄陌刀!” 赵俊生想起缴获的柔然骑兵的兵器,当即说:“这好办,把那批缴获的柔然兵器全部回炉重炼!” 第218章 调任 陌刀的锻造成功让赵俊生大为振奋,这可是一个时代的标志性产物,在那个大唐,正是因为军队大规模装备陌刀,使得它成为克制草原蛮族骑兵的致胜法宝。 赵俊生大手一挥,向众工匠们宣布:“原工匠队兵头焦云哲晋升为牙主,锻造陌刀成功的工匠王轲升为铁匠兵头,所有铁匠每人赏赐一匹布、两斤猪肉、二十斤面粉、铜钱一缗!其他工匠每人赏一斤猪肉!” “多谢都尉!”众工匠大声欢呼之余不忘道谢,就连木匠、裁缝、泥瓦匠等工匠们都得了一斤猪肉,虽然只有一斤,是象征性鼓励,可这表明赵俊生对工匠队的重视。 工匠队的编制是一个队,可原先最高长官才是兵头,如今兵头升为牙主,也算是进步不小,这与铁匠们锻造出了陌刀这种利器是有直接关系的。 稍后自然有裴进带人过来给工匠们发放赏赐,赵俊生带着吕玄伯走出了工匠队营地。 吕玄伯抱着剑走在赵俊生身后侧,一边走一边说:“少爷,我昨日夜里在安原的牙帐附近听到有人议论一个消息,万度归要调走了!” 赵俊生一愣,脸色严肃道:“这消息属实?” “这个消息是安原的亲兵说的,应该不会有假吧?平城来到的调令应该是先送到安原的帅帐,安原是第一个看到的,他的亲兵知道这个消息不奇怪吧?” 赵俊生知道这事十有八九只怕是真的,他立即问:“知道万将军要调去哪儿吗?” “好像是要调回平城,具体当任何职还不知道,上面已经任命了新的怀朔镇镇将!” 赵俊生不由心头一跳,“是谁?” “皮豹子!” “是他?”赵俊生一惊。 他见过皮豹子了不少次,万度归带他参加过几次安原主持的军事会议,每次都能见到皮豹子,这人武艺算不上高明,却颇有将才,每次军事会议上都能提出很独特的想法和见解,颇得安原的欣赏。 赵俊生停下扭头问吕玄伯:“我听说这皮豹子好像并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背景,他年纪轻轻为何就已经封侯,还加冠军将军衔?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吗?” 吕玄伯道:“我找人打听过,一打听才吓了我一跳,皮豹子这人的确没有什么深厚强大的家世,可你知道他的靠山是谁吗?” “谁啊?” “拓跋焘?” 赵俊生一愣:“皇帝?你别逗了,我也可以说我的靠山是皇帝!” 吕玄伯脸色严肃:“我说的是真的,皮豹子是拓跋焘的幼时玩伴,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是渔阳人,以良家子身份选入东宫成为拓跋焘的伴读书童!” 赵俊生听了这个消息恍然大悟:“我就说嘛,一个毫无强大家世背景的人怎么可能刚一开始就直接做大官,敢情是皇帝的玩伴,这岂不又是一个万度归么?走了一个万度归,又来一个皮豹子,皇帝在玩什么把戏?” 吕玄伯摇摇头:“谁知道呢!” 赵俊生也没心事监督辎重兵操练了,他带着吕玄伯来到镇戍军营地找花木兰,花木兰正在带兵操练,看见赵俊生来找她,就另外派人主持操练事宜,自己走了过来。 盛乐城被收复之后,南天堡的位置就显得不怎么重要了,花木兰和她的人马奉命调回了镇戍军大营继续操练,轮换驻防后,镇戍军只派了一个牙的兵力在那里驻守。 因为带兵突袭柔然大军,大获全胜而立下战功,两个月后花木兰升为怀朔镇戍军第三幢幢将。 “俊生哥哥,你怎么过来了?”花木兰脚步轻快的走过来面带笑容的询问。 赵俊生左右看看,咳嗽一声:“那个······我有要紧事跟你说,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去你的营帐!” 花木兰听了这话不由想起前几天赵俊生也是以这个理由把她骗到营帐内对她上下其手,大占便宜,顿时脸色一红,以为他又要使坏,连忙道:“不行,现在是操练时间,待会儿若是军主来巡视发现我不在,必然责罚于我,肯定要挨军棍的!” 说完凑近了低声细语:“大白天的,你别总想使坏!” 赵俊生面露尴尬,“咳咳······那什么,傍晚时分我在湖边等你!” “嗯!” 到了傍晚时分,操练结束后,花木兰骑马出营,策马飞奔来到湖边,却只看见赵俊生的马,没有看到他的人,这湖边杂草丛生,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她下马扔马儿自己吃草,一边寻找一边大喊:“俊生哥哥,你在哪儿?” 正喊着,旁边突然扑来一人,速度太快,她来不及躲避就被扑倒在地,不由发出一声惊叫:“啊呀!” 一张大嘴凑上来堵住了她的嘴,“呜呜呜······” 熟悉的感觉、滋味和气息,花木兰也不叫了,只剩下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半响,花木兰一把推开赵俊生,面色绯红的坐起,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扭头看了看躺在旁边一脸笑意的赵俊生,忍不住娇嗔道:“你坏死了!” “嘿嘿!”赵俊生一脸贱笑的坐起,伸手过去又想作恶。 花木兰身伸手灵活的躲过,起身就咯咯笑着向湖边跑去,赵俊生跳起来狂追:“小娘子哪里走,快快随我回山做压寨夫人吧!” 两人在湖边追逐,赵俊生追上花木兰挠她痒痒,两人嬉闹了好一阵子才气喘吁吁的并排躺在湖边草地上。 气息渐渐平息下来,花木兰头枕着赵俊生的胸口,仔细的听着他砰砰有力的心跳声,“俊生哥哥,你说找我有要事要说,到底是何事?” 赵俊生道:“万将军要调走的消息,你知道吗?” 花木兰忽然坐起,扭头看着赵俊生:“俊生哥哥,你从哪儿听到的消息?这是真的吗?” “消息是从安大帅的帅帐传出来的,应该错不了!” 这个消息也让花木兰有些措手不及,花木兰知道万度归对她还是不错的,很欣赏和信任她,对她也多有照顾和提拔,万度归这个人虽然功利性有些重,但为将待人还是有一套的,而且功利性重也不是缺点,功名利禄谁不喜欢? 愣神了好一阵,花木兰才再次枕着赵俊生的胸口问道:“俊生哥哥,我如今是镇戍军幢将,轻易不能调动编制,可你不同,万将军若是要调你跟他一起走是很容易的,你会怎么选?” 赵俊生语气坚定:“我来这里是为了跟你在一起,可不是为了他来的!” 花木兰听了这话心里觉得甜蜜,“不过这事你得赶快想好了,万将军不带你走,你自然会留下继续做你的辎重兵都尉,除非新任镇戍军大将找你的茬,降职或赶你回睢阳。若是他要带你一起走,咱们得想一个既可以留下来又不得罪他的办法才行!” 赵俊生想了一阵子,却是半点头绪都没有,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吃过晚饭后不久,赵俊生就接到了镇戍军派人来让他赶过去议事的通知。 等赵俊生来到镇戍军营地牙帐,牙帐内已经是济济一堂,万度归坐在主位上,军司马、从事、主薄等分别坐于左右,其他幢将立于营帐两侧。 赵俊生进营帐向万度归行了一礼,然后退到一旁。 万度归见人都到齐了,便开口说:“连夜把诸位找来,是陛下来了谕旨,命本将前往平城御前述职,另有任用!由右卫军副将、冠军将军皮豹子接任怀朔镇将一职!” 话音刚落,牙帐内就议论四起。 说实话,万度归接到朝廷谕旨时也很纳闷,他这个怀朔镇将上任还不到一年,而且根本就没有在怀朔镇待过,这就要调走了,怎么想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也不知道此去平城述职是好事还是坏事,总之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莫那娄进站出来见礼,问道:“军主,您这才把将士们领着走上正轨,就马上要调走,我等实在舍不得呀!还请军主上书给陛下,请求陛下让您留在怀朔镇,可好?” 各幢将和官吏们纷纷附和:“是啊是啊!” 万度归笑了笑:“你们的心情本将明白,多谢诸位对本将的挽留,但陛下谕旨已下,岂能收回?” 须卜烈又站出来询问:“不知军主此去平城当任何职?我等日后若有机会回平城,定当前往拜会,与军主再叙旧情!” “要等述职之后才能知晓,若是有了新的职司,本将军必会书信一封前来告知诸位!” 又有人问:“不知军主何时走?” 万度归说:“陛下谕旨催得急切,本将军明日与新任镇将做完交接之后就得启程了!” 官员、幢将们纷纷说:“届时属下等去为将军送行!” 万度归摆手一笑:“诸位不必如此了,皮豹子将军上任必然有诸多事宜要向诸位询问和安排,你等须全力配合、遵从皮豹子将军的命令,不可顶撞、故意刁难、阳奉阴违!好了,诸位都散了吧,赵俊生留下!” 赵俊生心头一跳:“果然来了!” 第219章 真是大好人呐! 原本热热闹闹、喧嚣、济济一堂的牙帐内转眼之间走了干净,显得有些格外清冷了一些。 赵俊生感觉有些不太适应,站在旁边的亲兵和文吏也被万度归赶出去之后,帐内就剩下万度归和他二人。 “找个马扎坐吧,这里也没外人了!”万度归指了指赵俊生说了一句,自己转身走回案桌后端坐。 “是!”赵俊生抱了抱拳,走到旁边拿了一个马扎坐下。 万度归看着赵俊生,心里感慨万千,他是极为欣赏赵俊生的,这一年来若不是赵俊生帮衬着,他还真不容易在这里站稳脚跟,相处这么长时间,他对赵俊生还算了解了,这个人吧,为人虽然不拘一格,可真有才,一点小事都能捣腾出大动静来。 斟酌了一下,万度归清了清嗓子就说:“俊生啊,明日本将就得启程去平城了,这里就得由皮豹子接手。你这人呢,聪明、机灵、会来事,本将用着也顺手了,不知你可愿意随我一起走?” 赵俊生略一犹豫,心思一转,不管怎么说,不能当面驳人家面子,先答应了再说,万度归明日就走,他这边不能说走就走,等万度归走了,他这边再想办法留下,怎么着也不能把木兰一个人丢在这里。 他抱拳说:“承蒙军主抬爱,俊生感激不尽,没说的,军主去哪儿,俊生就去哪儿,只求军主多多提携!” “好!就这么定了,哈哈哈······”万度归一拍桌子大笑起来,末了又说:“本将到了平城见过陛下之后才知道具体去向和职司,你暂且在这边等候我的书信,书信一到,你就向皮豹子把辎重营的事情做个交接后赶去平城与本将汇合!” 赵俊生抱拳:“明白!” 从牙帐出来,赵俊生心事重重,花木兰迎上来拉着他的胳膊问:“俊生哥哥,万将军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就是让我跟他一起走的事情!走,咱们去你的营帐细说!”赵俊生说完拉着花木兰就走。 花木兰脸色一红,连忙挣脱,“快松手,让人看见了指不定怎么想呢!” 两人来到营帐内,赵俊生转身就抱住花木兰要行亲热之举,花木兰急忙推开他,“别使坏,说正事!” 赵俊生占了几手便宜,到也心满意足,脸上露出几分欠揍的表情,花木兰提起铜壶倒了一碗热水给他,他接过陶碗喝了一口,“万将军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走,我哪能当面拒绝他?只好先答应下来,他说让我在这边先等着,等他到了平城见了皇帝有了新的去处和职司,再给我来信,那时我再去跟他在平城汇合!” 花木兰担心的问:“他若真来信了让你去平城跟他汇合,你怎么办?” 赵俊生叹道:“还能怎么办,只能找借口拖着不去呗!” “这······不好吧?你事先答应了人家,事后却不去,显得没有诚信啊!再说了,万将军若计较这事,他可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赵俊生也想不出其他什么好办法,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先这么着吧!” 次日一早,赵俊生带着辎重营的兄弟们进行完操练,吃过早饭立即赶往镇戍军大营,等他赶到,万度归正在跟皮豹子做交接,逐一介绍怀朔镇戍军各官吏将校给皮豹子认识。 刚介绍完,万度归看见赵俊生来了,连忙对他招招手,给皮豹子介绍:“皮将军,这就是赵俊生,他是我从睢阳带来的,我走之后,还请皮将军多多照看、提携,若他犯了什么错,将军不用给我面子,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皮豹子头戴银盔、身披银甲,腰悬宝剑,年纪轻轻,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旁边一个亲兵拄着一杆长槊,显然是他的兵器。 这也难怪,二十岁出头的镇戍军大将、加冠军将军衔、封新安侯,在这个年纪,别的勋贵子弟都在斗鸡遛狗玩女人,除了皇帝拓跋焘信任的两三个弟弟官阶要高过他,皮豹子是天下独一份,试问这样的人又如何不意气风发? 赵俊生听了万度归的话顿时愣了,不是说好的带他走的吗?怎么听万度归这语气没有带他走的意思啊! 皮豹子见赵俊生有些发懵,笑着说:“我与赵都尉已经见过多次了,也听人说过你的一些事情,你可是万将军的左膀右臂啊!刚才万将军跟本将说想把你一起带走,本将军本想卖万将军这个人情,但你也知道本将初来乍到,身边没什么得力的人手听用,这辎重营乃是全军重中之重,不能不重视,所以本将就向万将军讨了一个人情,等本将找着了接替你的合适人选,再让你去找万将军,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这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皮豹子是大好人呐!你是我哥,亲哥!赵俊生恨不得当场抱住皮豹子亲他一口!不过赵俊生不敢喜形于色,一脸询问的表情看向万度归。 万度归脸上笑了笑,说:“皮将军说得也是实情,你呢,就暂且留在皮将军身边听用,就当给皮将军帮忙,但也要尽心尽力,不可生懈怠之心,日后咱们还有重聚之时!” “是!”赵军生向万度归抱拳行了一礼,又转身向皮豹子抱拳:“军主有事只管吩咐,属下必尽心尽力,万死不辞!” 皮豹子面带笑意:“好,好,本将就是要下属有这个态度!行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也就不在这儿杵着耽搁万将军上路的时辰了!” 万度归挥挥手,一个亲兵用托盘端来一枚将印,旁边一个文吏抱来一摞册子,他对皮豹子抱拳说:“皮将军,这是怀朔镇戍军大将的将印、各官吏将校兵卒们名册和最近相关的军机要务公文,请清点接收!” “我还不相信万将军么?来人,收起来!”皮豹子挥手吩咐,两个亲兵上前来接过了将印和名册公文。 “万某这厢就告辞了!” “我等送送万将军,请!” 一干将校官吏陪着万度归走到营门外,大家一边走一边叙话,万度归不能把其他人一起带走,但亲兵家将却是要带走的,这些人与军中各级将校官吏也都有些交情,如今要分别了,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又向前走了两三里,万度归停下转身对皮豹子和众将校官吏抱拳:“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皮将军和诸位请留步吧!” 皮豹子挥挥手,一个兵卒端来一壶酒和好几个酒盏,在酒盏被倒满酒,皮豹子拿了两盏酒,一盏递给万度归,“皮某祝万兄一路顺风!” “多谢!” 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赵俊生其他幢将官员也都一一站出来跟万度归喝上一杯送行酒。 万度归喝完酒,转身上马向众人挥手:“诸位回去吧,万某告辞!” 送走了万度归,赵俊生终于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这就不算是他自己主动改换门庭,无论是在军中还是在官场都无损他的名声。 在回营的路上,莫那娄进和须卜烈二人凑过来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赵俊生扭头看看他俩,一副怕怕的样子:“哥几个,你们要干嘛?” 莫那娄进“嘿嘿”笑了一声,低声说:“赵兄弟,你没跟着万将军一起走实在太好了!马勒戈壁的,自从你来做了咱们镇戍军的辎重兵都尉接收了辎重押运的任务之后,咱们的伙食明显就好转了,比沃野镇那边可是强太多,右卫军都比不上咱们吃的好喝得好,这活只有你能干好,别人干我不服啊!” “没错!”须卜烈也附和了一句,他左右看看,一副做贼的模样低声说:“赵兄弟,上次大败柔然人,缴获无数,托你的福,咱们哥俩不但分了功劳,还分了缴获的辎重,日后若再发现这种战机、有这样的好处,还请赵兄弟别忘了咱啊,只要你说上一声,要人有人,要兵器有兵器,就连我,你也可只管使唤!今日夜里我就派人给你送去两百金,也算是对上次之事聊表谢意!” 莫那娄进一听,也立马说:“兄弟,我也一样!有好事可别忘了哥啊,拜托摆脱!” “吗的,这二人看似粗鄙鲁莽,没想到竟然比猴都精!”赵俊生看了看这二人,脸上露出笑容:“好说,好说!” 平静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赵俊生照常每日勤加操练兵马,勤修武艺和骑射,武艺、骑射之术也日渐快速提升,内力的修炼配合药浴和气血震荡之法,提升比从前快了数倍,这几个月以来,他感觉体内经络比从前粗壮和强韧许多,内力由从前的细丝状增长为铁丝那么粗,他对内力和身体力量的掌控也更加熟练。 这一日傍晚,他泡了药浴配合震荡气血之法修炼了内力,感觉这近半个月来的修炼提升速度比从前渐渐慢了下来。 他起身擦汗身体穿了衣裳,心里想着:“药效的作用越来越差了,看来要把几味主药换成药效更强的药才行啊,只是营中没有药效更强的药,善无县的后勤库房只怕也没有,谁会舍得给军中兵卒们储备价格昂贵的药材呢?” 这时裴进在帐外出声喊道:“都尉,皮将军派人过来叫您去镇戍军牙帐议事!” 第220章 阶下囚 还在相同的营地、同一间牙帐,只是它已经换了主人。 “属下赵俊生见过军主!” 皮豹子正在舞剑,听到赵俊生的声音,“赵都尉,陪本将过几招!”话还没说完就一剑刺来。 “我干!”赵俊生吓得瞳孔紧缩,心中大骂一声,立即闪身避开。 可皮豹子的剑招却如影随形,让赵俊生如何闪避也无法脱离他的攻击范围。 这剑招与江湖人士比斗厮杀时使用的精妙招数不同,大开大合,一招一式干净利落、势大力沉、迅猛无比,一种有去无回的势头充斥其中,令人心生惧意。 赵俊生一连躲避了十几招,显得极为狼狈,不得不抽刀格挡反击,却又保留着一半力气,攻击的招式也放慢了三成速度,这才与皮豹子拼了个旗鼓相当。 两人一连交手了三十多个汇合,皮豹子双手持剑劈来,赵俊生抓住这就格挡,整个人被劈得接连快速退了四步跌倒在地上。 “哎呦!”赵俊生装作疼得叫出声来,一瘸一拐爬起来持刀抱拳道:“军主武艺高强,属下不是对手,多谢军主手下留情!” 赵俊生深知年轻人喜欢争强好胜的心理,特别是皮豹子这种年轻轻轻就身居高位的人,怎么能容得别人比他强?跟这样的比武,不能打赢他,更不能让他输得很惨,只能让他赢,而且还要让他赢得不那么容易,若是让他赢得干净利落,他就会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哈哈哈······赵都尉的身手不错嘛,起来起来,受伤没?”皮豹子立即上前把赵俊生扶起来问道。 赵俊生连忙收刀入鞘说:“不碍事、不碍事,不知军主派人叫属下过来有何吩咐?” 皮豹子收了剑,拿着手巾一边擦汗一边说:“听闻辎重营在没有押运任务的时候几乎都在进行操练,兵卒们还吃得消吗?” 赵俊生回答说:“军主,没办法啊,吃不消也得逼着他们操练,辎重兵虽说不上战场,可也很容易遭遇敌军突袭劫粮,不操练如何能抵挡?就是军中给辎重营的粮草配给少了一些,属下只能想尽办法给他们弄吃的!” 皮豹子对赵俊生的回答很满意:“你这个想法很好,你看看沃野镇和右卫军的辎重兵,他们呆在营地里不是睡大觉就是瞎胡闹,要么就去祸害附近牧场和庄子里的百姓和姑娘!真要有敌军突袭运粮辎重队,他们一个个肯定跑得比兔子都快!” 说到这儿,皮豹子思索一下说:“军需方面给各军的粮草物资配给就这么多,本将也没有多余的给你。嗯······这样吧,本将从军费和赏赐之中调拨一部分,每个月给你一百缗,你去市面上收购一些粮食给辎重营的兵卒们补贴伙食,尽量让他们吃饱一些,若是还不够,那你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这家伙够意思啊!不过······也不排除这是他收买人心的手段,咱还是留一个心眼,别又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赵俊生心里嘀咕了一句,对皮豹子抱拳:“属下替辎重营的弟兄们多谢军主!” 皮豹子摆摆手,从桌上拿起一个册子递给赵俊生:“昨日军需官独孤虞来报,说军中存粮和其他的物资已不多,看来你得带着辎重营的弟兄们走一趟善无县!如今已至夏季,天气逐渐炎热,蚊蝇增多,将士们生病的也多,你们这次去除了要运回应该配给的粮草物资之外,还要带回来解暑和驱除蚊蝇的草药!” 赵俊生接过册子打开看了看,上面列了好些药物、草鞋、木屐、绿豆、纱布、刀伤药,夏季军服。 赵俊生合上册子对皮豹子说:“军主,这上面有些物资在军需库房可能没有配给,需要到市面上采购!若是大批量采购,价钱方面应该可以比市面价少一两成,但也是要用到金钱布帛丝绢,人家才肯供货”。 皮豹子丢下手巾一手叉腰一手握着剑柄走到赵俊生面前说:“你说的本将都知道,但······军中现在没钱,本将手头也不富裕,可这上面列出来的都是军中急需品,耽搁不得,我都听人说了,你这人主意多,脑子里灵活,你想想办法把这事解决了,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只要本将能做主的,全都不在话下!” 得,冲这句话,老子不答应都不行!赵俊生心里诽腹一句,他想了想,走到案桌边抽出一张公文用纸在皮豹子面前晃了晃,“军主,只要您在这张纸上把那大印戳一下,属下保证在十日之内把鞋急需物资给您弄来,缺钱的事情也包在属下身上!” 皮豹子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赵俊生,良久,他从赵俊生手里取下公文用纸,走到案桌边拿起大印用力的戳一下,转身走到赵俊生面前递过去。 赵俊生愣愣的接过公文纸,“那个······你就不问一下我拿这张戳了大印的公文纸作甚?” “呵呵,本将倒想看看你用这张只是戳了一个大印的公文纸到底怎么把这批军中急需品弄来!再说了,老曹不是说过用人不疑嘛!”皮豹子笑了笑。 赵俊生诧异:“老曹?谁啊?” 皮豹子一愣:“曹操啊,你不知道?” “你说他啊,属下知道啊,不过······这话是他说的吗?”赵俊生抓着腮帮子嘀咕着。 “呃······应该是吧?”皮豹子被赵俊生一脸怀疑的表情弄得也有些不确定了。 等赵俊生刚一走出营帐,他立即走到旁边书架上一通乱翻,终于翻出一卷竹简,在上面找了找,找到这句话的出处时,脸上不由有些尴尬,他搓了搓脸骂道:“这下丢人丢大了!” 脸上一阵火烧的感觉,皮豹子长吐一口气,他又突然想起一事,立即走出营帐大喊:“赵俊生,你等等!” 已经走出三四十米的赵俊生不得不又转身回来,抱拳问:“军主还有何吩咐?” “虽说我们已经收复了盛乐城几个月了,柔然人也退回了阴山以北,不过你们此去还是不要大意,要多保持警惕!” “明白,军主放心!” “······还有一事,本将觉得你应该知道!”皮豹子说着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万度归将军抵达平城见了陛下之后就被下狱,目前关在三都大官下辖的刑狱中,由外都坐大官拓跋素审理!” 赵俊生知道北魏朝廷也有专门掌管司法刑狱的大臣,这是北魏前期才有的制度,是延袭了鲜卑部落制的遗留制度。 北魏朝廷掌管刑狱、民事司法的大臣有三人,分别为内都坐大官、中都坐大官和外都坐大官,合称为三都大官。 内都坐大官署理、调解兄弟诸族的帝氏十姓之间的矛盾、纠纷、刑狱事宜;中都坐大官署理神元皇帝时期(拓跋力微)的内附诸姓;外都坐大官署理东、南、西、北四方诸姓。 “怎么会这样?”赵俊生面露惊容,他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万度归是皇帝的侍卫出身,皇帝对他应该很信任才是,怎会轻易下令把他下狱? 皮豹子向旁边走了两步:“不清楚,我收到消息之后派人去找了昔日同僚打听,却没有得到任何相关有用的消息,谁也不知道当日万将军与陛下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皮豹子说完瞟了赵俊生一眼,安抚他:“你也不必担心,连本将都接触不到这事的消息,你担心也无济于事!你暂且安心去押运粮草物资、解决我们急需品,本将会继续派人盯着这件事情,一有消息就立刻告诉你的!” 赵俊生抱了抱拳:“多谢军主!” 从牙帐出来,赵俊生神情有些恍惚,当日万度归离开时,他本以为万度归见过皇帝之后会高升,却没想到这才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就出了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使得皇帝把万度归这个亲信大将都下了大狱? “俊生哥哥!”花木兰的声音从侧面不远处传来。 赵俊生打了一个激灵,站定转过身来。 花木兰见他从牙帐出来,又见他从牙帐方向而来,便问:“你知道万将军的的事情了?” “嗯!”赵俊生点点头,看了看花木兰,“你也知道了?怎么不告诉我?” “我也是下午才听皮军主说的,刚才正准备去找你,就看见你从牙帐方向出来!对了,我听皮将军说被我们俘虏的社仑被皇帝册封为龙骧将军、北海侯,还赐给他一座平城的宽大府邸!” 亲信大将被下大狱,而俘虏却被封候拜将,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强烈的讽刺! 赵俊生心里颇为感慨,抬手向营外指了指:“咱们去外面走走!” 两人出了大营,在旷野的黑夜中漫步,天空有一轮明月高悬,还有星光洒落。 “这段日子,皮豹子有没有刁难你?军中是否有人事方面的变动?” 花木兰牵着赵俊生的手甩着,“没有啊,我服从军令、不顶撞、尽心带队操练、尽力完成皮军主布置的任务,他为何要为难我?直到目前为止,皮将军还未撤换和调走任何一个官员和幢将!” 赵俊生停下:“先前我还当心他可能会排除异己,毕竟他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那些颇有战功的幢将们有可能居功自傲,只怕对他的态度不会太恭敬,如今看来,他的性子倒也还算沉稳,若是他没有怀恨在心,日后不搞秋后算账,这人也还算不错,值得深交,咱们暂且先看看吧!对了,我接到了粮草物资的押运任务,明日只怕又要去善无县了,有什么需要我给你带来的吗?” 第221章 铁树开花 “我没什么需要的”花木兰说完这句,犹豫了一下又说:“万将军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必万小姐肯定急坏了,你这次去善无县,就去她的住处看看,若她还在那儿,有何困难的话,你能帮的就帮一把!” 这是花木兰第一次主动让赵俊生去找万语桐,赵俊生心里很高兴,关键时刻她还是识大体的。 “我知道了,不过我想她应该不会在善无县了,肯定已经随万将军去了平城!” 这话说出来,赵俊生也很担心万语桐,若她一个人在平城,万度归又深陷牢狱,她岂不是孤立无援,绝望得很? 次日拂晓时分,辎重营留下只留下一百人留守,其中大部分是工匠营的人,其他人全员出动,营中一百二十辆马车满载兵卒排着长长的队伍在赵俊生的带领下出发了。 花木兰在营中集合麾下兵卒整队时看见了出发的辎重营队伍,她目送赵俊生骑着马消失在视线内才回过头来大喝:“列队,冲杀劈砍,开始操练!” 前方是一个稻草人方阵,数百个稻草人竖立在校场上,一队队镇戍军骑兵策马向前冲去,一个接一个,他们不停的挥刀劈砍经过的稻草人,直砍得稻草草屑四处飞舞。 他们冲过去劈砍了一路,在花木兰的命令下掉头回来继续列阵,这次他们收刀入鞘,取出长矛,一手执缰绳,一手持长矛,长矛尾端用腋下夹住。 “冲刺,出击!” 在花木兰的命令下,第三幢的兵卒们大喝着打马一个个向前冲去,等冲到稻草人跟前时,他们把缰绳挽在马鞍上,双手持矛向稻草人刺去。 先前的劈砍再加上现在的长矛冲刺,稻草人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大部分都只剩下几根稻草还留在木桩上。 “这稻草人还真不经不起破坏,看来这稻草人得换成用藤条编制而成的才行,那样才耐用一些!” 花木兰说着又挥手:“继续!” 北方的春天似乎要比南方来得迟一些,此时的南方估计已经天气比较热了,而北方还是柳絮飞扬,太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令人昏昏欲睡。 辎重队中很多人坐在马车上背靠背睡着了,两旁骑着马的兵卒们也有不少人在马背上摇晃得昏昏欲睡。 赵俊生却是半点睡意也无,这一路上他都在担心着万语桐,他能想象得到万语桐此时的孤独无助和绝望,万语桐对他的情意,他怎会不知?他怎能不感动?他对此不可能无动于衷,若是他有飞天遁地的本事,恨不得立即赶到万语桐身边给她一个臂弯。 可是担心也是多余的,没有作用,赵俊生控制好情绪,向前挥手:“加快速度!” 两天后,辎重队再次抵达善无县城,这是赵俊生第四次带队前来善无县押运辎重,依旧在城外原来的位置扎下营地。 此时已近黄昏时分,赵俊生安顿好兵卒们之后让高修和薛安都带队留守营地,他带着吕玄伯、裴进、李宝和几个亲兵进了城。 前两次他来善无县都没有来看过万语桐,这一次他来到了万语桐在善无县城内的宅子门前。 宅门紧闭,上面吊着一把铜锁,郭毅走过去拿了铜锁看了看,锁住了,他转身回来说:“少爷,门锁了,看样子已经走了不少时日!” 赵俊生扭头对吕玄伯说:“老吕,你翻墙过去看看!” “好!”吕玄伯答应一声,跑向旁边的围墙,双脚在墙上连点两下,整个人就轻松的窜上了围墙,纵身一跃消失在院子里。 裴进从街对面走过来,对赵俊生拱手:“都尉,属下去对面几家店铺打听过了,他们都说这家宅子的人好几个月前就搬走了!十几天前还有一个大将军带着上百个兵卒来到这里,砸开门进去过,后来他们把门修好并上锁就走了!” 这个消息让赵俊生纳闷了,难道说万语桐在万度归来之前就已经不住在这里了?那她去了哪里?难道······她去了平城,去了皇宫? 这是个什么滋味和感受?赵俊生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一盏茶的工夫后,吕玄伯翻越围墙出来,走到赵俊生面前禀报说:“少爷,宅子里没人,似乎像是好几个月都没有住过人了,茶几、饭桌上都布满了厚厚的灰尘!” 看来对面几家店铺的掌柜和店小二说的是真的,赵俊生站在原地恍惚了好一阵子。 “都尉,天色已晚,我等是在城内住店还是出城回营?” 赵俊生回过神来,收拾好心情,挥挥手:“走,先出城回营吃晚饭!” 众人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城,回到营地正好赶上伙房开饭。 一夜无话,次日清早,赵俊生让兵卒们照常早操,他派人把裴进找来问道:“昨日夜里本都尉让你写的请柬都写好了吗?” 裴进拱手回答:“回都尉,一共二十三张,全部写好了!” 赵俊生点头:“行,你待会儿带一个人去把这些请柬都送各富商们的府上,并把鸿运酒楼包下来,等到下午酉时带一些人过去让掌柜清场,准备好酒宴,这事要办好,不成出岔子让人看笑话!” “都尉您就放心吧,属下一定把这事办得妥妥当当!” 吃完早饭,赵俊生带着吕玄伯、李宝和几个兵卒进城来到了总督粮草官达勃孝义的府邸。 得到通报的达勃孝义立即出府相迎,看见赵俊生就大笑着拱手:“赵都尉好久不来了,兄弟我还真是想念啊,刚才我还念叨呢,算算日子赵兄弟应该差不多在这几天要来了吧,你看,果不其然,你还真来了!” “又来叨扰达勃总督了!”赵俊生笑着抱拳还礼。 “说叨扰就太见外了,请里面叙话!” “请!” 到了外堂,分宾主坐下,赵俊生向郭毅招了招手,郭毅上前把一个小箱子放在桌上。 达勃孝义纳闷,问道:“赵兄弟,你这是?” 赵俊生笑道:“前几次上门都没带拜礼,这是一点小小意思,还请达勃兄前往别嫌弃!”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连蚊子飞过都要刮下二两肉的主儿竟然主动送礼来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达勃孝义心里诽腹着,伸手打开小箱子一看,只见里面放着几颗珍珠玛瑙,顿时眼睛一亮,脸上露出笑脸:“哎呀,怎好让赵兄如此破费?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来人,收下!” 一个家丁把小箱子搬了下去。 达勃孝义对赵俊生说:“兄弟,今日是先提取辎呢,还是先在我这里吃顿便饭?” “哈哈哈,达勃兄如此热情,那我和兄弟们就叨扰了!” 尼玛的,你还真不客气!达勃孝义心里骂着,嘴上对下人们招呼:“来人啊,今日本官要在家中宴请赵都尉,还不快去吩咐厨房准备酒宴!” “是,老爷!” 两人喝着茶水聊着不咸不淡的没营养话题,赵俊生想起物资清单列举出来的物资,他拿出清单册子递给达勃孝义。 “达勃兄,这次兄弟奉命过来除了要把配给我军的粮草物资军械运回去,还需要这清单上的一些东西,你看看有哪些是你们仓库库房有的,还请你帮忙给小弟我把数量凑足了!” “哦?”达勃孝义收了赵俊生的好处,接过清点仔细看起来,看完后起身走到书房用毛笔把有的物资都画圈。 回到外堂后他把清单册子还给赵俊生,“赵兄弟,这些画了圈的,库房都有,我给你按照清单上的数量配足了,其他没有的,就请恕我无能为力了!” “好,那就有劳达勃兄了!” 赵俊生收起清单,想了想又问:“不知达勃兄的库房内是否有大补的药,如千年人参、灵芝、何首乌什么的?” 达勃孝义正喝着茶,听到这话张口就喷出一口茶来,咳嗽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我说赵兄啊,你以为千年人参是白萝卜呀?别说千年人参,就算是百年人参我达勃孝义也没见过!再说了,我那辎重物资库房又不是药房,有药材也都是一些普通便宜的药材,给那些普通的兵卒吃的还能用百年人参这种宝药?我疯了么我?” 赵俊生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一问,本也没指望在达勃孝义这里能弄到好的药材,“那你知道城内是否有人有这种名贵药材吗?” 达勃孝义说:“各药铺内应该都有一两样镇店之宝,不过他们轻易不会出售!在平城各大家族、朝廷大臣们的家中应该也有一些。当然了,皇宫里的名贵药材是最多,不过你也弄不到啊!” 赵俊生点点头:“说得也是!” 这时达勃孝义说道:“赵兄弟,我也不能让你白白破费,你若愿意多等两天,最多三天,我有好东西送给你一批!” 咦,这家伙铁树开花了? 赵俊生听了这话兴趣大增,这达勃孝义一向都是铁公鸡,这厮还指望库房的那些粮草物资多收一些贿赂呢,这次竟然主动提出送给他一批好东西,那么这东西肯定不一般,问道:“是何物?” 第222章 鬼点子敛财 达勃孝义却笑而不答,只说等酒席开席之后再说,赵俊生被他勾起了兴趣,心里怪痒痒的。 等到酒席开始,两人互相敬酒,酒过三巡,赵俊生就迫不及待:“达勃兄,你刚才说的是何物?” “咳咳!”达勃孝义放下酒盏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前不久宫中御医们配置出一种药膏,此药膏乃是用数十种普通药材熬制而成,别看只是一些普通的药材,可它对刀伤、枪伤和跌打损伤的疗效极为显著,比一般的疗伤药疗效提高了一倍有余,用普通药膏需五六日方可让伤口结疤,可用了这种药膏之后只需两三日就能结疤,而且伤口很少会发炎化脓!如今这种药膏已经被列为军需疗伤药膏,但因产量有限,我这里每月只有三百瓶的配给,你若愿意多等两三日,等这批药膏到了,我给你两百瓶!” 赵俊生一拍大腿,竖起大拇指:“达勃兄够仗义,来来来,兄弟我再敬你一杯!” “好好,来,喝!” 酒席过后,赵俊生派李宝出城返回营地,叫高修、薛安都、高旭等人带着兵卒车马赶到军需库房外与他汇合,这次达勃孝义依旧亲自陪同。 两个时辰,整整一百二十车粮草、军需物资、刀枪弓弩箭矢和盔甲、药材等等全部装车完毕,每辆车上都装得慢慢的,这一次可不止三个月的配给量,足足有四个月供应量。 达勃孝义大笔一挥,只在提货单写了三个月的供应量,白白让赵俊生得了一个月的配给量。 看着高修、高旭和薛安都等人带着兵卒们和马夫们赶着马车离开后,赵俊生对达勃孝义抱拳:“达勃兄,今日晚间我在鸿运酒楼设宴宴请城内一帮豪商,请达勃一同前往赴宴!” 说完把请柬递上去。 达勃孝义接过请柬看了看,疑惑的问:“赵兄弟为何要宴请那帮人?有何事跟我说,我招呼一声,他们哪个敢不给我面子?” 赵俊生哈哈一笑:“这事还真不是达勃兄你能解决得了的。好了,兄弟我得走了,晚间我在鸿运酒楼恭候你的大驾。告辞,告辞!” 此时已然是下午申时,赵俊生赶到鸿运酒楼的时候,酒楼已经在掌柜的安排下开始清场,不再接待其他散客。 “都尉,您来了!”裴进在门口看见赵俊生带着吕玄伯、李宝等人骑马而来立即迎了上去。 赵俊生下马,马匹被亲兵牵走,他走进酒肉看了看,店小二正在收拾桌椅,问道:“掌柜的呢?” 裴进立即把掌柜的找来介绍一番,掌柜连忙向赵俊生见礼,赵俊生扶他起来交待:“想必本都尉这下属已给你说过了,本都尉今夜要在此宴请全城的豪商,你吩咐你的厨子一定要把酒席上的菜肴做好,若是出了岔子让本都尉面上不好看,本都尉拆了你这酒楼,听明白没有?” 掌柜的当即拍着胸脯答应:“都尉尽管放心,小人这里的厨子是全城手艺最好的厨子,一定让都尉的客人们吃得舒心满意!” “这就好!”赵俊生点点头,对裴进吩咐:“这样,你去城内的青楼请几个歌姬乐师过来,届时让他们在酒宴上以歌舞助兴!” “遵命!” 掌灯时分,已有一些豪商手持请柬陆续前来,鸿运酒楼门前和大堂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这些都是赵俊生的亲兵,一个个身披重甲,手持训练用陌刀,看上去颇有威慑力。 接待的事情自然由裴进去做,赵俊生却躲在一旁小雅间胡吃海喝,先把肚子填饱再说,待会儿宴席上哪有时间吃东西? “都尉,人都到齐了,就连达勃孝义和本县县令胡策也来了!”裴进敲门走进来禀报。 赵俊生丢下筷子,用丝绢擦了擦嘴,漱口之后起身走出了房间。 “哈哈哈,达勃兄、这位是胡县令吧,未曾远迎,失敬失敬啊!”赵俊生走到大堂向正走进来的达勃孝义和胡策抱拳笑呵呵的说着。 达勃孝义一拍胡策的肩膀大笑:“赵兄弟太客气了,胡县令跟我是老友了,他不会介意的!” 胡策是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人,被达勃孝义这大胖子拍了一下,身子骨差点都被拍散架,他龇牙咧嘴拱手:“赵都尉客气了,下官是不请自来,还请都尉莫怪才是!” “哈哈哈,胡县令是此地父母官,本都尉只是不好高攀,因此没有给胡县令送去请柬,来来来,二位请入座!” 在赵俊生的招呼下,所有前来参加宴席的官员和豪商们都纷纷入席,每人面前都有一张单独的矮几,众人各自跪坐在软垫之上,几个店小二端着盘子鱼贯而入开始给所有人上菜。 酒菜上齐,赵俊生从主位上走出来向左右两侧的官员豪商们拱手:“诸位、诸位,赵某人多谢诸位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这次的宴席,今日把诸位请来自然是有目的的,不过在此之前,咱们还是先吃酒,本都尉已请来了几个姑娘和一些乐师给诸位助一助酒兴!来啊,姑娘们,是该尔等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说不定你们就会被哪位老爷看上并给你们赎身呢,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的!” 乐师们把那琵琶、琴瑟都弹奏起来,六七个歌姬舞着长袖从隔壁雅间内小碎步快速走进大堂内在乐器的伴奏下翩翩起舞,一出场就赢得了满堂彩。 “好,跳得好啊,这身段,这腰肢扭得我心都要融化了” 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这些官员豪商们看者这些歌姬们妙曼的舞姿,一边喝着一边欣赏,不知不觉之中都有了一些醉意。 歌姬们接连舞了三曲之后爱赵俊生的示意下退了下去。 赵俊生坐在主位上笑吟吟的看着众豪商说:“歌舞助兴完毕,咱们就来说正事,诸位一边吃一边听本都尉说,今日请诸位来,是本都尉代表我怀朔镇戍军要向诸位宣布一件事情,我怀朔镇戍军有意成立一支军需商队,此商队持我镇戍军颁发的通关文牒,可以自由来往我大魏各地采买各种货物,进出任何关卡都无需接受检查,但我军中之人有军务缠身,自不可能去做那行商之事,所以成立军需商队之事,还得从民间商人中挑选,不知诸位可有意成立这样一支商队?” 话音一落,各豪商们的眼睛纷纷放光,他们可都是精明之人,都知道这成立军需商队手持怀朔镇戍军颁发的通关文牒意味着什么,这军方颁发的通关文牒就像是一张牌照。 做正经生意自然用不着什么军方颁发的通关文牒,入城、通关也花不了几个钱,可想要挣大钱、挣快钱,想要有几倍的利润,就得不走寻常路,越是朝廷禁止的买卖越能挣大钱。 豪商马据起身拱手询问:“敢问都尉大人,不知要成立这怀朔镇军需商队有何条件?” 赵俊生笑道:“条件一,要忠君爱国,不得私通柔然、南朝以及周边其他邻国,不可资敌!若一经查出有此行径,立即收回发放的通关文牒,给此商队除名!” “条件二,要有财力,小打小闹不行!” “条件三,通关文牒在哪位豪商的手里,哪位豪商就能成立属于怀朔镇镇戍军下辖的军需商队,通关文牒的有效期为一年!成立军需商队的目的是为大军筹措缺额的军费!因此,想要得到这张通关文牒并成立商队,就必须向我怀朔镇戍军缴纳利润分成,这利润分成的缴纳有两种方式:一是一月一结;二是一次性买断!” 说到这里,赵俊生目光一扫众人的表情,“不知诸位是选择一月一结呢,还是选择一次性买断?” 豪商刘航起身拱手询问:“敢问都尉,不知这一月一结是如何结法,一次性买断又是如何说法?” 赵俊生当即解释:“一月一结,那就是每月向我怀朔镇戍军缴纳六成的净利润;一次性买断就是本都尉现在定下底价两百金,由诸位在此基础上竞价,每次加价不得少于十金,出价最高者获得通关文牒!” 下面的豪商们沸腾起来,他们一个个都精明得很,自然明白一次性买断的好处要比每个月向怀朔镇镇戍军缴纳利润分成大得多,纷纷叫道:“我们选择一次性买断!” 赵俊生笑着举起手,大声说:“好,既然诸位都选择一次性买断,那现在就开始竞价吧,本都尉已经把通关文牒都准备好了,底价两百金,再次基础上每次加价不得低于十金,现在开始,有没有哪位出两百金的?” 当场有一人举手大喊:“我出两百金!” “两百金就想拿走通关文牒?我出两百五十金!” “三百金!” “我呸,三百金也敢叫得这么大声?我出四百金!” 竞价越来也激烈,几乎每次都是以百金往上涨,达勃孝义直看得眼睛冒精光,“奶奶的,这赵俊生真他娘的鬼啊,竟然能想出这种敛财的点子出来!我干,这种人真他娘的是人才啊!这通关文牒是好东西,有了它那等着财源滚滚来啊,不行,我得把它弄到手!” 第223章 人不可貌相 “两千一百金!”豪商伍德面红耳赤的站起来举拳大吼一声。 赵俊生立马高声指着伍德说:“好,伍老爷出价两百一百金,还有没有出价比伍老爷更高的?有没有?” 突破了两千金大关的价钱就已经吓退了大部分商人,这些人家里有钱,可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们也都要慎重考虑和权衡用这样的高价把那张通关文牒买下来值不值得。 这时达勃孝义举手大叫:“我出两千两百金!” “两百两百金,好!这位······呃,达勃兄,你对组建商队也有兴趣?”赵俊生一看是达勃孝义举手喊价,他就有些诧异,而且他还质疑达勃孝义的支付能力。 达勃孝义呵呵一笑:“赵兄弟,你在此地举办宴席的目的就是为了把那张通关文牒卖出去,你邀请我来了这里,难道我没有资格参与竞价?还是你嫌钱烫手?” 得,来者是客!赵俊生只好说:“达勃兄当然有资格,在场任何一人都可以出价!不过赵某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一旦有人财压群商,购下这张通关文牒,那么两天之内就要凑齐钱财并完成交易,概不赊账!若两天之内不能完成交易,出价第二高的人自动获得购买权!” 达勃孝义还真存了先跟赵俊生打好关系先把通关文牒拿到手,所需金子等人日后再给的打算,可没想到赵俊生这话说出来就让他的打算落空了。 不过达勃孝义也是要面子的人,他话已经说出口,倘若当着全城如此之多有头有脸的人打退堂鼓、退出竞价岂不是让人瞧不起?好歹也是粮草军需总督官,方圆数县谁的官职比他高? 他当即说:“那是自然,赵兄弟不会是怀疑我达勃孝义给不起钱吧?” 赵俊生当即摆手:“不不不,达勃兄误会我的意思了,咱们之间的交情不是假的,不过有句话说得好啊,亲兄弟都要明算账,先小人后君子嘛,以免以后因这点小事坏了咱们之间的交情,诸位说是不是?” 众豪商纷纷七嘴八舌起来:“没错,赵都尉说的是啊!” “若是财力不足,就不要出来凑热闹了!” “人脉不足的,也不要出来捣乱了,即便买下这通关文牒你也玩不转啊!” 赵俊生见众豪商说起来没完没了,当即高声喝止:“好了好了,诸位!刚才达勃兄出价两千两百金,有没有比他出价更高的?有没有?赵某再问一遍,还有没有出价比他高的,若是没有,赵某就要宣布这张通关文牒归他所有了!” 赵俊生等了几秒钟,见众人都不出声,只怕是所有人都被这个价钱吓退了,不敢再出价,正准备一锤定音,突然有一个声音喊出:“两千三百金!” 所有豪商、包括达勃孝义都向声音来源看过去,只见善无县令胡策正举着手。 众人看到是他出价,都一时间愣住了,回过神来后都议论纷纷起来。 “怎么是他?这胡县令平日里焉哒哒的,也没啥脾气,整日一副笑呵呵的模样,穿得也寒酸,他有如此财力?” “嘘!这胡县令说不定是哪个大家族的人!” 赵俊生听着众豪商们的议论声,他知道今日来这里的所有豪商都不是一般人,没有靠山背景撑腰,任何一个商人想要在如此乱世之中安心赚钱是绝对不可能的,平民出身的商人就更要找一棵大树庇护,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胡县令隐藏得很深呐!”赵俊生摸着下巴心里琢磨着,目光扫视着众人,大声说:“胡县令出价两千三百金,有没有比他更高的?还有没有······好,现在本都尉宣布,组建怀朔镇戍军军需商队的权力归胡县令所有,他可以把这个权力留作己用,亦可转卖他人!两日之内,请胡县令准备好两百三百金前往城外我辎重营营地完成交易,若是过时爽约,组建商队之权就以两千两百金卖给达勃兄,依次类推!好了,请诸位继续吃酒,观赏歌舞!” 众商人们一个个起身向胡策拱手道喜:“哈哈哈,恭喜胡县令拔得头筹啊!” “恭喜胡县令!” 胡策笑呵呵拱手一一回礼:“承让、承让!” 竞价拍卖既结束,这些豪商们也不缺一口吃的,自己家里也都养着歌姬,哪里还稀罕这里的酒菜和歌姬,一个个纷纷起身告辞离去。 转眼之间,酒楼大堂内就只剩下达勃孝义和胡策二人,赵俊生走过去拱手笑着说:“恭喜胡县令了,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哪里哪里,我这区区一介穷酸县令哪里比得上赵都尉前途广大,居然能把军中通关文牒拿出来由民间商人组建商队,想必赵都尉在怀朔镇戍军大将皮将军身边很吃得开啊!”胡策笑眯眯的拱手。 “胡县令高抬,高抬了,哈哈哈!”赵俊生谦虚了一句,又道:“两日之内,胡县令可携两千三百金去营地找赵某,若赵某不在营地,必会留下主事之人,胡县令亦可与之完成交易!你们看,今晚咱们是继续在这里喝,还是去春光楼?” 达勃孝义拱手:“今晚就算了,咱们改日再聚吧!” 胡策也同样,三人就此各回各家······ 此时城门已闭,赵俊生等人就在城内找了一间客栈住下。 赵俊生坐在床沿上洗脚,自己扭动着脖子、伸展着胳膊,裴进拿了一条毛巾过来的哥赵俊生,笑着说:“都尉,这买卖真是做得,一张白纸在上面戳一个大印,再写上几个字就卖出两千三百多金,属下从未见过此等奇事,都尉智计百出,属下佩服得五体投地啊!都尉,既然这营生如此赚钱,不若再去多拿几张白纸找皮将军盖上大印?” 赵俊生接过毛巾,一边擦脚一边思索,跟裴进琢磨起来:“此事实际上有大风险啊!你想想,那些商人买下了通关文牒去做甚?” 裴进道:“那还用问吗?若是做正经生意根本不需要这个,必然是拿着它当护身符去做走私贩卖违禁品的买卖,各地关卡和城门守卫看见我军的通关文牒根本不会检查货物,他们的商队可以自由通行我大魏各地,就算车队之中满载兵器甲胄弓弩箭矢,沿途关卡也不会拦截!” 赵俊生点点头,拿起桌上的通关文牒晃了晃,“所以啊,这玩意的出现实际上就等于是在挖大魏的墙角,它的数量越多,大魏的走私就越猖獗,他们凭着它甚至可以带着商队走出边塞通往敌国!你想想,一旦它的数量达到一定的程度会出现何种状况?大魏国库的税收会越来越少,钱财都进了权贵和豪门世家的口袋里!” 裴进听了这话,顿时浑身颤栗、发冷,他战战兢兢、结结巴巴:“都、都都都尉,此举太过骇人了,太过凶险,一旦朝廷发现此事的危害追查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赵俊生看见裴进这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瞧你这怂样!不用担心,几年之内应该不会出问题!这事要么不干,要干就大干一场,不但咱们自己干,而且还要拉着皮将军、安大帅、拓跋剑他们一起干,咱们势单力薄,如不拉着他们一起干,迟早会被其他人吞下肚子里!不过如何把皮将军他们与咱们绑在一条船上,这事就得好好琢磨琢磨,做出周密的部署才行!等到咱们的钱财挣够了,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控制,朝廷又有了察觉,咱们再及时抽身,让其他人去背黑锅!” 裴进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这都是刚才吓出来。 赵俊生指着他笑道:“你呀,还是太胆小,你得知道跟着本都尉你就得胆子大一些,怕甚?出了事又不要你去顶着,不是还有本都尉的吗?即便本都尉顶不了,本都尉也会拉着几个大个子去顶!真要出了事,朝廷也不会在乎你这小鱼小虾,他们盯着的还是那些大个子,明白?” 裴进弯着腰拱手连声说:“属下明白,明白!” 这时吕玄伯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两碟小菜,一个酒壶和几个酒杯,放在桌上询问赵俊生和裴进:“今晚一直没吃东西,现在却是肚子饿得慌,少爷和裴先生要不要一起喝两盅?” “我不用!”裴进笑着拒绝。 赵俊生道:“你还是自己吃吧!对了,正好你们几个都在,说个事,我打算明日去一趟平城,这营地和军中之事就交给裴进你们几个了,若胡策这两天带着金子去营地,裴进你就把通关文牒给他,收下金子,不可怠慢了人家!” “是,属下知道怎么做了!” 赵俊生摆手:“你也有一个月没回家了,这几天白天你就在营里忙活着,夜里回家住,多陪陪家眷,你回吧!” “多谢都尉,属下告辞!” 裴进走后,吕玄伯夹起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问:“少爷,你打算去平城找万小姐?若是让少奶奶知道你专程去平城找万小姐,她只怕不会跟你甘休啊!这少奶奶的脾气我算是见识到了,轻易招惹不得!” 第224章 探监 “你才知道啊?”赵俊生怼了吕玄伯一句,他语气一转:“这事你可别说漏了嘴,千万别让木兰知道!若是让她知道,我铁定就得完蛋!再说了,我跟万小姐是不可能的,这你也知道,不过万小姐对我有情意,她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不能看着不管,否则我会内疚一辈子!” 吕玄伯笑了笑:“少爷放心,我一向守口如瓶!” 次日一早,赵俊生带着吕玄伯、李宝和几个亲兵骑快马赶往平城。 一路上春风拂面,阳光普照,沿途经过的田地里小麦等庄稼把田野装点得碧绿葱葱。 平城紧邻塞外,时有塞外柔然骑兵穿过各个阴山隘口南下寇边,掠夺百姓、粮食和牲口,北魏朝廷为保护平城的安全,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设立关津,由东、南、西、北四中郎将统兵镇守,归于护军将军统辖,以此捍卫京师。 赵俊生等人轻装简行,一路上快马加鞭,经过数个关隘,于第二天下午抵达了平城。 几人骑着马站在一处山巅上看着远处四四方方的一座庞大城池,郭毅整个人都看傻了:“我滴个亲娘嘞,好大一座城!” 吕玄伯抱着剑说:“少爷,这就是平城了,我十年前来过一次。听闻这平城乃是当年拓跋珪下令仿照长安、雒阳和邺城筑造的!” 尽管在后世时,赵俊生看遍了高楼大厦,可是站在这里看这座北魏的都城时的感受完全不同,它四四方方,被周长达三十多里的外廓城墙保护,在外廓城墙与外城墙之间无人居住,外城墙的长度大约有二十里左右。 外城的大街小巷笔直纵横交错,如同井田,这些大街小巷把外城划分为许多大大小小的坊间,大坊四五百家,小坊六七十家,这种规划,啧啧啧······ 赵俊生心中震撼,出声问道:“这像不像一个大棋盘?” “像,太像了!” 吕玄伯道:“少爷,你这就被吓到了?我怎么感觉你像个乡巴佬?倘若你去了建康,你就知道建康城的房屋建筑比这平城的修建得美观壮丽得多了!” “建康有这平城大吗?” 吕玄伯摇头:“那倒没有,平城要大上不少!” “那不就结了!作为都城,肯定要大,大而壮阔、宏伟!无论什么,只要大,气势就起来了,我们站在这里看这座城,你难道感觉不到自己的渺小吗?从这座城就能看出下令筑造它的拓跋珪心里的格局和气魄!” 众人久久不语。 “走,我们进城!” 先穿过了外廓城墙,再穿过外城墙城门进入外城区,赵俊生和吕玄伯、李宝等人随着人流穿行在大街上。 大街两侧不停传出叫卖声,敲锣杂耍、地摊一个接一个,车马川流不息。 赵俊生不由心生感慨:“看这种人口密集程度,这平城最少也有八十万人!” 进城后走了几条街,天色已经不早,吕玄伯向赵俊生建议:“少爷,我们还是先找地方住下来吧?安顿好了才好再去打听万小姐的下落!” 赵俊生点头:“嗯,我们先去找一家客栈住下!” 走了几步路就看见旁边有一家客栈,不时有人进出,赵俊生等人进店要了三间房住下,让店小二送来清水洗漱一番。 赵俊生等人身披盔甲、腰悬刀剑的形象引起了客栈内不少客人的注意,他们搞不明白这些兵将放着好好的驿馆不住,为何要住客栈,要知道军人因公外出住宿驿馆和驿站是免费的,而住客栈就要花钱了。 赵俊生选择住客栈是为了打听消息,客栈、酒楼这些地方的来往人员繁杂,消息散播得快,而住驿馆驿站的大多是外来官吏和军人,消息肯定不够灵通。 几人洗漱完毕后来到前堂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叫店小二送来一桌子菜,赵俊生让店小二拿来一个食盒,他在食盒内装了几盘菜和一壶酒,拍了拍李宝的肩膀吩咐:“你们几个在此吃饭,不许吃酒,吃完了也不许乱跑,回房休息等本都尉回来!” 李宝站起来:“都尉,要不我们跟您一起去吧!” “不用,我去办点事情,很快就回来,你们不用当心,好好吃饭!” 赵俊生说完走到柜台前问掌柜:“掌柜的,我向您打听一下,三都大官下属的大牢在何处您知道吗?” “哦?军爷打听这个难不成是要去探监?这个不难找,您从这儿一直往动东走,一走到东五坊大街,再往北穿过两条街就到了!” “多谢掌柜!” 在平城的大牢可不止一座,有好几座,北魏的司法系统一分为二,三都大官是管理少数民族的司法大臣,而管理汉人的司法大臣是廷尉,各有一座监狱;还有平城县衙的监狱和平城府监狱,所以要想去监狱探监,就必须先搞清楚人关在哪一座监狱。 从客栈出来,赵俊生和吕玄伯骑马向东五坊大街而去,吕玄伯问:“少爷,你要去监狱探望万将军?从他那儿打听万小姐的下落?您怎么知道他被关在那儿?” 赵俊生说:“来之前,皮将军与我说过万将军被关在三都大官下辖的大牢里,由外都坐大官拓跋素审理此案!我一是先去探望万将军一下,看看他是否有需要帮忙的,再从他那儿打听一下是否知道万小姐的下落!” 这天色渐渐暗下来,华灯初上,大街两侧的店铺、民居的门前都点亮了灯笼,平城夜间没有宵禁,巡街的禁军来往频繁,治安状况还算良好。 经过一番打听后,赵俊生和吕玄伯骑着马找到了三都大官下属的监牢,这座监牢叫番狱。 按理说,万度归是汉人,他应该被关在廷尉府大牢,不过他是拓跋焘的侍卫出身,是拓跋家的家奴,但他又不是帝氏十姓中人,因此只能被关在番狱由外都坐大官审案。 两人下了马,赵俊生把马交给吕玄伯,提着食盒走到番狱门口对站岗的其中一个兵卒抱拳:“几位兄弟,原怀朔镇大将万度归是被关在这里吧?我想进去探监,请兄弟几个行个方便!”说完递过去一块碎金子。 站岗的兵卒是几个番兵,也看不出是出自哪一族,赵俊生对面的番兵手脚麻利的接过碎金子说:“这事得去向牢头通报,你等着!” “劳驾,劳驾!” 每过一会儿,一个胡子拉渣的壮汉穿着一身皂衣、带着官帽,手握着刀柄走了出来,通报的兵头指着赵俊生说:“牢头,就是他要探监万度归!” 赵俊生对这牢头抱拳:“在下有礼!” 牢头打量赵俊生一番,挥挥手说:“如今天色已晚,已过了探监的时辰,你明日早些来吧!” “等等,牢头稍等片刻,万将军是在下昔日的上官,对在下有提拔知遇之恩,在下是听说了他被下狱的消息特意从金陵大营赶过来的,还请牢头看在我来一趟不容易的份上,无论如何请您通融一二!”赵俊生说完塞过去一个金饼。 牢头不动声色把金饼藏了起来,“好吧,你这人还算有情有义,你这种人我敬服,就冲这一点我就破例让你进去探监!不过,你人可以进去,酒菜不能拿进去,这是规矩!你若想让万度归吃顿好的,这个也容易,拿点钱让我的兄弟跑一趟酒楼,很快就能弄几个酒菜过来!” 赵俊生还能说什么,立即把食盒递给牢头:“这个酒菜就孝敬牢头和几位兄弟,还有这个,劳烦牢头派个兄弟跑一趟!”说完又递过去一块碎金子。 牢头接过食盒,把碎金子丢给其中一个兵卒:“去酒楼弄几个好菜好酒过来!” 兵头接了碎金子就跑了出去。 在牢头的引领下,赵俊生跟着他走进监牢,监牢内阴暗潮湿,一股浓烈的发霉、臭气散布。 拐了几个弯,穿过几条长廊来到了一间牢房门口,前面带路的狱卒把一盏灯笼挂在外面墙壁上,灯光把牢房内照亮,一个披头散发、穿着号衣的汉子蜷缩在铺着麦秆的墙角。 牢头一声大喝:“万度归,有人来探监,快起来!” 蜷缩在墙角里的汉子有了反应,缓缓爬起来,随着他的活动,手脚上的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牢头转身对赵俊生说:“最多一刻钟酒食就会送来,给你两刻钟,尽量长话短说,若是上面有人来巡查,本官也不好交代!” 赵俊生又递过去一块碎金子,“多谢多谢!” 牢头拿了金子转身招呼狱卒,很快就离开了牢房。 “军主!” “俊生?你······你怎么来了?”万度归的神情显得极为憔悴,满脸胡子拉碴,眼窝和脸颊都凹陷下去不少,整个人清减了许多,他看见赵俊生出现在这里表现得极为惊讶,眼神之中又有些许欣慰。 赵俊生抱拳道:“属下听到皮将军说了军主被下狱的事情,正好这几天到善无县押运粮草物资,就抽了空快马加鞭赶来了平城!” 万度归心里颇为感叹,他如今已四十出头,做将军也有十来年,这些年提拔过的年轻人也不少,交情还不错的同僚也有好些,可自从他出事以来,从未有人来探监,赵俊生是第一个。 “来,这里也没个坐的地方,若不嫌弃,就坐在这麦秆上吧!”万度归说完弯腰抓了两把稻草铺在地上给赵俊生就坐。 两人都盘腿坐在麦秆上,赵俊生就问了:“军主,不是说皇帝陛下把军主调回平城另有任用吗?这怎么又把您下了大狱呢?属下知道您为人治军都颇为严谨,从不逾制,陛下没有理由把您下大狱啊!” 第225章 作孽啊! 一说起这事,万度归也是一脸的无辜和无奈,“别说你不知,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陛下为何要把我下大狱,那日我来平城后就进宫求见,进宫之后连陛下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抓了起来关到了这里!” 赵俊生听了这话,心中更是疑惑了,皇帝到底是为何要把万度归关起来呢?不可能毫无理由啊,拓跋焘年纪轻轻,又没有神经病,这其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赵俊生想了想又问:“属下听说是外都坐大官拓跋素负责审理您的案子,不知是否过审了?” “刚关进来的第二天就审了一次,不过都是问的一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此后再未审过”。 那就更奇怪了! 赵俊生也想不通这其中的原因,他想起万语桐的事情,询问:“军主,万小姐是跟您一起来了平城吧?您现在被关在大牢,她一定是急坏了吧?” 万度归叹道:“我已好几个月没有见到桐儿了!那日我带着亲兵家将途经善无县城打算把她接到平城,没想到那宅子里已经空无一人,我当时急疯了,破门而入查看,发现宅子里已经很久无人居住,我又派人打听周围的邻居,他们说今年刚开春不久那宅子就没人住了!” “军主您不是派了人在那儿护卫万小姐吗?那些护卫呢?” 万度归一脸焦急道:“我也纳闷呢,为何那些护卫也不见了!” 赵俊生急忙安慰:“军主您别担心,万小姐可能已经入宫了,您在宫中应该有熟人吧?找人打听一下就清楚了” “不可能,桐儿若是进宫不可能不跟我说!” 赵俊生思索了一番对万度归说:“军主您别急,我出去之后派人四处找找,我相信小姐应该没事的!” 没过一会儿工夫,一个狱卒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赵俊生接过食盒打开,把酒菜拿出来一一摆在地上,倒上酒跟万度归一边喝一边说话。 万度归的情绪很低落、很颓废,一壶酒赵俊生只喝了一杯,其余都被万度归一个人喝光了,喝了之后整个人醉得不省人事。 赵俊生只好离开监牢与吕玄伯一起返回客栈。 回客栈的路上,两人骑着马说着万度归之事,吕玄伯问道:“少爷,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赵俊生把这件事情想了好多遍,如果万度归说万语桐没有入宫,那么他怀疑万语桐并没有出意外,而是自己离开了,至于去了何处,没有人知道,离开的目的自然是要躲着拓跋焘。 “万将军这边不缺人照顾,他在平城有一座宅子,家将万全和一干亲兵都住在那宅子里,他们每天都去看望他,给他送饭食酒菜!万小姐也许就在皇宫内,因惹怒了拓跋焘,使得万将军受到了牵连,我得想办法确定万小姐是否在皇宫内!” 赵俊生这话说完后,吕玄伯语气平静的说:“少爷,您发现什么吗?” 赵俊生淡淡一笑:“不就是被几个小鬼盯上了吗?” “要不要我去解决他们?” “别轻举妄动!”赵俊生制止,“不用担心,也不要回头,咱们装作若无其事、毫无察觉的返回客栈就行了!自从我们出现在番狱门口就被他们盯上了,我怀疑这事与万度归有关,若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么这几个人的身份就不简单了,很有可能是白鹭的人!” 北魏官员白鹭,这是一个官名,就相当于明朝的锦衣卫指挥使,特务头子!只不过白鹭的势力、手下实力都远不及锦衣卫,但这个北魏朝廷的特务机构绝不是好惹的。 一夜无话。 清晨,鸟儿在窗外的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叫着,赵俊生打着哈欠起了床,他走到窗前把窗户推开一条缝隙,大街上人来人往,不时传来叫卖声。 对面的店铺屋檐下蹲着两个闲汉,两人相隔七八丈,眼睛不时往客栈这边瞟上几眼。 赵俊生想了想,把窗户关严实,换上一身常服,转身到房间外叫店小二打来凉水洗漱,洗完了叫上吕玄伯等人下楼吃早饭。 早饭就是几个蒸饼、两碟咸菜,赵俊生埋头苦干,一边吃边说:“老吕,今日你带着他们就留在客栈内,要出去也要一起出去,不能走散!我得避开外面两个盯梢的办一件事情!” 吕玄伯也知道赵俊生的身手不凡,一般不会出什么问题,于是答应:“好!” 吃完早饭,赵俊生从后院翻墙出了客栈,一个人在平城内闲逛,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皇宫附近。 皇宫与外城之间有两道城墙,一道是外城墙,另一道就是宫墙。外城墙与宫墙之间还有大量空地,中轴线左右两侧分别建有太社和太庙。 中轴线通往宫门,宫门两侧有象魏(宫门外的一对高建筑,也叫阙)。 赵俊生坐在外城墙边上的一栋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一边饮酒吃喝,一边观察着下面大街上来往。 一顿酒食快要吃完时,赵俊生看到下方一人正向外城墙城门方向走去,立即丢下一把铜钱跑下楼追了上去。 “这位公公,等一下!”赵俊生叫住前面走的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听到声音停下转身看了看赵俊生,皱眉问道:“你这人叫住咱家有何事?若无事就速速离去,别耽搁咱家回宫给娘娘送胭脂水粉!” 赵俊生看了看小太监,见他手里拿着一瓶上等胭脂水粉,看这瓶子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东西,应该值不少钱,这小太监应该是宫里某位贵人身边的人。 他拱手道:“这位公公,在下赵俊生有礼了!在下在宫中有一同乡名叫宗爱,在皇帝陛下身边当差听用,在下想请公公帮个忙给宗爱传个口信过去,这是一点小小心意,还请公公无论如何帮这个忙!”说完递过去一个金饼。 小太监有些诧异,他没有接金饼,“你是宗公公的同乡?” “正是,我们既是同乡又是同窗!” 赵俊生看着这个小太监的反应,觉得他应该是认识宗爱的。在皇帝身边当差的,别说宫内太监宫女们,那些大臣们哪个不巴结?岂能连他们都不是认识? 小太监笑着说:“原来如此,你叫赵俊生是吧?传一句话的事情,用不着这样,你想传什么话给他?” “麻烦公公告诉他,就说赵俊生来了平城,住在东二坊大街的兴隆客栈,想与他见上一面,这两日我都在兴隆客栈,若他得空就来一趟!” “好,咱家一定把话带到!咱家叫贾周,在赫连夫人身边当差,赵公子若见了宗公公,还请公子在宗公公面前替咱家美言几句!” 看来这宗爱在皇宫之中混得应该不错,赵俊生心里嘀咕一句,他嘴上立即答应:“一定、一定,这小小意思还请贾公公务必收下,您若不收下,在下不放心呐!” 贾周一愣,立马笑了,拿起金饼收袖子里,拱了拱手转身走了。 赵俊生看着贾周很快穿过了外城门,他嘀咕着:“贾周?这个名字怎么熟悉呢?” 转身走了一段路,赵俊生突然停下,他突然想起贾周是谁了,“我曰,好像史书记载宗安杀死太武帝拓跋焘、三子拓跋翰以及第四任皇帝拓跋余时,身边就有一个心腹宦官叫贾周,该不会是这小太监吧?卖糕的,刚才听贾周的言词,他应该还没有成为宗爱的心腹,莫不是我把他们俩凑到一起的?” “真是造孽啊!”赵俊生真的很无语,在大街上随便碰到一个太监都能碰到贾周,他还能说什么? 却说贾周一路过了外城门,通过宫门查验之回到皇宫。 这平城皇宫呈一个倒“凸”形,凸起的区域皇城区,朝廷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秘书省、诸曹衙署都设在这里。 穿过了皇城区,贾周就进入了真正的宫城,这宫城又分为前宫和后·宫。前宫是皇帝临朝处理军政要务、接见番邦使臣、祭祀之所,分为东宫、中宫、西宫。 皇帝日常在中宫的太极殿东南侧的东堂处理军政要务,有时也去对面的西堂休息,正式朝会时一般都在太极殿。 此时正是刚到巳时,贾周心想皇帝现在应该在东堂批阅奏疏,那么作为皇帝近侍的宗安也应该在皇帝身边伺候才是,于是他直接来到了东堂门外找了一个老太监询问:“宗公公在否?” 这老太监很警惕,“你是何人,在哪座宫殿当值?” “回公公,小的是赫连夫人身边的贾周,有要事要向宗公公禀报!” 老太监见贾周不像说谎,吩咐:“你在这等着,不准乱走!” “是是是!” 老太监转身走到东堂大门口向里面看了看,见宗安正手挽着拂尘在皇帝御案一旁,于是悄悄向宗安打眼色。 宗爱见门外有人影晃动,抬眼一看,是他手下太监,于是转身对拓跋焘躬身道:“陛下,奴才让他们再送一些茶点过来!”说完退着走出了东堂。 来到门外,宗安问老太监:“何事?” 老太监指着不远处的贾周:“那个小崽子叫贾周,在赫连夫人身边服侍,他说有要事见您!” 贾周挽着拂尘板着脸走到贾周面前:“你叫贾周?有何事要见咱家?” “贾周拜见宗中曹,小人的确有要事要向中曹禀报,只是······” 中曹是侍奉皇帝饮食起居的内廷机构,由宦官充任,主官称中曹监。 宗爱见他神色,便知道这事不已让其他人知道,于是把老太监支开。 贾周这才开口:“刚才小人去宫外为赫连夫人采买胭脂水粉,返回途中遇到一人,他自称赵俊生,说是中曹的同乡,让小人代为传话,他这两日在东二坊大街的兴隆客栈,若您有闲暇可去相聚!” 宗爱闻言面露惊喜,“什么?赵兄来了平城?” 第226章 太监的老婆 皇宫之中危机重重,嫔妃们为了在皇帝面前争宠一个个勾心斗角,,而太监和宫女们争相抱大腿,互相陷害,想要上位,必须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 宗爱尽管只来了大半年,却深有体会,他对赵俊生来平城感觉极为惊喜,却又没有失去警惕之心,询问贾周:“你见的那人长得是何模样?身形如何?” 贾周把赵俊生的形象详细描述了一遍,宗爱这才相信是赵俊生,对贾周说:“好,这事不要跟其他人提起,只限你我二人知晓!” “即便中曹不说,小的也不会说出去的,中曹尽管放心!”贾周说完从袖中拿出赵俊生给他的金饼,“这是那位赵公子给小人的!” 宗爱笑了笑,摆手:“既然赵兄给了你,你就收下!” “是,多谢中曹,若无其他事情,小人先告退了!” 等到入夜时分,下了值,宗爱拿着出入宫禁的腰牌带上两个心腹太监乘坐马车走侧门离开了皇宫,半个时辰之后来到了兴隆客栈。 赵俊生正在客房内洗脚,听到店小二敲门进来说:“客官,楼下大堂来了几个人,为首一人说他姓常,叫常什么来着,他要找客官您!” 赵俊生精神一震:“姓常?是不是叫常威?” “对对对,就是常威!” 赵俊生立即用毛巾擦了脚,穿了布鞋、换上一身干净常服走出房间下了楼。 客栈的大堂内一张桌子边坐着一个年轻人,另外两个站在此人身后,赵俊生一眼就认出了常威,这家伙的形象与从前有了些许不同,胡须都掉光了,光秃秃的上嘴唇和下巴,脸上肤色较白,似乎抹了粉,嘴唇上又似乎抹了一层淡胭脂。 宗爱这时也看见赵俊生了,愣声了一下,立马面露喜色站了起来。 赵俊生快步上前大笑着拱手:“哈哈哈,常兄,终于见到你了!” 宗爱拱了拱手:“一别大半年不见,赵兄似乎越来也雄壮了,看你这精气神,颇有军旅气息啊!” 赵俊生叹息一声:“哎,一言难尽呐!来来来,咱们坐下叫上几个小菜喝几杯,一边吃酒一边说!” 赵俊生正要叫店小二上菜,却被宗爱拦住:“赵兄别忙,你既然来了平城,那就是客,到了这个平城就等于是到了兄弟我的地界,走走走,去我家中,我已命人准备好了酒宴!” “啊,这这这第一次拜访,选在入夜时分不太好吧?不若待我明日早上过府拜访,如何?” 宗爱一把拉了赵俊生胳膊:“赵兄,兄弟我没那么多讲究,这说走就走,不用选日子选时辰!” 赵俊生无奈,只好向正下楼的吕玄伯打了一个眼色,吕玄伯不动声色点点头。 坐着宗爱的马车,等到了地头下车一看,宗爱的家是一个还算不错的宅院,面积不算很大,可里面什么都有。 “夫君回来了?”从屋里走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容貌长得甚是美艳,身段也很不错,打扮得很精致,神色气质看上在赵俊生看来应该读过一些书。 赵俊生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刚才这女子叫常威什么来着?夫君?有没搞错?常威是太监呢,这家伙居然找了一个老婆暖被窝?他能行吗? 常威笑着答应:“嗯,回来了。颖贞,来见过赵兄,赵兄对我是恩同再造,若是没有赵兄,我哪有今日?也就不会遇到你了!” 女子上前给赵俊生做了一个万福,“柳氏见过大伯!” 常威对赵俊生介绍:“赵兄,这是内子柳颖贞!” 赵俊生连忙还礼:“弟妹客气了!” 常威问柳氏:“酒菜准备好了么?” “已准备好,请大伯入席吧!” 常威把手往屋内一引,对赵俊生说:“赵兄,请!” “请!” 两人走上台阶到了屋檐下,脱鞋,再穿上靸鞋走进木板铺地的堂屋内,地上一尘不染。 “来了大半年了,甚是想念家乡啊,在宫中侍奉皇帝时刻都得提心吊胆,夜里哪里睡得安稳?所以我就在外面置办了这座宅院,恰巧与内子有缘分,所以就结了亲,想想从前、再想想这大半年来过的日子,不胜唏嘘啊!来,赵兄请上座!” 赵俊生坐在了主宾的位置上,面前一张矮几,上面摆放着几样精致的小菜,一壶酒和一个酒盏。 “今日赵兄来了平城,到了兄弟我这里就等于是到了自己家,一起喝一盏为赵兄接风洗尘!”宗爱拿起了酒盏。 “奴家也敬大伯一盏!”柳氏也拿起了酒杯。 跟随宗爱来的两个太监不知道去了哪里,屋里就三人,赵俊生也不矫情,拿起酒盏说:“多谢贤伉俪!” 赵俊生记得宗爱以前的酒量是很不错的,可这酒过三巡之后,他就有些微醉了,问起了赵俊生此次来平城的目的。 “赵兄,你怎么到平城来了?是公干?” 赵俊生放下筷子拱手说:“实不相瞒,常兄来平城没多久,我就跟随万将军去了金陵大营,在怀朔镇戍军当任辎重兵都尉一职!半个月前,万将军调回平城,没想到却被关进了大牢!兄弟我深得万将军信任和提携,如今他有难,我既然知道了消息就不能不管,所以特地从金陵大营赶了过来!常兄在皇帝身边当差,想必应该知道一些什么,还请常兄告知,皇帝为何要把万将军关起来?” 宗爱听赵俊生说完,脸上露出带醉意的笑容,“我当何事呢,原来是这事,我可以把这事的始末告诉赵兄,不过嘛······你得先喝酒!” “好,我喝!”赵俊生拿起酒盏一饮而尽。 宗爱立马醉醺醺的叫道:“一盏不够,连喝三盏!” 为了从宗爱这里得到消息,赵俊生豁出去了,反正这酒的度数不高,连喝三盏也没什么,他一口气喝了三盏,没想到这酒喝急了竟然也有些上头。 “嗝······常兄,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宗爱笑着说:“这事啊,其实万度归并未做错什么,陛下把他下狱是因为他女儿不见了!” 赵俊生听着这话就不明白了:“不是,这万小姐不见了,皇帝干嘛要把万将军关起来?万将军得知女儿不见了,心里也不好受啊?皇帝却把他关起来,这我就想不通了!” 宗爱笑而不答,指着酒壶所:“再喝酒!” 赵俊生无奈,只好再喝了一盏。 宗爱这才继续说:“很简单,因为皇帝看上了万小姐,想把她接入宫内,可现在万小姐不见了,陛下认为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万度归把万小姐藏起来了;第二,是万小姐不想入宫,故意躲起来了!如今陛下找不到万小姐,只能把万度归下狱,逼着万小姐现身!” 赵俊生愣神了半响,“皇帝就为了这事儿把万将军下狱了?他可是一方镇都大将,无缘无故就把他下大狱,这皇帝是不是也太任性了一些?” 宗爱喝了一盏酒,“哈哈哈······赵兄啊,皇帝如果不任性,谁还有资格任性呢?再说了,陛下如今正是任性的年岁啊!” 这事柳氏又举杯:“大伯,奴家再敬大伯一盏!” “哦,好好好,弟妹敬酒我必须得喝!” 赵俊生又一饮而尽,放下酒盏就说:“我总觉得皇帝这一招不太靠谱!” “为何?”宗爱直起身体。 “我觉得应该不是万将军把万小姐藏起来了,万将军本身就向让万小姐进宫侍奉皇帝,他怎么又会把万小姐藏起来呢?我认为应该是万小姐自己躲起来了,她躲藏的地方如果消息闭塞,又如何得知皇帝把万将军关了起来呢?她既然连万将军都瞒着,肯定是不想让人得知她的下落!” 宗爱摸了摸下巴:“你这么一说似乎有些道理!难不成这一招不会凑效?” “我是觉得应该不会有用!对了常兄,你跟我说句实话,万将军有没有性命之忧?” 宗爱大笑:“哈哈······赵兄你就放心吧,怎么说万度归也是陛下的心腹大将,陛下也只是一时气不过才下令把万度归关了起来,不会真的要他的命。陛下也没下令禁止外人去探监,听说他的家将每日都去监牢给他送衣食,他在监牢里应该是衣食不缺的!等过一段日子陛下的气消了,自然会把他放出来!” 赵俊生想起他和吕玄伯从监牢返回时被人盯梢跟踪,现在他可以肯定那几个盯梢的人就是白鹭的人,而白鹭受了皇帝的命令查找万语桐的下落,因此派人盯着监牢,只要是跟万度归有接触的人,都是他们跟踪的对象。 宗爱的话让赵俊生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人放松下来,整个人也轻松了,被宗爱和柳氏轮流劝酒敬酒,自己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盏,最后竟然喝得不省人事,什么也不知道了。 次日清早,赵俊生在屋外鸟叫声中醒来,他突然感觉不对,掀开被子一看,脸色一变,忍不住叫道:“我次奥!” 第227章 嚣张门徒 一个小太监听到赵俊生的叫声快步走了进来,“赵公子您醒了,这是给您换的衣裳,小人去给您打洗脸水来!” 赵俊生看见小太监走了,再看见被窝里自己清洁溜溜的“胴体”,心里一时间七上八下的,昨晚该不会做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吧? 等他忐忑不安的穿了小太监拿来的一身干净衣裳,小太监端着一盆水走进来放在桌子上。 “请赵公子洗漱,早膳已做好了,我家中曹正在院子里等着您一起用膳呢!” 赵俊生连忙说:“好、好!” 一番洗漱完毕,赵俊生随着小太监来到了院子里,旁边一张石桌上摆放着几碟精致糕点,和几个精致小碗。 宗爱夫妇正坐在石桌边的石凳上说着话,看见赵俊生走过来就停止了说话,立即站了起来,宗爱招呼着:“赵兄起来了,快请入座!” 赵俊生拱着手说:“不想昨夜竟是喝醉了,肯定是给贤伉俪添了麻烦,实在是失礼得很!” 等赵俊生坐下,宗爱笑着说:“昨日是高兴,别说你喝醉了,连我和内子都喝醉了,无妨,无妨的!颖贞啊,去叫下人把燕窝粥端上来,咱们开饭!” “是!”柳氏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赵俊生听了宗爱的话心里更忐忑了,等柳氏走得不见人影,他犹豫了一下,脸上有些尴尬的问:“那个······常兄,昨日我喝醉了没露出什么丑态吧?” 宗爱给赵俊生倒了一杯茶送到他面前,“丑态?我哪知道?我也喝醉了,我自己是怎么上床的都不知道呢!噢,对了,我听内子说咱俩都喝吐了,吐得满身都是,满地都是!” 赵俊生颇为尴尬,期期艾艾指着身上:“那······是谁把我身上的脏衣裳换下来的?” “可能是下人吧,来,喝茶!”宗爱端起茶盏示意一下。 可能?大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啊,你到底知不知道啊?赵俊生心里更加发虚。 不久,柳氏就带着一个侍女端着燕窝粥走了过来,给每人盛了一碗。 吃饭时,宗爱对赵俊生说:“赵兄,用过早膳我得赶回宫里在陛下身边伺候着,你也知道陛下身边离不开人,要随时伺候着,我实在脱不开身,我已与颖贞说好了,待会儿让她陪你去平城各处转转,观赏一下这里的风景!” 赵俊生哪敢让柳氏陪着去往?这孤男寡女的,容易惹人闲话,他连忙说:“你去忙你的吧,哪能让弟妹陪着我。我在客栈还有几个下属兵卒等着,待会儿还有上头交代下来的公务要去办理。对了常兄,我想买一些药性大补的药物,可我没有门路,你在这平城地头熟,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 宗爱答应:“这事好说,你要哪些药材?” “山参、灵芝、雪莲和何首乌这几样,年份越高越好!” 宗爱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说:“嗨,我当你要买什么绝世灵药呢,敢情就这些?得了,这事你交给我,我给你弄来,绝对包你满意!真不要内子带你去平城各处转转?”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怪怪的呢?赵俊生突然往邪念方面去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慌忙婉言拒绝:“不敢劳烦弟妹,我真还有公务要去尽快办理,军中事务繁多,明日我就得返回金陵大营!” 这时一个老太监走过来在宗爱身边低声嘀咕了几句,声音小得连赵俊生这种听力比一般人要强得多的人都没听清楚。 宗爱听完脸色变了变,挥手让老太监退了下去。 赵俊生见时间不早,宗爱又有事,他喝完茶就起身告辞,约好晚上再来取药,宗爱送到大门外,看着赵俊生消失在大街上的人群之中才收回目光。 “知道是什么人盯梢跟踪吗?”宗爱问道。 老太监上前一步回答:“是姚白鹭的手下!昨夜他们就跟着马车过来了,在宅院外盯了一夜,老奴去找人去查了一下,刚才才查出他们的身份,这些人应该不是冲着您来的,而是那位赵公子!” “哦?”宗爱疑惑起来,他很快想明白这事,“赵兄应该是去了大牢探监之后被姚白鹭的人盯上的······备车,咱家去会会这位姚白鹭!” “是!” 赵俊生往兴隆客栈方向走,途中又察觉到有人在后面跟踪盯梢,他也不在意,完全当他们不存在。 如今得知万度归没有性命之忧,他也稍稍放心了,来平城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一半,不过万语桐却是下落不明,他本想试图去寻找,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他现在身后有人盯着,若真找着了万语桐,就等于把她送到皇帝面前,既然她主动躲了起来,想必是不愿意进宫的。 “希望你一切都过得好吧!”赵俊生心里暗暗祝福了一句。 回到客栈,赵俊生看见吕玄伯从客栈内走出来,招呼说:“今日咱们没什么,你去把李宝他们叫上,咱们去游一游平城!” 吕玄伯用眼睛瞟了一眼街对面两个闲汉和一个摆摊的人,不动声色的说:“少爷,咱们正被人盯着呢,这样您也有心情游玩?” “为何没有?咱们玩咱们的,他们要盯梢就让他们盯,只要不妨碍我等游玩就行,去把李宝他们叫下来!” 吕玄伯抱了抱拳转身走进客栈去叫李宝等人。 此时正是北方春游踏青的季节,早春的寒气尽去,气温已经升到二十多度,可以穿着单衣在野外活动,一身清爽、身体也恢复了活力。 众人出城跟着踏青的人们一起向东南方向而行,不久就来到平城最有名的道观玄都坛,这座玄都坛最近新建洛城,乃是皇帝拓跋焘下令专门为国师寇谦之和他弟子们修建的,供他们在此修道炼丹。 这玄都坛竣工落成之后,立即引来许多文人雅士和香客们的兴趣,人们纷纷前来上香祈福、求签问卦。 此时玄都坛人山人海,上山的香客游人们密密麻麻,一眼扫去,到处都是人头赞同。 一个亲兵忍不住惊叹:“好多人啊,真热闹!” 两人正要随香客游人们一起走上台阶去往山上,这时两个道士从两侧走过来拦住了赵俊生等人的去路,并伸出手。 “几位壮士,贫道有礼,请交出兵器!” 交兵器?那怎么行?赵俊生当然不干,这年头治安可不太好,根本不用指望那些官府衙门的衙役捕快能保平安,只能靠自己。 赵俊生打量这两个道士一番,发现此二人气息绵长,身形矫健,生机旺盛,想必定是练武之人,而且赵俊生隐隐感觉这两个道士身体内似乎有一缕气机。 咦,难道这二人也修炼内力,是同道中人?赵俊生心里有了疑惑,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还从未在其他五人身上感受到修炼内力的气机,这两个人还是他第一次遇到。 这时吕玄伯对这两个道士抱拳道:“二位道长似乎有些强人所难了,兵器对于一个练武之人来说是意味着什么想必二位道长应当知道,交出兵器就等于把性命交托与其他人之手,二位道长如此做不合适吧?” 右边一个相貌凶恶的道士开口:“兵器带凶煞之气,玄都坛乃道家圣地,岂能让凶煞之气沾染?不交出兵器不准上山!” 这话说出来太冲了,连李宝这样一个老实人都忍不住:“你这道士怎的如此蛮横无理?今日我等就要携带兵器上山,你待怎样?” “那就先过了贫道这一关,否则请留在山下!”凶恶道士喝道,同时摆开了架势。 李宝的火气上来了,双手往腰部一抓,插在腰带上的两柄大斧就被他抓在手中:“怕你不成?” 周围的香客游人们看见这里马上要发生一场厮斗,唯恐殃及池鱼,纷纷惊叫着退了开去,一些已经走上台阶的香客游人们又停下转身看热闹,还没上台阶的香客游人却被堵这里上下进退不得,围观的游人越来越多。 赵俊生盯着两个道士,“听闻皇帝陛下极为信重寇天师,每逢国事有犹豫不决之时常问计于天师,天师以道术、法术、权术、谋术,连连相扣、术术应手,皇帝纳其言,烦忧之事立解。又闻天师有门徒一百余人,难免良莠不齐,有人依仗天师权势欺压良善、鱼肉百姓,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也不知是寇谦之受到了门徒的蒙蔽而不知,还是他寇谦之故意放任!” “大胆!”左边道士大怒,对赵俊生怒斥:“你是何人,竟要如此污蔑我家师尊和师兄弟的名声?” 右边凶恶道士叫道:“师兄,跟他们废话做甚,待师弟我拿下他们再带回山上处置!” 这时旁边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走到赵俊生身边拱手低声说:“兄台,这天师道势大,朝廷诸公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们,我听你一外地口音,若是争斗起来,他们人多势众,又个个武艺高强,你们必然会吃亏,不若就遂了他们的意思解下兵器,待下山之时再取回不迟!” 第228章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赵俊生扭头一看这少年穿得精美华服,长得眉清目秀,眼角含春,红唇齿白,肤如凝脂,别人或许认不出她是女扮男装,可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心想这只怕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姐贪玩才化装出游。 他笑了笑点头示意,拱手说:“多谢公子提醒,不过寇谦之虽然自封为天师,被皇帝封为国师,在道教德高望重,又权倾朝野,但他毕竟不是武林盟主,还没那个威望让我等解剑!” 赵俊生的话彻底惹怒了这两个道士,右边凶恶道士再也控制不住,立即拔剑向赵俊生刺来。 旁边李宝大喝一声,伸手一斧头挡住了剑尖,另一斧头直往凶恶道士头顶劈去。 凶恶道士眼神一凝,迅速收回剑招格挡,不但把劈向他头顶的斧头上的力道卸掉,还把斧头引到一旁,抬腿就是一脚踢在李宝的胸腹。 李宝力量强横,身体健壮如牛,又皮糙肉厚,这一脚不但没有把他怎么样,反震之力还让凶恶道士连退两步才站稳脚跟并迅速反击。 赵俊生看得眼神一凝,李宝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已经算得上是难得的猛将了,这新天师道一个看山门的道士都能与其斗得旗鼓相当,十几个汇合下来都不见败相,看来不简单呐,难怪这些道士一个个牛逼嚣张得不行。 左边道士也唰的一下拔出剑指着赵俊生大喝:“尊驾,既然出言不逊贬低我家师尊和师兄弟,贫道倒要向阁下讨教几招,出手吧!” 吕玄伯抱着剑上前盯着这道士道:“破道士还没资格跟我家少爷动手,让在下先称一称你的斤两,在下让你三招!” “好啊,果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那就让贫道看看你等到底有何本事敢在我新天师道山门下挑衅,看剑!”那道士说完迅速出招直刺吕玄伯。 吕玄伯身体灵巧的一转身,唰的一下长剑出鞘,“叮叮叮······”连续不断的兵器交鸣之声传出,吕玄伯身体腾挪闪避如同鬼魅一般,那道士刚开始还能应付自如,却随着时间的延长越来越跟不上吕玄伯的出招速度,很快就被逼得手忙脚乱。 二十几招之后,那道士就不能及时躲避,身上很快受伤,被吕玄伯的利剑一连割伤了三道伤口。 吕玄伯一剑刺向那道士的咽喉,眼看这道士躲避不及就要被刺死,旁边突然伸出一柄剑挡住了吕玄伯的剑。 “大师兄!”被救下的道士看见出手之人立即退后几步向来人见礼问候。 另外一边的凶恶道士此时也似乎快要抵挡不住李宝连续不断劈砍的大斧头,显然还不适应李宝这种大开大合迅猛无比的战场杀伐招式。 来人是一个中年道士,约莫年近四旬,整个人看上去丰神俊朗、红光满面,这位大师兄见凶恶道士抵挡不住李宝的大斧劈砍,立即出剑缠住李宝的大斧,大斧被缠住似乎挣脱不得,被大师兄使用粘字诀不停左偏右带,只听他一声大喝:“撒手!” 李宝手上一柄大斧不由自主的脱手飞向天空,周围之人看见大斧头飞向天空,吓都一个个尖叫不已,纷纷逃走,唯恐被大斧头落下来砸死。 那大师兄在李宝未反应过来之前欺身而上,左手一掌按在李宝胸膛上,李宝纹丝不动,却见他左手斧头哐当一声落地,整个人脸上瞬间出现一片潮红。 “李宝!”赵俊生大叫一声跑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李宝,连忙一手搭在他的脉搏上,立马知道李宝受了内伤,一股如有若无的气息在李宝体内四处乱窜。 赵俊生立即一掌对着李宝的手掌,内力汹涌而出窜入李宝体内,把那一缕如有若无的气息包围化去,这才收回手掌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进李宝的嘴里,在他背上拍了拍助他咽下去。 “快把他扶下去休息养伤!” 两个亲兵立即上前来扶着李宝退到了一旁。 赵俊生站起来转身看着这新天师道的大师兄沉声问道:“只不过是意气之争,并无生死大仇,阁下一出手就要人性命,手段太过歹毒!敢问阁下何人?” 这大师兄冷笑着看着赵俊生:“贫道添为天师首徒贺兰昭信!身边的狗被打了,也难免主人要出来找回场子,你等蓄意在我山门之下挑衅闹事,我等自然要严加处置,以儆效尤,我天师道既然在此开坛传法,自然不怕人挑事,有本事就来吧!” “你的对手是我!”吕玄伯提着宝剑斜向下一步一步走向贺兰昭信。 贺兰昭信冷冷看着吕玄伯,“一看你的出招就知道不是正经武道门派出身,无非是依仗灵活迅捷的身法和诡异狠辣的剑招致胜,登不得大雅之堂!今日我贺兰昭信就让你知道旁门始终是旁门,上不了台面!” “唰唰唰”吕玄伯也不跟他言语,迅速出剑招呼过来。 “来得好!”贺兰昭信大喝一声,手中长剑不快不慢、不慌不忙出招格挡反击,防守得无懈可击,反击时却又快捷无比。 赵俊生在一旁看得心中嘀咕:“这天师道的武艺却也有几分门道和不凡!” 刚才他给李宝疗伤时已经感觉到他体内那一缕气息,必是贺兰昭信打入其体内的,那一缕气息似乎与内力颇有相似,但贺兰昭信对它的使用却又显得颇为粗浅,那气息在李宝体内显得散而不凝,破坏力无法集中。 吕玄伯的剑术在赵俊生看来是很厉害的,但也的确如贺兰昭信所说的那样,身法灵活迅捷,剑招诡异狠辣,这如果用来刺杀却是极为厉害的招式,但如果跟人正面比武,那它的威力和威胁就要大打折扣了。 在贺兰昭信面前,吕玄伯的剑招被克制了,两人交手二十多招之后,吕玄伯就攻不进去,只能依仗身法不停的四处游斗,但这却极耗体力的,他又没有修习道家练气之法,气息不如贺兰昭信这般绵长。 七八十招下来,吕玄伯就撑不住了,被贺兰昭信逼得连连后退,他大汗淋漓,气力丢失极快,手中的剑都被贺兰昭信一招震得脱手飞出。 贺兰昭信又想故技重施,欺身而上一掌推出,赵俊生这次早有防备,身形一闪,一把将吕玄伯拉开,伸出手指如剑戳在贺兰在昭信的掌心。 “啊——”贺兰昭信吃痛大叫一声,身体连连后退,却是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噗嗤——” “大师兄!”两个守门道士见状大惊,立即扑上来把贺兰昭信扶起,此时贺兰昭信面色如金,大口喘息。 “无量天尊,谁人敢在本座山门下闹事?”一个身穿镶金边道袍的老道士从人群之中飞身而出,手中拂尘只向赵俊生扫来。 这拂尘竟然扫出呜呜之声,赵俊生立即后退一步,对面老道士得理不饶人,接着冲击速度一掌击向赵俊生胸膛。 赵俊生眼神一凝,他感觉对方这一掌蕴含有强大内家劲道,当即驱动内力真气一掌迎上去。 “啪”的一下,强烈的反震之力让老道士一个后空翻退了回去,而赵俊生也接连退了三步,每退一步,脚下青石上就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老道士原本红润的面容在落地之后竟然出现了一片潮红,他被几个徒弟扶住,惊疑不定的看着赵俊生,“不知居士何方高人,竟然修炼出如此强悍内息!” 这话问出来的同时,老道士心中充满了疑惑,他修习的内息之法乃是得到师尊成公兴传授,听闻这种修习内息之法乃是前辈得道高人葛洪所创,,只有道教中极少资质绝佳之人方得传授,道教中对此等秘法也是秘而不宣,外人从不得知,当世武人也只修习锤炼肉身之法和技击之法,并不知道有此等秘法可以用来延年益寿和克敌制胜。 赵俊生抱拳道:“在下赵俊生,这几位是在下的同伴,尊驾就是这玄都坛坛主寇天师?” “不敢当居士称呼为天师,都是那些供奉香火的香客信众们抬爱!居士及同伴大驾光临我玄都坛,贫道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只不知贫道这几个劣徒为何惹怒了居士,引得居士出手教训?” 这话说得真漂亮,赵俊生都真不好意思找茬了。 他不好意思找茬,可旁边一个亲兵却是胆气壮了起来,叫道:“你这几个劣徒在这山门之处拦住我等,要收缴我等兵器,又出言不逊,嚣张得很,肯定是你这老道纵容所致!” 寇谦闻言脸色一变,被一个随从怼了,他竟然无力辩驳,缓缓扭头看向两个守门道士,喝问:“为师记得并未叫尔等在此收缴香客游人之兵刃佩剑,你等为何擅自做主坐下此等之事败坏为师名声?” 两个守门道士吓得立即跪在地上,“师尊恕罪啊,并非是徒儿等要这样做的,是大师兄吩咐的,我等也是不得不从啊!” 寇谦之黑着脸看向还坐在地上被一个小道士扶着的贺兰昭信,“真是混账东西,贫道醉心于炼丹,却是疏于管理教务,让尔等胡作非为!来人,把这劣徒带回去治伤,关在思过岩面壁思过一年!” 第229章 白鹭之爪 几个道士听了寇谦的处置,立即上前把贺兰昭信和两个守门道士押走了。 寇谦又对赵俊生拱手:“不想却是梁国来的赵居士,贫道乃是关中人士,年轻时曾随师尊学道于嵩山,与居士也算是半个同乡,请居士及同伴前往观中饮茶,贫道也好向居士请教一二!” 赵俊生拱手:“请教不敢,天师请!” 去见那华服西贝货跑跑跳跳出来叫道:“寇老头,想不到你今日也有吃瘪的时候啊!” 寇谦一看,只见这少年郎有些面熟,却是一时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看着他熟悉的面容,寇谦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名字。 “啊,你、你是是武······”寇谦正要叫出这西贝货少年的名字,看见她向他眨了眨眼睛,立马明白了她意思,连忙改口:“原来是武公子啊,你今日怎么来了?一个人来的?” 武公子显得极为委屈:“家里人都把我看得紧紧的,我想出来玩耍,他们不让,我就只能一个人偷偷跑出来喽!走吧走吧,你这玄都坛落成之后我还没来玩耍过呢,走走走!” 寇谦被武公子拉住大袖,连忙道:“哎呀呀,武公子你慢点,老道的这把老骨头经不起你这样折腾啊!” 赵俊生听了这二人的对话一时间很是惊异,寇谦可是皇帝拓跋焘身边的红人,朝臣们哪个对他不客气几分?他们的后辈自然是不敢在寇谦面前放肆的,可这个西北货却在寇谦面前毫无顾忌,如此随便,此人必定是皇亲国戚无疑! 赵俊生等人跟着寇谦一起踏着石梯一步一步走向山上法坛道观,前面的香客游人纷纷让路,一个个看着赵俊生等人低声议论。 等到了山上法坛广场上,香客游人更多,三清大殿前台阶下三个直径有两米的大香炉上都插满了燃香,香烟袅袅上升,游人香客出入各个法殿参拜祈福,又有道士在道家三清神像一侧摆下卦摊给信众批字算运程。 寇谦把赵俊生等人引入三清大殿旁的一处偏殿分宾主落座,有小道士上前给赵俊生等人一一奉上茶水点心。 寇谦先前与赵俊生对掌之时感觉赵俊生内息雄浑、霸道无比,他这个修习了几十年的老道士竟然都比不上,有如此雄浑的内息,必然是精修数十年才有如此功力,年纪定然不小,最少也有七八十岁了,再一看赵俊生却是生得俊朗、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必然是驻颜有术,于是态度更加恭谦。 “敢问居士高寿几何?” 坐在一旁的武公子听了这话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噗嗤——咯咯咯······寇老道你真逗!” 武公子差点笑岔气,而赵俊生却是气得不行。 高寿?你这死老道会不会聊天?少爷我才二十出头,你这老家伙竟然问我高寿?赵俊生被寇谦这话雷得差点把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喷出来,他心里一番狂骂,脸上却笑眯眯的,放下茶杯摆手说:“年纪不说也罢,道长若不嫌弃,不如你我二人做个万年交,如何?” 老道一愣,当即大喜,急忙说:“居士愿意折节下交,贫道求之不得,怎敢嫌弃?来来来,居士请喝茶!” 一番毫无营养的寒暄之后,寇谦就问:“居士,贫道在修行之上有诸多疑惑,先前贫道感觉居士内息雄浑,必然是精于修行之道,有些疑惑想向居士请教一二,不知可否?” 赵俊生也正想了解这个朝代的道士们对于内家的修行到了什么程度,于是答应:“请教不敢当,咱们互相学习印证,想必对双方也都有好处!” 寇谦大喜道:“善!贫道资质不佳,修行之时已到三十余岁,得师尊厚爱传授大法,自是感激不尽,勤加苦练,却是进境太慢,到如今已有三十余年,功力却依然不到师尊的三成,最近几年竟是毫无寸进,反而有所退步,贫道甚是疑惑,还请居士不吝赐教!” 赵俊生点点头,问道:“不知你这修行之法是如何修行?” 寇谦觉得赵俊生的内息比他高深雄厚得多,也不藏着掖着,刚好说出自己修行方法,看见吕玄伯、李宝和几个亲兵,却是一脸为难。 赵俊生见他神色,知道他担心修行秘法外传,于是对吕玄伯和李宝等人挥手:“尔等先出去逛逛,但不可走远!” 吕玄伯、李宝等人纷纷抱拳行礼后转身离去。 寇谦又看向武公子,笑眯眯道:“武公子,你看跟着我们两个老头坐着喝茶也没甚意思,不若您也去外面玩耍一番如何?” 赵俊生再次被雷了,心里大骂你才是老头、,死老头,少爷我可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五好青年呢! 那武公子听了寇谦的话,很不高兴,起身跺脚:“哼,有什么了不起,还怕我偷学了,我才不学你们这些炼丹害人的法子呢!” 赵俊生张大嘴巴看这位西贝货武公子耍小性子气冲冲走出去。 “居士,武公子就是任性了一些,人还是很好的,您别更跟他一般见识!” “无妨,无妨,我没生气,我只是好奇这武公子似乎身上阴柔过重,阳刚之气少了一些!” 寇谦讪讪一笑:“呃,谁说不是呢!对了,贫道还是说说修行之法吧,我派修行以意想气海穴为主,最为关键的是修行一段时日之后是否在气海穴感受到气息,气息生,则修行有望,否则一生都难以入道!意想时,可选择金木水火土五行之物,轮流试之,金如钢铁、木有生机、水无常形、烈火无情、土之厚重······” 经过寇谦的叙述,赵俊生逐渐明白了寇谦这一派道家中人的修行方法,与赵俊生的气从丹田生的修炼方法不同,寇谦的修行方法是气从气海生,而且在搬运内息时不以经络为通道,而是以意念驱动内息穿梭于肉身躯体四肢,这种方法使得内息在搬运时速度较慢,但因内息的滋养,肉体强度却非常不错,比纯粹只在经络穴道中搬运内力真气好强得多,赵俊生的方法又不同,他是在药浴的配合下震荡气血的同时搬运内力真气,修炼速度快,基础牢固。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我给道长把脉看看!” 寇谦起身把手伸过来,赵俊生打在他的脉门上。 良久,赵俊生松开手问道:“道长体内似乎多有铅汞积毒,想必是平日里时常炼丹吞服,这丹药是好东西,却不可以此为食,吞服越多,铅汞积毒就会坏了人体生机,想必这就是道长的功力不但不能进步,反而会倒退的原因!道长是不是感觉膻中、肾俞两处穴道时常隐隐作痛?” 寇谦面露惊容,却又更加佩服,打着稽首说:“居士高明,正是如此!不知居士可有法子解我之忧?” 赵俊生思索一番说:“道长可暂停了吞服丹药,不可多食肉类、大荤之物,待体内丹毒排尽,再吃上几副增补气血之中药。还有,道长对于内息的修炼的确勤奋,不过对它的掌控却远远不足,你的内息散而不凝,若能控制内息在体内任意游走、时大时小、时长时短、时粗时细,或可迅速散布与体内各处,又能即刻收拢于一处,如臂指使方能如火纯清!” 寇谦听得眼冒精光,茅塞顿开,打着稽首说:“听居士一席话,胜过十年功!来来,请用茶!” 这时吕玄伯疾步走进来抱拳禀报:“公子,刚才李宝说尿急,跟我等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去如厕,过了一刻却不见回转,我等去茅厕寻找,已无李宝踪迹!属下在茅厕附近的草丛里找到了这个!”说完递过来一根小管。 “什么?”赵俊生脸色一变,豁然起身接过小管一看,不知是什么东西,有何作用,问道:“这是何物?” “这是江湖上常用的迷烟管,在封闭室内吹上一管,人在十几个呼吸之间就会昏迷不醒,至少一个时辰之内无法醒转!” 吕玄伯的话让赵俊生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是何人把李宝迷晕了弄走的?为何要劫走李宝? “走,去李宝消失之地看看!”赵俊生说着拔腿就走,吕玄伯在前面带路,寇谦也是神色凝重的跟了上去。 三人来到了茅厕外,几个亲兵正在附近寻找。 一个道士见这边围了这么多人,连寇谦都来了,立即走过来询问:“师尊,发生了何事?” 寇谦立即说:“赵居士的随从李宝在此如厕时被人迷晕后劫走,你速去带人封锁山门,从现在起,不许任何人进出,谁若强闯,一律拦下后速来禀报!” “是,师尊!” 这时吕玄伯走到正在查找踪迹的赵俊生身边低声道:“少爷,以属下之见,很可能是白鹭之爪牙动手了,他们真正要对付的是您,而非李宝,捉了李宝是要让您心存顾忌!” 赵俊生脸色严肃,他脑子高速运转,突然转过身来冲到寇谦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道袍衣襟大喝:“好你个寇谦老杂毛,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快快把李宝给我交出来,如若不然,我把你这玄都坛道观给拆了!” 第230章 赖定了寇谦之 寇谦简直要哭了,他已是六十三岁的老家伙,泥土都已经埋到脖子,大魏国国师,天下道门中人敬仰的天师,整个大魏朝,皇亲国戚、勋贵大臣,哪个对他不是礼敬有加?如今却被人揪住衣襟叫嚷着要拆了他的道坛,可他却还不能发怒。 “哎呦喂,我的居士啊,你可错怪贫道了,这事真不是贫道干的,刚才贫道一直跟居士在一起向居士讨教修行之道,就算有那个心思也没有时间来安排这事啊!” “居士、居士,有话好说,别这样,能不能先把手松开,你看这里这么多人,贫道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给几分薄面嘛!”寇谦之苦苦哀求。 赵俊生却并不松手,冷哼一声说:“好,就算不是你干的,也可能是你的门徒干的!也不知道你是从哪儿收来那么阿猫阿狗,品性良莠不齐,既有道德高士,也有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之徒!我等自从来了平城,从未与人交恶,若不是你玄都坛的人干的,还能是谁?” 寇谦之感觉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过转念一想,赵俊生说的也未必没有道理,他的门徒是什么德性他多少还有一些了解的,当初为了把教派发扬光大,他在收徒之时的确没有注意考察门徒们的品性,说不定门徒当中有人因为先前在山脚下发生的冲突而怀恨在心做下这等恶事。 想到这里,寇谦之急忙对赵俊生说:“好好好,居士息怒,你要让贫道交人,总得让松开手让贫道去查查到底是谁干的吧,你这样揪着贫道,贫道也不能把人交给你啊!” 赵俊生犹豫了一下,松开手说:“行,我也不怕你跑了,今日日落之前你若不能把人交出来,我就一把火把你这道观给烧了,哼!” 寇谦之总算恢复了自由,喘了两口气,当即叫道:“来人,来人!” 一个道士听到叫声跑过来打着稽首问:“师尊,您有何吩咐?” 寇谦之立即问:“玉林啊,你大师兄、玉乾、玉坤在何处?” 赵俊生知道大师兄就是贺兰昭信,玉乾和玉坤就是先前在山脚下跟他们发生冲突的两个守门道士。 道号叫玉林的道士愣了一下,回答说:“师尊您不是下令把他们关进思过岩面壁思过了吗?” “没错,为师的确是如此处置的,你现在速去思过岩,看看他们是否在那儿,速速回来禀报!” “是,徒儿这就去!” “师尊、师尊,不好了,不好了,那些要下山的香客游人被拦在山门内不许出去,他们都在吵闹,几个师兄快要挡不住了!”一个道士气喘吁吁跑过来禀报。 寇谦之的白眉皱了起来。 赵俊生这时说道:“天师,李宝失踪已有两刻了,若歹人没有把他藏在观内,必然早就把人带出去了!这个时候封锁山门已没有必要,还会惹得那些游客不满!解除禁令吧,允许香客游人下山,但不许拥挤,一个一个走,若发现有人不适、被人搀扶、特别是有昏迷之辈被人背着,一律扣下来!” 寇谦之听赵俊生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理,对来报信的道士吩咐:“听见赵居士说的了吗?告诉师兄弟们,让他们把观内发生香客失踪之事跟香客游人们讲清楚,请他们配合观内的安排,不要拥挤、吵闹,去吧!” “是,师尊!” 寇谦之对赵俊生做拱手礼:“请居士移步早课堂,贫道要召集众徒问话,查找失踪之李宝!” 赵俊生拱手回礼:“天师请!” 众人随寇谦之来到了早课堂,寇谦之命人敲钟聚集一干弟子门徒,除了正在当值的道士们,其他正在潜修、诵经和劳作的道士们纷纷赶来早课堂。 各道士们纷纷赶来的时候,前去思过岩查看贺兰昭信、玉乾、玉坤的玉林跑了回来,他向寇谦之禀报:“师尊,大师兄和玉坤师兄都在,只有玉乾师兄不见了!” 寇谦之脸色一变,心中暗叫糟糕,如果这事真是玉乾干的,他还真不好向赵俊生交代了,他立即指派四个弟子:“你们几个去找玉林,派人去山门处告诉那里的师兄弟,若是发现玉林下山,给为师拦住他!” “是,师尊!”被指派的几个道士答应后迅速离去。 寇谦之看见自己的徒弟们除了去办事当值的,都差不多到起来,足足有一百人左右,把整个早课堂挤得满满的,他轻轻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 “都肃静,为师身边这位赵居士的随从李宝就在刚才两刻之前如厕时失踪了,尔等在这段时间之内是否看见有人扛着昏迷之人或搀扶着不适之人下山,又或者看见什么可疑之人?” 道士们互相看了看,低声议论起来,不少人都摇头。 这时一个小道士犹犹豫豫、慢慢吞吞举起了手。 寇谦之一看,立即问:“玉离,你见过?” 那小道士期期艾艾说:“徒儿、徒儿刚才在柴房劈柴,尿急时正要去上茅厕,却看见玉乾师兄带着两个香客抬着一个壮汉,那壮汉似乎昏迷不醒,他们朝着后山小路下山去了,当时徒儿以为那壮汉有疾,又有玉乾师兄在前带路,还以为他们抬着壮汉下山就医······” 一切都是清楚了,果真是玉乾与外人合谋干的。 赵俊生脸色不善的看着寇谦之,寇谦之察觉到赵俊生的目光,急忙转过身来作揖:“居士暂且稍安勿躁,此事贫道一定会给居士一个交代!” 赵俊生冷哼:“人都被玉乾和两个香客抬下山去了,你去哪儿找他们?” 寇谦之此时也察觉到这件事情只怕不是玉乾怀恨在心那么简单,只怕是另有隐情,他想了想对赵俊生说:“居士可否把那迷人昏阙的迷烟管借给贫道?” 赵俊生疑惑的从吕玄伯手里拿了小管递给寇谦之,寇谦之接过迷烟小管举起来对众门徒大声询问:“尔等之中可有人认识为师手中这物件?” 众道士们纷纷上前来打量这迷烟管,其中一人惊疑道:“咦,这东西看似与江湖上那些迷烟管一般无二,却又有不同!” 赵俊生忙问:“有何不同?” 众人只听这道士说:“只因这物件是害人的玩意,没有谁敢公然买卖,某人若要用一般都是自制,手艺粗劣得很,但这物件却是做工精细,必是能工巧匠精心制作而成!” 赵俊生与寇谦之对视一眼,寇谦之立即问:“玉净,你可知这迷烟管的来历?” 原来这道人叫玉净,玉净张了张嘴,有些犹豫。 寇谦之看见他这种神色,显然是有所顾忌,摆手:“你不用顾忌,只管说!” “是!”玉净拱手答应,当即说出了这东西的来历:“师尊,据弟子所知,使用这种吹管的,只有白鹭司下属的耳目探子!” 这话一说出来,整个早课堂内一片鸦雀无声,寇谦之显然也被这个结果惊得愣住了。 赵俊生这时冷哼:“寇老道,白鹭司那帮人一向臭名昭著,天下谁人不知?如今你徒弟玉乾勾结他们把我的人劫走了,这事你如何给我交代?我不管劫走我的人是玉乾的主意,还是白鹭司那帮人的主意,总之,我的人是在你这玄都坛道观丢的,你得把人给我找回来,今日入夜之前你若不把人交出来,我就一把火将你这破道观给烧了,哼!” 这都多少年没有被人当面将军了?寇谦之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今日这事让他的颜面尽失,人确实是在他这里丢的,他就有责任和义务把人找回来,否则这道理说不过去,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他都懒得理睬,直接报官,让官府去解决,可眼前这位却不是一般人,而是一位道法功力高深的得道高人,他惹不起。 李宝肯定已经被掳去了白鹭司,这是毫无疑问的,寇谦之甚至怀疑玉乾就是白鹭司的人,这个可能性极大! “好啊,姚白鹭啊姚白鹭,你的手也伸得太长了,竟然都伸到贫道的玄都坛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寇谦之对赵俊生作揖道:“居士息怒,人既然是在贫道这里丢的,贫道自然会给居士一个交代,请居士暂且在观内等待,贫道这就去白鹭司要人!” 赵俊生摆手:“去吧去吧,日落之前我要看到人站在我面前!” 寇谦之交代弟子们对赵俊生等人好生伺候,不可怠慢,他命人准备车马,带着几个徒弟、道童下山前往白鹭司要人。 白鹭司。 姚光远与宗爱面对面跪坐,矮几上摆着茶壶和茶杯。 一盏茶被推到宗爱面前,姚光远笑问:“中曹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破地方?” 宗爱端起茶盏揭开盖子吹了吹,“听闻姚白鹭最近在派人查万度归之女万小姐的下落?” 姚光远笑着说:“这都是陛下的旨意,中曹又不是不知,陛下有命,我这个做臣子的就不得不跑断腿啊!” 宗爱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看着姚光远阴阴一笑,“那么姚白鹭查到万小姐的下落么?” “还未曾找到!” 宗爱的脸色更阴沉了:“这咱家就不明白了,姚白鹭要查万小姐的下落,咱家自然是知道的,可你却把耳目派到咱家的家门外盯着,是怀疑咱家把万小姐来了个金屋藏娇?” 第231章 上门问罪 姚光远心里一惊,不可置信的表情显露出来,“中曹莫不是在跟老姚我开玩笑吧,我的人怎么可能去中曹的家中盯梢?” “姚白鹭认为咱家是个没事喜欢爱捉弄人、爱开玩笑之人?你的人在咱家府门外盯了整整一夜,咱家若不是顾着大局,给你姚白鹭留点脸面,早就派人把他们弄死了,哼!” 宗爱的表情不像有假,姚光远心里开始有些打鼓了,这宗爱在内廷的官不大,进宫的时间也不长,可架不住这阉货掌管着皇帝的生活饮食起居,总在皇帝身边伺候着,深得皇帝宠幸啊,若这人在皇帝面前嚼舌根,随便说他姚光远一点坏话,让皇帝疏远、甚至怀疑忌惮于他,他的好日子只怕不多了。 这人不能得罪,千万不能得罪啊!姚光远连忙堆起笑脸:“中曹息怒,你看你这话怎么说的,我等都是为陛下办差,就凭你我的交情,我绝对不能干这事啊!昨夜之事可能是下面的人不清楚误打误撞,中曹稍等片刻,我立马叫人过来问问就清楚了!” “哼,你最好快点,咱家还等着进宫伺候陛下呢!” “很快,很快的,公公稍候片刻就好!” 姚光远说完立即转身对门外大喝:“来人,去给本官把胡言叫来!” “是!” 没过多久,一个精明的汉子就握着腰刀刀柄走了进来,抱拳见礼:“属下拜见白鹭!” 当着宗爱的面前,姚光远喝问:“胡言,昨日你是否派人在中曹的府门前盯梢?” “啊,这个······”胡言正要说话,却看见坐着一个太监,立马明白这太监只怕就是宗爱,连忙改口说:“白鹭容禀,弟兄们并非是有意盯着中曹,是我们盯梢的目标去了中曹的府上,所以才跟着去的,今日一早就撤了啊!” 姚光远转过身来对宗爱拱手:“中曹,你看手下弟兄们不知情,这都是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啊,您大人大量,多担待一些!” 宗爱喝了一口茶,“老姚啊,你知道你手下盯的那人是谁吗?我相信你这位手下也应该知道,他叫赵俊生,之前是万度归的手下,在怀朔镇军中负责辎重之事,他若知道万小姐的下落就不会来平城让你们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咱家敢说万小姐的下落连万度归都不知道,别在赵俊生身上瞎耽误工夫了,把人撤回了,想想其他的办法吧!时候不早了,咱家还要进宫,告辞!” “中曹走好!”姚光远连忙追上去送到衙署大门口,目送宗爱的马车消失在视线内才转过身来。 胡言跟着姚光远走回大堂内,小心问道:“白鹭,撤还是不撤?” 姚光远叹道:“你还没看出来吗?那死太监就是为那个叫什么俊生的撑腰来的,你们若没有发现问题,就把人撤回来吧,这人咱得罪不起啊,别到最后陛下交代下来的差事没办成,反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得不偿失啊!” “明白,属下这就去把人撤回来!” 这时一个小吏急匆匆走过来禀报:“白鹭,国师来了!” “谁?国师?你开什么玩笑,国师会跑到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姚光远惊得不屑不可置信。 小吏急忙道:“属下说的是真的,看国师的样子,怒气冲冲的,只怕没什么好事!” 姚光远沉吟一番,“这才刚送走一个瘟神,又来了更难缠的,今日咱出门之前没看黄历啊!走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随我去迎一迎!” 来到衙署门外,姚光远就看见国师寇谦之正背着手面向大街,他立即走过去作揖:“下官拜见国师!请国师入内奉茶”。 寇谦之转过身来,甩着大袖迈步走了进去,姚光远立马跟上去。 到了大堂,姚光远又请寇谦之坐上首,并命人送来茶水。 “不知国师驾临有何训示?”姚光远小心翼翼问道。 “砰”的一声,寇谦之一拍桌子豁然起身大声呵斥:“姚光远,你的人平日里干一些窥人阴私、鸡鸣狗盗之事也就罢了,你竟把手伸到本尊的玄都坛去,还在本尊的玄都坛光天化日之下把香客游人掳走,你这是强盗行径,无耻之尤!今日你若不把人交出来,不给本尊一个交代,本尊就在皇帝面前参你一本!” 姚光远脸色一变,不由自主的看向胡言,“胡言,这是怎么回事?你说!” 胡言没想到这事闹得这么严重,这次行动的确是他安排的,可他没想到区区一个李宝竟然惊动了堂堂国师,若早知道如此,给他十个胆子他不敢。 这胡言也是心思灵动之辈,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急忙说:“白鹭,此事属下并不知情啊,属下并未部署这样的任务!” 姚光远对胡言很了解,他看胡言的脸色就知道这事只怕就是胡言安排的,胡言没有承认,就是不想让寇谦之抓住把柄。 姚光远心思一转,当即对寇谦之拱手说:“国师,您也听见了,这事肯定不是我白鹭司的人干的,我白鹭司是太祖皇帝下令设置的正经朝廷衙门,哪能干这种事情?” 寇谦之看见姚光远这副态度,真是快要气晕了,他冷哼一声:“好,很好!事到如今你们竟然一推二六五,你不承认是吧,你这是什么,你总该认得吧,你这是你白鹭司的耳目探子用的迷烟管!你还敢不承认这事不是你们干的?” 一根黑漆漆的小管子出现在寇谦之的手上,姚光远看得脸色变了变,心说这下不好办了,被人拿到了证据,身上溅了一身的黄泥巴,不是屎也是屎! 胡言急忙说:“国师,能给小人看看吗?” 寇谦之把小管子丢给胡言,他也不怕这二人当着他的面搞什么鬼,他们还没这个胆子。 胡言接过小管子仔细打量一番,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这就是他手下遗落在玄都坛的。 胡言心里计较一番,对姚光远拱手:“白鹭,借一步说话!” “国师稍坐片刻,下官去去就来!” 两人来到外面偏僻处,姚光远脸色不悦的看着胡言:“看看你做得这等好事,你没事去惹玄都坛作甚?这下好了,人家上门来兴师问罪,你让本官如何脱身?这事要是解决不了,他寇谦之若真的去向陛下参上一本,本官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胡言急忙请罪:“您说得是,这事是属下办得欠妥,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得想办法解决不是?” “那你说,这事怎么解决?” 胡言想了想对姚光远说道:“白鹭,这事咱们打死也不能承认,咱们可以把人交给他,但不能承认是咱们干的,这样·······” 姚光远听得点点头,“目前也只能这么做了!还有,寇谦之刚才说我们把手伸到他的玄都坛去了,这是怎么回事?” 胡言颇为尴尬,“这个······数年前属下派了一个人混到了寇谦之的身边,给他做了徒弟,后来寇谦之给他取了个道号名叫玉乾,这次行动就是玉乾配合的,出了这事,玉乾的身份恐怕也已经暴露了,他肯定也是不能再回玄都坛,属下是想能不能请白鹭想办法把玉乾调到其他地方,别看玄都坛只是一个道观,寇谦之手下那些徒弟个个都武艺高强,玉乾留在平城太过危险,他怎么说也是忠心办事,如今他有危险,咱们若是不管,岂不让弟兄们寒心?” 姚光远考虑了半响,答应道:“好,调任的事情本官来安排!现在的关键是平息寇谦之的怒火,待会儿你要跟本官好好配合演戏,别演砸了!” “明白,请白鹭放心!” 两人回到大堂,姚光远对寇谦之拱手道:“让国师久等了,刚才下官派人去查了一下,在玄都坛失踪的这个人的确不是我的人掳走的,但我的人已经找到他身在何处了,他是被江湖仇家迷晕之后弄走的,这迷烟管也的确是我白鹭司的东西,但您也知道下面的人有时办事不小心遗落在外也是常事!国师今日既然来了,下官怎么着也要帮您把人救出来,您看这样处置如何?” 寇谦之冷冷看着姚光远,直看得他冷汗直流,“他人在何处?” “在西三坊大街一带,具体位置下官的人正在探查,请国师稍等,不出一个时辰应该就可以确定位置!” 寇谦之权衡了一番,他到这里来主要是把人找到交还给赵俊生,有个交代就行了,他本意是不想跟姚光远这种人有什么来往和冲突,这不符合他的处事态度和原则,既然姚光远服软愿意交人,他也不想再多生事端,不过还有一事,他必须要做。 “可以,本尊就在这里等着,下午申时之前,你若不能把人带过来交给本尊,本尊就跟你没完!还有,玉乾这个人你们不会不知道吧?你们把他派到本尊身边监视本尊,是何道理?本尊可以不跟你这小辈计较,但这个人你们得交给本尊处置!” 第232章 一定是妖法 李宝失踪的时间越长,赵俊生就越担心,如果白鹭司那帮人只是抓了李宝逼问与他有关的消息还好,他就担心白鹭司那些人行事不折手段,用残酷的刑罚逼供李宝,就算想尽办法把人救出来,倘若人被整废了,那也是白费力气。 他环抱胳膊在早课堂内走来去,神情越来越焦虑。 “咦,兄台你在这儿啊,寇老道呢?”一个声音从早课堂的门口传来。 赵俊生扭头一看,是那西贝货富贵少爷武公子,“你还没下山啊?寇老道下山办事去了,你找他?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要不你等等?” “好啊!”武公子蹦蹦跳跳走进来,摸了摸肚腹:“不过我有些饿了,早上没吃早饭就出来了,刚才去道观的厨房找吃的,没想到他们的厨房竟然一点吃的都没有!” “道观的饭食是定时定量的,每顿饭食绝不会有多余!”赵俊生说着扭头问吕玄伯等人,“你们身上可有带吃的?” 一个亲兵从怀中拿出一块布包的饼,“我这里还有半块饼!” 赵俊生拿过去递给武公子:“你要吗?” 武公子接了饼张口就咬了一口,嚼着嚼着含糊不清的说:“想不到这种饼这么好吃,在哪儿买的?” 一个铜板买两个的大饼,你说好吃?赵俊生等人一阵无语。 赵俊生问道:“你是哪家的公子?高姓大名啊?” 武公子咬在饼上的嘴停下了,一副掩饰的表情说:“咱们家就是普通的商贾之家,有点小钱而已,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罢了!” 在赵俊生面前打马虎眼,赵俊生也不问了,“你看天色也不早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还是早点回家吧,别让你家里人担忧!” “他们才不会担心我呢!”武公子撇了撇嘴,走到赵俊生身边问道:“我见那寇老道都在你手里吃了亏,你的武艺定是不凡的,不若你教教我,我可以拜师的!” 赵俊生嘴角扯了扯,心说这话说得好像我求着你拜师,你拜师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切! “公子误会了,寇老道是不想跟我一般计较,故意让着我的,我哪里会是他的对手呢?你要学武艺就找他,他可是国师,道法武艺高强,天下无人能及,你若学了他的道法武艺,天下大可去得!” “真的?” “真的!” 武公子不吃了:“你骗我!” “真没骗你,要不然为何有这么多人拜他为师?他可是有一百多个徒弟呢!” 这时一个亲兵快步走进来对赵俊生抱拳:“少爷,寇天师他们回来了,正上山呢!” “走,出去看见!” 来到玄都坛广场上,赵俊生就看见寇谦之带着一些徒弟踩着台阶往山上走,身边还跟着李宝,李宝似乎还有些头脑不清醒,迷烟的效果还没有完全消退。 “李宝,没事吧?” 李宝憨厚一笑:“劳烦少爷担心了,李宝没事!” 寇谦之开口了:“居士,贫道把人给你找回来了,你这总满意了吧?还有,这位是白露司的姚白鹭,人是他找回来的,说李宝兄弟是被仇家掳走的,这事你得多谢他呀!” 吗的,这该死的老道,临了还要出卖老子一把,真是不当人子!姚光远心中大骂,脸上显露出一丝尴尬,拱手道:“举手之劳而已,不值一提!” “哎呀,姚白鹭这么说就谦虚了,你帮了这么大的忙,我赵某人一定要表示感谢!”赵俊生面带笑容上前装作亲近的模样拍了拍姚光远的膀子。 这一拍可不得了,姚光远感觉一股无以言状的劲力窜进自己的体内,一瞬间自己的半边身体都麻了,不受控制,动弹不得。 他虽然练过一些武艺,但精力主要都放在官场钻营和统御手下这几个方面了,没有太多的时间放在修习武艺方面,身体气血并不是很旺盛,赵俊生这一下只是用了三成内力,若是气血旺盛之人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姚光远脸上露出骇然的表情看着赵俊生,此人随便一拍就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这是妖法,这一定是妖法!如此可怕,他这般手下怎么会惹上这种可怕的存在? “我等在兴隆客栈落脚,今晚在兴隆酒楼设宴答谢姚白鹭和手下兄弟们,届时还请姚白鹭一定要来啊!” 姚光远压下心中的恐惧,急忙道:“我去,我一定去!” 这时两个道士押着一个人走了过来向寇谦之禀报:“师尊,弟子等幸不辱命,把玉乾这个欺师灭祖之徒给抓回来了!” 众人一看,还真是玉乾,此时玉乾一脸狼狈,被打得鼻青脸肿,看来刚才抓他的时候没有少动手。 姚光远和手下胡言等人具是脸色一变,不是让玉乾躲起来了吗?怎么被寇谦之的人抓住了?得,这下麻烦大了。 “师尊饶命啊,弟子并未欺师灭祖,只不过是嫉恨这几个人,愤怒之下才做出这等错事,还请师尊给弟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啊!” 玉乾苦苦哀求,寇谦之明知道他是狡辩,却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家伙吃里扒外,是姚光远的人,他摆手:“押去三清大殿!” 他又对赵俊生和姚光远等人说:“诸位,贫道今日要以门规处置这劣徒,还请诸位做个见证!请三清大殿奉茶”。 赵俊生拱手还礼,迈步向三清大殿走去。 姚光远这时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些知觉,已经能活动了,但窜入体内的那道劲力却四处游动,最后盘踞在膻中穴附近,让他气息无法完全通畅,始终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这种感觉实在太不舒服了。他此生从未遇到过这种可怕之事,他十分肯定赵俊生会妖法,而且是很厉害的妖法,除了妖法,没有什么能造成这种可怕效果。 “姚光远,这下你的乐子大了!”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姚光远扭头一看,刚开始不认识,只觉得眼神,但他很快认出了这个人,当即面露恭敬,拱手躬身作揖:“见过······” “咳咳,叫我武公子!” “呃,是是是,武公子,哎哟喂,您怎么一个人在外面跑啊?”姚光远真是被这般人搞怕了,今天他见到的人一个比一个牛逼,一个比一个来头大,他哪个都得罪不起。 武公子走到姚光远身边问道:“先别管这些,你知道这个赵俊生是什么人吗?” 姚光远还真不知道赵俊生是什么人,他只知道国师寇谦之亲自出马就是为了这人,刚才还是这人轻轻一拍就让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我曰啊,难怪寇谦之在这人面前如此恭恭敬敬,这样的妖法,谁不害怕? “那个,胡言你过来,这个赵俊生是什么来头?” 胡言走过来抱拳回答:“属下派人查过,这个赵俊生是万度归的部下,在怀朔镇军中当任辎重营都尉一职!” 这个消息让姚白鹭震惊了,赵俊生这个让国师寇谦之都恭敬有加的人竟然只是一个辎重兵都尉? 武公子的脸上却露出了玩味的笑意:“有趣,有趣!” 辎重兵,根本不算兵,在鲜卑人眼里,辎重兵虽然被称为兵,但只是穿了破烂盔甲的民夫而已,一群民夫的头头能算什么官? “武公子,什么有趣?” 武公子看着姚光远问:“寇谦之这个国师竟然对一个辎重兵都尉如此客气和恭敬,这难道不有趣吗?对了,现任怀朔镇戍军大将是谁?” 姚光远说:“是新安侯、冠军将军皮豹子!” 武公子闻言面露惊喜:“是他,说起来好长一段时日没有见过他呢!” 三清大殿内。 随着姚光远等人走进来,寇谦之冷脸看着被两个道士押着跪在地上的玉乾,走到他对面挥了挥手,两个押着玉乾的道士松开手退到一旁。 “玉乾,你最好跟为师说实话,掳走李壮士到底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指使你,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玉乾立即在给寇谦之连连磕头,“师尊饶命,此事的确是徒儿怀恨在心才做下的错事,徒儿以后再也不敢了,师尊饶命啊!” 寇谦之考虑了一阵,“好在人家李壮士无碍,你还罪不至死,为师也不杀你,但是你学了武艺不知把我道门发扬光大,反而依仗武艺飞扬跋扈、欺凌弱小,今日为师就命人废了你的武艺,把你关入思过岩面壁思过,什么时候出来全凭你自己是否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玉乾听了寇谦之要废他武艺的话,他心中顿时害怕和恐惧起来,他甚至不怎么怕死,反而害怕被废掉武艺,他这些年依仗武艺和寇谦之的权势,又有白鹭司在暗地里撑腰,已经记不清坐下多少恶事,如果武艺被废掉,又失去天师道和白鹭司的庇护,他得罪过的人肯定会让他不得好死。 他面露恐惧,眼珠子骨碌乱转,待寇谦之退到一旁让师兄玉戟上前来废了他的功夫,他便再也忍不住了,情急之下铤而走险,率先发难,一拳将玉戟击退,迅速转身向旁边窜去。 “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殿内许多人都惊叫起来。 赵俊生、寇谦之等人也没料到在这种众目睽睽的情形之下,这个玉乾还有胆子铤而走险,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太迟了。 武公子被玉乾控制住,他把武公子挡在身前,一手扣住武公子的喉咙,对着众人大吼,如同一头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野兽:“别过啦,都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第233章 虚张声势 姚光远和寇谦之都急了,特别是姚光远,这位武公子的身份可不是一般人,若在这里出了事,他姚光远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他指着玉乾厉声大喝:“玉乾你想作甚,快放开他!” 玉乾双眼通红,惶恐不安,似乎对自己的情况要失去控制的程度,他堆着姚光远大吼:“退后,我让你退后!” 玉乾手上的力道加大了,武公子似乎要喘不过起来,舌头都吐了出来。 姚光远吓得连忙一边后退一边大叫:“好,我退,我后退,你松开,他快要闯不过气啦来,他若死了,你也将死无葬身之地!” 玉乾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武公子此时已经面色发紫,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大口大口的喘息。 寇谦之沉稳一些,他阴沉着脸:“玉乾,你不要一错再错,现在你放开他,为师保你性命无忧!” “哈哈哈······”玉乾已经有些疯狂的节奏,“你这死老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你就是一个老骗子,还有你姚光远,你他娘的也是骗子,你们都是言而无信的小人,你答应让我得到保护,答应把我调走的,如今我却被这该死的老骗子派人捉来要废我的武艺,没有武艺我生不如死!” 赵俊生看见这玉乾情绪已经失控,稍有不是就会酿成大祸,立即走到前面来举起双手:“玉乾兄弟,你先冷静一下,你这样无济于事,只会让你自己陷入绝境,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咱们商量商量!” “商量个屁啊,这个老骗子说要废我的武艺,他就一定会做到!现在,你们给我准备两匹快马、十金,给们一盏茶的时间,如若不然我就杀了他!” 赵俊生脸色一变,当即说:“那行,你杀了他吧,他也就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不相干的人,他若死了,这玄都坛道观顶多也就给他的家里赔偿一些钱财,官司都不用吃!而你想过你的下场吗?你要抓人质也要抓一个有份量的一点吧,比如抓一个皇亲国戚,诸位姚白鹭和寇天师就不敢轻举妄动了,还不是乖乖按照你的要求为了准备好一切?” 寇谦之、姚白鹭二人脸色巨变,别人不知道这位武公子的身份,他们二人是知道的,若是武公子在这里出了事,他们两个全都跑不了。 武公子听了这话气得破口大骂,“好你个赵俊生,你这是要还害死我啊,我哪儿得罪你了?你等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其他人听了赵俊生的话都担心得要死,玉乾却是心里更乱了,完全不知所措,赵俊生说得没错,他抓住的这个人质份量太轻,无法成为他的护身符,不能让寇谦之和姚光远心存顾忌。 就在这时,赵俊生抬起的手指突然一弹,内力在指头喷发将一枚缝衣针嗖的一下闪电般的射进了玉乾的额头。 玉乾的身体突然一顿,赵俊生闪电般窜过去,抓住他的手臂把他从武公子身后拉出来,另一只手掌击打在他的胸膛,玉乾整个人倒飞出去,人在空中喷出大量鲜血,撞在墙壁上发出一阵噼啪的骨裂声,然后缓缓滑下来躺在墙角下。 刚才这一连串的攻击速度实在太快,就连寇谦之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玉乾就已经被击飞出去。 三千大殿内突然变得鸦雀无声,过了好一阵姚光远才反应过来,快步上前询问:“武公子,您没事吧?” 武公子这时也回过神来,看了看全身上下,松了一口气摇头道:“没有,我很好!” 寇谦之也快速上前说:“武公子,你没事老道就放心了!” 武公子点点头,面对赵俊生破有些难为情:“赵兄台,刚才······多谢你救了我!” “武公子不用客气,你还是早点回家吧!” 赵俊生可没闲工夫在这里瞎耽误工夫,李宝已经没事了,他便对寇谦之拱手:“天师,此间事已了,在下就告辞了!” 道观中也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寇谦之也不好让赵俊生等人久留,作揖道:“贫道送送居士”。 告辞了寇谦之,赵俊生等人下了山直向城门方向行去,这位武公子却是一路追上。 “赵兄弟,拜师的事情你还没给我一个答复呢!” “武公子,我先就跟你说了,别在我身上耽误工夫,你应该找寇天师,他才是最适合做你师傅的人,去吧去吧!那谁,姚白鹭,你还不把武公子送回家去?若是再出什么意外,小心他的家人把你的皮都扒了!” 赵俊生的话让姚光远深以为然,他若不在也就罢了,武公子是死是活与他无关,可他在这里,他就得为武公子的安全负责,急忙拦住武公子说:“武公子啊,现在天色已晚,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明日再来如何?” 趁着武公子被姚光远拦住的工夫,赵俊山等人立即混入大街上的人群之后,转眼消失不见。 武公子急得不行,一连踩了姚光远两脚,叫道:“姚光远,你气死我了,你到底帮谁的?你等着,我跟你没完!” “武公子,你别跑啊,大街上车马多,别撞着了!”姚光远在后面大喊,带上随从手下追上去。 太阳落下山了,兴隆客栈里的灯笼点亮起来,赵俊生等人在房间里啃着蒸饼,桌上摆着几碟酒菜,赵俊生一边吃一边对李宝说:“吃完饭把东西都收拾好,明日一早咱们启程返回金陵大营!” 李宝嘴里含着饭食,含含糊糊点头答应:“唔,唔!”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了。 一个亲兵放下筷子走过去开门,打开一看是姚光远,回头喊道:“少爷,有人找!” 赵俊生抬头一看,“哟,姚白鹭,你迟到了啊,进来吧!” 姚光远弯着腰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随从抬着一个大木箱子走了进来,他快步上前对赵俊生点头哈腰,正想叫人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出,叫赵都尉?对赵俊生不太尊敬啊,他自己的脸面也不好看,叫名字就更不妥了。 “那个······居士,正吃着呢?” 赵俊生扒拉着筷子:“等了你好半天了,左等右等你总不来,我们就先吃上了,这酒楼条件一般,你若不嫌弃就添一双筷子!” 姚光远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这个······这是姚某一点小小心意,还请居士千万别嫌弃!” 他说完对后面一招手:“你们两个还杵在那儿作甚?还不快抬上来?” 两个随从抬着木箱子走上前来放下,木箱子被姚光远打开,里面露出一片金光闪闪。 赵俊生瞟了一眼,这箱子里装着全部都是一片片金叶子,少说也有两百金,他看着姚光远向吕玄伯、李宝等人挥手:“你们几个先出去!” 吕玄伯、李宝等人起身行礼后退了出去。 赵俊生用筷子指了指桌子对面,姚光远恭恭敬敬坐下。 “小姚啊,你弄这么一箱金子来是何意啊?送礼也用不着这么破费吧?”赵俊生说完夹着一筷子菜吃了起来。 姚光远看了看赵俊生的脸色,小心翼翼说:“居士,那个······对李宝兄弟动手并非是姚某的本意。当然,他们是姚某的下属,他们做错了事情,姚某要负责,这都是姚某的错,那个······能不能请居士把姚某体内那一道劲力化去?他们日后绝不敢再冒犯居士了!” 赵俊生一边吃一边问:“你怕死吗?” 姚光远面露尴尬:“居士说笑了,试问这天下谁能又不怕死?姚某······自然是也不例外”。 “放心吧,你死不了,明日午时这道劲力就会自动散去,不过今晚子时你会遭点罪!” “啊,这这这······” 姚光远的话被赵俊生的目光打断了,赵俊生嚼着花生米,喝了一口小酒,“小姚啊,你觉得以我这本事想要做官容易吗?” “当然,当然,就您这本事,若是皇帝陛下得知,必然奉为上宾啊!”姚光远连忙说。 “可我现在只是一个辎重兵都尉,这个官做得很舒坦啊,好吃好喝好玩啊!呆在皇帝身边是很累的,伴君如伴虎啊,所以还是做一个小官来得自在!日后若是再让我发现有人在后边盯梢,你就死定了!” 姚光远如蒙大赦,起身连连作揖:“不敢、不敢!多谢居士,日后居士有用得着姚某的地方尽管说话,若无其他事情,姚某就告辞了!” 看着姚光远走下楼去,赵俊生长出一口气,他刚才只是以姚光远怕死的心理将其吓住了,姚光远并不了解内力真气才会心生恐惧害怕,若此人不怕死,派大量杀手过来,即便他武功盖世也只能落荒而逃,朝廷的暴力机器绝不是吃干饭的,内力的确有其玄妙之处和很强的杀伤力,但也有耗尽的时候。 想起跟宗爱约好去拿药材的事情,赵俊生朝斜对面喊了一声:“李宝,备马!” 第234章 落空 宗府。 厅堂内点了十几支蜡烛,木制的地板上反着光,柳氏迈着小碎步走过来拿着酒壶给赵俊生面前的酒盏中倒满了酒,起身又去给宗爱倒酒。 “难得来一趟平城,怎么不多留几天?来,吃酒!”宗爱说着话端起酒盏向赵俊生示意。 还吃酒?赵俊生真是怕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点都不记得,问宗爱,宗爱也是顾左右而言他、避而不答。 赵俊生拿起酒盏浅浅尝了一口,放下酒盏说:“别看我那只是个辎重营,事情还特别多,实在没有空闲时间留下来玩乐!宗兄能在宫里站稳脚跟,我是真心替宗兄高兴,我祝贺你!” “多谢多谢!”宗爱急忙倒满酒,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他对柳氏吩咐道:“颖贞啊,你去叫下人把东西拿来!” “好!” 宗爱等柳氏走了,对赵俊生说:“赵兄有没有想换个地方做官?你那个辎重营都尉虽然管着一千多人,可再大也到顶了,没什么前途啊,你若是有想法,兄弟我这边可以帮你使使劲!” 别看赵俊生跟姚光远说他只想做个小官,那都是为了唬住姚光远,能升官谁不想?不过若要离开木兰,他就不太愿意了。 赵俊生也明白宗爱的心思,无论宗爱是真心出于交情想帮他的忙,还是宗爱想找外援,他都能理解宗爱。 思索一番后,赵俊生对宗爱说道:“多谢宗兄美意,若是能升官谁不愿意?不过,我的想法是看能不能在军中混出一点名堂来。你看啊,这年头到处都在打仗,在军中容易立功,晋升提拔也快,有朝一日,我在外掌兵权,宗兄在朝统御百官,你我联手,大权在握,光宗耀祖不在话下!” 宗爱眼中散发着莫名的光芒,脸上洋溢神采,拿起酒杯起身对赵俊生摇敬:“插手军中事务虽有些困难,但也不是全无办法!赵兄,切莫忘了今日之约!” “一定!” “对了,赵兄,昨日有人盯你的稍,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今后不会再有麻烦!” 赵俊生连忙敬酒:“哎呀,那要多谢宗兄帮忙说话!” 一个家丁扛着一个麻袋走过来放在地上,向宗爱禀报说:“中曹,夫人让小人把麻袋扛过来,都在这儿!” 宗爱点点头,挥手让家丁下去,指着麻袋对赵俊生说:“赵兄,这是你要的药材!” 赵俊生起身走到麻袋边打开,撑开袋口一看,立马瞪大了眼睛,只见这麻袋里全部是山参、灵芝、雪莲和何首乌这些大补的药材,这得好几十斤呢! “我滴个亲娘诶,宗兄,这些全部都是上了年份的药材啊,老值钱了,我这······也没这么多钱给你啊!” 宗爱大笑:“哈哈哈······赵兄见外了吧,这些药材在外面可能比较值钱,可是在皇宫多得很,每年都有许多用不完的被虫蚁啃食浪费掉,比大白菜还不值钱,这些药材我拿来一个铜板都没花,尽管拿走!日后再想要,直接说话,我给你弄来!” 赵俊生拱手:“宗兄仗义,那我就不客气了!” 次日清晨,赵俊生等人骑马穿过城门,吕玄伯回头看了一眼,对赵俊山说:“少爷,盯梢的人从昨日我们回到客栈就消失了,一直没有再出现,看来我们的麻烦彻底解决了!” 赵俊生不报太乐观的态度,挥挥手:“希望如此吧!裴进他们在善无县已经等了三天了,咱们得尽快赶回去,否则金陵大营那边就得着急了!走,快马加鞭!” 一路上风驰电掣,马歇人不歇,赵俊生等人于第二天上午回到了善无县外的营地。 “都尉,你们回来了?” 裴进、高修、高旭、薛安都等人纷纷迎了出来。 赵俊生跳下马问道:“裴进,达勃孝义购买通关文牒的金子送来了没有?” 裴进拱手回答:“回都尉,您走的当天下午就送来了,两千三百金,一金都不少,还有那些疗伤膏药,他也派人送来了两百瓶。另外,您吩咐需要采买的那些物资全部都采买到了!” 赵俊生点头,当即下令:“好,传令下去,一个时辰的时间准备收拾东西,一个时辰过后拔营启程!” 高修等人互相看了一眼,裴进迟疑了一下,询问:“都尉,您几位刚刚回来,是不是先休息一下,现在就走是不是太急了?” 赵俊生摆手:“不休息了,我们耽搁的时间太长了,必须尽快赶回金陵大营!” “是!” 各营头、队主、牙主、兵头们得到命令后立即下令兵卒们收拾东西,一个时辰之后,满载辎重的车队在赵俊生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启程了。 远处的城墙上,一个身披斗篷的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赵俊生的辎重队渐渐远去,整张脸都被斗篷的帽子遮挡着,旁边一个随从躬身道:“老爷,是不是把消息传出去?” 斗篷人沉默了半响,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说:“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传出去,让他们做好准备,一旦动手,就要做得干净一些,别留下后患!” “是!”随从答应,快步跟上去提醒一声:“老爷,恕小的多一句嘴,赵俊生手里可是有近千人马,就算是一千头猪也够杀一阵子,咱们只有两百人,能行吗?小的这心里感觉悬得很啊!” 斗篷人冷哼一声;“千把人怎么啦?辎重兵,民夫也!叫他们兵是抬举他们了,本老爷手下这两百人可都是精锐骑兵出身!好了,少废话,立即把消息传出去!” “明白,小的这就去安排!” 这两天快马加鞭赶路,赵俊生几乎没怎么休息,在马背上一摇一晃,直犯困,可又不能睡着,只能硬挺着。 这天到了黄昏时分,辎重队在一个湖畔边扎营,这湖边原来是有一个临时营地的,壕沟、栅栏寨墙、拒马、箭楼都有。 辎重队在湖边停了下来,赵俊生坐在马背上看着眼前的景象皱起了眉头,原本的临时营地此时却一片狼藉,栅栏寨墙、箭楼被拆得七零八落。 所有人都傻眼了,这这这······这营地被糟蹋成这样,还怎么宿营啊? 裴进打马上前骂道:“谁他娘的这么缺德啊,把个好好的营地拆成这样!都尉,我敢打赌,绝对是右卫军辎重营的那帮龟孙子干的,他们就是对我们羡慕嫉妒恨!” 各营头、队主和兵卒们看到这种情形一个个都义愤填膺,纷纷破口大骂。 赵俊生跳下马,走向营地,高修、高旭和薛安都三人没有得到命令也不敢让兵卒们解散,高修回头大喝:“第一队第一牙安排警戒!” “领命!”队主答应后,大手一挥,“第一牙!” 在牙主的命令下,三个什在各自兵头的带领下向东南西三个方向分散开来进行搜索,在最高处进行设立警戒哨,并派出巡逻小队。 赵俊生在临时营地走了一圈,他蹲在地上看了看一些马脚印,旁边有几堆马粪,他抽出匕首戳起一坨凑近了看了看、又闻了闻。 “裴进,你们几个都过来!” 裴进、高修、高旭和薛安都等人下马快步走到赵俊生面前,“都尉,有何吩咐?” 赵俊生起身问道:“我问你们,前几天有沃野镇和右卫军的辎重队返回金陵大营?” 裴进回答道:“沃野镇的没有,只有右卫军的辎重营!” 赵俊生点点头,又问:“什么时间?” “有四天了吧!” “你确定是有四天了?” 裴进算了算日子,扭头问高修:“应该有四天了吧?” “有,都尉去平城的当天下午,右卫军辎重营抵达善无县城,第二天上午启程返回的!” 连高修都这么说,赵俊生相信他们的日子没算错,可是这营地内的马粪新鲜程度大约才两天时间,马粪的数量还不少,看来这两天之内有骑兵来过这里,数量还不少。 薛安都问道:“都尉,天色不早了,咱们是就在这里宿营,还是继续往前赶路?” 赵俊生对这条路很熟悉,沿途都是什么地形他闭上眼睛都知道,正因为如此,他也知道从这里出发向西走,就算再走半天也没有合适安全的地点宿营。 赵俊生权衡了一下,说道:“再往西走,就算走到半夜也没有安全的地点宿营,咱们这么多辎重,又黑灯瞎火的,万一遇到敌人突袭,只怕无法抵御,咱们就在这里宿营,传令下去,让马夫车夫们把马车拉到营地里,让兵卒们把营寨重新扎起来!” 高修看着这满地的一片狼藉,抱拳道:“都尉,重新扎营就要把这些木料重新把寨墙、箭楼搭起来,最少也要一个半时辰才能做完,您看着天色已经快要黑了,要不咱们将就一夜,不搭建寨墙箭楼了,就直接把营帐都支起来?” 赵俊生在营地内发现的异常情况让他的警惕起来,他认为还是谨慎一些的好,绝不能因为大意而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不,即便多花一些时间,也要让弟兄们把营寨给我搭建起来,咱们不缺火油,把火把都点燃起来,加紧干活!” “是,都尉!” 远处的一处小山包上,一群人马隐藏山坡上的密林里,一个脸色冷峻、身形魁梧的大汉坐在马背上看着湖边营地内的情形。 旁边一个骑士问道:“队主,他们开始重新搭建营地了,咱们失算了,没想到他们这么谨慎!” 另外一个的骑士狠声说:“要我说,咱们直接冲过去,咱们两百骑兵一个冲锋就能冲垮他们!” 脸色冷峻的大汉对手下大骂:“冲什么冲?你是猪啊?他们背靠湖畔,左右两侧又有壕沟和马车挡着,要冲锋也只能从正面冲,冲到营地你能停下来?停下来就是等死,可你继续往前冲锋就冲到湖里去,还怎么打?传令,给我撤!” 第235章 陌刀队逞威 在全军将士们的努力之下,好歹把营寨重新搭建起来了,等到开饭时已经是戌时,兵卒们一个个又累又饿,总归马车上有的是粮食,不愁这点吃的,赵俊生让兵卒们只管吃饱。 从之前营地的乱象来看,应该是有人故意把这营寨拆掉了,这就有些不符合常理了,一般人不会吃饱了饭没事干故意把这营寨拆掉,除非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赵俊生当热夜里有人来袭营,因此把裴进、高修、高勋和薛安都等人叫来商议,几人轮流值夜,两两分组,又把警戒线往外扩展了一里,同时设立了几个暗哨。 手下几个营头考虑到赵俊生这几天来都没有睡好,没有让他值夜,他倒是睡了一个好觉,他本来还比较担心,直到子时都还没有睡着,子时过后才慢慢睡去。 一觉睡到天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赵俊生放心下来的同时又有一些疑惑,忍不住在想,难道是他疑心病太重了? 吃过早饭之后,辎重队离开湖畔启程继续出发赶回金陵。 路上,高勋在赵俊生身边骑马走着,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安慰道:“都尉,如今阴山以南已没有柔然人的踪迹,都尉其实不必担心遭到柔然铁骑的突袭,这路上应该不会出是什么事的!” 赵俊生摇头:“还是谨慎一些的好,真要出了事就晚了!” 所有的马车上都是满载物资,赵俊生想让大队人马加快速度也不行,只能一招平常的速度赶路,如此亦可留有一些体力,真要遭到突袭也能及时组织防御。 过了午时,气温有些高了,此时大伙已经有些口渴、饥饿,但在平常这个时候是不能停下来的,这次赵俊生却下令队伍停下来休息半个时辰,吃些干粮和水。 兵卒们都很意外,不过军令已下,他们就照着执行,队伍缓缓停了下来,兵卒们该如厕的去如厕,口渴的河水,肚子饿了就啃几口干粮。 吕玄伯走到赵俊生身边坐下,喝了一口水问道:“少爷是在担心有人半道伏击,此时让弟兄们休息是让他们蓄积气力?” 赵俊生灌了一口水说:“不得不防啊,昨夜那湖畔的营寨被拆成那样,你又不是没看见,我想有人一是不希望我们在那儿过夜,继续往前走,那样他们就有机会出手;又或者我们留在湖边宿营,但嫌麻烦不搭建营寨,如此他们就有会杀过来!我们把营寨搭建起来了,他们想要偷袭就不太容易了!昨夜他们没动手,今日很可能会动手,咱们还是小心一些!” 赵俊生又叫人把几个手下叫来吩咐:“告诉弟兄们,提高警惕!” “明白!” 不久,队伍马车又重新上路,速度不紧不慢,兵卒们被一一告知后都有些紧张起来。 申时,队伍了来到了一片低洼地,北方雨水少,这低洼地早就干枯,队伍从这里经过要少走十几里路,人行走在这里,扭头左右看看,就会发现左右两侧远处似乎都是山坡。 赵俊生取下水袋喝了一口,突然就听见从右侧高地上传来大量喊杀声和马蹄声,扭头一看,却是大量骑兵从右侧高地上冲来。 兵卒们一看顿时慌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押运时遭遇突袭,哪能不慌? 赵俊生脑子里早就射设想过可能会有这样的场景,可真正出现时,他也有一些慌乱,好在及时醒悟过来,当即大喝:“众将士听令,马夫和车夫把马车围城一圈,弓箭手和弩箭手在中间,陌刀队在车前列阵,长矛手护住两翼,刀盾兵在其后!” 赵俊生的声音够大,又及时下达了命令,这让辎重营的兵卒军官们都有了主心骨,心里安定了不少,很快在营头、队主们的命令下列队摆开阵势。 这也得益于平时的紧急集合训练,熟练的训练已经让他们形成了本能,命令一旦下达,他们就按照平日里的训练迅速完成了列队。 队列阵势还没有彻底完成部署,突袭的骑兵就冲上来了,打量的马蹄声和凶恶的怒吼喊杀声让兵卒们有些慌乱。 眼看着突袭的敌军冲到了四五十米距离之内,赵俊生拿出腰刀向前一挥一声令下大喝:“弓箭手、连弩准备,六十步仰射——放箭!” “嗖嗖嗖······”得到命令的弓箭手们和连弩手们立即向前方射出了架势,弓箭手们射完一轮要取箭重新开弓,而连弩手们不需要,他们连续发射,箭矢的密集程度、火力输出远远高于弓箭手。 突袭的敌人一群马贼打扮的骑兵,这些人用着相同的兵器,都是清一色的弯刀,他们冲锋之时队伍比马贼严整,行伍队列分明,这明显有着军阵痕迹,一般的马贼哪能如此? 赵俊生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帮人必定出身于军队,他心中一紧,也不知道陌刀队能不能顶住。 陌刀队队长是李宝,他此时双手握着一柄大陌刀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眼前敌人快要冲上来,立即大喊:“稳住,都给我稳住,后退一步者,斩!” 两百名陌刀手心里稍稍安定,但他们心头更加紧张,双手握着刀柄也不由紧了几分。 “陌刀队,进——”随着李宝的命令发出,陌刀队的兵卒们迈开了整齐的脚步,明晃晃的陌刀也向前移动。 “第一排,刺——” 前排陌刀手一起大吼一声向前刺出了陌刀,这陌刀长达两米三,刀剑锋利无比,尽管这只是训练用刀,坚韧度不足,可锋利度还是合格的。 敌人骑兵撞在了如刀林一般的陌刀队,“噗嗤、噗嗤、噗嗤······”大量刀刺入马腹的声音响起,一匹匹战马发出凄惨的嘶叫声栽倒在地,马背上的敌军骑兵纷纷随之再下来。 这时第二排的陌刀手挥下了陌刀,身在空中的敌军骑士一个个被砍作两段,大量血水和内脏洒落下来。 没有命令不准停下,这是陌刀队的铁律,在李宝的统带下,方阵形陌刀队的兵卒们一边迈步,一边挥刀劈砍,前排的兵卒直刺,整个队伍入一排排刀墙向前推进,一个个冲上来的敌人骑兵撞在上面被分尸两段。 后面的弓箭手和连弩手依旧在不停的向敌军骑兵放着箭矢,他们在冲锋时就不是有人中箭落马,冲到军阵前方的人又一个个连人带马被看成两段。 两百骑兵,对于赵俊生的这支队伍还是太少了一些,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两百骑兵就被陌刀队干掉了一大半,落在后面还没有来得及冲上来的敌人此时已经被前方如地狱般的场景吓破了苦胆。 这整齐的刀林,入墙推进,低下是一片片分尸两半的尸体,鲜血染红了野草和大地,剩下的几十个敌军骑兵纷纷勒马停了下来。 跑!这是仅剩的几十个敌军骑兵脑子里的同一个念头,他们的队官在第一时间就被李宝斩杀,剩下的这几十骑完全失去了指挥。 残余敌军们此时哪里还有拥挤继续攻击下去?他们纷纷打马掉头打算逃走。 赵俊生抓起长枪对队伍中仅有的一百余会骑马的兵卒大喊:“骑兵跟我追,其他人看守辎重,高修统带指挥!” 这些只会骑马,不会骑兵战法的兵卒听到赵俊生的命令还是跟着他冲了出去,打马狂追逃跑的敌人,这伙他们在行,打顺风仗谁不会?挥舞着兵器大声喊杀,敌军听到身后有追兵,一个个吓得心慌意乱,只想跑得更快,根本不敢回头反击。 追了几里地,赵俊生手中一杆长枪一连挑翻了十几个敌军骑兵,也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又抓了十几个,本着穷寇莫追的原则,他勒马停止了追击,带着抓到的俘虏往回走,途中又捡到七八个没有摔死却受伤的俘虏带回来与大队人马汇合。 薛安都带着人马过来看押俘虏,赵俊生策马上前询问李宝:“弟兄们伤亡如何?” 浑身是血的李宝回头看了看,回答道:“死了十二个,伤了九个,其他人都还算完好!” 赵俊生骑马走到陌刀队方阵面前看了看,大声道:“今日一战,无一人临阵脱逃,诸位悍不畏死,奋勇杀敌一百四十余骑,战果颇丰!若是换了镇戍军和右卫军,他们在遭受突然袭击之下,很可能早就掉头逃跑了,有了今日一战,日后谁还敢小瞧咱辎重队?传我命令,陌刀队每人赏两斤肉、十斤粮食、铜钱一百,其他人每人赏一斤肉、两斤粮食!” 兵卒们顿时人人振奋,举着兵器大吼:“都尉威武、都尉英明!” 赵俊生挥手:“传令,全军就地扎营,伙夫们生火造饭,其他人等解散休整!” 兵卒们立马松懈下来,人人都找位置一屁股坐下,等休息够了,赵俊生又让他们打扫战场、收拢跑散的战马和地上敌人遗落的兵器。 吕玄伯走过来向赵俊生禀报:“少爷,我已经审问过俘虏,您猜这些人都是谁派来的?” 第236章拖下水 赵俊生停下手里的活儿,抬头露出意外的表情:“听你话里这个意思,这些骑兵背后的主使者还是我们的熟人喽?” 吕玄伯抱拳说:“少爷猜得没有,这些骑兵以前都是军中将士,他们之中有逃兵、伤兵、退役兵,还有山匪、盗贼,这些人都被吴策收拢在麾下密密养着,时常劫掠商旅和军需辎重!” 赵俊生露出惊愕的表情询问:“你说的这一个吴策不会就是善无县令吧?” “除了他之外,还能有谁?” 赵俊生拿着马鞭敲着手板心,一边走一边说:“竟然是他!这个吴隐藏得很深啊!” “少爷您打算怎么做?”吕玄伯抱剑跟上来问道。 赵俊生沉思一会儿,“你不说出他的名字,我还真想不到是他,毕竟是他买了我们的通关文碟,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很多,那一日在场官商每个人的嫌疑都很大,只有他的嫌疑最小!不过,不管他背后的靠山是谁,既然敢对我下手,就要准备承受我的报复!咱们先回去交接粮草物资,之后再决定怎么对付吴策!” 话是这么说,这事要不要禀报皮豹子?赵俊生没有想好,他估计皮豹子知道后也只能以官面上的手段解决,到最后很可能把买卖通关文碟的事情捅出来闹得朝野皆知,到那时麻烦就大了。 次日午时,辎重队回到金陵大营,进行粮草物资交接之前,赵俊生对裴进招了招手。 裴进上前拱手:“都尉有何分时?” 赵俊生看了看左右,低声交待:“物资粮草的分配还是按往常一样,卖通关文碟的金子拿出一千金和姚光远孝敬的两百金一起带回去,剩下的金子装一辆车随我去镇戌军牙帐!” “明白!” 进行粮草物资交接之后,赵俊生叫人赶着马车来见皮豹子。 “属下参见军主!” 皮豹子正在忙碌操练兵马,听到声音转过来看了一眼,随即把操练之事交给司马,带着赵俊生来到牙帐。 “赵俊生,这次怎么用了如此长的时间?今早本将召集众将议事时还说你们今日还不回来就明日派人去善无县查看”。 赵俊生抱拳躬身说:“劳烦军主担忧了!这次属下把军主需要的军需物资全部采买回来了,所以担搁了一些时日!” 皮豹子一愣,马上面带疑惑:“你说的是真的?” “回军主,千真万确!” 到底是年轻人,皮豹子没能控制将绪,面露大喜之色:“你是怎么做到的?” 赵俊生回答:“全靠了那一张军主盖了大印的白纸!有人出高价买了它!” 皮豹子根本不关心是谁买了它,买去做什么,“哦,那张盖了大印的白纸价值几何?” “防去采买需物资所花的钱财,还剩下的全部带回来了。来人,把箱子都抬进来!” 随着赵俊生的呼喊声,几个兵卒抬着箱子走进来。 十个箱子一字排开,赵俊生一一打开,箱子里金光闪闪。 “军主,还剩下一千金,都在这里!” “嘶——”皮豹子眼睛都看直了,就算他从小跟在拓跋焘身边,也没有一次见过如此多的金子。 所以说,这一个时代真正有的钱的不是皇帝,而是世家豪门。 “你是如何做到的?”皮豹子回过神来扭头问道。 赵俊生抱拳回答:“市面上有商贾愿意出高价购买这东西用作通关之用!” 皮豹子从小跟随拓跋焘身边,哪里清楚商贾之中的一些伎俩,他只是惊讶于一张白纸上戳一个大印就卖出一千多金这个情况。 他背着手来回走动,赵俊生站在一旁也不出声。 良久,皮豹子停下来问道:“赵俊生,你说那些商贾买了这东西是不是干坏事?” 赵俊生就知道皮豹子没那么好糊弄,他想了想抱拳说:“军主,商贾嘛,逐利之人!一支商队跑一趟所赚的钱财有一半要用在沿途打点,他们买这东西无非是想在通关之时减少麻烦、不用给通关费用!” 皮豹子听出了一些明堂,他问:“一支商队若有了这东西岂不是永世不用交过关费用?” 赵俊生笑着说:“那不能够,属下在那张纸上写了一个期限,仅一年内有效,过期作废!” 皮豹子大笑:“你小子还真够鬼的!” 笑完了,他又问:“这东西只怕不能卖多吧!” 赵俊生抱拳回答:“军主英明,卖多就不值钱了,而且容易出事,但如果每年只卖三张就不会出问题!” 皮豹子皱眉说:“商贾有了这车西就不用交税,朝廷就会少一分税收,本将若想用这东西筹措军费终归不是正途呀!” 赵俊生一听就明白皮豹子想用这东西生财,却又心有顾虑,当即说:“所以属下才多不多卖,每年只卖三张就不会出问题!军主初为主将,既无资历,又无战功,军中将士嘴上不说,心中难免不服,属下以为年主当以钱财收买人心,只要将士操练刻苦,作战勇猛,军主再以钱财厚赏,必能尽收将士之心!” 皮豹子也是跟在拓跋焘身边长大的,哪里不懂这些收买人心的手段,只是巧妇难为无米炊,没有钱他拿什么去施展这收买人心的手段? 如今有这个来钱的办法,又听了赵俊生的话,再不犹豫,走到案桌边拿起将军印在两张白纸上盖上大印转身交维赵俊生:“拿去买了!” 赵俊生接过两张盖了大印的白纸说:“军主放心,这两张纸至少能卖三千金?” “当真?” 赵俊生只差拍着胸脯保证:“若不能卖三千金,属下提头来见!” 皮豹子大喜,“本将请万将军把你留下来果然是做对了!行了,你去吧,何时再去善无县提前说一声!” “遵命!” 赵俊生走出牙帐去找花木兰,看见她正在操练兵马,根本没空搭理他,只好先行返回辎重营。 他刚走没过多久,管门外就来了两个俊俏少年郎向营门守卫说要找皮豹子。 “故人?”皮豹子有些纳闷,想了想还是说:“请他们进来!” 两个俊俏少年被引进来,年少一人笑着说:“皮将军,别来无恙呼?” 第237章 亲夫妻也得明算帐 皮豹子抬头一看,眉头一皱,心说这哪里来的两个年轻人?再仔细一看,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随后反应过来,立马让帐内其他人出去,等帐内只剩下三人,立即纳头拜倒:“未将皮豹子参见五公主!” 五公主,拓跋玉灵,太宗拓跋嗣的女儿,当今皇帝拓跋焘的妹妹。 拓跋玉灵背着手围着皮豹子转圈上下打量,嘴里发出“啧啧声”,“小皮子,戴上头盔,披上盔甲,看上去确有几分将军模样,混得不错嘛!” 皮豹子脸上肌肉抽搐,抱拳躬身说:“五公主莫要取笑了末将了,公主怎能独自外出?陛下若知道公主不见了,必定心急如焚,末将还是派人送公主回去吧!” “本宫明明带了银莲一起嘛,怎么能说独自呢?”拓跋玉灵说完走到皮豹子面前,低声细语说:“你若派人告诉皇帝哥哥,我就说是你把我骗出来的,还欺负我,你说皇帝哥哥会把你怎样?” 皮豹子脸色一变,这位五公主一向喜欢捉弄人,从小到大,他就被欺负怕了,立马苦着脸说:“五公主,您饶了我吧,我没得罪您啊!” 拓跋玉灵笑道:“饶了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让本官二人在你营里呆上一阵子,还要瞒着皇帝哥哥!” 皮豹子脸色更苦了。 这一次的收获对赵俊生来说不小,不但带回来大量物资,还得了一千二百金,击败吴策派来的两百骑兵缴获了几十匹战马和大量兵器弓箭。 赵俊生回到营地后立即下令宰了三头大肥猪给兵卒们加菜,又分咐伙房给每个人加一个鸡蛋。 自去年年底,赵俊生买回来大量猪崽和小鸡,后来又陆续买进不少,如今辎重营已经不是很缺少肉食了,第一批猪己能出栏,当初的小鸡已经下蛋,待这一批猪宰杀吃完,下一批猪又可以出栏,鸡蛋也能源源不断的供应。 “嗯,好肉,还是自己喂的土猪内好吃啊!”吃腻了后世饲料猪的赵俊生吃得赞不绝口,特别是这内汤真是太鲜了。 郭毅跑进来禀报:“少爷,花幢将来了!” 话音刚落,花木兰就抽着鼻子说:“好香啊,俊生哥哥吃的什么好吃的?” 赵俊生抬头一看,连忙放下筷子起身,“木兰你来了,快坐快坐!”说完立即走到一旁搬马扎。 等花木兰坐下,赵俊生看见郭毅还站在一旁不动,立即一脚踢过去,大骂:“我草,杵着作甚?以前的机灵劲儿去哪儿了,还不快去再打一份饭菜来?” “哦,是是是,小的立马就去!”郭毅反应过答应一声撒腿就跑。 花木兰问道:“这一次俊生哥哥怎的去了这么久?” 赵俊生在花木兰对面坐下:“给军中采买了一些急需的物资,又去平城探临看了一下万将军,和耽搁了几天!” 花木兰问道:“万将军如何?” “我已托人打听过了,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万小姐不见了!” 花木兰神色一紧:“不见了是何意?” 赵俊生看了看花木兰,“就是失踪了,连万将军都不知道她的下落,皇帝也在找她!” 花木兰开始担忧起来:“不会是被歹人绑走了吧?” “我看不像,她的住处没有没劫的痕迹,待女小莲和保护她的亲兵也不见了,我认为她应该是自己故意躲起来!” 花木兰纳闷:“自己故意躲起来了?这又是何故?” 赵俊生装作一副莫不关心的模样,“谁知道呢!一个人若要的意躲起来,谁能轻易找得到?” 郭毅很快把饭菜拿过,花木兰吃了一片肥瘦相间的肉,“唔,这是猪肉?不是说猪肉有土腥味吗,怎的如此鲜美?” 赵俊生笑着说:“猪肉肯定有土腥味的,要做得好吃就得靠手艺了,吃吧,多吃点!” 花木兰一边吃一边说:“我发现辎重营的人一个个都被你养得肥嘟嘟了!如今我麾下兄弟一个个骨瘦如柴,我也得想办法给他们多吃一些肉才好,你这里还有生猪几何、鸡蛋几何,匀我一些可好?” 赵俊生放下筷子看着木兰一本正经的说:“木兰,营中这些牲畜家禽并非是我私人所有,凭你我的关系,我可以用都尉的权限送一些给你,但不能一直供养你的人,若你日后还想要,就得拿财来换,正所谓亲夫妻也得明算帐嘛!” 花木兰闻言忍不住白了赵俊生一眼,“真不知道你哪里来这些歪理,我又没说白拿不给财帛,你还以为我会贪你的牲口和鸡蛋?” 赵俊生脸上没有丝毫的尴尬,笑道:“话还是说清楚的好,以勉咱俩为这点不值的东西生出芥蒂!” 花木兰一想觉得也对,她和赵俊生做事都有自己原则的人,有些话说清楚才不会闹出误会。 吃过饭不久,花木兰就回营了。 高旭走进来抱拳道:“都尉,那些俘虏如何处理?不能总关在营中吧?迟早有走露风声的时候啊!” 在返回的途中,赵俊生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不过在他见过皮豹子之后,这个难题就不是问题了。 “不必担忧,我去向皮将军禀报,把这些人交上去就行了!” 相比整日整日繁重和枯燥的操练,辎重管的兵丁们更喜欢去押运粮草。 次日一早,赵俊生安排好操练任务后就带着一些亲兵押着俘虏来到镇戊军营中求见皮豹子。 “哪来的?”皮豹子震惊地看着这些俘虏问赵俊生。 赵俊生当即把途中遭到攻击的事情说了一遍。 皮豹子听说后大怒:“吴策这狗官竟如此大胆?本将一定要叁他一本!” 镇将相当于州刺史,比一个县令大得多,若是互不统属,情况就不同了。 赵俊生连忙阻止:“军主,花钱天纸张盖印的就是他,若是闹大了,属下担心把这事闹到朝堂上会把那笔买卖牵扯出来,以属下之见,不如把这些俘虏全部处理掉,当作没有发生!” 被赵俊生提醒之后,皮豹子也醒悟过来,当即说:“有道理,这些俘虏你不用管了,本将来处理!” 俘虏们刚被押走,拓跋玉灵就来了,打招呼:“赵都尉,你这人也真是的,那日你救了我,我还说设宴聊表谢意,哪知你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赵俊生大惊:“武公子,你怎的跑这里来了?” 第238章 重口味 “武公子?你们俩认识?”皮豹子见这二人互相打招呼有些惊讶。 拓跋玉灵笑道:“这位赵都尉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说认识不认识?” 赵俊生见这二人如此熟络,便知道他之前猜测是正确的,武公子必是皇亲国戚,便不想与此女有何瓜葛,以免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是举手之劳,武公子不用放在心上!” 赵俊生说完就对皮豹子抱拳说:“军主,属下准备这两天就启程,特跟军主说一声,若无其他事情,属下就先告辞了!” “行,你早去早回!” 赵俊生当即离开,拓跋玉灵追出来大喊:“等等,赵俊生,你要去哪儿啊!” “当然是回辎重营!” “我跟你一起去!” 赵俊生停下转身询问:“你去辎重营做甚?” “去玩玩!” 赵俊生颇感头疼,说这位西贝货武公子是傻白甜吧,她绝对不是,可看上去又没有经历过多少人事。 “武公子啊,军营之中绝不是你们这种富家公子哥来玩乐的地方,你还是早些回去吧!”赵俊生说完就走。 拓跋玉灵跟上来:“我偏不!你教我武艺,否则我不走!” 赵俊生也不理她,加快脚步带着亲兵回到营中,拓跋玉灵被营门守卫挡在了营外。 她耍小性子强闯,被两个营门兵丁叉着丢了出来。 浑身灰尘、一脸狼狈的拓跋玉灵站在营门外大叫:“赵俊生,你给我等着,我是不会放弃的!” 她返回营地的途中一路上嘀嘀咕咕,心里琢磨着无论如何也要把赵俊生的武艺学到手。 这时女扮男装的侍女银莲焦急的在前方寻找,看见拓跋玉灵后立即跑上前来上下左右前后看看,“公主,你没事吧?” “能有何事?行了,别紧张兮兮的!还有,在这儿你再叫我公主,我就撕烂你的嘴,听明白的吗?” 银莲嘟着小嘴很委屈的样子:“知道了!” 前方三个喝得晕乎乎的军将一晃三摇头的走了过来,中间之人看见拓跋玉灵和银莲主仆二人,哈哈大笑:“二位,你们看前面二人,我大魏军中竞有如此细皮嫩肉的兵卒,你们说怪不怪哉?” 左边一人笑着说:“怪是怪,不过我得提醒你,这样的人你最好别轻易招惹?” 右边一人问出心中疑惑:“为何?” “嗝……难道二位忘了怀朔镇戌军的花木兰?拓跋烨招惹他了,怎样了?军职被革,失去了继承爵位的资格!柔然人招惹他了,怎样了?一万精骑全军覆没!” 酒壮怂人胆,中间之人叫道:“哪有那许多花木兰?我刘继宗偏偏不信邪!看我的!” 他说完向拓跋玉灵和银莲去过去叫道:“你们两个,对,叫的就是你们俩,过来!” 银莲眼尖,一眼就认出了对面三人,低声对拓跋玉灵说:“公子,是刘继宗、奚炎、杜贵这三个纨绔子弟!” 刘继宗是尚书令刘洁之子,奚炎是宜城王、司空之子,杜贵是国舅杜超之子。 拓跋玉灵一脸嫌弃的瞟了这三人一眼,“别出声,快走!” 刘继宗一看这二人竟然不理他直接从旁边走过去,立马就怒了。 对纨绔最重要的是什么?自然是脸面,这二人不理他就是不给他面子,他怒气冲冲跑过来拦住二人就往拓跋玉灵身上抓去。 拓跋玉灵看见这刘继宗如此无礼,甩手一巴掌扇过去,打在刘继宗脸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刘继宗被打得愣在原地,摸了摸火辣的脸,“你小子敢打我?老子不弄死你不姓刘!” 一拳向拓跋玉灵打来,旁边一声大叫:“住手!刘继宗,瞎了你的狗眼,你这一拳打下去,陛下定会诛你九族!” 拳头在中途停下了,刘继宗的酒醒了一半,再仔细一看,顿时吓得魂飞天外,连忙后退一步见礼:“刘继宗拜见公主!请公主恕罪,我等并非有意冒犯!” 奚炎和杜贵二人此时也认出了拓跋玉灵,脸色都吓白了,立即快步上前下拜:“拜见公主,请公主大人大量,饶过我等!” 拓跋玉灵本不想搭理这三人,她走了几步停下又回转对刘继宗等人说道:“让本宫饶过你们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们帮本宫做成一件事情,这事就可以一笔勾销!” 刘继宗急忙答应:“公主直管分咐,我兄弟三人万死不辞!” “对,万死不辞!”奚炎和杜贵也咐和着答应。 拓跋玉灵对这三人的恕气消去一些,问道:“赵俊生这一个人你们认识吧? 奚炎:“公主说的可是怀朔镇戌军辎重营都尉赵俊生?” 拓跋玉灵没好气的说:“不是他还能有谁?本宫要找他学武艺,你们若能帮本宫促成此事,本宫就把刚才之事忘了,如若不然,本宫回宫就告诉皇帝哥哥说你们期负我! 刘继宗立即说:“帮帮帮,我等一定把此事办好,绝不让公主失望!” 旁边奚炎问出了另外二人心中的疑惑:“公主要学武艺,天下有的是武艺高强之辈抢着教,为何一定要向赵俊生学?” 拓跋玉灵怒斥:“你们按照本宫的分咐去做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是是是,我等一定全力以赴!” 拓跋玉灵又恶狠狠道:“在这里不许再叫公主,叫武公子!如果暴露了本宫的身份,本宫扒了你们的皮!还不滚蛋?” “是是,立马滚!”三人转身就走。 等走右卫军营地附近,杜贵忍不住骂道:“真是晦气,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啊!没想到这五公主竟有如此之凶!” 奚炎也同意:“是啊,这公主太凶悍了,日后她的夫婿定会被她欺负,日子难过!”! 刘继宗却一脸深情的模样说:“我觉得五公主挺好的啊,公主么,能没点脾气?” 奚炎和杜贵互相看了一眼,杜贵说:“刘兄,你该不会喜欢上五公主了吧?你这口味很重啊!原来你看中我那根皮鞭是因为这个嗜好?嗨,你早说嘛!” 刘继宗大怒:“滚蛋!” 此刻花木兰已来到辎重营营地,她在马车队找到赵俊生,看见车夫们正在修理马车,上前问道:“俊生哥哥,难道又要出远门?” 第239章 别自作多情 赵俊生转身一看,露出笑脸:“木兰你来了,有一趟差事要去善无县,明日就出发,我正准备去跟你说一声呢!”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营外走去。 花木兰问道:“你前几日不是刚从善无县回来吗,这一次又是何差事?” 赵俊生心想卖通关文碟的真相肯定不能告诉木兰,以她的性子和脾气肯定会强烈反对,说不定还会让他把上次卖得的金子给退回去,金子有一半在他手里,还有另一半在皮豹子手里,如何能退回去? 赵俊生只好跟木兰这般解释:“军中所需物资和药材有许多是军需库房没有的,需我们自行采买,但你也知道买卖之事要交给懂行的人去的,所以上头派我去成立几支商队专门负责此事,过两天就回来,你不用担心的!” “谁担心你了?”花木兰说完把脸转到一边去,“别自作多情!” 赵俊生跑到花木兰对面笑道:“好好好,我自作多情,那你脸红算怎么回事?” “说脸红了?”花木兰有些恼羞成怒,捏起拳头作势要打,赵俊生撒腿就跑。 花木兰在后面追,两人嘻嘻哈哈闹起来。 不远处草丛里趴着三个人,分明就是刘继宗、奚炎、杜贵三人。 杜贵问道:“我说,跟赵俊生在一起的好象是怀朔镇戌军的花木兰,咱们若是现在过去,就得对上他,他能看不管?要不咱还是另找机会吧?” 刘继宗扭头骂道:“瞧你那怂样,花木兰算个鸟,他若是不识相要帮赵俊生,本少爷连他一块儿揍!” 杜贵不乐意:“谁怂了?我的意思是平白无故给自己竖立敌手,不值得!” “放屁!他花木兰一介平民出身,他也算敌手?你不是怂是什么?” “你……”杜贵气得不轻。 “你什么你?怂就是怂!跟我走,看我的!”刘继宗说完起身向花木兰和赵俊生走去。 杜贵和奚炎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只好无奈的跟了上去。 赵俊生正和花木兰打闹着,一个阴阳怪气的不和协声音出现:“呦呦呦,两个大男人这般嘻闹,我怎么感觉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嬉闹中的二人停了下来,赵俊生扭头看了看刘继宗,眉头一皱:“你是谁?” 刘继宗双手插腰道:“小爷我叫刘继宗,是右卫军司马参军,今日找你是有一事请你帮忙,你要是答应,从今以后咱们就是兄弟,谁要是找你的麻烦,我刘继宗帮你出头;若是不从,我刘继宗叫你在这金陵大营混不下去!” 赵俊生听得目瞪口呆,扭头看了看花木兰。 花木兰道:“你看我做甚?我又不认识他们!” 赵俊生转过头来看着刘继宗问:“你多大了?” 刘继宗一愣,语气很冲:“十七,怎么啦?” 赵俊生笑着说:“我不知你是平时横惯了,还是你太幼稚,请人帮忙你还如此气焰嚣张,请问是谁教你的?” 跟上来的奚炎大笑:“哈哈哈……刘兄你被人鄙视了!” “笑个屁啊,你兄弟被人欺负了你他娘的还笑,算甚么兄弟?”刘继宗大骂。 奚炎笑不下去了,脸色一整,走过来对赵俊生抱拳说:“赵都尉请了!刘兄没有恶意,说话语气不对,也没有把话说清楚,赵都尉别跟他一般见识!” 赵俊生瞟了刘继宗一眼,问道:“你等找我何事?” “想必赵都尉认识武公子吧?武公子想向赵都尉习武,还请赵都尉帮忙随便传他几手功夫让他高兴一下就好了!我等稍后会把拜师礼给送上!” 赵俊生摇头:“此事恕我爱莫能助!” 杜贵上前两步瞪着赵俊生:“这么说赵都尉不给面子喽?” 赵俊生有些恼怒,他挥手如赶苍蝇一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几个小屁孩瞎胡闹,滚回家找你们娘去!” 花木兰听得直乐呵:“咯咯咯……你嘴怎么这么损呢?” 刘继宗等人气得哇哇直叫,杜贵大骂一声冲上来。 “你等要作甚啊?”赵俊生惊叫一声连连后退招架。 刘继宗等人虽嚣张跋扈,可他们的身手却是厉害得紧,赵俊生没有认真对待,一时间被逼得手忙脚乱。 花木兰见状立即冲上来帮忙,在赵俊生的配合下,她三拳两脚把刘继宗等人打得抱头鼠蹿。 赵俊生追了一段停下大叫:“你们几个臭小子下次别让我碰上,遇到一次打一次!” 从后面走过来的花木兰闻言忍不住捧腹大笑:“噗呲——咯咯咯,几个不懂的小孩而已,你犯得上如此计较么?” 赵俊生摇头道:“嘿,他们可不是普通的小孩,这帮小子平日里蛮横惯了,行事不知厉害轻重,闹出人命乃是常事!死个把人对他们来说如同死了一只蚂蚁,他们死了一条狗还要伤心一阵子呢!” 花木兰见赵俊生如此说,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便小心一些!” 说完,花木兰想起一事,又对赵俊生说:“对了,我听皮将军透漏,这个月的月底就要进行三军大比武了,到时候你的辎重营也要参加!” 赵俊生纳闷道:“怎么搞突然袭击?我的辎重营跟你们镇戍军怎么比?” “听说是安大帅决定吧!这次大比武分团体和个人两个赛事,辎重营的团体赛只参加步兵科目赛事;个人赛无论军官将校兵卒都可参加!” 赵俊生也不指望营中兵卒能在大比武中获得什么好成绩,只要不垫底就行,表现太好容易遭人惦记。 与花木兰分开之后,赵俊生召集各营头议事,安排日常训练任务,到了傍晚时分,他让郭毅带上七八个亲兵拿着麻袋在右卫军营地附近蹲点。 到了戍时,三个摇摇晃晃的影子出现,刘继宗、奚炎、杜贵三人喝得醉醺醺的走了过来。 赵俊生眼睛一亮,把手一挥:“上!” 在郭毅的带领下,亲兵们从暗处冲上来用麻袋把刘继宗等三人罩住拖到暗处。 赵俊生挥手招呼众人,一顿拳打脚踢,直打得刘继宗等人哭爹喊娘。 一向以大气沉稳著称的奚炎居然最先求饶:“别打别打了,好汉爷饶命,要多少金子说句话!” 第240章 死要面子活受罪 一顿老拳打得刘继宗等人哀嚎不止、痛呼连连,赵俊生挥手招呼众人撒腿就跑转眼之间就跑了个不见踪影。 刘继宗等人过了好久才哼哼唧唧从麻袋里爬出来三人一瘸一拐走到光亮处发现他们都被揍得鼻青脸肿。 刘继宗不由得破口大骂:“他娘的,我刘继宗打从娘胎起就从未吃过如此大亏,若让我知道是谁干的,小爷我定要灭他全家!奚炎、杜贵,你们俩怎么说?” 杜贵冷哼一声:“还用你说?自从来了金陵大营,咱们得罪了不少人,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不知道又如何?咱不会查啊?咱们得罪过的人就那么多,把他们一个个逮住了审问小爷我就不信审讯不出来!” 三人之中最要面子的奚炎立马否决:“这样做闹出的动静太大,被上头知道了就麻烦了!这事一旦抖出去,我等就会颜面尽失,日后还如何见人?此事不宜声张,需暗中查访才好!” 次日一早,赵俊生穿件常服准备前往善无县,几辆用于装运金子的马车已经准备妥当。 吕玄伯快步走来禀报:“都尉,那位武公子已经在营门在等着了,想必是收到了消息!” 赵俊生听了这消息直感头疼得很,立马对吕玄伯吩咐:“快告知马车队准备从后门走!” “明白!” 从后门出来后,赵俊生让车夫们赶着马车加快速度,一直跑了二十多里他才松了一口气。 稍稍放慢了速度,赵俊生对裴进交代:“我和吕玄伯先走,你等随后跟上来,在城外临时营地与我等汇合!” “好!” 赵俊生与吕玄伯各骑乘双马加快速度赶往善无县,得益于上次从柔然人哪里抢来的几匹好马,宝马果然不愧为宝马,速度和耐力不是一般战马可比的。 当日入夜时分,赵俊生和吕玄伯二人就赶到了善无县城外营地。 营地内日常有两个老卒看守,赵俊生让他们随便给弄点吃的,他和吕玄伯填饱肚子。 洗漱一番,赵俊生对吕玄伯说:“吴策之事我已考虑过了,此人得除掉,我若不除掉他,他必想办法除掉我!” 吕玄伯问道:“少爷想怎么做?” 赵俊生坐在吕玄伯对面笑着说:“吴策这人最好死得无声无息,这个不是你的拿手好戏嘛……” 吕玄伯连忙拒绝:“别,我都说了我已从良,今后不再干那等营生了,这事少爷别找我了!” 赵俊生一想也是,当即就说:“那行,你留下吧,我一人去就行了!” 他换上夜行衣,抓起腰刀扛了一根圆木出了营地直奔城墙方向而来。 宽宽的护城河难不倒他,他将那圆木丢入河中,木头浮于水面,将丹田气往上一提。 整个人张开双臂如大鹏展翅一般飞身跃入河中木头上,脚下连点几下穿过河面纵身跃上河岸来到那城墙根下。 “没了你吕玄伯,我还干不成事了?哼!”赵俊生嘴里嘀咕着从肩上取下一捆绳索又绑上梅花钩,把梅花钩甩上城墙。 “叮”的一声,梅花钩挂在了女墙上。 赵俊生抓着绳索,脚蹬墙壁,身体灵活的攀爬上了城墙,如果内力再深厚一些,他便能纵身跃上城墙,用不上这绳索了。 收了绳索,赵俊生再次提起丹田气飞身跃下稳稳落在地上,左右看了看,一个健步蹿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过了不久,一个身影出现在城上,看见城墙下方空无一人,自言自语:“这少爷跑得还真快!” 赵俊生来到县衙附近发现这县衙戒备森严,“看来吴策知道事情败露,担心我来杀他,所以才布置这许多人手护卫!” 赵俊生思索片刻正准备潜入县衙,耳朵突然动了动,发现另有人靠近县衙,听那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他脸上出现了邪邪的笑容,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向那脚步声停下之处扔过去。 “啪”的一声,石子落地发出一个清脆的响声,响声惊动了县衙外内外的守卫。 一声暴喝传来:“何人?” 有几个守卫拔出兵刃冲了过去,藏身暗处的人心中大骂:“该死!” 眼看着三个守卫越来越近,藏身之人当机立断,突然杀出。 三个守卫虽有所准备,却也猝不及防,瞬间被刺身亡。 斩杀三人之后,藏身之人迅速离去。 守卫们哪里肯让他就这么走了,一人大喊:“给我追!” 不但县衙外的守卫,就连县衙内的守卫也追了出来。 “此时不进更待何时?”赵俊生当即从暗处蹿出翻身进了县衙。 县衙内,吴策听到外面的喧嚣声心头一跳,立即大喝:“来人,来人!” 无人应声。 吴策脸色一变,大步走到房门处双手拉开大门。 门外的情形出现在吴策的视线内,四个守卫到在血泊中。 一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吴策面前,吴策吓得张嘴大叫一声:“啊——” 黑影甩手,一缕毫光射入吴策口中,吴策的叫喊声嘎然而止,身体直挺挺倒下。 黑影又纵身一跃,消失不见。 随后大量守卫跑来,现场只留下几个倒在血泊中的守卫和已经死去却没有任何身体外伤的吴策。 赵俊生回到城外营地,看见吕玄伯的房间亮着灯光,推门一看,见吕玄伯正黑着一张脸看着他,笑道:“还没歇着呢?” 吕玄伯也不理他,只用眼睛瞪着他。 赵俊生被他瞪得不好意思,只好讪讪一笑:“好吧好吧,我错了,不该把守卫都引到你的藏身之处,但我知道以你的身手绝对没问题的,是吧?” 吕玄伯见他认错态度还行,“明日还要干活呢,睡觉!”说完一拉毛毯盖在身上闭目睡去。 次日,赵俊生并未急着进城,就在城外营地内习武、骑马射箭,这还是他头一次把一整天的时间都放在这方面。 黄昏时分,裴进带着几辆马车赶来汇合。 这一整天,赵俊生都未走出营地,对城内的事情不太清楚,但他猜得出城内肯定因为吴策的死而引起了官府的震动和民间的猜测。 第431章 万小姐的下落 骑马走在善无县城内的大街上,赵俊生发现这里依旧很热闹繁华,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叫卖声此起彼伏,一切似乎并未因为吴策的死受到影响。 来到粮草总督官达勃孝义的府邸,赵俊生让裴进递上拜帖。 达勃孝义迎出来拱手笑道:“赵兄弟来访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赵俊生拱手回礼:“达勃兄这话说的可是言不由衷哦!” “哈哈哈……”两人同时大笑。 笑罢,达勃孝义请赵俊生入府,来到前堂分宾主落座。 两人天南海北的聊了一通,达勃孝义始终不问赵俊生这次来做什么,赵路生不得不主动说来。 他喝了一口茶道:“达勃兄就不问我这次前来所为何事?” 达勃孝义:“赵兄想说时自然会说,赵兄不想说时,我就算问了也白问吧!” 赵俊生摇头:“达勃兄,你这不太会聊天啊,你当知道聊天就是从废话开始的!” 达勃孝义大笑:“赵兄之言精辟!哈哈哈……” 赵俊生也不浪费时间,直奔主题,他正色道:“实不相瞒,在下这次来乃是奉了我家军主之命前来筹建另外两支商队,上次只不过是试水而已!” 达勃孝义一愣:“这么说赵兄又有两张通关文牒出手?” 赵俊生点头:“正是!” 达勃孝义对上次没能买下那张通关文牒一直耿耿于怀,不过这次他却没有表现出惊喜和渴望。 他看了赵俊生好一会儿,确认赵俊生没有心虚才问:“赵兄所说是真的?” “真的!” 达勃孝义沉默了一下才问道:“赵兄可知吴县令死了?” 赵俊生装着一惊:“吴县令死……死了?达勃兄开玩笑的吧?” 达勃孝义:“是真的!前天夜里,县衙内有刺客闯入,死了不少人,吴县令也死了,不过……吴策似乎不是被杀的,因为尸体上没有任何伤痕,从吴策死时的表情来看,似乎被活活吓死的!” 赵俊生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一介县令,普通百姓如何杀得了他?若是与同僚政见不合,政敌断不至于动用刺杀手段吧,还不到那个层面,就算杀人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达勃孝义叹息:“谁说不是呢!” 赵俊生突然问:“刺客该不是为了那张通关文牒吧?不能够啊,我们都知道那张通关文牒在吴策手中,谁若用它岂不等于不打自招向世人承认是他杀了吴策?” 达勃孝义点头:“这也正是我等疑惑之处啊!” “查到是何人所为了吗?” “尚未!” 赵俊生转移话题:“在下打算还如同上次那般在鸿运酒楼邀请周围诸县富商和豪族的家主明日前来赴宴,两张分开拍卖,价高者得!” 达勃孝义连忙道:“赵兄,这次有两张,以你我的交情,你怎么着也要给兄弟留一张吧!” 赵俊生装作颇感为难的模样:“达勃兄,总共也就两张,这事不好办啊!” 达勃孝义笑道:“赵兄,你就别跟我打马虎眼了,你既然受命办理此事必然深受信任,一张白纸上盖个大印、再写几个字而已,你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达勃兄,看你这话说得!这玩意多了就不值钱了,你应该比我清楚!数量一多就会泛滥,到时候会出事的。再说了你以为我军就想卖点钱财?一张通关文牒就是一支商队,但凡军需不能供应的物资,我军都会交给这几支商队去采买。” 说到这里,赵俊生凑近一点低声道:“我军不可能一直待在金陵吧?迟早有一天会开往怀朔镇驻防,大军既往,家眷们也会随军,朝廷还会迁去大量人口,怀朔镇又在山北,道路不畅,所有人需要的日用生活品和货物都需要辎重队和商队运过去,整个怀朔镇周边好几个县,只有持有我军发放的通关文牒的商队能够前往!这是何等庞大的利益?” 达勃孝义也知道他不可能一直担任金陵大营的军需粮草总督,待朝廷解决了胡夏,必定会调过头来对付柔然,以当今皇帝的雄才大略把柔然人赶出漠南是迟早的事情。 到了那时,怀朔镇、沃野两镇大军就会前往驻地驻防,这个时间绝对不会太远,最多一两年。 赵俊生说的是靠谱的,有了那张通关文牒必定会财源滚滚来。 达勃孝义的心里立马有了计较,他对赵俊生说:“赵兄,这样,你给我一张,我出两千金,另外,我军需库房内的物资,只要你看上眼的,你尽管拿走,我绝不二话,如何?” 这达勃孝义竟然愿意出如此代价,赵俊生很是惊讶,他略做权衡就问:“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此事就这么说定了!两千金何时送到城外营地,通关文牒就何时交到你手上!” 从达勃孝义这里离开后,赵俊生立即派人给周边各县富商和豪族家主们送去请柬。 “还有两日,咱们也不必着急,不过事情要办好,这事你多盯着一些!” 裴进听到赵俊生的吩咐后答应:“明白,请都尉放心!” 裴进离开后,赵俊生继续勤加修炼武艺和弓马骑射。 大半天骑射用掉了千支箭矢,马也跑累了。 赵俊生正准备吃晚饭,吕玄伯走进来抱拳道:“少爷,我在集市上看到了万小姐的婢女小翠!” 赵俊生豁然起身:“什么?在哪?” “集市上!” “不是,我是问她在哪儿落脚?” 吕玄伯说道:“我跟着她一直到了城南三十里外的一个村子,她好像嫁人了,她的丈夫似乎就是保护万小姐的亲兵队长,另外几个亲兵也都在那个村子娶了妻子!” 赵俊生被这个消息惊得半晌才回过神来,又立即问道:“万小姐呢?” 吕玄伯摇头道:“不知道,我在村子里没有看到万小姐!”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万小姐必然就在那村子附近,只是你没找到!” “我也是这么想的,小翠他们一定知道万小姐的下落,少爷要去看看吗?” 第242章 激斗青衣人 (上一章的章节数写错了,应该是241章,但内容没错!) 对于万语桐,赵俊生感觉自己对她是有愧疚的。 她为何要躲起来?躲起来作甚?赵俊生不知道,但他知道肯定跟他有一定的关系。 她现在过得好吗? “你跟过去的时候是否有人跟踪?”赵俊生问道。 吕玄伯淡然一笑:“能跟踪我而不会被我察觉的人,这世上只怕不多吧?” 赵俊生知道吕玄伯的武艺算不顶尖,沙场争雄他只怕连三流武将都斗不过;江湖争斗他算得上一流高手,这世间能敌得过他的人不多;若论刺杀之术,少有人能及,能跟踪他而不被察觉的人真没几个。 赵俊生见如今天色已晚,正是前往寻找万语桐的最佳时机,白天去还容易引人注意。 “先吃饭吧,趁着天黑走隐蔽!” 吃过晚饭后,赵俊生和吕玄伯各骑乘两匹马连夜赶往城南三十里外的村子。 骑马疾驰中,吕玄伯问道:“少爷,你见到万小姐打算把带回去交给万将军吗?” 赵俊生忍不住:“老吕,我怎么发现你越来越八卦了?” “八卦?何意?”吕玄伯一头雾水了。 真是鸡跟鸭讲,赵俊生懒得接话,喊道:“少废话,快点赶路!” 村子坐落在山脚下,背山朝北,房屋连绵一大片,有两百多户人家。 赵俊生和吕玄伯的到来引得村子里的狗一阵乱叫。 两人在村口下了马,吕玄伯一边栓马一边对赵俊生说:“再往东南方向走十里有一个大集市处于三县交界处,有居民上万人,听说每缝集市开市,周围三县百姓都去赶集,其繁华热闹堪比一个郡城!” “哦?这个集市叫什么?”赵俊生好奇的问道。 “好来坞!” 赵俊生一愣,“啥?好莱坞?” “是啊,就叫好来坞!听说那里从前是座坞堡,汉朝时就有了,一直传到现在,后来就发展成了一个集市!” 赵俊生无语。 犬吠之声很讨厌,赵俊生只能用几颗石子让它们保持安静。 在吕玄伯的引路下,二人来到了一栋宅院前,这宅院似乎是这里的老宅,经过了一番翻修。 在赵俊生的示意下,吕玄伯上前敲门:“咚、咚咚、咚咚咚”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中年汉子出现在门内,赵俊生一看,正是护卫万语桐的亲兵队长。 中年汉子显然在第一时间认出了赵俊生,神情紧张,充满了戒备,沉声道:“你等是如何找到这里的?这里不欢迎你等,速速离去吧!” 赵俊生连忙说:“别误会,我并无恶意,我来只是想见见万小姐!只要看见她安然无恙,我就立刻离开!” “小姐她很好,你若想小姐一生安稳踏实,就速速离开,闭上嘴巴,忘记今日来过这里!” 赵俊生沉默了半晌,抱拳说:“抱歉,打扰了,告辞!” 说罢转身就走。 这时一个女声从门内传来:“赵都尉,等等!” 赵俊生停下转身回来一看,万语桐的婢女小翠出现在门内。 他抱拳:“小翠姑娘!” “小姐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先进来吧!”小翠说完退到了一旁。 “多谢!”赵俊生道谢,迈步走了进去。 小翠和亲兵队长引着赵俊生和吕玄伯走向前堂:“小姐不在此处,今日天色已晚,你二人就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奴婢再带都尉去见小姐!” 赵俊生答应:“如此就打扰贤伉俪了!” 吕玄伯回转出去把马牵过来喂食,赵俊生和小翠夫妇聊起他们离开善无县城之后发生的事情。 正说着话,赵俊生耳朵一动,问道:“这么大的院子就住着你们二人?” 小翠道:“是啊,这院子是小姐给我二人买了成亲的新宅子!” 听了小翠的话,赵俊生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心里却杀机大盛。 吕玄伯显然还没有回来,门外那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是谁的? 以如此气息,必定是内息深厚之人。 赵俊生起身一边说话,一边装作不经意间走向门边,突然甩手射出一枚绣花针,同时身体暴起撞向房门。 绣花针的劲道是十足的,但一道门卸去了它的大半力道,它虽穿透了房门,却是后继无力。 门外之人惊险闪避,惊出一身汗。 “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撞得四分五裂,木屑四溅乱飞。 赵俊生从门内撞出来,直奔偷听人。 偷听之人身穿青衣,反应极为迅速,以最快的速度向后退去。 赵俊生一边逼近一边拔刀劈去,青衣人在后退的同时拔剑招架反击。 “叮叮当当……”连续不断的兵器交鸣之声响起。 赵俊生越打越惊讶,这青衣人的内息只怕比起寇谦之也不相上下了。 青衣人却是越打越惊惧,他没想到赵俊生这人竟然如此厉害,年纪轻轻就有深不可测的内息。 交手了十几招之后,青衣人就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从赵俊生的攻击速度越来越快,攻势越来越迅猛。 “三十六计,先走为上!”这一念生起,青衣人毫不犹豫的挥手甩出一把钢珠,迅速抽身而退。 赵俊生大手一挥,全身劲力一震,射来的钢珠尽数被震飞出去。赵俊生知道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人走脱了,否则万语桐的藏身之处就会泄露出去。 只听他大吼一声:“哪里走?给我留下!” 话音落下,赵俊生提起内力灌注双脚,整个人如炮弹一般射出去,眨眼之间就追上了青衣人,一刀劈去。 青衣人听到刀声,顿感亡魂大冒,反手挥剑格挡。 赵俊生叫腰刀被挡住,当即一拳打过去,青衣人眼睛瞳孔一缩,本能的出拳迎上去。 “碰”的一声赵俊生的冲击势头被挡住,而青衣人却如同炮弹一样射出去撞在了院子里的大槐树树干上。 青衣人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噗——” 不愧是内息深厚之人,如此撞击力道竟然被他用内息化去,吐血只是被赵俊生的内力冲入体内所伤。 赵俊生这一招用了八成内力,青衣人受伤不轻,起身又向外飞奔时脚下动作迟缓了许多,明显是受了重伤。 赵俊生不待他脱离攻击范围,立即挥手射出一枚绣花针。 第243章 暗卫解忧 数枚绣花针尽数没入青衣人的体内,然而那青衣人却毫无反应,依旧快速向外飞奔而去。 赵俊生看得心中一愣,这种情形他还第一次遇到,但他知道决不能让此人逃走,全力催动内力真气,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出去,赶在青衣人逃出院子之前飞身落在了前方,转身一拳击出。 青衣人脸色巨变,奋力架起双臂挡在胸前,“碰”的一声,以筋肉为桥梁通道运行内息的好处在此刻显露无余,筋肉得到内息的滋养,其坚韧度远超一般练武之人。 青衣人挡在胸前的双臂完好无损,但赵俊生的拳劲带着强横的内力真气蹿入青衣人体内瞬间破坏着他的五脏六腑。 “噗——”青衣人受此重创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赵俊生的攻击并未停止,连绵不绝快速招呼过去。 身受重创的青衣人勉强抵挡了两招再也挡不住,被赵俊生的腰刀接连劈中两刀后瘫坐在地上。 胸前两道尺长的伤口不停的流血,嘴里也在不停的吐血,青衣人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力。 赵俊生提着滴血的腰刀一步一步走向青衣人,“有如此高强之身手和深厚之内内息,绝非无名之辈,你是何人?” 青衣人吐着血,气喘吁吁:“不想毫不起眼的辎重营竟然隐藏着你这种人物,我乃皇帝陛下身边暗卫解忧,你若杀我,必将后患无穷!” 赵俊生不为所动:“似你这等人物,拓跋焘身边应该不多吧?” 解忧愤怒道:“你竟然直呼陛下姓名,当真大逆不道!咳咳……咳咳……” 吕玄伯回来了,他走到一旁说道:“听闻北朝皇帝身边有两大暗卫解忧和消愁,武艺高绝,一向神出鬼没,连皇帝身边亲信大臣都不曾见过,甚至许多大臣都未曾听说过,不想我今日竟然有幸遇到两大暗卫之一的解忧!” 解忧的内伤太重了,就算他内息深厚,身体强悍,此时也扛不住了,不停的吐血、咳嗽,体内生机迅速流逝。 “看你这么痛苦,我送你一程吧!”赵俊生说着一刀捅过去。 解忧原本暗淡的目光瞬间精光一闪,身体主动迎上来。 “噗呲”一声,解忧的身体被捅了个对穿,而他的右手猛的插向赵俊生的胸口。 赵俊生似乎早有防备,一只手挡住了解忧的血手,握刀的右手瞬间捏住了解忧的喉咙。 “咔擦”一声,解忧的喉咙被捏断了,脑袋歪到了一边。 赵俊生在尸体上搜寻一番,搜出一个钱袋,钱袋中有一些金叶子、金锞子和一些铜线。 在解忧尸体的贴身处藏着一枚紫金色的腰牌,其上有一个“暗”字,周围花纹繁复、神秘。 赵俊生扒了尸体的衣裳,经过检查,他发现自己射出的几枚绣花针并未完全射入解忧的体内,而是卡在筋肉之间,还有一大截露在外面。 “难怪被射了几针还像没事人一样!以肉身为通道桥梁输送内息之法果然有独到之处!” 吕玄伯在一旁说道:“听闻北朝皇帝身边的两大暗卫解忧和消愁各有所长,解忧擅长追踪、隐匿、刺杀;而消愁擅长化装、刺探、正面搏杀,武力强横。这解忧能瞒过我的耳目感知,隐匿之术的确不凡,比我强!” 这时小翠夫妇战战兢兢走了过来。 赵俊生把钱袋和腰牌收入怀中,对二人说:“皇帝竟然连暗卫都出动了,看来此地已经暴露。解忧和消愁应该不会同时出动,朝廷鹰犬暂时还找不到这里,但你等也不宜久留,还是另寻他处安身方为上策!” 亲兵队长怒道:“若不是你等把人引来,他们又如何得知我等藏身此地?” 赵俊生并不生气对方的无礼,这人有怨气很正常,他说道:“我等既然能找到这里,朝廷鹰犬自然也能找到,这只是时间问题!不过此事也因我等而起,我会对此事负责!” “你负责?如何负责?” 赵俊生说道:“我就不去见万小姐了,以免给她带去麻烦。你等收拾一下金银细软连夜就走,我会把这里的线索踪迹引向他处!” 小翠不由看了看亲兵队长,队长想了想对她点点头。 小翠立即出门通知所有人收拾东西。 半个时辰过后,小翠等人赶着马车和牛车抹黑离开了村子。 临行前,小翠犹豫了一下走饭赵俊生身前低声说:“都尉若想见小姐,可前往好来坞!” “好来坞?”赵俊生没想到再次听到了这个名字。 赵俊生看着这些人消失在夜色之中,对吕玄伯吩咐一声:“干活吧!” 两人一起动手清理这些人离开时留下的痕迹,又把他们居住的院子连同解忧的尸体一起烧了。 两人骑着马在村口看着燃烧着熊熊大火的院子,村子里的村民们被大火惊醒了,都拿着锅碗瓢盆打算救火,奈何火势太大,只能望而兴叹。 “留下踪迹,我们走!”赵俊生说完打马调头向善无县而去。 吕玄伯策马追上来问道:“少爷打算把朝廷鹰犬引向自己?这今后只怕遗祸无穷啊!” 赵俊生说:“杀了解忧,就看消愁是否出现了,我倒想看看没了两大暗卫解忧和消愁,拓跋焘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 吕玄伯摇头叹道:“拓跋焘也是雄才大略之主,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出动身边最得力的高手,当初在睢阳,若是这二人其中任何一人在他身边,我都无法近其身!” 回到善无县城外营地时已近天亮,拍卖会是在明天,赵俊生并不着急,筹备事宜都有裴进操持,他倒头就睡。 直到日上三竿,赵俊生才起来,吃饭后,他继续修习骑射弓马和拳脚刀枪。 次日,拍卖会如期举行,这次来的富商和豪族家主们更多,达勃孝义有了一张通关文牒,显得很高兴,逢人便谈笑风生。 赵俊生走出来抬手把众人的议论声压下去,大声道:“诸位,在场有不少老熟人,也有不少新朋友,今日请诸位过来一是叙旧;二是再拍卖一张通关文牒……” 赵俊生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有人大声问:“赵都尉,吴县令死了,他的那张通关文牒是否还有效?” 第244章 小妹妹叫啥名啊? 这也是在场许多富商和豪族家主们关心的问题。 赵俊生笑着回答:“那一张依然有效!吴策虽死了,但它还是属于吴家,至于由谁使用它,我等无权干涉。吴家既能留着它自己用,也可以选择转卖给他人,但转卖之时须有本人在场进行公证,私下转卖是无效的!一句话,我军只认文牒不认人!” 说完,赵俊生话音一转:“可能诸位还认为这样一张通关文牒只能用来通过关卡而无须接受盘查……” 立马有人询问:“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赵俊生的声音陡然变大了,他看了看所有人继续说:“我怀朔镇大军不可能一直驻扎在金陵,迟早要移驻怀朔镇,到那时军需无法补给的物资,包括周围数县百姓的生活所需物资全部由持有我军发放的通关文牒的商队负责采买和运送!” 这番话让在场所有富商和豪族家主们看到其中巨大的商机利益。 所有人都低声议论起来。 “补充一句,这是今年发放的最后一张通关文牒!明年这个时候才会继续发放。好了,咱们废话少说,底价一千金,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百金,现在开始起拍”。 立马有人举手大喊:“一千一百金!” 这一声点燃了全场,在场所有商户和豪族家主们都争相竞价。 价钱一路飙升到两千两百金才缓慢下来。 商户们不是傻瓜,不会被赵俊生忽悠几句就不知道姓甚名谁了。 谁都不知道怀朔镇大军何时前往漠南驻防,所以赵俊生画的大饼暂时还无法实现,通关文牒的作用还只能用于通关。 这张通关文牒最后被一个叫贾岩的豪族家主以两千六百金买下。 “都尉,属下找人打听过了,这个贾岩是乐平王的人!”裴进说道。 赵俊生如今在北魏官场已不是小白了,他知道这个乐平王拓拔丕是皇帝拓拔焘的弟弟,官居车骑大将军,手底下有一大批大臣效忠,在朝中自成一派势力。 当初,拓拔丕是有很大几率取代哥哥拓拔焘被册立为太子、登基为帝的,他的才能不输于拓跋焘,气量甚至还要超过哥哥,他的父亲拓跋嗣很看中他,也曾动过立他为太子的想法。 但现实太过残酷,他的母族势力太大,盖因北魏皇位的传承有仿照汉武帝立子杀母的传统,以免皇权被外戚控制,拓跋嗣若要立拓拔丕为太子,就必须杀了拓拔丕的母亲大慕容夫人,可大慕容夫人的娘家是鲜卑慕容氏,不是那么好杀的,而当时拓跋焘的母亲杜夫人早死,不用杀其母就能立为太子,其他皇子的母族都是一方势力,也有母族毫无背景的,但皇子太小,所以拓跋焘成为皇帝几乎是天选。 北魏太祖拓拔珪立下的这个立子杀母的规矩太过可怕,这让很多后妃都不愿意生孩子。 赵俊生对裴进低声吩咐:“日后跟贾岩只谈生意,不谈其他。不用刻意保持距离,但也不能太过亲近!” 裴进拱手:“属下明白!” 这时贾岩走过来笑眯眯的拱手:“小人贾岩见过都尉!” “哈哈,谁不知贾老爷是乐平王的左膀右臂,若你算小人,谁算大人?” “都尉说笑了!”贾岩拱手,转移话题:“今日能结识都尉乃是幸事一件,今晚万花楼小人做东,请都尉无论如何赏光!” 咦,客户请唱KTV、桑拿、洗脚,这得去啊!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赵俊生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喝过一次花酒,今日生意做成,赵俊生也想放松一下,当即答应下来:“行,一定去!” 回到城外的营地,赵俊生等人刚刚休息一会,贾岩就亲自带人押运两千六百金过来。 赵俊生接收查验无误,当场把通关文牒交给贾岩。 贾岩接过通关文牒拱手笑道:“都尉,小人在万花楼恭候大驾!” “好!” 赵俊生又在营地内修炼了一个下午,到了黄昏时分,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裳。 他叫来吕玄伯和裴进问道:“贾岩请喝花酒,你等是否要去?” 裴进有些惧内,家又在城内,担心被邻居撞见,有些难为情的拱手说:“都尉,属下就不去了吧?家里还等着我回去吃晚饭呢!” “你很扫兴知道吗?算了算了!老吕,你呢,去不去?”赵俊生问道。 吕玄伯抱着剑问道:“若少爷和我都去了有人来劫财,如何是好?” “这……”赵俊生拍了拍脑袋,上前拍了拍吕玄伯的肩膀:“老吕,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害羞不去,没想到你觉悟这么高,你是好人呐!这样,从下个月开始给你涨月例钱!” 吕玄伯无语,什么叫觉悟他是不懂的,他只知道这都快一年了,赵俊生还是第一次主动提出给他涨月例钱。 华灯初上的万花楼门前莺莺燕燕,楼里不时传出靡靡之音。 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脂粉香味,门前经过的行人们都忍不住扭头往楼内张望。 赵俊生在万花楼门前勒马停下,翻身跳下马来,一个亲兵下马接过了缰绳。 贾岩带着万花楼的妈咪迎上来:“都尉,就等你一人了!陈妈妈,还不快请都尉进去招呼姑娘们伺候着!” 鸨母陈雅挥舞着散发香味的手绢贴上来:“都尉,奴家早就盼着您来了,今日来了新姑娘,奴家得了贾老爷的吩咐一直给您留着呢!” 赵俊生在鸨母身上占尽便宜,一边动手一边笑着问:“哦?有新姑娘?是哪族人啊?” “待会儿您就知道了,您请!” 赵俊生被请进一个大厅里,大厅两侧坐了十几个宾客,都是今日参加拍卖的富商和豪族家主,看来这贾岩的人脉还是广的。 众人见赵俊生进来,纷纷起身拱手见礼。 赵俊生一一回礼。 在一张矮几边跪坐下,赵俊生就看鸨母陈雅领着一个西域女子走过来。 这女子蒙着面巾,鼻高眼眶深陷,似乎是粟特人。 女子在赵俊生身边跪坐,拿起酒壶给他斟酒。 虽然蒙着面巾,赵俊生还是从这女子的脸部轮廓判断这女子应该长得很美貌的。 他极力露出和善的笑容问道:“小妹妹,叫何名啊?” 第245章 阴沟里翻船 西域女子把斟好的酒递给赵俊生:“奴家叫冰冰,公子请吃酒!” “冰冰是个好名字啊!”赵俊生笑眯眯的接酒杯喝了一口,又问:“哪里人啊?” “奴家是鄯善国人!” “鄯善国?”赵俊生一愣,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不过他很快想起来了,问道:“鄯善国不就是楼兰国吗?” 冰冰有些诧异,“没想到公子竟然知道楼兰,不过楼兰国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这时达勃孝义大声笑着说:“听说新来的冰冰姑娘舞技不凡,赵兄,不如请冰冰姑娘跳上一段,如何?” 赵俊生笑道:“我自然是没问题的,不过我又不是冰冰姑娘什么人,不能做她的主”。 只见冰冰起身向众人行了一礼,“冰冰就献丑了!” 顿时有人大叫:“乐师准备!” 一阵胡琴、小鼓的乐器声响起,冰冰在音乐声中开始了一段异域风情的舞蹈。 小蛮腰、圆肚脐晃动起来让那些富商和豪族家主们纷纷叫好,一个个口水直流。 这女人的确别有一番风情,赵俊生都有一些心动神摇。 架不住冰冰不停的劝酒和敬酒,赵俊生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最后喝得不省人事断片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俊生只感觉一阵迷迷糊糊之中头疼欲裂,一盆冰凉的冷水泼来把他淋了个全身湿透,突然而来的强烈刺激让他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一看,周围是一个黑漆漆的储藏食物的地下室,连个通风口都没有,墙壁上挂着一盏油灯,中间放着一张桌子,桌边坐着一个身穿紫色紧身衣,外披黑色披风的女子,再仔细一看,这女子不是冰冰是谁? 赵俊生再一看自己的处境,发现他正被捆绑着蜷缩在墙角。 这处境让赵俊生心中一沉,此时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遭了这个冰冰的道了? 赵俊生连忙对冰冰说:“冰冰姑娘,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我赵某人自问没有得罪过你啊!” 冰冰看着赵俊生,从桌上拿起一块牌子晃了晃:“这是什么?” 赵俊生一看,这牌子正是他从暗卫解忧尸体上搜出来的腰牌,难不成这冰冰是解忧的姘头? 赵俊生让自己镇定下来,摇头:“不知道,这是我捡来的!当时觉得它很神秘,所以就留了下来”。 冰冰脸上一寒,冷冷道:“看来不给你一些苦头吃,你是不会老实了”说完起身走过来抬腿就往赵俊生身上招呼。 冰冰的脚专往赵俊生的要害部位踢,直踢得他惨叫连连、哀嚎不止。 踢在他身上的劲道很是古怪,这些劲道只往赵俊生的身体穴道里钻,令他的气血滞涩、受阻,疼痛难忍,行动能力大大减弱,颇有一些点穴的功效。 赵俊生不得不一边惨叫一边暗暗运行内力真气疏散这些阻碍他气血通行的劲道内息。 冰冰踢了十几脚停下来,见赵俊生疼得额头上直冒冷汗,浑身动弹不得,便蹲下一把揪住赵俊生的衣襟喝问:“解忧在哪儿,说!” 赵俊生浑身大汗、气喘吁吁、脸色惨白,“解忧是什么?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一定不是冰冰,或者说你根本不叫冰冰,你到底是谁?” 说到这里,赵俊生狠声道:“这该死的贾岩,说好的请大爷喝花酒,却暗藏祸心暗害于我,若是让大爷我活着出去,本都尉一定要弄死他!” 竟然有人在身处险境下还想着出去报复陷害他的人,冰冰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人。 她看着赵俊生好一会才冷笑一声:“你能不能活着出去还两说!你既然不知道解忧,那你总该知道万语桐吧,告诉我,她在哪儿?” 赵俊生心中感慨,拓跋焘这小子还真是任性,就为了寻找一个女人的下落,竟然动用身边最得力的高手,解忧和消愁这两个人只要出动任何一个就能让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 赵俊生疑惑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找万语桐?” 冰冰扑上来又是几脚踢得赵俊生惨嚎,冷声:“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说!” 赵俊生大叫:“我他娘的也在找她,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冰冰看着赵俊生,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他是否撒谎。 良久,冰冰松开赵俊生,“别让我发现你在装糊涂,否则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赵俊生一看这女人要离开,立即大叫:“喂喂喂,你去哪儿?放我出去,别走,别走啊,大爷我怕黑啊,你给我回来,回来!你这小娘屁皮到底是谁?” 冰冰毫不留恋的走了,赵俊生也知道她若是留恋才是怪事,不过这地下室就剩下他一个人,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线,还真有瘆的慌。 得想办法逃出去才行,否则把小命丢在这里才真的完蛋了。 驱除那女人打入体内的劲力对于赵俊生来说,疏通滞涩的气血也不难,难的是如何解开捆绑他的绳索。 若是普通的麻绳也就罢了,他运行内力真气、震荡全身气血就能轻易震断绳索,可这次的绳索既坚韧,又弹性大,根本无法震断。 他用了一个时辰才化解那些劲力并疏通了滞涩的周身气血。 身体能动弹了,虽然全身被捆绑了,但赵俊生还是挪动着身体在漆黑的地下室里摸索起来。 摸索了一阵,赵俊生在角落里摸到了一块破瓦罐片,他心中一喜,反手拿着瓦片慢慢切割着绳索。 突然,脚步声传来,赵俊生立即挪动回原位。 “哐当”一声,门打开了,光亮出现。 一个黑影飞进来,“碰”的一声落地。 油灯挂在了墙壁上,门又被关闭。 赵俊生一看,地上之人竟然是吕玄伯,这家伙身上被鲜血染红了,有七八道伤口。 赵俊生着急,立即大叫:“老吕,你怎么样?” 吕玄伯动弹不得,连续吐了两口鲜血,气喘吁吁的说:“全身关节都被卸下来了,使不上力气,伤口一直在流血,不出半个时辰就得完蛋,这次真是栽了!少爷,你怎么也被捉来?不应该啊!” 第246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赵俊生叹息:“悔不当初啊,若不去万花楼,怎会落得这般下场?都是贪恋这女人的美貌才遭了道啊!” 吕玄伯问道:“少爷,你知道那女人是何人吗?为何要对付我等?” 赵俊生摇头:“我哪知道?这女人逼问我关于万小姐的消息,还问什么解忧在哪儿,真是莫名其妙,我若是知道解忧在哪儿,立马去找他解决忧愁”。 吕玄伯心中暗笑,这少爷装得还真像,他配合着说:“谁说不是呢?不过话说回来,这女人的武艺当真不凡,我一向自认为身法已达当世绝顶之流,可跟这女人比起来却差得太远,这女人行动之间仿若鬼魅、无迹可寻!” 赵俊生知道吕玄伯这是在提醒他面对这女人时千万不能大意,必须全力以赴。 相比解忧,这女人的隐匿功夫要差上不少,她一直躲在门外偷听,赵俊生知道得一清二楚,她离开时,赵俊生也知道。 等她一走,赵俊生已割断绳索,他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滚动到吕玄伯身边替他检查一番。 吕玄伯的四肢关节都被卸掉了,根本无法动弹,身上又有不少伤口,若不止血,很快就会流光血液而死。 赵俊生身上的零零碎碎的东西全部被搜走了,想要止血根本做不到。 赵俊生低声道:“现在没别的办法,只能把她引来开门,然后对她进行突袭。你忍着一些,我给你把关节接上!” 赵俊生连续动手给吕玄伯接上关节,吕玄伯疼得发出一声声闷哼。 接好关节,吕玄伯在赵俊生的示意下连续发出几声惨叫。 听到声音的冰冰迅速跑了过来打开房门冲了进来。 藏于门后的赵俊生瞬间出手一拳击打过去,眼看就要打中冰冰,哪知这女人反应太迅速了,赵俊生一拳打在了空处,这女人不见了。 赵俊生愣神之间,一道人影一闪,一柄利剑从后侧方刺来。 赵俊生立即闪避,但他依然被利剑划破了衣裳。 他惊出一身冷汗,对方的攻击很快又到了,他不得不再次闪避。 正如吕玄伯所言,这女人的身法仿若鬼魅,身体柔韧性极强,能随心所欲的做出违反人体生理结构和物理规律的动作招式。 难怪吕玄伯被虐得如此之惨,这女人的攻击招式狠毒,招招出乎意外,简直防不胜防。 仅仅片刻功夫,赵俊生就挨了六剑,其中有三剑挂彩,另三剑划破衣裳。 赵俊生越打越心中发冷,照这么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这女人凌迟。 他明白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否则今晚只怕真的会交代在这里。 面对这种不利的局面,唯一的应对之法只能是以不变应万变,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赵俊生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不动,对方依然在不停的快速移动,无迹可寻。 吕玄伯想过来帮忙,却力不从心,失血过多让他浑身上下使不上力气,躺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始终爬不起来。 一恍惚之间,赵俊生又挨了几剑,伤口处不停流血。 反应速度和灵敏性根本不在一个层次,这怎么打?赵俊生一身浑厚的内力根本毫无用武之地。 又是一剑刺来,赵俊生咬牙忍着没动,任由利剑刺入后肩甲。 就是现在! 赵俊生猛然转身一拳击打而出,十成的内力真气瞬间汹涌喷发。 “碰”的一声闷响,冰冰来不及拔剑脱身被赵俊生一拳击中胸口,整个人倒飞出去。 “嗵”的一声,砸在墙壁上滑落下来。 “噗——”冰冰摔在地上不停的呕血。 这一击让赵俊生感觉到冰冰这个女人的内息算不上多么深厚,之所以有如此恐怖的速度要得益于她那诡异的身法和极强的身体柔韧性。 当然,还有她那一套违反剑道常理的剑法。 十成的内力真气在冰冰的体内肆虐,这一击几乎震碎了她的五脏六腑,直接把她送到了黄泉路上。 赵俊生步履蹒跚的走到这女人面前蹲下问道:“你是谁?为何要为难我等?” 女人面色泛金,一边呕血一边说:“事到如今已没什么不可说的了,你可以叫我消愁!我与解忧一同身为皇帝陛下身边两大暗卫。解忧奉命追查万语桐下落失踪,没有按时与我联络,我便顺着他留下的踪迹一路追查过来!” “原来你就是消愁,我下意识以为身为皇帝暗卫应当是男子,没想到竟然是个女子!” 消愁神色黯淡无光,自知油尽灯枯,费尽力气问道:“我命不久矣,告诉我,解忧何在?” 赵俊生道:“你可以下去找他了!” 消愁瞪大眼睛落下了最后一口气。 赵俊生确认她已死,立即忍着伤口疼痛迅速找到被消愁搜走的东西,从中找到针线。 他又走出地下室找到一坛酒水,先给吕玄伯的伤口消毒,再给他缝合伤口。 他自己身上的伤口只能自己处理。 处理完伤口,赵俊生再次来到消愁的尸体旁,他必须确定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 一个钱袋、一块腰牌、一本册子。 腰牌证实了这个女人的确是消愁。 这本册子就有意思了,它上面记载了一门武技,名曰《幽冥鬼舞剑》,这是一门集剑法、步法于一体的武技。 它还特别提到了修炼这门武技必须先在体内修炼出心力,以心力催动步法和剑法方能发挥难以想象的威力。 在赵俊生看来,这上面提到的心力应当与内息和内力真气是一种相似的能量,只是臆想的部位穴道不同。 这应该是西域武人的修习方式! 倘若以内力真气催动这门武技又会如何呢? 赵俊生心里颇痒痒,认为值得一试。 赵俊生把东西都藏入怀中,他走到吕玄伯身边问道:“现在感觉如何?” “还死不了!” 从地窖里出来后,赵俊生发现此时已然天亮,而善无县城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满大街到处都是兵马戒严。 “这是怎么回事?”两人走了一段路之后就发现了不对劲。 就在这时,达勃孝义带着人马赶过来看见赵俊生和吕玄伯立即大喜:“赵兄弟,终于找到你了,再找不到你,我就得下令全城搜查了!” 第247章 贫尼静思 赵俊生指着这满大街的兵卒问道:“达勃兄,这是怎么啦?” 达勃孝义一脸的疑惑:“赵兄下属裴进急冲冲跑来说营地遭劫,赵兄也下落不明,我一着急就下令全城兵马出动了!” “多谢达勃兄!我被那万花楼的歌姬冰冰灌醉了捆了起来,刚才好不容易才掏出来!” 达勃孝义立马炸了:“那还得了?来人,给本官去把万花楼给围起来抄了!” 赵俊生知道这家伙早就眼馋万花楼的生意,只是他并非此地父母官,无权插手地方事务。 现在不同了,县令死了,新县令还未上任,他就是这里官职最高的人,在新县令到任之前,他自动接管一切政务。 正愁找不到借口查万花楼,赵俊生这事就给了他借口。 赵俊生并未阻止,也不能阻止,还对达勃孝义表达谢意。 裴进急冲冲跑过来,看见赵俊生和吕玄伯立即说:“哎哟,都尉你们这是怎么啦?” “没事没事,一点小伤!” 赵俊生说完就对达勃孝义拱手:“多谢达勃兄相助,改日我上门答谢,兄弟我先回去了!” “小事一桩,赵兄不必放在住心上!来人,让弟兄们都撤了!” 出城的路上,赵俊生问裴进:“营地内如何,财宝是否有损失?” 裴进拱手回答:“回都尉,金子都在,也无兵卒伤亡!” “那就好!”赵俊生松了一口气。 回到营地后赵俊生和吕玄伯又重新处理了一下伤口,各自服下疗伤药,以加快伤势恢复。 吕玄伯的伤势比较重,需要修养调理;赵俊生的伤势除了肩甲处,其他都是皮外伤,已经做了处理缝合,没有大碍。 “在此休息两日,我找医匠过来给你看一下,来开一些药,补补气血”赵俊生说完就找来一个人去请医匠。 如今解忧和消愁都已死,赵俊生也不用再担心被人跟踪而无法察觉,还是决定去找一下万语桐,了却一桩心愿。 他叫来裴进等人过来交代一声,正准备出门,有营门处兵卒前来禀报:“启禀都尉,富商贾岩求见!” 赵俊生道:“让他进来!” 贾岩很快被人引进营帐,“见过都尉,小人是来赔罪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小人难辞其咎?来人,把东西抬进来!” 一个个箱子和礼品盒子被家丁们依次抬进来放在营帐内。 这些礼品中有金银财宝,还有大量名贵药材和补品。 赵俊生笑道:“贾老爷客气了,你也是一片好意。对了,你对那女人熟悉吗?” 贾岩道:“小人也是听鸨母说来了新人才让她把人叫出来给都尉尝尝鲜,真没想到会出这事”。 “无妨无妨,贾老爷不必放在心上!” 打发走贾岩,赵俊生一人三马赶往好来坞,中途不停的换马,只用了大半个时辰就抵达了。 好来坞比起十九世纪的好莱坞要繁华热闹多了,这是个真正的超级大市场。得益于它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住在这里的每户人家都在做生意。 赵俊生牵着马来到一间宅院门前敲门:“咚咚咚……” 不久,大门打开,万语桐的亲兵队长开的门,他看见是赵俊生,而且身上还有一身伤皱起了眉头。 赵俊生说道:“追查你们的人已被我解决了,从今以后只要你们不轻易露面被熟人看见,应该不会再有人追查到你们了!” 亲兵队长沉默了一会,锁上大门,转身说道:“跟我走!” 跟着亲兵队长走了好几路来到附近一座小山上。 到了山顶,入眼处竟是一座青砖红瓦的禅院,其内有香烟袅绕,大门顶上挂着“晓声禅院”的牌匾。 赵俊生心里一沉跟着亲兵队长走了进去。 亲兵队长边走边说:“此地还算清净,这禅院的院主皓月禅师是国舅、朔州刺史杜超之母,无论是地方官还是其他人等都不敢轻易打扰!” 禅院内有不少香客前来上香,但都是女香客,赵俊生原本是不被允许入内的,禅院里的人听说是来找人才被允许进入。 他被领到一间禅房,正对着房门的墙边摆着一张香案,其上香炉燃着三柱香,香味沁人心脾、定神醒脑。 一个光头女尼背对着房门盘腿坐在蒲团上敲着木鱼、念着经文。 亲兵队长上前躬身抱拳见礼:“小姐,赵都尉来了!” 木鱼继续响了三声后停了下来,亲兵队长轻轻退了出去。 赵俊生自从看见那女尼的背影,整个人都懵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女尼缓缓站起转身双手合十语气平静地说:“阿弥陀佛,贫尼静思见过施主!” 赵俊生傻了一般,神色痴呆:“怎么会这样?你找我借三百金就是为了安置那些婢女亲兵,然后自己遁入空门?你这样做是耽搁了自己的一生,我不值得你如此啊!” 眼前发生的一切强烈的冲击着赵俊生的价值观,为了一个男人就舍弃自己的一生,这在后世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除了那些一时想不开而跳楼跳河的傻逼。 静思抬眼看见赵俊生身上裹着纱布,神色一变:“你……受伤了?我来这里并非全为了你,你不必介怀!事情我已听了小翠说了,为了我一个人闹得腥风血雨,这才是不值得!” 赵俊生自认为脸皮已经够厚了,可是面对万语桐时是真的觉得愧疚。 “是我负了你!” “施主不必做如此想,凡事皆有因果,一切皆有定数!” 静思话题一转说道:“借施主的三百金,贫尼这一辈子怕是还不上了,只能日夜为施主祈福以报”。 赵俊生心中痛苦,“此情此景,小姐说这些不觉得破坏气氛吗?” “庵堂只有宁静,没有气氛,施主慎言!” 赵俊生收拾心情,问道:“令尊万将军已被皇帝关进大牢,小姐知道此事吗?不过你不必担心,我已去平城探望过,也找人打听过,将军没有性命之忧,只有牢狱之灾,小姐当可放心!” 万语桐松了一口气,“花小姐是你的良配,你当好好对她,切莫辜负了她。此地不是你久留之地,你去去离去吧!” 第248章 打仗不是出风头 赵俊生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善无县城外营地。 裴进迎上来拱手:“都尉您回来了?” 赵俊生没理他,骑着马走进了营地。 裴进愣愣的看着赵俊生走进营地的背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这是怎么了?” 等裴进走回营地,赵俊生已经搬了一坛酒爬上了箭楼大口大口的灌酒。 郭毅从营帐内走出来歪着脑袋向箭楼上看了看,叫道:“少爷,上面风大,你不怕着凉吗?” 一些兵卒听了这话都忍不住偷笑。 赵俊生正处在愧疚、痛苦中,听了这郭毅的风凉话顿时怒从心起,大骂:“着凉你妈,着凉你全家,滚蛋!” 郭毅被骂得灰头土脸,一脸晦气的转身走掉。 被郭毅这么一闹,赵俊生的惆怅和愧疚之情瞬间烟消云散。 两天后,赵俊生和吕玄伯的伤口已结疤,吕玄伯吃了两副药气血也恢复不少,便带着兵卒们押运着金子返回金陵大营。 眼看着五月大比就要到了,金陵大营的各军兵马操练得格外勤快,谁都不想在大比中落后而失了脸面。 赵俊生押运着金子回到金陵大营的时候,金陵大营的各军营地正操练得热火朝天。 “裴进!”赵俊生招了招手。 裴进点头示意,带着另外一队车马回了辎重兵营地,赵俊生带着第二车队进了镇戍军营地。 “军主,赵都尉回来了!” 皮豹子扭头一看,果真是赵俊生回来了。 赵俊生走进牙帐抱拳见礼:“属下见过军主!” 皮豹子抬手:“免礼吧!这次回来得挺早的咦,怎么还受伤了?”。 赵俊生说道:“属下把那两张通关文牒卖了之后,有人眼红这笔金子起了歹心,把属下及随从绑了去,属下等拼死才杀出来,因此才耽搁了几天,若不然早就回来了!” “哦?何人如此大胆?”皮豹子大怒道。 “几个江湖毛贼而已,已被属下等除掉了,被劫走的金子也都抢了回来!” 赵俊生说完叫兵卒们把一箱箱金子抬进来。 “一共两千八百金,都在这里!” 皮豹子大喜:“好好好,一年的军费有了,赵都尉果然是大才!” 说完,他指着一个箱子对赵俊生说:“这两次你功劳甚大,这一百金子赏给你!” 赵俊生还真不好意思收,卖通关文牒一共四千六百金,他已经截留了一千八百金,此时哪里还好意思收这一百金? 可不收又不行,会惹人怀疑,而且还不给皮豹子面子。 “这……属下多谢军主!” “你等等,先别走,有件事跟你说一下”皮豹子叫住赵俊生。 “马上就要进行三军大比武,本将对辎重营没有特别的要求,但别垫底!” 赵俊生正巴不得,作为辎重兵绝对不能出头,表现太过就等于找死,辎重兵好好押运粮草就好了,没必要出风头。 回到营地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兵卒们的操练快要结束。 赵俊生在校场周围看兵卒们操练了一会儿,对郭毅吩咐:“传令下去,紧闭营门!除了正兵之外,其他人等不得靠近校场!” “是!” 一盏茶的工夫之后,赵俊生来到点兵台,兵卒们已经在各营头的命令下集合在点兵台下。 高旭上前抱拳禀报:“启禀都尉,所有将士集结完毕,请都尉训示!” 赵俊生摆了摆手让高旭退到一旁,他上前一步大声道:“弟兄们,三军大比武很快就要开始了,有没有自认为武艺高强,想要在大比中跟右卫军和镇戍军一较高下的?有就站出来!” 校场上一片安静,没有人出声,也没人站出来。 就在有些人想要在大比武中一展身手的时候,赵俊生又继续道:“没有就对了,咱们是辎重兵,不是战兵,若要保命咱们就努力操练,拿起刀枪是不得已而为之,出风头的事情咱不干!” 赵俊生说到这里扫了下面一眼,继续道:“在军中,越出风头死得越快,你们是想死还是想活?” 所有人齐声大喊:“想活!” “这就对了!”赵俊生点点头,“想活就别出风头,打仗就是上阵杀人,不是过家家,不是出风头!不过咱们也不能输得太惨,别垫底就行了,该放水的时候要放水,都听明白了吗?” 所有人大喝:“明白!” 赵俊生才没那么傻让麾下兵卒们把真实的实力显露出来,这绝不是明智之举,一旦这帮人的真实实力暴露,必遭人惦记。 如果要是比烧菜、养马、押运粮草腿脚快,倒是不反对,大比武还是算了吧! 挥手让兵卒们散了,赵俊生回到牙帐让人烧水洗了一个热水澡。 洗去一身晦气,赵俊生吃了一顿饱饭,提着在善无县买的胭脂水粉去镇戍军大营见花木兰。 走到半路上,刘继宗、杜贵、奚炎三人他三从暗处走出来拦住了赵俊生。 “赵都尉,好久不见啊!”刘继宗抱着胳膊冷笑着看着赵俊生。 赵俊生站定看着这三人问道:“怎么着,三位有何贵干啊?” 杜贵喝问:“赵俊生,你少在我等面前装糊涂,上次是不是你找人暗算我等?” 奚炎冷声:“赵都尉,你最好老实回答,否则今晚你哪儿也去不了!” “哟!”赵俊生笑了笑,“记得上次我是怎么跟你们怎么说的?见一次打一次”。 “你找死!”杜贵大叫一声向赵俊生扑过去。 赵俊生心中一动,他想起上次从消愁搜来的那本《幽冥鬼舞剑》,他可是记得那上面的修炼方式,当即按照上面的记载施展起来。 “嗖”的一声,赵俊生从原地消失了。 “碰”的一声,杜贵像一张纸片一样飞了出去。 “碰碰”两声,奚炎和刘继宗也接连飞了出去。 赵俊生缓缓收回拳头,看着这躺地上痛呼的三个人,心中暗暗惊叹这门武技的厉害。 以内力在经络中运行催动这门武技,运行速度要快得多,它施展出来后的身法招式快若闪电,这可比消愁施展更加恐怖。 赵俊生走到刘继宗身边蹲下:“我早就说过,遇到一次就打一次!” 第149章 两个女人的战争 刘继宗惊恐的看着赵俊生,嘴里一边吐着血,一边不停的坐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后退,“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赵俊生一巴掌扇过去,刘继宗的左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左边再一耳光,他右脸也肿了起来。 “你是鬼,你全家都是鬼!刘洁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老子问你,是那武公子找你帮忙,还是你们几个为了讨好他而故意找老子的麻烦?” “啊呸!”刘继宗又吐出一口鲜血,毫不屈服的顶回来:“武公子身份尊贵,即便他不让我们做这事,我等也会主动为其效劳!姓赵的,你一个低贱的平民竟然敢跟我等动手还把我等打伤,今日你若是有种就把我等三人全部弄死,如若不然,我等必跟你斗到底!” 果然是武公子让刘继宗这三人干的,这刘继宗可是尚书令刘洁的儿子,他都眼巴巴的讨好武公子,看着这个武公子的身份真的不一般。 “碰碰碰”赵俊生一连三拳打出去,把哼哼唧唧的刘继宗、奚炎、杜贵等三人全部打晕过去。 他解下这三人的腰带把他们捆起来拖着昏迷的他们一直走到右卫军营地营门附近寨墙边上,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 赵俊生把他们三人脱得只剩下底裤,然后把他们一一绑在寨墙上。 “嗯,一个个还挺有身材的,不错不错,相信明日一早······嘿嘿······”赵俊生贼笑着提了礼盒前往镇戍军大营这边而来。 来到花木兰的营帐外,花海和花魁二人正站在门外,他们一把拦住赵俊生:“姑······赵都尉,我家幢主正在洗漱,还请都尉稍等片刻!” 赵俊生侧耳一听,营帐内果然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便把礼盒塞给花魁:“拿着!最近操练如何?大比已经没有几日了,你等可有把握?” 花海说:“如果只在咱们镇戍军内比斗,我们幢拿第一那时妥妥的,可是要与右卫军和沃野镇比起来,那就难说了!” 赵俊生摇头:“话不要说得这么满,木兰虽然从小舞刀弄枪、修习武艺,可对于排兵布阵并不熟悉,别说右卫军,就只在镇戍军内来说,其他幢主大多都是出身于将门,他们肯定从他们的父辈祖辈那儿学到了不少带兵和作战的经验,这些是木兰无法相比的!” 其实赵俊生也知道,北魏初期的军队主要以骑兵为主,依靠着快马弯刀、弓马骑射以极快的速度扫平了黄河以北,鲜卑人虽然立国占据了中国半壁江山,可说到骑兵的战术战法,还真没有一个具体统一的训练方法,打起仗来往往与北方柔然人没什么区别,都是一哄而上,没什么章法可言。 不过北魏的中兵都是部落兵演变而来,骑术、骑射并不比柔然人差,他们又从部落兵转变为职业兵,训练的时间自然是要大大多于柔然人,再加上又有了中原的锻造技术的支持,装备要比柔然人强了不止一筹。 因此,北魏与柔然的战争,大多数都是以北魏获胜而柔然人败北而告终。 北魏立国也才三十多年,别说上一代,就说这一代的鲜卑年轻贵族们都有绝大部分还不识得汉字,也没有学习过,更别说熟读兵书了,说到军事素养,镇戍军中的那些鲜卑幢将们还真不一定比花木兰强,可他们有一样是花木兰没有的,他们很多人都是从小跟着父辈在军中长大的,耳目渲染之下,多少懂得一些操练和带兵的方法、经验。 北魏的全盘汉化是从孝文帝开始的,距此还有六七十年呢! 几人正说着话,营帐的门帘被掀开了,花木兰洗漱完毕依旧套了一身盔甲提着一桶洗澡水走出来倒掉,看见赵俊生正与花魁和花海闲聊,叫道:“俊生哥哥这次怎么如此快回来了?” 花魁和花海识趣的找了借口退开去。 赵俊生道:“天色尚早,出去走走吧!” 花木兰答应:“好!” 二人并肩在营地内慢慢走着,赵俊生把给花木兰买的礼盒递给她:“给,这是这次我去善无县给你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花木兰接过礼盒打量一番,询问:“这是何物?” “一些胭脂水粉和熏香精油!” 花木兰心中高兴,却又想起这是在军营之中,一个领兵的幢主若是涂脂抹粉,实在不太雅观,而且还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不由说道:“俊生哥哥太破费了,你买的这些东西我很喜欢,可我现如今却是用不上,放在这里不用也浪费了,以后不必再买”。 赵俊生笑着说:“其实我也知道你用不上,可是我就是想买你一个高兴,只要你高兴了,花点钱才不算什么!” 花木兰心里美滋滋的,一颗心又被赵俊生俘虏了一次。 “对了,你这次怎么回来这么快?事情办得很顺利吧?” 见花木兰问起,赵俊生叹道:“嗨,事情办得倒也顺利,可事后却出了一些事情,若不然我可能还会提前两日返回”。 花木兰好奇道:“发生了何事?” “与人吃酒时着了道,被人捉了去差点就回不来了,这次说真的还很凶险的,也算我和吕玄伯福大命大,要不然就可能见到不到你了!” 花木兰大吃一惊,立即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俊生哥哥仔细跟我说说”。 赵俊生只好把发生的事情删删改改说了出来,花木兰听后感叹:“不想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人物!” 赵俊生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那个······我找到万小姐了!” 花木兰一愣,看见赵俊生的模样,随即笑了起来:“你紧张什么,我又没有怀疑你跟她怎么样!” “我这不是怕你误会嘛!万小姐······出家了!” 花木兰咋呼:“什么?出嫁了?婆家是谁?” 赵俊生纠正:“不是出嫁,是出家!” 花木兰呆了:“这······怎么会这样?” 赵俊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花木兰的问话。 良久,花木兰说:“上一次与万小姐一起押运粮草返回金陵大营的时候,她就跟我说过,她喜欢你!,但是她也知道她不能跟你在一起,她若跟你在一起,皇帝必然不会善罢甘休,那样只能害了你们两个,所以她选择了离开,可我没想到她会去出家”。 赵俊生摇头:“事已至此,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果,她很清楚,无论她选择嫁给谁,都会给那个人带来灾难,还不如遁入空门求得清静,只要皇帝找不到她,时间长了也就会慢慢淡忘!” 花木兰一时间颇为惆怅和感叹:“万小姐是一个苦命之人呐!” 两人正说着话,一人突然从对面迎上来:“咦,赵都尉,你回来了,何时回来的?” 赵俊生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女扮男装的武公子。 花木兰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武公子,又看了看赵俊生,她自己就是女扮男装的,自然能一眼就看出这个武公子也是一个女扮男装之人。 武公子来了镇戍军已有好几天,被皮豹子任命为录事参军一职,花木兰作为一幢幢将,自然不会不认识这位武参军。 这位武参军竟然认识赵俊生,话说女人们对某些事情都是极为敏感和多疑的,花木兰自然是也不例外,她疑惑之间对武公子说:“原来是武参军,你认识赵都尉?” 武公子一脸戏谑的看着花木兰,她也看出来花木兰只怕也是一个西贝货,眼珠子一转,立即上前拉住赵俊生的胳膊对花木兰说:“我与赵都尉何止认识,他在平城还救过我的命呢,要不然我怎么会来到这金陵大营,自然是来报恩的啊!” 我擦,赵俊生心中大骂一句,这死丫头到底搞什么鬼,她在木兰面前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花,这是要害死我的节奏呀! 他急忙道:“你瞎说什么?我救你不假,换做其他人只怕也不会不管你的死活,但我真的用不着你报恩,你还是回去吧!快松开,在这军营之中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让人看见我们两个大男人纠缠不清,只怕会令人恶心!” 花木兰看见这武参军对赵俊生的那个亲热劲,顿时感觉到压力大增,对武参军瞬间有了强烈的敌意,跟她花木兰抢男人?她花木兰怕过谁? 她板着脸道:“武参军,请你自重,别做一些有损身份之事!三军大比武很快就要开始了,你这个参军不多操心这事如何安排,真到时候没有准备好又手忙脚乱的,到时候吃瓜落的可不止你一个!” 武公子当然不会在乎这事,他来这儿是来找赵俊生学武艺的,摆摆手说:“这事我早已拟好了规矩章程交由皮将军过目,应该不会有何问题!如今我利用休息时间出来会会救命恩人又怎么啦,妨碍你了?” 花木兰当即说:“当然妨碍我们了,你没看见我们正在说话吗?” 第250章 传授 武公子嘻嘻一笑,“没关系啦,你们就当没看见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花木兰本来还想跟赵俊生说一些亲密体己话,可被这武公子这么一闹,她哪里还有兴致?当即对赵俊生说:“俊生哥哥,天色不早了,带兵操练了一整日,我也累了,你也早些回营歇息吧,咱们改日再说!” 赵俊生见这武公子在这儿捣乱,两人说话也有顾忌,只好答应:“那行,你早些歇息吧!” 两人各自转身离开,武公子眼珠子骨碌一转,立即追上赵俊生而去。 等出了镇戍军营地,赵俊生见这无工资还跟着,停下转身道:“我说武公子,我真的教不了你什么,你就别跟着我了,平城的日子比这军营里好过多了,你又何必跑到这儿来吃这个苦,遭这份罪呢?” “我乐意!”武公子说完又要伸手去抓赵俊生的胳膊,被赵俊生躲过去,跺脚道:“我不管,反正你要教我武艺,你不教我就不走!还有,那花木兰以男子装束掩饰女子身份行走于军中,还坐了领兵幢将,这消息如果捅到上面去,会有何后果,你当知道吧?” 赵俊生心中一紧,随后又马上放松下去,笑着说:“你想用这个威胁我?行啊,你把这消息捅到上面去吧,到时候木兰受到处置,你这个女扮男装的西贝货也跟着一块倒霉好了!不管你跟皇室是什么关系,就算这事由皇帝定夺,他也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故意偏袒吧?” “你······好,走着瞧!”武公子跺跺脚,丢下一句狠话转身离去。 次日早上趁着吃饭的空档,赵俊生托人悄悄把花木兰约出来。 他在镇戍军营门外来回走动着,花木兰很快走了出来问道:“俊生哥哥,你这么把我叫出来有何事?” 赵俊生把花木兰拉到了一旁无人处说:“那位武参军已看出了你是女儿身,要以此威胁我教他武艺,我也不知这人怎么就像牛皮糖一样黏上来了,他自己也是女儿身,倒也不怕她把你的事情说出去,就怕他不小心说漏了嘴,你说此事如何是好?” 花木兰目光在赵俊生身上转了一圈,“要不然你就传他几手把他打发走算了?” “嗨,木兰你就别说风凉话了,我自己都没学明白呢,学了半吊子,怎么教别人?还有,这人似乎跟皇室有关,但凡跟皇室扯上关系准没好事,咱们还是少跟她有什么瓜葛才好!” 花木兰想了一想,说道:“可是你若不教他,他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啊,若一直缠着你,你如何应对?还有,他若走了,就不怕自己女子身份暴露出去,再到外面把我是女子身份的事情捅出去,我岂不有麻烦来了?” 赵俊生对这事颇感头疼,这武公子明显是个女人,他若与她走得太近,木兰心里肯定不舒服,而且还可能引起皇室那边的敌意,这事还真不好处置。 “那你说这事要如何应对?” 把这件事情交给花木兰来做决定,在赵俊生看来是合适的。 花木兰思索一番,说道:“咱们只能先稳住她,你就甭管自己是不是半吊子了,随便传她几手让她先练着,这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赵俊生甚至动了杀人灭口的念头,可是转念一想,这个很可能与皇室有着亲密关系的武公子一旦在金陵大营出事,上面追查下来,肯定是一番惊天动地,而且武公子来这里与他有关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至少刘继宗等人就知道,说不定皮豹子也知道,她若出事,这些人难道不会怀疑他? 还有,武公子并对他并没有什么坏心思,若他因为此事时而杀她,他还真下不去手。 除了按照花木兰所说的去做,赵俊生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应付这个武公子。 “好吧,如今看来,也暂时只能如此了!” 这天黄昏时分,等到各军的操练都结束了,赵俊生正准备去找武公子,把这事彻底摆平了,消除后患,没想到武公子又先找了过来。 赵俊生得到消息之后从牙帐走到营门外,对拦住她的几个辎重兵兵卒挥挥手,让他们退回营门处。 赵俊生先没有他的打算,直接问道:“你又来做甚?” 武公子嘿嘿一笑,“我已打听过了,平日里在军营之中,唯有你跟花木兰走得最近,她又是个女儿身,你们俩肯定有问题!如果花木兰的身份捅出去,谁会相信你们之间是清白的?还有,军中得知她女子的身份,会如何对她的处置?” 赵俊生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武公子,你这话说得有点过分了,你也是个女子,你如此随意玷污他人的清白未免有失身份!” 武公子被赵俊生说得颇为尴尬,脸上羞愧得通红,很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解释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教我武艺,我没有害人之心!” 赵俊生看了看她的神色,也判断出她的确没有怀心,无非是想要学武艺,至于她到底有没有决心和恒心,这就难说了,毕竟是出身富贵,能不能吃苦真的难说。 “跟我来!”赵俊生说完向远离营门的方向走去。 武公子连忙跟上去。 等走到空旷无人处,赵俊生停下来转身对武公子说:“你说想跟我学武艺,你可知道道不可轻传的道理?我对你一无所知,我为何要传你武艺?你凭什么?若你心思不正,学得高深武艺出去为非作歹,危害百姓和天下,我岂不成了罪魁祸首?” 武公子连忙说:“那个······我、我可以拜师,献上拜师礼,我是当今皇帝的第五妹,我名叫拓跋玉灵,我真的没有害人之心,学了武艺也只是想不受人欺负!” 赵俊生哼哼道:“你还用木兰的女儿身威胁我来着!” “那······那也是你不肯教我,我才这么说的,并未真的想以此威胁你和她!我也打听过了,你跟她都是从梁郡来的,她为何装扮成男子从军,我想应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则没有哪个女子会愿意来军中来这份罪的,我又哪里会把这事说出去呢!” “你明白就好,若不是看你心思不坏,我早杀你灭口了!” 拓跋玉灵一副怕怕的样子:“你好凶!原来你也如此歹毒!” “行了,别装了,你还会害怕?”赵俊生嗤之以鼻,说道:“木兰本是我的未婚妻,只因朝廷下了军帖,军帖上有我那老丈人,可我老丈人年事已高,体弱多病,膝下又只有一个不满十岁的幼子,家中无人应征,木兰只好装扮成男子代父从军!此事就算传扬出去,对木兰也不会有什么危害,历代统治者一向推崇忠孝,朝廷只会宣扬她的孝心,而不会追究她罪责,无非是日后在军中有些不便罢了!” 赵俊生这么说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朝廷可能不会追究,但是领兵大将就难说了,军中并没有以女子从军有罪的说法,但在历朝历代的军中都有不成文的规定,不许女子进入军中,以免冲了煞气,这也是一种迷信是说法。 可偏偏有人就信这一套,还深信不疑,对于冲撞军营的女人,一向是处死,可对于装扮成男子从军这种事情,还真没有前例,也不知道会做如何处置。 拓跋玉灵的脸上有些不正常,“她······她是你未婚妻?” 赵俊生诧异:“是啊,怎么啦?” “哦······没、没什么!那······你答应收我为徒吗?” 赵俊生权衡了一番,对拓跋玉灵说:“这样吧,我不收徒,但我传你一套武技,作为交换,你学完之后立刻离开这里,并且对木兰之事对任何人都绝口不提,你若敢发毒誓,咱们就成交,你觉得如何?” 拓跋玉灵当即说:“好,我发毒誓,只要你传授我绝技,我就对花木兰之事守口如瓶,若有违此誓,叫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她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是另有一番打算。 赵俊生问道:“你知道暗卫之事吗?” 暗卫是皇帝隐藏在暗中的力量,两大暗卫解忧和消愁,这世间知道他们存在的少之又少,知道他们存在的人又秘而不宣,拓跋玉灵虽然是拓跋焘的妹妹,却也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她摇头说:“不知道!暗卫是什么?” 赵俊生见她的样子不想作假,于是决定把消愁的那套《幽冥鬼武剑》传授给她,也算是把这门武技还给了皇室,为了防备她说话不算数,赵俊生决定把这门武技之中的一些关键之处做一些错误的改变,虽然修炼之后威力会大不如前,可只要练成,却也比这门武技的原主人消愁弱不了多少。 把这门武技做篡改的目的并非是减弱它的威力,而是为了在日后能够对拓跋玉灵进行克制。 赵俊生把这门武技的修炼之法向拓跋玉灵说了一遍,并在步伐和剑法招式上进行了连续几遍的演练,又对她的错误之处进行了纠正。 “行了,今日天色已晚,就到这里吧!”赵俊生叫住正在修炼的拓跋玉灵。 拓跋玉灵香汗淋漓的停了下来。 赵俊生脸色严肃的对她说:“记住,不管是谁问你,你都不能说出是我传授了你这门武技,明白吗?” 第251章 身材不错 拓跋玉灵虽然不明白赵俊生为何要这般交代她,但她还是答应了。 次日一早,右卫军营门旁边的寨墙下里里外外围了许多三军兵卒。 “哈哈哈······笑死我了,这三人竟然被人脱光了挂在上面!” “这三个倒霉鬼是谁啊?你们看他们的肌肤很白咧,身材很不错呢!” “咦,你看他们三个似乎很害羞啊!” 寨墙下围观的一大群人当中不时有人嘻嘻哈哈的取笑着,不停有人对刘继宗、奚炎和杜贵三人评头论足。 这三人被捆住了手脚挂在寨墙上,挂了整整一夜,又因脱光了衣裳,全身上下已经被蚊蝇叮咬出无数个大包小红点,包括脸上和手脚上都有,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 如今这三人又被如此之多的人看热闹,早就羞愤欲死,都低着脑袋,不愿意被人看到他们的脸,可任他们如何低着头,围观的人们就在站在他们的下方,依然能看清他们的长相。 一个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哟,这不是刘兄、奚兄和杜兄吗?怎么了这是?哎呀呀,你看看,你看看,这原本又白又嫩的身子骨竟然被蚊蝇叮咬成这样,可惜了啊!” 围观的众人扭头一看,当中有人认得,说话之人乃是右卫军幢将拔拔抗,他身边还跟着两个人,分别为拓跋斤和步六孤丽,这二人也是右卫军的队主。 这三人也不是平民百姓,拔拔抗乃是汝阴公、廷尉卿拔拔长孙之子;拓跋斤乃是常山王、征西大将军、外都大官拓跋素之子;步六孤丽是将军步六孤俟之子。 刘继宗、奚炎和杜贵三人听了这拔拔抗讽刺之言,顿时又羞又怒,刘继宗大骂:“拔拔抗,你这杂碎少在这说风凉话,今日我等三人遭了奸人的暗算,奈何你不得,待我等恢复自由身,定要向你等讨回今日之羞辱!” “啧啧啧······都这样了还死鸭子嘴硬!”拓跋斤上前一步说了起来,又大声对周围围观的兵将们说:“诸位、诸位同袍兄弟,你们看这三人虽说昨夜被喂了一夜的蚊子,全身上下被蚊蝇咬得难以入目,可若是调理好了,定然有一副好卖相!细皮嫩肉的,多惹人爱啊!有没有喜好男宠的,若有喜欢的,我做主把这三人卖了,价钱嘛,好商量!” “哇······哈哈哈······”围观的兵将们轰然大笑。 刘继宗三人气得面红耳赤,差点吐血。 奚炎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盯着拓跋斤等人大骂:“好你个拓跋斤,竟然如此羞辱我等,我兄弟三人必不与你等甘休,你们等着,若不能讨回今日之羞辱,我奚炎誓不为人!” 步六孤丽抱着胳膊傲然道:“好啊,我们等着!” 这时一声大喝传来:“让开,让开,都让开!” 围观众人扭头一看,只见一个高大的年轻武将在几个亲兵扈从的开路下走了过来,围观的兵将们立即退让到一旁对这人躬身抱拳:“见过军主!” 原来这年轻武将就是当今皇帝拓跋焘的同父异母弟、永昌王、加任抚军大将军的拓跋健,拓跋健去年曾随拓跋焘征讨过大夏、攻打过统万城,如今被任命为右卫军大将。 拓跋健走到寨墙下抬头看了看挂在寨墙上的刘继宗、奚炎和杜贵三人,三人觉得丢脸,不敢看拓跋健,只是出声说:“军主,末将······末将······” 拓跋健脸色难看至极,扭头对身旁亲兵扈从吩咐:“把他们三个解下来带回营中牙帐!” “是,军主!”几个亲兵扈从立即爬上寨墙。 一刻之后,拓跋健召集军中将校官吏升帐议事。 牙帐内,刘继宗、奚炎和杜贵三人全身光溜溜的只穿了亵裤战战兢兢并排跪在地上,军中将校官吏二三十人站在两侧,一个个捂嘴偷笑。 拓跋健看着这三人的模样,他脸上肌肉抽了抽,沉声问道:“说罢,究竟怎么回事!” 刘继宗、奚炎、杜贵三人低着头互相看了看,利用眼神互相交流了一番,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不能把赵俊生说出来,赵俊生只是一个辎重兵都尉,平民百姓出身,他们三个却是权贵豪门出身,一旦把他们三个是被一个没有任何背景靠山的辎重兵都尉搞成这样的事情说出来,那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拓跋健一拍桌子怒道:“丢脸都丢到这份上了,你们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你等不觉得害臊,本将都觉得害臊,本将的麾下将校被人吊在寨墙上喂了一夜的蚊子,本将若不知道是谁干的,这张脸往哪儿放?怎么,你们还想隐瞒什么?好,既然你们不说,本将就打到你们说为止,来人,每人打三十军棍!” “是!”六个亲兵扈从走进营帐把刘继宗三人按倒在地上,用手臂粗的日月水火棍打在这三人的身上,直打得啪啪作响,不一会儿工夫就打得这三人屁股开花,血肉模糊,惨叫连连。 这三人也算硬气,挨打的过程中硬是顶着疼痛没有求饶,比起被赵俊生带人用麻袋套住了殴打的情形又完全不同。 三十军棍打完了,刘继宗三人被打得额头直冒冷汗,脸色惨白,痛苦不堪。 拓跋健身体前倾喝问:“别人把你们整得这么惨,你们还替别人隐瞒,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吧,说出来,免得继续受皮肉之苦,若不说,本将军就命人继续打,就算打死了,刘洁、奚斤和杜超也不敢把本王怎么样!” 这绝不是拓跋健说大话,他是亲王,与拓跋丕受到拓跋焘的猜忌不同,他却深受拓跋焘的信任,他的母亲是尹夫人,母族没什么家世背景,他本人武勇而颇有智谋,性情坚毅忠厚,正因为如此,皇帝拓跋焘才对他很信任。 刘继宗、奚炎和杜贵三人听了拓跋健的话都不由有些害怕了,奚炎眼珠子一转,很快就想出了一个既不用继续挨打丢命,又不用丢脸面的办法。 “求军主别打了,末将······末将愿意交代,只是这事不好让太多人知道,所以······” 拓跋健心中冷笑,就知道你们三个家伙肯定是因为害怕丢脸所以才要隐瞒,他当即挥手吩咐:“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再提,都散了吧!” 众将校官吏纷纷告辞退了出去。 “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奚炎只好期期艾艾把自己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这事是五公主干的!” 当今皇帝拓跋焘迄今为止才一个女儿,只有几岁,被封为南安公主,奚炎说的显然不是她,那就只可能是拓跋焘的第五个妹妹。 拓跋健大吃一惊:“什么?五妹?她在金陵大营?” 奚炎老实回答:“是!” 拓跋玉灵防着赵俊生和花木兰,不让他们知道她的家世,也防着皮豹子,担心他把她出卖了,可她没想到最后是刘继宗、奚炎和杜贵三人出卖了她。 正要去找赵俊生指点修炼疑难之处的拓跋玉灵和她的婢女银莲被拓跋健派来的一些亲兵扈从逮了一个正着,刚刚开始修炼武艺的拓跋玉灵三两下就被制住并被带到了右卫军牙帐。 拓跋玉灵走进牙帐一看拓跋健正坐在主位上,只好低着头走过去低声道:“见过五皇兄!” 拓跋健冷着脸:“五妹,你私自出宫,竟然还跑到金陵大营来了,你胆子也太大了吧?如今宫中只怕已经是闹翻了天!” 拓跋玉灵连忙使出了撒娇大招:“五皇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宫中太闷了,太无趣了,那些嫔妃整日里斗来斗去的,我都看腻味了,所以才偷偷跑出来散散心,求求你别告诉大皇兄,求求你了!” 拓跋健板着脸:“不行!这军营之地乃是重地,女子进入乃是犯忌讳之事,你一个未出嫁的女孩子躲在这里成何体统?若是让朝中那帮朝臣知道了,必然会小题大做,到时候别说为兄难做,就是大皇兄也难做,明日我就派人送你回宫!” 拓跋玉灵的小性子犯了:“我不,等我玩够了才回去!你写信告诉大皇兄,就说我不会在军中捣乱,在这里呆几个月就回宫,让他不必担心!你们若强行绑我回宫,我还会偷偷跑出来,到时候就躲起来不让你们找到!” 拓跋健心中怒气升起,却一想拓跋玉灵说的话,她若真的再逃出宫中躲起来,想要找到就很难了,还不如让她待在他身边,至少有他看护会安全很多。 思索权衡了一番,拓跋健就说:“这事为兄要禀报大皇兄,你暂且在军中带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离开,听到没有?” 拓跋玉灵大喜,调过来一把抱住拓跋健的胳膊笑道:“我就知道五皇兄最疼我了!” 拓跋健叫道:“行了行了,都多大的人了,成何体统!” 这时帐外亲兵走进来禀报:“王爷,皮将军到了!” “请他进来!” 第252章 大比武 皮豹子走进来看见拓跋玉灵正站在拓跋健身边,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一脸苦涩的上前抱拳道:“原来王爷已与五公主见面了!” 拓跋健冷着脸看着皮豹子:“皮将军你行啊,五妹都到了你军中这么长时间了,你却隐瞒不报,到底是何居心?” “这······”皮豹子像一个受气包一样看了看拓跋玉灵。 拓跋玉灵拉了拉拓跋健的胳膊:“五皇兄,是我威胁皮将军要为保守秘密的,不关他的事情,你要骂就骂我吧!” 拓跋健被妹妹缠得不行,只好答应:“好好好!别拉了,再拉我这骨头架子都被你拉散架了!皮豹子了,这事本王看在五妹的份上就不予你计较,但是本王还是要禀报给陛下知道! 皮豹子连忙抱拳:“多谢王爷!” 拓跋玉灵对习武似乎有着很强大的毅力和决心,自从知道花木兰是赵俊生的未婚妻,又在军中是一幢幢将,平日带兵操练也似乎颇懂兵法,她顿时有了与花木兰一较高下之心。 平日里,她把大半时间都用来习武修炼,只用少量时间就能处理手头的手头上的军务,其他的时间则用来研习兵书战策。 赵俊生也没怎么管她,只要她不整天时刻缠着他,他就烧高香了,平均每日拓跋玉灵有一次找他询问修炼疑难之处,他也尽心指点,只求快点把她打发走。 三军大比武的日子终于到来了,各军将士们都摩拳擦掌,大有在这大比武之中一展雄风的打算。 赵俊生对这帮人如此热衷的模样嗤之以鼻,心中暗自嘀咕:“这些傻逼,他们不知道表现得越好,被派去面对敌军的机会就越多?死的机率就越大?” 其实赵俊生自己也知道,这些人都是冲着功名利禄而来的,在战功厚赏面前,他们对死亡总是心存侥幸,很多人都不怕死,上阵杀敌只为立下战功,能得以升迁和获得丰厚的赏赐。 赵俊生的心里其实也很矛盾,他并非不向往高官厚禄,实际上他很向往,可是他又怕死,因为他知道无论武艺多高强,到了战场上千军万马冲击之下,再高的武功在很多时候都是无能为力的,能不能上战场就不上战场。 再说了,他是汉人,是辎重兵编制,作为辅助兵种的将校官员想要转为战兵序列是很困难的,除非有皇帝亲自御批,否则没有可能,他如今已经是一军的辎重兵都尉,一般情况下,这个官职已经是辅助兵种的最高职衔,除非出于战略需要临时另外设立官位。 以这样的官职去战场拼命,升无可升,不值得啊! 五月二十,三军大比武终于轰轰烈烈的开始了。 首先进行的是团体性大比,分为四个级别,分别是什与什;牙与牙;队与队、幢与幢之间进行比武。 一个牙一般有三个什,互相比斗,选出战力最强的一个什晋级参加下一轮的比武,两日之内决出全军排名前三的三个什,这三个什将参加三军大比,这是什一级的比武。 接下来就是牙一级的比武,两日之内决出全军战力最高的三个牙参加三军大比。 之后依次是队一级的比武和幢一级的比武。 因辎重兵不是战斗兵种序列,不需要与镇戍军和右卫军记性幢一级一下的比斗,直到幢一级的比斗之前,辎重兵的比武都是在自己营中内部进行,赵俊山对此并不放松要求,反而严厉监督,让他们全力以赴,关起来门来也不怕他们的实力泄露出去。 为了激发这些辎重兵的热情,赵俊生提出了丰厚的奖励,全辎重兵排名第一二三的什、牙、队和营都能够得到金钱、布帛和肉食等方面的赏赐。 这年头从军当兵,特别是辎重兵都是为了一口吃的,为了一些微薄的薪俸工钱,辎重兵的官职在地方上根本不受重视,别人也看不起,金钱、布帛和肉食方面奖赏对于辎重兵兵将们来说无疑要比官职更具吸引力。 六日之后,什、牙、队三个级别的比武都已经有了结果,头三名也都获得了丰厚的赏赐。 到了第七日,三个营之间就要进行对决了,这三个营当中获得第一的要参加三军辎重兵的幢一级的比武,此后还要参加镇戍军步兵对抗。 在校场上,薛安都指挥自己的兵卒们对高旭的兵卒发动了进攻,他先以两百四十人正面死死顶住高旭营的进攻步伐,然后用一个战力最强的牙从后军调到左侧对高旭营发动快速进攻。 高旭急忙调动兵力抵挡,但调动的兵卒们慌忙之中跑散了阵型,抵挡不住,被很快就被冲散,再右翼遭到攻击之下,高旭营的兵卒们开始慌乱起来。 薛安都又以一个战力强悍的牙冲击高旭营地左翼,在进攻受阻、两翼同时遭到夹击之下,高旭营终于抵挡不住,被全面击溃。 薛安都营获得了辎重营全军第一的名头,高旭营排第二,高修营地垫。 赵俊生知道高修营和高旭营为何败给薛安都营的原因,高修和高旭这二人都出身在北方,对骑兵作战方面比较熟悉,训练和指挥步兵作战方面要比薛安都差不少,辎重营虽然有马,但不多,而且辎重兵平日里大多训练的都是步兵战法,因为骑兵战法方面暂时还用不上。 牙帐内的油灯烧得滋滋作响,赵俊生坐在主位上看着薛安都问道:“明日就要跟右卫军和沃野军的辎重营较量了,跟辎重营比武,咱们不需要再担心,一定要拿第一,但又不能赢得太轻松,这个尺度一定要把握好,你有没有跟兄弟们交代好?” 薛安都苦着脸抱拳回答:“都尉,既要拿第一,又不能赢得太轻松,这就算不是真的打仗,可在交锋时依然会有损伤的,尺度哪能把握得那么精准?这活属下真干不了,以属下之见,不如让高修兄的营去参加比武!” 赵俊生看向高修:“高修,那就让你的营参加,拿到第一名全营每人奖励五十个大子、肉一斤、面两斤!” 薛安都连忙道:“别别别,都尉,这活我们营能干,真的能干!” 高修忍不了了:“薛安都,你几个意思?刚才你说干不了,现在都尉说有赏赐,你又说干得了,你是成心欺负我高修人太老实是不是?要不咱俩练练?” 如果说带兵和指挥打仗,薛安都面对高修和高旭都不会害怕和含糊,但如要说单打独斗,他还真不是高修的对手,他讪讪一笑:“别介啊,我就是开个玩笑,既然你愿意接这个活,那就交给你干好了!” 赵俊生当即拍板:“那就这么定了,明日由高修营出战右卫军和沃野军的辎重营!” 次日一早,赵俊生和高修带着两百兵卒来到了右卫军营地,前来观战的三军将士都围在右卫军营地栅栏外,还有许多人都爬上寨墙找一个好位置观战。 赵俊生和高修带来的兵卒其中七十名长矛兵、七十名刀盾兵、六十名弓箭手,根本没带陌刀队,这种战争利器轻易不能在人前显露。 反观沃野军和右卫军的辎重营,除了右卫军辎重营的装备能勉强与赵俊生的人马相比,沃野军的辎重兵简直惨不忍睹,这些辎重兵一个个面黄肌瘦,严重营养不良,兵器倒是人手一把,弓箭只有十几张,盾牌也是残缺不缺的,至于甲胄,有少量兵卒连一具完整的甲衣都没有。 开打之前自然要定好规矩,这毕竟不是真刀真枪的干,而是操演,赵俊生和另外两个辎重兵都尉都被叫到了安大帅的牙帐。 除了赵俊生和沃野军辎重兵都尉刘畅、右卫军辎重兵去斤在场之外,三军军阵大将拓跋健、拓跋剑和皮豹子三人都在。 安原看了看在场众人,说道:“今日上午进行的是三军辎重营的比武,三个辎重营各出两百人,兵种由指挥官自由搭配,所有兵器和箭矢的箭头都必须要用布包裹,沾上石灰。兵卒身上只要被兵器或箭矢击中留下石灰印记,就宣告阵亡,要自动退出!本帅会派专人进行监督,如发现有人明明已经受创阵亡还继续留在战阵上,则取消全营资格,就算获胜也要取消成绩!其他相关规则想必尔等已经熟知,本帅在这里就不再一一重复了!你们三个辎重兵都尉还有何疑问或者对规则不满意之处可以提出来!” 赵俊生立即站了出来,他抱拳道:“大帅,属下有疑议!” 安原看了看赵俊生,他对赵俊生的印象还算比较深刻,当初赵俊生和花木兰带兵奇袭了柔然大军,活捉了社仑,当时他还以为那次的功劳应该算在花木兰头上,不过后来他从万度归那里知道出主意的其实是赵俊生,是花木兰具体执行的,这让他对赵俊生留了心。 安原抬手道:“赵都尉有何疑问可以说出来!” 赵俊生抱拳对安原和其他几位说:“大帅、王爷、拓跋将军、皮将军,属下刚才进来之前观察了一番,沃野军辎重营的装备不齐,有相当一部分穿着很旧的破烂盔甲,还有一些人甚至连盔甲都没有,很多的兵器也都是一些破铜烂铁,如果被击中之后算相同的伤亡程度,属下以为这是不公平的,在战场上,有盔甲多少可以抵挡记下,没有盔甲一下就得完蛋,这与真实的战场不相符,所以属下认为如此规定实在不妥!” 第253章 就你事儿多 安原听赵俊生这么一说,也觉得在装备防御程度不相同的情况下,以受到相同攻击而判定相同的受创程度确实存在着不公平。 就以柔然人和本朝军队做比较,柔然人的装备防御力要薄弱许多,本朝军队装备防御强大不少,相同的一刀砍在相同的部位,防御力薄弱一些的柔然兵肯定扛不住,一刀就被撂倒,装备了盔甲的北魏兵在盔甲的保护下至少还能扛上几刀。 安原看向拓跋健、拓跋剑和皮豹子说道:“赵俊生说的似乎也有道理,你们几个觉得此事应当如何解决?” 拓跋剑和皮豹子都不好说话,他们两个都是双方当事人的长官,理当避嫌。 拓跋健却没有这么方面的顾忌,他说:“既然如此,不如就以装备差或没有盔甲的兵卒防御力较弱,挨上一击就判定阵亡,盔甲完整者挨上两击判定为阵亡,不知大帅以为如何?” 安原听拓跋健这么一说,点头道:“如此规定却也符合情理!” 这样的规定却是对沃野军辎重兵大大不利,他们的装备不齐全,很多人甚至都没有盔甲,在这样的规定下,他们明显要吃亏很多。 拓跋剑立马反对:“大帅,末将不同意,这不是摆明了针对我沃野军吗?” 皮豹子听了这话不干了,好像这事是他在指使赵俊生针对沃野军,当即说道:“拓跋将军,你说这话就不对了,并非是我等要针对你沃野军,谁让你沃野军连兵卒的装备都配不齐全?这能怨谁?” 吗的,一个个都是大爷,这兵还真不好带,安原心里骂了起来,为了这点小事他也不好发货,只能打圆场:“行了行了,为了公平起见,所有参加比武的兵卒必须统一装备!拓跋将军,本帅准许你重新给辎重营参加比武的兵卒配备装具兵器,给你两刻的时间,过时不候!” 拓跋剑立即抱拳道谢:“多谢大帅,末将这就去安排!来人,去镇戍军运两百套甲具和兵器过来给辎重营的兵卒们换上!” “是,军主!” 安原起身向外走去,“走吧,我等去校场上等候!” 从牙帐出来,右卫军辎重营都尉去斤凑到赵俊生身边笑问:“赵都尉,皮将军对你这辎重营还挺看重的,把镇戍军的甲具兵器都装给你们,比我这辎重营的装备都要强,你看沃野军的辎重营,简直跟叫花子没两样” 赵俊生笑道:“那是,我们怀朔镇连续两任军主都对辎重营比较看重!” 去斤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注意这边,低声问道:“赵都尉,有没有办法给我弄几百套甲胄兵器,你看我那些兵卒,有一半的装具都是七拼。 两人跟上安原和几个主将来到校场阅兵台前,赵俊生和去斤手下的辎重兵都坐在草地上聊天打屁,赵俊生的手下兵卒们是故意装成这样的,而去斤手下的兵卒原本就是这副德性。 拓跋剑的沃野军如今驻扎在盛乐城,但设在金陵的营地仍然没有撤销,军需库房还留在这里,给辎重营换装也很容易。 不到两刻,沃野镇的辎重营两百人已经换上了全新的甲胄兵器,都尉刘畅上前来禀报:“启禀大帅、军主,我辎重营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开始!” 安原当即道:“时候不早了,那就开始吧,三个都尉抽签,第一轮有一人轮空,抽中的二人率军两两对决,获胜一方与轮空一方进行最后一轮较量!” 赵俊生又站出来抱拳:“大帅、军主,属下有话要说!” 安原有些不爽,他娘的,你有话怎么不早说?就你事儿多!他心中不悦,脸上就呈现出来了,“赵俊生,怎么又是你,你若有疑问可以一次性提出来,这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又来咋呼,你到底要怎样?” 其他人也有些不爽,皮豹子更觉得脸上过不去,正要呵斥,却见赵俊生说:“大帅,既然是比武,为何镇戍军和右卫军都有彩头,唯独我们辎重兵的比武没有彩头?若没有彩头,弟兄们也不会尽心尽力,这比武也没什么看头了!” 旁边有武将呵斥:“赵俊生,你还真把你们这些泥腿子当一回事了?你这也提要求,那也提要求,有完没完?” 赵俊生听这人如此一说,很是光棍:“照您这么说的话,让我们辎重兵比武无非就是走一个过场,这又何必呢,我看还不如取消算了,弟兄们不用心,没有士气,这比武有何看头?索性取消了还来得轻松自在!” 实际上还真没有人把辎重营当一回事,安原也是存着让辎重营走一个过场心思,只要不是太差劲,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就行了,可被赵俊生这么当面提出来,他这个主帅面子上也有些过不过去,只好说:“行了,都别挣了!竟然赵都尉提出来,这个要求也不过分,本帅做主了,辎重兵比武一样有彩头,镇戍军和右卫军相同!” 赵俊生急忙抱拳:“多谢大帅!” 去斤暗中向赵俊生竖起了大拇指,若换做是他,他可不敢当着安原的面前提出来。 “好了,你们三个都尉开始抽签吧!” 一个文吏拿着一个盒子过来,赵俊生、去斤和刘畅三人各自抓阄,赵俊生打开一看,哟,运气不错,竟然轮空了。 第一轮由去斤和右卫军辎重营与沃野军辎重营对决,这两人亲自指挥,双方的装备几乎没什么差别,但兵种配备方面有较大的出入。 沃野镇辎重营的长矛兵占了绝大多数,有一百二十人左右,刀盾兵有六十人,而弓箭兵只有二十人;右卫军辎重营这边刀盾兵有一百人,长矛兵有六十人,弓箭兵四十人。 阅兵台上令旗挥下,厮杀正式开始,刘畅下令全营二百人全线发起攻击,所有人向右卫军辎重营这边冲过来,在跑动中,长矛兵装备较轻,跑在最前面,刀盾兵居中,弓箭兵最后。 右卫军辎重兵这边在去斤的指挥下还算稍稍有些章法,以刀盾兵一百人顶在最前面,但军阵队形也不太整齐,冲锋过程中也差不多跑乱了阵型,六十名长矛手从左右两翼包抄过来,四十名弓箭手不停的跟在后方放箭。 双方不停有人中箭退出,去斤的一百刀盾兵最先与刘畅的长矛兵撞上,因双方阵型松散,冲击交错之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弓箭的整体杀伤力大为减弱,双方混战厮杀,原本沃野军辎重营占着人多势众一开始占据了上风,可一盏茶的工夫后果,来自两翼的攻击让刘畅的人马就顶不住了,受创退出者越来越多,剩下的兵卒更加慌乱,再加上本身营养不良,体力不济,很快溃败。 右卫军大将、永昌王脸上露出了笑容,周围观战的右卫军兵卒们也纷纷叫好,他们虽然不待见辎重兵,可获胜的毕竟是自己人。 裁判立即宣布:“右卫军辎重营获胜!” 第254章 骑兵对阵 拓跋剑的脸上有些难看,但却没有出声,胜败乃兵家常事,而且也只是辎重营,他本就没拿这个营当一回事,输了就输了,只要在战兵比武时获胜就行了。 “右卫军辎重营休息两刻,怀朔镇辎重营做好准备,两刻之后开始对决!” 时间很快就到了,赵俊生把高修召来:“我看去斤的兵卒也操练不多,根本就没有军阵战法,冲杀时也是乱成一锅粥,待会儿你就用松散的小三才阵对敌,不要赢得太轻松!” 高修抱拳答应:“明白!” 只见高修走下了阅兵台,安原看见赵俊生依然留在阅兵台,只派了一个营头下去,疑惑道:“赵都尉,你不去指挥?” 赵俊生抱拳笑道:“回大帅,卑职管管后勤、押运一下粮草军械还行,这指挥打仗的事情还是交给有才能的人去做为好!” 安原狐疑的看着赵俊生看了一阵子,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摆摆手让赵俊生退到了一旁。 高修来到己方兵卒们面前交代:“待会儿打起来,前面的刀盾兵和长矛兵组成松散的小三才阵各自为战,多余的长矛兵从两翼包抄,弓箭兵要拉开距离,不能与敌军接触,交锋之后若是双方混战在一起,弓箭兵就自由放箭,瞄准了再射,就当练习射术了,可别射中了自己人!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随着阅兵台上令旗麾下,铜锣声响过,对决开始。 这次去斤没有更换进攻策略,依旧以一百刀盾兵冲在前面,以长矛兵从左右两翼包抄,四十名弓箭兵居后支援。 高修见状立即下令两名刀盾手和一个长矛兵组成一个小三才阵向去斤的人马迎上去,再把六十名弓箭兵分成三个部分,一部分跟在松散的三才阵后方提供火力支援,另外两部分跟在多余的长矛兵身后从左右两翼提供远程支援。 交锋之后,双方阵型都松散,很快就混战在一起,不过高修这边都是小三才阵,既有攻击力又能够配合防御,去斤的人马损失很大,后面的弓箭手也受到了远程牵制,不能提供支援。 而在左右两翼,去斤的长矛兵人数是占多数的,但是高修这边两翼的长矛兵身后又有弓箭兵支援,不停放箭,一个个右卫军辎重营兵卒中箭退出,人数越来越少。 双方打了两刻,去斤的人就支持不住了,被打得纷纷后退,但却没有全线溃败,高修立即指挥,集中兵力攻击抵抗力量顽强的右卫军辎重兵。 又打了一刻钟,最后一个右卫军辎重兵也被干掉退场,就连去斤都被围在中间,去斤只好投降认输。 裁判一声大喝:“怀朔镇辎重营获胜!” “好,好啊!”周围围观的怀朔镇戍军和辎重兵都纷纷举手叫好欢呼,赵俊生神色淡然,皮豹子脸上露出了笑容! 花木兰走过来对赵俊生抱拳道:“俊生哥哥,恭喜你的营获胜了!” 赵俊生笑道:“辎重营而已,反正都上不了台面,刚才你也看见了,都是一团混战,没有什么章法,瞎胡闹而已,获胜了无非也就是获得一些奖赏!对了,你的幢在军中拿第一应该没问题吧?” 花木兰摇头道:“这可说不准,同袍中那些幢主也都不是省油的灯,想胜他们也不容易!我军十个幢,除了乞扶罗的第六幢,其他八个幢,我谁都不惧!” 赵俊生有些惊讶,不过他对镇戍军的操练还真不怎么了解,问道:“难道乞扶罗的第六幢很厉害?” 花木兰点点头:“乞扶罗对操练兵马、带兵方面都颇有经验和心得,那些兵卒都被他调教得很不错,若我这一幢兵马与他对上,我没有把握!” 赵俊生知道,这个乞扶罗一直与花木兰不对付,看花木兰不顺眼,对花木兰从一个无名小辈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就升到了幢将很不满,事事都与她作对。 “乞扶罗从前是从中兵六军之中调过来的,他长期带兵操练和作战,自然是要比其他人都有经验和心得,你只不过是初出茅庐,暂时不如他也是正常,不必妄自菲薄!我倒是有一把办法可以让你获胜!” 花木兰颇感意外,问道:“是何办法?” 赵俊生在花木兰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花木兰听后有些犹豫:“这个办法就算赢了似乎也不太光明正大吧?” 赵俊生笑道:“木兰你如此想就错了,战场上为了获胜可以无所不用其极,而且你这么做也算不上使阴招,没有谁规定指挥官不能亲自上阵,只不过数百人的战斗而已,又不是数万人的大兵团作战!指挥官亲自上阵反而对战斗有利,可以临场激发士卒们的士气!” 花木兰一想,觉得赵俊生的话也不无道理,真要到了数万人的战场上,他们这些幢将也不过是小虾米,还想安稳的坐在后方指挥?不可能的! 相反,幢将乃是带队冲锋陷阵的最佳人选,指挥的兵马不多不少,统带的兵马太多,临阵时无法及时把命令传达出去,太少了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只有幢将一级的战将既能够在战场上及时下达命令,又因为亲自带队冲锋厮杀而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 “我试试看吧!”花木兰如是说了一句。 下午赵俊生没什么,回到营地安排了日常操练之后就来到了镇戍军营地,镇戍军各幢正在营地内的校场上关起门来两两相互对决。 不出意外,花木兰的第二幢连续两轮获胜,第三轮轮空。 次日一早,怀朔镇镇戍军各幢之间的最后对决由花木兰的第二幢和乞扶罗的第六幢进行。 乞扶罗一直跟花木兰不对付,早就看她不顺眼,一直想要找机会羞辱她,而这次大比武明显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在交锋时击败花木兰的第二幢比做其他事情都有说服力。 在点兵台上,皮豹子对花木兰和乞扶罗二人说:“时辰差不多了,谁胜谁负就在这一战,你们二人下去准备吧,看到令旗挥动,你们就只剩下一盏茶的时间,鼓声响起则表示对战正式开始,二位还有疑议否?” 花木兰和乞扶罗都摇头。 “好,你们去吧!” 乞扶罗走下点兵台后之后来到了自己的兵马军阵之前,发现有人在附近正向他招手,扭头一看,见向他招手的是武参军,连忙走过去抱拳道:“末将见过五······见过武参军!” “嗯!”拓跋玉灵点点头,她瞟了花木兰那边一眼,问道:“乞扶罗,你可有把握击败花木兰?” 乞扶罗抱拳回答:“回武参军,属下的兵马士卒在弓马骑射和对战劈砍战力方面要略强于花木兰的第二幢,属下有七成把握可以击败她!” 拓跋玉灵交代:“别小看她,这个人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从一个小小的函使做到幢将绝对不是泛泛之辈,一定要小心谨慎应对,不可粗心大意!” “明白,请武参军放心!” 这二人正说话之前,花木兰已经打马来到了军阵前方,高声道:“都听好了,待会儿本幢会亲自带队冲杀在前,尔等当听我号令行事,不可违背,若有违背,事后军法从事,都明白吗?” 所有人都齐声大吼:“遵令!” 作为一幢指挥官,独自带兵作战,乞扶罗也如同其他幢将一样下意识骑马站在了军阵的后方指挥,并没想过要亲自带队出击。 “咚咚咚······”鼓声响起了,意味着双方可以发动进攻或防守。 只见他拔出弯刀向前一指大喝:“众将士听令,全军以散兵阵型出击,先骑射后厮杀,攻——” 倘若敌军军阵有大规模的弓箭兵,除了全身披重铠的铁甲重骑兵在冲锋时要以密集的军阵队形发动攻击之外,其他骑兵兵种在出击之时,绝对不能以密集阵型发动集团冲锋,否则必将遭到敌军大规模弓箭远程打击,将会造成毁灭性的灾难,此乃军事常识! 鲜卑人与东晋王朝的军队作战时间长,早已经有了丰富的作战经验,而且骑兵想要以密集的阵型发动攻击也并非易事,骑兵在高速飞奔之时想要保持密集的阵型谈何容易? 而在此时的欧洲,凶悍的匈奴骑兵就是以松散的冲刺阵型以及排山倒海般的攻势对罗马帝国的军队和哥特人发动攻击,打得哥特人和罗马帝国的军队屁滚尿流、一败涂地。 数百年来未尝一败的罗马重步兵方阵在匈奴骑兵的攻势面前折戟沉沙,经常成建制被消灭殆尽。 花木兰左手取下骑弓,右手举起向前一挥:“众将士听令,弓箭准备,随我出击,杀——” “杀杀杀”所有人齐声大吼,策马跟着花木兰冲了出去。 双方原本整齐的军阵队列在跑动起来之后,很快就松散开来,这是主动为之,这就如同后世军队在进行枪炮密集的阵地战时,进攻的军队一定要呈散兵阵型发动攻击,如果排成密集的阵型,敌人的重机枪扫射、炮弹轰击之下,士兵们肯定是成片成片倒下。 “轰隆隆······”大量骑兵跑动起来的声音如同天雷阵阵,地面都在震动。 第255章 陷阵斩首 双方骑兵各自打马相向飞奔而行,眼看着就到了骑弓的射程范围之内,双方就都在同一时间发动了骑射。 “嗖嗖嗖······” “嗖嗖嗖······” 双方不停有箭矢射向对手,都不停有兵卒中箭之后放慢速度退出了战场。 几波箭矢射下来,双方都损失了数十人,这其中乞扶罗的人马损失要少一些,他麾下的骑兵骑射技明显要高明,射术要精准一些。 弓箭打击完毕,双方最前面的骑兵几乎都要撞上了,这时花木兰一声大喝:“弃弓,拿兵刃,杀——” 身后的骑兵们纷纷丢弃骑弓,拔出弯刀挥刀向近在眼前的对手劈砍过去。 花木兰手持一杆大刀左劈右砍、横扫,前方冲过来的第六幢兵卒纷纷被她砍倒扫落。 当然,因为只是操演比武,不是真正的战场厮杀,所以双方兵器箭矢上都包裹了沾上而来石灰的白布,可即便如此,在如此冲撞打斗之下,难免有人会坠马身亡或受伤。 前方向花木兰冲来的第六幢骑兵没有一个是花木兰一合之敌,冲锋时的阵型又松散,花木兰带着身后骑兵们很轻松就穿透了第六幢骑兵松散的阵型杀到了乞扶罗的面前。 看着花木兰一脸杀气的提刀策马冲杀过来,乞扶罗脸色大变,惊叫道:“你要作甚,停下,停下!” 花木兰策马冲到近前挥刀就砍,乞扶罗立即拔刀格挡和躲避,但他哪里抵挡得住?花木兰的冲击速度又快,攻击招式又迅猛,在接触的一瞬间就连续施展了三招,乞扶罗只是勉强抵挡了两招,第三招就被花木兰一刀劈落下马。 “哎呦!”乞扶罗跌落下马,发出惨叫一声。 花木兰没有理他,大叫一声:“乞扶罗已死,众将士给我杀!” 乞扶罗一听,躺在地上大骂:“你姥姥的花木兰,老子还没死呢!” “乞扶罗你他吗耍无赖,还不滚蛋!”花木兰回了一句,继续挥刀劈砍乞扶罗手下的兵将。 第六幢兵将们见花木兰如此生猛,大刀劈砍起来,虽说没有开锋而且蒙了一层白布,但砍在身上绝对不好受,一刀砍下来很可能震伤内腑,若是被砍落下马,摔死也不是稀奇事。 一时间,第六幢兵卒们纷纷避让花木兰,被她带人追杀,又失去指挥之下,第六幢骑兵被打得抱头鼠窜,狼狈而逃。 “行了,敲锣让他们停下来吧,宣布第二幢获胜!”皮豹子看到校场上这副场景下达了命令。 这场比试进行到这样,很明显在乞扶罗被花木兰一刀“斩落”下马之后,第六幢就失去指挥乱作一团,军心涣散,各人无心再战。 双方收兵集结,不久花木兰和乞扶罗各自来到了点兵台上,乞扶罗对花木兰大骂:“姓花的,你他吗疯了吗?这又不是真的开战厮杀,你用得着亲自带队对老子下如此狠手吗?老子的腰都差点摔断了!” 花木兰淡然道:“没有规定主将不能带队冲锋陷阵吧?再说了,操演就要尽量做得与真实战场一样,否则的话又有何作用?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杀穿敌军军阵取敌军上将首级,虽不是常用战法,古今战场上多有用之!” 乞扶罗气得差点吐血,吗的,敢情他已经被花木兰当成是敌军上将,头颅都被摘了。 “姓花的,好好好,这笔账老子记下了,你别犯在我手里!”乞扶罗丢下了一句狠话。 一直站在旁边没出声的赵俊生这时说道:“乞扶罗将军,既然输了,就应当输得起,木兰是在规则之内取胜的,又没有违反规则,你说这话明显是对刚才吃了败仗不满,心中嫉恨,我跟你讲,今后这段时间,木兰无事则罢,若有事,肯定就是你干的!” “你······别胡乱栽赃,我······我也就是说说而已!”乞扶罗赤红着脸辩解。 皮豹子立即阻止:“够了!正常的操演比斗而已,又不是生死厮杀,都是军中同袍,营中之事没有仇恨,诸位心胸都放宽阔一些,哪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心生怨恨和芥蒂?此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许嫉恨对方,谁都不许因此生事,谁若生事,本将就治谁的罪!” 花木兰和乞扶罗各自后退一步抱拳答应:“是!” 皮豹子宣布各幢解散带回,众兵将们于是纷纷散去。 赵俊生对花木兰道:“木兰,恭喜你!如今你这个幢成了怀朔镇戍军名副其实的第一幢了!” 花木兰还有些不好意思,说:“这都是依靠俊生哥哥你指点,若不然我哪能这么轻易取胜?不过俊生哥哥你这一招似乎在骑兵对决中很有用处,只要穿透敌军军阵,击败或杀死敌军主将,敌军必然溃败!” 赵俊生早就惊讶花木兰在军事上的天赋,没想到他只是随便说了这个办法,她就能从这个办法上联想到大型骑兵对决战场上使用这一招。 很明显,在此时东方,重甲铁骑的数量很少很少,大规模骑兵对决时,阵型一般都不会密集,特别是柔然骑兵,他们装备简陋,几乎都是轻骑兵,冲锋时不会排成密集的阵型,这对于拥有精良装备的北魏骑兵来说绝对是有着很大优势的,如果能聚集一支骑兵以迅猛的速度穿透柔然人的松散军阵,带队冲锋陷阵的将领又有着强悍勇猛的武艺,要与千军万马之中取敌军首级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这种斩首战术绝对不能常用,首先它的危险性极高,一旦陷入敌阵之中被围,很容易全军覆没。 其次,这种斩首战术,一般使用它是在没有其他办法可想的情况之下,但又必须有猛将可以用,带队的将军不够悍勇、武艺不够高强都无法成功,所有要使用斩首战术必须要满足好些个条件。 在公元424年,也就是四年前,拓跋焘刚刚登基的第二年,柔然南犯,拓跋焘仗着自己武艺高强,又年轻气盛,带队攻打被柔然人占据的云中,柔然大军在中途设伏,形势万般危机之下,拓跋焘就决定带队杀穿柔然大军的包围阵势直接击杀柔然可汗大檀,可惜他还不够悍勇、武艺还不够高强,跟随他的北魏骑兵们不是所有人都有赴死之心,不能力往一处使,他们陷在阵中无法突围,若不是军中有人用箭矢射杀了包围他们的柔然大将,造成柔然大军军心涣散,拓跋焘趁机带队掩杀、制造混乱,击溃了柔然大军,那一次很可能就是拓跋焘的末日。 赵俊生郑重其事的告诫花木兰:“木兰,你一定要记住,此等战术乃是把自己陷入绝境之下,若不是万般无奈,战况危机,决不可轻易动用!再者,要使用它必须要满足几个条件,我相信以你的聪明,应该可以想得到需要何种条件才能成功施展这个战法!” 花木兰点头:“嗯,我知道了!” 在镇戍军的一顶营帐里,拓跋玉灵颇为恼怒,看着跪在面前的乞扶罗冷着脸怒斥:“你怎的如此无用,连一个花木兰都对付不了?” 乞扶罗面带愧色:“公主,并非末将无能,实在是末将没想到花木兰亲自带队冲杀,早知他如此这般,属下专门针对他设下陷阱,管叫他有来无回了!” “哼,你在这里马后炮有何用?”拓跋玉灵恨这家伙不争气,有让花木兰在大比中拔得头筹,出尽风头。 乞扶罗眼珠子一转,连忙对拓跋玉灵道:“公主,接下来就该花木兰带着他的人们跟右卫军和镇戍军进行对决了,我认为我们可以想办法打探出他打算如何排兵布阵,再把消息透漏给沃野镇和右卫军那边,保管他输得极惨!” 拓跋玉灵冷着脸蹲下看着乞扶罗训斥道:“乞扶罗啊乞扶罗,难怪你难成大器!咱们与花木兰虽然有嫌隙,但也没有生死大仇,本宫只是看她不顺眼而已,若我等把她的消息透漏给右卫军和沃野军就是吃里扒外的行为,你能不能涨涨志气?咱们和她内部斗一斗也就算了,若把外人扯进来就令人齿冷了,明白吗?” 乞扶罗连忙答应:“是是是,卑职明白!” 乞扶罗走后,拓跋玉灵一个盘腿坐在羊皮软垫上闭目打坐,修习赵俊生传给她的心练之法,只有修炼出心力才能催动幽冥鬼舞剑,发挥出它真正的威力,仅凭肉身力量连它的三成威力都无法发挥出来。 右卫军营地。 刘继宗、奚炎和杜贵三人坐在一顶营帐内。 刘继宗对杜贵抱拳笑道:“恭喜杜兄在我右卫军这次大比中拔得头筹!今日看见拔拔抗、拓跋斤和步六孤俟三人那泄气的模样,我简直高兴坏了!” 奚炎也对杜贵抱拳笑道:“杜兄今日大涨我兄弟几人的志气,来来来,我敬你一盏!” 杜贵连忙拿起就酒盏:“多谢二位哥哥,这次能获胜夺得第一,全赖兄弟们效死力,也并非我一人之功!来,我回敬二位哥哥!” 三人一饮而尽,刘继宗放下酒盏就对杜贵和奚炎说:“刚刚收到消息,怀朔镇戍军获得第一的是花木兰的第二幢,沃野军获得第一的是源贺的第五幢!” 第256章 各有算计 源贺,原名秃发破羌(鲜卑名贺豆跋),本是南凉景王秃发傉檀之子,南凉亡国后投降了西秦,他的哥哥和王后姐姐曾秘谋杀死西秦王乞伏炽磐,却因事泄被杀,秃发破羌和秃发保周只好逃亡北魏,被北魏太宗皇帝拓跋嗣赐姓源,封为龙骧将军,改名源贺。 如今源贺以龙骧将军之职出任沃野镇军副,暂代第五幢幢将。 源贺本是鲜卑人,先祖秃发匹孤本姓拓跋,与当今北魏拓跋氏乃是同根同源,又因北魏太宗皇帝在世时很欣赏他的才华,收录他进族谱,视为宗室,所以他在北魏朝廷的地位是不低的。 奚炎喝了一口酒对二人说:“我听说这个源贺很有些本事,无论与柔然人作战还是与胡夏作战都奋勇争先,勇猛果敢,每遇强敌都亲自陷阵!杜兄,接下来就是你和花木兰、源贺三人争雄了,是否有把握击败他二人?” 杜贵傲然道:“若是论武勇,我可能不及花木兰和源贺,但若要领兵征战,我自认不输于他们,而且我右卫军常年征战,将士们个个凶悍绝伦,岂是还没有经历过大战的沃野镇和怀朔镇军可比的?” 刘继宗大笑:“哈哈哈,杜兄所言不假,若是我右卫军连沃野镇和怀朔镇都打不过,还有何脸面?杜兄,我等提前祝贺你在此次三军大比中斩获第一!” “是极是极!”奚炎也拿起酒盏敬酒。 杜贵的脸皮虽厚,却没有厚到还没开打就认为已经胜券在握的地步,谦虚一番:“还没开打了,要祝贺就等到夺得第一之后再祝贺不迟!来来来,吃酒吃酒!” 黄昏时分,花木兰吃过晚饭来辎重兵营地找赵俊生,恰巧在营门外碰到刚出门的赵俊生。 “咦,俊生哥哥,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赵俊生一看连忙说:“我正要去找你呢,不想你先来了!咱们边走边说吧!” “好!” 两人沿着营寨墙根并肩散步,赵俊生问道:“木兰,你今日来找我是有事?” 花木兰说:“还不是为了明日与沃野镇和右卫军对战之事!我已经打听过了,这次我要对战的是右卫军的杜贵部和沃野镇的源贺部。沃野镇的源贺部我不太清楚,不过右卫军杜贵部都是精锐,多次经历大战,兵将个个都很凶悍,想胜他是难之又难!” 赵俊生点头说:“你说得不错!今日你已用过斩首战术,杜贵的个人武力比你差一大截,你若跟他对上,他必防备你再次使用斩首战术!所以这一招必然行不通了,若是硬碰硬强攻,以你麾下兵卒战力还比不上杜贵麾下的右卫军!” 花木兰闻言秀眉蹙起来,“是啊,跟杜贵部对上,我获胜的机会渺茫!” 赵俊生想了想,说:“如若真对上杜贵部,硬碰硬肯定不行,不过若使用特殊战法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俊生哥哥有何法子可以击败杜贵部?”花木兰满脸渴望的看着赵俊生。 赵俊生说道:“想必你也知道杜贵的人马虽不是装备重铠,人马却也都是身披铁甲,防御力远远超过一般的骑兵,但这些铁甲重量大,战马短时间负重冲刺还能承受,若时间长了就会耗尽气力失去速度,所以想要战胜这样的骑兵,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避其锋芒、拖垮他,等拖到他筋疲力尽了再发动攻击!” 花木兰听得眼睛一亮,赵俊生这个法子很明显就是针对铁甲骑兵的弱点而设计的,看来防御力强大也并非只有优势,同样也有着它的缺点! 她很快想到了对付杜贵部的办法,又问道:“沃野镇源贺部的情形我不太清楚,只是见过源贺几次,看他的身形和精气神,想必也是武艺高强和勇猛之辈,我听说他这几天多次跟随皇帝征战,积累了不少战功和征战的经验心得体会,要胜他只怕也不那么容易,我觉得这个人比杜贵更难对付!” 赵俊生笑道:“木兰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你也不想想,沃野镇也都是一些新兵蛋子,就算源贺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在这几个月的时间把一支骑兵操练成无敌之师!从操练的时间上算,他们应该还没有太熟练的战术战法,会用的无非也就是骑射,这个你和你的兵卒也都会,你若与他对上,我估计他很可能会亲自与你交手,我打听过了,这源贺也是一个不服输的人,以他的性情,交战时只怕要与你单挑斗将,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 对于沃野军和右卫军的情况,赵俊生早就让吕玄伯打听刺探清楚了,从操练上来说,沃野军的操练进度和程度还比不上怀朔军,所以从整体战斗力方面来讲,沃野军要稍弱于怀朔军,源贺想要获胜是不容易的。 花木兰说:“我听说战场之上,主动叫阵斗将的一般都对自己的武艺自视甚高,若源贺真要斗将,想必武艺是不错的,我要胜他也不容易!” 赵俊生停下来转身看着花木兰,双手放在她肩上:“木兰,个人武勇在千军万马厮杀的战场上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为将者当为万人敌,逞武夫之勇终归是落了下乘!他若真要找你单挑斗将,你要是没有把握,可以拒绝的,不会对你的颜面有损失,也不会让将士们士气下降,大家排兵布阵堂堂正正一决高下!” 花木兰沉默了一下,又嫣然一笑:“行,我知道了!对了,俊生哥哥,我以前只习练武艺和弓马骑射,对排兵布阵并不熟悉,自从到了军营才知道自己才疏学浅,特别是做了幢将之后,这种感觉越发明显,我想请俊生哥哥帮忙给我找一些兵书战策过来研读,不知可否?” 赵俊生笑道:“你想读兵书战策啊,这个容易,你跟我来!” 花木兰疑惑的跟着赵俊生回到了辎重兵营地,在赵俊生的引路下,二人来到了牙帐的后面一顶营帐。 营帐门前站着两个守卫,赵俊生掀开帐帘对花木兰说:“进来吧!” 花木兰跟着赵俊生走进营帐,只见这营帐内四周摆放着书架,书架上堆放着一卷卷竹简、木牍、书轴、册页、羊皮卷、丝绢。 赵俊生介绍道:“木兰你也知道我们家从前是猎户出身,没有什么底蕴,我父子两代人倾尽家财收集古籍书册,全部都在这里了!你喜欢看什么书随便看,也可以拿回去看,但看完之后一定要还回来,因为这里全是孤本,若是丢了就没有了!对了,你要看到兵书战策在这边!” 花木兰顺着赵俊生的手指方向走过去,这一排书架上放的全部是兵书战策,共有百十几卷,她抽出一卷,解开细绳后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尉缭子》,这是第一卷。 花木兰匆匆看了几眼,如获至宝,抓在手中。又抽出一卷,打开一看,这是一卷阵法图,记载着十种常见军阵图以及相互变化之道。 “俊生哥哥,我先看这两卷!”花木兰把这两卷兵书战策紧紧抓在手中。 赵俊生笑道:“当然可以,不过你现在手里都是骑兵,这卷军阵阵图及变化之道只适用于步兵,对明日的对战起不到多大作用,不过日后前往怀朔镇再操练步兵应该能用得上!” “嗯,我先看看!” 赵俊生把花木兰送出营门外,看着她远去后才转身回营。 拓跋玉灵从旁边寨墙拐角处闪身出来看见赵俊生转身进了营地,又扭头看见花木兰离去的背影,“哼,军营之中光明正大的私会,真是岂有此理!” 次日,花木兰的怀朔镇第二幢、源贺的沃野镇第五幢、杜贵的右卫军第三幢在右卫军大营校场上展开对决。 经过抽签,杜贵的右卫军第三幢竟然轮空了,第一轮由花木兰的怀朔镇第二幢和源贺的沃野镇第五幢对战。 源贺今年二十五岁,长得相貌威猛,额头宽阔,狮鼻阔口,嘴唇上的胡子向两侧上翘,下颌的短须密而粗,他手执一杆三尖两刃刀,怕不有几十斤重。 只见他骑马立在军阵之前,打马上前几步对花木兰大喝:“对面花幢将何在,还请出来搭话!” 花木兰目光流转,左手一抖缰绳,战马上前奔跑几步停下来。 “不知源将军有何赐教?” 校场周围上万观战的兵将,包括阅兵台上的安原等人都听见源贺说:“本将早就听闻怀朔镇除了一个了不得的少年英杰,短短几个月的工夫就从一个文职函使做到了一幢之主,又廷尉花幢将武技高超,难有敌手,今日恰逢其会,源某想向花幢将讨教几招,不知花幢将可敢赐教?” 观战的兵将们听了源贺这番话就知道他这是要跟花木兰斗将,斗将也是决定一场战斗胜负的关键,斗将失败的一方往往士气直接跌落至谷底,根本无法再战,以为失败的一方将领要么阵亡、要么丢下兵马逃走,没有了主将指挥的军队还怎么打仗? “吼吼吼······战,战、战······”观战的兵将们纷纷叫嚷起哄。 第257章 你迟早都是我的人 面对上万名围观兵将的起哄声,花木兰承受着很大的压力,她扭头看了一眼阅兵台上的赵俊生。 赵俊生微微摇头,提醒她不要逞强,如果以兵马战阵可以取胜,那就没有必要冒险接受源贺的挑战斗将。 花木兰收回目光,她并非是一个可以被别人左右想法的人,现场的情形让她骑虎难下,若不接受源贺的挑战,势必会引起所有人的吁声,她麾下的兵卒们必会大失所望。 稍稍思虑一番,花木兰便打马向源贺飞奔而去。 源贺看着打马飞奔而来的花木兰,他眼神之中精光一闪,举手一挥,大喝:“沃野镇的将士们,随我杀——” “杀——”沃野军骑兵们在源贺的带领下向花木兰和她身后还骑马站在原地没动的怀朔镇杀过去。 “轰隆隆······”大量的马蹄声传出,校场上尘土飞扬。 阅兵台上的赵俊生看得脸色一变,这源贺竟然使诈,诱使花木兰单挑斗将,却在花木兰出阵之后立即下令并亲自带队全线出击,阅兵台上安原和其他将校军官也对被源贺这一手感到意外,不过源贺并未违反规则,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花木兰已经远离军阵,对面的源贺已经打马冲过来,她来不及下令全军迎击,只能继续打马提刀迎上源贺,希望身后的麾下兵将们能够在没有军令的情况下及时主动迎击。 但花木兰希望的没有成为现实,她平日里军法森严,严令麾下兵将没有命令不得擅动,军令下达必严格执行到底。 她的威严已经在麾下兵将们心中根深蒂固,面对气势汹汹杀过来的沃野军,怀朔军兵将们又恐又惧,他们不知道是该主动迎击,还是该继续原地待命,就在这犹豫之间,延误了战机。 眼看着沃野军越冲越近,几个队主才咬牙下达另迎击的命令,但为时已晚,他们刚刚出动,战马的速度还没来得及加起来,就迎来了对面沃野军射来的箭矢,许多兵卒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宣布阵亡,不得不退出校场。 此时花木兰正跟源贺打得难解难分,战况极为激烈,源贺一边出招一边大笑:“哈哈哈······花幢将,你的人马已经被我军冲散,聚拢不起来了,如今就剩下你一人,独木难自,你死扛着又有何用?索性不如认输吧?” 花木兰被源贺的话语搅得心神大乱,招式凌乱,精神不集中,很快被源贺抓住破绽,一招将她扫落下马,好在她身手灵活,落地之时及时卸去了大部分力道,没有受伤。 “这一局,沃野军获胜!” 花木兰有些失魂落魄的带着兵将们离开了,赵俊生看见她离去的背影有些萧索阑珊,心里颇不是滋味,如今三军将校官员稍稍有些份量的官员都在这阅兵台上,还有一场对阵还要进行,他也不好众目睽睽之下立即离开。 等到沃野军源贺部和右卫军杜贵部对阵厮杀开始之后,赵俊生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他才悄悄溜了号。 来到镇戍军营地内,赵俊生经过询问才知道刚刚败阵的第二幢人马已经被花木兰解散休息,她本人则在营帐。 赵俊生来到花木兰的营帐外,花魁和花海正站在门口,两人的神情都很焦急。 “木兰在里面?” 花海和花魁一看是赵俊生,连忙说:“姑爷你来了,快去劝劝小姐吧,刚才输给了沃野军,小姐心里难受得很······” 赵俊生伸手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掀起帐帘走进营帐内。 只见已经卸甲的花木兰正趴在简易的床铺上哭得稀里哗啦的,赵俊生心里暗暗叹息:“终归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要强的女人,经此挫败难免感觉委屈!” 走到床边坐下,赵俊生轻轻拍了拍花木兰的香肩劝道:“木兰,胜败乃兵家常事,看开一些!万幸的是这只是一个比武,不是真正的生死对决,若是到了战场上再次经历刚才的一幕,你只怕连伤心难过的机会都没有!没关系,咱们吃一堑长一智,吸取教训就是了······” 花木兰起身,脸上泪雨如梨花般,她一头扑进赵俊生的怀中哭道:“俊生哥哥,他耍诈!” 赵俊生抱着花木兰,轻轻拍着她的背,笑着说:“傻丫头,战场之上无所不用其极,对于为将者来说,耍诈就是常用的迷惑敌将的手段!只要能干掉敌人,任何手段都可以动用!好了,别伤心难过了,刚才整个对战过程我看得清清楚楚,就算他不耍诈,只是跟你单挑斗将,以你的武艺想要获胜也不易!你若觉得心中的恶气难出,我这就去把源贺打一顿为你出气!” 赵俊生说完做势就要起身去找源贺算账,花木兰急忙抓住他:“俊生哥哥别去了,源贺你是沃野军军副,你一个辎重兵都尉无缘无故去找他打斗,不但道理上站不住脚,还会被元帅问罪的!” 赵俊生故意气愤填膺的说:“难不成就让你这样白白受委屈了?我可不干,谁敢欺负你,我就弄死他!” “那你也不能去!”花木兰死死抓住赵俊生,不让他去找源贺算账,说道:“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我得自己找回场子!不过你刚才说得不错,我的武艺与源贺还有一些差距,他战斗经验丰富,又天生神力,筋骨强壮远超常人,我又是女子之身,气血天生弱于男子,想要胜他,我还必须继续勤加苦练,可是······” 赵俊生询问:“可是什么?” 花木兰叹息一声说:“哎,可能我的周身气血和肉身强度已经练到了极限,这两年我的武艺已经进步很缓慢,这半年来几乎没有进步了!除非能够找到更加精妙的震荡气血、锤炼肉身之法,否则想要进步很难了!” 赵俊生沉吟一番对花木兰说道:“我这里有一个震荡气血、锤炼肉身之法,配合药浴修炼的话,效果很更明显,只是不知道是否对你有用,你且先看看!”说完从怀中拿出一卷羊皮卷递给花木兰。 这篇法门乃是当初在睢阳城的张神医送给他的,他修炼的也是这一篇法门,配合药浴、再以内力真气同时修炼,这一年来效果极为显著,别看他身体不是很强壮,但他形体匀称、个子高、四肢修长,仅仅肉身力量也有千斤神力了,只是他不轻易在人前显露。 花木兰接过羊皮卷正要打开,又迟疑了,对赵俊生说:“俊生哥哥,古今修炼之法都是各家不传之秘,视若珍宝,对外更是严加防范,唯恐泄露出去,大多还有传男不传女的规矩,这太珍贵了,我不能拿!” 赵俊生伸手刮了花木兰的鼻子一下,“傻瓜,你是我的未婚妻,迟早都是我的人,等我们成亲了咱们就是一家人,让你学又不是传给外人。拿着吧,看看对你是否有帮助!” 花木兰听了赵俊生这么一说,脸色红了一下,果断的展开羊皮卷看了起来。 这篇法门配合药浴效果更佳,上面还写了药材的配方用量,当初是写在一张白纸上的,这么重要的东西在军中自然是要随行携带,可以纸张在身上容易损坏,羊皮卷就不同了,要结实牢固得多,特别经过特殊方法鞣制的羊皮卷,后来赵俊生就把这篇法门和配套的药方抄录在羊皮卷上,他本人也记得混瓜烂熟。 花木兰看完之后欣喜的对赵俊山说道:“俊生哥哥,我觉得这应该是一门很高深的修炼法门,应该对我的修炼很有帮助,不过这上面的药材初期还能承受,等修行一段时日之后就要换成药性更猛的名贵药材,财力方面负担会很大啊!如今我在军中,哪里去搞这些名贵药材?” 赵俊生摆手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觉得这篇修炼法门对你有用,你只管修炼就是了,药材我那里还有不少,你只管用,若不够了我再想办法!” 花木兰又扑在赵俊生怀中,缓缓闭上眼睛,“俊生哥哥,你对我真好!” 赵俊生抱着花木兰,把下颌放在她的香肩上,“傻姑娘,我不对你好又能对谁好呢?我们是未婚夫妻,是要互相扶持,白头偕老,共同度过一生的人呐!” 良久,两人分开,起身走出营帐,只见花海、花魁还站在营帐外,花木兰对花海说:“我没事了,花海你去传令让弟兄们集合,我有话要说!” “是!” 赵俊生跟着花木兰来到第二幢校场上,花木兰走到高台上看着下面的第二幢兵将们。 兵将们队列站得整齐,全部都看着台上的花木兰,花木兰高声道:“将士们,咱们刚才输了,这不是你们的错,是我的错!以操练的进度和强度而言,我们要强于沃野军,若是堂堂正正对决,我们绝不会输给沃野军,但我们还是输了,这是我花木兰指挥失误!源贺虽然耍诈,但他没有违反规则,我输得心服口服,但是我不会一直认输,我们不可能一直输,希望将士们能振作起来!传我的命令,让伙房杀牛宰羊,准备酒水,今夜给所有人加餐!大伙儿吃饱喝足,明日我等继续加倍努力操练,一定要把沃野军给压下去!” “吼吼吼······” 第258章 把柄 第二幢人马的士气被花木兰简单几句话和一顿大餐给再次提升起来,这不由让赵俊生再次对她刮目相看。 兵将们解散之后,吕玄伯抱着剑走了过来。 赵俊生问道:“是不是源贺击败了杜贵?” 吕玄伯对花木兰微微欠身,回答:“看来少爷早就料到了,源贺此人为将勇猛、敢身先士卒,又有谋略、善临机应变,他手下的兵卒战力虽不及杜贵的右卫军骑兵,可他抓住杜贵部的弱点,把人马分成十个牙,不与杜贵部正面交锋,把杜贵的人一点点引开,然后亲自带一个牙冲锋陷阵杀到了杜贵面前,杜贵虽然防备他直取中军,留了一个牙作为预备队,但仍然没有能挡住他的冲杀,被他杀到身前,杜贵的武艺本就不怎么样,哪里是他的对手,所以就败了!” “看来这人果真是一个将才啊!”赵俊生感叹了一句,对花木兰说:“你原本是打算用这一招对付杜贵的吧?如今源贺用了这一招,这个人不可小觑啊!你若想超过他,还需要更多的学习和磨炼才行!” 花木兰脸上显露出坚定。 没过两日,一个伙夫来向赵俊生禀报:“都尉,这几日我们养的鸡每日都不见好几只,小人怀疑是被人偷走了,若是不管,只怕要不了一个月,鸡就会被偷光了!” 这还是赵俊生第一次听到辎重营养的牲畜被人偷走,他大怒道:“真是好胆,谁他娘的如此贪吃,敢来我辎重营偷东西?每日都来偷,真当我辎重营是菜园子,谁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来人,去吕玄伯叫来!” “是,都尉!” 吕玄伯很快走进营帐抱拳道:“少爷,您找我?” “方才伙夫来报说我营中连续好几日都丢了鸡,怀疑是被人偷走杀掉吃了,你去探查一番,看看是谁干的,查到后把人捉来!” “明白!”吕玄伯抱拳答应。 不过一日工夫,这天一早,吕玄伯就带着几个亲兵押着三个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兵卒走了牙帐。 “少爷,就是这三个家伙偷的鸡,连续几日都是他们干的,昨夜我等守株待兔,人赃俱获!” 赵俊生盯着这三人扫了一眼,发现这三人穿着镇戍军的衣甲,他喝问:“我怀朔镇辎重营没你们这几号人物吧?说出你们的番号、姓名!” 跪在地上的三个兵卒低着头不说话。 赵俊生冷哼一声:“不说是吧?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打死之后把尸首挂在营门外示众!” 这话让三个偷鸡的兵卒吓住了,其中一人急忙道:“将军手下留情,小人说,小人三人都是沃野镇第五幢的兵卒,小人名叫王二、他们两个分别叫吴刚、刘逵!” 赵俊生听了这人的话顿时火冒三丈:“好啊,沃野镇的人竟然偷到本都尉这里来了,你们的狗鼻子也太灵了!来人,带上他们三人去沃野镇找拓跋剑兴师问罪!” “等等!”吕玄伯站出来阻止,对赵俊生抱拳:“少爷,难道您忘了,沃野镇第五幢幢主乃是西平侯、龙骧将军源贺!” 赵俊生一愣,看了看吕玄伯的神色,他突然明白了,脸上露出笑意,“上次木兰在他手里吃了亏,本少爷正愁没有借口找他的麻烦给木兰出口恶气,现在机会来了!” 源贺在此次三军大比武之中拔得头筹,但他并未显得特别高兴,作为一军军副,他的地位和军职要比那些参加大比武的幢将们高得多,他还是西平侯,夺得第一才算正常,若败给了这些幢将,那才是丢脸。 源贺并不因为自己受到拓跋焘的信任而沾沾自喜,他很明白自己在北魏朝野上下没有靠山,也没有可以依仗的势力,他若想在北魏立足,就必须要效忠皇帝,让皇帝知道他的才能。 这日早上,他吃过早饭正要让亲兵下令让兵卒们集结操练,帐外走进一个营门守卫,“军副,营门外有人送来一封书信,特意说要亲手交给军副!” “哦?”源贺疑惑的接过书信,拆开来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听闻将军武艺高强,勇冠三军,在下心向神往,欲与将军结识一番,西边四里外的小湖边恭候将军大驾!将军可以不来,不过将军麾下有几人在我手中,若将军不出现,在下就将他们丢入湖中喂鱼!只许将军一人前来,若将军带兵马随行,后果自负!无名之辈手书”。 源贺脸色一变,抬头看着送信来的营门守卫问道:“送信的人呢?是哪个营的人?” “已经走了啊!不知道是哪个营的人,衣甲跟我们一样!” 看来查不到对方是哪个军的人了,源贺立即对亲兵吩咐:“传我命令,让将士们立即集合待命!” 三百人马很快集结完毕,通过清点人数,源贺发现的确少了几个人,这几个人都是平日里不怎么老实,都是刺头。 “传令:各队自行操练!”源贺下达了命令,然后带上兵器、弓箭,跨上战马出了营门向西边四里外的小湖边飞奔而去。 源贺抵达小湖边的时候,一轮红日正悬挂在西边,很快就要落下地平线了,夕阳洒落在湖面上泛出一片金光。 湖边果然有人,一个身披皮甲的年轻武将坐在一匹马的马背上,旁边有一个家丁随从抱着剑看管着三个被绳索捆缚的兵卒,这三个兵卒正是他麾下之人。 源贺策马跑到年轻武将跟前,他发现此人有些面熟,似乎见过几面,再一看,这人胯下战马好生神骏。 年轻武将面带笑容向源贺抱拳道:“西平侯果然是信人,在下怀朔镇戍军辎重营都尉赵俊生见过侯爷!” 源贺冷着脸盯着赵俊生,冷声轻喝:“你一个小小的辎重营都尉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抓我营中将士,就算本侯不找你的麻烦,军法也容不得你!” 赵俊生笑道:“只怕要让侯爷失望了,最近一连好几天我营中放养的鸡每日减少好几只,今日这三个偷鸡贼又跑到我辎重营偷我的鸡被我麾下逮了一个正着!若要行军法,他们三人该当何罪?” “你······”源贺被怼得脸色通红,说不出话来。 他扭头看向三个跪在地上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兵卒喝问:“本将问你们,你等真偷了他的鸡?” 三个兵卒心中有鬼,不敢看源贺,其中一个连连磕头:“我等只是一时嘴馋,才做了此等错事,侯爷救命啊,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另外两个兵卒也是连连磕头:“侯爷救命啊,我等再也不敢了!” “不争气的东西!”源贺铁青着脸骂了一句,看向赵俊生问道:“赵都尉,你把本将约到这里来,又用他们三人的性命做威胁,想必有所图,说出你的条件吧!” 赵俊生面带微笑:“侯爷果然是精明之人,在下佩服!听闻侯爷武艺高强、勇冠三军,卑职也是习武之人,虽不及侯爷在战场上尸山血海,但也是见过血的,近日侯爷一时风头无两,卑职有些技痒难耐,想向侯爷讨教几招,侯爷若赢得了卑职一招半式,这三人任由侯爷带走,若赢不了在下······这三人只怕就要命丧于此了!” “哈哈哈······”源贺大笑几声,笑罢说道:“自从本侯武艺大成之后已经鲜有敌手,慕名而来挑战者不计其数,但每一个都是威名赫赫之辈,被你这等无名之辈挑战还是头一遭!也罢,为了这三个小鬼的性命,本侯就给你这个机会,出招吧!” 赵俊生挥了挥手,吕玄伯把三个偷鸡贼拖到了远处,以免两人在厮杀时误伤他们。 “侯爷小心了,在下得罪!”赵俊生说罢取下得胜钩上的长枪,双腿一夹马腹,胯下战马突然发力冲向源贺,他手上长枪直取源贺咽喉。 “好快!”源贺心头一惊,手中三尖两刃刀已是抵挡不及,只得不停侧身偏头闪避。 赵俊生一枪又一枪,快若闪电,招招攻向源贺的要害。 武将的武技修炼与江湖武人又有很大不同,武将武技修炼以身体强悍度为主,以招式、反应和灵敏为辅;没有修炼出内息的江湖武人以招法、身体灵敏、反应度为主,以身体修炼度为辅;而有修炼内息功法的武者少之又少,他们以修炼内息为主,其他为辅。 身体越强悍,对内息的抵抗越强,特别是武艺高强的武将,一般的内息打入他们体内,他们仅凭自身澎湃的气血就可以冲散内息。 一般来说,既修炼身体,又修炼内息之人很少很少,因为仅仅修炼一种就已经够他忙活的了,哪有那许多时间同时内外兼修? 源贺的身体显然是极为强悍的,他本身就是天生神力,又修炼有成,一身力量不在千斤之下,赵俊生经过试探,他的内力真气攻击无法对源贺造成伤害,主要是因为他的长枪枪杆乃是木制,无法传输内力真气,他本身的内力真气又未达到外放的程度,所以想要打败源贺,只能用本身的实力。 源贺一连躲避了五招才抓住机会反击,他挥舞三尖两刃刀卡住赵俊生的枪头,把枪头带到一旁,再闪电般劈向赵俊生。 第259章 武艺上的缺陷 赵俊生立即收回长枪双手向上架住劈来的三尖两刃刀,这一招力道奇大,他只感觉胯下宝马浑身一震,若不是宝马良驹,就算是上等马肯定架不住这种力道,会直接跪下去。 枪杆被劈弯了,这杆长枪还是他当初去救花木兰在途中杀了拦路的山匪首领抢来的,这杆长枪的枪杆应该是特殊方法制作而成,即便被接近千斤的力道砸中也只是弯曲,而且它还能够反弹。 赵俊生死死架住源贺的三尖两刃刀,他额头上和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大喝一声:“起!” 三尖两刃刀被架开,赵俊生闪电般刺出三枪,枪枪要命,杨家枪法不需要太强的力道,但对身体的要求却很高,好在赵俊生这一年来每日不断打熬身体和气力,想方设法提升和壮大气血,增加身体的柔韧性、反应速度和灵敏度,已经足以施展杨家枪法。 但在足够强大的力量支持下,又能保证身体的柔韧性、反应速度和灵敏度达到要求的情况下,枪法的施展获得的气势和威力更加强大。 赵俊生这还是平生第一次遇到源贺如此强大的对手,这家伙就是天生神力的典型代表,就算赵俊生这一年多年利用药物和特殊的修炼方法,每日坚持不断,力量达到了千斤之力依然不及源贺这种天生神力者。 但招式的精妙和变化无常完全弥补了他力量和气力上的不足,两人缠斗了两百多招不分胜负。 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源贺有些着急了,攻击招式更加迅猛,力道更加强大,赵俊生利用枪法的灵活多变不时招架和反击,两人胯下的战马也累得气喘吁吁。 赵俊生的宝马黑风本是柔然大帅社仑的坐骑,是一匹绝世宝马,远比源贺的战马要神骏。 两人又交手了一百多回合,源贺的耐力明显不足,胯下战马的体力也消耗甚大,浑身大汗淋漓。 赵俊生因修炼了内力真气,气息悠长,源贺越打越累,他是越打越精神,源贺渐渐招架不住,心中大急,开始犯错,被赵俊生抓住机会一枪扫落下马,正要翻身爬起,赵俊生的枪尖顶在了他的咽喉处。 自从武艺大成以来,源贺还是第一次被人打败,这对他的打击很大,他伸手抓向枪头就要刺入自己的咽喉了结一生。 哪知枪头突然消失,源贺抓了一个空。 赵俊生收回了长枪,笑道:“侯爷这又是何必呢?一时失败不等于永远会失败,咱们这是比武较技,又不是生死搏杀,今日我胜侯爷只不过取巧而已,若真到了战场上,往往是一招见生死,相信侯爷不会给我机会打斗如此长的时间!” 赵俊生这话说得不假,不过源贺却也知道他并未放水,即便是生死搏杀,他也不见得能赢了赵俊生,这个人的枪法精妙,气力悠长、连绵不绝,这种人最难缠。 不过赵俊生算是给了源贺一个台阶下,他心里好受了一些,收回三尖两刃刀刀,跨上战马向赵俊生抱拳道:“怀朔镇戍军果真是卧虎藏龙,一个辎重营的都尉都有如此高绝的武艺,本侯佩服!这三个混账小子触犯军法,干了偷鸡摸狗的恶心勾当,罪有应得,赵都尉要杀要剐,本侯绝不求情!若无其他事情,本侯就先告辞了!” “且慢!”赵俊生叫住源贺。 源贺以为赵俊生还要不依不饶,脸色有些难看,“赵都尉还要怎的?” 赵俊生抱拳笑着说:“侯爷误会了,这三人虽然触犯军法,却也只是偷鸡摸狗而已,罪不至死,他们不是我赵俊生的麾下兵卒,既然侯爷知道此事,索性交给侯爷带回去处置吧!老吕,解开他们!” “铿”的一声,长剑瞬间出鞘,唰唰唰,连续三下,捆绑三个偷鸡的兵卒的绳索瞬间断裂。 这一幕看在源贺的眼里,直看得他眼神一凝,一个家丁随从的剑术都如此高超,这赵都尉果然不简单。 “本侯承赵都尉的情,日后若有需要本侯帮忙之处,赵都尉只管言语一声,告辞!”源贺说完对那三个兵卒大喝:“你们三个混账,还不走?” 看见源贺带着三个兵卒走远,赵俊生问吕玄伯:“老吕,你觉得刚才我与源贺的马战如何?” 吕玄伯想了想说:“少爷,毫无疑问,源贺天生神力,又修炼有成,我虽然不是武将,却也看得出来,此人的修炼有些偏门,他只一味的注重力量和身体强横程度,却忽略了身体的柔韧性、反应和灵敏度!” 赵俊生点点头,吕玄伯说得不错,不过他又说:“你当源贺不清楚吗?他这样的身体条件想要继续提升柔韧性、反应速度和灵敏度又谈何容易?你看出我的缺点了吗?” 吕玄伯说道:“我认为现在的缺点存在着几个:第一,少爷的骑术还不行,如果像源贺一样能达到人马合一的地步就完美了,少爷的马是绝世宝马,很通人性的,要比其他马更容易沟通,也更容易达到人马合一的地步!第二,我以为少爷的攻击还不够迅猛,气力爆发还不够强横,如果能达到源贺这种爆发程度,一枪刺过去快若闪电,让人反应不及、招架不住就被刺死!第三,我以为少爷还有很大的提升余地,特别是气力,若少爷的身体还可以强壮一些,应该能超过源贺!第四,以少爷现在的气力用枪稍显轻盈飘忽,如果改用槊的话······” 赵俊生听了吕玄伯的意见和看法之后说:“你说的三点我都比较赞同,第四点你建议我改用槊,这就有些难以实现了,首先用槊要有槊法,我没有,一时间去哪里弄一套槊法?就算弄到了,想要练得如我的枪法一般精熟又谈何容易?” “那······我建议换枪,重新换一杆稍重的长枪,这杆强虽柔韧性有余,却对少爷来说太轻了,兵器加重虽不一定能够提升攻击速度,却能增加攻击气势和杀伤力!” 赵俊生思索一番点头同意吕玄伯的看法:“你说得有道理,看来这杆枪还不能完全发挥我的战力,应该是要换枪了!上次我从善无县弄来的那块极北万年寒铁也不知工匠队的铸造师是否把它打造成了我需要的兵器!走,咱们回去问问!” 两人骑着马赶回辎重营,赵俊生找来工匠队牙主焦云哲询问:“本都尉的兵器打造完成了吗?” 焦云哲面有惭色,拱手回答:“都尉恕罪,直到前两日,王大师才把那冰球状的极北万载寒铁熔炼,所以还未开始铸造!” “什么?这都大半年的工夫了,你们才把那寒铁熔炼?”赵俊生面带怒容的站起来,“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焦云哲急忙说:“都尉息怒,这其实也不能怪罪王大师,军中陌刀的铸造需要王大师监督提点,甚至还需要他亲自轮锤,王大师的能腾出时间给都尉铸造兵器的时间实在不多!而且,这极北万载寒铁的寒气实在太重了,王大师把它放在火中焚烧了整整五个月才去掉它的寒气,又用了一个月才把它熔炼成兵器雏形,所以······” 赵俊生惊讶道:“那玩意竟然如此难以熔炼?” “属下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赵俊生想了想问道:“上次王珂给我测试气力、丈量身形,他说本都尉可以使用三十六斤重、一丈六的长枪,是吧?” 焦云哲回答:“是的!” “你再去把他叫来给本都尉测试一下,这次能用多重的兵器!” “是,属下马上去!” 不一会儿工夫,工匠队的兵器铸造师王珂被领了过来,他在力量训练场地给赵俊生测试了力量和身高臂展,然后面带惊讶的对赵俊身说:“都尉,想不到您这半年竟然长高了不少,气力也增长惊人!以您现在的气力和身高臂展,可以使用重达四十七斤重、长达一丈八的兵器了!不过以您的年纪,如今您的身高应该已经到了极限,只怕无法再长高,气力是否能够增长就难说了!” 赵俊生想到自己或许还能提升不少力气,对王珂说:“王大师啊,我想要你给本都尉铸造一杆长枪,重量增加到四十九斤,长度不变,枪杆要是全金属的,但又要有很强的坚韧性,弯曲之后能够自动复原,手握长枪时不能打滑,这是长枪的图形,你看看能不能铸造!”说罢让亲兵取来一卷画轴。 王珂接过画轴打开一看,只见这画轴的画着一杆造型怪异,却又杀气腾腾的长枪,它的枪头头部宽大厚实、枪身长,枪尖和忍口锋利无比,呈四棱形,枪头尾部有两个张开的锋利小枝。 “都尉这枪形状好生奇特,不过打造出这个形状不难,枪杆需要有极强的坚韧性也能做到,只要在铸造枪杆的材料中添加一些其他的金属可以增加它的坚韧性,能在弯曲之后恢复原状!” 第260章 你出师了 “好!除了这杆长枪之外,应该还有多余的材料,把剩下的材料给本都尉打造成一柄腰刀,你认为本都尉可以使用多重的腰刀?”赵俊生问道。 “不知都尉是使用单手刀还是双手刀?” “自然是双手刀,咱是武人,要在战场上用的,又不是江湖厮杀!” 王大师思索一下说道:“若是双手刀,以都尉的气力和臂展身高,属下建议重量当在十三斤、刀全长要达到三尺,刀柄要比单手刀长一些方能使用!” 赵俊生点头道:“可!就按照你说的铸造,要多长时间能锻造而成?” 王大师摇头道:“少则三个月,多则三年,小人也是第一次使用这种极北万载寒铁做原料锻造兵器,稍有不慎就会把这么珍贵的材料炼废了,所以无法确定准确时日!” 技术上的事情,赵俊生知道急不得,只得任由王大师自由发挥,他挥了挥手:“好吧,你尽量抓紧时间,早日锻造完成,下去吧!” “是,小人告退!” 这时营门守卫走了进来禀报:“都尉,镇戍军的武参军来了,是否放他进来?” 赵俊生一听见拓跋玉灵的名字就头疼,可总躲着不见她也终究不是个事,她总能找到机会和办法,于是摆手:“让她进来吧!” “是!” 没过一会儿,拓跋玉灵就蹦蹦跳跳走进来,面带喜色的问:“师傅,你猜我今日为何如此高兴?” 赵俊生没好气的说:“我早就说了,别叫我师傅,我只是传了你一套武技,没有收你为徒!还有,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这么高兴?有事快说,没事就走人,我营中一大堆事务等着处置呢!” 拓跋玉灵瘪了瘪嘴,有些不高兴,不过她很快又笑着说:“那我告诉你吧,我修炼出心力了!” 赵俊生一边看着桌上的公文,一边说:“你开什么玩笑?这才一个多月你就修炼出了心力?你哄谁呢?” “真的,不信你看啊!” 赵俊生抬头一看,只见拓跋玉灵拔出腰间宝剑就开始施展幽冥鬼舞剑,速度远超从前!他倒抽一口凉气,这绝对是修炼出了心里才能获得如此速度,这套步伐和剑法有心力催动和没有心力催动有着天壤之别,他对此很清楚。 令赵俊生赶到惊讶的是拓跋玉灵竟然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就修炼出了心力,这种天赋简直是万中无一,他曾听寇谦之说过,这老道有一百二十个弟子,都是他每年从前来拜师的数千人当中精挑细选的,每一年最多只选中三个资质最佳者,有时一个也没有。即便如此,这一百二十个弟子当中也只有三十二个修炼出了内息。 等拓跋玉灵把一套幽冥鬼舞剑施展完毕,赵俊生良久才说出一句:“你出师了!” 拓跋玉灵急忙道:“我才刚刚修炼出心力,哪能这么快出师呢?还有很多疑惑之处要向师傅请教呢!” 赵俊生无奈,只好说:“你要留在金陵大营,我也没办法赶你走,但我相信皇帝不会让他的妹妹一直待在军营之中跟一群臭烘烘的男子在一起的,我劝你还是早点做好心理准备!” 拓跋玉灵撇撇嘴:“那不用你管,皇帝哥哥不是还没派人来吗,等他派人来了再说!对了,明日就要举行三军个人大比武了,你觉得我若参加能夺得第几?” 幽冥鬼舞剑可是皇帝身边暗卫消愁的看家绝技,岂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施展出来?若是被人认出来,那可就遭了,一旦传到拓跋焘那里,拓跋焘必然派人来追查。 赵俊生严肃的对拓跋玉灵说:“你不准参加比武,就算你要参加,也不准使用我传给你的武技!” 拓跋玉灵不高兴了:“为何?” “不为何,就是不准,你若不听,我就废了你的心力海,让你无法再聚集心力!” 拓跋玉灵泄气了,只好瘪嘴答应:“好吧,不参加就不参加!” 打发走拓跋玉灵之后,赵俊生带着李宝、高修、高旭和薛安都等人巡视营地营房营帐。 众人在营地内穿梭,高旭边走边问:“都尉,明日就要举行个人比武了,我等要不要前去参加?” 赵俊生停下转身看着面前几人,沉吟一下说:“以你们的武艺想要在这次个人比武中获得名次应该是有可能的。我听说了,普通士卒若能获得名次便能被提拔为兵头或牙主,队主以下军官获得名次可以升官一级,队主以上获得名次可以得到金钱或其他奖赏!辎重营的兵卒军官只要获得名次,都能够调到镇戍军或中军当任军官!一旦调到镇戍军或中军,辎重兵身份桎梏就会消失,可以参加作战获得战功和将士,以战功获得升迁!” “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们若要参加,我不拦着!” 薛安都犹豫了一下询问:“都尉,你会参加吗?我知道以你的武艺,这金陵大营能够做你的对手的只怕没有几个!” 赵俊生摇头。 “为何?”高修问道。 赵俊生叹道:“咱们是汉人呐!无论是军中还是朝廷那些鲜卑贵族对我们都防备甚深,就算能摆脱辎重兵的桎梏,想要晋升更高官职也会很困难,即便投靠朝廷某一方势力,我们还得担心会不会只是被人利用,稍有不慎,死无葬身之地啊!” 面对这几个人,赵俊生暂时还不敢跟他们说实话,他还不敢保证这些人是否真心效忠于他,要放心使用他们并信任,这些人还需要经过他的一些考验。 李宝吐出一句:“都尉不参加,我也不参加!” “我也算了吧!”高修表了态。 薛安都和高旭也同时说:“那我也不参加了!” 盛乐城,沃野镇戍军驻地。 源贺走进大堂,看见军主拓跋剑正在处理公务,上前抱拳见礼:“末将拜见军主!” “嗯!” 拓跋剑合上文公,抬头看着源贺笑着说:“这次你的第五幢为我们沃野镇夺得了第一的荣誉,击败了右卫军,大涨我沃野镇戍军的气势,将士们的士气很高啊!明日就要举行个人赛了,以你的弓马骑射和武艺,必定夺得魁首!怎样,参加一下?” 源贺沉默了。 拓跋剑诧异,问道:“为何不说话,不想参加?” 源贺抱拳回答:“军主见谅,末将······这昨日夜里吃酒过多,导致战伤发作,只怕无法参加个人比武,恐需要休养一段时日,所以······” 拓跋剑大惊:“怎会如此?是否要紧,严重否?” “末将已请军医看过了,要吃几副药,暂时不能与人打斗厮杀!” 拓跋剑叹息一声:“可惜了啊!算了,你的身体要紧,不参加就不参加吧,你可是我沃野军的宝贝啊,千万不能出岔子,要好生休养,下去吧!” “多谢军主体恤,末将告退!” 源贺走出大堂,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明月,松了一口气。 怀朔镇戍军大营。 皮豹子带着一些将校官吏巡营完毕经过花木兰的营帐前,想起一事停下来走过去。 在帐外当值的花魁看见皮豹子等人远远走来,立即对营帐内低声喊道:“小姐,军主朝这边走过来了!” 帐内的花木兰听到声音,立即套上甲胄,戴上盔甲,等她刚刚穿戴完毕就听见花魁的声音:“拜见军主!” 皮豹子在外面问花魁:“花木兰在否?” “在的在的!”花魁答应,立即对帐内喊道:“幢将,军主来了!” 花木兰走出营帐抱拳:“花木兰见过军主!请军主跟诸位帐内说话”。 皮豹子点点头,走进帐内,其他人也在后面依次进入。 到了帐内,皮豹子在主位上坐下,问道:“木兰啊,明日就是个人比武了,以你的骑射功夫和武艺,我怀朔镇戍军中只怕找不到第二人可以超过你,所以这个人比武你得参加呀!” 花木兰想起那源贺,她跟源贺打过,虽然那次她是心神受到了影响,但她感觉她的武艺跟源贺还是有差距的,若不能拿第一,她又何必去凑热闹呢? 想到这里,花木兰摇头道:“军主,那沃野镇的源贺武艺比我高强,我若参加也只不过做他的陪衬,我······就不参加了吧?” “诶”皮豹子摆手,“木兰你这就想错了,胜负不是全由武艺高低来决定的,除了武艺之外,还有心情、临场发挥等各方面的因素!源贺这个人天生神力,这是他的优势,他不跟她硬碰硬就是了,专找他的弱点攻击,不是没有机会打败他的!” 旁边一个将官也说:“是啊,你若不参加,我们镇戍军就没人有资格参加了!” 多人相劝,花木兰无法拒绝,只好答应下来。 次日一早,金陵大营三军大比武的个人赛开始了。 这个赛事无需事先报名,随到随时参加,也不限制身份,不管是普通士卒还是军官将校,都能参加,但要参加就必须要有些本事,普通的小兵武力值上不了台面参加了也是丢人现眼。 如今的北魏军队以骑兵为主,即便是镇戍军也依然保留着相当数量的骑兵,所以比武的科目也是骑兵科目:骑射和骑战,这两个科目都要有精湛的骑术才能有资格参加。 第261章 卧虎藏龙 闹哄哄的校场周围站满了兵卒,一万三千多人围在校场四周黑压压的一大片。 刘继宗、奚炎、杜贵等人摩拳擦掌,上次的军阵对决输给了源贺,杜贵等人一直耿耿于怀,那一次输得太憋屈了,右卫军骑兵的威力根本就没有发挥出来,这一次个人赛无论如何也要夺得头彩。 奚炎脸色平静的对刘继宗和杜贵二人说:“二位兄弟,骑战有源贺和花木兰等人在前,还有三军其他将校,这其中不少人武艺高强,我等兄弟想要夺得名次只怕有些困难啊,我觉得我们应该放弃骑战,而把精力放在争夺骑射的名次上,你们以为如何?” 刘继宗有些不爽:“我说奚兄,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都还没开打呢,你怎的就害怕了?他们武艺高强又怎么样?咱们也不是泥捏的!” 奚炎立马说:“谁说我害怕了?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明知道不行还要强上,这不是自讨没趣么?我不管你们怎么做,我只参加骑射比赛!” “那好,我参加骑战!我还不信我真斗不过花木兰和源贺!杜兄,你呢?” 杜贵可是亲身领教过源贺的武艺的,自己知道自家事,他根本不是源贺的敌手,哪里愿意再主动送上门去给源贺打一顿? “我也选骑射吧!刘兄,你要选骑战我们都支持你,相信你一定可以战胜花木兰和源贺的!” 这话让刘继宗心里舒服了不少,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意,“行,那就这么定了!” 骑射的比赛是进行逐轮的筛选,所有人都可以上场试射,达到要求则晋级下一轮。 远处竖立着一排箭靶,骑射区外聚集着数千骑兵,都是三军之中想要参加比赛的兵将,一个裁判官走到旁边高台上高声大喊:“每人十支箭,策马跑一趟射一轮,中靶五箭者晋级下一轮!现在排在最见面的人上马进入骑射区,第二个做好准备!” 骑射区的门被打开后,一个骑兵跨上战马打马进了骑射区,在一个裁判的领路下来到了起始点。 裁判一声令下:“参赛者可以开始了!” 这骑士取下骑弓,又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胯下战马在他双腿的策动下向前方飞奔而去,他一边策马一边向侧面远处的箭靶射箭,射完一支迅速从箭壶中抽出一支张弓搭箭继续射,连续不断,一连射了七支箭矢,还有三支箭没有射完就跑到了尽头,按照规定,他不能掉头再射,在这边裁判示意下在一旁等候结果。 “一号射七箭,一箭中靶,六箭射空,淘汰!”裁判官高声宣布了结果。 一号选手黯然骑马离开。 接下来又依次有三个骑兵参加了比赛,可成绩最好的都射八箭、命中三箭,五箭脱靶。 这个成绩让裁判官有些恼火,他站在高台上高声大喝:“人要有自知之明,射不中三靶以上的就不要参加了,以免丢人现眼,耽搁所有人的时间!下一个进场!” 原本很多人都是来凑热闹的,也是本着在这种大场面之下感受一下气氛,锻炼一下心理素质,可裁判官这番话让很多人都不好意思再留在这里了,不少人打退堂鼓掉头离开。 骑射是一种技术性很强的战斗方式,它比步弓手的要求高许多,因为只能用臂力,无法把腿部和腰部的力量调动起来,射程要短不少,再加上本身在马背上颠簸,命中率就要下降几个层次,这绝对是需要天赋,同时也需要勤学苦练的一个技术活。 一些打算凑热闹的兵卒们骑马离开后,剩下的参赛者都算是自认为自己的骑射技还能上得了台面,而且骑射也并非全靠技术,有时候运气也很重要,运气好一口气连中十箭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因此,剩下这些人当中也有不少想要碰运气的。 “下一个!” 花木兰对花魁说:“该你了,快去吧!” “是!”花魁抱了抱拳,跨上战马打马跑进了骑射区。 赵俊生站在一旁问道:“花魁的骑射如何?” “他的成绩算是比较稳定的,一般十箭能射完九箭,命中五到六箭左右!” 两人说话之间,花魁已经开始了,他的骑术还不错,用双腿御马,双手完全腾出来用于开弓放箭。 一口气跑到了赛道尽头,花魁也射出了九支箭,剩下一支箭已经没有时间了。 “怀朔镇花魁射出九箭,命中六箭,三箭脱靶,晋级下一轮!” 旁边花家堡的兵卒们都纷纷跳起来叫好,花魁是花家堡众人当中第一个晋级成功的,其他人自然为他高兴。 赵俊生没有参加,辎重营的人都没有参加个人比武,对规则也不是很熟悉,他问:“木兰,你什么时候进场?” “军官将校的比赛是定在明日,兵卒和军官将校是分开的,兵卒筛选三轮之后才和军官将校合并一起比赛!” “原来如此!” 花木兰转身问赵俊生:“俊生哥哥,如今你的武艺和骑射应该不比我弱了,为何不参加?” 赵俊生摇头笑道:“我是辎重兵,就算夺了第一有何用处?” “那可不一定,说不准元帅欣赏你的才能,向皇帝举荐,对你委以重任呢?” 两人正说话间,薛安都带着一个兵卒走过来,“见过都尉、花幢将!” 赵俊生点点头,问道:“你们也来看热闹?” 薛安都指着身边的兵卒说:“都尉,这是属下帐下兵士曹蛟,自认为骑射技还过得去,想要来参加骑射大赛,所以我就带他过来了!” “哦?”赵俊生看了看这叫曹蛟的甲士,对此人有些印象,见他身形高于一般兵卒,双臂臂展也长,粗壮有力,应该是练过射术的。 “好啊,我辎重营有人想要参加骑射比赛,本都尉当然是支持的,你去参加吧,只要能进前十名,本都尉都重重有赏!若能进三,你想要离开辎重营转到镇戍军,本都尉也会向军主大力举荐!” 曹蛟躬身抱拳说:“多谢都尉提携,小子只想出来露个脸,给咱辎重营争口气,免得那些中军和镇戍军认为我们辎重营都是一群不中用的泥腿子!” “哦?看来你志气不小啊!”赵俊生说着就自己笑了,“想不到我辎重营竟然还真是藏龙卧虎!行,本都尉记住了,你先去参加比赛吧!” 随着越来越多的兵卒们参加比赛,也出现了不少骑射技精湛的人,成绩最好的已经能够把十箭射完,并命中九箭。 曹蛟原本就排了队,很快就轮到他了,他上马跑进骑射区之后,在裁判一声令下,他打马向前飞奔而去,竟然是也不瞄准,拉弓就射,右手不停的从箭壶中取箭,不停开弓射出,一口气就射完了十支箭矢。 成绩很快就出来了:“怀朔镇戍军辎重营兵士曹蛟射十箭,全部中靶!” “轰!”的兵将们一片哄闹声,这是直到现在为止骑射成绩最好的一人,而且这人还是辎重营的人,这就有些令人震惊了。 一个辎重营的泥腿子竟然有如此本事,比这些镇戍兵和右卫军兵卒都厉害,要知道镇戍兵都是兵户子弟,家中有田又有马,平日里又没啥鸟事,习武和骑马射箭的时间多得很,右卫军兵卒又都是部落兵转变而来,都是从小生活在马背上的人,怎么着都要比辎重兵这些泥腿子强得多吧? 可如今这些镇戍军和右卫军兵卒却败给了一个辎重兵,这如何不让人震惊? 赵俊生大笑,排着曹蛟的肩膀说:“哈哈哈······曹兄弟干得好,大涨我辎重营志气!” “多谢都尉赞赏!”曹蛟行了一礼,把马还给薛安都:“营头,谢谢你借给我马让我参赛!” “等等!”赵俊生叫道,“你这马还是向薛安都借的?” “让都尉见笑了!”曹蛟有些不好意思。 赵俊生立即对身侧的李宝吩咐:“待会儿回营之后去找马厩选一匹宝马给曹蛟!” “是,都尉!” 曹蛟有些不好意思收,“都尉,这······太贵重,小人不能收!” “如何不能收?你大涨我辎重营志气,让镇戍军和右卫军的人都对我们高看一眼,这就是大功啊,我说收得就收的,若是让人知道你这个百发百中的骑射手居然连一匹自己的马都没有,岂不让别人笑话我辎重营?此事就这么定了!” 曹蛟见赵俊生这么说,盛情难却,只好答应:“那就多谢都尉,小人感激不尽!” 花木兰在旁边一直看着,她对这个曹蛟也很好奇,这个没有马的人竟然骑射功夫好生了得,十发十中,若是步弓手十发十中倒也没什么,骑射手十发十中就不简单了,这绝不是碰运气就能做到的,说明他是有真本事。 曹蛟和薛安都离开之后,赵俊生笑着问花木兰:“这下开了眼吧?我辎重营也是有人才的,你有把握在骑射上胜过他吗?” 第262章 黑马? 花木兰笑着说:“十发十中我也能做到,谁的骑射技更精湛就要接下来几轮的比试了!” 北魏以武立国,骑兵乃是主要兵种,就在此时,全国的武力有八成以上都是骑兵,别说中军和镇戍军,就连各地维持治安的县兵和郡兵都有不少骑兵。 会骑射的兵卒又多少?这个没法统计,更没有具体的数字,仅仅在金陵大营内,骑射技十发十中的没有一千也有数百人,想要靠十发十中夺得名次那也是痴心妄想。 果然,接下来参赛的骑兵之中不断出现十发十中者,不过都是中兵和镇戍兵,如曹蛟这般是辎重兵也出现了好几个。 次日,军官将校参加的骑射大赛上,几乎是清一色的十发十中,没有十发十中的全部被淘汰。 接下来,晋级的兵卒和军官将校混合参赛,参赛总人数有两百六十九人,第一轮要淘汰大部分,只剩下一百人。 第一轮,平行距离射移动靶,由十个兵卒在一条深沟之中扛着靶子跑动,参赛者配备十支箭,骑马在骑射区射平行移动靶,靶上有环,环数越多者,晋级的可能性就越大。 “第三十九号,怀朔镇第二幢幢将花木兰上场准备!” 花木兰上马,从花魁手里取过骑弓,把箭壶挂在马腹右侧,花魁已经被淘汰了,只能跟在花木兰身边做些杂事。 赵俊生站在一旁说:“木兰,放轻松一些,以你的骑射技只要正常发挥,晋级是绝对没问题的!” “嗯!”花木兰点头,打马走进了骑射区。 随着裁判的旗帜挥动,她打马向对面奔跑过去,侧面远处的靶子也开始依次移动起来,她拉弓射箭又取箭拉弓再射箭,战马飞奔,马蹄掀起一蓬蓬的泥土。 一口气射完十支箭矢,花木兰的射箭动作如行云流水,看着舒服极了。 成绩很快出来:“花木兰射十箭,全部命中,八十九环!” “好啊!”第二幢的兵卒们纷纷跳起来大声欢呼。 等花木兰骑马走出来,赵俊生上前牵着缰绳让她下马,说道:“木兰,这次射得不错,八十九环的成绩在前面这三十人当中已经是排名前几了!” 花木兰没有显得太高兴,参加比赛的有两百多人,谁也不知道后面会有多少人能射出九十环以上。 这时杜贵骑着马经过,他看了看花木兰和赵俊生,皮笑肉不笑:“花幢主,八十九环不错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晋级”。 花木兰懒得理会这种无赖之辈,扭过头去也不看他。 赵俊生却不想让杜贵太过嚣张,抬脚往地上一踢,“嗖”的一声,一枚石子被踢出去飞向杜贵。 “哎呦!”杜贵脑门被射中,大叫一声跌落下马。 几个亲兵随从惊叫着七手八脚把杜贵扶起来,周围众人一看,只见杜贵脑门上已经凸起了一大紫青色大包。 “哈哈哈······”众人被杜贵这副尊荣都给逗笑了。 杜贵一抹脑门,摸到了大包,只觉得一阵疼痛,顿时气急败坏的跳脚大骂:“哪个混蛋干的,谁?谁啊?有种站出来!” 赵俊生再次踢了一脚,又一枚石子射中了杜贵,杜贵再次疼得大叫:“哎呦······快走,快走!” 亲兵随从们护着杜贵仓惶离开了,只看得周围之人纷纷大笑不止。 花木兰把赵俊生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笑着责怪:“俊生哥哥,你也忒坏了,那杜贵连续挨了两下还不知道是谁干的,心里估计窝火的很!” 赵俊生苦着脸说:“木兰,我这都是为你出气,你怎能说我?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了!” 花木兰只好安慰他:“俊生哥哥,好了好了,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我领情就是了,你别生气,好么?” “那还差不多!” 两个人这边正说着话,杜贵却是已经骑马上场了,别看这家伙武艺稀松平常,骑射功夫却是了得,一趟跑完,十支箭射了出去,等到成绩出来,就连赵俊生和花木兰都有些惊呆了。 “右卫军第三幢将杜贵,十箭全部命中,92环!” 赵俊生有些咋舌:“这杜贵的骑射功夫竟然如此精湛?” 花木兰见赵俊生有些担心,安慰他:“一个人总有不擅长和擅长之处,杜贵有如此骑射技也不足为奇,况且这也不是最后一轮,还有好几轮呢!” 接下来上场的是曹蛟,赵俊生等一干辎重营的军官们都对他寄予厚望,纷纷为他打气鼓励。 曹蛟骑上了赵俊生送给他的宝马,又换上了一声崭新的铠甲,整个人的气质就变得完全不同了,看上去颇为英武。 令旗挥下,曹蛟策马向对面飞奔过去,在上万人的注视下,连续不断把十支箭射了出去,待他勒马停下,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结果。 “怀朔镇戍军辎重营兵士曹蛟,十箭全中,九十九环!” 校场周围突然发出一道巨大的轰然声,这个成绩可把之前所有人都比下去了,九十九环简直是一个逆天的成绩。 所有人都对曹蛟这个辎重兵议论纷纷,也有不少人打听曹蛟的家世出身。 正在帅帐喝茶的元帅安原听到麾下亲兵报告:“你说怀朔镇辎重营一个兵卒射了九十九环?本帅没听错吧?” 亲兵抱拳回答:“绝对没有错,这个成绩真实有效,这人叫曹蛟!” 安原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这个怀朔镇辎重营竟然藏着这等人物?曹蛟是吧,本帅记住了,你继续盯着,看看这曹蛟最后能到哪一步!” “是,大帅!” 等曹蛟从骑射区出来,赵俊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哈哈哈······曹蛟兄弟真是神射,射移动靶竟然都射了九十九环,以后谁还敢小看我们辎重营,干得好!今日晚间来本都尉的牙帐吃酒,别忘了!” 曹蛟面带喜色,抱拳答应:“多谢都尉赏识!” 刘继宗、奚炎、杜贵等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他们也知道曹蛟是赵俊生的手下,他们与赵俊生可谓是颇有瓜葛,赵俊生两次对他们下重手,其中一次还把他们扒光了吊在寨墙上示众,这对他们简直是奇耻大辱,发誓要让赵俊生尝尝他们的手段。 可如今赵俊生的手下又大出风头,把他们几个的光芒都压下去了,这让让他们如何受得了? 杜贵对奚炎说:“奚兄,现在就看你的了,只要你能射中一百环就能把赵俊生那厮的嚣张气焰压下去!” 奚炎张了张嘴,没好气的说:“你说得轻巧,一百环是说能射出来就可以射出来的吗?这可是要靠真本事啊!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正说话间,裁判叫喊让奚炎上场,奚炎立即上马跑进了骑射区。 一通箭矢射下来,很快就出了成绩,“右卫军幢将奚炎,十箭全中,九十四环!” 奚炎的情绪有些低落,他是冲着一百环去的,可只射了九十四环。 杜贵和刘继宗纷纷安慰,“奚兄别泄气,九十四环已经很不错了,这又不是最终结果,只要能晋级,还有好几轮呢!” 奚炎点头叹息:“也只能这么想了!我说几位兄弟,我等都是出身豪门,若是连一个辎重营的泥腿子出身的人都比不过,哪还有什么脸面在这军营之中待下去啊?” 刘继宗和杜贵二人互相看了看,都说不出话来,他们都知道说狠话也没用,骑射靠的是真本事,不会因为你是豪门就能获胜。 半天的时间淘汰了两百人,只剩下七十个成绩在八十环以上的,这些人还九成以上都是军官将校。 下午接着进行淘汰赛,这次靶子的距离拉远了,距离骑射区足足有八十步,这个距离差不多已经到了骑弓的最大有效射程,骑弓比步弓短小,因此弓的张力小不少,射程自然是比不上步弓。 一排十个靶子,每一个靶子的前面都吊着一枚铜钱,参赛者要用箭矢穿透铜钱,把铜钱钉在靶子上,铜钱钉在哪个环内就是几环。 “这个难度简直直接拔高了几个层次啊!”赵俊生有些瞠目结舌。 花木兰点头说:“不错,这一关完全就是为了骑射技极为精湛的人设置的,如此远的距离连铜钱都看不太清楚,如何能射中?这一关不但考验骑射技,还考验目力,目力不佳者,肯定射不中!” 赵俊生问道:“木兰你又没有把握射中?” 花木兰也没有从来没有这么练习过骑射,但骑射技到了她这种程度,其实射箭时都不用瞄准了,而是依靠感觉射箭,若是还要依靠瞄准来射箭,这一关绝对过不了。 花木兰说道:“我也没有把握,只能试试看了!” “一个上场的是怀朔镇辎重营兵士曹蛟,曹蛟进场!” 随着裁判的声音传出,所有人都看着骑马走进骑射区的曹蛟,曹蛟此时整个人显得很自信,脸上看上去神采奕奕,看来这几轮下来他取得的成绩已经让他找回了自信,骑射是他熟悉和精通的领域,能在这种环境下有这种自信也属正常。 一阵马蹄声响起,所有人就看见曹蛟策马飞奔的声音闪过,一连串的“嗖嗖嗖”的声音传出,他已经策马跑到了尽头,十支箭矢也已射完。 “怀朔镇辎重营兵士曹蛟,十箭全部命中铜钱,八十二环!” “嘶——”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这简直是一个恐怖的成绩。 第263章 这不是花将军的丈夫么? “这是要逆天啊!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别说骑马射箭命中了,平常人连铜钱都看不清,这曹蛟竟然十发十中,还射了八十二环的成绩,神射手也不过如此也!” “是啊,想不到辎重营当中竟然有如此人物!真是凤凰落在了一堆草鸡当中了!”有人感叹不已。 站在旁边的赵俊生恰好听见了,当场大怒痛骂:“你们这群井底之蛙,目光短浅之辈,如何得知我辎重营乃是卧虎藏龙之地?竟然还大言不惭说我辎重营兵卒乃是一群草鸡,我看你等也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 旁边被骂的人当中有人斜眼看了看赵俊生,不屑道:“你谁你啊?” “老子就是辎重营都尉赵俊生,曹蛟就是老子带出来的兵,你待怎的?” 人群中有人吐了一口唾沫:“我呸,辎重兵都尉而已,泥腿子头儿,拽什么拽!” 赵俊生正要发作过去揍人,旁边快步走过来一将对众兵卒大喝:“都聚吵闹成何体统?再吵闹把你们全部都抓起来问罪!” 众军士看见来人,纷纷色变,一个个抱拳躬身见礼:“小人等知错,请将军恕罪!” 来将转身对赵俊生抱拳道:“这些都是一些无知之人,还请赵都尉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本将在这里代他们向赵都尉赔罪!” 赵俊生一看来人是源贺,于是笑道:“原来是侯爷,无妨无妨,卑职也有错,此事就这么算了吧?大家伙儿都要要继续观战呢?” “既如此,多谢赵都尉宽宏大量!”源贺说完转身对众人呵斥:“还杵在这里作甚?都跟本都尉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众兵卒跟着源贺离开,路上有人问:“侯爷,这赵俊生又何能耐,竟然侯爷都对他如此恭敬?” 源贺想起自己被赵俊生击败的事情,顿感脸上火辣辣的,如今又是被人哪壶不开提哪壶,立马火冒三丈:“你们这群兔崽子都给本侯听好了,日后别去惹怀朔镇辎重营的人,谁若不听本侯之言,本侯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听到没?” 众军士唯唯诺诺:“是,是,是,我等谨遵侯爷吩咐!” 源贺带着兵卒们离去后,花木兰有些疑惑:“源贺竟然没有参加骑射比赛,想必他是想把主要精力都放在骑战上吧!” 赵俊生很清楚源贺没有参加骑射比赛的原因,只怕这家伙连骑战都不会参加,他附和花木兰:“可能是吧!不过你也无需担心,也许源贺身体有疾,不能参加比武,说不定他也不会参加骑战呢!” 花木兰一笑了之,她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右卫军幢将步六孤俟骑马走进了骑射区,这时曹蛟骑马走了出来,赵俊生很是高兴,“曹兄弟这次射得很好,十箭十中,还射出了八十二环的成绩,这个成绩只怕很少有人达到,前十名是妥妥的了!” 曹蛟颇为谦虚的说:“都尉谬赞了,仅仅八十二环罢了,与一百环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天下英雄何其之多?想必比小人强的人不在少数!” 正说话间,步六孤俟射完后的成绩也出来了,“九箭命中铜钱,七十二环!” 这个成绩也算不错了,若只论平均环数,步六孤俟每一箭的环数与曹蛟差不多,可这一轮只看环数成绩,而且少命中一箭在档次上就差了一级。 参赛者一个接一个进入骑射区,成绩也一个接一个出来,等到七十个人全部射完,曹蛟的成绩排名第一,没有人能超过他的十箭命中八十二环的成绩。 花木兰射了六十八环的成绩,暂时排名第八。 接下来还有最后一局,刚才这一轮的前十名参加下一轮的角逐,其他人全部淘汰,这一轮也是最后一轮,将最后对这十人进行排名。 最后的决赛完全模拟战场,在十匹马的马背上绑着稻草人,在稻草人的背部和胸部绑上箭靶,以兵卒在七十步外驱赶这些驮着箭靶的马匹,参赛者立即策马追击射箭,命中环数最多者为第一名,其次为第二名,依此类推。 按规定,参赛者在三十息之内必须射完十支箭,射不完的不作数,时间到了就不能再射,只计算射出箭矢命中环数的成绩。 第一个上场的常山王拓跋素之子拓跋斤,此人能走到这一步也算是很不简单了。 只见裁判的令旗挥下,七十步外的十个兵卒同时抽下了马鞭,吃痛的马蹄嘶叫一声向前冲去,拓跋斤立即策马追击,一边追击一边射出箭矢,在三十息之内一口气射完了十支箭矢。 这个比赛与之前射铜钱和箭靶又不同,上一次只有射箭者在马背上颠簸,铜钱和靶子是不动的,而这一次不但射箭者在马背上颠簸,就连靶子都在颠簸不停,想要射中的难度极大,而且要射中更多的环数,其难度更大。 “幢将拓跋斤,命中八十八环!” 剩下的九个参赛者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拓跋俟在这么远的距离射中目标,还射出了八十八环这个堪称恐怖的成绩,这拓跋俟的骑射功夫当真厉害。 赵俊生看见花木兰的脸上出现了凝重之色,安慰道:“木兰别担心,别人射别人的,你射你的,不用管别人射出什么成绩,你只要把自己的实力发挥出来就可以了!我想到了你们这种程度,射箭恐怕不是依靠瞄准,而是靠感觉射箭了吗?” 花木兰点头:“嗯!可是这种境界能否射出好成绩有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当时的心境,所以成绩是极为不稳定的,若心静不下来,可能会出现脱靶的糟糕场面!” 赵俊生立即说:“你既然知道这一点,就应该放空脑子,什么都不要想!来,你听我的,深呼吸,再呼吸,对,就是如此!” 他也知道感觉很重要,一箭能不能射出好成绩,箭矢离弦时就能感觉出来,但是好的感觉很难控制和把握。 花木兰一连做了几分钟的深呼吸,的确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下来。 “怀朔镇戍军幢将花木兰上场!”一声高呼声从骑射区传过来。 赵俊生拉着花木兰的手说:“不要有心里压力,放开了去射!” 花木兰点了点头,转身上马,接过花魁递来的骑弓,打马进了骑射区。 “驾——”一声娇喝从花木兰嘴中传出,整个人骑着马如同离弦之箭出去,背后的白色披风随风飘起,“嗖嗖嗖······”十支箭矢连续不停的被她射了出去。 不到半分钟,花木兰就骑马奔跑到了尽头勒马停下,她脸不红气不喘,扭头看着远处一些兵卒们正在数环数,结果很快送到了裁判官的手里。 “怀朔镇戍军幢将花木兰,十箭全部命中红心,一百环!” 全场雅雀无声,校场周围一万三四千人观战,所有人都惊呆了。 骑马射无规则移动中颠簸的靶子,竟然射出了一百环的成绩,这几乎碾压了所有参赛者,第二幢的兵卒们听到这个结果纷纷把头盔向上抛起,一个个高声欢呼。 赵俊生抱着胳膊,脸上露出了笑意。 吕玄伯凑过来说道:“少爷,你脸上有光啊!” 赵俊生很是得意:“那是,木兰是我的未婚妻,她取得如此佳绩,我脸上自然倍有面儿!” 吕玄伯又很不适时宜的说了一句:“可是少爷,若日后别人在路上遇到你,肯定会说,这不是花将军的丈夫么?叫什么来着?不知少爷您听到这句会是何感受?” 赵俊生脸都绿了:“吕玄伯,你他娘的到底会不会聊天?天都被你聊死了!我操,不会聊天赶紧滚蛋!” 吕玄伯脸上抽了抽,嘴角露出笑意退到了一旁。 此时花木兰已经骑马出来,赵俊生脸上立马露出笑容迎上去:“木兰,你太厉害了,竟然射了一百环,第一名绝对是妥妥的了!” 花木兰跳下马来,笑着说:“还有好些个没有上场呢!说不定就有人同样射出一百环的成绩,到了那时,元帅行营肯定要加赛的!” “这种机率太小了!” 接下来奚炎、杜贵、拔拔抗、步六孤俟等人先后上场,分别射出了九十二、九十一、九十四、九十的成绩。 轮到曹蛟上场时,他已是最后一个,他骑着马来打骑射区门前时看见赵俊生跟花木兰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的,还跟他打招呼,大声对他鼓励,他抱拳回礼打马跑进了骑射区内。 所有人都看着曹蛟,可以说他是此次骑射大赛中最大的黑马,本身只是一个辎重营小兵,居然一路闯到了决赛。 双腿一夹马腹,战马飞奔出去,他右手不停拉弓放箭、取箭、又拉弓、放箭,前方奔跑的马匹背上的箭靶一一被他射中。 马蹄声停了下来,曹蛟坐在马背上等待成绩出来。 几个数环数的兵卒们在远处凑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校场周围围观的一万多兵将们都很疑惑,这究竟是怎么啦? 第264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就在所有人都疑惑时,裁判官把几个数环数的兵卒叫过来询问发生了何事,其中一个兵卒禀报了实情。 裁判官听了之后叫人取来箭靶查看,沉吟一番之后向众人宣布:“因曹蛟的第十箭射在了红心与第九环的交界线上,所以判定为九环半!其他九箭全部命中红心,曹蛟最后的成绩为九十九环半,位列第二名!” “好,曹蛟好样的!”辎重营的兵卒们心里有一些小小的遗憾,但还是都高声欢呼起来。 曹蛟神色淡然的骑着马走了出来,举着手向同袍们挥手致意。 花木兰看见曹蛟的神色,心中若有所思,对赵俊生说:“俊生哥哥,我怎么感觉这曹蛟是故意相让的呢?” 赵俊生闻言很是诧异:“不会吧,肯定是你想多了,他就算故意相让难道能控制箭矢射在这环线上?如此说他岂不是成了箭神了?” “我感觉有些不对劲,怎么不偏不倚射在了环线上,这种机率太小了!” 赵俊生笑着说:“咱们在这儿瞎猜有何用?不如把曹蛟过来一问就清楚了!李宝,你派人去把曹蛟叫来!” “是,都尉!” 曹蛟很快牵着马走了过来向赵俊生和花木兰见礼:“拜见都尉、花幢将!” 赵俊生摆手:“免了!叫你过来是有一事问你,你得说实话,刚才你是不是故意把这箭射环线上的?” 曹蛟笑着抱拳回答:“都尉太看得起小人了,若小人能如此精准的控制箭矢,那岂不成了神仙?箭矢设在环线上纯属巧合,小人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赵俊生转身对花木兰:“木兰你看,我就说吧,哪有那么神的人?行了,你们俩上台去领取奖赏吧!” 前十名除了花木兰和曹蛟,其他人都出自豪门权贵家族,“穷文富武”这句话绝不是说说而已,一个人若是没钱就买不起马和弓箭,而且弓箭这种武器还不允许民间私藏。 骑射比武前十名获得奖赏都是金子,有两个是牙主,按照安原事先承诺的,队主以下获得前十名可以晋升官阶一级,因此这二人都从牙主晋升为队主,并从三军编制之中寻找空缺,当场任命。 安原来到了曹蛟面前问道:“你叫曹蛟?” “回大帅,小人正是!” “哪里人氏?” “回大帅,小人是魏郡人!” 安原其实早就派人查过曹蛟的底细了,得知了他的情况,笑着问道:“以你的本事待在辎重营实在浪费人才,本帅麾下还缺一个帐前小校,若你肯来,本帅保证你必有立功之机,届时你凭本事立功晋升,一路高升不在话下,不知你意下如何?” 曹蛟心中犹豫着,安原的势力庞大,父子数人都在朝中为将,身居高位,若是投靠安原的确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不过曹蛟对安原半点也不了解,若跟错了人,这后半生就毁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如果舍弃辎重营赵俊生和薛安都等人,转投安原,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但这名声怎么也不好听。 “多谢元帅厚爱,只是辎重营赵都尉和薛营头对小子有提携之恩,小子不好弃赵都尉和薛营头而去······” 安原脸上笑意不变:“若是赵都尉和薛营头都不反对呢?” 曹蛟默不出声。 安原心中明了,把赏赐交给曹蛟,笑了笑转身走到花木兰面前说:“花幢将箭法通神,果然是少年英杰,恭喜你夺得此次骑射大赛头名!来人!” 一个兵士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托盘上摆放着十个金饼。 “这是给你的奖赏,收下吧!另外你这次骑射比武夺得第一名,给你在功劳薄上记上一功!” “多谢元帅!”花木兰接过托盘道谢。 赏赐结束后,所有人都散去。 花木兰走到赵俊生身边说:“刚才安大帅招揽曹蛟了,许给他一个帐前校尉的官职!” 赵俊生忍不住叹道:“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刘继宗、奚炎和杜贵三人脸色有些难看的回到了营帐,杜贵咬牙切齿道:“这下好了,赵俊生身边有了一个如此箭法超强的人,日后就更难对付了!” 奚炎目光闪烁不定,突然笑道:“曹蛟不是第二名吗?按照规定,三军之中只要有将官愿意,就可以把他调过去,官升一级!以你我三人的官阶都可以把他调到麾下任职!” 杜贵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对啊,咱们就把他调过来!得赶快,迟了恐被其他人抢了先!” 刘继宗这时泼了一盆冷水:“我看尔等是一厢情愿,若曹蛟本人不愿意,尔等又若之奈何?岂不是白欢喜一场?” 奚炎却淡淡一笑:“人生在世无非是功名利禄而已,不管何人想要他,我等都可以比其他人开出更高的条件,我就不信他不动心!” 杜贵哈哈大笑:“哈哈,没错!奚兄,这事是你出马还是我出马?” “当然是我出马,主意是我想出来的,我先去试试,我若不行,你再出马也不迟!” “既如此,我等就恭候奚兄佳音!” 刘继宗起身对二人抱拳说:“二位,我明日要参加骑战,须得早些歇息养精蓄锐,先走一步,就不奉陪了!” 这二人也不好强留,让他早些回去休息养好精神。 刘继宗回到营地,感觉浑身疲倦,他心里一直担心着参加骑战的事情,他嘴上虽然不怕源贺和花木兰,实际上心里也没底,他跟花木兰交过一次手,当时他们是三对二,却依然被打得落花流水。 一个亲兵走进来禀报:“四少爷,刘福回来了!” 刘继宗摇了摇手:“让他进来吧!” 一个中年甲士走了进来行礼:“刘福拜见四少爷!” “嗯,家中一切可都还安好?” 刘福回答:“家中都安好,老爷依旧圣眷正隆呢!” 刘继宗摆手:“行了,你下去吧!” 刘福却没离开,说道:“四少爷,老爷听说五公主在金陵大营,又听闻你对五公主有意,特意让小人给四少爷带个话!” “什么话?”刘继宗忍不住起身问道。 “老爷说如若四少爷能够在这次三军比武中获得前三名的名次,他就向陛下提亲,请陛下下旨给你和五公主赐婚!” 刘继宗瞪大眼睛,面带喜色:“我阿爷真这么说?” “小人岂敢哄骗四少爷?这是老爷亲口说的原话!” 刘继宗一脸疲惫尽去,整个人变色兴奋异常、红光满面,在营帐内走来走去,过了一会儿,他兴奋劲过去,人也恢复了理智,他很清楚,想要获得前三名,以他的武艺还有些困难,他琢磨了一下,立即转身走出营帐。 刘福跟上来询问:“四少爷,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啊?” “我去找杜贵和奚炎他们!” 刘继宗来到杜贵的营帐,见杜贵正在吃酒,立即招呼杜贵的亲兵:“去,给本少爷也弄点酒菜来了!” 杜贵纳闷的看着刘继宗,忍不住询问:“我说刘兄,你不是回去养精蓄锐了吗?” 刘继宗当即说:“杜兄,兄弟的终身幸福就依靠你和奚兄了!” “咦,看你这话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说!” 刘继宗立马把他老父的话转述了一遍,然后说:“杜兄,你觉得我想要打进入前三名有没有办法?以我的武艺能不能打进前三?” 杜贵鄙夷道:“就凭你?得了吧,这三军将士之中有多少武艺高强之辈,你知道吗?别说是你,就算我和奚炎想要靠实力打进前三都别想!” 刘继宗顿时有些泄气:“这么说我想娶五公主是终身无望了?” 杜贵摸了摸下巴,想了想对刘继宗说:“也不是没办法!” 刘继宗立马又精神了一些,“有何办法?杜兄快快说来!” 杜贵笑了笑,“这就看刘兄是否舍得下血本了!” “我怎的听不明白啊,杜兄能不能说得明白一些?” 杜贵招了招手,在刘继宗耳边低声嘀咕起来。 刘继宗听完后目瞪口呆,“刘兄······这动作也太大了吧?万一要是走漏了消息,被人看出了破绽,到最后只怕无法收场啊!” 杜贵喝问:“你想不想娶五公主?”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当然想啊!” “你若真喜欢五公主,真想娶她,你就会连死都不怕!这才是小场面而已,就算被人发现了捅到安大帅那里,也罪不至死。再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安大帅看在刘尚书令的面上也不会杀你啊!” 刘继宗脸上阴晴不定,最后咬牙道:“好,干了!” 此时在辎重兵营地内,赵俊生正在与曹蛟一边吃酒,一边闲谈,同在的还有高修、高旭、薛安都、李宝、裴进等人。 曹蛟被人灌了一圈,他本人又向众人敬了一圈,喝得有些醉意了。 赵俊生对曹蛟的骑射之术颇为佩服,问道:“曹兄弟,别人看不出,本都尉可是看出来了,今日你肯定是让了木兰了,对吧?” 曹蛟笑着摇头不语。 众人见他模样,更加肯定如此了。 赵俊生对他有如此精湛的骑射之术颇为好奇,热不住问道:“曹兄弟,你如何能够做到箭无虚发、百发百中,想射哪儿就射哪儿?就似木兰那般只怕也不如你吧?” 曹蛟微微一笑,颇为得意的说:“都尉也是习武之人,对弓马骑射应当也比较清楚,骑射之术修炼到了一定的境界就不是凭眼力,而是凭感知!须知肉眼的目力终究有限,到最后还是要凭借感知来射箭,但感知很不稳定,不少神射手达到这一步就再无寸进,而想要随心所欲的使用感知来射箭,就必须要牢牢抓住属于自己的那种感知,一旦达到那种境界,就想要想办法去体会它、熟悉它,要能够随时随地触及它,甚至到了最后能够掌握它!” 第265章 抉择 赵俊生听了曹蛟的话若有所思,他练骑射虽说是半路出家,可也练了一年多,除了外出公干无暇,他几乎每日都有练习骑射技,平均每日射掉五六百支箭矢,也曾经偶尔出现过那种弓箭在手,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时候,仿佛箭靶就在眼前,只要拉弓射箭就能百发百中。 赵俊生感觉这种境界应该是身体本能的自动调整,它会自己把风速、空气湿度、目标距离、移动速度和自身移动速度等等这些影响精准度的因素进行综合分析后调整射击角度,并同时反馈给大脑,而不需要去主动进行计算,要知道出手的机会稍纵即逝,它不会给人去计算的时间。 仔细去回想那种感觉,赵俊生又觉得它似乎尽在咫尺,特别清新,但它又很快消失不见,看来要随时感知到它还不是很容易,想要掌握它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曹蛟离开牙帐的时候已经喝得醉醺醺了,走在回营帐的路上,旁边突然走出来一个兵卒喊他:“曹蛟!” 曹蛟停下努力睁了睁眼,又用手搓了搓脸,让自己精神一点,“你是何人?” “我也就是一小兵,就是个传话的,营外有人找你!” “何人?” “我也不知道啊,看样子是个大官!” “行,我知道了!” 曹蛟来到营门外,看见不远处站着几个人,走过去问道:“敢问是何人找曹某?” 奚炎转身过来面带笑容,旁边一个亲兵说:“此乃右卫军第六幢幢将奚炎!” 曹蛟看了看奚炎,抱拳问:“见过奚幢将,不知奚幢将找在下何事?” “本将在营中略备了薄酒,不知曹兄弟可肯赏光小酌几盏?” 按理说陌生人请喝酒,曹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去的,毕竟他与这奚炎没有任何交情,不过奚炎毕竟是一幢之主,还是中兵将领,而他只是一个辎重营兵卒,地位天差地别,来头如此之大的人物亲自来请,他若不去就真是不识抬举了。 曹蛟此时酒已醒了大半,他略作思索后抱了抱拳:“在下惶恐、受宠若惊!” “好,请!” 曹蛟跟着奚炎来到了右卫军营地的一间营帐,营帐内已做好布置,两张小几上摆放着酒肉。 入座后,奚炎不停的劝酒,曹蛟又不能不喝,只能浅尝即止,唯恐被灌醉。 酒过三巡,曹蛟有些坐不住了,他向奚炎抱拳询问:“不知幢将找在下来所为何事?” 奚炎笑着摆手:“不急,不急,先吃酒,来来来!” 曹蛟却说:“幢将不说事,在下这酒也喝不下去啊!” 奚炎沉吟一番,放下酒盏说:“也罢!既如此,本将就说了,曹兄弟昨日和今日的表现让人大开眼界,本将极为欣赏,以曹兄弟之才窝在辎重营太屈才了,如今本将这里有一队主的空缺,只要曹兄弟有意,本将虚位以待,编制上本将也会替你想办法,给你改姓,让你进入我鲜卑族之中,如此一来,你进入中兵编制就名正言顺了,你觉得如何?” 曹蛟当然想玩高处爬,谁不想出人头地?进入中兵编制序列很明显是一个好途径,奚家也是鲜卑大族,投靠奚炎也不错,可是要改姓就不妥了,他本汉家儿郎,如何能改为鲜卑姓氏? 但不改姓鲜卑,成为鲜卑族人,就不能进入中兵序列。还有,进入中兵从军是鲜卑壮丁必须要做的,是义务,那是因为朝廷给他们分了牧场、牛羊马匹,鲜卑人还享受着高人一等的权力,享有诸多便利和福利。 曹蛟从奚炎的话语中听得出来,除了一个队主的官职许诺之外,其他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牧场、田地、牛羊马匹、仆人、马夫呢?不给我这些,我凭什么替鲜卑人卖命? 奚炎见曹蛟有些犹豫,他也知道必能逼得太急,向旁边挥了挥手,一个亲兵抱着一个木箱过来放在矮几上打开了箱盖,只见木箱里整齐的摆放着一些黄灿灿的金饼,目光粗略一扫,足足有五十个。 曹蛟眼神一凝,抬头看向奚炎:“幢将这是何意?” “加入右卫军是大事,我知道这事急不得,你也可以慢慢考虑,你若考虑好了,便可来找我!不过如今本将有一事想请曹兄弟帮忙,只要曹兄弟应个声,这箱子金子就是曹兄弟了!” 曹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辎重营营地的,他抱着装满金子的木箱在营帐外坐了一夜,心里经受着激烈的挣扎和煎熬。 早操开始之后,他趁着同袍们都去集合,立即把木箱藏在自己行李之中然后去集合,等到早操结束了要开饭之前,他又回来取走木箱,犹犹豫豫来到了牙帐门前。 赵俊生手拿长弓从靶场回来,他看见曹蛟站在牙帐外,立即说:“曹兄弟,你来得正好,今日我去习练骑射之术,按照你说的方法果然很凑效,我已经摸到了门道,只是还有一些疑问想要向你请教!” 曹蛟躬身回应:“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什么小人不小人的,以后不许这样自称了!咦,你来找我是有事?”赵俊生发现曹蛟脸色不对后询问道。 “是,属下有一事想向都尉禀报!” “行,咱们进去说,进来吧!”赵俊生招呼一声,先走进了营帐,曹蛟跟了进来。 赵俊生把弓箭挂起来,解下佩刀放在案桌上,又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曹蛟,“有事你就说吧!” 曹蛟躬身接过茶杯放下,又把手里抱着的木箱放在矮几上说:“昨夜属下从都尉这里离去之后被人请到了右卫军营地,那人是右卫军第六幢将奚炎,他先是许诺给我一个队主的官衔,然后又拿出这些财物让我暂时留在都尉身边监视都尉的一举一动,每日向他禀报一次!” “哦?”赵俊生心中一惊,奚炎这帮人这么快就想到在他身边安插钉子盯着他,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思索一番之后,赵俊生问道:“奚炎给的条件很优厚啊,一个队主,以你的情况若走正常渠道那是千难万难,如今有如此捷径为何不答应奚炎?” 曹蛟抱拳说:“都尉说得没错,高官厚禄谁都喜欢,可奚炎要我害都尉,这就不是属下能接受的了。属下若想要功名富贵,但凭手中弓箭战刀取得,又何必做此小人行径?” 赵俊生看了看曹蛟,走到桌边打开木箱,“哟,奚炎出手还挺阔绰的哦,一、二、三······整整五十金,他为了对付我出口恶气可谓是下了血本啊!曹兄弟,奚炎既然给了你,你就拿着呗!” “这······” “让给你收了你就收了,天上掉馅饼,不要白不要!他要你每日向他报告我的行踪,你就如实禀报!” 曹蛟犹豫了一下,抱拳答应:“是!” “还有一事,我想向都尉禀报,今日在台上,元帅问属下愿不愿意当任他的帐前小校!” 赵俊生还以为曹蛟不会禀报这事,没想到他还是说了,于是问道:“那你是怎么说的?又是怎么想的?” “安大帅毕竟是高官大帅,属下不好当面拒绝,就找理由把这事推给了都尉和薛营头!属下想过了,若要进入中兵,就得该鲜卑姓,属下是汉家儿郎,怎能改鲜卑姓呢?所以进入中兵的事情就算了,属下也不做这个打算”。 赵俊生不由对曹蛟有些刮目相看,没想到他还有些气节。 “你既然不想改鲜卑姓就不能进入中兵,这辎重营终归是小了一些,你若有志向就不能一直窝在这里,有没有想过进入镇戍军?以你的才干,进入镇戍军之后最少也是牙主,虽说入了兵籍、是兵户了,再想改成民籍几乎不可能了,不过以你的本事一路升迁应该不在话下,是不是兵籍已无所谓了!” 这个时代兵籍乃是贱业,从军当兵是被人瞧不起的,从军当兵经常打仗,常常是有去无回,汉人们几乎没有人愿意干,还有一个原因,如今是鲜卑人当权,汉人壮丁们也不愿意给鲜卑人卖命。 不过一旦当上军官,情形又有不同,安全性要高得多,特别是有本事的人,立功受奖升迁也快,奖赏田产、牧场、牛羊马匹都不在话下。 赵俊生又接着说:“你若想进入镇戍军,我可以向皮将军举荐。幢主可能做不了,做一个队主是没问题的,如何?” 镇戍军又不同,镇戍军虽然也是兵户,但没什么强制要求,不需要改鲜卑姓,因为镇戍军的兵员本身就是来自各族杂胡,只有少量的鲜卑人。 曹蛟短时间之内无法做出决定,对赵俊生说:“都尉,属下还没想好!” 赵俊生点头:“那行,你可以慢慢想!这样吧,以你的本事再做一个小卒子也不妥当,你暂时去给高旭做营副吧!” “谢都尉!” 元帅行辕,一间营帐内。 裁判官面带笑容的看着刘继宗和杜贵二人问道:“二位将军深夜前来本官这里,不知有何指教?” 杜贵笑道:“我和刘兄都是小辈,哪里敢指教您呐。这么晚来求见您,只是有一桩小事想要请您帮个忙而已!” 第266章 惨遭淘汰 裁判官面带笑容端坐,抬抬手:“哦?说说看!若是本官能帮上忙,自然不会推辞,若是在本官能力之外,本官就爱莫能助了!” 杜贵指着刘继宗对裁判官说:“近日刘兄家的老爷子来信说若他能在这次大比之中夺得头三名,便给他说上一门亲事,而且还是刘兄喜欢的女子!不过刘兄自己也知道,以他的武艺想要进入前十倒是没问题,可是要进入前三就有些困难了,所以我们想请您想想办法,不说让他夺第一、第二,夺得第三也行啊,只要有了这个名头,他家老爷子就不得不履行承诺,这可是关系到刘兄的终身幸福,所以无论如何还请您帮帮忙!” 杜贵说完向刘继宗打了眼色,刘继宗立即从地上拿起一个木盒放在桌上推到裁判官面前。 裁判官脸上的笑意不减,伸手打开木盒瞟了一眼,抬头看向杜贵和刘继宗,“二位将军说的可不是小事啊,不把所有人都打点妥当这事绝对办不成,本官可是当着很大风险,一旦事发,后果不堪设想啊!” 杜贵和刘继宗互相看了一眼,刘继宗拍了拍手掌,对外面喊道:“抬进来!” 两个甲士抬着一个木箱子走进来放在地上,在刘继宗的示意下,一个甲士打开了大木箱子,露出一箱子的金饼,最少也有百金。 裁判官看着金光闪闪的满箱子金饼,顿时眼开眉笑,“这些金子虽不能让刘将军获得第一、第二,但是想想办法获得第三还是没问题的!” 刘继宗连忙说:“不知您打算如何让刘某获得第三名?” 裁判官神秘一笑:“此乃天机,不可泄露!将军只管上场比试就行了,全力以赴,只需记住一点,若对手认输,你就得立即住手,不得下杀手,否则就可能会搞砸!” 刘继宗虽然不太明白裁判官到底要如何操作,但他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还是答应:“明白!” 从裁判官营帐出来后,刘继宗和杜贵二人往回走,刘继宗停下来对杜贵说:“杜兄,我想来想去还是花木兰对我的威胁最大,你说万一比赛途中撞见了他,我又不是他的敌手,肯定会败北啊!” 杜贵摸了摸下巴点头:“你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你想如何做?” “我是这样想的······” 杜贵听了之后愣愣的看着杜贵,“我说杜兄,你该不会对我也用这一招吧?你若这样做就太毒了!” 刘继宗讪讪一笑:“杜兄你想哪儿去了,咱们是兄弟,我怎能对你下手?花木兰不是咱们共同的敌人吗,这小子上次跟赵俊生一起把我们揍得太惨了,这个仇咱们不能不报啊!” 杜贵一想也是,说道:“可要按照你这么做,这事有些难度啊!” 刘继宗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我记得你在怀朔镇戍军那边有个熟人吧?” 杜贵一听,就知道刘继宗说的是谁了,他有些犹豫,“想要让他出手,只怕······” 刘继宗一拍手掌:“不就是金子吗,兄弟我还有,只要你让那熟人出手,兄弟我保证不会亏待他,也会给你一份酬劳!” “看你说的,咱们兄弟谈什么金子?行吧,你先回营准备,我先去探探口风,然后再去找你!” “好,就这么说定了!” 骑战比武与骑射不同,需要事先报名,由于报名的人数较多,因此元帅行辕在校场上设下了二十个擂台,把报名的参赛者分组两两对决,失败者淘汰出局,获胜者自动晋级。 只要有人愿意,在正式比赛进行的第一天一整天之内都可以报名,此前已经报名的自不必说,但是第二天就不能再报名了。 “都尉,咱又不参加骑战,您去大校场做甚?”李宝带着几个亲兵跟在赵俊生身后问道。 赵俊生边走边说:“木兰今日要参加骑战比赛,我得去看看!” “第一天的比赛有何好看的?以花幢将的武艺难道连第一天都闯不过吗?” 赵俊生笑着摇头:“你啊,不懂!” 憨憨的李宝摸了摸后脑勺嘴里嘀咕:“这有啥不懂的?” 来到大校场,此时大校场周围已经是人山人海,参加骑战比赛的,没有参加却来观战的,还有前来为同袍加油鼓劲的,里里外外把大校场围了一个水泄不通,赵俊生和李宝等人好不容易才挤到内圈并找到了花木兰一行人。 花木兰看见赵俊生带着几个人过来捧场,笑着说:“俊生哥哥,今日乃是第一天打擂比武,没什么好看的,你怎么来了?” “只要是你比赛,我肯定要来的!”赵俊生笑着说了一句,又问:“怎样,是否做好准备,即便是第一天也不能大意,还是得全力以赴才行,以免阴沟里翻了船!” 花木兰的精神很好,“俊生哥哥就放心吧,我警惕得很咧!” “那就好!” 此时校场上的二十个擂台早已开打了,有些擂台已经进行了好几轮,一个个骑兵不停被淘汰,黯然退场。 这时花魁挤过来说:“幢主,马上就要到你了,不过你的第一个对手就有些强啊!” “哦?是谁?”花木兰问道。 “是右卫军幢将拔拔抗!” 花木兰听得眼神一凝:“是他?” 赵俊生忙问:“拔拔抗是谁?他武艺很高强吗?等等,他姓拔拔,他是拔拔家的人?” 拔拔抗是一个好对手,花木兰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幢将的武艺不下于她,她回答了赵俊生:“俊生哥哥说得不错,拔拔抗就是拔拔家的人,他父亲是廷尉卿拔拔道生,叔祖父是北平王拔拔嵩!拔拔抗的武艺很不错,应该不下于我!” “哦?这么说这个拔拔抗是一个劲敌,看来木兰你要全力以赴才行!” 赵俊生说完后突然感觉不对劲,“我怎么感觉有些不正常,这才刚开始就让两个武艺相当的幢将对决,这不符合常理啊,不管是出于可观赏性,还是出于其他方面的考虑,元帅行辕都不应该这么早就让你们两个对上吧?” 花木兰倒是没想那么多,她笑着说:“俊生哥哥你就是疑心重,什么事情在你嘴里就得嚼出三分味来!放心吧,不管对手是何人,我都得面对。你就别琢磨了,我得进去了!” “那你小心点!”赵俊生在后面大喊。 骑着马正要进场的花木兰举手向后挥了挥。 来到打擂场地,在裁判的宣布了规则之后,花木兰骑马走进了场地,对面的拔拔抗显然很惊讶第一次就遇到花木兰,不过他也很快调整了情绪,他对花木兰抱拳说:“想不到第一个遇上的对手竟然是花兄,待会儿还请花兄手下留情才好!” 花木兰抱拳回礼:“拔拔兄客气了,咱们点到即止吧,请!” “请!” 拔拔抗抢先攻击,他双腿一夹马腹就冲上来一枪刺来,花木兰立即挥刀挡开,顺势一招反撩,拔拔抗收回长枪挡住刀锋,双方角力一番,巨大的力量让两人的坐骑连连后退,嘴里也嘶叫起来。 一阵乒乒乓乓的兵器交鸣之后,两人已经是交手了二十多个汇合,双方都没有显露败相。 这时正打得激烈时,花木兰的坐骑突然拉出一长串的酸臭稀粪便,腿脚顿时有些发软,战力不稳,马背上的花木兰也受到了影响。 对面拔拔抗一枪扫来,花木兰收刀格挡,“当”的一声,花木兰的坐骑受到冲击之下竟然站立不稳,一下子倒向地面,马背上的花木兰也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午。 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花木兰把大刀往地上一撑,整个人才没有摔下去,当她再一抬头,一杆雪亮长枪已经顶在了她的咽喉处。 拔拔抗“嗖”的一下收回了长枪,看着倒在地上喘息的战马不停的拉稀,酸臭无比,他皱了皱眉头说:“看来花幢将的坐骑好像出了问题,要不这一局不算,花幢将换一匹马再战吧!” 花木兰此时虽然疑惑自己的坐骑为何会出现拉肚子的情况,但她听了拔拔抗的话之后,心想我花木兰虽然是女子之身,但也是一幢之主,也是要脸面的人,输了就是输了,岂能以此为借口再战? 她对拔拔抗抱拳说:“拔拔兄武艺高强,在下佩服!不管是何原因,在下这一局总归是败了,岂能再耽搁时间?告辞!” 裁判立即走到中间宣布拔拔抗获胜,晋级下一轮。 拔拔抗整个人都是恍惚的,这么轻松就赢了花木兰,这简直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场上发生事情早已被赵俊生看到了全过程,等花木兰牵着腿脚发软的坐骑从校场走出来,他立即带人迎上去焦急的询问:“木兰,你没事吧?” 花木兰看上去并未因此此事受到影响,她摇头笑道;“没事,没有摔倒,也没有受伤,只是这战马不知为何突然拉肚子、腿脚发软!” 赵俊生瞅了瞅花木兰的战马,对她说:“咱们回营再说!” 第二幢的兵将们都围过来安慰花木兰,赵俊生等人反而被挤到了一边。 李宝走到赵俊生身边低声道:“都尉,我瞅着花幢主的坐骑似乎是被人下了药,马匹一般拉肚子不会如此严重,只有被人下了药才会站立不稳”。 第267章 暗箱操作 “哦?”赵俊生的疑心又起,他联想到元帅行辕的裁判们把第一场比武就安排拔拔抗作为花木兰的对手这件事情,他越想越不对劲,这里面有问题啊! 他思考一番,对吕玄伯吩咐一声:“老吕,你去查查从昨夜到今早开赛之前都有哪些人接触过花幢主的坐骑,又有哪些人给马喂过食物!” 吕玄伯提醒一句:“少爷,我可以去查,不过你最好不要抱希望,人家既然敢下药,就肯定不会轻易被人看见!” 赵俊生心想如果真是有人刻意针对木兰,想要在短时间之内收买一个花木兰熟悉的人肯定不容易,下药的人会不会不是第二幢的人? 想到这里,赵俊生对吕玄伯说:“你去查查,昨夜到今早开赛之前是否有陌生人进入过第二幢营地,咱们先排除外人,如果不是外人做的,那就再从他们内部查,那要容易得多!” 吕玄伯抱剑答应:“明白了!” 赵俊生跟着花木兰回到了第二幢营地,来到她的营帐,“木兰,我觉得你的坐骑肯定是被人下药了,要不然不会拉得这么厉害,我已经去找人查,看看是什么人下了药!” 花木兰笑着说:“俊生哥哥你太紧张了,一次比武而已,败了就败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又没受伤,用不着小题大做!这样吧,我叫军中医匠过来查验一番,先看看到底是吃坏了肚子还是被人下了药再说!” 她说完就叫花魁去把医匠找来。 没过多久,一个军中医匠背着药箱走了过来,“小医见过幢主!” “医官,你给看看这匹马,到底是吃坏了肚子还是被人下了药!”花木兰指着外面的坐骑纷纷一声。 “是,幢主!”医官答应后就走出营帐去查验,他用瓦片铲起一些稀粪便凑到鼻子下闻了闻,在粪便中翻找了一番。 “幢主,小医已查出来了,您的坐骑是吃了巴豆,而且量还不少,粪便中还有一些来不及消化就被拉出来的巴豆!” 饲养牲口的人都知道是绝对不能给牲口吃巴豆的,吃了就拉稀,吃得越多拉得越厉害。 花木兰的秀眉蹙起,“什么人会干这种事情?难道是因为这场比武?” 花海在旁边问:“会不会是拔拔抗?他毕竟是您的对手!” 花木兰摇头:“应该不像,他看见对手是我时也很惊讶,那表情是装不出来的!” “那就是另有其人了,此人用心险恶啊,虽然只是比武,但交手双方用的兵器都是真家伙,一个不慎就会受伤,甚至丧命!木兰,我觉得此事还是要查清楚,若对方只是想让你败在第一场也就罢了,可若是心存歹意,那人没有达到目的,必不会罢休!与其去防备他,不如我们想办法先把他查出来!”赵俊生脸色严肃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花木兰起身走到赵俊生面前低着头说:“俊生哥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这事怎么查?不抓到现行,谁会认账?若是冤枉了好人,岂不是我的罪过?还有,如果要查,必然让全幢兄弟人心惶惶!” 赵俊生正要坚持,却发现吕玄伯站在营帐外向他打眼色,他便没有再说这件事情,只对花木兰说:“好吧,你既然不想弄得营中兄弟人心惶惶,我也就不坚持了,不过你自己一定要小心,我先走了!” “嗯,我知道了,俊生哥哥你就放心吧!” 从营帐出来后,赵俊生跟着吕玄伯向镇戍军营地外走去。 “说吧,你查到了什么?” 吕玄伯抱着剑说:“我找第二幢昨夜当值的岗哨问过了,昨夜除了镇戍军记室杨辟来过第二幢营地之外,没有其他外人来过!” “杨辟?”赵俊生皱起了眉头,“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吗?” 吕玄伯左右看看,低声说:“有小道消息说这个杨辟从前是相州别驾,因犯了事几乎要被问斩,是国舅杜超把他救下来并想办法把他送来这里避祸的!还有,我给镇戍军营门守卫一些钱,翻看了昨夜营门出入记录,发现有一个可疑人物的名字出现在登记簿上!” 赵俊生问:“谁?” “右卫军幢将杜贵,杜贵是杜超的儿子,如果杜贵让杨辟做一些事情,想必杨辟应该不会拒绝吧?虽然这两个人很可疑,而且嫌疑最大,但是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下药这事是他们干的,因为没有目击证人!” 赵俊生的脸色冷了下来,“又是这几只臭虫,他们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吕玄伯笑着说:“少爷,您好几次把他们整得那么惨,他们岂能善罢甘休?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赵俊生扭头看了吕玄伯一眼,“诶,我就纳闷了,你何时变得这么客气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那······我说了啊!我觉得吧,杜贵、刘继宗、奚炎等人这么做应该不是想要少夫人的命,您想啊,若他们真想要她的命,就绝不会只有这么一点手段!杀人之事岂能儿戏?一旦要施行,必会策划得极为周密,消除一切痕迹!毕竟少夫人如今也是一幢幢将,深得皮将军和安大帅的赏识,她若出事,必会引来安大帅和皮将军的彻查,杜贵等人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赵俊生站在原地停留了许久都没有说话,他突然出声道:“李宝!” 李宝上前两步:“都尉有何吩咐?” 赵俊生转身面对李宝,“我若让你当着所有人的面痛揍杜贵、刘继宗和奚炎等人,你敢不敢?” 李宝瓮声道:“别说是痛揍,只要都尉一声令下,俺就把他们剁成肉酱!” “行,趁现在还来得及,你去报名参加骑战比武,给本都尉一路打过去,只许胜不许败,若遇到杜贵、刘继宗、奚炎等人就给我狠狠揍,只要不打死人就行了,最好打得他们几个月都下不了地!” 李宝抱拳答应:“都尉放心,揍人我最在行了!” 几人来到骑战比武的报名点,赵俊生丢过去几个铜板,指着李宝对登记的官员说:“给他报名,他叫李宝,怀朔镇辎重营的人!” 官员收了铜钱,在登记名册上记下李宝的姓名和番号,给他发了一个号牌,交代说:“你在第十八擂台,快去吧,马上要开始了!” 来到擂台场地附近,赵俊生拍了拍李宝的肩膀说:“放开了打,不必拘束,若有人认输了,就收手不可再打,只要不出人命就不会有事!” “是,都尉!” 李宝骑上马,抖了抖缰绳策马走进了场地。 到了场地上,裁判向双方通报对方的番号和姓名,对手听说李宝是辎重营的人,立马变得变得有些不屑,神情也傲慢多了。 “开始!”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李宝双腿一夹马腹就冲了过去,手中大斧向对手劈下去,那骑兵原本有些轻慢之心,看见李宝的大斧气势雄浑的劈过来,顿时脸色大变,招架已经来不及了,只顺势滚落下马。 李宝的大斧并未停下,一头劈在了马背上,那马顿时发出一声惨叫,一下就趴在了地上,马血撒了一地。 在地上打滚的对手刚刚起身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他看见这一幕顿时大骂:“你娘的,你来真啊啊,我······” 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这人就被李宝策马一马蹄踢飞出了擂台场地。 尽管骑战比武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流血,但这还是裁判看到的最为血腥的一幕,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李宝瞪着他大喝:“喂,你现在可以宣布谁获胜了!” “哦,哦!”裁判回过神来,立即宣布:“怀朔镇辎重营李宝获胜!” 李宝出来之后并未休息多久,很快又被叫上去进行第二轮的比武,他整个下午一连参加了十二场比武,十二场全胜。 等到下午比武结束时,能在明日继续参加比斗的人已经只有不足一百人。 此时刘继宗、奚炎和杜贵等三人正在营帐里庆祝。 “今日花木兰对战拔拔抗,只不过对战了二十几招就败下阵来,只可惜拔拔抗及时收了手,若是他这次没有收住手杀了花木兰,那这场戏才好看呐,哈哈哈······”刘继宗说着大笑起来。 奚炎和杜贵二人也觉得很解气,都大笑:“哈哈哈······” 笑罢,杜贵笑着说:“没想到裁判官那老东西竟然能想出这么一招,给刘兄安排的对手都是一些弱鸡,把厉害的兵将都安排成对手,如此以来,一些武艺很强的人都在前期给淘汰掉了,根本就没有机会遇到刘兄,刘兄今日已经连胜十二场,若继续如此下去,明日定能杀到前三名!” 刘继宗拿起酒盏对杜贵和奚炎拱手说:“来来来,这都是有二位兄弟相助,等我多的前三,娶了五公主,我定会重重酬谢二位兄弟,我先干为敬!” “哈哈哈,刘兄客气了!” 怀朔镇镇戍军营地。 花木兰正在营帐内用针线缝补今日摔破的衣裳,油灯的灯光不亮,但她依然缝得很快。 这时营帐外突然人影一闪,花木兰似有察觉,扭头一看,喝问:“谁?花魁,是你吗?” 帐外无人应答。 花木兰放下针线和衣裳,起身伸手取下挂在支撑营帐的木柱上的佩剑,她神情警惕慢慢走出营帐。 帐外周围空无一人,花木兰低头,只见花魁正躺在营帐边一动不动。 突然一道风声从背后袭来,花木兰唰的一下拔出宝剑转身向后刺去,一道黑影一闪而逝,不见踪影。 人呢? 第268章 别搞出人命来 次日一早,赵俊生修炼了一个早上,吃完饭安排了操练事宜就过来找花木兰。 “木兰,我估摸着上次给你的药材也应该用得差不多了,又给你带来一些,先用一阵子再说!” 花木兰神情有些疲倦,打着哈气接过装着药材的麻袋笑着说:“嗯,俊生哥哥怎么来这么早?营中没事吗?” “营中的操练事宜我已安排好了,今日李宝有参加比武,我过来看看的。咦,你怎么有这么重的黑眼圈啊,昨夜没睡好?是不是还在想昨日败阵的事情?”赵俊生关心的问道。 花木兰又打了一个哈欠,摇着头说:“不是,我是那种放不下的人吗?是这么回事,昨夜我正在缝衣裳,营帐外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我以为是花魁,叫他却不答应,走出来一看才发现花魁躺在地上,接下来有一个身法极快的人不停的袭击我,似乎又不像是要杀我,好像只是逗着我玩,我被这人捉弄了整整一夜,害我一夜没睡,也不知是哪个缺德鬼,真是气死我了!” 赵俊生听完花木兰的叙述,脑子里立马想到了拓跋玉灵,在他所知道的身法当中,就算是吕玄伯的身法都做不到让花木兰无法反应,只有幽冥鬼舞步才能做到这一点。 赵俊生脸上抽了抽,对花木兰说:“这不是小事,木兰你要当心一些,夜里增加一些岗哨,这里是军营,岂能任由不相干的人自由进出?若是造成炸营就麻烦大了!” 花木兰被赵俊生这么一说,也觉得这事不能等闲视之,于是下令增加营中岗哨数量和巡逻次数。 从花木兰的营帐离开后,赵俊生没有立即去看李宝比武,而是来到了拓跋玉灵的营帐门口。 “站住,你不能进去,公主还在熟睡,不能惊扰!”婢女银莲从旁边窜出来拦在赵俊生面前。 赵俊生伸手一拨:“闪开!” 银莲被拨到一旁,赵俊生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一缕朝阳照射进营帐内,拓跋玉灵正蜷缩在床铺上呼呼大睡,她昨夜戏弄了花木兰一夜,自己也累了一夜没睡,此时正是补觉的最好时候,自然是睡得香。 赵俊生在矮几旁停下,看见矮几上放着一壶茶,提起茶壶走到床边就把茶水往拓跋玉灵脸上倒去。 “哗啦啦······”凉凉的茶水尽数倒在了拓跋玉灵的脸上。 “啊——”拓跋玉灵条件反射跳起来的,大叫声:“谁,谁,谁?” 赵俊生凑近大喝:“我!” 拓跋玉灵伸手抹干脸上茶水,睁开眼睛一看,见是赵俊生,立即大叫:“师傅你疯了,大清早的往人家脸上泼水?人家昨夜没睡好,现在又被你弄醒了,不睡好会变丑的,你赔啊?” “我赔你个大头鬼!”赵俊生一个暴栗敲在拓跋玉灵的小脑袋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你昨夜做什么去了?说!” 拓跋玉灵一看赵俊生这神态,就明白他已经知道昨晚的事情了,立马变得老实,嘻嘻一笑:“师傅,我只不过是跟木兰姐姐开个玩笑而已,又没真把她怎么样,闹着玩呢!” “公主,公主你怎么样?”婢女银莲跑进来。 拓跋玉灵摆摆手:“你出去吧,这里没你的事!” “哦,奴婢告退!”银莲低着头退了出去。 赵俊生冷哼道:“闹着玩?闹着玩要闹一夜?木兰不像你整天无所事事,她军务繁重,还要抽空修炼武艺,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 拓跋玉灵像做了错事是小孩低着头,双手捏着衣角。 “我教你武艺不是让你去戏弄人的,更何况你戏弄的还是木兰!” 拓跋玉灵连忙道:“师傅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日后再也不戏弄人了!” “若再发生这种事情,你自己说怎么处置?” 拓跋玉灵犹犹豫豫:“若再发生这种事情,就、就、就废了我的武艺!” “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真要废你武艺的时候,你别怨我心狠!”赵俊生说着转身走出营帐。 拓跋玉灵追出来:“师傅你去哪儿啊?” 赵俊生没好气的说:“当然有事要办,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闲?” 两个正要出营,后面传来声音:“俊生哥哥,你们去哪儿啊?” “咦,‘俊生哥哥~’听得我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拓跋玉灵小声嘀咕着。 赵俊生回头一看是花木兰,笑着说:“我正要去看李宝比武呢!” “正好今日没有军务,我也去看看李宝兄弟比武!”花木兰看了一眼拓跋玉灵,笑着对赵俊生说。 赵俊生很高兴:“好啊,那就一起去吧!” 几人出了镇戍军营地向大校场方向而来。 花木兰听见拓跋玉灵打哈欠的声音,忍不住问:“武参军昨夜没睡好?怎么看上去很疲倦呢?” 拓跋玉灵脸上颇为尴尬,她偷偷看了一眼赵俊生,笑着回答:“也不是啦,我这人一向瞌睡大,比较贪睡,有时站着都能睡着!” 花木兰还蒙在鼓里:“原来如此!” 赵俊生向旁边看去,“咦?那几个不是刘继宗、奚炎和杜贵等人吗?他们做什么?” 拓跋玉灵扭头一看,果真是这几人,她连忙说:“师傅,我去看看,待会儿去找你们啊!” 话说完人也跑了。 花木兰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位公主行事还真是风风火火的!” 赵俊生见拓跋玉灵走远了,就说:“昨夜戏弄你的就是她!” 花木兰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捏着拳头捶了赵俊生一下:“俊生哥哥,你教出来的徒弟竟然戏弄你的未婚妻一整夜,你够可以的啊!” 赵俊生立马苦着脸:“我也不知道她会如此不知轻重!不过我已经教训过她了,若再有下次就废了她的武艺,她也答应了”。 花木兰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我怎么觉得这丫头似乎对你有那么一点意思呢?” 赵俊生吓了一跳,“木兰你别瞎说啊,我跟那丫头绝对是啥事也没有,再说人家是公主,你也知道我害怕跟皇家沾上关系,躲她都来不及呢!” “噗嗤——”花木兰笑出声来,“你看你紧张作甚?我又没说你跟她有什么!我只是发现这丫头看你的眼神不对,似乎是情窦初开的样子,你得注意一些,别让她陷进去了!” 赵俊生连忙道:“是是是,我一定注意,日后若不是没有必要,我绝不跟她见面!” 花木兰被赵俊生的模样逗笑了,“咯咯咯······那倒也不至于!” 刘继宗、奚炎和杜贵三人正凑在一起秘密计议什么,拓跋玉灵突然从背后走过来喝问:“你们三个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被人突然打扰,杜贵很是恼火,怒容满面转过头来正要发怒,却立马变了脸,怒容不见了,换成了讨好般的笑容:“原来是······武参军啊!” 刘继宗和奚炎扭头一看,也都抱拳躬身见礼:“拜见武参军!” 拓跋玉灵凤目在三人脸上一扫,立即追问:“你们三个到底在密谋陷害谁呢?说!” 刘继宗等人心中直打鼓,砰砰砰的乱跳。 杜贵脑子转得快,立即说:“我等三人正在商议比武开始之后打算用何策略方能取胜!” “是吗?”拓跋玉灵有些不太相信的看着三人。 “是的!” 这时婢女银莲跑过来气喘吁吁道:“武参军,属下有急事禀报!” 拓跋玉灵皱了皱眉头:“说吧!” 银莲立即在她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拓跋玉灵听了之后脸色大变,急匆匆带着银莲走了,看得刘继宗等人面面相觑。 “刘兄,别看了,该你上场了!”奚炎提醒。 刘继宗连忙答应:“哦哦,好!” 杜贵这时说:“这一局你的对手是一个辎重兵,是赵俊生的人,应该也没什么大本事,不过此人昨日连胜十二场,你还是要注意一下!裁判官还真会来事,你这一路遇到的对手都是一些虾兵蟹将,没有一个真正武艺高强的人,这一次只怕也差不多!” 刘继宗脸上显露狠色:“既然是赵俊生的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若不求饶,少爷我就往死里揍!” “刘兄,还是悠着点,别闹出人命来!” “哼哼,知道了!”刘继宗答应一声,从旁边亲兵手里接过缰绳,跨上战马接过兵器跑进了打擂场地。 已经做好准备的李宝看见刘继宗打马跑进来,当即说:“我乃怀朔镇辎重营李宝,你是哪里冒出来的?” 刘继宗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不等裁判宣布开始,就立即打马冲来,“我管你是谁,总归是无名小卒,吃我一枪!” 李宝一听火了,也不留手,直接马力全开,用尽全力一斧头劈向刺来的长枪,这一斧头又猛又快,“当”的一声,刘继宗被震得手臂全麻了,不等他手臂恢复知觉,李宝第二斧头又劈了过来。 刘继宗脸色大变,刚刚低头躲避,头盔却被劈落下去,当场披头散发,好不狼狈,人还没反应过来,李宝已经从马背上跳起来一脚把他踢落下马。 “碰”的一声,李宝也从马背上跳下落在地上,大步走过去用蒲扇大的手掌抓在刚刚爬起来的刘继宗肩膀上,另外一只手握着拳头砸过去。 “砰”的又一声,刘继宗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一道鲜红的鼻血飞溅出来。 第269章 约法三章 刘继宗被打懵了,他还没清醒,第二拳又到了,一边脸瞬间肿了起来,直到挨了四拳之后,裁判才清醒反应过来,立即冲上来拉住李宝叫道:“停手,我叫你停手,比赛结束!” 李宝没有挣扎反抗,被拉到了一旁,裁判严肃的对他大声宣布:“李宝是吧?他已经被你打落下马就算已经输了,可你依然不停手继续追打,你违规了!现在我宣布你被罚下场,取消你继续参赛的资格!” 李宝一声不吭的转身捡起自己的两柄斧头插在腰上牵着马走出了擂台场地。 此时刘继宗才清醒过来,挣扎着就要冲出去追打李宝,却被裁判死死拉住,挣扎着大吼大叫:“下贱的泥腿子,本将要杀了你!放开我······” 李宝牵着马从擂台场地走出来,却被奚炎和杜贵二人拦住,这二人神色不善的盯着李宝,旁边几个亲兵随从也摩拳擦掌准备开打。 赵俊生看见了,立即冲上来一把拨开奚炎和杜贵,沉声大喝:“怎么着,输不起啊?信不信本大爷再揍你们一顿?” 花木兰也紧跟着跑了过来对奚炎和杜贵大喝:“奚炎、杜贵,你们想打击报复么?我告诉你们,一旦闹出事来,不管谁对谁错,捅到元帅行辕谁都讨不了好!” 奚炎和杜贵二人也知道,真闹出事来,闹到最后肯定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元帅行辕那边为了维护军法的森严,必定是各打五十大板,没错的要打,有错的更不会放过。 刚才二人只是一时气愤忘了这一茬,如今被花木兰提醒,奚炎和杜贵二人也有了顾忌,没敢让亲兵们动手。 “我们走!”赵俊生拉着李宝撞开奚炎和杜贵几人离去,花木兰和其他人也迅速离开。 刘继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鼻青脸肿了,奚炎和杜贵二人快步上前安关心询问他:“刘兄,你没事吧?” “你被打成这样会不会有事?”刘继宗心情很不爽的顶了一句,神情有些沮丧:“这下完了,老爷子为提亲的事情肯定黄了!都是这该死的赵俊生,他肯定是故意派李宝过来专门对付我的!” 杜贵张了张嘴,“不会吧,你家老爷子答应为你向陛下提亲的事情只有我们三个知道啊,赵俊生怎么可能知道?” 刘继宗回过神来也觉得赵俊生不可能这么神。 奚炎问:“该不会是你们给花木兰的坐骑做手脚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他们才报复的吧?” 杜贵和刘继宗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没出声。 “算了,咱们先回去再说,从长计议!” 拓跋玉灵和婢女银莲出了大校场往元帅行辕方向走来,她边走边问:“他脸色怎么样?” 银莲说:“奴婢看不出来!” 两人匆匆走进元帅行辕,守卫早已被打过招呼,没有阻拦她们,等走到帅帐外,皮豹子正等在外面,看见她俩就迎上来抱拳:“五公主,快进去吧,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拓跋玉灵停在帅帐门口整理了一下甲胄衣着和头盔,清了清嗓子后迈步走进了营帐。 帅帐内站着不少人,有一半以上是武将,还有一些穿着常服的太监和官员,皇帝拓跋焘正坐在主位上,板着脸,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玉灵拜见皇帝哥哥!” 拓跋焘一拍案桌怒喝:“拓跋玉灵,你好的胆子,竟然私自出宫,还跑到金陵大营来了,若不是五弟来信,朕还真不知道你躲在这里来了!你知不知道宫中上下为了找你都急疯了?” 拓跋玉灵乖得跟兔子似的:“臣妹知错了!” 拓跋焘冷哼一声:“知错了?你一句知错就想了事?罚你回宫禁足三个月,再敢偷跑出皇宫,朕就打断你的腿!” 拓跋玉灵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跑到拓跋焘身边摇着他的胳膊撒娇:“哎呀,皇帝哥哥,禁足三个月人家会被闷死的,人家现在跟着皮将军和五皇兄他们学习统兵治军,好不容有一件喜欢干的事情,你怎么能把人家带回宫去?你就让人家留下来嘛,等人家立了一个功劳再回去也不迟啊!好不好嘛!” “停停停!再摇下去朕的骨头都被你摇得散架了!”拓跋焘急忙叫道。 拓跋玉灵嘟着嘴停了下来。 拓跋焘问拓跋健和皮豹子:“五弟、皮豹子,玉灵真的在跟你们学习统兵治军?” 二人同时抱拳躬身回答:“是的,陛下!” 皮豹子又说:“五公主平日大多时候是在臣的营中,臣对此比较清楚,五公主善于观察和学习,这段日子还在勤练武艺,学习统兵治军很有天赋!” “哦?”拓跋焘看了看拓跋玉灵,他颇感惊讶,他这个妹妹从小顽皮,没什么耐心,就算特别喜欢的事物也会过几天就厌烦了,这次竟然在军营里待了一个多月还没厌烦,反而还迷上了统兵治军和武艺,这就令人有些费解了,这与她的性子不符啊! 拓跋焘问道:“你是真喜欢统兵治军还是只举得新鲜,闹着玩的?” “皇帝哥哥,人家是真喜欢啊!” 拓跋焘看向皮豹子:“你给她安排的是何军职?” “回陛下,是录事参军一职!” 拓跋焘看了看皮豹子,又看了看拓跋健,这两人肯定不可能联手来欺骗他这个皇帝,那也就是说他这个妹妹真有这方面的天赋? 他心想着,若是他的妹妹当中有那么一个人有治军之能,用起来肯定比那些兄弟要放心得多,毕竟公主不可能篡位,皇弟亲王就有可能了。 想到这里,拓跋焘对拓跋玉灵是:“难得你能够专心做一件事情,既然你如此喜欢统兵治军,朕就给你一个机会,你先跟在皮豹子身边学着,有不懂的要多问,也可以问五弟,不可擅作主张!” 拓跋玉灵立即大喜,“多谢皇帝哥哥!” “停!你先别高兴太早,如果你想继续留下,朕就得跟你约法三章,你弱答应,那就留下,若不答应,那就随朕回宫!第一,在军中不许再撒娇,这里是军营,不是你随意撒娇的地方!第二,军营之中没有公主、皇子,只看军职高低,只有上下级和同袍关系!第三,以一年为限,一年后朕亲自来考核,朕满意了你可以继续留在军中,若朕不满意,你就得随朕回宫!” 拓跋玉灵心想管他呢,先答应再说,若不答应肯定不能留下,至于一年后能不能让皇帝满意,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臣妹答应!” 拓跋玉灵如愿以偿的留了下来很是高兴,她跟拓跋焘拉起了家常:“皇帝哥哥,你怎么微服来金陵大营了?不会是为了我才来的吧?” “哼,你想得美!”拓跋焘刮了一下妹妹的鼻子,说道:“朕的外祖父阳平景王在濮阳薨了,朕已下旨令中书博士杜铨去邺城迎葬,邺城距离平城有些远,朕无暇去邺城,所以打算去就近看望一下外祖母巨鹿慧君,以示抚慰!” 阳平景王、镇东大将军杜豹是拓跋焘的外祖父,其家在邺城乃是庶族,也就是庶民,没什么家世,他死后灵柩要运回邺城安葬,但拓跋焘因为他是庶族而感觉没面子,所以让杜铨这个杜姓之中德望最高的人作为杜姓宗族的宗正前往邺城迎葬。 安原这时抱拳问道:“陛下,不知是否需要臣派兵护送陛下前往?” 拓跋焘摆手:“不必了,距离此地也不远,人多反而拖延行程!对了,朕记得杜超的儿子杜贵似乎也在金陵大营吧?他只怕还不知道杜豹薨了的消息,赶紧派人去告诉他,给他放假让他回家奔丧!” 拓跋健抱拳答应:“是!来人,去把消息告诉杜贵,准他回家奔丧!” “遵命!” 拓跋焘又看向安原,“安将军,朕来金陵大营的消息不能外泄,营中军务一切照常!” “是,陛下!” 拓跋焘又问:“拓跋剑在盛乐城那边的情形如何?阴山以北的柔然人是否有异动?” “回陛下,拓跋将军隔几天就派人回来禀报一次,盛乐城那边并无异常,沃野军的操练也正在跟上进度。自从今年开春,柔然大军在社仑率领下攻打我金陵大营被俘之后,柔然人损失惨重,再无动静!臣已派了探子潜入阴山以北探查,没有发现柔然人有异常的举动!” 拓跋焘叮嘱:“目前关中地区的战事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我军已占据优势,用不了多久就能铲除胡夏余孽、尽收关中之地,此时北方决不能出现变故,即便柔然人南下,你们也得给朕顶住,金陵大营绝不容有失,明白吗?” 安原抱拳正色道:“请陛下放心,若金陵大营出问题,不用陛下下旨,臣自己提着头颅前往平城请罪!” 这话说得······人死了还能提着头走那么远的路? 拓跋焘心中笑了笑,也没计较安原这话的错误之处,“行了,给朕换上一身普通的盔甲,所有人都换上盔甲,咱们去营中走一圈!” 第270章 这不是你的地盘吗 拓跋焘一行十几人穿戴成普通的士卒来到了大校场周围。 看见大校场周围围着大量的兵卒,校场上还不少两两捉对拼杀的兵将,拓跋焘不由询问:“你们这是在军中进行比武打擂?” 安原回答:“回陛下,正是!臣等举办这一次比武打擂,分为两个科目,一为团体战;二为个人战。团体战于数日前已结束,个人战中的骑射也已结束,今日举行的是骑战!” “举办这次比武打擂的目的一是增加观赏性和趣味性;二是提升将士们的士气,激烈他们努力操练!” 拓跋焘观看了一阵,很感兴趣,对安原说:“你们的这个想法很不错,朕以为日后每年都可以举办一次到两次,可以增添一些彩头嘛!” “微臣遵旨!” 拓跋焘又道:“朕记得西平侯源贺也在金陵大营吧?他可参加了这次比武打擂?” 安原立即说:“回陛下,按照规定,除了镇戍大将以上将官不能参加之外,其他任何人都可以参加,不过源将军因身体不适所以没有报名,此刻他正在营中休养!陛下是否要见他?” 拓跋焘想了想,吩咐道:“行,派人去让他过来吧!” “遵命!” 右卫军营地。 刘继宗坐在马扎用热毛巾敷在青肿之处,怒气冲冲的对杜贵和奚炎说:“二位兄弟,这赵俊生似乎要跟咱们杠到底了,今日他叫人打了我,明日他就会再叫人打你们二人,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奚炎皱着眉头说:“刘兄所言不无道理,我已收买了曹蛟,有他在赵俊生身边,我可以随时得到赵俊生的行踪,只要有机会,咱们就动手,不找回场子绝不罢休!” 这时一个亲兵走进来对杜贵抱拳禀报:“幢主,军主派人来了!” “哦?快请!” 话音刚落,一个官员走进来对杜贵拱了拱手,又看见刘继宗和奚炎也在,也对他们二人拱手了手:“二位幢将也在啊?” “我们跟杜兄闲聊,吴大人找杜兄说事,我等就不打扰了,告辞,告辞!” 奚炎说完就拉着刘继宗要走,这位吴大人连忙说:“也不是什么机密之事,下官说完就走了!杜将军,刚刚传来消息,令祖父阳平景王在濮阳薨了,灵柩正运回邺城!军主让下官前来告知杜将军,允许将军回家奔丧,不必去辞行了!” “什么?”杜贵犹如五雷轰顶,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身体摇摇晃晃。 奚炎和刘继宗立即上前扶住他,奚炎劝道:“杜兄节哀,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杜兄还需保重身体,千万别乱了方才啊,尽快收拾行李赶回家去吧!” 杜豹是皇帝的外祖父,尽管这老头只是凭借这层关系才得以封王拜将,但也说明皇帝对杜家的重视和恩宠,如今这老头死了,皇帝对杜家的态度又会发生何种变化?谁也说不准! 杜贵定了定神,对这位姓吴的官员和奚炎、刘继宗抱拳说:“多谢吴主薄前来告知消息,多谢刘兄和奚兄,兄弟我还撑得住!” 奚炎说:“奔丧之事耽搁不得,你还是赶紧做准备吧,我等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等你走时,我等再去送行!” “诸位慢走,不送了!” 拓跋焘等人正在营地内四处转悠,源贺得到通知后急冲冲赶了过来。 “微臣源贺拜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拓跋焘把源贺扶起来,脸色惊疑道:“咦?朕听安原说你身体不适,没有报名参加打擂比武,如今看你这精气神,似乎不像身体不适啊!” 源贺觉得这事还是不能欺瞒皇帝,欺瞒皇帝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若是被发现了,难免会在皇帝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回答道:“回陛下,微臣的确没有不适,陛下没有看错!” “哦?那你为何不报名参加打擂比武呢?朕可是知道,以你的武艺,想要在这金陵大营夺魁应该不难吧?”拓跋焘面带疑惑的问道。 源贺回答道:“回陛下,微臣之所以不参加比武打擂,是因为金陵大营之内还有比微臣武艺更高强的人,就算微臣报名参加,也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何必再去丢人现眼呢?” 拓跋焘、安原、拓跋健、皮豹子等人都被他这话说得呆住了,还有比他源贺武艺更高强的人? 拓跋焘回过神来问道:“哦?朕对这金陵大营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到底是何人的武艺能比你还高强?” 这时安原问道:“西平侯,你说的不会是花木兰吧?那日你跟他打过一场,他应该不是你的敌手啊!” 源贺正要把赵俊生的名字说出来,可转念一想,如果他说他败给了一个辎重营的人,这未免太有些丢人了,略作思索后立即顺着安原的话回答:“大帅这就不知了,那日他之所以败给我是因为受到了干扰和影响,若是单打独斗,我不是他的对手!” 拓跋焘皱着眉头对众人说:“朕怎么听着花木兰这个名字这么面熟呢?” 安原立即提醒一句:“陛下,年初时柔然大军来犯,就是这个花木兰带兵趁夜突袭,不但大破柔然大军,还活着了社仑及麾下渠帅上百人!” 拓跋焘经过这么一提醒,一拍手掌:“朕想起来了,那一战虽说是你们几个谋划的,可实际带兵指挥就是这个花木兰,这应该是一员猛将吧?朕很想见见他,安原你派人去把他叫来!” “是,陛下!”安原答应,立即对皮袍子打眼色。 皮豹子看见后对身边一人低声吩咐了一句。 这时跟在拓跋焘身边服侍的宗爱(常威)心中一动,想当初在睢阳城的时候,他跟花木兰之间的梁子结的很深,最初他也追求过万语桐,只是万语桐一颗心一直放在花木兰身上,花木兰好几次破坏他追求万语桐的好事,还打了他好几次,这个仇他可是一直记着呢! “陛下,奴婢听说这个花木兰是梁郡人,说起来跟奴婢还是同乡呢,奴婢记得······花木兰好像是跟着万度归将军一起来到这金陵大营的!” 拓跋焘现在听到万度归这个名字就有些耿耿于怀,主要原因还是万语桐,这死丫头竟然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躲去了哪里,他接连派了两大暗卫解忧和消愁去追查打探消息,没想到没有把万语桐的人找到,就连解忧和消愁也不见了踪影,这都一个多月没有跟宫中联络了,这在从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拓跋焘现在的心情,他能高兴才怪! 宗爱这话听上去是在介绍花木兰的出身情况,可听在拓跋焘的耳朵又是一番滋味,凡是跟万度归沾上关系的人他都看着不爽! 在各营之中转了一圈,拓跋焘等人转到了又一个营地外。 听见这营地内竟然传来整齐呼喝的操练声,拓跋焘不由诧异的问:“别的人都在观看打擂比武,这个营地的兵将们怎么都在操练?” 皮豹子上前抱拳回答:“回陛下,这是我怀朔镇的辎重营营地!” “哦?”拓跋焘这回真是颇感吃惊了,一个辎重营竟然在镇戍军、右卫军都在观看比武打擂的时候还在操练,这可真是有趣了。 这时花木兰赶了过来,皮豹子立即对拓跋焘抱拳禀报:“陛下,这位就是花木兰,现如今是我怀朔镇第二幢幢将!” 花木兰大吃一惊,立即抱拳单膝下拜:“末将花木兰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拓跋焘看了看花木兰,见花木兰长得并非是高大威猛,反而有些眉清目秀,这就让他大感惊讶了,一个长得如此清秀之人竟然能带着一两千还没有完成训练的兵马成功突袭柔然大军,还活捉了社仑及手下上百个渠帅,这就令人刮目相看了。 关键这个长得如此清秀之人居然是一个武艺高强得连源贺都不是敌手的人,源贺的武艺如何,拓跋焘可是清楚得很,在年轻一辈之中,源贺已经是佼佼者,整个大魏有资格作为源贺对手的年轻武将不会超过一个巴掌之数。 “你就是花木兰?就是你带兵突袭了社仑统带的柔然大军并活捉了他和麾下上百个渠帅?” 花木兰听皇帝这话的语气怎么听都透漏着不善呐,她心中忐忑,惶恐回答:“回陛下,正是末将!” “听说你武艺高强,连西平侯源贺将军都不是你的敌手?” 花木兰连忙道:“西平侯抬举末将了,末将的武艺与西平侯还有差距!” 拓跋焘只当花木兰这话是谦虚,也没做太为难她,他虽然因为万语桐的事情对万度归有些不满,却没有到恨的地步,这花木兰只是跟着万度归来了金陵大营,他不至于因为万语桐的事情迁怒与这个几乎没有关系的人。 “嗯,平身吧!” “末将多谢陛下!” 拓跋焘对辎重营很感兴趣,别的人都在玩,就这个辎重营在操练,听那声音还很整齐、颇有气势,这就不同寻常了。 “走,咱们去这辎重营中看看!” 众人来到辎重营营门外,岂知守门的甲士一声大喝:“军营重地,闲杂等人不得逗留,尔等还不速速离去?” 拓跋焘看向皮豹子,脸上带着戏谑:“皮将军,这不是你的地盘吗?这营门守卫难道连你也不认得?” 第171章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求订阅) 皮豹子面露尴尬,脸上挂不住了,当即对营门守卫呵斥:“大胆,本将是怀朔镇戍大将皮豹子!本将身边这位是当今皇帝陛下,尔等还不速速打开营门?” “镇戍大将?皇帝陛下?哈哈······你有何凭证?” 皮豹子和拓跋焘竟然被一个辎重兵耻笑了,皮豹子脸上肌肉抖了抖,伸手去摸腰间的腰牌,却发现腰牌没带,这下更尴尬了。 随行武将、大臣们面面相觑,皇帝竟然被挡在一个小小的辎重营营门外不得进入! 皮豹子几乎有些恼羞成怒的对营门守卫怒斥:“你去告诉赵俊生,就说皇帝陛下驾临,让他速速出来打开营门迎驾!” 领头营门守卫兵头撇了撇嘴:“你哄谁啊?迎驾?皇帝仪仗御驾呢?随行护卫禁军呢?再说了,你连自己的身份都无法表明,还说让都尉前来迎驾,你真当我等是好糊弄的?” “大胆!”皮豹子的两个亲兵忍不住冲到前面拔出刀来。 营门守卫兵头见状,当即大喝:“你们才大胆,敢在我辎重营军营前闹事,获得不耐烦了,弟兄们,列阵!擅闯营地者格杀勿论!” 十个守卫营门的甲士迅速以排列成三才阵挡在营门外,刀枪盾牌全部都对准皇帝一行人,营门两侧箭楼上的弓箭手和寨墙上的兵卒们纷纷拉开了弓箭和床弩,一支支粗大的弩箭散发着令人惊惧的恐怖寒光。 随行的护卫亲兵们见状纷纷拔出兵器护卫在皇帝和大将官员们周围,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皇帝拓跋焘可是在这里,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安原一看这些营门守卫是来真格的了,当即大叫:“都住手,住手,我是金陵大营主帅安原,这是我的令牌,谁也不许动手,谁也不许放箭!” 营门守卫兵头一看安原手上的腰牌,大喊:“拿过来查验!” 安原把腰牌交给一个亲兵,亲兵拿着腰牌走过去递给营门守卫兵头。 兵头接过腰牌看了看,喊道:“来人,拿腰牌纪要图册来!” 一个守卫从旁边的小门房内取来一本图册,兵头接过后翻到最后一页,拿着腰牌跟图册上的图案进行对比,对比之下发现这腰牌是真的,确认无误,当即合上图册交给旁边的兵卒。 兵头举手挥了挥:“众兄弟把兵器弓弩箭矢都收起来,各归岗位!” 兵士们得令后立即散了阵型,各自返回自己的岗位,箭楼和寨墙上的兵卒们也收起了弓箭和床弩。 营门外的拓跋焘、安原、皮豹子、拓跋健等人大大松了一口气,他们原本只是想进入营中看看辎重营的操练,没想到就在营门外逗留和议论了一会儿就闹出了这等凶险的一幕,若不是安原及时把腰牌拿出来,谁也不知道这些营门守卫会不会真的放箭,箭矢也就罢了,那寨墙上可是有好几张床弩,真要发出出来,只怕连源贺这等猛将都挡不住。 营门守卫兵头双手托举腰牌走到安原面前躬身道:“卑职不知是大帅前来,职责所在,还请大帅见谅!” 安原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收回腰牌说:“你这兵头胆儿够肥的啊,不但连皮将军被挡住了,还把本帅也挡在营外们,整个金陵大营也就你独一份!这下可以打开营门了吧?” 营门守卫兵头抱拳道:“大帅恕罪,暂时还不能打开营门,待卑职派人禀报都尉,得到都尉之令才能决定!” “什么?我等这许多将军们都在营门之外,你这小小的兵头竟敢有胆子让我们一直在这里等着?我等进入辎重营还需要得到一个小小都尉的允许?这是哪门子道理?” 随驾的虎贲领军将军纥骨力对营门守卫兵头大喝,又怒斥:“这赵俊生好大的胆子,竟把这辎重营经营得铁捅一般!” 营地内这时传来一个高声:“这位将军此言差矣,军中自有规矩,若人人都可以越级下达命令,军令传达岂不乱了套?军营重地,若没有严格的规矩,军营岂不与菜园子一般,任何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还有何军事机密可言?” 随着声音传来,营门外的拓跋焘以及随行将官太监们就看见一个身披血红披风的年轻武官带着几个同样年轻的武官大步走过来。 营门旁边的小门被一个兵卒打开,赵俊生带着高修、高旭、李宝、薛安都、裴进和曹蛟等一行人鱼贯而出。 “卑职怀朔镇辎重营都尉赵俊生携各营军官参见大帅、各位将军,不知大帅各位将军前来,卑职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皮豹子有些气急败坏的对赵俊生怒斥:“赵俊生,你教的好兵,竟然把我们这么多将军都拦在外面不让进,你今日不给本将一个交代,你这个都尉也不用干了!” 赵俊生神色淡然,抱拳说:“军中有明文规定,卑职这里只不过是严格执行而已,军主若要撤了卑职也可以,先把军规废了吧!” 皮豹子还有发作,就见拓跋焘举起了手,他不得不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拓跋焘打量赵俊生一番,见这人面相似乎有些熟悉,不知在哪儿见过,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了,他问道:“赵都尉是吧,朕想进你的辎重营看看兵卒们的操练,不知可否?” 赵俊生这才装作不认识拓跋焘一样,实际上他是见过拓跋焘的,还说过几句话,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却是永远不会忘了拓跋焘这张脸。 安原立即喝道:“赵俊生,这是当今皇帝陛下,还不参拜?” 赵俊生脸色一变,立即抱拳躬身道:“辎重营都尉赵俊生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请恕属下甲胄在身,不能行全礼!” 拓跋焘脸上看不出表情,他抬了抬手:“免礼吧,赵都尉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 赵俊生立即直起腰,转身挥手大喝:“来人,大开中门!” 这辎重营营地自从搭建起来,还从来没有大将进来过,中门也一直紧闭不开,这一次可谓真是头一回。 中门大开后,赵俊生对拓跋焘抱拳躬身道:“陛下请!” 拓跋焘按剑大步走进了营地,随行的将官太监们纷纷跟随其后。 拓跋健一把拉住皮豹子:“皮将军,这些辎重营的兵卒们竟然连你都不认识,你不会从来没有来过这辎重营吧?” 皮豹子面露尴尬,讪笑着说:“王爷说得不错,末将当任怀朔镇镇将的时间不长,镇戍军的事情就已经很繁忙了,哪里有时间管辎重营的事情,这辎重营末将一直都交给赵俊生自己在搭理,只要不耽误军粮物资的押运就成了!” 拓跋健倒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右卫军辎重营他倒是去过一次,可也仅仅是随便巡视了一番,平时根本就没管过辎重营。 一行人走进营地之后,宗爱对旁边的赵俊生眨了眨眼睛,赵俊生微微点头,两人心有默契。 赵俊生又看见跟在众人身后的花木兰,见花木兰正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他便送过去一个让她安心的神色。 进了营地之后,拓跋焘很快就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右卫军和沃野镇的辎重营他刚才看过,里面乱七八糟的,不过作为辎重兵,都是一群泥腿子而已,他虽然是皇帝,可也知道不能对一群泥腿子要求过高。 其他两个辎重营内都是脏乱差,臭气熏天,牲口的粪便到处都是,甚至连营帐都是东倒西歪的,完全没有章法秩序。 但在这怀朔镇辎重营内看到的景象却完全不同,营地内首先是干净整洁,地面上看不到牲畜的粪便和其他脏东西,兵士们的营房营帐、库房、马厩、校场、靶场一切一目了然,井然有序。 不算正在校场操练的兵卒,其他兵卒行走之间也一板一眼,军容严整,岗哨都挺起胸膛目不斜视,执法巡逻队的兵卒手持兵器排着一列列长队踩着整齐的步伐。 拓跋焘边走边看,喊道:“赵俊生!” 没有资格走在前面的赵俊生此时正落在后面跟花木兰小声说着话,听到皇帝的喊声立即跑过去大声答应:“在!” 拓跋焘停下来看着赵俊生,“你可以自称臣!” “这······属下出身寒微,官小位卑,一个小小的都尉上不了台面,自称臣似乎不妥!”赵俊生犹豫了一下说了一句。他很清楚拓跋焘,这个年轻的皇帝其实也跟这个时代的很多人一样重视门第出身,在这个人面前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他这话里其实带着暗讽,也似乎在有意无意的与皇帝拉开距离,只不过拓跋焘没有听出来,他想了想说道:“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不过从你这营中的情况看得出来,你这兵马营寨整治得不错!” 何止是不错,安原、皮豹子、拓跋健等人看了这辎重营的情况,都感觉有些羞愧,特别是安原,他也是常年统兵治军的人,可也从未把军营整治得如此井井有条。 这时宗安在旁边说:“陛下您看校场上这些兵卒操练起来整齐划一,声势豪壮,气势冲天,再看这些兵卒的精气神,比起右卫军、怀朔镇和沃野镇的兵马也不遑多让!” 第272章 都统 不用宗爱提醒,在场其他人,包括拓跋焘在内都发现了,这怀朔镇辎重营的兵卒们精气神真的很不错,比起三大营的兵马都不差。 如果真要做个比较,那也是有差别的,拓跋焘发现,右卫军的兵马常年征战,自有一股剽悍之气;两个镇戍军的兵马身上有一股豪气;而这个辎重营的兵卒们身上却带着一股威武的气势,他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军威。 再一看,拓跋焘又发现,这些辎重兵与右卫军和沃野镇辎重兵有着很大的不同,那两个营的辎重兵一个个面黄肌瘦,找不到几个身体强壮的人,而这个辎重营的兵卒们一个个长得壮实,孔武有力。 拓跋焘就问了:“赵俊生,为何右卫军和沃野镇的辎重兵一个个都骨瘦如柴,而你的这些辎重兵都长得如此壮实?” 赵俊生抱拳回答:“回陛下,想要让兵卒们身体壮实,除了操练之外就是要他们吃饱喝足,除此之外没有他法!右卫军和沃野镇的辎重兵之所以面黄肌瘦、骨瘦如柴,肯定是没吃饱饭,若是都吃饱饭了,岂能一个个面黄肌瘦的?” 拓跋焘不由看向安原,希望他给一个说法。 安原连忙说:“陛下,辎重兵因为不是战兵,不用承担作战任务,所以也不需要有太多操练,朝廷给的粮草配给就有限!” 拓跋焘也明白朝廷相关衙门这么安排肯定是有道理的,他问赵俊生:“这么说你的辎重营兵卒们都能吃饱喽?” “不能说都能吃饱,但至少所有人都不会挨饿!”赵俊生回答得很谦虚。 拓跋焘就疑惑了:“那朕就不明白了,为何你的兵都不会挨饿,而其他辎重营兵卒就会挨饿?” 赵俊生回答说:“回陛下,上头给我辎重营的配给也是一样的,若我们没有想办法,也会吃不饱!人毕竟是活的,总不能活活挨饿而无动于衷,我们自己养一些鸡鸭猪和牛羊等牲口给兵卒们增添肉食,平日里还派人出去河边和湖边打鱼,用这些鱼向其他友军换取粮食,再加上我们每次去善无县押运粮草物资,顺便带回来一些兵将们喜欢的日用品,卖给他们赚取一些钱财,再用钱财购买粮食,如此这般也算能勉强不让将士们挨饿了!” 拓跋焘半响说不出话来,他不得不承认,赵俊生这人是真有才,整个北魏有多少个辎重营?他拓跋焘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从来没有一个辎重营都尉像赵俊生这么肯动脑子。 这时宗爱又适时说了一句:“陛下,奴婢今日才算知道,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到底是何意了!” 这话一说出来,宗爱得罪了一大票人,安原、拓跋健、皮豹子、纥骨力和其他一些将官的脸色都垮了下来,一个个心中都大骂宗爱这该死的阉货简直胡乱嚼舌根,太监们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宗爱却并不在意这些人的要吃了他的目光,他继续说:“陛下,奴婢觉得军中粮草辎重之事乃是大事,若粮草辎重不能及时供应,大军兵马必定军心涣散,右卫军和沃野镇的辎重营兵卒们一个个面黄肌瘦、懒懒散散,万一在押运粮草物资的途中遭遇柔然铁骑的袭击,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又或者遇到糟糕的天气,兵卒一个个都不能吃苦咬牙坚持,不能及时把粮草运回来,势必也会引发骚乱,真要发生这种事情,后果实在难料!” 虽然有太监不能干政的规矩,可拓跋焘却对宗爱极为信任,并没有因为他擅自插嘴而呵斥惩戒,反而觉得宗爱说得有道理,询问:“小爱,你觉得当如何处置呢?” 站在旁边的赵俊生听到“小爱”这个称呼,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激灵,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其他人听到这个称呼也都面露古怪之色。 宗爱却对这个称呼似乎习以为常了,看来皇帝经常这么称呼他,他挽着拂尘欠身说:“陛下,奴婢以为应当让专精的人去干专精的事情!” 宗爱没有说具体的方法,却说出了一条思路,拓跋焘略作思索之后有了决定,这金陵大营至少在明年夏季之前都是极为重要的,决不能有失,各军辎重营看似是边缘化的军事编制,其实它的作用根本就不容忽视。 思索良久,拓跋焘认真的看着赵俊生,又看向安原,直接下旨:“把右卫军、怀朔镇和沃野镇三军辎重营暂时单独抽调出来!赵俊生,朕封你为金陵大营都统,统辖三营辎重兵,总督金陵大营粮草辎重事务,直接受安原大将军管辖!” 赵俊生看见宗爱正在向他示意,让他接旨,他想了想,这他吗就是一个苦差事,官职也只是一个临时官职,右卫军和沃野镇的两个辎重营早就烂掉了,把他们接管过来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可是不接旨又不行,北魏可不是宋朝,宋朝时期经常有人拒绝皇帝的任命,人家不伺候,皇帝还真没办法强迫别人做官,可这是北魏,不接旨试试看?那是藐视皇权!不做也得做! 赵俊生只好抱拳躬身答应:“遵旨!” 拓跋焘一行人在营地内转了一圈就走了,赵俊生和花木兰一直跟在这帮人身后,直到皇帝离开金陵大营才算松了一口气,幸亏拓跋焘等人没有在辎重营的营地内仔细巡查,否则铁匠铺、裁缝铺这两个锻造兵器和盔甲的作坊就会被发现,虽然他可以说是用来修理兵器和盔甲的,但难免会引起怀疑。 还有陌刀队,也幸亏当时有兵卒及时向他禀报,让他有时间把陌刀队藏起来,才没有被拓跋焘等人发现。 “俊生哥哥,我听说右卫军和沃野军的两个辎重营烂得不像话,你打算怎么治理?”送走皇帝一行人,在回营的路上花木兰问道。 赵俊生摇头说:“这事太突然了,我还没想好!沃野军辎重营都尉刘畅和右卫军辎重营都尉去斤,你以为他们会真心听我的?虽然这两个营都单独抽调出来归我管辖,但刘畅只会听拓跋剑的,去斤也只会听永昌王拓跋健的,我最终能管得了的还是只有怀朔镇这个辎重营!” 赵俊生决定暂时先静观其变,看看刘畅和去斤有什么反应,然后再做计较。 先放下这事,赵俊生想起骑战比武似乎已经结束了,于是问吕玄伯:“老吕你知道骑战比武谁是最后的胜利者吗?” 吕玄伯抱着剑回答:“我刚才听人说了,是右卫军的幢将步六孤丽!” 赵俊生疑惑:“他?步六孤丽有这么大的本事?” 花木兰在旁边说:“步六孤丽能夺得第一名其实不奇怪,他与拔拔抗的骑战本事都很强!上次我的马虽然被人喂了巴豆无法再战,但要我与拔拔抗和步六孤丽正面对战,我其实也没有把握赢他们!” 吕玄伯前后看了看,低声对赵俊生和花木兰说:“那位五公主似乎并没有跟皇帝一起走,而是留了下来,我收到消息说皇帝同意让她留下来了,以一年为限,到时候皇帝会亲自对她进行考核,若是能让皇帝满意,皇帝就让她留在军中统兵,若不能就随皇帝回宫!” 赵俊生听了这个消息是最受不了的,他就怕这五公主来纠缠他,她只要一来,木兰知道了肯定会胡思乱想,他可不想让木兰伤心。 花木兰看了看赵俊生的神色,噗嗤一笑,“俊生哥哥,你干嘛这副表情?放心吧,她若去找你,你只要跟她保持距离,我是不会吃醋的!” 赵俊生心里嘀咕,信你才怪!女人都是嘴上说一套,其实心里想的往往相反。 “我说的是真的,好吗?”花木兰认真的补充了一句。 赵俊生摇头:“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花木兰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甜滋滋的,她转移话题:“俊生哥哥,我教你一个整治沃野辎重营和右卫辎重营的办法!” 赵俊生来了兴趣,“什么办法,说说看!” 花木兰当即给他出主意:“你不是很会装可怜吗?你就去找安大帅哭诉,说刘畅和去斤二人不听话,你管不了他们,推掉这个都统的官职!安大帅肯定不许你辞去官职,然后你就提出把这两个营的人事任免权要过来,安大帅为了安抚你,十有八九会答应!” 赵俊生撇了撇嘴:“什么很会装可怜啊?看你把你的夫婿说得如此下作!我这是做事的策略好吗?不过你说这个办法也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咱们不等刘畅和去斤二人怎么反应就先主动出击,把主动权掌握在手上比什么都强!” 次日上午,赵俊生派人去把沃野镇戍军辎重营都尉刘畅和右卫辎重营都尉去斤叫来。 这二人姗姗来迟,去通知的人都回来半个时辰了,这二人才一前一后慢吞吞过来。 “属下刘畅(去斤)见过都统!” 赵俊生显得很热情,又是请二人就坐,又是叫人上茶,他这做派倒是让刘畅和去斤二人有些不知所措。 “吗的,这姓赵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去斤心里骂了一句,问道:“都统,不知您叫我二人前来有何吩咐?” 第273章 各怀坏心 “知道皇帝陛下为何让我做了都统吗?” 刘畅和去斤二人当时虽不在场,但事后也分别听当时在场的人说了,他们二人同时说:“听人说了!” “这就好!”赵俊生点点头,说道:“据我所知,上头给辎重营的配给虽比不上镇戍军和右卫军,可也不至于让你们手下那些兵卒饿成那样,这中间你们贪了多少?以前的事情本都统不想管,毕竟当时我还不是都统!但是从今日开始,若让本都尉发现兵卒们的军粮物资被贪墨、军饷被贪墨,本都统不找别人,就找你们二人!” 刘畅和去斤的脸色有些难看,却也不敢说什么,官大一级压死人在这个时代可不是说着玩的。 赵俊生敲着案桌说:“本都统就不明白了,一个兵卒一天的口粮就那么一点点,你们都好意思去截留?不觉得害臊么?” 克扣军粮军饷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事情,如今被赵俊生当面指出来,刘畅和去斤二人更是心虚和难为情,不敢反驳。 “好了,之前的事情本都统也不提了,刚才只是在给二位提个醒,、敲一个警钟,日后不可再犯,都记住了吗?” 刘畅和去斤哪敢顶嘴,连声答应:“是是,属下记住了!” 赵俊生喝了一口茶,看着二人继续说:“虽然你们不再克扣军饷和军粮,可兵卒们依然吃不饱,既然吃不饱,那就别说什么操练了,如果操练不到位,兵卒们的战力就提升不上来,日后若遇到敌军袭击就无法抵挡,那可是要命的事情,虽然你们还没有遇上过,可你们能保证永远不会遇到敌军突袭?只要有那么一次,以你们两个营现在的情况,绝对是完蛋的下场!” “所以想要保命,就得让兵士们努力操练,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时多流汗,关键时刻才能派上用场!” 刘畅苦着一副脸哭穷叫苦:“属下知道都统说得都有道理,可弟兄们吃不饱如何操练?以咱们辎重营如今的配给份额,根本不能进行稍大一些强度的操练,否则弟兄们绝对会吃不消,到时候死了人可是大事啊!” 去斤也附和:“是啊,都统!弟兄们没吃的如何操练,就算是操练,他们也是有气无力的,那也没什么效果”。 赵俊生看着这二人在他面前轮流表演,哭穷装苦逼,心中冷笑着,这样的人能带出好兵才是怪事,去斤这人还有一些进取之心,但这人肯定不会听他的;至于刘畅,这家伙一向是得过且过、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纯粹就是一滩烂泥,扶不上墙的。 他沉吟一番,对二人说:“今日把二位叫来就是为了解决弟兄们的吃饭问题。怀朔营有一千多人,只能勉强吃饱,没有多余的粮草分给你们,所以你们想要解决手下弟兄们吃饭问题,主要还得靠你们自己,本都统这边看能不能找安大帅想想办法要来一些粮食暂时支援你们一下,但我可告诉你们,不要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上头给你们解决粮草问题!” “如何解决吃饭的问题,你们二人是否能够想到什么办法?” 去斤双手一摊:“都统这话问出来就有些好笑了,若属下等想到办法,何必又等到今日?” 刘畅也一直摆着一副苦瓜脸:“是啊,都统,属下等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办法啊!” 赵俊生给他们俩出了主意;“要不你们分别去找你们之前的老上司永昌王和拓跋将军,让他们支援一些粮草给你们?” 去斤张大嘴,愣了半响才说:“也只有都统您敢想,永昌王和拓跋将军怎么会把战兵的粮草分给我们辎重营?咱们也不是没去要过,可他们就是不给啊,难道您要让我们去抢?抢也抢不过啊!” 赵俊生从这二人进来一直到刚才都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此时他突然暴跳如雷:“你们俩都是猪啊?他们不给粮草让你们的兵卒吃饱,你们凭什么要听他们的?凭什么效忠他们?皇帝都不差饿兵呢!” 去斤和刘畅被赵俊生的巨大反应吓都身子抖动得厉害,也不敢看赵俊生,两个人都畏畏缩缩的,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赵俊生脸色严肃的盯着二人:“好,既然你们想到不到办法,那你们就按照本都统的命令行事!首先,从明日开始,你们二人分别带麾下兄弟去营外开荒种地,种上大豆黍米,等到秋季收割,收割之后把土地再翻上一遍,再种上麦子,等到来年再收!” 去斤和刘畅立马摆困难讲事实:“都统啊,您这时要我们的命啊,咱们兄弟手下那些答应们是来当兵的,不是来种地的,他们若要种地也不会来当兵了,您这命令根本就执行不下去啊!” 赵俊生摆手:“本都统不管这些,命令已下达给你们,你们就得带着你们的人去执行,基本上是平均每个人一亩地,五天之内完成垦荒任务,到时候本都统会去检查,完不成任务,本都统要追究责任,若你们愿意继续开垦,本都统也不反对!不过有一点,不许在皇陵边上开荒,得远离军营,寻找有水源可灌溉之处!” “再说第二个办法,这个月的军饷暂时不发放了,本都统会截留下来给你们购买家禽和家畜分给你们,由你们派人进行饲养,等家禽家畜长大,卖掉一部分换成军饷再还给兵卒们!剩下的可以用于繁殖,等小家禽家畜生下来,大的可卖掉换成粮食,也可以用于给兵卒们增添肉食!” 整个金陵大营,不算已经开往盛乐城驻防的沃野军,还有一万四千人左右,除此之外,还有一千守陵军,周围还有不少村庄居住着百姓,总人数加起来也有两万多人。 右卫军和镇戍军兵卒们都有钱,辎重兵们也每个月发放军饷,这么多人虽然多数时间是在操练,出营的时间不多,但仍然有人有需求,这就造成了许多兵将的家眷们来到大营外开店摆摊,卖各种杂货日用品,甚至还有不少商人在周围开设酒肆饭馆,就连妓寨都有好几家。 在金陵答应外的一家小酒肆里,去斤和刘畅二人对面而坐,桌上摆着三碟小菜,两人面前各放着碗筷酒杯。 刘畅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我就搞不明白了,皇帝为何要把咱们三个辎重营单独抽调出来,又让赵俊生当任都统,从前那样不是挺好的吗?你看看现在,他上台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让兄弟们去开荒种地,也亏他想得出来!” 去斤笑着说:“你怕什么?他的命令你听一下就算了,难不成还真去开荒种地?就算咱们愿意配合他,那些懒散的兵卒们会乐意?不用理会他,有拓跋将军给你撑腰,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刘畅摇头道:“我倒不是怕他,就担心这小子玩阴的啊!你没听说吗,这小子竟敢把皇帝都拦在营门外不让进,换做是你,你敢不敢?” “我自然是不敢的,这小子无非是哗众取宠吧了,这次是他运气好,算是摸对了皇帝的脉门,皇帝没跟他一般计较,他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刘畅停下筷子,抬头看着去斤:“这么说去斤兄不打算执行赵俊生的命令去开荒种地喽?” “要去你去,我是不去的。我的弟兄们还要操练,又要押运粮草物资,哪有时间去开荒种地?”去斤摇头说道。 刘畅还是有些担心,说道:“你就不怕到时候被赵俊生问责?去斤兄弟,你应该明白,咱们现在不归拓跋将军和永昌王管了,归赵俊生管,他若执意追究我等的责任,又不肯给永昌王和拓跋将军的面子,到时候你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去斤被刘畅这么一提醒,心里又有些犹豫了,迟疑一下问道:“那你觉得怎么办才好?” 刘畅左右看了看,凑到去斤耳边低声道:“咱们还是按照赵俊生的吩咐去做,下令让兵卒们去开荒种地,你说若是兵卒们闹出什么事情来,责任是不是由他赵俊生担着?” 去斤听得眼睛一亮:“这主意好!” ······ 好来坞。 拓跋焘一行人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走着,不停的四处观看。 “没想到一座小小的坞堡竟然发展成一个不下于郡城的规模好繁华,真是令朕大开眼界!”拓跋焘感叹道。 宗爱立即说:“这都是在陛下的治理下,大魏才有如今的繁华盛世啊,天下子民都对陛下感恩戴德,后人必然对陛下的文治武功大加歌颂宣扬!” 这话说得拓跋焘心里舒服极了,他大笑:“哈哈哈······满朝文武和宫中宦官也就你小爱子会说话!对了,巨鹿慧君在何处修行?” 旁边一个文官上前拱手回答:“回陛下,就在三里外的晓声禅院,很快就到了!” 众人穿过热闹的集市,不久就来到了一座小山下,顺着石梯一直往上走,用一盏茶的工夫走到了山顶。 院主皓月禅师已带着禅院中的女尼们列队子在禅院门前迎接。 “阿弥陀佛,贫尼皓月率晓声禅院女尼们恭迎圣驾降临!”皓月禅师双手合十对走过来的拓跋焘喧着佛号。 第274章 这些女人全都浪费了 拓跋焘站定,抬手:“外祖母不必多礼!” 太常卿崔浩这时说道:“陛下惊闻阳平景王薨了,心中悲痛,又担心巨鹿慧君悲伤过度,特放下国事微服前来抚慰,还请巨鹿慧君节哀!” 这老尼与杜豹闹矛盾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直到杜豹被封为阳平景王,杜豹更是变本加厉,还在外面养小妾,老婆子再也忍不住,于是离家出走,就在这里花钱买下一座山头,修了这座禅院,打算了此残生,后来又陆陆续续收容了不少心灰意冷的女子,这禅院内也变得不那么孤单。 皓月禅师躬身道:“阿弥陀佛,多谢陛下挂怀!不过贫尼已是出家之人,俗世之事再也与贫尼无关了,这世间每日都有人生,有人死,只不过是世道轮回罢了!陛下远道而来,请入禅院奉茶吧!” 拓跋焘想了想,又看见天色不早了,答应:“也好,今晚就在此休息一晚!” 皇帝一行人随皓月女尼一行人走进禅院在禅房奉茶,禅房内收拾得很干净,铺着木板,众人脱鞋进入,在蒲团上盘腿而坐。 拓跋焘一边喝茶一边询问皓月女尼关于佛教的一些问题。 “外祖母,你这禅院有女尼几何?” 皓月女尼回答:“有女尼一百二十九人!” “这些女尼平日以何为生?” “回陛下,禅院所得一部分前来上香的香客们捐赠,有时贫尼也派一些女尼下山找施主们化缘!还有这山上山下有良田两千亩是禅院的产业,都是租给周围的百姓们耕种,禅院收取租子用于日常开支!” 拓跋焘有些不高兴,在他看来,这禅院的所有女尼完全就是不劳而获,一群不事生产的女尼不但靠着这两千多亩两天出租收取租子,还从香客们那里化缘、获得香油钱。 如今北魏经过多年征战才打下这么一片江山,可依然南有刘宋、东有北燕,西有胡夏、北有柔然,但北魏的人口经过这些年的征战已经减少了许多,这晓声禅院的一百二十多个女尼若是全部还俗,可以生多少个孩子啊?独守空房,浪费了真是太可惜了! 从前拓跋焘还真不知道佛教的其中一个尼姑庵就有如此之多的女尼,现在他知道了,心中很是不高兴,如果对面坐的不是他的外祖母,他真想发火。 不咸不淡的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拓跋焘以疲倦为由让人去准备厢房休息。 次日一早,拓跋焘早早就起来了,他生帐着胳膊走出禅房,昨日来的时候天色已晚,也没怎么注意观察这禅院,现在天色大亮,他见这禅院景致不错,又有亭台阁楼和长廊,于是背着手沿着长廊向前走去。 “陛下,马上要用早膳了!”宗爱跟上来说了一句。 拓跋焘摆摆手:“早膳不急,待朕游一游这晓声禅院再用膳不迟!” “是!”宗爱答应,带着几个小太监和几个带刀侍卫跟在身后。 让拓跋焘没想到的是这禅院的占地面积竟然不小,有好几进院子。 走进第三进院子,这里更加安静,只闻鸟雀鸣叫之声,不闻人声,景致也更好,院落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一个女尼正在院子里晾晒衣裳,感觉有人走进来院子,立即端起木盆就走。 拓跋焘看见那女尼的背影与万语桐颇为相似,情不自禁叫出声来:“语桐妹妹!” 那女子不但没有停下脚步,离去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拓跋焘一看更加肯定那女尼就是万语桐,立即拔腿就追。 宗爱刚才听见拓跋焘喊人就愣神了,万语桐会在这里?会出家为尼了?此时拓跋焘已经追出去,他立即叫道:“陛下,慢些!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还愣着作甚?还不快跟咱家追上去保护陛下?” 拓跋焘追着追着就看见那女尼快速闪进了一间禅房后紧闭房门,他立即跑过去敲门叫道:“雨桐妹妹,开门,是我啊!我是佛狸哥哥!” 许是拓跋焘一直敲门,敲得房内的女尼终于忍不住出声了:“施主认错人了,请速速离去吧!此乃女尼静修之处,施主等人在此逗留多有不便!” 拓跋焘一听这声音,哪里不是万语桐,当即激动的说:“朕就说一定是雨桐妹妹,你的声音一点都没有变,朕听得出来!雨桐妹妹,你快开门呐!” 这时宗爱带着几个小太监跟了上来,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情愫,想当初他爱万语桐也是爱得死去活来的,如果没有花木兰捣乱,他相信他早就抱得美人归了,没想到造化弄人。 宗爱快步上前躬身劝道:“陛下,陛下稍安勿躁,此乃佛家清净之地,这里居住的又都是女尼,陛下在此多有不妥,若是被朝中那些顽固不化的大臣们知道,必定会叽叽歪歪了!” 拓跋焘此时哪里还顾忌那些?他怒道:“他们敢?若是再有人乱嚼舌根,朕就诛他九族!” 宗爱吓得身子一抖,不敢再说。 拓跋焘转身又去敲门,语气却是转眼之间就变得极为温柔:“雨桐妹妹,你先开门好么?朕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若不愿意,朕不强迫你,朕只想看看你,跟你说说话,行么?” 宗爱目瞪口呆的看着拓跋焘,他没想到这个杀伐果断、性情暴戾的年轻帝王竟然在一个女子面前用几乎是乞求的语气说话。 良久,随着咯吱一声,禅房房门被打开了,一个身穿灰色袍服的绝世美貌女尼出现在房门内。 “阿弥陀佛,贫尼静思见过陛下!”静思双手合十微微躬身喧着佛号。 “雨桐妹妹,果真是你,朕就说朕没有看错!”拓跋焘神情激动的上前就要抓住静思白嫩的手。 静思立即后退避开:“陛下,请自重!” 拓跋焘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势态了,急忙说:“朕失态了,朕该死!雨桐妹妹你别介怀,朕能进去说话么?” 由始至终,静思都是半闭着眼睛,眼观鼻、鼻观心,她沉默了半响,退到一旁:“施主请!” 拓跋焘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走进了禅房,这对于他来说是第一次走进万语桐的“闺房”,这让他有一股莫名的机动和兴奋,但他又不敢放肆,唯恐唐突了佳人。 两人在一张矮几两端面对面盘腿坐在蒲团上,万语桐提起茶壶在一个杯子里倒满茶,推过去说:“施主请用茶!” 拓跋焘有些不爽,“雨桐妹妹,为何要与朕这般生分?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静思依然是半闭着眼睛,说道:“陛下自从自称朕开始,就已经主动拉开了与所有人的距离!如今贫尼已是出家人,自当与俗世人事断绝一切!” “好吧,在你面前,朕不称朕!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何要出家?难道是有人伤了你的心?你告诉我,我找他算账!”拓跋焘一脸阴沉的说道。 静思缓缓说来:“陛下想多了,陛下想让贫尼进宫,可贫尼对陛下并未有男女之情!再者,陛下宫中佳丽三千,贫尼过去也不过是多一人张嘴吃饭而已!陛下不是派了人日夜监视贫尼么?只要有任何陌生男子跟贫尼接触,他都难有好下场吧?既然如此,贫尼又何必去害了其他人呢?索性不如遁入空门,既可以不害了其他人,又能落得个清静!” 拓跋焘被静思这番话所得脸色变换不定,接着又显露出讪讪之色。 “雨桐妹妹你这又是何必呢?我早就说过了,就算你不愿意进宫,我也会不勉强你,还封你为郡主,你不用呆在这里受这份清苦!” 静思语气平静:“陛下可能认为这里清苦,可贫尼在这里却感觉清静、祥和!贫尼若出去,难保没有男子过来搭讪,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贫尼这一辈子都不得心安了!陛下身负大魏安危重任,不宜在此久留,若无其他事情就请离去吧!” 拓跋焘脸色阴晴不定,“朕可以走,但你得答应朕一个条件!” 静思闭口不言。 拓跋焘见她不应,只好自己继续说:“你跟朕去平城,可以不进宫,你想想继续修行也可以,朕命人在宫外给你修建一座庵堂供你清修,朕敢保证没有任何人会打扰你,朕要的只是想随时能见到你,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静思终于开口:“陛下这又是何必?徒增烦恼而已,陛下正是年富力强之时,理当把心思都放在国事上,不可为儿女私情耽搁军国大事,更不可放过了名传千古的机会!” 拓跋焘见宗爱站在门外不停的向他打眼色,他想了想起身告辞:“好吧,你既然暂时不想随朕去平城,朕也不勉强你,不过朕还会再来的!” 走出禅房之后,拓跋焘脸色有些不好,“小爱子,为何频频向朕打眼色?你若不说出个理由来,朕就治你的罪!” 宗爱躬身说:“陛下,这万小姐可不是一般的女子,若只是一般的女子,陛下也不会倾心于她了!万小姐看着外表柔弱,可实际内心刚烈,若陛下逼迫太急,万一万小姐想不开寻了短见,陛下岂不是追悔莫及?” 第275章 又一条发财之路 拓跋焘一向宗爱的话也是有道理的,万语桐还真是一个外表柔弱,内心刚烈的女子,若逼迫太过,难免她不会寻短见,她都舍弃荣华富贵遁入空门,就算舍弃性命只怕也不会舍不得。 “哎——”拓跋焘叹息一声,迈开步子向前院走去。 宗爱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拓跋焘叹气,能让君王叹气的事情可不多,他心里不由感叹,拓跋焘如此雄才大略的君王在一个女人面前都毫无办法,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拓跋焘走着走着,忍不住问宗爱:“小爱子,雨桐妹妹的相貌在朕的嫔妃之中算不上最美的吧?可朕为何就这么着迷她呢?朕就是不明白啊!” 宗爱想了想回答说:“万小姐在奴婢等人看来是极美貌的,她的美貌与宫中其他娘娘相比又算不上最美,陛下之所以如此喜欢她,以奴婢看来,她是有一个有想法的女子,是一个‘独立’的女子。想必陛下读过汉书,汉书《外戚传》中写孝武皇帝嫔妃李夫人的诗歌,陛下还记得吗?” 拓跋焘想了想说:“你说的是那首‘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人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宗爱道:“是啊,陛下请想,当初汉武大帝何等雄才大略,身边佳丽何其之多,能被他看中,想必就是因为这位李夫人是一个独立的女子!” 拓跋焘一想,万语桐除了相貌之外,的确有些与众不同,最明显的就是她不会为了荣华富贵而屈从皇权,换做其他女子,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往他身边钻!还有她的确也是一个有着自己想法的女子,不会轻易被人左右想法,从前她还听从她父亲的,现如今她出家连自己的父亲都瞒着。 吃过早膳之后,拓跋焘宣皓月老尼来见。 “陛下起得够早的,不知陛下宣贫尼来有何吩咐?” 拓跋焘说:“外祖母,如今你这禅院之中有朕倾心之人,俗家名叫万语桐,法号静思。朕想带她走,她却不肯,还请外祖母去劝劝她,让她跟朕走,如何?” 皓月老尼一愣,稍微沉吟一番,委婉拒绝:“请陛下恕罪,在禅院之中的弟子皆是出家之人,早已斩断红尘,贫尼只有劝她们修行佛法的份,哪能劝她们还俗呢?此事请恕贫尼不能答应陛下!” 拓跋焘脸色难看的说:“若朕一定要强行带走她呢?” 皓月老尼眼皮子直跳,叹息一声道:“以陛下的权威和武力要行此事,自然是无人敢阻拦,但我佛门已远离尘世纷争,只求一个心静,陛下又何必苦苦为难,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陛下若强行无道之时,只怕惹来天下非议!” 旁边有大臣上前来低声对拓跋焘说:“陛下,巨鹿慧君毕竟是陛下的外祖母,陛下切不可留下话柄,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拓跋焘一甩大袖冷哼一声,转身向禅院外走去,其他随行大臣、武将和太监们也纷纷离去。 皓月老尼双手合十;“贫尼恭送陛下!” 拓跋焘走到山下回头看了一眼山上,下令:“纥骨力,派人守在这里!咱们先去集市上找客栈住下,然后再从长计议!” “遵命!” 这时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马背上一个骑士背上插着几只小旗,“报——” 八百里加急! 所有人的神情就紧张起来,这是有紧急军情才使用的八百里加急快马。 只见那骑士勒马停下,取下背上的圆筒跑过来下拜递上:“陛下,关中有紧急军情战报传来!” 拓跋焘神色一紧,快拿过来。 宗爱立即跑过去拿过圆筒,打开后把里面的战报递给拓跋焘,拓跋焘迅速打开匆匆看了一眼,当场脸色大变。 崔浩上前拱手问道:“陛下,到底发生了何事?” 拓跋焘脸色难看的说:“奚斤轻敌冒进,被赫连定截断前后,部众大溃败,奚斤本人、娥清、刘拔等将军尽数被赫连定俘虏,死伤上万人马,被俘者不计其数!” “啊?”随军大臣和武将们大惊失色。 拓跋焘当即喝道:“即刻回宫!” 宗爱一甩拂尘:“陛下有旨,即刻回宫!” 此前的战事一直都很顺利,特别是安颉趁着胡夏国皇帝赫连昌率部来攻时出兵迎击,生擒了赫连昌和大量胡夏兵将,还派人把赫连昌押送到了平城,拓跋焘为此大为高兴,还嘉奖了安颉。 没想到这还没过一个月,奚斤竟然兵败被俘,这简直是打脸。 拓跋焘已经没有心情和空闲再去找万语桐了,关中大战的溃败如果不处理好,让赫连定趁势攻打,只怕大好的局面就会变成颓势。 金陵大营。 赵俊生带着高修、高旭、薛安都、李宝、裴进、曹蛟等人站在金陵大营外的集市上观察着人来人往的行人。 高旭问道:“都统,您带我们来这儿来做甚?” 赵俊生指着集市说:“诸位,你们看这集市脏、乱、差,平日里兵将们在此经常吃醉了酒私斗,打坏了无数摊位、店铺,可这里依然热闹不减!右卫军、镇戍军都有繁重的操练任务在身,没有人维持这里的秩序,我身为金陵大营的都统理应担起这份重任,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脸上都显出茫然,不明白赵俊生这是要唱哪一出。 裴进拱手说:“都统,您要维持这里的秩序?可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咱们犯不着惹人嫌吧?” “哈哈哈······”赵俊生大笑几声,随即摇头:“吃力肯定是吃力,但不讨好就不见得了!” 薛安都问道:“都统此话怎讲?” 赵俊生义正言辞的说:“本都统已经上报大帅,并征得同意,为了保障金陵大营的安全,为了维护集市的秩序稳定,特成立集市治安队,在集市上设几个治安亭,派人站岗值守,派出巡逻小队日夜巡逻,但凡在集市上打架斗殴、闹事、偷盗、杀人、发生口角和争执者,皆由治安队负责处理!各摊位、店铺要向治安队上缴治安费、集市卫生费,特别是酒楼、客栈、妓寨等这些经常出现打架闹事的店铺要加重收费!” 裴进眼睛放光,“这集市的店铺有上百家,平日的摊位更是有两百多个,一到军营每月放假,摊位更是多达数百个!” 赵俊生扭头看着众人问:“你们谁不怕得罪权贵的?谁有这个胆子,本都统就让他做这个治安队主,每月征收的治安费、集市卫生费等,治安队可以得三成,剩下的七成交给本都统用于贴补辎重营!” 其他人还没有做出决定,曹蛟就站出来抱拳道:“都统,属下不怕得罪权贵!” “你不考虑去中兵或镇戍军了?” 曹蛟回答道:“属下已经考虑好了,就跟着都统干,都统去哪儿,属下就去哪儿!” 赵俊生看了看曹蛟,沉吟一下答应了:“好,就由你来做这个集市治安队主!有一点要特别说一下,治安费、集市卫生费的征收不能太过离谱,要能在商人、摊位主的承受范围之内,你若收都太狠,商人们都会跑掉!还有,店铺的费用每月一收,摊位的费用每日一收!” 店铺是固定的,跑不了,所以一个月一收,但摊位却不是固定的,摊位经常换人,所以要一日一收。 曹蛟明白,抱拳答应:“是,都统,属下明白!” 在赵俊生的支持下,曹蛟从怀朔镇辎重营内挑选了三十个兵卒成立集市治安队,又把辎重营的木匠和泥瓦匠调来几个人帮忙在两天之内就在集市旁边搭建起一座办公木屋,门前很快就挂上了集市治安队的牌子。 这天下午,赵俊生和曹蛟带着一些兵卒站在闹市上,曹蛟抱拳道:“都统,开始吗?” 赵俊生抱着胳膊点头:“开始吧!” 曹蛟对一个手拿铜锣和棒槌的兵卒点了点头,这兵卒当即走在前面,其他治安队兵卒排成整齐的队伍手执兵器跟在后面,赵俊生和曹蛟二人一左一右在队伍两侧行走。 “当当当”领头的兵卒敲了一声铜锣,引得两侧摊位主和行人们都扭头看过来。 “各摊位、店铺都注意了,各街坊行人都注意了,金陵大营赵都统上报大帅,经同意特成立集市治安队,任命曹蛟当任集市治安队队主,治安队负责维持集市秩序、处置打架斗殴、口角争执、偷盗行窃、杀人越货等扰乱治安和违法等行为,希望各位遵纪守法!” “从明日起,每个摊位每日征收十个铜板的治安管理费和集市卫生费,请各个店铺的掌柜或东家今日晚饭后赶到治安队,治安队队主届时要与各掌柜、东家宣布一些事项,要征收的治安管理费和集市卫生费也会一同通报告知,希望诸位不要缺席!” 赵俊生等人一路走过,身后都留下一片议论之声。 “都统,若明日征收治安费和清洁费时,有人不交怎么处置?”曹蛟问道。 第276章 推波助澜 赵俊生听了曹蛟的问话停了下来,思索片刻说道:“这里摆摊的有不少人都是军中将士的家眷。钱要收,但不能动手打人、不能掀翻摊子!这些人的阻力和抗拒力不会太大,你只要让他们做不成生意,他们就会交钱了!” 赵俊生说完摊位主们,语气一变:“但那些店铺掌柜和东家又不同,他们或大或小都有一些靠山,你们若对他们示弱,那你这个治安队就会成为摆设!” 曹蛟抱拳道:“属下明白了!” 赵俊生沉思一番,对曹蛟说:“这样吧,今晚我过来会会那帮店铺的掌柜和东家们,给你站站台,想必他们对我这个都统要顾忌一些!” “多谢都统!” 赵俊生等一些人离开后,集市上各处传来阵阵议论声。 “我早就说了吧,这地方迟早有人会管起来!” “管就管吧,干嘛要收我们的钱啊!每日还要收十个铜板,若是生意不好,一天不是白干了?” “刘麻子你得了吧,你这摊位每日的货物都卖得精光,你会有生意不好的时候?” “就算生意好,也是我们自己的能耐,可他们怎么能看我们生意好就来褥羊毛?这不是欺负人吗?” 赵俊生和曹蛟也知道,治安队的成立和收治安费、卫生费的事情很定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但他在不在乎,就算他不做,日后肯定也会有其他人这么干,只不过他眼光毒辣,先发现了这个来钱的路子,而且他还名正言顺。 这天夜里吃过晚饭之后,赵俊生正要去集市治安队,刚带着李宝等人走出营门就遇到了花木兰。 “俊生哥哥,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赵俊生一看是花木兰,“是木兰啊,我新成立了一个集市治安队,就设在集市旁边,今晚召集市上各店铺主宣布一些事项,我正要过去呢!” “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起过啊?我也去看看吧!” 赵俊生说:“你这些日子不是军务繁重吗,我就没有告诉你,以免你担心!” “我现在知道了,能不担心吗?你这可是得罪人的事情!你知道那些店铺主都是来头吗?他们背后都有人!你设立治安队纯粹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花木兰有些担心的说道。 赵俊生笑着安慰说:“木兰你不用担心,除非他们能撤了我这个都统的官职,否则他们就拿我没辙!” 两人说着话就带着李宝等人来到了治安队的木屋,这木屋修得还算较大,外面有一个院子,旁边还有马厩拴着十几匹马,这是巡逻队的坐骑。 此时治安队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各店铺主,有兵卒在四周举着火把,把整个院子照得通亮。 正在屋里的曹蛟得到兵卒的报告说赵俊生来了,立即迎出来。 “属下拜见都统、花幢将!” 赵俊生摆手:“免了吧,各店铺主都来了吗?” “回都统,差不多都到了!” “那就开始吧!”赵俊生说完就走到木屋门前搭起来的台子上,花木兰、曹蛟和李宝等人也依次走了上去。 赵俊生走到台子前头握手刀柄看着台下一个个店铺掌柜和东家,高声道:“各位掌柜、东家,本人是皇帝任命的金陵大营都统赵俊生,奉安大帅之命,本都统成立了集市治安队加强对集市的治安秩序管理,本都统身侧这位就是治安队队主曹蛟,今后集市治安事件全部由他来负全责,现在请曹队主向诸位宣布一些事项!” 台下没有任何一个人鼓掌,只有不停的议论声,甚至还有人小声谩骂。 赵俊生退到一旁之后,曹蛟上前高声道:“诸位,治安队现在向诸位宣布几点注意事项,请注意听:第一,任何店铺内不得收容逃犯、逃兵、被官府通缉的江洋大盗、匪徒,若发现这些人的踪迹,希望诸位能及时向治安队禀报!故意收容、藏匿以上人员者,一经发现,以同罪论处!” “第二,治安队会派人在各店铺门前旁边放一个脏污桶,早晚各一次有人前去收取赃物,尔等需及时清理门前和店铺内的赃物倒入脏污桶内!若治安队检查时发现某店铺门前有赃物,要罚款!” “第三,若店铺内有人打架斗殴、闹事、杀人、放火,要及时派人禀报治安队,治安队会立即出兵处置!” “第四,各店铺每月需向治安队缴纳治安费、卫生费。一般店铺每月缴纳一千钱;酒楼、客栈、车马店每月缴纳两千钱;奢侈品店铺,例如珠宝玉器、金银首饰店、绸缎布庄每月缴纳五千钱;青楼妓寨每月缴纳一金!” 曹蛟的话音刚落下,下面立马有人叫道:“你们这是抢钱!我看你们是想钱想疯了!我要到拓跋将军那里去告你们!” “对,我也要去永昌王那里告你们!” “我也要去皮将军那里去告你们!” 赵俊生这时站出来说道:“可以,欢迎你们去告!拓跋将军只能管他的沃野镇,永昌王也只能管他的右卫军,他们还管不到我这个金陵大营都统身上,我这个都统虽官小位卑,却是皇帝任命,直接听命于安大帅,治安队就是得到安大帅许可而成立的,有本事你们去找皇帝告状、去找安大帅告状!” 台下刚刚还在叫嚣的一些店铺掌柜和东家此时都闭口不说话了,其他人也只是互相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赵俊生早就派人查过了,这些店铺主的后台都是军中将官或军官们,又或者在附近县城有靠山后台,他向这些人征收治安管理费和卫生费,没有半点心理负担和愧疚,至于找那些摊位主收钱也只是意思意思,一个月加起来也没多少钱,主要收入还是来自这些店铺主。 “好了,今日就说到这里,诸位记得明日派人把这个月的治安管理费和卫生费上交,都散了吧!” 各店铺掌柜和东家们纷纷离去。 赵俊生问曹蛟:“你估计明日会有多少人不交钱?” “属下估计不出来,不过明日肯定会有人不交的!” “那咱们就做好准备吧,只要有人不交,就上门去收,不给就封门!” 没过多久,消息就传遍了三军营地。 右卫军营地。 刘继宗和奚炎二人刚刚听到一个手下商人前来报告赵俊生和曹蛟成立治安队收取治安费和卫生费的事情。 刘继宗问奚炎:“奚兄,此事你怎么看?” 奚炎冷笑着说:“我觉得赵俊生以为皇帝封了他一个都统,他就尾巴翘上天了,成立治安队无非是想要耍耍官威,顺便捞点小钱花花。你看着吧,明日那些店铺主肯定会向各军主将,甚至是向元帅告状,我看他赵俊生怎么收场!” 刘继宗眼珠子一转,“奚兄,咱们何不推波助澜?” “你的意思是······明白了,就这么办!” “嘿嘿嘿······”二人同时发出一声声奸笑。 次日一早,赵俊生正在校场旁边习武射箭,一个治安队兵卒气喘吁吁跑过来禀报:“都统,曹队主让小人过来向都统禀报,集市上许多店铺商人分成几拨堵在怀朔镇戍军和右卫军营门外,他们聚集在一起似乎大声叫喊要告您和曹队主,说要请元帅和皮将军出面主持公道!” 赵俊生一听,大怒道:“嘿,这帮人还抢先反击了,曹蛟人呢?” “曹队主正带着人挡在镇戍军、右卫军和元帅行辕营门外,不让他们冲击营门!” 赵俊生听了禀报,当即感觉这些人只怕有人在背后鼓动,否则一些商人掌柜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军营营门外叫嚷? 他当即大喝:“李宝,去叫薛安都点起三百人马跟我走!” “是,都统!” 赵俊生带着人马来到元帅行辕门外时,曹蛟真带着十个治安队的兵卒们极力挡住那些商人店铺主,不让他们与守卫营门的兵卒们接触。 赵俊生一看这些商人店铺主们吵吵闹闹、许多人都在极力向前挤,他当即大喝:“来人,把这些人全部抓起来!” 兵卒们得令后纷纷为上去见人就抓,商人店铺主们扭头一看这许多兵丁扑上来,顿时都慌了手脚,转身要逃,当他们很快一个个就被兵卒扑倒在地。 不消片刻工夫,几十个商人店铺主就被一个个抓起来,甚至有人反抗被揍得鼻青脸肿。 “带回治安队严加看管,若有人反抗和企图逃走,给我往死了揍!”赵俊生挥手吆喝一声。 兵卒们押着这些闹事的商人店铺主们转眼之间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此时在怀朔镇戍军营门外和右卫军营门外也发生着同样的一幕,李宝和高修分别带着一些兵卒把闹事的商人店铺主全部都抓走。 元帅行辕内,安原走出营帐外问守卫:“本帅刚才怎么听到有人在营地外叫嚷,到底出了何事?” 兵卒回答:“回大帅,有一些集市上的商人店铺主在辕门外叫嚷,想请您主持公道!” 安原眉头一皱:“到底怎么回事?” 第277章 皮鞭能治病 亲兵被安原的注视下只好回答:“那些商家店铺主、掌柜要状告赵都统,说他成立治安队的目的就是捞钱,强行让他们掏腰包,收钱还收得特别狠,说这是强抢,简直是山匪行径!” 安原有些纳闷,“治安队?赵俊生何时成立了一个治安队?本帅怎么不知道?这个治安队是做甚用的?” 亲兵愣了一愣,见安原似乎想不起来了,于是提醒:“大帅,前两天赵都统过来向您请示过了,从辎重营中抽调一些兵卒成立治安队,加强对集市上的管理,整治集市上的乱象,您当时同意了!” 安原还真记不起这事了,听了亲兵这么一说,他也不好说自己不记得了,只说:“本帅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对了,现在外面怎么没有声音了?” “回大帅,那些闹事的商家店铺主和掌柜们都被赵都尉带人抓走了,营门外自然就清静了!” 安原心里很清楚,那些商家店铺主都是有后台,他们要么是中层军官的家眷,要么是高级将领和官员的随从家丁,在集市上开店一方面可以挣点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就近照顾他们的主子。 现在这些人被抓了,他们身后的主子肯定会一个个出现,他们管不到赵俊生,肯定会跑到他这个元帅这里来告状。 想到这里,安原不由有一些头疼,“这个赵俊生,刚当上这个都统就给本帅惹麻烦!本帅只说同意他成立治安队管理集市,可没同意他向那些商户们收钱啊!” 在旁边站着的主薄笑着说:“大帅,属下估计赵俊生就是看中了这里面可以捞钱才成立治安队的,因为只有成立一个名义上的衙署管理集市,才能名正言顺的向那些商户收钱!” 安原忍不住笑了:“嘿,这个赵都统,他真是想着法子挣钱啊!这些商户背后都是军中各级将校官员,他就不怕惹了众怒?这家伙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怀朔镇戍军营地牙帐内。 几个幢将和官员正在七嘴八舌的向皮豹子声讨着赵俊生。 皮豹子被这么多人吵得头都快炸了,大声呵斥:“够了,都别吵了,一个一个说!” 第六幢幢将乞扶罗当即说:“军主,那赵俊生太过份了,他刚当上都统就想立威,在集市外成立了一个什么治安队,还找商户摊派收治安费,搞得集市上的商户们怨声载道!” “没错!军主,有商户跑到末将这里来哭诉想请军主帮忙替他们主持公道!” “末将刚才也见了好几个商户代表,他们都来哭诉!” 坐在旁边的拓跋玉灵这时出声说:“这里是军营,你们就这么随便让那些闲杂人等进军营哭闹?成何体统?” 有一个官员解释说:“五公主,话是这么说,可商户们的想法和不满我们也不能管呐,这集市上有那么多随军家眷,他们都在这儿做生意,找他们摊派收钱不是宰自己人么?也只有这赵俊生才干得出来这种缺德事!” “再说了,如今赵俊生做得太过火,军中将士们若是得知他们的家眷被自己人欺负了,那还能善罢甘休?万一闹出事来如何收场?” 拓跋玉灵并不知道实际清理,此时她也不好帮赵俊生说话了,不过她还是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军营内不能让闲杂人等随意进入,军营外不能让闲杂人等随意闹事,谁闹事就抓谁,要坚决镇压!” 皮豹子听了这些幢将和官员们的话,也颇感头痛,对众人说:“赵俊生从前是怀朔镇辎重营都尉,本将军是他的上司,可以管他,可如今他是金陵大营都统,总管粮草物资督运和周边治安事宜,已经不归本将军管辖了,诸位若是要告状,最好去大帅那里,此事本将也不好出面,出面也不合适!” 众人一想也对,这事皮豹子还真不好出面,让他去找安原告状,他拉不下这个脸去告从前的下属,让他去找赵俊生交涉,万一赵俊生不给面子,皮豹子的脸就都丢光了。 众人只好起身告辞,一起去找安原讨说法。 拓跋玉灵看见这帮人都走了,于是问皮豹子:“军主,这些人为何如此热衷帮那些商户们说话?” 皮豹子看了看拓跋玉灵,无奈的摇头说:“那些商户就是他们的人,你说他们要不要帮商户们说话?” 拓跋玉灵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右卫军营地牙帐内。 一些将军和官员此时也围着永昌王拓跋健诉苦。 刘继宗对拓跋健抱拳说:“王爷,赵俊生太过分了,大营外的集市原本好好的,他偏要弄出一个什么治安队找商户们收钱,您刚才也看见了,商人们严重不满,要闹事讨说法。这也就罢了,若商人们都撤走,集市就散了,日后将士们想买什么东西都买不到,还有那些随军家眷们日后如何生存?” 奚炎这时也说:“是啊,王爷,这事您不能不管啊!” 其他几个官员和武将也都纷纷附和。 拓跋健原本不想管这事,他是王爷,赵俊生虽说有一个都统的职衔,可乃是庶民出身,都统这个官职还真不怎么样,还不值得他直接与赵俊生对话,再说赵俊生可不是他的下属,万一这事是安原的主意,他找赵俊生岂不是得罪了安原?那还不如直接去找安原。 思索一番后,拓跋健说:“这样吧,你等抓紧时间操练士卒,晚间随本王去元帅行辕去见安大帅,看看安大帅怎么说!” 众人见拓跋健愿意出面,都面露喜色,纷纷抱拳:“多谢王爷,末将等告退!” 治安队的院子里地上蹲着几十个店铺掌柜和东家,一个个都抱着头,也不敢看周围的兵卒。 赵俊生坐在治安队房屋门前的一个马扎上,翘着二郎腿看这些刚才闹事被抓回来的店铺掌柜和东家,右手拿着马鞭不停的敲着左手心。 曹蛟一手握着刀柄,一手叉腰恶狠狠的看着这些店铺掌柜和东家们:“刚才在军营门外闹事不是一个个挺横的吗?现在再给我闹一个试试看,闹啊!” 很多店铺掌柜和东家们都低头不语,知道好汉不吃的道理,可有人站着自己的后台硬,浑然不怕,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掌柜站起来叫道:“姓赵的、姓曹的,你们最好是立刻把本大爷放了,我家主人乃是怀朔镇戍军第六幢幢将乞扶罗,若是我家主人知道此事,定然带兵过来,到时候我看你们如何收场!” 赵俊生心中乐了,他早就想收拾乞扶罗这家伙了,如今正是一个好机会,只要乞扶罗敢带人来,他就有了借口和理由。 “曹蛟,这家伙死鸭子嘴硬,让他清醒清醒!” 曹蛟得了赵俊生的吩咐,当即向两个兵卒挥了挥手,两个如狼似虎的兵卒冲过去押着那人就绑在旁边的柱子上。 一个壮实的兵卒拿着一根皮鞭在此人身上不停的抽打,直打得此人惨叫连连。 一连抽了二十多鞭子,这人便顶不住疼痛,昏死过去。如今又到了五月中旬,天气开始炎热,所有人都脱了冬衣,这人只穿了一件薄长衫,此时长衫也被抽破了,身上鞭痕累累,血肉模糊。 治安队的院子外围满了许多人观看,看见这掌柜被打得如此之惨,一个个都心有戚戚! “启禀都统,这人昏过去了!” 赵俊生听了报告后看向蹲在地上抱头的其他掌柜和东家,问道:“还有没有后台硬的?有没有靠山更结实的?站出来说几句狠话,本都统保管让你们欲仙欲死!咦,你你你,就是你,你似乎对本都统很不满呐!来人,让他也尝尝皮鞭的滋味!” “天杀的赵俊生,老子没惹你啊,你干嘛要找老子都麻烦,你大爷的,你不得好死!” 赵俊生笑着说:“咱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那眼神之中含着怨恨、狠毒,本都统觉得皮鞭应该能治疗这种疾病!来人,给我捆起来,用皮鞭抽,狠狠的抽,直到把那怨恨和狠毒抽没了为止!” 拿皮鞭的兵卒立即挥鞭就打,抽得那人发出一声声惨叫:“啊——” 此人被抽了二十多鞭子之后也被抽得昏死过去。 其他店铺掌柜和东家们看见这二人先后被打成这样,再没有人有胆子站出来耍横了。 赵俊生见这些人都老实了,就对曹蛟吩咐:“派人严加看管,若没有人前来认领并交纳保释金写保证书,就一直关着,一日只给一顿饭,不饿死就行了!另外,现在可以派人上集市收取治安管理费和卫生费了!” “是,都统!” “早饭还没吃了,先走了!”赵俊生起身说完就向外走去,李宝留下一些兵卒协助看管这些店铺掌柜和东家,就带着其他人跟着赵俊生一起走了。 曹蛟当即派人去集市上收费,一个个摊位主看见治安队闹出这么大的阵势,连那些后台强硬的店铺掌柜都被打服了,他们也不敢炸刺,一个个老老实实把一天的费用交了。 花木兰听到了消息,抽空跑出来找赵俊生,在营门外遇到了他,焦急的询问:“俊生哥哥,事情我已听说了,没出什么事吧?” 第278章 众将齐声讨 赵俊生见花木兰很担心他,连忙说:“能有什么事?我这不是挺好的吗?你就放心吧,那些人翻不起大浪来!” 花木兰却不这么看,她说:“谁不知道集市外的那些店铺掌柜和东家都是军中将校们的家奴、随从?他们来这里开店就是为了就近伺候他们的主子,你把这些人都抓了,军中将校们能善罢甘休?” 赵俊生笑着说:“他们不善罢甘休又能如何?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安大帅告状,可成立治安队的事情是安大帅答应的,难道安大帅还能出尔反尔?” 花木兰摇头说:“话是这么说,可我觉得俊生哥哥最好还是想好应对之策!刚才我听说军中有不少将校去找皮将军告状,皮将军不好出面,就让他们去找安大帅,我觉得右卫军和沃野军那边也差不多,若是所有对你不满的将校军官都去安大帅那里告状,只怕大帅也顶不住压力!” 赵俊生想了想,点头道:“嗯,我知道了!去营中喝一碗绿豆汤吧,解解渴!” 花木兰摇头:“不去了,我营中还有事呢,晚上再过来喝吧!” “那也行,我给你留着!” 吃过早饭,赵俊生带上李宝等人离开金陵大营前往南边几里外去视察沃野辎重营和右卫辎重营的开荒情况。 等赵俊生等人赶到开荒地,发现这两个营的辎重兵哪里在开荒,他们一个个躲在树荫下纳凉、赌钱、扯闲话。 赵俊生阴沉着脸勒马停下,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走到一处赌钱的辎重兵身后,这里有十几个辎重兵围成一圈,赌骰子押大小,还有一些人在旁边观看,没有参与。 围观的人之中有人看见赵俊生等人走过来,见赵俊生穿着上等牛皮甲,还披着披风,神色气质不像普通兵卒,只怕是各大官,连忙行礼:“拜见将军!” 李宝在旁边喝道:“这是都统,是你们都尉的上司!” 立即又人叫道:“快别玩了,都统来了!” 赌钱的兵卒们吓得纷纷起身,一个个老老实实称呼“都统”,连骰子和铜钱都来不及收起来。 赵俊生扫了一眼这些人,问道:“你们是哪个辎重营的?” 一个兵卒回答:“回都统,我们是右卫营的!” “你们都尉去斤呢?” 众兵卒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回答:“去斤都尉没来!” “没来?那你们这里管事的呢?” “也······也没来!” 赵俊生直想骂娘,去斤这混蛋根本就没把他下达的任务当一回事,这都五天了,荒地没有开垦多少,倒是整天不见人影。 赵俊生忍住怒气问:“迄今为止,你们一共开垦了多少亩田地?” “大约有一百多亩!” 一千多人,五天的时间才开垦了一百多亩荒地,赵俊生恨不得拔刀砍人,但这也不能全都是这些兵卒的错,去斤和手下那些军官有很大的责任,兵卒们若没有人管束,肯定是放鸭子,想怎么偷懒就怎么偷懒。 赵俊生没出声,直接上马向沃野辎重营所在位置飞奔而去。 等赵俊生等人走了,有一人问:“我说,咱们还赌钱吗?” 旁边有人大骂:“赌你妈啊!你没看见都统刚才要杀人的模样吗?你若是不怕死,你就继续赌吧,老子宁愿躺着睡觉也不玩了,别没赢钱,反而把脑袋玩掉了,那才是冤枉!” 赵俊生等人骑马赶到沃野军辎重营开荒所在地一问,情况也差不多,都尉刘畅和手下军官们没有一个人在场,这些兵卒无人管束之下,哪里会在太阳底下劳作,都躲在树荫下聊天打屁,也有赌钱的,还有下水捞鱼的,总之没有一个还在开荒的。 赵俊生压抑着怒火回到了辎重营营地,让李宝派人去把去斤和刘畅叫来。 过了好久,这二人才姗姗来迟。 “属下拜见都统!” 赵俊生问道:“二位,五天前本都统给你们下达了开荒的任务,如今你们两个营都各自开荒了多少亩啊?” 去斤迟疑了一下,回答道:“截止昨日,我营开荒了一百二十二亩!” “回都统,我营开荒了一百三十亩!”刘畅回答。 赵俊生冷着脸盯着二人,“五天前本都统就给你们说过,给你们五天时间,平均每人要开垦一亩荒地,可如今时间已经到了,你们告诉本都统却只开垦了十分之一,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赵某人好糊弄?” 去斤急忙说:“都统恕罪,属下绝无此意,属下也想让弟兄们多开垦荒地,可我们没有工具啊,就用那些刀剑效率太低了,如今天气又开始炎热起来,只有早上和晌午过后几个时辰能劳作,其他时间根本就干不了活!” 刘畅也说:“属下这边也差不多,关键是没有工具,效率实在太低!” 赵俊生气急而笑:“你们的兵卒开荒种地没有工具,这就你们的借口?没有工具你们也找本都统?那要你们两个都尉作甚?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只拿钱不干活?难怪你们两个营中的兵卒一个个饿得皮包骨头,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无能之辈做他们的上司,他们也算倒霉啊,怎么就碰上你们两个酒囊饭袋做上司?” 刘畅和去斤被赵俊生骂得脸上挂不住了,去斤反驳道:“都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您让怀朔镇辎重营的兵卒去开荒试试看,看他们是否愿意?再说了,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赵俊生已经不想跟这两个家伙废话了,直接挥手赶人:“听着就心烦,滚滚滚!” 刘畅和去斤走出营帐外,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脸上同时露出胜利的笑容。 到了夜里,花木兰过来吃晚饭,两人刚吃完准备出营走一走,却没想到安原派人过来让他立刻去元帅行辕。 “我也去吧,元帅行辕我还没去过呢!” “那行!” 两人带着李宝和几个亲兵出了营地向元帅行辕方向而来。 “咦,师傅,你们这是要去元帅行辕?”路上遇到了拓跋玉灵,她看见赵俊生和花木兰等人就立即问道。 赵俊生一看是她,惊讶道:“你如何得知?” 拓跋玉灵说:“刚才军中不少将校官员都往元帅行辕方向去了,我听说他们是去找元帅告你的状!不止我们怀朔镇,右卫军那边也去了许多人!” 花木兰有些担心,若是安原顶不住压力要治赵俊生的罪,事情就麻烦了,她连忙说:“俊生哥哥,若实在不行,你待会儿就撤销治安队,别忘风口浪尖上撞!” “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还不知道呢,先去看看情形再说!” 一行人来打元帅行辕,查验了腰牌之后来到了帅帐。 偌大的帅帐挤满了人,都是三军各级军官将校,这些人都用冷冷的目光看着他。 还好,这些人当中没有跟他关系较好的人,赵俊生心里舒服了不少。 “卑职拜见大帅!”赵俊生走到帅帐中间向安原行了一礼。 安原抬抬手,示意赵俊生免礼,说道:“赵都统,本帅把你叫来是因为治安队向集市商户们收取治安费和卫生废一事,早先那些商户们在军营外聚集讨说法,你派人把他们都抓走了,是吧?” 赵俊生回答:“大帅消息灵通,的确如此!” 安原点了点头,指着满营帐的将校军官说:“这些军中同僚都收到了那些商户们的控诉,要让你把人放了,还要给个说法,你觉得此事要如何处置才能平息众怒?” 赵俊生抱拳道:“大帅,卑职不知为何要平息众怒,平息谁的众怒?是那些商户呢?还是这些军中同僚?” 乞扶罗大声道:“当然是平息那些我等的怒火,你搞的这个什么治安队简直是乱弹琴,还敢向他们收钱,他们却是跑来找我们的麻烦,向我等哭诉,你立刻把治安队裁撤了,集市一切照旧!” “哈哈哈······” 乞扶罗大怒:“你为何发笑?” 赵俊生冷声道:“我笑你是个白痴!那些商户的事情关你屁事?你是一幢幢将,还怕他们?他们还敢擅闯军营不成?他们若敢跑到军营找麻烦,直接砍死得了!” “还有,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他娘的也就是一个幢将,还管不到我赵俊生的头上!成立治安队是经过大帅批准的!哪儿凉快你哪儿呆着去!” “你······”乞扶罗气得浑身直颤抖,却不敢在这帅帐内动手,若是外头,只怕他早就抽刀跟赵俊生干起来了。 “咳咳!”这时永昌王咳嗽两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他身上,“赵都统,元帅同意你成立治安队管理集市,可否同意你向商户们征收治安费和卫生费?” 赵俊生向拓跋健抱拳道:“回王爷,向商户们征收治安费和卫生费是卑职自己的主意!试问各地商户经商是否要向官府交税?既然各地的商户要向官府交税,治安队为何不能向集市商人们收取治安费和卫生费?维持治安的兵卒们也要吃饭呐,修建治安队的房屋、置办马匹、军械、刑具、设置岗哨亭等等都需要花费,派人打扫集市上的清洁卫生也需要钱,这笔钱自然是由商户们来出,总不能让治安队的兵卒们自己出吧?” 第279章 争锋相对 刘继宗立即跳出来指责赵俊生:“好,就算你治安队收钱是应该,可你们收得也太离谱了,一个普通的店铺一个月就要交一千钱,稍赚钱的店铺要交三五千,哪有你这样收钱的?你前世没见过钱啊?” 奚炎也站出来说:“你身为金陵大营的都统,要成立治安队治理集市秩序,我们不反对,但不能向商户们收钱,你现在把他们都惹怒了,万一他们都跑了,这集市不就废了吗?” 永昌王拓跋健这时点点头,对赵俊生说:“赵都统啊,治安队既然已经成立了,又是大帅准许的,那就不裁撤了,不过这治安费和卫生费就算了,你看如何?你总得让这么多人有一个台阶下吧?” 赵俊生向拓跋健抱拳说:“王爷,不是卑职不给王爷面子,治安队既然已经成立,它就是一个官方衙署,是官府就得说话算话,岂能朝令夕改?官府向商户征税是天经地义,取之于民也是用之于民,王爷不会认为卑职就是贪图这点钱财吧?” 这时拓跋玉灵站出来指着满营帐的武将官员说:“好了,都别争吵了,你们这些人来这里不就是因为那些商户都是你们的家丁随从吗?若是外人,你们岂会为了他们在这里向大帅讨说法?” 拓跋玉灵这个大嘴巴一张嘴就把这事给捅穿了,这让满营帐的武将官员们都很是尴尬。 赵俊生原本也不想把事情挑明了,以免把所有人都得罪,可被拓跋玉灵这么一闹,他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既然如此,他索性主动出击,装出一副震惊和恍然大悟并极为愤怒的表情:“好啊,我说你们这些人为何这么积极为那些商户讨公道呢,敢情他们都是你们的家奴狗腿子?” 赵俊生又语气一变,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家中老父送来你们从军到底是来保家卫国,还是让你们来享福的?一个个还带着家奴随从在军营外开店做生意,还开着酒楼、客栈,甚至还有青楼妓寨!就你们这幅熊样还能打赢柔然人?” 众将校官员被赵俊生一通话说得面红耳赤,根本反驳不得。 话说到这份上,安原也不能装作视而不见了,否则就不是态度问题,而是立场问题了,他板着脸目光扫视着众将校军官:“是这样吗?” 被这道目光扫视的将校军官都低下了头,没有敢应声。 安原一拍案桌大怒:“好啊,你们一个个真是长出息了!今年开春时本帅还纳闷怎么营地外一下子就多了那么多店铺,敢情都是你们这些不中用的东西把家中的家奴随从叫过来伺候你们了!你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吃喝玩乐的!” 将校军官们一个个被训得噤若寒蝉,不敢大声喘气,他们看向赵军生的目光都充满着怨毒,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赵俊生,他们怎么会被安原训得这么惨? 安原继续吼道:“好,你们要享福是吧?本帅就让你们享个够!本帅现在就告诉你们,但凡在集市上开店、摆摊的,都要交治安费、卫生费,按照治安队规定的三倍缴纳,一个铜板也不能少!赵俊生何在?” 赵俊生连忙躬身抱拳答应:“卑职在!” “从今以后,集市要严格治理,严防柔然奸细、朝廷要犯、江洋大盗等隐藏潜入其中!” “谨遵大帅之令!” 安原又看向众将校军官,大喝:“你们都被本帅听好了,不到每月休假日,不准随便离开军营进入集市,若发现你们在集市上的酒楼、酒肆、客栈、青楼妓寨吃酒闹事、打架斗殴,治安队有权逮捕扣押,并派人通知你们的上司去领人!” 将校军官们不敢怠慢,纷纷答应:“是,是!” 这时一个兵卒气喘吁吁走进来向安原抱拳道:“大帅,朝廷急报!” 安原脸色一整,“呈上来!” 一个亲兵上前取过急报交到了安原手上,安原打开急报一看,脸色一变,缓缓抬头看向帐内众将,目光落在了奚炎脸上。 “奚炎!” 奚炎立即站出来抱拳躬身答应:“末将在!” 安原缓缓道:“从现在起,革除你的幢将之职,麾下兵马由幢副暂时统带!没有命令,不得擅自离开金陵大营!” “啊?这、这······大帅,这是为何啊?”奚炎有些茫然无措,慌了手脚,他不由看向拓跋健,“王爷······” 作为奚炎的直属上司,拓跋健当然有责任把事情搞清楚,他手下幢将突然被革职,这可不是小事。 “大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要突然革除奚炎的军职?”拓跋健忍不住沉声问道。 与奚炎关系良好的刘继宗也出声道:“是啊,大帅,要革除奚炎的军职总得有个理由吧?” 安原看了众将一眼,说出了缘由:“刚刚送来的朝廷急报,宜城王在平凉与赫连定大战时兵败被俘,数万将士全军覆没,同时被俘的还有丘堆、娥清、刘拔等将悉数被俘!” “啊?”众将几乎是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这个消息简直是一个晴天霹雳,太突然了!此前就有好消息传来说安颉率军大破赫连昌,生擒赫连昌极其部众,还把赫连昌押送到了平城,没想到这还没有过一个月,奚斤大军就被赫连昌的弟弟赫连定击败并生擒了。 整个北魏朝野上下都知道关中局势对于北魏来说是形势大好,从没有人想到会在胡夏人手里吃败仗,没想到刚刚获得一场胜利不到两个月,胡夏人就给了北魏一个响亮的耳光。 奚炎整个人都懵的,他完全乱了方寸,脸上神情变得呆呆的。 永昌王拓跋健定了定神,问道:“大帅,此战究竟为何会败?以我军兵力和士卒之悍勇不应该有如此惨败啊!” 安原说:“详细情形如何不得而知,只知宜城王轻敌冒进,被赫连定率军截断了前后,以致于大军溃散,赫连定趁势攻杀,所以导致全军覆没!” 这时花木兰提出了疑问:“不应该啊,宜城王有数万人马,就算被截断了前后,难道不知结阵防御?大军为何会溃散?” 急报上并未没写战事的详细经过,只是简单说了大致情况,安原也是摇了摇头,其他将校也都很疑惑。 赵俊生这时出声道:“只有一个原因才能造成这种局面!” 所有人都看向赵俊生,刘继宗喝道:“赵俊生,你一个管辎重兵的人懂什么?你打过仗吗?一边去!” “别在这儿添乱了,大爷心里烦着呢,滚蛋!”奚炎此时清醒过来,对赵俊生大吼一声。 旁边又有人对赵俊生叫道:“你看什么看,你管好你的辎重营就行了,战事与你无关,走吧!” 其他将校纷纷出声驱赶赵俊生。 花木兰出来维护赵俊生,对这些将校军官大声道:“你们这些人也太狗眼看人低了,我俊生哥哥既然说出来,那么他一定知道原因!” 说完,花木兰拉着赵俊生说:“俊生哥哥,这些人都对你有成见,既然他们不想听,你就别说了,咱们走!” 赵俊生对安原抱拳道:“卑职告退!” 两人刚走到营帐门口,身后就传来一声:“等等!” 赵俊生和花木兰又不得不停下转过身来,却发现叫住他们的是永昌王拓跋健。 只见拓跋健对安原抱拳说:“大帅,赵都统既然说他知道原因,我等何不听听他的高见呢?” 安原想了想,反正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于是对赵俊生说:“赵都统,你说你知道原因,那就请你说说看吧!” 刘继宗又叫道:“你说,你若胡说八道,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赵俊生用不屑的眼神瞟了一眼刘继宗,被刘继宗看见后气得气呼呼的,赵俊生没理他,神色淡然的说:“宜昌王的兵马是进攻势态,他手里肯定有不少步兵,否则无法攻城,就算被截断了前后,他依然可以用步兵结阵防御,一般情形之下断不至于被打得全军覆没!唯有一种情形之下才会被打得大军溃散,那就是军中缺粮或者缺水,又或者既缺粮又缺水,而这个消息恰好被赫连定知道的,所以他才出兵截断了宜城王大军的进退之路!在缺粮或缺水的情形之下,大军军心必然涣散,就算天神下凡也无力回天!” 奚炎大叫:“你放屁!我父一生征战无数,又岂会不知在粮草不足或缺水的情形之下去进攻乃是自寻死路?还有,我军在关中连胜几场,打得胡夏人丢盔弃甲,占据了关中大部分地区,又岂会缺粮?” 花木兰立马帮赵俊生说话:“刘继宗,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关中地区这些被胡夏人占据这么久,这些人不事生产,岂能不缺粮?我军刚刚攻占,又能收集多少粮草?朝廷运粮过去又路途遥远,沿途损耗颇大,因道路和天气延误时日也是常有之事!” “再说缺水,关中地区本身就是缺水之地,荒地荒漠沙漠戈壁众多,行军途中大军找不到水源并不奇怪!” 第280章 心寒 奚炎并不甘心,他一心只想为自己的父亲开脱,他的父亲怎么会打没有把握的仗?如果说真是因缺水缺粮的原因,那么他的父亲那就真的是犯了轻敌冒进的错误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如果军中缺粮缺水,我父又怎么会冒险攻打平凉?赵俊生、花木兰,你们简直是一派胡言!”奚炎大声咆哮着,面目狰狞。 赵俊生笑了笑:“说不定宜城王是眼红了建节将军(安颉,安原的弟弟)生擒了赫连昌的功劳,也想着攻下平凉后生擒赫连定吧,谁知道呢?” “放屁!赵俊生,你这下贱的狗东西敢污蔑我父,我要杀了你!”奚炎咆哮着冲上来拔刀劈向赵俊生。 赵俊生眼神一凝,立即闪身到一旁一脚踹过去。 奚炎丧失理智之下毫无防备,被这一脚踹了一个正着,整个人砸向后面,身后好几个将校被他撞得连连后退。 “够了!来人,把奚炎控制起来!”安原大喝一声。 几个甲士冲过来按住奚炎,他依然发狂的要冲向赵俊生拼命,却被按住无法动弹,很快被甲士们押了出去。 安原冷冷的盯着赵俊生:“赵都统,本帅希望你记住,奚炎就算已经被革除了军职,但他依然是我鲜卑人的将军,并不是能随便被你这样一个卑贱的汉人军官可以殴打欺负的,若再有下次,本帅绝不轻饶!” 赵俊生心中一寒,犹如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听着旁边军官将校们对他发出的冷笑声,他定了定神,抱拳道:“卑职明白,大帅若无其他事情,卑职就告退了!” 说罢转身走出了营帐。 花木兰见赵俊生神色有异,立即向安原行礼后追了出去。 “俊生哥哥,你慢点,等等我!” 拓跋玉灵对安原刚才的话极为不满:“大帅,你身为主帅怎能说如此令人寒心的话?” 拓跋健立即一声大喝:“五妹,住口!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你先回营吧!” “哼!”拓跋玉灵跺跺脚,转身追了出去。 营地外传来大量的虫鸣声,花木兰加快脚步追上赵俊生,“俊生哥哥,我想元帅也是一时口快,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赵俊生停下,转身看着花木兰笑着说:“我明白,你别担心,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操练士卒呢!” 这时拓跋玉灵追上来,叫道:“师傅,等一下!” 赵俊生和花木兰扭头一看,见拓跋玉灵追了上来。 拓跋玉灵跑过来气喘吁吁说:“师傅,安大帅对汉人不信任,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他说的话你听了也就算了,别当真!师傅你在我眼里跟鲜卑人没什么区别,我从来不觉得鲜卑人比汉人高贵,也不觉得汉人比鲜卑人低贱!” 赵俊生笑了笑:“行,我知道了!天色不早了,我送你们回营吧!” 尽管赵俊生说不介意,在回营的路上还跟花木兰和拓跋玉灵有说有笑,可花木兰和拓跋玉灵还是感觉气氛有些不一样了。 等把花木兰和拓跋玉灵送回营中,赵俊生转身向辎重营方向走去,他的脸色转瞬之间变得冰冷。 赵俊生知道,尽管只有安原一个人对他说了这种话,但他相信所有鲜卑上层贵族,甚至整个鲜卑族对待汉人都是这种心态,他们有着相同的共识!族群尊卑有别,族群矛盾根本无法化解,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既然他们不把我当自己人,我又何必效忠这个野蛮的朝代?拓跋焘武勋盖世又如何?你想统一北方,老子偏不让! 安原你把老子不当人,老子也视你为猪狗! 赵俊生冷着一张脸回到了营地,李宝带着几个亲兵紧跟其后,进入营地后,沿途不停有兵卒武官跟赵俊生打招呼,赵俊生都只是点点头,这与他平时表现大不相同。 看着赵俊生离去的兵卒们都互相看了看,“都统这是怎么啦?” “看上去生着闷气呢!” “我怎么感觉都统刚才那气势好吓人?” 回到牙帐,赵俊生依然冷着脸,他一屁股坐在马扎上对外面随从郭毅喊道:“去弄点酒来!” “是,少爷!” 不一会儿工夫,郭毅端着一壶酒走了进来放在案桌上。 赵俊生拿起酒壶就在酒杯中倒酒,一杯酒已经到了嘴边,赵俊生又停了下来,骂道:“吗的,老子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这酒······不喝也罢!” 话刚说完,高修、高旭、薛安都、曹蛟、裴进等人以此走了进来。 赵俊生抬头一看,纳闷道:“你们来做甚?” 高修迟疑了一下,抱拳说:“刚才麾下兄弟们在议论都统似乎出了什么事情,属下等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赵俊生把头扭到一边,摆摆手:“没你们什么事,都回去歇息吧,明日还有繁重的操练任务呢!” 众人没一个人离开,裴进看向李宝,问道:“李宝,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说!” 李宝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赵俊生,咬了咬牙当即说了出来:“是这样的······” 众人听了李宝的叙述,脸上都难看至极,他们都是汉人,安原这话虽然是对赵俊生的说的,可又何尝不是对他们这些汉人军官说的?这话虽然只是安原一个人说出来的,可又何尝不是所有鲜卑贵族们的内心真实想法? 高旭最先忍不住:“心寒呐,诸位!为这样的朝廷卖命,值得么?” 其他人没有出声,但此时都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赵俊生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众人,说道:“以你们的本事,任何一人在镇戍军和中军之中只要积累一些征战的经验、熬出资历,都能做一员大将,可你们知道我为何一直压着不让你们去镇戍军和中军么?” 薛安都沉声道:“都统的意思我明白了,因为不值得!他们不把我们当人看,只把我们当狗腿子,有用的时候就用一下,没用的时候就踢到一边或直接干掉!” 赵俊生惨然一笑:“咱们再有才能,再忠心耿耿,他们也不会把我们当自己人看!都给我记住了,咱们努力操练、暗中打造军备,不是为了效忠他们,不是为了替他们卖命,是为了保护我们自己!咱们还要活下去,将士们的家人还要靠我们军饷活下去!” 众人一个个紧握着拳头。 高修问道:“都统,倘若我们暗中打造军备之事被鲜卑人发现,他们视我等为叛逆,又或者他们让咱们上战场怎么办?” 裴进立即喝道:“高修,别问这些没影的事情!” 高修沉声道:“我只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咱们事先也有一个准备,不至于慌了手脚、一盘散沙!” 赵俊生看了看高修,又看了看其他几人,他对高修的问题避而不答,反而看向曹蛟问道:“今日那些摊位主都交了治安费和卫生费吗?” “都交了,没一个人落下!” 赵俊生又吩咐道:“抓起来的那些店铺掌柜和东家不要轻易放了,若他们的家人或主子不交保释金、不写保证书,就给我一直扣押下去!” 曹蛟抱拳答应:“属下明白,请都统放心!” “裴进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高修等人行礼后纷纷离去。 帐内就只剩下裴进和赵俊生了,赵俊生对裴进道:“裴进,这些人当中你是跟我最久的,也是我最放心的人,你也是脑子灵活的人,有些事情只能交给你去做我才放心!” 裴进拱手:“请都尉吩咐!” 赵俊生从怀中拿出一些通关文牒递给裴进,吩咐道:“这是右卫军、沃野军的通关文牒,一共六张,你拿去把它们卖了,能卖多少卖多少!记住,一定要找熟人,不要随便卖给陌生人,熟人知根知底,他们只会闷声发大财,不会随便泄露消息!陌生人就难说了,咱们得防着点!” “属下明白!”裴进接过一叠通关文牒答应,又问:“卖了这些通关文牒之后,如何押运回来?” 赵俊生想了想,摆手道:“我会派高修带一队人马跟你一起去,卖得的钱财不要运回来了,暂时找地方埋起来,我们营中的钱财也不能放在营中,得运出去一起掩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这样,你多物色几个隐蔽的地点,分批掩埋!留在营中的财宝我会让高修带人押运出去,到时候你们悄悄埋起来,埋藏地点只限你们二人知道!” 裴进拱手答应:“属下知道了,都统放心!” 次日一早,赵俊生习武完毕,安排操练事宜后来到了元帅行辕。 一个亲兵走进帅帐向安原禀报:“大帅,赵都统求见!” 安原转过身来:“让他进来!” 赵俊生很快被亲兵领进了帅帐,躬身抱拳道:“卑职参见大帅!” 安原看了看赵俊生,笑着说:“赵都统啊,昨夜本帅气头上有些口不择言,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不敢,不敢!” 安原观察了赵俊生一番,问道:“哦对了,你这么早来见本帅有何事啊?” 赵俊生拿出一份书信双手呈上去:“大帅,这是卑职的辞呈,这个都统卑职是干不下去了,还请大帅另请高明吧!” 第281章 借力打力 安原皱起了眉头,心中老大不高兴,刚刚还就昨夜之事专门做了说明,这家伙嘴上说无妨,转眼立马就递上了一份辞呈,这不是打他的脸么? “赵都统,你这是何意?” 赵俊生抱着拳头、弯着腰说:“大帅,卑职才能有限,威望不足,沃野辎重营都尉刘畅和右卫辎重营都尉去斤根本就不听卑职的,卑职为了给他们两个营的兵卒解决吃饭问题,可谓是想尽了办法,一是让他们自己买一些鸡鸭牛羊饲养,二是让他们去开荒种地,累是累了一些,可总不能一直让兵卒们饿肚子啊,但这二人不但不执行,还故意拖延时日,卑职实在是没办法,所以卑职以为与其在这个位置上碌碌无为,还不如早些辞去此职,请大帅另请高明方为上策!” 安原脸色难看的训斥:“赵俊生啊,你是都统,他们是都尉,都是你的下属,本帅就不信你整治不了他们,你这是故意给本帅难看的吧?” “属下的确可以整治他们,但是去斤是永昌王的人,刘畅是拓跋将军的人,卑职若整治了他们,岂不是不给永昌王和拓跋将军面子,岂不是打他们的脸?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卑职又何必为了这么一个没什么实权的都统之职去得罪一个王爷和一个宗室大将呢?” 安原很生气,很愤怒,听赵俊生说完立即就想同意其辞呈,但他马上又想起一事,赵俊生这个都统是皇帝亲自任命的,若同意其辞呈,也得由皇帝同意才行,若他越俎代庖,事后被人捅到皇帝那里,岂不是被皇帝记在心里?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把辞呈转呈给皇帝?安原心里又马上否决了这个想法,皇帝正在为关中战事失利的事情焦头烂额,此时把这种小事丢过去打扰皇帝,若是惹得皇帝发怒,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安原压抑住内心的恼怒,问道:“你的意思是有刘畅和去斤这个两个人在,你就当不好这个都统喽?” 赵俊生抱拳道:“不是有这两个人在卑职就当不好这个都统,只要有永昌王和拓跋将军的人在辎重营,卑职都当不好这个都统!大帅您想啊,这两个营的人事任免权和生杀大权不在卑职手上,就算去斤和刘畅不当任这两个营的都尉,永昌王和拓跋将军也会派其他人当任都尉,卑职照样指挥不动他们,既然如此,卑职又何必自讨苦吃呢?卑职只是一个卑贱的汉人呐,别说一个王爷、一个将军,就算只是一个普通的鲜卑人也能轻易碾死卑职这个卑贱的汉人!” 安原被这话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如铜铃一般大小,赵俊生这话里话外明显就是对昨夜之事还耿耿于怀,句句都着刺。 安原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情绪,不让自己因为无法控制情绪而把事情搞砸,就如皇帝所言,金陵大营的后勤是极为重要的一环,后勤跟不上,整个金陵大营大军战力都会受到影响。 安原脸上的肌肉不停从抽动着,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冷声问道:“倘若本帅把这两个营的人事任免权和生杀当权都交给你,你需要多久才能改变这两个营的现状?” 赵俊生竖起四根手指头:“三个月!十月份之前卑职可以让这两个营的状况发生翻天腹地的变化!” 安原心中冷笑,三个月?三个月能不能让这两个营吃饱饭都是一个大问题!他盯着赵俊生喝问:“真的只需三个月?可敢立军令状?” 赵俊生淡然一笑:“有何不敢?” 好,你既然找死,本帅就成全你!安原心中暗恨,如果不是因为赵俊生这个人已经进入了皇帝的视线,就凭赵俊生在他面前说话句句带刺,他早就下令把赵俊生拖出去剁成肉酱了,现在赵俊生自己给自己挖坑,他当然不介意推其一把。 “来人,准备笔墨纸砚!” 赵俊生拿起毛笔沾上墨汁,很快就写下了一份军令状交给安原。 安原接过看了看,转身交给主薄,对外喊道:“来人,去请永昌王过来一趟,另外把沃野镇留在金陵大营的主事人也找来!” “是,大帅!” 不久,永昌王拓跋健和沃野镇军副源贺先后来到了帅帐。 “参见大帅!” “不敢,末将拜见王爷!请王爷入座吧!” 几人分别就坐,安原对拓跋健和源贺说:“王爷、源将军,当日陛下离开之时任命了赵俊生为都统,负责金陵大营后勤辎重一事,掌管三个辎重营和负责金陵大营的治安事宜,想必二位应该知道。如今沃野辎重营和右卫辎重营的人事任免权还在你们那儿,若赵都统没有人事任免权,这两个营的整顿事宜就无法开展,所以本帅希望你们两军把两个营的人事任免权交出来,由赵都统全权接手!” 按理说赵俊生既然上任了都统一职,就已经有了人事任免权,但实际情况却不是如此,刘畅是拓跋剑的人,去斤是拓跋健的人,鉴于这一个王爷和一个大将给他们做靠山,他的人事任免权就失去了执行力,直接开了刘畅和去斤,就等于打拓跋健和拓跋剑的脸,以鲜卑人野蛮粗俗的尿性,他们能善罢甘休?只怕会立刻点起人马杀过来找赵俊生算账。 可如果由安原这个主帅当着两个军主事人的面前收回人事任免权转交给赵俊生,那么拓跋健和拓跋剑就无话可说了。 拓跋健装作一副纳闷的模样问道:“赵都统既然已上任都统一职,不是已经有了人事任免权么?怎么还要本王交什么人事任免权?” 赵俊生站出来抱拳道:“王爷,您说得也没错,可关键去斤是您的人,但他这个人做都尉根本就不称职,卑职若是不跟您打招呼就革除他的职务,你不会暗恨卑职吗?” “既然王爷和源将军今日都来了,卑职就正式通知二位:从今日开始,原右卫军辎重营改名金陵大营辎重第二营,原沃野镇辎重营改名金陵大营辎重第三营,这两个营日后的一切都与右卫军和沃野军无关,你们两个军的辎重物资、军需补给,卑职会定期派人送过去!去斤和刘畅这两个人,卑职是绝对不会再用了,回去之后就会正式通知他们另谋高就,至于他们何去何从,王爷和侯爷自己看着办!” 源贺皱起眉头说:“本侯记得当初陛下只是说把这三个营暂时单独抽调出来归你统辖,并未说一直归你统辖,你这样做就等于把辎重营完全从我军编制中割除,日后我军若要远赴沃野镇驻防,没有辎重营怎么能行?” 拓跋健点头道:“本王也记得陛下是这么说的,我右卫军不可能一直驻扎在金陵大营,日后肯定要返回平城,辎重营自然要跟我们走的,赵都统把辎重营完全接收过去了,日后如何处置?” 赵俊生笑道:“这好办,等到陛下何时说撤除金陵大营,各辎重营就各归原编制!” 他把所有的麻烦都推给皇帝,拓跋健和源贺二人也无话可说。 “王爷留步!”从元帅行辕出来后,赵俊生对前面的拓跋健挥手叫了一声,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拓跋健停下了转身看着赵俊生,“赵都统还有何事?” 赵俊生加快脚步走过来抱拳道:“有一件要紧事,卑职想与王爷说一下,只是这里人多嘴杂的······” 拓跋健看了看赵俊生,然后对身边的亲兵侍卫挥挥手:“尔等离远一些!” 亲兵侍卫们纷纷散开,拓跋健握着剑柄向前走去,边走边说:“赵都尉可以说了!” 赵俊生稍稍落后一步询问:“王爷,去斤上次给了您多少金子?” 拓跋健走不动了,他停下来,转身看着赵俊生,脸色充满着杀意:“原来是你!” 赵俊生笑道:“王爷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卑职,他从您手上拿走了五张加盖了将军大印的空白公文,对吧?卑职不知道他到底给了您多少金,他把这五张加盖将军印的空白公文卖给了卑职,卑职给了他五千金!” 拓跋健眼神中的杀意更浓烈了,赵俊生却看出来,这杀意已经不是针对他的,而是去斤!他能猜得到,去斤绝对没有把五千金都给拓跋健,应该只给了一部分。 拓跋健语气冷冷的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俊生左右看了看,对拓跋健说:“王爷,去斤这个人卑职是肯定不会再用了,他若没有了官职,又在您这儿受了委屈,您说他会不会到处乱嚼舌根把这五千金和加盖了将军印的空白公文之事捅出去?” 拓跋健没有说话,身上却散发着一副生人勿进的气势。 赵俊生抱了抱拳:“王爷,怎么做您掂量着办吧!卑职告辞了!” 与右卫军的交易是去斤牵的线,所以去斤这个人极为关键,如今赵俊生不打算用去斤了,自然要想办法消除隐患。 而与沃野军的交易是赵俊生与源贺接触联系后进行的,源贺同样交给了他五张加盖了将军印的空白公文,而他也同样交给了五千金。 赵俊生又加快速度追上了源贺。 “赵都统追上来还有事?”源贺勒马停下问道。 第282章 为天下汉人争一口气 赵俊生用眼神示意源贺说话不方便,源贺便把亲兵们都赶得远远的。 “侯爷,如今卑职不打算用刘畅了,可刘畅是拓跋剑的人,目前卑职还不想得罪他,也没有实力挡住拓跋剑的报复,所以想请侯爷帮帮忙安抚一下刘畅,给他安排一个官职!你是沃野军军副,您若向拓跋剑提出任命刘畅当任某官,拓跋剑肯定会顺水推舟,也就不会再跟卑职一般计较了!” 源贺是猛将,对武艺比他高的赵俊生很是佩服,尽管赵俊生是汉人,可他在北魏朝廷也没有什么根基,一直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外人,也没有身为鲜卑人的优越感。 他沉吟了一番,答应道:“既然赵都尉都开口了,那此事本侯就试试看,军中还缺一个参军,问题应该不大!” “那就多谢侯爷了!” 源贺摆手:“赵都尉客气了,不知何时还能与赵都尉切磋一番?” 赵俊生笑道:“只要侯爷愿意,每日早晚,卑职都有空闲!” “哈哈哈······那敢情好!” 回到辎重营营地,赵俊生立即派人去把去斤和刘畅叫来,又分别把高修和高旭二人叫来征求了他们二人的想法和意见。 不久,去斤和刘畅又不情不愿的来到了赵俊生的牙帐。 “不知都统找属下又有何事?”二人向赵俊生抱拳询问,神情颇不耐烦。 赵俊生威严的看着二人正色道:“自本都统上任以来对你二人下达命令、布置任务,你们二人不但不服从,还故意阻扰、拖延!本都统已经征得元帅行辕同意,也跟永昌王和西平侯打过招呼,从今日起,革除你们二人都尉之职,你们的编制分别退回右卫军和沃野军,永昌王和西平侯会给你们二人另行任命,请二位把都尉官印交出来吧!” 去斤和刘畅二人当场懵圈了,脑子一片空白。 赵俊生皱着眉头敲了敲桌子,“请二位把官印交出来!” 去斤和刘畅二人这才缓缓冲怀中掏出官印,两个亲兵上前来取走官印放在赵俊生面前的桌子上。 “原右卫辎重营更名为金陵大营辎重第二营,由高修当任都尉;原沃野辎重营更名为金陵大营辎重第三营,由高旭当任都尉一职!” 高修和高旭二人同时抱拳答应:“遵命!” 去斤和刘畅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赵俊生也没再理会他们,对高修和高旭二人说:“第二营和三营的情况比较复杂。首先:他们的粮食不够吃,本都统可从第一营抽调一些暂时支援你们。之前本都统安排下去的垦荒任务,你们到任之后要继续执行,以最快的速度开垦出足够的田地,并把种子种下去,工具方面我已让工匠营给你们准备好了,待会儿你们带人去攻坚队取走。另外本都尉要把这两个月的军饷先截留下来给你们添置一些鸡鸭牛羊猪,你们要安排人员好生饲养!” “其次,就是军纪问题,这两个营的军纪极为散漫,想要带好兵,整顿军纪为第一要务!对于这两个营的情况,必须要用重典方能震慑那些老油子!同时也要防止整顿过于严厉而出现逃兵的情况发生!” “第三,操练问题!本都统已经在安原面前写下了军令状,保证三个月之内让这两个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朝廷问题也要同时进行,决不能因为开荒种地而耽误操练!” “你们上任之后,一般的问题你们自己看着办,能自己解决的就自行解决,实在解决不了的可以来找本都统!鉴于你们是初次去上任,身边没有得力人手也不行,本都统准许你们每人带一个牙过去做亲兵!收拾一下,下午就去上任吧!” “多谢都统,我等告退!” 去斤回到右卫军营地,立即来到牙帐找拓跋健哭诉。 “王爷,那赵俊生实在是欺人太甚啊,他完全没有把您放在眼里啊,他明明知道属下是您的人,还要强行撤了我的官职,请王爷替属下主持公道啊!” 拓跋健用冷冷的眼神看着去斤。 去斤被这眼神看得浑身发寒,“王爷,您······” “去斤!” “属下在!”去斤连忙答应。 拓跋健起身走到去斤侧面停下问道:“那五张空白公文,你卖了多少金子?” 去斤脸色一变,连忙说:“一共三千金啊,属下不是都交给您了么?” 拓跋健凑到去斤耳边:“你就没留下一点点自己花?” 去斤心中开始砰砰跳,他眼珠子转了转,弯着腰小心翼翼回答:“回王爷,属下······属下留了一百金打点相关人等!” “是吗?” “是的!”去斤额头上开始冒冷汗。 拓跋健脸色一变,“可是赵俊生怎么告诉我,那五张空白公文你卖了他五千金呢?到底是他在哄骗本王,还是你私自截留了两千金,啊?” 去斤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磕头大声求饶:“属下错了,王爷饶命啊,属下再也不敢了,请王爷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一定痛改前非,绝不再犯!” 拓跋健蹲下问道:“剩下的两千金在哪儿?” “在、在、在属下的营帐之内,两千金分文未动!”去斤吓得半死,哪里还敢隐瞒。 拓跋健起身对旁边的亲兵吩咐:“来人,到去斤的营帐把东西都抬过来!” “是,王爷!” 没过多久,一些亲兵就抬着二十个箱子走进了牙帐,亲兵队长禀报:“王爷,两千金都在这儿。另外还多出了二十二金和一些布帛丝绢!” 拓跋健知道,这多出来的金子和布帛丝绢肯定是去斤从麾下辎重营兵卒那里克扣的军饷和粮草所得! “王爷饶命啊,属下再也不敢了!”去斤诚惶诚恐,连连磕头。 “你知道本王最痛恨什么人吗?你无能、愚蠢没关系,只要你肯定听话、忠心,本王都容得下你,你想要钱可以跟本王说,本王可以赏给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背着本王干这种事情!来人,拖出去砍了!” 两个甲士扑上来架住去斤就往外拖,根本不敢去斤如何大叫和挣扎。 惨叫声瞬间停止,几息之后,一个甲士提着去斤的人头走进来缴令。 拓跋健看了看,摆手让甲士提出去埋了。 拓跋健走回案桌后坐下,问道:“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样了?” 营帐角落里站着一个黑衣人,他站出来弯腰禀报:“回王爷,属下查到赵俊生武艺不凡,只是他一直在藏拙,一般人根本不得而知。他曾经去过一趟平城,探望过被关押在大牢里的万度归,此后就没有再联系过。他与皮豹子的关系也一般,并不十分亲密,不过皮豹子对他也算放心,与万度归一样把辎重营的事情都交给他,赵俊生自从担任怀朔镇辎重营都尉,粮草军械方面从未出过错误,不但怀朔镇戍军吃得比我们右卫军和沃野军要好,就连他辎重营的兵卒的伙食也不比我们差!” 拓跋健思索半响,问旁边的文官:“虞公,你以为赵俊生此人如何?” 虞纪站出来捋了捋长须,说道:“王爷,赵俊生此人武艺高强,又善统兵治军,从他的辎重营操练就能看得出来!他善经营,沃野镇和我右卫辎重营的兵卒一个个都面黄肌瘦,他的人却吃身体壮实,此人乃是一个全才啊!他去探监,说明此人是一个重恩义之人,忠诚度方面应该不是一个可以随时改换门庭之人,如今万度归身陷囹圄,生死难料,此时其实是赵俊生最为脆弱之时,若王爷想要收服他,此时是最佳时机!不过,想要收服此人,得用上一点手段,若能掌握他的弱点,则更好了,这方便王爷掌控他!” 这时那黑衣人又向拓跋健禀报:“王爷,属下还发现一件事,赵俊生似乎与五公主关系匪浅,五公主时常去找他!” 拓跋健脸色一变,与虞纪对视一眼,虞纪当即对拓跋健拱手献策:“王爷,能不能收服赵俊生,就落在五公主身上了!王爷可以如此这般······” 拓跋健沉思半响,点了点头,对黑衣人吩咐:“你去盯着五公主,若她再去找赵俊生,立刻来报!” “属下明白!” 深刻感受到安原这类鲜卑贵族对待汉人的态度之后,赵俊生的心思完全发生了改变,他此前虽然也练兵、习武和练习骑射,但从未特别用心,安原给他的自尊心和自豪感造成了太大的打击。 当初他从淮阳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花木兰,而经过安原之事,他已深刻认识到,他不能专为花木兰一个人而活,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花木兰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他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不能为了花木兰而放弃自我,他也要有他的追求! 争一口气,让天下汉人都能够挺起腰板做人,不用再对鲜卑人卑躬屈膝,不要再做鲜卑人圈养的牲畜! 兵卒们就在校场上操练,赵俊生则在旁边一片小空地上骑着马来回飞奔,修炼着杨家枪法。 不知何时,花木兰出现在旁边观看。 赵俊生察觉到她到来,收枪勒马停下,跳下马走过来笑着相问:“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会儿了!”花木兰笑着说,她从背后拿出一双布鞋递给他:“天气转热了,我给你纳了一双布鞋,你试试看合不合脚!” 第283章 孤男寡女 赵俊生露出灿烂的笑容和雪白的牙齿,接过布鞋说:“谢谢,我试试,应该合脚!” 他说完就席地而坐,脱下布靴换上新布鞋试穿,两只脚都换上新布鞋,在草地上走了几步,他抬头对花木兰笑着说:“很合脚!” 花木兰看见赵俊生很喜欢,鞋子也很合脚,她也很高兴,说:“那我再给你纳两双换着穿吧!” 赵俊生换回布靴的时候看见花木兰手指上有许多针眼,知道她肯定是夜里抽空纳的鞋底,夜里光线不好,纳鞋底经常会被针扎到手指,他有些心疼,说:“有一双就够了。你白天有繁重的带兵操练任务,已经很累了,夜里再纳鞋底的话身体会吃不消的!” 花木兰笑着说:“没关系的,我每日夜里抽一个时辰,不会熬得太晚,十来天就能纳一双鞋底,最多半个月就能做一双了。对了,你下次去善无县集市的时候帮我买两个顶针箍回来,纳鞋底用顶针箍要快许多,手指头也不会轻易被扎破了!” 赵俊生拿起花木兰的双手看了看,原本的一双嫩手已经变得粗糙了许多,手指上还有几个针孔。 “别让人看见了!”花木兰急忙抽回了手,红着脸说了一句。 赵俊生抬头看了看太阳,见已经过了正午,就对花木兰说:“我去让伙房弄点吃的!” 花木兰拉住赵俊生:“俊生哥哥别忙活了,哪有大中午吃饭的,我就是趁着正午休息的时候过来给你送鞋,另外这几卷书我已经看完了,想换几卷看!” 赵俊生注意到花木兰背上用布包装着竹简,答应道:“好,我带去你吧!” 两人来到收藏书籍的营帐里,花木兰把看完的几卷兵书放回原位,又开始找下面的几卷,她一边找一边问:“俊生哥哥,我想看关于骑兵的兵书,为何找不到呢?” 赵俊生摇头道:“关于骑兵的兵书,别说我这里没有,其他人也没有!” 花木兰听了这话停下来转身询问:“那是为何?” 赵俊生道:“因为根本就没有哪位先贤写过具体关于骑兵的兵书!” 历史上的冷兵器时代,真正将骑兵战略战术发挥到极致的乃是蒙古帝国,蒙古将军们懂得如何用骑兵打仗,但他们没有能力用文字的形式把骑兵的战略战术著书立传。 在拓跋珪时期,北魏就已经装备了一些重装骑兵,在于东晋和后秦的交战过程多次使用重装骑兵实施中央突破的战术达到击溃敌军军阵的目的。 在大部分时期,骑兵在战争中都是以轻骑兵的姿态出现,先以骑射战术实施几波远程打击,再冲上去用兵刃进行近身冲杀劈砍,而这些都已经成为常用的骑兵战术,不但北魏的骑兵是这样作战,柔然骑兵也是如此作战的。 至于谁能获胜,这取决于很多因素,兵力的多寡、训练程度、战术运用、士气和悍勇程度、后勤等等。 花木兰颇为失望,继续寻找其他兵书。 赵俊生想了想问道:“你是想找到骑兵对付骑兵的战法,还是想找骑兵对付步兵的战法?” 花木兰说:“如今我们主要的敌人是柔然人,我自然是希望找到一种能对付柔然骑兵的战法!” 赵俊生笑着说:“当今世上骑兵的战法就那么几种,先用骑射射几轮,再冲上去冲杀;又或者从正面牵制,从两翼包抄夹击,柔然骑兵也是这么干的。但你若采取两翼包抄的战法,敌军大将就能从你的排兵布阵中看出来,他们肯定也会采取相同的战术进行制衡。战斗过程中谁的骑射技更精湛,谁就先占优势,双方接触之后肯定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那时就看谁更悍勇了,这时应该主要比拼凶悍之气,谁更凶悍一些就会占据上风,若是失了胆气,肯定是溃败的开始!” 说到这里,赵俊生向花木兰建议:“木兰,你若想提高麾下骑兵的战力,除了训练他们骑射技和骑战冲杀劈砍之外,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训练一下他们的胆气!” 其实以赵俊生的认知,想要得知如何施展骑兵的战术战法才能达到最大的杀伤力,只有不断的从战斗中总结经验,不断制定战术进行试验,有些战术看上去很厉害,但施展起来需要足够的时间,命令执行到位也需要时间。 赵俊生也的确知道一些骑兵的战术战法,但他只是知道,并未亲自训练过骑兵,也没有进行过战术训练和试验其威力,所以他也不好告诉花木兰,以免耽误她。 花木力听了赵俊生的话之后陷入了思考,的确,战斗一旦开打,胆气越壮、气势越凶悍的一方肯定会占据优势,气势很重要,这就好比两个人打架,越凶悍的人肯定要把不太凶悍的人吓住,你首先气势上就弱了三分,自然就落了下风。 “俊生哥哥,我挑好了!”花木兰挑好了两卷新书对赵俊生晃了晃。 赵俊生笑着说:“那行,你慢慢看吧,别着急!” “那我先回去了,晚上我过来吃饭,我想吃你这里的卤牛肉了!” 赵俊生连忙答应:“好,我立马让舒老头去做!” 把花木兰送出辎重营营门外,看着她远去之后,赵俊生才转身往回走。 “师傅!”拓跋玉灵从旁边跑出来打招呼。 赵俊生叫道:“哎呀,你从哪里蹦出来的,吓了我一跳!” 拓跋玉灵笑道:“我未来师娘前脚刚来,我后脚就到了,我听营门守卫说她已经进了营地,我就没进去,一直在外面等着!” 赵俊生不满的说:“你这是干什么?咱俩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这样偷偷摸摸被人看见了反而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那未来师娘其实也是一个醋塘子,我若公然来找你,她肯定又会有想法了!” 赵俊生摸了摸额头,颇为无奈的说:“我说不过你!说把,你找我何事?” “有几个修炼上的问题我想请教一下师傅!” “行,进营再说!” 拓跋玉灵摇头道:“不进去了,咱们还是去小湖边吧,那边也安静!” “那行,走吧!” 拓跋玉灵是一个很灵动的女子,跟在赵俊生身边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也是不知不觉就把手臂挽在了赵俊生的胳膊上。 赵俊生察觉后立即要挣脱,旁边草丛里突然窜出来十几个兵卒把赵俊生和拓跋玉灵包围起来。 永昌王拓跋健从后面快步走上来大喝:“赵俊生,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勾引当朝公主!来人,把他拿下!” 赵俊生被拓跋健搞懵了,看着几个兵卒拿着刀剑扑上来,他本能的想要拔刀,但几张强弓近距离对准了他,让他不敢妄动。 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刀,赵俊生看向拓跋健,“王爷,您这是何意?什么公主?我身边这位是怀朔镇戍军的武参军!” 拓跋玉灵立即对拓跋健叫道:“五哥,你想作甚?快让你的人退开!” 拓跋健上前一把将拓跋玉灵拉开远离赵俊生,对她呵斥:“五妹,你怎么能随便与人私会?女儿家也不知矜持一些,你乃当朝公主,理当注意自己的身份,要保持与男子之间的距离!” 拓跋玉灵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反驳的话,她刚刚是真正抱着赵俊生的胳膊了,想反驳也反驳不了。 她跺跺脚叫道:“五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妹妹?赵都统是我的师傅,我找他是请教武艺上的疑惑的!” 拓跋健一副根本不相信的表情,说道:“请教武艺用得着抱着他的胳膊抱得那么紧吗?” 拓跋玉灵脸色瞬间变得通红,有些气急败坏:“五哥,你竟然跟踪我?” “跟踪你?我可没那闲工夫,我只是听说某个人跟你关系亲密的很,担心你被人骗了,所以过来看看,这不给我逮了一个正着!” “什么呀,他是我师傅!” 拓跋健摆手不耐烦了:“行了,别师傅师傅的,孤男寡女,你说谁会相信你们没事?来人,把赵俊生给我带走!” 兵卒们得了命令立即推着赵俊生走向右卫军营地。 拓跋玉灵追上来大叫:“师傅,我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没想到我被人跟踪了!” 赵俊生只怪自己在军营附近就放松了警惕之心,若是他提高警惕,隔着很远就能察觉到有人埋伏在草丛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从拓跋玉灵焦急的神色中看得出来,她应该是真不知情,他感觉这似乎是一个套,拓跋健早就盯上他了。 “武参军,我相信你,你先回去吧,我想王爷找我肯定有什么事情,只不过他的方式特别了一些!” 拓跋健对拓跋玉灵喝道:“听见了没有?还不快回营?” 拓跋玉灵急得直跺脚,捂着脸几乎要哭出来。 赵俊生被五花大绑的带到了右卫军营地牙帐内,拓跋健走到案桌后坐下,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问道:“赵俊生,本王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暗地里与我五皇妹私会,她年纪还小,这其中肯定是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此事若被陛下得知,你知道你是什么下场吗?” 第284章 全靠演技 赵俊生感觉刚才这一幕就好像早就安排好的戏码,这在后世时他虽然没有经历过,可电视电影看到这种桥段不知道多少,拓跋健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赵俊生脑子里一转,很快有了决定,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卑职与公主真的没什么啊,请王爷明察!” 拓跋健冷笑着说:“你说没什么就没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本王可以相信你,但你认为皇帝陛下会相信你吗?” 赵俊生匍匐在地上颤颤发抖,“王爷饶命啊,请王爷千万别告诉皇帝陛下,王爷有任何吩咐,卑职都愿意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拓跋健脸色带上了笑意,扭头看了看幕僚虞纪,虞纪观察了一下赵俊生的反应和神色,不动声色的向拓跋健点了点头。 拓跋健再次看向赵俊生,沉声问道:“此言当真!” 赵俊生立即竖起手指发毒誓:“卑职所言句句发自肺腑,若有欺瞒,叫卑职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拓跋健哪里知道后世之人发毒誓就如同喝水一样容易?根本就毫无顾忌,他此时心情大好,脸色愉悦的大笑,上前扶起赵俊生:“哈哈哈······俊生言重了,快快请起!” 赵俊生起身弯腰抱拳:“多谢王爷!” 拓跋健让亲兵搬来一个马扎,让赵俊生坐下说话,赵俊生再次道谢小心翼翼坐在了马扎上。 他的动作和表现让拓跋健很是满意,只有懂得分寸和敬畏他的下属,他才能轻松掌控。 拓跋健想起那五千金的事情,于是询问:“俊生啊,那些加盖了将军印的空白公文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俊生正要回答,看见周围有其他人在场,又犹豫了。 拓跋健见他的神色,笑着说:“这里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是!”赵俊生答应,当即说道:“市面上有一些商人在外地行商之时经常受到沿途关卡、城门守卫、当地官府的盘查,那些关卡守卫、城门守卫和官府捕快衙役经常向商队索要额外的钱财,甚至数量巨大,但商人们又不得不给,给了又没有多少赚头,因此有些商人就想到了用加盖了军方大印的公文制作成通关文牒,有了军方的通关文牒,沿途官府、关卡和城门守卫就不会再盘查了,这样可以省去很多钱财,一年到头能省不少!” 拓跋健听了之后说道:“这些商人的脑子还真是后灵活的,这种办法亏他们想得出来!不过就算如此,他们用一千金买一张通关文牒,一年到头能赚这么多吗?” 赵俊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道:“若是做正经生意,只怕赚不到一千金,不过他们可以携带私货啊,特别是朝廷禁止贩卖的货物,那都是几十倍、甚至上百倍、千倍的利润!” “原来如此!” 不说站在一旁的黑衣人和幕僚虞纪已经被吓住了,就连拓跋健也被这事惊呆了。 拓跋健脸色有些不好看,他看着赵俊生训斥道:“你们怎么能干这种事情?这可是危害朝廷、危害大魏天下啊!” 赵俊生连忙说:“王爷放心,这种通关文牒只能在大魏境内通行,无法让商队走出境外,是不会出现资敌现象的!最大的危害就是让朝廷少一些赋税,例如朝廷颁布诏令盐铁归朝廷专卖,民间不得私自贩卖盐铁,但有了军方的通关文牒,那些商队就在货物之中掺杂一些盐铁,躲避沿途关卡的盘查,运到目的地之后以官方价稍低的价格出手,因他们的进货是从矿工或盐工手里以低价买来的,所以利润比朝廷获利更高!” 拓跋健倒抽一口凉气:“嘶——” 赵俊生看了看拓跋健的脸色,又继续道:“王爷,此事并非是卑职最先做的,在各地早就有驻军贩卖通关文牒了,只不过知道的人很少,那些商人自不会乱说,而卖出通关文牒的将军们得了钱财也不会随便炫耀,双方都只管闷声发大财!” 虞纪这时询问:“赵都统,这种通关文牒一般能通行多久而无阻碍?” 赵俊生看了看虞纪,没有出声。 拓跋健介绍道:“这是主薄虞纪!” 赵俊生这才抱拳:“原来是虞主薄,据卑职所知,无论哪一个驻军将军,他们所发出去的通关文牒时限都是一年。时限太短,那些商人不干;时限太长,卖出通关文牒的将军也不干,他们指望每年都能发一笔财!而且每次卖出的数量不能太多,最多五张,多了就不值钱了,太少了又供不应求!” 永昌王拓跋健今年才不过十八岁,比拓跋焘小两岁,他一直在平常,最近两年才偶尔跟着拓跋焘外出打仗,对外面这些事情根本不了解。 此时听了赵俊生说这些才知道外面的世界真是水深得很呐! 拓跋健又问:“北方这里买通关文牒的都有哪些人?” 赵俊生回答:“卑职只知道达勃孝义买了一张,他是北平王的女婿;另外还有一个叫贾岩的商人,据说此人是乐平王的人。至于其他人,卑职就不太清楚了,其他的通关文牒都是交给下面的人去买的,王爷若是想知道买主,等办事的人回来了,属下可以问清楚,再把名单给王爷送过来!” 这是那虞纪对拓跋健抱拳说:“王爷,若是能拿到这些人的名单,由此可以查出他们背后之人是谁,例如北平王、乐平王等人全部被王爷拿住了把柄,日后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这些人就是助力!” 拓跋健听了这话颇为兴奋,对赵俊生吩咐:“好,等办事的人回来了,立即把名单送过来!” “是,王爷!” 虞纪又问:“赵都统,你做下这么大事情,不会没有好处吧?” 赵俊生早就料到有人肯定会这么问,他抱拳道;“卑职只是中间人,其实双方都很清楚行情,卑职会从交易的钱财之中抽取一成作为佣金!” 拓跋健笑道:“这个抽取佣金的方式和比例还算合适。皇兄既然让你当任都统,你就努力把几个辎重营整顿好,做出一些成绩,本王也好在皇兄面前替你说话,给你记功升迁!等你升迁到一定的官职,你就有资格向皇兄提亲,让皇兄把五妹下嫁给你了。行了,若再有事情,本王会派人叫你过来,你先回去吧,” “是,多谢王爷,卑职告退!”赵俊生说着起身抱拳退了出去。 从右卫军营地出来,赵俊生大大松了一口气,这一关总算过去。之前他一直在藏拙,也没什么人关注他,皇帝一来就发现了辎重营的不同寻常之处,那时他就暴露在金陵大营的各路大佬的面前了,如今有了永昌王拓跋健做靠山,应该能够稍稍安全一些,只是这个永昌王是一个精明强干之人,在此人面前须得小心再小心。 次日上午,赵俊生赶往辎重第二营营地,发现营地内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兵卒守卫,询问之下,才得知高修已经带着兵卒们赶往大营数里之外开荒。 他又来到第三营营地,得知高旭也同样带了兵卒们前去开荒了,他当即带上李宝和几个亲兵骑马向垦荒地方向飞奔而去。 等到了地头,赵俊生等人跳下马,发现许多兵卒们正在用农具拼命的干活,而高修则带着一些亲兵在附近不停的向兵卒们喊着话。 在一旁站岗的岗哨看见赵俊生骑马过来,立即上前行礼:“拜见都统!” 赵俊生牵着马问道:“这是······这般人怎么转性了?干活这么卖力?前些天本都统过来的时候他们都躲在树荫下纳凉呢!” 岗哨回答道:“回都统,高都尉下令把兵卒们分组进行垦荒比赛,到了正午时分看哪一组的垦荒最多,垦荒面积最多的一组中午可以加餐,剩下的组不能加餐!” 赵俊生笑了:“哦?原来是有奖赏,难怪这般懒货会这么卖力!走过去看看”。 高修正在跟干活的辎重兵们高声说着,哪个组已经挖到前面去了,其他组要加快速度啊,否则中午加餐的机会就会被夺走了,其他落后的组于是更加卖力。 “都尉,都统来了!”旁边有亲兵提醒高修。 高修一听,扭头一看,立即转身迎上去。 “高修拜见都统!” 赵俊生抬手:“免了!看来你对第二营的接收进行得很顺利?” 高修摇头道:“哪里很顺利,昨日上任时就有刺头炸刺,被属下下令砍了五个人的脑袋才镇住那些人!这不,今日属下就下令哪个组到了中午开荒最多就加餐,这帮人才开始卖力的干活”。 赵俊生点点头,看了看这些人开垦的荒地面积,说道:“看这个进度,五天之内应该足够可以开垦出一千亩!垦荒完毕之后立即把种子种下去,日后没过几日就安排一些人过来施肥、除草和灌溉,其他人要以最快速度进入操练状态,安原给我们的时间可只有三个月!” “明白!”高修答应,想了想又问:“都统,咱们这么卖力,日后若是金陵大营撤销,这些人马岂不还是要还给右卫军和沃野军?咱们等于白干了呀!” 赵俊生微微一笑:“咱们吃下去的东西哪有还吐出来的道理?本都统自有办法把这些人都留下来!” 第285章 论兵 高旭的上任刚开始也并不顺利,辎重第三营比第二营更烂,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第三营的兵卒们吃不饱饭,为了节省体力,他们学会了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就绝不站着,军官们拿皮鞭抽都抽不动。 按照高旭自己的说法,他上任时一看到这情形,立即叫人杀了一头猪,就让伙夫烧火造饭,让第三营所有兵卒军官全部吃了饱,而后再下达命令,但凡不听号令者,一律拖出去斩首。 那些兵卒们吃饱了饭就想吃第二顿,开始贪生怕死,有七八人被斩首之后,其他人都再也不敢不听军令,高旭如此这般才聚拢第三营的军心。 历来统御下属,不外乎大棒加胡萝卜的法门,对部下一味的苛严而无仁德,只会适得其反,迟早会遭到反噬;而只有胡萝卜没有大棒也不行,长官在部下面前没有权威威信,更没有震慑力,指令无法快速有效的执行,稍加严厉又会招来怨恨。 “这个进度还不错,争取尽早开垦出足够的田地,播下种子!播种之后平日里只需轮流派来少量人手前来施肥、除草除虫、灌溉,让其他兵卒军官尽早开始正常正规操练,特别要狠抓军纪!”赵俊生一边看着旷野上大量劳作的第三营兵卒对高旭下达了指令。 高旭抱拳答应:“都统放心,属下会掌握好分寸!” 赵俊生从田间回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他经过怀朔镇军营营门外时刚好碰上花木兰冲来,两人正好一起返回辎重营。 走进牙帐,赵俊生让花木兰找马扎就坐,他吩咐随从郭毅让厨子舒老头上菜。 舒老头早就准备好了,酒菜很快被郭毅端了牙帐摆放在桌子上。 赵俊生给花木兰到了一碗酒,夹了几片牛肉,一边吃一边跟花木兰聊起了关中战事:“关中战事后续有何变化,朝廷方面是否有消息传来?” 赵俊生的编制不在怀朔镇了,专心管着辎重营,消息来源也少了一些,他在元帅行辕这边又没有什么人脉,基本没有获得消息的渠道,也仅仅靠吕玄伯在大营内四处打听,但有些消息只在高层将领之间流传,低级军官和兵卒们是没有资格知道的。 花木兰吃了一片牛肉摇头说:“没有!元帅行辕已经下令三军严格封锁关中战事不利的消息,以免引起军中将士的恐慌,朝廷更不会允许让不利的消息在兵卒们之间流传!” 赵俊生点点头:“这是朝廷常用的做法!你觉得关中战事会向哪个方向发展?” 花木兰想了想,说道:“如今朝廷的兵力一部分在防备柔然人,一部分防备北燕,还有一部分防备刘宋,能用于征战的兵力不多,刚刚又在关中损失了数万兵马,短时间之内没有办法再进攻赫连定!不过我以为赫连定此时也不可能再有余力反攻,赫连定本身周边强敌环伺,朝廷又有安颉、尉眷等将军坐镇关中,即便进攻能力不足,防守也是绰绰有余的!” 赵俊生以为花木兰的分析判断是道理和根据的,北魏朝廷此时若还要再继续进攻胡夏残余势力赫连定,就必须要从北方抽调兵力,路途遥远又要耗费大量粮草物资,这又是一个劳师远征,再说抽调北方的兵力,这又可能会给柔然人可趁之机,得不偿失。 关中的形势很可能会就此僵持下来,北魏朝廷一举消灭胡夏国的计划只怕会就此搁置。 “你这个分析和判断,我认为还是很有道理的!你如今已经开始学会分析和推断局部战事的后续发展和演变了,进步不小啊!” 花木兰被赵俊生这么一夸,顿感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最近看了几卷兵书,就用兵书上所言对关中局势进行分析推演,瞎琢磨的!” 赵俊生拿起酒碗与花木兰碰了一下,喝了一口说道:“怎么能说是瞎琢磨呢?武艺再高、再勇猛也只能做一个千人敌,想要做一个万人敌,就得学会动脑子!你要学习兵法战策,我认为要遵循先战术、后战略的原则!” 花木兰连忙放下酒碗问道:“俊生哥哥,这话何解?” “嗯,这么说吧,兵法战策的学习,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你要了解行伍,先从小兵小军官做起,这一步你已经做到了,以你现在军职官阶正是全力学习练兵、指挥部众实施战术战法的阶段,你还不能独挡一面,你就没有一场战事的决定权和指挥权,只能听命行事,战略方面根本就不是你现在干预得了的,等你做到镇戍军大将或一方督将,你才有思考和学习战略的时间和更宽阔的视野,正所谓长得高才能看得远就是这个道理!你知道赵括吗?” 花木兰摇摇头,好奇的问:“不知,他是何人呢?” “是战国时期赵国人,他的父亲是赵国名将马服君赵奢,这人从小熟读兵书,说起兵事,天下没有人能比得过他的。赵王派他代替老将廉颇统帅四十万赵军与秦军对抗,但他并未真正统帅过兵马,缺乏实际战场经验。以当时的情形,赵军并没有进攻之力,只能采取守势拖垮秦军,但赵括上任之后就转守为攻,中了秦军大将白起的诱敌深入之计,陷入秦军设置的营寨壁垒的围困,被切断了粮草补给,四十万大军一个半月缺粮缺水,赵括亲自带兵突围中箭而亡,四十万赵军尽数投降,但很快被秦将白起下令全部坑杀!” “啊?”花木兰听得大惊失色。 赵俊生笑着说:“赵括的起点太高,他并没有从军当过兵,也没有统带兵卒进行战术战法的演练,没有到过战场实际体验过战事,对战争没有一个实际上的直观感受,他有满腹经纶,到了战场却不能与实际情况相结合,纸上谈兵终究无法取代实际经验!所以我才说要一步一步来,不能着急!” 花木兰听完赵俊生的话陷入了沉思。 赵俊生放下筷子,起身走了出去,很快带着两个兵卒抬着一筐竹简走了进来。 “这是什么书?”花木兰问道。 “这是《春秋》、《史记》、《汉书》,我推荐你读一读,多看一些书对你是有好处的!” 花木兰见是赵俊生推荐的,她便答应:“好!” 此后几个月,赵俊生和花木兰都勤练兵马、苦练武艺和骑射,花木兰每日抽空读书、研习兵法战策,结合实际情况排兵布阵、实施战术战法的演练,进步极为明显,对兵法战策的理解也更深。 转眼就到了九月,花木兰推测的关中地区形势发展没有出乎她的意料,赫连定虽然击败了奚斤大军,活捉了包括奚斤在内的一大批北魏将领和兵卒,但他周遭都是强敌环视,东面又有北魏智将安颉和尉眷等人屯兵驻守,强攻也难以讨得好,与北魏就此僵持下来。 赵俊生与安原约定的三月之期已到,这一天安原提出要检阅辎重第二和第三营的操演情况,赵俊生一直对这两个营的操练没有放松过,始终在督促,保证操练的质量和保持进度。 既然安原提出要检阅辎重第二营和第三营的操演情况,赵俊生自是不能反对,以如今这两个营的军事素质,也勉强能够看得过眼了。 当一排排整齐的兵卒手指兵器在阅兵台下喊着响亮的口号经过时,安原和三军镇守大将以及随军官员都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随后两个辎重营的兵卒又在校场上进行战阵阵法演练和相互转化,这个环节的操练还比较生疏,阵法之间相互转换也衔接得极为勉强,毕竟时日尚短。 而安原、拓跋健、皮豹子、拓跋剑等等这些只擅长和熟悉骑兵战法的大将们对步兵战术阵法根本就一窍不通,但这两个营却操练得有板有眼,旌旗舞动之下,巨大的喊杀之声从军阵之中发出,伴随着阵法的不断变化,造就出来的声势颇为浩大。 安原看着校场上这两个营在三个月之前还是一摊烂泥,如今才过了三个月就变成如此精锐,他内心已经无法形容了。 偷偷看了正在挥舞着令旗指挥的赵俊生一眼,安原心里忍不住琢磨起来,这赵俊生虽然是一个卑贱的汉人,但于统兵治军方面的确有超人一等的天资,年纪轻轻就如此精通兵法战阵,若他是鲜卑人就好了,可惜他只是一个汉人。 永昌王看着校场的操练情况,他的心也而被震撼了,三千人的辎重兵竟然被操练得如同精锐步卒一般,赵俊生手上那杆令旗仿佛有着无穷的魔力让下方的兵马任意而动。 再一看赵俊生,拓跋健的目光越来越火热,心中不由庆幸,真是捡了一个宝贝。 他不由转身面向安原,笑着询问道:“大帅,你觉得赵俊生这兵练得如何?” 即便安原对赵俊生成见颇深,可他依然无法否认赵俊生的练兵才干,给出了一句评价:“天下步兵莫出其右者!” 站在一旁的沃野镇戍军大将拓跋剑却是不屑,发出一声冷笑:“嘿,这步兵练得再好又能如何?它能挡得住我骑兵一个冲锋吗?” 幢将刘继宗一向与赵俊生不对付,他也附和:“没错,我大魏以快马弯刀纵横天下,步兵练得再好也挡不住骑兵的兵锋!” 第286章 八门金锁阵VS骑兵 拓跋健对刘继宗的态度有些不满,虽然赵俊生已经效忠于他的消息还不为外人所知,但他也不能任由赵俊生被人看扁了,而且刘继宗还是他的手下幢将。 “话也不能这么说,骑兵对上步兵也并非能无往而不利,我大魏骑兵也并不是没有与晋朝(东晋)和秦国(后秦)的步兵正面对抗过,若敌军步兵军阵密集,军心稳定,阵势不露出破绽,我军骑兵很难正面突破进去,反而容易陷入阵中遭到围歼!” 拓跋剑当即争锋相对:“永昌王,你说的这只是极少数情形之下,实际上大多数情形之下,我军对晋朝和秦国的进攻都是获胜的,他们的步兵根本就挡不住我军骑兵冲阵!你若不信,现在就可以演练一遍,让赵俊生的三千辎重兵对抗我一千骑兵,你敢不敢?” 拓跋健作为一个亲王,又是统兵大将,当然不能示弱,即便赵俊生这三千辎重兵名义上不归他统辖,但赵俊生暗地里已经投靠他,他就得把他们当做自己人,当即说道:“有何不敢?” “那行!”拓跋剑转身对安原抱拳说:“大帅,就请您做个见证,让赵俊生三千步兵和我一千骑兵进行对抗演练,看看到底是他赵俊生的步兵厉害,还是我骑兵厉害!” 安原也正想看看赵俊生这支看上去颇有气势的三千步兵到了战场到底是英雄还是狗熊,他当即点头:“好,本帅就做这个见证!” 拓跋剑当即下令让源贺去准备一千骑兵,由源贺带队与赵俊生进行对抗。 安原把赵俊生叫来说:“赵俊生啊,拓跋将军想试试你麾下步兵的战力,他出一千骑兵由西平侯统领与你三千步卒进行对抗,你可愿意?” 赵俊生看了看拓跋剑,又看了看拓跋健,迟疑了一下说:“大帅,如此大兵力规模的两军对抗,即便只是演练,也会造成不小的伤亡!属下并非是担心麾下步卒们受伤或死去,是担心拓跋将军的骑兵,步兵在地面上稍稍安全一些,而骑兵一旦坠马,在高速冲击之下非死即伤······” 他话还没有说完,拓跋剑就摆手说:“此时不用你担心,本将军麾下骑兵就算死光也与你无关,你只说你敢不敢?你若不敢,只要承认步兵不如骑兵,此事也就算了!” 赵俊生一直相信这世上没有绝对无敌的兵种,就看怎么使用,骑兵又怎样?步兵打骑兵也不是没有获胜的可能。 他笑着说道:“既然拓跋将军想比试一下,卑职又岂能让将军扫兴呢?来人,去把薛安都叫来!” “是!”一个亲兵答应一声,立即跑下台去。 拓跋剑又对拓跋健说:“永昌王,就这么比试也没什么趣味,不如你我增添一点彩头?” “你想赌什么?” “两百金,谁败了谁拿两百金交给获胜方!” 拓跋健不由看了一眼赵俊生,想看看赵俊生是否真有把握,赵俊生迟疑了一下,不动声色的用手指暗中打了一个手势。 拓跋健看赵俊生神色有些犹豫,可见没有必胜的把握,他心里也犹豫不定,可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拓跋剑都把他逼在悬崖边上,他不答应也不行。 “好,就赌两百金!” 两人刚商量好赌注,源贺就走了过来对拓跋剑抱拳禀报:“将军,一千骑兵已准备妥当!” 拓跋剑把源贺拉到一旁低声吩咐道:“待会儿开战之后,你要尽全力带队给本将军冲过去冲垮赵俊生的三千步兵!” “真冲进他的军阵之中?将军,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演练,不是实战,若真的冲入对方阵中就变成了真打了!” 拓跋剑问道:“你若不冲入阵中如何能击败他们?” “这······”源贺无言以对。 拓跋剑拍了拍源贺的肩膀:“就这么定了!那些只是辎重兵而已,就算死伤惨重,大不了再招募就是了,咱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汉人!” 源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薛安都也走了过去向赵俊生抱拳禀报:“都统,您找我?” 赵俊生把薛安都拉到一边低声交代:“拓跋剑想用一千骑兵进攻我三千步卒,双方对抗操演一番,本都统没办法拒绝!我想过了,你们一开始就按照我的命令布置成八门金锁阵!他们若不冲入阵中,就只能在外围进行骑射,你等就结成盾牌阵抵挡箭矢,中间部署弓箭方阵进行远程反击,待他们箭矢射光若想获胜就不得不冲阵,那时候就变成真打了,你们就以八门金锁阵以逸待劳,把他们陷入阵中分割包围!还有,把你的第一营布置在外围,第一营毕竟经历过几场战事,胆气要壮得多!让高修当任军阵主将,主持军阵的运转御敌!” 薛安都点点头,问道:“把他们分割围困之后······” “先不要伤人性命,看我的命令行事,若他们不讲操演的规矩,你们再下杀手也不迟!” 赵俊生很清楚,投入这么多兵力进行操练,进行实际上接触对抗,很难控制好局面和尺度,而且拓跋健的骑兵有不少都是鲜卑人,其他大部分都是其他蛮族,这些人对待汉人一向没什么好态度,双方交手之后很容易动真格的! 薛安都神色凝重的抱拳答应:“属下明白,属下会把都统的话转告给高修和高旭二人!” “好,去吧!” 薛安都走后,拓跋剑走过来询问:“赵都统,你这边何时可以开始啊?” “请拓跋将军稍安勿躁,待卑职这边布阵完毕自然会通知将军!” 赵俊生说完就走到台前看向下方军阵,军阵中薛安都正在与高修和高旭二人说着话,他们三人很快就转身向阅兵台这边看来,并竖起了小旗。 赵俊生当即举起小旗连续不停的挥动,用旗语向他们下达把全军布置成八门金锁阵的阵势。 三人分别下令让旗手打旗语回复。 整个军阵迅速动了起来,只不过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原本的阵势就变成了一座八门金锁阵。 阅兵台上的一些将军,包括安原在内看见这八门金锁阵都感觉颇为神秘,一个圆形的军阵分成许多小块,中间有许多通道纵横,尽管感觉很神秘,可他们根本就看不懂,这军阵到底有何作用。 这八门金锁阵部署完成之后,高修作为主持阵法的主将站在了中间一辆马车上,这样能纵观整个军阵各个方位的情况。 赵俊生看见高修命旗手发来旗语,表示已经准备妥当,他便转身对拓跋剑说:“拓跋将军,我的三千人马已经准备好了!你总不至于让我的步兵去进攻你的骑兵吧?” “嘿,本将军还不至于无耻到这种地步!”拓跋剑冷笑一声,当即对亲兵吩咐:“去告诉西平侯,让他发动进攻!” “是,将军!” 源贺得到命令之后,他知道这次操演之事很可能要闹大,骑兵打步兵,若不冲阵很难让对方自行溃散,而冲阵必然带来伤亡,这是无法避免的,就算防护措施做得再好,就算双方使用的长矛、刀剑和箭头都用布条包裹也难以避免伤亡的出现,但他不能违背拓跋剑的命令,他已别无选择。 他取出弓箭对身后一千骑兵大喝道:“弟兄们,严守操演的规矩,身上出现白线或白点就得退出,操演开始,给我冲!” 源贺一马当先向前方冲过去,身后的骑兵也纷纷跟着他向前方冲过去。 原本还算整齐的骑兵军阵在加速和快速奔跑的过程中开始队形了散乱,按照冲阵的要求,即便是轻骑兵也要保持密集的阵型,如此才能集中力量进行突击,但很显然这些骑兵还无法做到在高速奔跑的过程依然保持军阵的整齐性。 赵俊生看见源贺带队发起了正面攻击,当即挥动手上的旗帜。 校场上三千辎重兵在高修的命令下立即把盾牌挡在了前面,整个把门金锁镇成了一个用盾牌挡在前面的闭合军阵,盾牌后面斜插着密密麻麻的长矛。 高修又紧接着下达了第二道命令,身旁一个壮汉用巨大的吼声大吼:“弓箭手准备——五轮连射,放箭——” 只要有距离存在,步弓手总能造成伤害,它的射程可比骑射手远得多。 “嗖嗖嗖······”阵中一千名弓箭手同时连续不断的射出了箭矢,一拨接一拨。 正在高速冲刺的沃野军骑兵很有人中箭,身上出现了白点,出于规则,这些人还是很自觉的放慢速度后逐步退出校场。 三轮箭矢过后,源贺的骑兵此时也冲到了骑弓的射程范围内,在他的命令下,沃野军骑兵们开始弓箭向辎重军放箭。 但此时辎重兵们早已经在高修的指挥下把盾牌顶在了头顶组成了防御严密的盾牌大阵。 “叮叮叮······”密集的箭矢不停落在盾牌上,却只有少量的辎重兵被射中,缓缓退出了校场。 第287章 大获全胜 而在此时辎重兵军阵中弓箭兵方阵依然在不停的进行弓箭打击,源贺的骑兵越来越少。 他原本还打算先不进行冲阵,只在外围来回游走利用骑弓进行骑射打击,但对方阵中存在大量的弓箭手,射程又比他的骑兵弓远得多,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会明显处于劣势。 没办法,源贺只能决定带队进行冲阵,只有冲阵才能冲垮对方。 “儿郎们,跟本侯冲上去,冲垮他们!”源贺打马加快速度向盾牌阵冲过去,他们身后的骑兵们也纷纷打马加速冲向辎重兵军阵。 赵俊生此时没有干预指挥,他相信高修能处理好,如果他干预指挥,肯定要浪费时间,此时双方距离已经很近了,多一秒钟对辎重兵们都是优势。 果然,高修及时下达了命令,军阵眨眼之间就变了,原本盾牌密集的军阵瞬间出现了八个通道,这八个通道出现在圆形军阵的八个方位。 正在高速冲刺源贺心中一惊,但他此时已经来不及做出改变和下达其他命令,他胯下战马本能的避过正面盾牌密集之处,向中间一条通道冲过去,他身后的骑兵也都纷纷如此,没有直接冲击盾牌阵,而是向左中右三条通道冲进去。 通道中两侧都是密集的盾牌,只有前方有路,而前方的通道七弯八拐,很快把源贺和他身后的骑兵们绕晕了。 还不到两分钟,源贺和他剩下的七八百骑兵就全部进入了八门金锁阵之中。 高修见状,当即下令:“闭阵!” 一连串的旗语下达,八条通道的门户瞬间闭合,原本相连的阵中各条通道也很快被隔开,被迟滞在阵中的骑兵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速度。 站在阅兵台上的赵俊生脸上露出了笑容。 安原、拓跋健、拓跋剑、皮豹子和其他将军官员此时脸上都如同一幅见鬼的表情。 拓跋剑瞪大了眼睛,一幅不可置信的表情喃喃自语:“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赵俊生看向拓跋剑大声喝问:“拓跋将军,还不认输吗?此时只要卑职一声令下,你这些骑兵全部都葬身阵中!” 拓跋剑恍若未闻,不理不睬,只是如同魔怔了一般。 到了这个地步,傻子都知道源贺和他的骑兵败了,失去了速度的骑兵战斗力比步兵差得远了。 安原暗中叹息一声,对附近的传令兵下达命令:“鸣金收兵!” 传令兵没有得到拓跋剑的命令有些犹豫,毕竟拓跋剑才是他的直属上司,军令不能越级下达。 这时拓跋剑也回过神来,神色黯然的对传令挥了挥手:“照大帅的意思下令鸣金!” “当当当······”一阵鸣金之声响起。 辎重兵们和骑兵们各自分开,依次退出了校场。 拓跋健嘿嘿一笑,走到拓跋剑面前伸出手掌:“堂兄,两百金,拿来吧!” 拓跋剑脸色黑如锅底,“稍后会有人给你送到营中!”愤愤说完转身离去。 拓跋健还在后面补了一刀:“多谢啊!” 拓跋剑听了之后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散了散了!”安原挥了挥手,返回元帅行辕,其他各级将校军官也纷纷离去。 花木兰刚才也全程在场观看了整个操演对抗,看见赵俊生下令让辎重三个营各自回营之后立即跑过来,她颇为兴奋的说:“俊生哥哥,刚才以步兵对骑兵打得太棒了!” 赵俊生笑着说:“还行吧,操练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一些!” 花木兰立即询问:“俊生哥哥,他们刚才布的是什么阵?” “那叫八门金锁阵,主要用于防御!” 花木兰颇感兴趣:“八门金锁阵吗?这阵的威力的确不小,近千骑兵竟然陷入阵中动弹不得,若动真格的,只怕很快就被被全歼了!俊生哥哥,你们辎重营有了此阵,日后押运粮草就不用担心了!” 赵俊生摇头:“话也不能这么说。你想啊,敌军要袭击粮草,必然是轻装隐蔽出动,而布阵需要时间,敌军一旦进行埋伏和突袭,必然不会给我太多的时间准备,只怕还不等我们布置好阵势,他们就冲过来了!” 花木兰想了想觉得赵俊生说得也有道理,她皱眉道:“这么说这个阵势不能用于应急,只能在准备时间充足的情况下布置!” “对!不过想要有充分的时间进行布置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可以事先派出侦骑探马,若能在十里之外就发现敌军,如此一来就有充足的时间进行部署了!” 花木兰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拍着手说:“没错!对了俊生哥哥,这个阵法的布阵我刚才看了一遍已经记住了,就是不知道它有哪些变化之道,你能不能传授给我?” 赵俊生一口答应:“当然可以!不过你要记住,任何一个阵法都不是无敌的,都是有破绽的,关键在于如何运用,一旦被别人发现了阵法的破绽并进行针对性的破阵,主阵之人就要立即下达相应的应变之道,让损失减少到最低!” 花木兰点点头,又问:“那这个八门金锁阵如何破阵?” “从东南角的生门进入,无论阵势如何变化,直往正西景门而出,若前方有人阻拦或者通道不通,则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其阵必乱,再回军掩杀,必能大获全胜!反之,只能陷在阵中被屠戮殆尽!” 花木兰脑子里想起刚才记住的八门金锁阵的阵图,她按照赵俊生所说进行推演,越推演越感兴趣,仿佛小朋友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般。 这时一个兵卒走过来对赵俊生抱拳:“赵都统,我家王爷有请!” 赵俊生和花木兰一看,是永昌王的亲兵,赵俊生于是说:“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马上就过去!” 亲兵走后,花木兰疑惑道:“俊生哥哥,这永昌王跟你没什么瓜葛吧?他为何找你?” 赵俊生不好把永昌王威胁他效忠的事情说给花木兰知道,于是说:“刚才我还帮他赢了两百金呢,说不定这位王爷想表达对我的感激之情,分给我一些金子呢?你先回营吧,不用担心,我去看看永昌王找我有何事!” “那······你小心一些!” “嗯,我知道!” 与花木兰分开之后,赵俊生很快来到了右卫军营地。 “属下拜见王爷!” “哈哈哈······赵俊生,你今日给本王大涨脸面啊,还让本王赢了两百金,本王看见那位堂兄一副吃瘪的模样就感觉特别舒坦!来来来,快快请起!”拓跋健说着把赵俊生扶了起来。 “多谢王爷!”赵俊生起身退到了一旁。 拓跋健又说:“本王也没想到只过了三个月,你就把这支烂泥一般的辎重兵操练得如此精锐,连沃野军的骑兵都奈何不得!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果真是一个人才!你的辎重三个营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本王说,粮草缺不缺?军械缺不缺?” 赵俊生一听,有好处不占是王八蛋,当即说:“回王爷,辎重三个营还真缺粮草和军械,您也知道三个营有三千六百余人,就算只有三千人可以用于实战,但也这是一个比较大的数字,上面拨付的那些粮草根本不够吃,军械不但不足,还都是一些旧货和破铜炼铁,属下这几个月可谓是绞尽脑汁才勉强让他们吃饱,如今属下也正在为粮草和军械发愁呢!” 拓跋健思索一番,当即向外拍了拍手。 四个兵卒抬着两个木箱子走进来放在地上。 拓跋健对赵俊生说:“这是刚才我那堂哥输给本王的两百金,既然你那里缺粮却军械,你就用这些金子去解决吧!” 我擦,这位王爷还真是会慷他人之慨! 赵俊生心里诽腹了一句,连忙假意推辞道:“王爷,这是拓跋将军打赌输给您的,属下怎么能要?” 拓跋健摆手:“本王不缺这点钱财!” 站在旁边的幕僚虞纪这时说话了:“赵都统,王爷对你可是极为看重的,你就收下吧,可别辜负了王爷的一片心意啊!” 赵俊生装作感激涕零,下拜道:“末将多谢王爷大恩!辎重三营三千将士只听王爷号令,万死不辞!” “哈哈哈······赵都统言重了,快快请起!” 赵俊生在拓跋健这里混了一顿晚饭才带着李宝等人抬着两箱子金子回到了辎重营。 “都统,花幢将已经等候多时了,饭菜也准备妥当!”随从郭毅迎出牙帐向赵俊生禀报。 “哦,木兰来了吗?”赵俊生说着走进牙帐一看,果然看见花木兰正在摆碗筷,连忙叫道:“木兰!” 花木兰抬头一看,露出笑脸说:“俊生哥哥你回来了,饭菜准备好了,吃饭吧!” 赵俊生原本在拓跋健那里吃过了,此时不饿,不过把饭菜准备好了,他又不好不吃,于是让李宝等人把箱子抬进来。 两人面对而坐,花木兰看见亲兵抬着箱子进来,忍不住询问:“这是什么?” “两百金!”赵俊生吃了一口菜回答。 花木兰吃惊:“不会吧,永昌王把那两百金全都给你了?他竟有如此大方,还不出来他人还不错啊!” 第288章 索要阵 赵俊生心想千万别让花木兰认为拓跋健的为人还不错,要不然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呢,立即说:“你真以为他人还不错?你错了,他是不好意思要,我们的辎重营赢了,这钱本身就应该归我们所得,他这是在拉拢我啊!这帮将军、贵族和皇亲国戚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你日后跟他们打交道一定要多长几个心眼,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啊!” 花木兰面带笑意答应:“嗯,我记住了!” 这时一个兵卒走进来禀报:“启禀都统,镇戍军的武参军在营门外求见!” 赵俊生不由看了一眼花木兰。 “你看我作甚?”花木兰瞪了他一眼,对兵卒吩咐:“去让她进来吧!” 兵卒看了看赵俊生,赵俊生只好点点头,兵卒抱了抱拳退了出去。 赵俊生想了一事立即从床头枕头底下拿出一叠书稿塞在花木兰怀中,“快,收起来,别让那丫头看见了!” “什么呀这是?”花木兰放下筷子低头看了看,发现这竟然是赵俊生对八门金锁阵的布阵及变化之道的注解和一些心得体会,她连忙像藏宝贝一样藏了起来,刚刚收好,拓跋玉灵就走了进来。 “哟,花幢将也在啊!咦,好香啊,我还真是有口福啊,正巧赶到饭点了!”拓跋玉灵看见花木兰在这里,有些意外,但也没有慌乱,立即露出笑脸打了一个招呼。 双方都知道对方是女子,可都没有互相点破。 花木兰站起来对拓跋玉灵抱拳:“武参军来了!郭毅,再搬个座位、拿一副碗筷!” 马扎和碗筷很快拿了过来,拓跋玉灵也不客气,坐下就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完全没有皇室公主的矜持和用膳礼仪。 “哇,师傅啊,我都来了这么久了,今日还是第一次在你这里吃饭呢,没想到你这里的饭菜这么好吃!跟您这里的饭菜比起来,伙房的饭菜就如同猪食一般!”拓跋玉灵一边说着话,一边大口大口进食。 赵俊生看得目瞪口呆:“我说,你怎么看上去像饿死鬼投胎一样?” 拓跋玉灵埋头苦干,“师傅你每日吃好的,喝好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去我们那伙房连续吃几个月试试看!” 赵俊生不说话了了,抬头看向花木兰,花木兰脸上露出笑意摇了摇头。 三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拓跋玉灵说着说着就扯到了今天赵俊生以步兵对抗骑兵的事情上。 “师傅,今日你们三个辎重营对抗沃野军骑兵用的是什么阵法?” 赵俊生摇头:“我哪知道,那阵法是高修捣鼓出来的,我只会武艺,不会阵法,你若有武艺方面的疑问,本师傅还可以给你指点一二,可你若问兵法战策,那你就找错人了!” 拓跋玉灵颇为失望,她想到高修是赵俊生的部下,连忙又问:“师傅你能不能让高修把那阵法传授给我?” 赵俊生摇头:“不能!” 拓跋玉灵把筷子一放,有些不高兴的问:“为何?你可是我师傅啊!” 赵俊生双手一摊:“我只能给你在武学上解决一些疑惑,难道还要我这师傅管你吃喝拉撒、管你的婚姻嫁娶?我这个师傅不是万能啊,大姐!再说,兵法战策就如同武技修炼的秘法一样,都是人家不传之秘,就算我是他的上司,我也不能要求他把这门阵法交出来!” 拓跋玉灵嘟起了小嘴,起身向外走去。 赵俊生忙问:“诶,你去哪儿?” “吃饱了,不吃了!”拓跋玉灵赌气了走出了牙帐。 花木兰走到牙帐门口,看见拓跋玉灵向营地外走去,她转身回来坐下问道:“俊生哥哥,你这样把这事推给了高修,难道你就不怕这丫头去找高修的麻烦?要知道她可是公主,只要说句话,有的是人给她卖命。还有,她的武技神出鬼没,剑法刁钻狠毒,我担心高修会在她手里吃大亏!” 赵俊生听了花木兰的话,想了想以拓跋玉灵的性子还真有可能直接去找高修要八门金锁阵的阵图,高修不知道她的身份,又对她的武艺没有防备,难免会吃亏。 “李宝!” 李宝听到喊声从外面走了进来,抱拳问:“都统有何吩咐?” “你过来!” 等李宝凑近,赵俊生在他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李宝点头答应:“明白了,末将立刻派人过去!” 李宝走后,花木兰问赵俊生:“俊生哥哥跟李宝说了什么?” 赵俊生想起拓跋玉灵这个丫头心思不坏,但也难免对花木兰产生嫉妒之心,花木兰的武艺乃是大开大合的杀伐之道,而拓跋玉灵的武艺偏轻盈诡异,身法之快超越常人,花木兰的武艺这几个月虽然进步不小,可拓跋玉灵也没有原地踏步。 “我刚才跟李宝说了防备拓跋玉灵偷袭的方法,让他转告给高修,让高修提高警惕!你也听听吧,免得她对你产生嫉妒,再对你下手!你也吃过她的亏,应该知道她的剑法虽然诡异,但若没有步伐的配合也会威力大减,所以她这门武技关键之处还在步伐,你只要把盔甲穿戴整齐,有盔甲挡住她的剑法攻击,你可以以不变应万变,不要等到她出手,你要抢先向她最不可能攻击你的方位进行攻击,你就可以击败她了,往往能一击即中!” 花木兰想起拓跋玉灵那神出鬼没的身法和诡异的剑法,不由全身发寒,她忍不住问赵俊生:“俊生哥哥,你何时会这样的武技了?我怎么不知道?” 赵俊生道:“我去善无县办事时遭到一名江湖刺客的刺杀,这本武技就是从这个江湖刺客的身上得到的!我看过这门武技的修炼方法,拓跋玉灵修炼的是经过我修改过的,威力下降了不止一筹,若修炼原版的,等到修炼到大成境界,天下少有人能挡!” 花木兰忍不住咋舌:“这么厉害?” “嗯!不过只要把盔甲穿戴结实严密,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对这门武技进行克制,剑法虽然诡计刁钻狠毒,但它的杀伤力有限,往往不能一击致命,被这武技所杀之人往往都是全身上下没有一片完整之处,流尽血液而死,所以有盔甲挡住就能避免被它凌迟!若没有盔甲抵挡,它就能攻击敌人的要害,一招毙命也是可行的!” 花木兰神色凝重点头:“明白了!” 不出花木兰所料,拓跋玉灵出了营地之后就直接向高修的第二营方向而来。 高修此时正在用餐,听到营外守卫禀报说怀朔镇戍军武参军求见,他是见过拓跋玉灵的,也知道拓跋玉灵经常去找赵俊生。 正要让营门守卫去把人带进来,就看见李宝手下一个亲兵走进来禀报:“高都尉,都统派小人过来向都尉转告一事,若武参军过来找都尉索要阵图,都尉只管严词拒绝······她若攻击都尉,都尉可如此这般······” 高修听到后脸色变得凝重,答应道;“好,你回去转告都统,就说我知道了!” 等人走后,高修让人把拓跋玉灵请进来。 “不知武参军到鄙人这里来所为何事?”分宾主落座后,高修问道。 花木兰也不客气,直接说:“今日高都尉指挥三千步兵大败沃野军一千骑兵,实在令人打开眼界,我想向都尉求取这门阵法的阵图,不知都尉可否能割爱?我愿意出重金购买!” 高修摇头拒绝:“实在对不住,此乃我家传之宝,恕不能向外传授,武参军若无其他事情,就请回吧,恕不远送!” 拓跋玉灵脸色有些不虞,皱眉道:“难道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绝无可能!” “高修,你太不识抬举了!你给本参军等着,你最好不要犯在我手里,哼!”拓跋玉灵起身离去。 高修走出牙帐看着拓跋玉灵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夜半,一个黑影悄声无息潜入了辎重第二营营地,寨墙下一队巡逻兵走过,中间一人似乎看见有人在寨墙上闪过,立即大喝:“何人?” 巡逻队停了下来,兵卒们迅速行动起来,几个人立即向寨墙上爬去,剩下几个人以三人一组结阵搜寻。 搜寻一阵之后无果,领头的兵头骂道:“我说你小子是不是眼花了,这哪儿有人?” “兵头,我真的看见了一个人啊!” “人呢?” “这······” 兵头狠狠瞪了这兵卒一眼,“以后别有事没事一惊一乍的,走!” 巡逻队又排着整齐的队伍向前走去,等他们走远后,一个黑影悄悄从寨墙上溜下来,自言自语道:“好险!这些昔日一滩烂泥一般的辎重兵竟然被操练得如此精锐,幸亏我闪得快!” 说罢,黑影快速向营内潜入进入,废了好大的工夫才摸到了牙帐。 牙帐内点着油灯,但没人。 “看来高修那厮应该去巡营了,我正好搜一搜他的牙帐!” 黑影立即在牙帐内翻箱倒柜,床铺、案桌、抽屉、褡裢等等位置都被她搜了一个遍,愣是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东西。 正当她准备离去之时,外面就传来了说话声和脚步声,她立即躲在藏了起来准备对高修进行袭击。 第289章 缘分已尽 高修刚刚走进营帐,感觉一股冷风袭来,顿时心中大惊,立即进行躲闪,可已经来不及了。 “嗤”的一声,他已经被击中一剑,这一剑从他的肋部擦过,剑刃与盔甲之间摩擦发出一连串的火花。 高修迅速拔刀向剑柄方向劈去,却劈了一个空,刺客已然不见了踪影,还没等他收刀,他背后又中了一剑,这一剑竟然顺着后背盔甲的甲叶缝隙刺进来,幸亏被卡住了,剑尖只是刺穿了他的皮肤,没有能够深入,甲叶阻挡了剑尖的继续刺入,否则他就会被这一剑要了命。 只一会儿工夫,高修连续中了五剑,而他连刺客的衣角都没沾上,这时他突然响起了赵俊生派人来向他转告的话。 这黑衣人必然是拓跋玉灵,他慌乱的心一下子安静下来,拼着又挨了两剑,他反手向对方最不可能出招的右后侧一拳打过去。 “叮”的一声,一柄剑刺中了他胸膛的盔甲,剑已弯曲,而他的一拳瞬间击打在对方的肩膀上。 对方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向后飞去撞破了营帐落在地上,随后瞬间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之中。 高修提着刀追了出去,一眨眼就不见了拓跋玉灵的身影。 附近巡逻的兵卒们听到动静纷纷跑了过来,“都尉,发生了何事?” “有刺客闯入,传力下去,给本都尉进行全营搜索,不放过任何可疑之人和可疑之处!” “是,都尉!” 营地内很快喧闹起来,大量兵卒挨个营帐进行排查,岗哨和巡逻队也精神起来。 高修在牙帐内卸下了盔甲,感觉后背被刺破的伤口一阵疼痛,一个亲兵正在给他清理伤口,抹上了药膏。 高修想了想还是觉得要禀报赵俊生,就对外喊道:“来人,去向都统报告,就说我遭到了刺客的刺杀,对方身法快若闪电,剑招刁钻诡异狠毒,被我击伤了右肩后逃脱!” “是,都尉!” 次日早上,拓跋玉灵正和婢女银莲端着饭钵从伙房处回到营帐,却发现赵俊生站在营帐门口抱着隔壁看着她俩。 “哎呀,师傅,你怎么来了?吃饭没?银莲,快去给师傅打一份饭菜来!”拓跋玉灵一蹦一跳跑到赵俊生身边笑着问道。 “不用!”赵俊生说出一句,对拓跋玉灵歪了歪脑袋,“你跟我来!”拓跋玉灵把饭钵交给婢女银莲,让她不要跟上来,然后跟在赵俊生身后走出了营地。 在营地外,赵俊生停下来转身看着拓跋玉灵说:“高修昨日半夜遭到了刺客的刺杀,根本高修所述,刺客所用武技跟你的幽冥鬼舞剑一模一样,你如何解释?” 拓跋玉灵低下了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师、师傅,我是······实在忍不住,想要一窥那阵法的玄妙,所以才······我错了!” 赵俊生叹了一口气,看着拓跋玉灵以极为可惜的语气说:“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年纪小,顽皮而已,本性应该不坏,可惜你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你喜欢的东西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去得到,明面上得不到就来阴的,阴的不行就直接强抢,为何你们鲜卑人都是这副德性?你的皇帝大哥是如此,你的其他哥哥也是如此,连你也是如此,现在看来,你们鲜卑拓跋氏的血脉里有着天生做强盗的本质!” 拓跋玉灵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哆嗦着嘴唇哭着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赵俊生继续道:“从现在开始,你我的师徒缘分已尽,不要再来找我,我就当从来都没有过你这样一个徒弟,以后就算遇到,我也会当做不认识你。还有,我不会承认有过你这样一个徒弟,日后你若闯了祸,不要对任何人说你的武艺是我传授的,你若说出我的姓名,我定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好自为之吧!” 说完,赵俊生转身快步离去。 “师傅······啊——”拓跋玉灵大哭着跪在了地上。 一连几天,拓跋玉灵都来到辎重营营门外求见赵俊生,营门守卫却始终告诉他,赵俊生不在。 直到十天之后,赵俊生正在营地内练习枪法,花木兰走了过来。 赵俊生把一整套杨家枪法练习三遍才停下来,花木兰笑着说:“俊生哥哥的枪法越来越精深了,只怕如今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 赵俊生收了枪走过来答非所问:“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花木兰沉默了一下,问道:“拓跋玉灵离开了金陵大营,你知道吗?” “哦?”赵俊生只是应付一声就向靶场方向走去。 花木兰加快步伐跟上来:“她是昨日离开的,应该是回了平城,她走的时候似乎很伤心,她为何会这样?” 赵俊生一边走一边说:“我跟她说断绝师徒关系,日后叫她不要来找我,来了我也不会见她,就算见了面也会当做认识她,就这么简单!我想她应该不会把你的身份泄露出去,这一点我还是很相信她的”。 花木兰自然知道赵俊生为何要这么做,她迟疑了一下:“你这么做是不是太狠心了一些,她毕竟年纪还小,性子还没有定型”。 “正因为如此才要给她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 屯柞山堡。 这座堡被柔然大军摧毁后不久,又被北魏军重新修筑起来,北方有盛乐城驻扎的三千沃野军,这座堡的作用也不太那么重要,只驻扎着一个牙的人马。 堡墙上一个兵卒背靠着女墙坐在睡着了,头盔盖着脸;另一个兵卒拄着一杆长矛靠着女墙看着北方打着哈气。 这时远方出现一个黑点,隐隐约约传来了马蹄声。 “这谁呀,跑这么快?”兵卒揉了揉眼睛嘀咕了一句。 等那黑点骑马跑近了,堡墙上的兵卒感觉到了不对劲,那马背上的人此刻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都要衰落下马的迹象。 “喂,醒醒,醒醒!”兵卒踢了踢旁边的同袍。 同袍被吵醒有些恼怒:“干啥啊!” “北边来了一个人,骑着马挺快的,我眼神不太好,你看看那人是不是受伤了?” 被吵醒的兵卒爬起来打了个哈欠,向屯扎山北方山脚下看去,果真看见一个人骑马快速向这边跑过来,只见那人穿着当朝军队的盔甲,背后似乎被射了一箭,箭杆正摇晃得剧烈。 噗通一声,马背上的人跌落下马,马匹跑了一段也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啃着野草。 “快去告诉堡主!” 很快堡中冲出两个人向北方山下跑去,没过多久就拉着一匹马回来,马背上躺着一个甲士,甲士的背上插着一支箭。 这受伤的兵卒很快被抬进了堡中,堡主命人端来一碗水给受伤兵卒灌了下去,伤兵很快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堡中兵卒们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伤兵虚弱的问道:“这是哪儿?” “是屯柞山堡!” 伤兵立即说:“快去······快派人向金陵大营报信,柔然大军大举出动,他们从武川翻越阴山入塞进入山南,昨日夜里,他们突然袭击了盛乐城,我沃野军猝不及防,被柔然军杀入城内,拓跋将军带领我们奋战至天明,奈何敌众我寡,将军中箭而亡,其他人等大部相继战死,牙主我们突围而出,敌军穷追不舍,牙主和其他人阻拦追兵,只有我一人逃出······” “柔然人有多少人马?”堡主立即问。 “具体不清楚,最少有两万!” 堡主听完脸色一场严肃,当即扭头对传令兵吩咐:“你速速骑马赶往金陵大营向元帅禀报,中途换马不换人!” “是,堡主!” 堡主又对其他人大喝:“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关闭堡门,把所有箭矢、火油、石料和滚木都搬上堡顶!” “是!” 从屯扎山堡到金陵大营这段路途中有好几个哨卡和烽燧,传令兵快马加鞭,每到一个哨卡就换一匹马,不到半个时辰就跑到了金陵大营。 赵俊生正在指挥三个辎重营进行城池攻防战的演练,营门守卫快步跑来禀报:“都统,北方传来紧急军情,元帅行辕派人叫都统速速前去参加军议!” 赵俊生对高修吩咐道:“你来指挥,三个营轮换攻城和守城,无论是攻城还是守城,一定要按照事先安排的预定步骤进行,不可乱了章法!” 高修抱拳答应:“遵命!” 赵俊生匆匆赶往元帅行辕,途中遇到了皮豹子,急忙问道:“皮将军,听说北方有紧急军情传来,知道发生了何事吗?” 皮豹子摇头:“不知,本将也是刚刚得到通知,去元帅行辕问问就知道了!” 两人结伴很快就来到了元帅行辕,进了元帅一看,拓跋健也已经到了,留守在金陵大营的沃野军军副源贺也来了,除了这两个人之外,安原的治中从事、主薄、监军侍御史等人也全部在场。 安原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遍,脸色严肃的说:“诸位,赶来屯柞山堡派来信使,说有一沃野军伤兵负伤逃回,禀报了盛乐城的紧急军情,昨日夜里至少两万人的柔然大军突袭了盛乐城,拓跋将军及麾下三千沃野军将士奋战至天明全军覆没······” 所有人听得心中一紧,脸色异常严肃。 赵俊生知道,柔然人这次绝不是小打小闹。 第290章 形势严峻 “根据逃回来的兵卒报告,拓跋剑和他的沃野军已经完了,盛乐城已经完全被蠕蠕人再次占据,派人去增援已经没有意义,说不定还会陷入蠕蠕人的围困之中,接下来当如何应对,本帅跟诸位一起议一议,诸位有何想法尽管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尽快拿出一个可行应对之法来!” 安原虽然是让在场众将各抒己见,但没人认为他说的这是真话,谦虚而已,谁都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讨论,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毕竟盛乐城距离金陵大营只有不足八十里。 大帐中众将官纷纷抱拳齐声道:“请大帅下令吧,我等遵令行事!” 安原起身颜色肃然;“既如此,本帅就当仁不让了!皮将军,本帅命令你分别往大娥山堡、屯柞山堡和南天堡各派一个幢的兵力火速增援,与原驻军一起加强守备,在后续大军抵达之前,一定要把柔然大军挡住!” “遵命!”皮豹子答应,又问:“敢问大帅,若遭遇柔然大军猛攻,他们需抵挡多长时日?” “最多两日!” “是!”皮豹子答应退到了一旁。 安原又看向拓跋健:“右卫军都是骑兵,防守和步战都是弱点,唯有主动出击方为上策,本帅意在命右卫军从屯柞山堡出击柔然,不知王爷以为如何?” 拓跋健虽是亲王,可资历尚浅、战功不足,与安原这种身经百战的大将军还差得远,此时也不是耍王爷威风的时候,柔然人都打上门来了,他岂能示弱? “请大帅下令吧!” “好!”安原当即下令:“命右卫军立刻做出征准备,明日卯时生火造饭,辰时开拔!” 拓跋健当即抱拳答应:“遵命!” 安原又对皮豹子和赵俊生下令:“皮将军,怀朔镇戍军剩下的人马留守金陵大营!赵都统,立刻准备辎重随右卫军出发、金陵大营内外要严防蠕蠕人奸细混入!” “领命!”二人同时大营。 军议结束之后,将官们从帅帐出来,所有人的脸上都前所未有的凝重,沃野军三千人,一夜之间就全没了,这事实让很多人都接受不了,拓跋剑是宗室将领,是金陵大营成立以为战死的最高级别的将军。 赵俊生回到营地立即派人把麾下亲信全部召集起来议事。 牙帐内站满了人,赵俊生的脸色很严肃,要打大战了,动不动就有成千上万人死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刚刚收到消息,柔然大军抄小路突破了阴山防线,偷袭了盛乐城,一夜之间,驻守在那里的三千沃野军全军覆没,包括镇戍大将拓跋剑也战死!” 赵俊生说出的消息让高修等人都紧张起来,能一下子灭掉了三千人,这说明此次柔然大军的兵力肯定不少。 赵俊生看了看众人的反应继续说:“元帅行辕已经决定出兵与柔然大军一决雌雄,外围防线大娥山、屯柞山和南天岗三处分别增兵一幢,这些援军立刻就会出发,若是加快速度赶路,不需要一个时辰就能抵达!” 在赵俊生看来,安原的安排部署还是中规中矩的,右卫军属于中兵,都是骑兵,步战和守城都不行,而镇戍军本身就有守卫任务在身,平日里除了操练骑兵之外,也操练步战之法,要说守城防御他们要比右卫军可靠得多。 “右卫军一万人马明日辰时就会开拔,我们辎重营要派一队人马押运粮草跟随右卫军一起走,等右卫军扎下营寨,交付了粮草之后再返回,后续辎重也要陆续押运过去!” 裴进这时问道:“都统,您打算派哪个营先押运粮草跟随右卫军一起走?” 赵俊生最信任的还是第一营,这个营的战力是最强的,“薛安都,你的第一营明日一早跟随右卫军一起走!记住,等右卫军立下营寨就丢下粮草立刻返回,不要磨磨唧唧,若战事打来,你们想走也走不了!” 薛安都抱拳道:“遵命!” 赵俊生又对高修吩咐道:“高修,你带你的第二营立即赶往善无县押运一批辎重回来,要三个月的量,若车马不够,可以在善无县雇佣民夫和车马,路上若无其他事情,不要耽搁,早去早回!” “明白!” 没过多久,整个金陵大营都动了起来,气氛前所未有的紧张,外边集市上也热闹了不少,出征的命令很快传到了右卫军和怀朔镇戍军,兵卒官员们都在集市上采买一些吃的用的,以免出征之后有钱也没地方买。 赵俊生派了吕玄伯去打听花木兰是否有增援任务,他正在安排辎重出库、装车、押运事宜。 吕玄伯快步走过来抱拳道:“少爷,我已经打听过了,花幢将没有接到增援任务!” 赵俊生放心了一些,至少他不用为花木兰的安全而担心,在这金陵大营呆着总比去增援一线防御带安全得多。 皮豹子这个人还是很精明的,在怀朔镇戍军之中,花木兰的这个幢战斗力不说是最强的,也是排名前三的,把这样一个幢安排在身边无疑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至于增援大娥山、屯柞山和南天堡这三处堡垒,随便派三个幢过去就行了。 大营外的集市格外热闹,就连青楼妓寨的生意也比从前好了不少,有许多还没有开过荤的小男生们都知道此去生死难料,若是死前连女人都没有碰过,那岂不是死的冤枉?再怎么说也不能留着最大的遗憾去见阎王爷啊! 两个时辰之后,怀朔镇戍军的三个幢分别出发了,镇戍军每人都有马,距离最远的大娥山也只要需要两个时辰就能抵达,最近的屯柞山堡还不需要一个时辰就能抵达,只要这三个幢能按时抵达,金陵大营的外围防御带就能得到巩固和加强,至少两三天之内应该没有问题,这就给后续大军留住了充足的出征时间,不至于手忙脚乱。 次日清早,右卫军在拓跋健的统帅下向屯柞山堡方向开拔了,薛安都按照赵俊生的命令带着第一营押运着足够右卫军吃十天的粮草跟在大军后部。 还没有正式开打之前,辎重方面最要紧的还是粮食,其他如军械和其他物资都是次要的,一旦开打,就要以最快的速度把军械物资送过去,大军经过战斗肯定需要补充。 右卫军开拔之后,整个金陵大营只剩下怀朔镇戍军两千余人了,再加上辎重第二营,也只有三千余人,这么些人马守卫大营若不遭遇敌军突袭还没什么大碍,若是遭遇大股敌军突袭,只怕也有倾覆之危。 留守金陵大营的怀朔镇戍军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各个幢都依然在抓紧时间操练,赵俊生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见到花木兰,他这几天也在为安排押运军械辎重的事情忙得没有空闲去找花木兰。 花木兰也因为军务繁重而没有来找他。 这天赵俊生刚刚带人把高修的第二营从善无县押运回来的辎重入库,就有一个元帅行辕的传令兵前来找他。 “赵都统,元帅有令,让你速速赶去行辕议事!” “好,我马上就赶过去!” 赵俊生赶往元帅行辕的路上就在想,难道是永昌王拓跋健与柔然大军的战事有了结果?这几天留守金陵大营的军将们都在担心和留意着前方的消息,尽管前方不时有消息传来,但始终没有右卫军与柔然大军交战的消息。 等赵俊生赶到元帅行辕,皮豹子已经到了,还有沃野军留守在金陵大营的军副源贺,源贺手底下之后一百多人,也都是一些老弱病残。除此之外,就是元帅行辕的一些幕僚官员。 “诸位,今日上午永昌王率右卫军一万余骑与柔然大军一万五千骑在盛乐成西南二十里外发生交战,战况极其惨烈,战斗进行到午时过后,突然天降狂风沙尘,双方各自退兵,右卫军损失了一半人马,柔然人的伤亡应该也差不多,如今右卫军已经退守屯柞山!” 帅帐内所有人都感觉形势严峻,右卫军已经损失了一半人马,还活着的肯定也有不少伤员,右卫军只怕也已经没有再战之力了。 “情况大致就是如此了,接下来我军当如何应对?本帅希望诸位各自说说看法!”安原说完就观察着在场各将的神色。 元帅行辕的从事站出来拱手说:“大帅,如今我军可以说已经失去了进攻能力,下官建议进一步加强大娥山和南天堡的防御,同时增加各烽燧、哨卡之间的巡逻力度,防止柔然人渗透进来;与此同时,还须立即派人向朝廷送去战报,请朝廷增派援军!” 一些将官听了这从事的话之后都不由点点头表示赞同。 安原捋了捋长须,思索了一下,再看向皮豹子了,问道:“皮将军,你是什么想法?”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除去辎重三个营之外,整个金陵大营算上右卫军还能可以战斗的人马,连同怀朔镇镇戍军最多也只有五千人马,可没有适当的战机出现,这五千人马也没有用武之地,强行出击也只会落得被消耗的下场。 第291章 要好处! 没有足够的兵力,也就没有本钱,皮豹子也想不到可以扭转战局的办法,只能说:“末将唯大帅之命是从!” 这话让安原生不起气来,皮豹子虽然没有办法,可也表示绝对服从命令,安原还能怎么样?最起码皮豹子的态度是好的。 安原不由一阵气馁,陷入困境之际,身边竟然没有一个能帮助他扭转局面的人,这时他的目光注意到了似乎正在打瞌睡的赵俊生,他心中一动,这赵俊生虽然是一个汉人,却的确有才能,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不如······ 有了主意之后,安原轻轻咳嗽一声,喊道:“赵俊生!” 赵俊生睁开了眼睛,不紧不慢走了出来弯腰抱拳道:“卑职在!” 安原问道:“对目前的不利局面,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赵俊生淡淡道:“卑职位卑言轻,就算说话也起不到作用,还是不说为妙,若是惹得大帅不高兴,那就是卑职的罪过了!” 这话简直是诛心,赵俊生自然是知道安原不待见他这样的汉人,遇到这样的上司,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说,就算献计献策立下功劳也没他的份,何必干这种吃力不讨好事呢?反正他的辎重营没有上战场的义务。 安原被这话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若是平时,他定要让赵俊生好看,可如今这个时候,他还是以大局为重,还是忍了下来没有发作。 “你若是有主意,只管说出来,就算说得不好,本帅也不怪罪;若是对战局有作用,本帅定会记下你的功劳!” 旁边的主薄也说:“赵都统,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若有主意就说出来,俗话说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咱们若战败,谁都讨不了好啊!”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赵俊生也不得不承认这话让他不得不放弃对安原的成见,他想了想抱拳说:“大帅,以我们金陵大营目前的可用兵力而言,暂时已经不具备进攻的实力,即便可以进攻,也需等待一个绝佳的时机,要不然就只能尽全力防守!” “目前我们最大的弱点就是对柔然人一无所知,我们不知道柔然到底有多少兵力在盛乐城,也不知道他们在漠南有多少兵力!所以在摸清楚他们的底细之前,我们决不能轻举妄动,暂时以主动防御为主!” “刚才从事大人提出的建议,属下认为是老成谋国之言,一方面派出快马向朝廷送去战报,请求援兵;另一方面积极防御!属下建议把右卫军撤回来休整,把怀朔镇镇戍军全部派出去,增加大娥山、屯柞山和南天堡的防卫力量,严防死守!” “右卫军撤回来之后,立即对伤兵进行治疗,让其他兵卒好好休整,若前方防线遭到攻击,可以随时进行增援!” 安原把赵俊生的话思索了一番,目前暂时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也只能按照赵俊生和治中从事的建议行事。 “主薄,写一份战报速速送往京师,请求援兵!派人向永昌王下令,让他率残部撤回金陵大营休整!皮将军,让你麾下的所有兵马做好开拔准备,等待右卫军残部撤回金陵大营,你部立即分散增援几大堡垒。大娥山、屯柞山和南天堡防线由你全权指挥,绝不让柔然大军越过这条防线一步!” “遵命!”被点名的几个人一起站出来。 安原挥了挥手:“赵俊生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大帐内很快只剩下安原、赵俊生和几个亲兵。 安原对赵俊生说:“赵都统,如今我金陵大营兵力吃紧,就算右卫军撤回来,他们也处于休整状态,本帅希望你的辎重营能够承担起大营的警戒任务和巡逻任务,这是第一个;第二,等右卫军撤回来之后,伤兵只怕不会少,对药材的需求肯定特别大,本帅希望你的辎重营尽快从善无县调运一批药材过来救急!” 战时和非战时的后勤辎重供应是绝不一样的,就以粮草和药材为例:战时兵卒们要随身携带干粮,有时要带上十天半个月的干粮也不奇怪,为了让兵卒们有足够的体力作战,几乎是每日三餐,顿顿吃饱;而非战时则不用携带干粮,也只吃两顿饭。 再说药材,非战时军队对药材的需求不会太大,每个月的消耗不会相差太多,但到了战时,受伤的兵卒对药材就急剧增加。 赵俊生抱拳回答说:“大帅,押运辎重是我们辎重营的任务,保证药材的供应也是应当的,辎重营每日都会派出人手和马车前往善无县,每日也有人手押运辎重回到大营,所以对于后勤方面您完全不必担忧!不过大营的警戒和巡逻任务并非我辎重营的本职,只怕兵卒们不会太愿意,就算大帅和卑职以上官强行下达军令,他们也肯定只会出工不出力,他们毕竟只拿这么多薪俸,这些薪俸还不足以让他们卖命!” 安原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若要让辎重营担负起警戒和巡逻任务,只能以钱财让他们尽心尽力?” “大帅,辎重营并非是战兵,地位低下,谁让朝廷不拿他们当人呢?他们当然也不会朝廷卖命,若想让他们替朝廷卖命,唯一的办法就是进行重赏!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大帅若能拿出大笔钱财,辎重营的兄弟们定然不会拒绝接受警戒和巡逻任务!” 安原并不缺钱,若是平时他肯定不会愿意花这个冤枉钱,可如今情形危急,金陵大营的力量薄弱,只能把辎重营拉出来充数。 “来人,准备三百金和一千匹丝帛!” 赵俊生很快带着三百金和一千匹丝帛回到了辎重营大营。 刚准备进入营地,花木兰就从后面追上来:“俊生哥哥!” 赵俊生回头一看是花木兰,便让李宝等人把金子和丝帛搬进营地,他转过身来问道:“木兰,是不是马上要开拔了?被派去哪个堡?” 花木兰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我和麾下兵马被派去南天堡增援驻防,我毕竟在那里驻守过,也熟悉地形!” 赵俊生点点头:“安大帅给你们的命令是等右卫军残部一撤回金陵大营,你们就得立即开拔,我相信他们正午之前就会撤回来,所以你们下午就应该要出发了!” “是啊!俊生哥哥,我走以后,我们恐怕有段日子不能见面,你······会想我吗?”花木兰犹豫了一下问道。 花木兰能放下矜持主动问这样的问题,很显然她也意识到此次柔然大军来者不善,此去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一个问题,她也担心她再也见不到她的俊生哥哥了。 赵俊生拉起花木兰的手笑着说:“傻丫头,俊生哥哥当然会想你,但你不许想我,你要把所有精力都放在防备柔然人,若是想我就会分心了,我不想你出事,我们曾经说好的,等彻底打败柔然了,我们就回乡成亲!” 花木兰默默点头:“嗯,我们说好的,你不许食言!” “永远不会!” 花木兰返回镇戍军大营做开拔准备了,赵俊生回到辎重营营地下令让第二营和第三营全部赶到第一营营地集结待命。 一个时辰后,金陵大营辎重三个营三千余人全部集结完毕,赵俊生带着高修、高旭、薛安都、曹蛟、裴进等一干人等走到了点兵台。 “来人,抬上来!” 在赵俊生的命令下,四个亲兵带着两个大木箱子走了上来放下。 赵俊生上前几步对校场上三千余辎重兵高声道:“弟兄们,想必你们对这几日的战事也有所耳闻,如今局势对我方不利,金陵大营的守备力量薄弱,元帅行辕决定让我们辎重营承担大营的外围警戒和巡逻任务,本都统本想拒绝,毕竟我们辎重兵不是战兵,只负责后勤辎重任务,不过元帅赐下了重赏,本都统想着诸位都是要糊口的,所以本都统就答应了!从今日起,诸位的薪俸提高到原来的三倍!来人,打开箱子!” 一个亲兵弯腰把两个箱子依次打开,箱子里露出黄灿灿的金叶子。 赵俊生走过去抓起一把金叶子向台下所有兵将展示,“谁也不知道我们需要承担巡逻和警戒任务到何时,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先领到一片金叶子,你们若愿意干,就依次前来领取金叶子;若不想干,本都尉就立即把这些金子退还给元帅行辕!本都尉只问你们一句,干不干?” 校场上许多兵卒看见那两个箱子里黄灿灿的金叶子,一个个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干了,干了,干了!”突然所有人齐声大吼。 赵俊生当即大手一挥:“好,发金叶子,一个一个来!” 发金叶子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干,赵俊生把高修、高旭、薛安都等人叫到一旁安排警戒和巡逻任务。 午时过后,右卫军残部果然回来了,赵俊生得到消息时正想跑过去迎接,做做样子,也能让拓跋健的心里舒坦一些,可没等他跑到大营外围,安原就派人再次把他叫了过去。 他来到元帅行辕见到安原抱拳询问:“拜见大帅,不知大帅再次招卑职前来有何吩咐?” 第292章 替死鬼 安原问道:“赵都统,警戒和巡逻任务已经部署完成了?” “有大帅的厚赏,弟兄们当然愿意,警戒和巡逻任务已经部署完成,目前已经开始执行,并接管镇戍军和右卫军的警戒和巡逻任务!”赵俊生抱拳回答。 他猜测安原这次把他找来肯定有其他事情,而且此事应该还不简单。 安原沉吟一番,抬头又问:“本帅听闻你曾经带人潜入过盛乐城打探柔然大军的消息,想必应该对盛乐城一带地形很熟悉,如今我们对柔然大军的情形一无所知,右卫军派出去的侦骑探马有去无回,我们始终无法得到柔然大军的相关消息,本帅想让你再去一趟盛乐城,把柔然大军的消息带回来,不知你意下如何?” 赵俊生正要拒绝,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拓跋健就带着几个幢将依次走了进来,其中就有赵俊生比较熟悉的刘继宗,这家伙短短的几日工夫,身上竟然隐隐散发着杀气,这是只有经历过生死战场才有的杀气。 “末将拜见大帅!”拓跋健带着手下幢将们向安原见礼。 “免礼!”安原抬了抬手,对赵俊生说:“赵都统,咱们继续刚才所说,不知你意下如何?” 赵俊生的目光扫过刘继宗脸上,他突然心中一动,便对安原抱拳说:“大帅,卑职虽然去过盛乐城,可当时并没有仔细观察盛乐城周边地形,而且那时与此次的情形肯定又大不相同!如果真要派人去探查盛乐城的柔然大军军情,卑职推荐右卫军幢将刘继宗,刘将军精通刺探之术,此次又与柔然人交过手,对柔然人的熟悉程度要比卑职高,他定能完美的完成大帅交给他的任务!而且刘将军乃是刘尚书令之子,刘家世代受到恩宠,理当为国效力。刘兄,你不会拒绝吧?” 安原颇为惊讶,看向刘继宗问道:“原来刘幢将精通刺探之术,你可愿意潜入盛乐城刺探柔然大军的虚实?” 刘继宗还有些发懵,但他也知道这是要让他去行险,他刚从前线回来,哪里愿意冒这种险?可他又不能说不愿意去,而且他根本就不精通什么刺探之术,但他却没有拒绝的理由,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的把兄弟杜贵回家奔丧了,奚炎被革职呆在营中不许随意乱走,已经没有人替他站出来说话。 拓跋健从赵俊生的话中听出了端倪,看向刘继宗惊讶的说:“原来刘将军精通刺探之术,刘将军,你隐藏得够深的呀,你这样谦虚可不行,那些文官兴这一套,咱们武将不可兴这一套,你若谦虚,别人就会认为你已胆怯!” “不是······大帅、王爷,末将真不是胆怯,末将根本不会刺探之术啊!”刘继宗急忙辩解。 赵俊生立即说:“刘将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那日我明明听到你跟杜贵说你精通刺探之法,可惜没有用武之地!如今你的机会来了,你的才能有了施展的机会,可你却打起了退堂鼓,你如果不是胆怯了是什么?你们刘家深受三代帝王恩宠多年,如今正是你为国尽忠的时候!” 刘继宗勃然大怒:“姓赵的,你好毒啊,我与你势不两立!” 赵俊生一副无辜的模样对安原抱拳:“大帅,卑职只是为您举荐贤才,可却落得一个埋怨,还被误认为用心险恶,卑职真是何其冤枉!” 安原看了看赵俊生,又看向刘继宗,他冷着脸对刘继宗喝道:“刘将军,你既然有这个本事,就应该勇于承担刺探敌情的责任,若是因为贪生怕死而不想前往,这只会让你刘家蒙羞!” 安原呵斥完刘继宗,对拓跋健说:“王爷,本帅有意让刘继宗去盛乐城刺探柔然大军的军情,你是右卫军大将,你的意思如何?” 拓跋健因这次出战不顺,担心被安原向皇帝告他的黑状,此时当然要顺着安原,立即说:“既然是大帅的意思,本王岂有不从之理?” 他说完看向刘继宗大喝:“继宗,本将命你潜入盛乐城刺探柔然大军军情,你可以带一什人马前往,今日黄昏之前就出发,现在你回营做准备吧!” 刘继宗叫道:“将军,末将并不会刺探之术啊!” 拓跋健冷冷盯着他大吼:“刘继宗,此乃军令,你敢抗命乎?” 刘继宗吓得身子一抖,不得不被迫接令:“是,末将······领命!” 刘继宗离去时转身看向赵俊生的眼神中带着怨毒,赵俊生伸出中指对他比划了一下,他比明白这是何意,但也知道这肯定不是友善的举动,对赵俊生更加嫉恨。 赵俊生跟拓跋健到了右卫军营地,还活着的右卫军只剩下一半人马了,其中就有近两千人的伤员,只有三千人还完好无损,营地内到处都传出哀嚎声,有的人一条手臂齐肩头处被斩断,手臂没了,袖子也没了,只用白色的纱布包裹着;有的人两条腿全没了,还有的人被包裹得粽子一样,原本雪白的纱布上到处都渗透着红色的血渍,惨得很呐! 等到了牙帐,赵俊生忍不住问道:“王爷,这一仗为何打得如此之惨烈?” 拓跋健精神状态不太好,摇了摇头不想再说战事的经过。 倒是幕僚虞纪为赵俊生解说了一番:“大军在屯柞山北扎营宿营了一夜,由于不清楚柔然人的虚实,我们没有急着向盛乐城进军,接连两日派出了数支探马前往盛乐城方向探查敌情,可没想到这几支探马都是一去不回,这期间我方警戒人马也捕杀了好几支企图刺探我方军情的柔然探哨!” “直到第三日,王爷担心延误战机,便下令大军向盛乐城方向靠近,没想到只走了半日工夫就突然遭遇了柔然大军!直到现在我们依然相信这次遭遇绝对是一次偶然,因为当时柔然大军在我军的西侧五里外,而我军在柔然大军的东侧五里外,若不是双方的侦骑探哨同时发现了对方大军的存在,我们双方恐怕都要交错而过却不自知!” 赵俊生点头道:“如此说来,的确像是欧偶然遭遇!双方肯定都没有准备,应该是都是仓促出战吧?” 拓跋健叹息一声:“哎,谁说不是呢?既然是偶遇,肯定都没有准备,谁若占据先机,谁获胜的可能性就大很多,所以都仓促出战!柔然人很顽强啊,跟我们血战了两个时辰,双方都伤亡惨重,但谁都没有败退的迹象,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刮起了大风,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等到大风停下来,天都黑了,双方只能各自收拢部众撤退!” 赵俊生不知道拓跋健和虞纪的话有多少水份,但大体情形应该是真实的,这隐瞒不了,右卫军剩下来那么多人,人多难免嘴杂,想要隐瞒战事的真相肯定隐瞒不了。 下午,赵俊生送走了花木兰和她的麾下三百部众。 接下来的三天,大娥山、屯柞山、南天堡这条防线风平浪静,但朝廷的旨意却下来了,让安原坚守待命,最迟五天之内就有五千人马赶过来增援,这让安原等人放心了不少,在安原和拓跋健等人看来,五天还是可以坚守的。 “都统,曹队主让小人前来向都统禀报,我们在集市上发现了一个极为可疑的人!”一个治安队兵卒向正在习武的赵俊生禀报。 赵俊生停下来微微喘息,收了长枪问道:“哦,到底有何可疑之处?” “回都统的话,此人在集市上打听大营的主帅、各军大将、副将以及各幢幢将都是姓甚名谁,都是多大年纪,有何特长和本事,打听得极为细致!另外,此人还在营寨寨墙外观察营地内的情形!” 赵俊生感觉到这事的严重性,他立即把长枪扔给李宝,拿了毛巾擦干汗水立即跟着报信的治安队兵卒赶往集市去。 大营外的集市上一间客栈外对面的茶水铺子里,曹蛟正带着几个穿着便服的兵卒坐在茶铺里喝着茶,他看见赵俊生带着李宝等人走过来立即起身抱拳:“都统!” 赵俊生压了压手,走到桌边坐下问道:“说说对方什么情况!” “是!”曹蛟大营,说道:“属下收买了对面这间客栈的店小二,让他若发现可疑之人就向属下禀报,每次给他一点点钱,今日早上他就到治安队向属下禀报说他们客栈昨日黄昏时分来了一个客人,此人总是有意无意的向他打听大营内的各统兵大将的消息,属下当即派人对此人进行盯梢跟踪,没想到此人整个上午都在大营外转悠,时常趴在寨墙外观察,属下就怀疑此人可能是柔然人派来的细作!” 赵俊生问道:“此人现在在客栈内?” “是的,就在二楼的地字三号房内,窗户正对着集市大街,您抬头看,从右往左数,第三个窗户就是!” 赵俊生想了想,吩咐道:“即刻进行抓捕,我带人守在这里,只要此人从窗户跳下,他就难以逃脱,你带人进客栈上楼,给本都统抓活的!” 第293章 坑人不死必遭报复 “跟我走!”曹蛟对手下几个穿常服的治安兵卒挥了挥手,起身先对面客栈走去。 赵俊生从桌上抓了两个花生米丢嘴里嚼着,对李宝等人吩咐:“盯好了,可别让人跳窗户跑了!” 李宝伸手抓住腰间两柄大斧头:“都统您放心,跑不了!他要跑,我李宝把他剁成了肉酱看他还能不能跑!” “喂喂喂,怎么说的?我刚才说了,要活的,你若把他剁成肉酱,我还怎么审问?难不成把一堆烂肉弄回去包馄饨?” “呕——”旁边几个兵卒受不了,趴到一边吐去了。 曹蛟带着几个人走进了客栈,客栈伙计看见他带人进来,就向二楼指了指,曹蛟点了点头,对身后几个人挥了挥手,兵卒们都拔出了腰刀向楼梯走去。 此时楼上正巧走下来一个年轻人,此人长得黝黑,眼睛里却透着精明和狠辣,他看见曹蛟等人提着刀正往楼上走,他脸色一变,立即转身就跑。 曹蛟见他神色慌张,当即大吼一声:“站住!” 越喊,那人越跑得快,噔噔噔几下,转眼就跑进了二楼过道里。 “给我追!”曹蛟当先提着刀向二楼追去,身后几人依次跟上。 还没有追到楼上,就听见楼上传来“砰”的关门声,曹蛟几人冲到左边第三间房门口身手一推,门被栓住了。 曹蛟摆了摆手,让兵卒们退到一旁,他退后一步,抬腿就是一脚,“哐当”一声,房门被踹开,抬眼就看见那人推开窗户把一只鸟儿放了出去。 “抓住他!”曹蛟大喝一声,几个兵卒提刀冲过去。 那年轻人见鹰儿已经飞走,当即从后腰拔出一把弯刀面露凶迎上来,叮叮当当的兵器交鸣之声从窗户传了出去。 赵俊生等人正坐对面铺子里,客栈二楼的窗户突然被推开,一只鸟儿飞了出来。 “都统快看!”旁边一个兵丁叫道。 赵俊生刚抬头就看见被推开的窗户内飞出一只鸟,“这是······” 打斗声从窗户里传出来,赵俊生看着飞向天空的鸟儿,“那好像是鹰吧?”他嘀咕了一句,突然脸色一变,大叫一声:“不好!”说完立即起身跑过去扬手就射出几枚绣花针。 距离太高,射出的几枚绣花针没能射中那只鹰,被它飞走了。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窗户内跳下来,“碰”的一声,人还没有爬起来就被李宝带人给围住了。 这年轻人用眼睛扫视了一遍李宝等人,他眼睛里露出凶光,转眼就变成了决绝,抓起落一旁的弯刀就往脖子上抹去。 “噗嗤”一声,一道血箭射在地上,人也缓缓躺下,身体还在不断地抽搐。 赵俊生跑过去看见这一幕,别过脸去:“嗨,不是让你们抓活的吗?怎么让他死了?” 李宝像做了错事的小孩,低着头:“都统,我······” 人已经没救了,赵俊生知道责怪李宝也没用,摆手道:“把人抬回去吧,另外让曹蛟把那客栈房间好好搜一搜,看看能不能搜到可疑之物!” “遵命!” 李宝答应一声,吩咐两个亲兵把尸体抬走,又派人进客栈向曹蛟传话。 没过多久,曹蛟提着一个蒙着黑布的鸟笼子从客栈走了出来。 “都统,从房间里搜到了这个,还有一个褡裢,里边有一些金子和铜钱,另外还有一个布包装着几件换洗的衣裳!” 赵俊生接过鸟笼子看了看,揭开黑布,露出一个大鸟笼子,里面还沾着几根鸟毛。 “看来此人就是用这个把鹰带来集市的,没有找到什么能证明此人身份的东西吗?” 曹蛟递过来一个竹片,赵俊生一看,竹片上刻了字、人的画像,这是一个“过所”,所谓过所,就相当于后世的个人临时身份证,也是通关文牒的其中一种,通过水路关隘时要查验真伪才能放行通过。 古代对流动人口管理得非常严格,北魏就更加如此了,因为人口和户籍关系到赋税、徭役、兵役的征收,而这些都是以户为单位,若是放开流动人口限制,则会出现本地有户籍记录却无人员可以征收赋税、徭役和兵役的情况,而流动到外地的人员,因没有他们在当地的户籍资料而无法对他们进行征收赋税、徭役和兵役,这就会给朝廷造成大量的损失。 在后世只要有户籍有身份证就可以走遍全国各地,有护照就可以出国,但是在古代却不行,普通平民一般是不允许走出本县范围内的,普通平民根本就没有身份证,游学的学子和从事商业活动的商人允许走出本县范围,但必须要在官府办理一张临时身份证。 秦朝是最先施行身份证管理的朝代,要求每一个秦朝人都要有身份证,这东西在当时的名称叫“照身帖”,这是商鞅颁布的制度,但他自己却因为出逃时没有照身帖而遭店家举报被抓。 秦朝以后的朝代,身份证变得稀缺,为何?所谓身份,就是指有“身份地位”的,有身份地位的人才有证,没有身份地位的人没有证,所以它逐渐成为特权阶层的专利,普通人根本就出不了县境,要身份证也没用。 秦朝叫照身帖,在魏晋隋唐时期,临时身份证叫过所,宋朝叫凭由,明清的身份证叫牙牌和腰牌,普通人出远门要带临时身份证“路引”。 这中间很多朝廷只有官员贵族才有身份证,唐朝和唐朝以前,都以符为身份证,材质各不相同,符的材质越好,说明此人的身份越高,上面刻有人物像和身份信息。 唐初有竹使符,李渊改成银兔符,后来又改成鱼符配鱼袋,二者缺一不可,用来防伪。到了武则天时期,她认为龟比鱼尊贵,所以把鱼符改成了龟符,亲王和三品以上官员的龟符都是金制,“吊个金龟婿”这词儿就这么来的。 宋朝取消了鱼符,直接用鱼袋。 另外古代将军们也有身份证,那就是虎符,这是军用身份证,调兵的信物,军官和兵卒有腰牌为身份铭牌。 “这是假的,只能用来糊弄一下客栈掌柜,经不起查验!”赵俊生检查了一下这快过所后说道,“看来此人的身份一定有问题,很有可能是柔然人派来的细作,你派几个人在这附近找个位置躲起来守着,若是有人来找死者,就立即抓捕!” 曹蛟抱拳答应:“是,都统!” 赵俊生回到辎重营营地,立即派人把高修、高旭和薛安都三人找来说明情况。 “今日曹蛟在集市上的一家客栈内抓到一个可疑之人,这人的过所是假的,还一直在附近打探我军的消息,只可惜在抓捕的过程中被他自尽了,此人在临时之前把一只鹰放了出去,我怀疑此人是柔然人的细作,我军的虚实很有可能已经被柔然人得知,这几天你们吩咐下面的将士们,各哨所、烽燧和巡逻队都要加强警惕,一旦发现有可疑的军队立即示警传讯,有可疑之人也立即抓捕!” 三人神色紧张,纷纷抱拳答应:“明白!” 三人离去后,李宝走进来抱拳禀报都统:“都统,您过来看一下!” 赵俊生跟着李宝来到了一间营帐,这时存放尸体的营帐,先前自尽的细作的尸体也存放在这里。 细作尸体的上衣已经被脱了下来,露出长着胸毛的结实胸膛,只见这人胸膛上有一个纹身。 “果然是柔然人!”赵俊生看见这纹身后说道,对李宝吩咐:“跟我走,把尸体抬去元帅行辕!” “是!” 赵俊生带着李宝等人抬着尸体来到元帅行辕,“大帅,治安队抓住了一个柔然人的细作!” “哦?”安原吃了一惊,他这边才把刘继宗派出去刺探柔然大军的军情不过两天,没想到柔然人也悄声无息的派了细作过来刺探他的军情。 看到细作身上的纹身之后,安原沉声问道:“怎么发现的?” 赵俊生当即把情况说了一遍,只是省略了此人临时之前放飞了一只鹰的细节。 安原听完后对赵俊生下达命令:“继续查,看此人是否有同伙,若再发现柔然细作,无论如何要抓活的!” “遵命!” 一连两天,蹲守的人一无所获,没有任何人来找死者,也没有可疑的人在客栈附近出现过。 这天夜里,安原派人通知赵俊生去帅帐参加军议,赵俊生立即赶往元帅行辕,途中问安原的亲兵:“到底发生了何事需要深夜议事?” 亲兵回答:“派去刺探柔然军情的刘继宗回来了!” “哦?”赵俊生心中一惊,刘继宗没死在柔然人的手里,还活着回来了?这下乐子大了,这家伙只怕会对他进行疯狂的报复。 等赶到帅帐,赵俊生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正在对桌上的酒肉狼吞虎咽,活像饿死鬼投胎一般,走近了一看,果真是刘继宗,只是此人此刻显得极为狼狈,人也瘦了一大圈,一身衣衫褴褛,浑身还散发着一副酸臭味,难闻得很。 安原见赵俊生已经到了,当即对众人说道:“诸位,刘继宗此次去刺探柔然军情有了重大收获,柔然人准备明日就对我大娥山堡进行偷袭猛攻,趁着我金陵大营距离大娥山堡稍远,来不及增援,一举攻下大娥山堡,而后一马平川直插金陵大营,若大娥山堡失守,以我军现在的兵力根本挡不住柔然铁骑进攻!” 这个消息让包括赵俊生在内的所有武将官员都大为紧张起来,很多人都庆幸提早知道了消息此时派兵增援大娥山堡还来得及! 第294章 柔然人的调虎离山 这时永昌王拓跋健问:“刘继宗,先别吃了,本王问你,柔然人在盛乐城一共有多少兵力?” 刘继宗并不停下,一边啃着羊肉一边回答:“据属下观察,此时盛乐城最少还有一万七千柔然大军!” 帐内所有人都有不妙的感觉,甚至有人身上已经吓出了冷汗,如果柔然人把全部兵力都用上,对大娥山堡进行突袭猛攻,以大娥山堡现在不足一千人的守卫,只怕连两天都挡不住。 赵俊生这时出声询问:“刘将军,你是如何判断柔然人至少还有一万七千人马?” 刘继宗停下来吃饭,扭头看了赵俊生一眼,那眼神之中的怨恨一闪而逝,大声喝骂:“当然是算出来的,你以为大爷没学过算术吗?柔然人这次并未居住在城内,他们在盛乐城外围着城墙扎下营盘,此次领兵的柔然大帅叫大那,只有他的帅帐设在城内!大爷是根据他们的营帐数量推算出来的!” 大那与此前被俘的社仑是同一级别的柔然大帅,都是深受柔然可汗大檀信任的亲信,此人在柔然的名望颇高,柔然历次与北魏的交战之中都有他的身影。 刘继宗继续说道:“大帅、王爷,末将还探查到一个消息,柔然可汗大檀已经决定把可汗王庭南迁至漠南,目前正在前往漠南的途中!” “什么?”安原、拓跋健和其他大将官员听到这个消息都纷纷大惊失色。 这绝对不是一个什么好消息,柔然可汗的王庭一直设在燕然山东北方向的安侯河西岸,距离盛乐城有数千里之遥,若是可汗王庭南迁至漠南,柔然的军事力量必定会大举南移,这对北魏的军事压力将会成倍增加。 “刘继宗,消息可靠吗?”安原沉声问道。 刘继宗说:“大帅,当然可靠,这可是末将拼着身死敌营的风险偷听到的!” 治中从事立即站出来对安原拱手说:“大帅,此事非同小可,必须尽快向朝廷禀报,以便让朝廷早点拿出对策来!” 安原点点头,对主薄吩咐:“立即写一份奏疏送去平城!” 主薄答应:“是,大帅!” 监军侍御史古弼对安原拱手说:“大帅,柔然人打算对大娥山堡进行突袭猛攻的事情,我军当速速做出反应,迟则生变!” 安原何尝不知道,可是金陵大营现在能战的只有右卫军三千人,两千伤兵肯定是去不了的,若是把这三千人抽调去增援大娥山堡,金陵大营实际上就已经空了。 治中从事说:“大帅可是顾忌若把右卫军派去增援,金陵大营就只有三千辎重兵?若是如此,大可不必,金陵大营在后方,只要前方防线不被攻破,金陵大营就还是安全的!” 安原权衡了半响,看向拓跋健,抱拳说:“王爷,如今只能请王爷带营中所有能战之士赶赴大娥山增援了!” 拓跋健抱拳回礼:“本王连夜做准备,明日一早就率军以最快的速度增援大娥山!” 金陵大营外围防线的几个堡垒,只有大娥山堡是距离金陵大营最远的,就算大军全速前进也需要两天才能抵达,右卫军这次去增援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时赶到。 大娥山堡目前的兵力只有怀朔镇戍军三个幢,好在这个堡的地理位置很险要,柔然人如果没有完备的攻城器械,想要在两天之内攻破也有很大的困难,除非舍得死人,但有时候舍得死人也不一定能破城,须知没有人不怕死,死的人越多,后续攻城的兵卒就会越来越胆怯,战斗力也就越来越弱。 拓跋健率军离开的这天深夜,南天堡以西二十里外的山梁上出现了一条蜿蜒曲折的火光,原来这是一支兵马正从北方翻山越岭而来。 等到这支兵马走到山下,领头的大将举手示意所有人都停下来,只留下一支燃烧的火把,让其他所有火把都熄灭。 领兵大将举着唯一的火把不停的摇晃,前方两里之外很快出现了火光,火光也很快摇动起来。 见到前方有了回应,领兵大将当即下令全军迎上去。 一个骑士举着火把迎上来,勒马停下对领兵大将抚胸见礼:“见过莫顿将军!” 莫顿颔首:“嗯,鲜卑人的金陵大营情形如何?” “回将军的话,鲜卑人今日一早把右卫军三千人马派往大娥山了,金陵大营只有两千伤患和三千辎重兵,实际上已经成了一座空营!” 莫顿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果然不出公主所料,鲜卑人只要得到大娥山即将遭到突袭的消息果真派人增援了,留在金陵大营的两千伤患与死人何异?三千辎重兵也只配押运辎重,想挡住我一千铁骑,无疑痴人说梦!来人,传令所有人继续行军,向金陵大营靠近!” 一千柔然铁骑趁着夜色悄悄向南摸向金陵大营。 但这沿途并非毫无阻碍,至少途中还有两个哨所和一个烽燧。 今夜的天空阴沉,对于前来突袭的一千柔然大军来说起到了很好的掩护作用,但也因为光线太暗,于行军也很不利,为了不至于迷路,莫顿让前来接应的细作在前方带路,还保留着唯一的一支火把。 保林烽燧是距离金陵大营最近的一座烽燧,就在金陵大营以北十二里处。 最后一班岗哨就要换岗了,换了这班岗过不了多久就会天亮,在外站岗的马敢当打了一个哈欠,他转过身来往回走,刚扭头就看见前方出现了一点火光,他立即停下对同伴喊道:“兄弟,别睡了,快醒醒,前面有人来了!” 拄着长矛打瞌睡的同伴睁开眼睛向前方开去,疑惑道:“这快天亮了吧?有谁在这个时候从北方赶过来?马敢当,快去把伍长他们叫醒!” “好!” 伍长带着另外两个兵卒很快从半山腰上洞窟里赶了过来,“怎么回事?” “伍长,有人来了!这个时候有人过来,我觉得很奇怪,所以让马敢当把你们叫过来。您前两天不是说上面有命令下来让我们提高警惕吗?所以我就······” “行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警惕是对的,都把弓箭准备好,若来人强行闯关,就给我射杀!” “伍长放心吧!” 一个骑士举着火把很快来到了烽燧下方,伍长举手挥下,几支箭矢射出,嗖嗖两声射在了骑士前方的地上,把对方逼停下来,伍长又大吼一声:“来者何人?” 举火把的骑士被逼停了下来,附近有些柔然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提着兵刃从烽燧两侧悄悄摸过来。 “别放箭,我是前面哨卡的人,我有紧急军情向金陵大营禀报,还请上面的兄弟速速放行,迟了兄弟我可担不起罪责!” 伍长听了之后眉头一皱,禀报紧急军情不可能走得如此慢,而且自从辎重营接管了警戒和巡逻,赵俊生就改变了原来的一些规矩,为了防止柔然的突袭和渗透,军情的传递并不能由最先发现敌情的关卡派人直接前往金陵大营,而是要一环接一环,一站传一站,这样既可以起到防止敌军突袭和渗透的作用,还可以提高军情的传递速度。 这个人有些可疑啊,伍长对马敢当低声吩咐:“你速去烽火台,若是发现这边有厮杀声,立即点燃烽火!” “是,伍长!”马敢当转身就向烽火台跑去。 伍长见马敢当走了,对下面的骑士大喊:“把你的腰牌放在旁边的篮子里,等查验之后若是没问题,自然会给你放行!你若敢轻举妄动,定叫你被射成刺猬!” “他娘的,这叫什么事啊?我禀报军情还要查验腰牌!”烽燧下方的骑士抱怨了一句,还是从腰间扯下腰牌丢进了旁边的篮子里。 篮子上系着一根绳索,伍长抬了抬手,一个兵卒把篮子拉了上来。 伍长从篮子里取过腰牌用火把照亮,看了看腰牌,对下面问道:“你是哪个营的?你们牙主是何人?” 骑士反应很快,稍稍迟疑了一下就回答:“三营的,牙主是郭森!” 伍长眼脸色一变,当即大喝:“他是假的,射······” “嗖”的一声,一支箭矢从侧面射过来,噗嗤一声穿透了伍长的脖子。 “有敌人,马敢当,快点燃烽火!”一个兵卒大吼一声,向射杀伍长的箭矢飞来的方向射出一箭。 剩下两个兵卒立即蹲下来向烽燧下的骑士射出两箭,岂知那家伙太过精明,还不等箭矢射来就翻身滚落下马。 “呜噜噜,呜噜噜······”七八个柔然兵提着弯刀从两侧爬上来大叫着冲向剩下的三个兵卒。 正向烽火台快速奔跑的马敢当感觉身上的盔甲实在是一个累赘,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吼声:“有敌人,马敢当,快点燃烽火!” 马敢当停下来扭头一看,只见下方半山腰的烽燧平台上阵发生着厮杀,许多柔然人把几个同伴围在中间砍杀。 “伍长——黄麻子——”敢当嘶吼着留下了眼泪,转身铆足力气向烽火台奔跑而去。 他跑得气喘吁吁,烽火台在山顶,从这里到山顶还有一段距离,幸亏他在军事操练时的体能还不错。 可下面的柔然人追上来了,他心中慌乱,气息出现了混乱,体力流矢太快,很快就气喘吁吁,大汗淋淋。 “跑跑跑!”马敢当咬着牙,脑子里不断出现着几个同伴被大批柔然兵围攻砍死的画面。 就他筋疲力尽的时候终于跑到了烽火台,以一把放在烽火台的火把,取出火石打燃,火把被点燃了,他用尽全力把火把扔向混合着马粪、羊粪的柴火堆。 “轰”的一声,烽火台被点燃了,巨大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第295章 坐地起价 “呵——”兵卒吴真站在金陵大营中央瞭望塔上叉开双腿,举起双手抻着懒腰吐出一口气浊气。 马上就要天亮,太亮之后他就要换岗下去休息,吃过早饭就能睡个好觉。 这时一缕红光映入眼帘,他睁大眼睛看向远方,只见北方十几里外的一座山顶上升起了熊熊大火,火光照亮了滚滚浓烟冲上天空的场景。 吴真脸色一变,他立即跑到小钟旁边抓起绳索敲响了警钟。 “当、当、当······”急促的警钟声响彻了整个个金陵大营。 所有正在熟睡中的兵卒们都被吵醒了,不管是有战斗力的兵卒,还是厨子、马夫、车夫,没有一个不从营帐跑出来的,很多人都还衣衫不整。 这么急促的钟声,肯定是发生了大事,赵俊生翻身而起大叫:“郭毅,郭毅!” 随从郭毅跑进来:“都统?” “快给我披甲!”赵俊生大叫。 郭毅立即以最快的速度给赵俊生把甲胄劈披在身上,系上绳索,戴上头盔,挂上腰刀,扛着长枪跟着赵俊生跑出了牙帐。 赵俊生跑到瞭望塔下大喊:“我乃都统赵俊生,哨兵为何敲钟,发生了何事?” 哨兵吴真对下面大喊:“都统,保林烽燧点燃了烽火台,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什么?”赵俊生脸色大变,当即扭头大喝:“郭毅,吹号角!” “是,都统!” 郭毅答应一声,当即从腰间取下号角吹起来,“呜——呜——呜——” 兵卒们在几分钟之后在校场集结完毕,赵俊生握着刀柄站在点兵台上,对薛安都、高修、高旭等人吩咐:“本都统去见大帅,所有人全副武装原地待命!命令伙夫们立即生火造饭,以最快的速度把饭食做熟了让将士们进食!” “遵命!”高修等人抱拳答应。 赵俊生跑下点兵台,跨上战马向营外飞奔而去,营门守卫见状立即打开营门,李宝等人骑着马跟在他身后跑出了营地。 很快来到元帅行辕营地,正有安原的亲兵正打算出营去找赵俊生询问情况,看见他来了,立即说道:“赵都统,大帅正要问你发生了何事!” “带我去见大帅!” 来到帅帐,安原已经披甲带剑在帅帐门口焦急的走来走去,周围还有元帅幕僚:治中从事、监军侍御史、主薄等人。 赵俊生跳下马上前抱拳道:“卑职拜见大帅!” 安原立即问道:“赵都统,发生了何事?” 赵俊生沉声道:“启禀大帅,保林烽燧的烽火台被点燃了,哨兵才敲警钟的,这说明有柔然大军越过了前方防线,不管他们是攻破了关隘堡垒,还是在山上开辟了小路翻山越岭而来,我们最多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做准备!” 所有人的心中寒意大盛,如今金陵大营守备空虚,唯一能派上用场的只有赵俊生的辎重三个营,但这些人是步兵,若柔然骑兵数量不多,倒是可以一战,可若是柔然骑兵数量庞大,赵俊生的三千辎重兵也起不到作用。 安原稳定心神沉声问:“准备什么?如何准备?” “或撤退,或据营寨而守,再派出快马向朝廷请求援兵,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监军侍御史古弼大喝:“混账,金陵就在身后,我等若撤走,如何面对历代先皇的在天之灵?无论如何不能撤走,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里!再说了,就算我等撤走了,难道就能活?陛下和朝廷诸公能饶过我等?” 赵俊生心说,你们是北魏的忠臣,老子可不是,历代先皇关我屁事? 其他武将和官员却没有古弼这么硬气,有人大声道:“古弼,我看你他娘的是想立功想疯了,想向皇帝表忠心也用不着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这金陵大营就几根木料做寨墙,岂能挡得住柔然铁骑?只怕用不了一天就会被攻破,到时候咱们全都得死!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你现在逞能有何用,到时候还不是尸体一具?就算皇帝追封你再高的官职和再多的财富,你也享受不到啊!” 又有人说:“没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帅,我等先撤到金陵山上守住关键山道,再派人去搬救兵,柔然人就暂时拿我们没办法,上次咱们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好啊,原来上一次柔然人打进来,你们还撤到了金陵山上,此事朝廷竟然不知,原来是你等隐瞒了消息!”古弼愤怒的指着在场的将军官员大声指责。 安原心中一沉,此事如果被捅到朝廷去,只怕他会吃不了兜着走,这可是欺君之罪!为今之计,只能死守金陵大营,再派人搬救兵来。 安原看向赵俊生,问道:“赵都统,你的三千人马可能挡住来犯之敌?” 赵俊生抱拳回答:“大帅,卑职的三千人只是辎重兵,替金陵大营负责警戒和巡逻守卫任务已经很勉强了,若是让将士们跟柔然拼命,只怕他们不会愿意,卑职不敢保证死守金陵大营的命令一旦传达下去,兵卒们会不会很快就跑个精光!” 安原的一颗心再次往下沉下去,他从未感觉如此无助,一个主帅竟然落到无兵可用的地步,如今金陵大营唯一的武备力量就只剩下赵俊生的三千辎重兵,可他却只能下令让他们押运辎重、负责警戒,没有权利让他们参加战斗,他可以以武力逼迫赵俊生接受命令,可一旦赵俊生脱离他的控制,那三千辎重兵会不会倒戈相向?让辎重兵参战,毕竟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监军侍御史古弼急得跺脚大叫:“赵都统,柔然人的刀都要驾到脖子上了,你还在推诿,你以为你的辎重营不参战,柔然就会放过你们吗?想必你也是读过书的,难道不知道唇亡齿寒、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吗?咱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啊!” 赵俊生不为所动,“难道诸位以为卑职是贪生怕死?又或者想要坐地起价、保存实力?谁都知道辎重营不负责战事,就算卑职下令让他们与柔然人交战,他们也不一定会听,拿着低廉的薪俸、吃着最差的食物,吃不饱、穿不暖,他们肯为了这些而去跟柔然人拼命吗?换做是你们,你们干不干?一旦卑职的命令受到质疑,到时候还有谁还能指挥得动他们?到时候这些人倒戈相向,不用柔然人来攻打,我等就会被他们剁成肉泥!” 所有人都被赵俊生这番话说得浑身发冷。 安原这时大喝:“来人,把本帅帐中所有财物都抬出来!” 一些亲兵走进帅帐,很快把一箱箱金银珠宝抬出来摆在赵俊生面前。 “赵都统,辎重营的确没有为朝廷打仗的义务,但本帅用重赏让辎重营出兵,这下你总有了出兵的名义吧?” 赵俊生这下真是奇货可居,金陵大营除了他的三千辎重兵,再没有其他的军事力量,剩下两千伤兵根本就起不到作用,他这下成了香饽饽。 赵俊生也知道,他不可能拒绝出兵,古弼说得没错,唇亡齿寒啊,若让柔然人攻破了金陵大营,他和他的三千辎重营也跑不了,人家都是骑兵,他这些步兵怎么跑得过骑兵?很快就会被追杀剿灭干净。 赵俊生深吸一口气,对安原抱拳道:“好,大帅既然舍得财货重赏将士们,卑职就尽全力说服将士们死守金陵大营!劳烦大帅派人把这些财货送去辎重营营地,只有让将士们看见财货,卑职才有把握!” 安原点点头,对亲兵们挥了挥手,亲兵们当即把财货抬上一辆辆马车运往辎重营。 赵俊生对安原等人抱了抱拳,当即转身上马,打马向外面飞奔而去。 赵俊生带着李宝等人赶回营地的时候,天边已经泛白,三千人马还在校场上待命。 “都统!”高修等人对已经跳下马正走上点兵台的赵俊生抱拳见礼。 赵俊生点点头,对众人说:“已经决定了,必须要死守金陵大营,就算我们不守,以我们两条腿肯定跑不过柔然骑兵的四条腿,不用一个时辰就会被追上。所以,这一仗咱们不得不打!” 高修等人齐声抱拳:“我等唯都统号令是从!” 赵俊生面向台下三千人马高声说道:“弟兄们,柔然人杀来了,距离我们只有不到十里,现在金陵大营只有我们辎重营还有战力,我们若不跟柔然人战斗,金陵大营就完了。我们可以跑,但我们只有两条腿,柔然铁骑很快就会追上来绞杀我们,所以我们不得不跟柔然人打!不打,必死无疑,打,还有一线生机!元帅行辕已经发下了重赏,杀一个柔然兵赏一千钱,杀一个柔然小帅赏一金,杀一个大将赏百金!战后不论生死,只要有战功者,所有赏钱一钱不少的发下去,就算人死了,本都统也会安排人给你们的家眷送回去!” 这时安原派来的人已经把财货运了过来,一箱箱金银财宝被搬下来放在校场边上,校场所有辎重兵将士们没有人怀疑赵俊生不会履行承诺。 “早饭做好了没有?”赵俊生问裴进。 裴进拱手回答:“还需要一刻钟!” “不等了!现在我命令:高修、高旭、薛安都各自带队出营在大营北方两里外的宽阔地带布下八门金锁阵!裴进,待饭食做好,让伙夫们立即用马车运过去让弟兄们吃饱后跟柔然人拼命!” 第296 狂妄的柔然大将莫顿 “哈、嘿、哈!”花木兰在南天岗下军营空地上修炼者刀法,一招一式势大力沉,不时发出呼喝之声。 花海骑着一匹马快飞飞奔而来,“律——”他勒马停下,一边下马一边大喊:“幢主,大事不好了,刚才我们的巡逻队在西边二十里的山脚下发现了大量马蹄印和马粪,有一条小路似乎刚刚被开辟出来越过山岭通往山北,马蹄印的方向一直通往金陵大营方向!” 花木兰此时停了下来,她听得脸色大变:“你的意思是说有一支柔然骑兵从山北开辟一条小路翻越山岭通往山南直往金陵大营去了?不好,昨日送辎重来的辎重营牙主说永昌王的几千骑兵已经调往大娥山驻防了,如今金陵大营只剩下俊生哥哥的三千辎重兵!” 花海顿时面无人色:“这么说姑爷他们岂不是危险了?这如何是好?” 花木兰当机立断:“我去找莫那娄进借马,你去传令让弟兄们备好马匹武器弓箭,准备出发救援金陵大营!” “是!” 花木兰快速来到莫那娄进的营帐,见他正在吃早饭,立即说:“莫那娄进,刚刚巡逻队传来消息,他们发现一支数量不明的柔然骑兵翻过了西边二十的山岭向金陵大营方向去了!” “哐当”一声,莫那娄进手上割肉的小刀吊在了餐盘上发出清楚的响声,他豁然起身:“这下有麻烦了,金陵大营空虚,只有赵兄的三千辎重兵,若敌军骑兵不多,他们倒是可以挡一挡,若敌军数量众多,他们只怕守不住金陵大营!” 花木兰脸色凝重,说:“我们的巡逻队是两个时辰一趟,这支数量不明的柔然骑兵应该是丑时左右在我们巡逻队返回时翻越山岭而来,他们抵达金陵大营必须要让战马保持足够的气力,所以他们的行军速度不可能太快,我猜测他们此时应该才刚刚抵达金陵大营附近,我们必须去救援!” 莫那娄进想了想点点头:“我们既然知道了消息,的确应该去救援,不过派多少兵马去?派多了,这里的守备就不足了,派少了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花木兰说:“这样吧,我带我的第二幢去救援金陵大营,为了尽快赶到,把你们的马借给我们,你们两个营留守,就算柔然大军猛攻这南天堡,你们还可以坚守几天,你觉得如何?” “······我同意,不过我们的任务是坚守南天堡,上头如果没有命令擅自行动的话,事后万一南天堡出了事,若上面追究起来,谁都担不起责任啊!” 花木兰想起赵俊生还在金陵大营她就心急如焚,尽管她亲眼见过赵俊生布下八门金锁阵与右卫军骑兵对抗,但那毕竟只是对抗性演练,而不是真刀真枪的见血,真要打起来,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呢。 想到这里,花木兰咬牙道:“我会派人去向皮将军禀报军情,只要南天堡不出事,上面应该就不会追究,若真要有人承担责任,我会一力承当,此时与你们两个幢主无关!” 莫那娄进听了花木兰这话深感愧疚,热血往头顶一冲,脱口而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如果上面追究,我和你一起承担!来人,传我的命令,把我们的马都借给第二幢!” “多谢!”花木兰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金陵大营外。 士兵们已经在大营以北的两里外空地上排列成一个八卦图形,这是经过改良的八门金锁阵,阵势的变化更多,可以应付更多的突发状况,加强了作为阵眼的中央主将的防护力量,即便敌军大将熟悉阵法,知道要从东南方向的生门进入,但想要穿过大阵从正西景门出去,也必须过中央主将这一关。 兵卒们盘腿坐在草地上狼吞虎咽的吃着饭食,赵俊生、高修、高旭、薛安都等人也正在跟将士们一起进食。 马夫、车夫们把一辆辆马车停在大阵外围,一辆一辆紧密相连,只留下大阵的八个入口门户空着。 已经吃完饭的兵卒们在军官们的指挥下把一捆捆箭矢、绳索和盾牌从马车上搬下来,还没有盾牌的兵卒们都被分到了一面盾牌,箭矢全部搬到大阵中间的弓箭队,三个营的弓箭兵加起来有一千余人,在一支军队中占有如此大的比例已经很少见了。 “都统,柔然人来了!”头顶上一个哨兵大喊一声。 大阵中间临时搭建的台子虽然简陋,但都是用圆木作为支撑,用木板铺就而成,在台子的中间还有瞭望塔和箭楼,这里将作为赵俊生的指挥台和阵眼。 赵俊生听到喊声站起来向北方看去,能看见数里之外有烟尘升向天空,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柔然大军的带着图案的深色三角旌旗。 “来人,传令让马夫和车夫们速速离去,让将士们加快速度进食!” 随着赵俊生的命令下达,马夫们和车夫们很快快速撤回营寨,兵士们进食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营寨的寨墙上,安原、古弼和其他一些官员幕僚以及他们的亲兵都神色紧张的看向远方天空升起的烟尘,隔着老远,他们甚至都已经感受到了柔然铁骑带来的杀气。 等柔然骑兵走近了一些,旁边有人说:“咦,这支柔然骑兵的数量并不是很多啊,似乎只有一千多骑的样子,这下赵都统应该能指挥他的辎重营挡住他们了!” 治中从事颇为担忧的问:“大帅,赵俊生的这三千人能否挡得住这些柔然骑兵?” 安原没有出声,皱着眉头一直看着前方不语。 监军侍御史古弼也是知兵之人,少时就勇猛绝伦,颇有智谋。他替安原回答了这个问题:“上一次赵俊生的辎重营与右卫军骑兵对阵毕竟只是演练对抗,不是真打,这真打跟假打是有着本质区别的,赵俊生能不能挡住这些柔然骑兵还真不好说!” 安原这时才开口说:“不管赵俊生能不能挡住这些柔然骑兵,咱们都必须全力以赴,把所有人的亲兵、家将都集合起来配上战马刀弓长矛做好准备,只要战事发生变化,就立即随本帅出营迎击柔然人,咱们不能在这里等死,要死也要拉几个柔然人垫背!” 古弼对安原这番话颇为赞赏,也敬佩他作为一个主帅到了这时候还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和魄力,当即响应:“本官赞同,我有亲兵五十,全部都交给大帅!” 其他将官互相看了看,也都把亲兵家将的指挥权交了出来,这些亲兵家将在安原的命令下集结起来,清点一下人数,竟然也有近两百骑。 赵俊生站在高台上看见距离大军只有两里多的柔然骑兵们已经停了下来,当即抬了抬手,传令号角手立即吹响了号角:“呜——呜——” 即便还有极少数还没有吃完的兵卒们此时也迅速站起来快速往嘴里塞满了食物,食物可不能浪费了,就算要死,也要做一个饱死鬼,不要做饿死鬼。 柔然大将莫顿一边摸着马鬃,一边观察着赵俊生的军阵,眼神中的凶光闪烁不定。 旁边一个小帅说:“头领,鲜卑人似乎做好了跟我们交战的准备呢!” 莫顿一声冷笑:“保林烽燧及时点燃了烽火,他们这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但那又如何?他们想凭借这三千步卒抵挡我一千五百铁骑无非做垂死挣扎而已!” 这小帅看了看前方赵俊生的军阵,疑惑的说:“他们这个军阵怎么摆得好生奇怪?挡在前面的好像是马车吧?这的确对我们的冲杀有一定的阻碍,这可不好办呐!” 莫顿大笑:“哈哈哈······一些低矮的空马车就想挡住我柔然铁骑吗?他们做梦!传令各部,准备出击!” “是,头领!” 柔然骑兵在莫顿的指挥下很快出动了,他们结成了阵势开始缓缓向前移动,战马加速需要一个过程,漠北马的加速并不快,加速需要时间,它们有着强大的速度保持能力,两里多的距离,刚好能够让战马跑起最高速度。 “儿郎们,给我冲垮这些愚蠢的南人,杀啊——”莫顿拔出弯刀大吼一声。 旁边的号手立即吹响了冲锋攻击的号角,在各小帅的带领下,大量的柔然骑兵打马冲向对面的其中辎重营军阵。 莫顿有大将之才,他没有亲自带队冲杀,他此时坐在马背上观察着战场形势,身边还有五百骑兵作为预备队,随时可以调整战法。 大量的马蹄上传向四方,骑兵集团冲锋时的速度达到一定的程度,造成的声势是令人无比震撼的,尽管只有一千骑,可依然造成了地面剧烈的轻微震动。 八门金锁阵中,高修、高旭和薛安都三人看见阵中不少兵卒都脸色发白,神色恐惧,这毕竟是真正面对生死,而不是闹着玩的。 “都给我稳住、稳住,柔然人没什么可怕的,挨刀一样会死,所有人只要服从命令、密切配合,就向平日里操练一样,咱们就不会败!谁若是敢逃跑,本都尉就宰了他!” 第297章 正面硬抗柔然铁骑 不止是高修,高旭和薛安都二人也在极力的控制着军心,鼓舞着将士们的士气,他们虽然没有什么实际领兵的经验,但也知道战场上最令士卒们恐惧的就是在敌人冲锋过来的这段时间,真正接触交战之后所有的恐惧都会消失。 赵俊生听见了他们三人在阵中安抚士卒们、鼓舞士气的行为,不由暗暗高兴,这三人在军事方面都有很大的潜力,只要稍加培养积累作战经验,他们都是大有作为之人。 这时柔然骑兵们已经呈散兵阵型快要冲到了步弓手的射程范围内,赵俊生对传令兵喝道:“正前方两百步,步弓手自由攒射!” 赵俊生带兵的时间不长,但他却喜欢琢磨,这一年来也琢磨出一些经验,军中命令传达需要时间,所以传达命令之前一定要给传令兵和前方各部指挥官预留传令和下令的时间。 目前军中的步弓手的最大射程在两百步左右,所以他在柔然骑兵距离步弓手还有三百步的时候就下达命令,如此一来,传令兵就有五十步的时间把命令传达下去,前方指挥官也有五十步的时间把命令传达给兵卒们。 传令兵听到赵俊生的命令,立即向弓箭圆阵打旗语,负责弓箭队指挥的高旭立即大吼:“弓——正前方两百步!” 所有弓箭手都把弓拉开了,箭头对准前上方。 “自由攒射,放箭——” “嗖嗖嗖······” “嗖嗖嗖······” 一蓬蓬飞向天空形成黑压压的一片如密密麻麻的蝗虫落在正在冲锋的柔韧骑兵的头顶。 “啊——” “啾啾——” 一个接一个的柔然骑兵中箭,有人依然挺着继续打马飞奔冲刺,有些中箭后直接跌落下马被后面的马蹄践踏,很快变成了一摊肉泥,有人受伤惨叫,战马倒在地上痛苦的嘶鸣。 大量的马蹄声很快淹没了这些惨叫和嘶叫声,其他柔然骑兵依然凶神恶煞的打马向赵俊生的军阵冲过来。 赵俊生伸出左手手掌,掌心向下在身前划过,左边的传令兵立即打出了旗语,高修和薛安都看见后同时大吼:“盾——” 简单而有效的命令,谁都听得懂,除了外围已经把盾牌挡在身前的兵卒之外,其他兵卒全部把盾牌盖在了头顶。 这时柔然骑兵刚好奔行到他们可以发射箭矢的范围,随着一些带队的小帅的大声命令下,所有柔然骑兵都张弓向辎重营军阵这边放箭。 “嗖嗖嗖······”一波波箭矢不停的落在军阵上方,头顶的盾牌被箭头撞击得叮叮当当的作响,箭雨的打击几乎对辎重兵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只偶尔有几个倒霉的被箭矢穿过盾牌间的间隙射伤。 军阵中间的弓箭手们依然在不停的放箭,不停有柔然骑兵被射死,没有新的命令下来之前,他们就一直向前方放箭。 赵俊生对外围长矛兵和刀盾兵又下达了新的命令,双手伸向前方向左右两侧分开。 高修和薛安都看到了传令兵打出的旗语,立即同时大吼:“八门大开!” 原本用盾牌堵住的八个们瞬间大开,门后的兵卒们纷纷退到两侧留出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通道。 操演与实战是绝对不一样的,在操演过程中,为了避免伤亡,冲锋的骑兵冲刺的速度不会很快,战马有足够的时间反应过来,它们会趋吉避凶的转向跑进通道之中,而不会头撞撞向盾牌和马车。 可如今是实战,气汹汹冲过来的柔然骑兵拥有最高的冲刺速度,战马即便看到了已经露出的一条条通道,可它们没有足够的时间转向通道,也刹不住速度,只能放开了马蹄撞向马车和盾牌。 赵俊生在这一刻下达了一条命令,他左手向前斜上方插去,传令兵立即用旗子打出了其余。 高修和薛安都同时大吼:“矛——” 既然是抵挡骑兵,长矛兵的作用就是立起长矛枪林,一圈圈长矛斜插在地上,矛头对准斜上方,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轰轰轰——”一片片撞击声不停的传出, 已经来不及转向的柔然骑兵们撞到了前排马车上,有些马车直接被撞得四分五裂,有些马车结实一些,却也被撞翻了,后面的辎重兵们手持盾牌被撞翻在地,有些骑术精湛的柔然骑兵策马跃过了马车撞在了长矛枪林大盾阵之中。 “噗嗤、噗嗤、噗嗤······”不用有柔然战马被串在了长矛上,也不停有辎重兵连同盾牌一起被撞翻到底被战马踩死,还有长矛被撞得折断。 但毫无疑问,但凡撞入阵中的柔然骑兵都失去了速度,他们骑在马背上挥刀劈砍下面的辎重兵,却很快被两侧刺来的长矛捅死。 密集的盾牌大阵结合着长矛大阵把柔然骑兵强劲的冲击势头阻挡下来,但辎重兵前两排也伤亡惨重,受伤和战死的兵卒们迅速被同伴拖到中间保护起来,外围缺口又迅速被后面的兵卒填补上去。 柔然骑兵的冲击势头被阻挡下来之后,他们的速度变慢了,队形越来越密集。 赵俊生立即下达了新的命令:“弓,正前方一百步,自由散射!” 旗手打出了旗语。 高旭得到了指令,自己对弓箭兵下达了命令:“弓——正前方一百步,自由散射,放箭——” “嗖嗖嗖······”箭矢更加密集,杀伤力更大。 弓手们的射出角度没有变化,但是拉弓减去了一半的力道。 随着柔然骑兵在军阵外围聚集得越来越密集,他们被箭矢射杀的机率就越大,伤亡率也增加了许多。 速度变慢的柔然骑兵纷纷冲向几条通道,后面的柔然骑兵主动向两翼包抄过去,他们发现两翼和后阵也有好几个通道,也都纷纷向这些通道冲进去,企图穿过这些通道对辎重兵进行分割包围。 轻骑兵要击垮步兵军阵,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冲进敌阵之中进行来回穿插分割,只有如此,敌军军阵才能迅速溃散,这是所有善于使用轻骑兵的将领都知道的常识,柔然小帅们当然也知道,因此他们按照自己的经验冲进了这些通道之中。 如果是强行冲杀出来的通道,自然是正常的,但这些通道是辎重兵主动留置出来的,这就不一样了。 通道两侧是坚实的盾牌墙,战马不会主动往盾牌墙壁上撞击,它们只会向前方没有阻挡的通道继续跑去,跑着跑着,弯弯曲曲的通道就迟缓了他们的速度。 看着最后一名柔然骑兵冲进了通道,赵俊生伸出右手压了压,旗语打出,在高旭的命令下,弓箭手停止了放箭。 赵俊生又用左手做了一个关门的动作,传令兵打出旗语,高修和薛安都同时大吼:“闭阵!” 八道通道迅速关闭,阵内各条通道也迅速被大量盾牌隔开,被陷在阵中的柔然骑兵完全失去了速度。 赵俊生伸出手做劈砍动作。 “杀——”随着两声大吼传开。 阵中兵卒们纷纷甩出了绳索,通道中失去速度的柔然骑兵一个个被绳索套住拉下马来,一刀刀寒光闪过,落马的柔然兵被砍掉了脑袋。 从盾牌缝隙中不断有长矛刺出,马背上的柔然骑兵纷纷被捅死。 大量的喊杀声从阵中传出,惨叫声此起彼伏。 有骑术精湛的柔然骑兵和小帅纵马跃过盾牌冲入辎重兵当中,但很快被围住,几面盾牌同时撞过来。 战马发出一声惨叫被撞倒在地上,马背上的柔然骑兵也随之摔倒,还没有等他们派来,一圈长矛同时刺来,让他们无从躲避,被捅成了血窟窿。 在不远处营寨上观战的安原、古弼等人这时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们是亲眼见过这个军阵的厉害的,只要入了阵中,就如同瓮中之鳖,想要冲出来就困难了。 治中从事这时长处一口气说道:“这下可以放心了,这些柔然人进去了就别想再出来!” 古弼摇头说:“话是这么说,可还是不能大意啊,狗急了还跳墙呢!你看见没有,那些柔然兵已经有人越过盾牌杀进进去了!” 安原这时说:“个别情况倒是无妨,只要阵势不乱,这些柔然骑兵迟早会被吃掉!本帅担心的是柔然大将会不会派剩下的骑兵来继续攻打,如此一来,他们内外夹攻、里应外合,只怕赵俊生的辎重营挡不住啊!” “头领,情况似乎不妙啊,儿郎们都已经冲进去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不见敌军溃散,也不见儿郎们从敌阵中冲出来?”一个亲信小帅有些担忧的向莫顿说道。 莫顿也发现了不对劲,这种情况他从未遇到过,他也跟北魏打过不少仗了,与北魏的骑兵交手甚多,攻击北魏步兵的次数也不少,却没有见过这种古怪的军阵阵法。 莫顿神色变幻不定,难道这一千骑兵冲进去已经被困在阵中了?如果是这样,必须得派人救援,他当即立断,对身边的亲信小帅下令:“你立即带三百骑兵过去攻击,撞开他们的军阵,把他们救出来!” “是,统领!”小帅答应,对身后三百人马挥手大喝:“跟我冲过去,冲垮他们的军阵!杀——” 第298章 木兰来援斩杀莫顿 “呜啰啰,呜啰啰······”柔然骑兵们发出一阵阵鬼哭狼嚎声打马冲向辎重兵军阵。 大量马蹄声再次响起,瞬间就传到了金陵大营寨墙这边,看得安原等人脸色大变,柔然人果然派剩下的骑兵来继续攻打军阵了。 安原知道这个时候决不能让大阵内外的柔然骑兵们里应外合,辎重兵们从未经历过战事,若让柔然骑兵里应外合、两相夹击之下必然会稳不住阵脚,很快就会溃散。 他当即立断:“古监军,大营交给你,本帅要带兵去迎击增援的柔然骑兵!” 古弼急忙道:“大帅身为主帅岂能冒险,还是让末将带兵去吧!” “少废话,就这么定了,传令打开营门!”安原说完就按剑向寨墙下飞奔而去。 随着寨门咯吱咯吱的打开,安原带着聚集起来的两百亲兵冲出了大营,一直向军阵方向冲过去。 “轰隆隆,轰隆隆······”增援的三百柔然骑兵正在全力向赵俊生的辎重兵军阵冲来,而安原率领的两百骑兵也正在高速向这边冲过来。 赵俊生看见对面派来的救援的骑兵,略一计算,算出对方大概有三百骑兵,当即下令弓兵做好准备。 阵内的厮杀与弓兵们无关,这都是长矛兵和刀盾兵的事情,弓兵们正在待命,箭矢已经上弦。 “弓箭手,正前方两百步,五轮齐射!” 齐射与攒射和散射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各种打击的力度截然不同。攒射是进行密集的射击,覆盖面积小;散射是大范围射击,覆盖面积广;而齐射进行统一整齐的射击,一轮接一轮,听命行事。 “正前方两百步齐射,准备——放箭——” “嗡——”的一声闷响,一大蓬箭矢一起飞向天空同时落下。 还不等看到打击效果,高旭这边又下达了命令:“准备——放箭——” “嗡——”又是一声闷响。 一连五轮,一拨接一拨整齐发射出去的箭矢不停的落在增援的柔然骑兵头上。 齐射造成的打击效果也与攒射和散射不同,随着一拨接一拨的箭矢落下,柔然骑兵们呈集体性中箭落马。 齐射能够提高单位时间内的命中率,攒射和散射的箭矢是一支支落下,单位时间内命中率偏低,而齐射的箭矢是同一时间落下大量箭矢,单位时间内的命中率明显提高,能够大范围消灭敌军,对于松散且数量偏少的骑兵阵型是最好不过了。 任何一个兵种都可以琢磨出战术战法,对于弓箭兵而言,攒射、散射和齐射就是弓箭兵的几种战术,只要弓箭兵的军事素质够高,甚至还可以进行三段式、甚至是多段式射击的战术,而熟练使用火箭也可以成为弓箭兵的一种战术。 五轮箭矢射完,赵俊生就要继续下达让弓箭兵放箭的命令,可这时他听到了后侧方传来的大量马蹄声,扭头一看,就看见安原的大旗在迎风飞舞,身后跟着两百左右的骑兵,他立即把到嘴边的命令咽了回去。 此时下达弓箭兵继续打击的命令,无疑会带来无差别伤亡,如果把自己人射死了,而且还是安原亲自带队的骑兵,事后只怕要追究责任。 寨墙上的古弼看见安原带着人马眼看就要截住增援的柔然骑兵,当即对军乐队大吼:“擂鼓、吹号!” “咚咚咚······”激昂的战鼓声响起,紧接着是苍凉的号角声。 “杀——”安原拼命的打马冲向对面而来的柔然骑兵,他终于截住了这数百个前来增援的柔然骑兵。 带队的柔然小帅脸色一变,当即挥了挥手,身后的柔然骑兵迅速向他靠拢,这些柔然骑兵与先前一千柔然骑兵不同,他们都手持长矛,还配有弯刀,此时他们手持长矛开始聚集成密集的阵型向安原这边冲过来。 “给本帅死来!”安原大叫着把手中的点钢枪向前面冲过来的柔然骑兵刺过去,对面的柔然骑兵也挺起长矛向他刺来。 “当”的一声,安原挡开对方的长矛,一枪刺死对方,手中长枪又接连猛刺,一连刺死了好几个柔然骑兵,但他的坐骑却被对面连续冲过来的几匹战马撞倒。 密集的柔然骑兵突击阵型在一个照面之下就把安原统带的松散的两百骑兵冲散了,亲兵们死伤惨重,这些人跟在将军们身边一个个都懈怠了,只几年的时间就丧失了原来血勇和胆气。 在遭受了重创之下,吓破了胆的残存亲兵们纷纷打马逃跑,此时安原骨头都快散架了,他被亲兵们拉上马背,护着他逃向赵俊生的军阵。 “快让开,让我们大帅进去!”几个亲兵护着安原跑到军阵边上对吃盾牌的辎重兵们大喊。 没有得到命令的辎重兵们当然不敢随便放开外围防御的缺口,一旦柔然人冲过来,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兵卒们不打开通道,任亲兵们如何叫喊也没用,安原扭头一看,柔然骑兵们已经掉头整队正在向这边冲过来,急得对阵中台上的赵俊生大吼大叫:“赵俊生,快把让他们放开通道让本帅进去,快啊!” 这个时候赵俊生哪里还能去顾忌安原的生死,增援的柔然骑兵马上冲过来了,他必须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指挥御敌上,还专门下达命令去给安原打开一个缺口让他进来?这个人若是死在柔然人手里最好不过了。 他立即下达了两道命令,八门金锁阵立即发生了变化,被陷在阵中还活着的柔然骑兵被分割成无数块,外围防御圈与内部进行了分割,内部只管绞杀被包围的柔韧骑兵,外围防御圈有六排兵卒,他们脱离了内圈,盾牌阵变得更加密集。 “哈哈哈······这种货色也敢出来跟我柔然铁骑对冲?”带队的柔然小帅张狂的大笑几声,放弃了追杀那些溃逃的亲兵,立即带队向赵俊生的军阵冲过去。 双方的距离有限,增援的柔然骑兵也没有跑到高速就撞上了辎重兵军阵,而就在此时,军阵突然快速旋转起来,一杆杆长矛从盾牌缝隙中伸出来,整个大阵一经旋转就产生了巨大的动能,如同一个旋转又带着锋利尖刺的陀螺。 “噗噗噗——”冲过来的柔然骑兵纷纷撞在了一杆杆旋转的长矛上,战马惨叫着倒下,柔然兵们一个个随之摔倒。 整个大阵此时如同一个巨大的绞肉机,但凡冲过来的柔然骑兵被绞杀在外围,被撞开的缺口很快就被后面的人补上来。 在死伤了一百多人之后,柔然骑兵们终于不敢再直接往旋转的大阵上撞了,他们打马围着大阵不停的奔跑,一边打马奔跑,一边向阵中放箭,越来越多的辎重兵被射死。 赵俊生的眉头皱了起来,对面这种情况,他想不到好办法应对,弓箭兵们可以执行齐射、攒射和散射这些战术,因为这些战术不需要太精湛的射术,可是大阵外围的柔然骑兵此时距离前排辎重兵并不远,若让弓箭兵进行弓箭打击,必然会伤到自己人,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北方突然传来大量的马蹄声,一柱烟尘直冲云霄而来,赵俊生抬眼看去,只见一队骑兵以极快的速度向两里外的柔然大将所在的位置冲过去。 “快随我迎战!”莫顿发现有人从后方突袭,他大惊失色,立即对身边仅剩的两百骑兵下达了命令。 可来自背后的袭击让这些柔然骑兵都心生胆怯,他们慌慌张张打马掉头,还没有来得及打马加速迎击,这支骑兵就在花木兰的带领下冲杀过来。 “嗖嗖嗖······”箭雨不停的落下,柔然骑兵们不停的中箭倒下。 箭雨消失之后,花木兰和她麾下的骑兵也已经冲了过来。 “柔然大将莫顿在此,来者何人?”莫顿大吼着挥舞着弯刀打马冲向花木兰。 “杀你者乃大魏怀朔镇幢将花木兰是也!”花木兰娇喝一声,举起大刀当头劈下。 莫顿大惊,立即挥刀格挡,岂知花木兰这一招带上了马匹的强大冲击之力,又有她本身巨大的力量,莫顿哪里挡得住?一瞬间连人带马被斩为两段。 剩下的一百六七十名柔然骑兵瞬间就被花木兰和她手下的骑兵们冲得七零八落。 “杀——”花木兰大叫着,不停挥刀劈砍,挡在前面的柔然骑兵一个个被砍翻落马。 她带着一些人一直往前冲到了赵俊生大阵阵前,刚才还在打马围着大阵外围奔跑的柔然骑兵此时遭到了背后的攻击,阵脚大乱,纷纷逃窜。 花木兰立即带人进行追杀而去。 赵俊生看见外围的柔然骑兵被逃走,他心里也送了一口气,当即下令对围在阵中的柔然骑兵进行全力绞杀。 有些柔然骑兵见突围无望,再撑下去必死无疑,纷纷丢下兵器投降。 不过一刻之后,剩下的两百多柔然兵都选择了投降,其他柔然骑兵都被绞杀在阵中。 “哎呦······”辎重兵们正在收降俘虏、打扫战场时,一个叫声从一堆尸体当中传了出来。 众军士把尸体搬开,发现尸体堆里当着一个大官,这人被人搀扶起来大叫:“本帅是安原,叫你们都统来见本帅!” 赵俊生得到报告,顿时心中咯噔一声,暗暗可惜,这安原为何如此命大?这样都不死?我操啊,那些柔然骑兵都瞎了狗眼吗? 赵俊生不得不带着高修等任快步赶过来,装作大喜过望:“哎呀,大帅您可吓死卑职了,卑职还以为您阵亡了,真是谢天谢地,您没事就好了,你们快护卫大帅回营!” 第299章 水火不容 安原神色复杂的看了看赵俊生,他的脸上神情阴晴不定。 这时古弼等人已经带人从大营出来,“大帅,大帅,你没事吧?刚才同僚们都担心死了,若大帅出了什么意外,我等如何向陛下交代啊!” 安原神色恢复了正常,转身对古弼等人笑着说:“本帅没事,害诸位担心了!” 马上有人牵马过来,安原在两个亲兵的搀扶下上了战马,对赵俊生下令道:“赵俊生,加快速度收拢俘虏、打扫战场!” “是,大帅!”赵俊生抱拳答应。 看着安原等人打马离去,薛安都走过来在赵俊生身边说:“都统,刚才安大帅逃到咱们军阵外围想要进阵,您没有理会,属下认为他必定认为您见死不救,只怕已经怀恨在心了,日后您还需多加小心才是!” 赵俊生哪里看不出刚才安原看他的眼神之中凶光闪闪、杀气迸现?他点头:“嗯,我会小心的!” 战场打扫得差不多的时候,花木兰带着兵将们押着一些俘虏回来了,赵俊生打马迎上去:“木兰,多亏你带人赶过来增援,要不然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花木兰笑着说:“柔然骑兵大部分已经被俊生哥哥围在阵中,就算还有小股还在阵外对整个战局起到的作用也不大,他们毕竟人数不多,我相信俊生哥哥有办法对付他们,我就是赶了一个巧,就算我没有带兵来,你也可以获胜的!” “不说这个了,还是先回营把俘虏关押起来吧!” 两人带着一些兵卒押送这三百多柔然俘虏走回答应,其他兵卒们扛着缴获的兵器弓箭、箭矢,还有人从周围把跑散的马匹赶回来。 赵俊生提着莫顿的人头和花木兰一起走进了帅帐,向安原抱拳禀报:“启禀大帅,卑职已经审问过俘虏,此次柔然的领兵大将叫莫顿,这是他的人头,是花幢将斩杀的!我军斩杀柔然军一千一百七十余人,俘虏三百二十八人!” 安原点了点头,没给赵俊生什么好脸色,倒是对花木兰笑着说:“花幢将是怎么得知有柔然大军攻打金陵大营的?” 花木兰抱拳说:“今早南天堡派出的巡逻队在西边二十里外的山脚下发现了大股柔然骑兵的踪迹,他们的马蹄印是向着金陵大营方向而来的,所以末将就与莫那娄进等进行商议,决定由我带人来增援,他带人留守南天堡,出发之前末将已派人向皮将军去禀报军情了!” 安原听了之后很满意,对花木兰称赞:“花将军做得不错,知道在带人来增援来之前把消息禀报给上司,长途奔袭之下还能斩杀柔然大将莫顿,本帅一定要向朝廷给你请功!” 花木兰连忙说:“多谢大帅,末将以为此次能全歼前来突袭的柔然大军,主要还是要靠赵都统的辎重营,若要论功劳,赵都统和他的辎重营最大!” 古弼笑呵呵说:“花将军放心,朝廷绝不会亏待有功将士!” 从帅帐走出来后,花木兰问赵俊生:“俊生哥哥,我怎么感觉元帅似乎对你不太友善?按理说这次若不是有你的三千辎重兵,金陵大营铁定要完蛋,元帅应该对你更为倚重才是,怎么看上去他的态度颇为令人费解啊!” 赵俊生摇了摇头:“安原当时带了两百人出营截击前来增援的三百柔然骑兵,被柔然骑兵一个照面冲散了,他被几个亲兵护卫着要进入军阵躲避,当时柔然骑兵已经追上来了,我怎能下令放开军阵让他们进来?一旦被柔然人冲进阵中与里面被围的柔然骑兵里应外合就全完了!我以为他会死在阵外,没想到他还能完好无损的活下来!” “这就难怪他会对你这种态度了,换做是其他人只怕也会对你恨之入骨!你当时的做法也许没错,可是人心难测,没有人会大度到对这事不在乎的!” 花木兰说到这里很是担忧,“俊生哥哥,我感觉这事麻烦了,身为下属被主帅记恨,这可不是等闲之事,咱们得想办法解决这事!” 赵俊生摆摆手:“这事解决不了,除非安原调出金陵大营,或者我调出金陵大营!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担惊受怕不是我的风格,顶多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花木兰却很着急,她很清楚这事的严重性,她道:“俊生哥哥你怎么还不明白啊,安原身为金陵大营的主帅,若真是要整死你这个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下属轻而易举啊!随随便便就可以找一个理由,你明白吗?” 赵俊生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背景没有靠山?永昌王对我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如果安原想要害我,我想永昌王应该不会不管!” 花木兰瞪大眼睛看着赵俊生,急得跺脚:“俊生哥哥你糊涂啊,永昌王是亲王啊,你怎么能投靠他?亲王是最容易遭到皇帝猜忌的人,你投靠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赵俊生停下转身拉起花木兰的手,安慰道:“木兰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种随便找靠山的人,朝中亲王们谁没有一些亲信下属?但这并不能说明这些亲王们都有异心!朝廷上下一向都是拉帮结派分成多股势力,若不找大树投靠,像我们这种小人物很容易在大人物们的争权夺利中成为牺牲品,有时候站队是必须的,除非你有足够的实力才可以保持中立!” 花木兰陷入了沉思,她思索良久抬头询问:“按你这么说,我也要找一个靠山喽?” 赵俊生笑着说:“你还要找靠山吗?你已经有了靠山呀!” “谁?我怎么不知道呢?”花木兰一脸的茫然和疑惑。 “安原啊,自从那次安原和万度归他们联合起来欺上瞒下,你就成为了安原的人,难道你自己没有这个觉悟?” 花木兰半响没有出声。 赵俊生拉着她的手向前走去,“走吧,别想了,这已经成为既定的事实!现阶段你可以栖身在安原的羽翼之下,安家在朝中是一股不小的势力,有安家给你撑腰,你至少三五年之内应该可以走得更远一些,但以后就难说了!” 花木兰任由赵俊生拉着向辎重营走去,她此时回过神来:“你是想让安原被柔然人杀死的吧?你别否认,让开一条通道让他们几个进阵轻而易举,我不相信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就能让柔然骑兵冲入阵中!” “呵呵,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来了!”赵俊生脸上显出了无奈的笑容。 花木兰沉默了一下,抬头询问:“俊生哥哥,你为何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一旦被人发现你的动机,后果不堪设想吗?” 赵俊生语气冷了下来:“安原早就看我不顺眼了,他忌惮我,若我是鲜卑人,他可以收为己用,但我是汉人,他一直就对汉人存有戒心,他早就想杀我了,我若不杀他,他迟早有一天找到机会杀我的!” 花木兰张大了嘴巴,她没想到赵俊生与安原之间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以后赵俊生怎么跟安原相处?尽管有永昌王拓跋健做靠山,若是安原拼着跟永昌王翻脸,要杀死赵俊生还是很容易的。 “现在怎么办?安原既然存了杀你之心,你待在金陵大营已经不安全了,不如请永昌王想办法把你调走吧,你待在这里是斗不过安原的!”花木兰脸上有着深深的担忧。 赵俊生叹息一声:“想调走谈何容易?我这个都统是皇帝封了,想要调走也得皇帝同意!也因为如此,安原要动我也得掂量掂量,他不敢轻易动我,否则他在皇帝那儿交代不过去!再加上有永昌王照拂,我暂时不会有事,你就放心吧” 大娥山北麓。 山脚下不远处密密麻麻的营帐组成了一座巨大的营地。 此时在山坡上有大量的奴隶掺杂着柔然兵向大娥山堡发起猛攻,山坡地面上到处都是尸体、箭矢、散落的兵器。 堡垒和城墙上站满了魏军兵卒和将校,密集的箭矢从城墙和堡垒上射下来,不停有奴隶和柔然兵被射死,一颗颗石头被人从城墙扔下来,石头顺着山坡滚下去,砸死砸伤一大票人。 在付出了大量的伤亡之后,奴隶大军依然没能登上堡垒和城墙,再加上炎热的天气,奴隶们的士气有些低落,进攻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在山脚下的柔然大军军阵前方,有一男一女分别骑着一匹宝马。 这男人就是此次柔然大军的主帅大那,他对身边的女子欠了欠身说:“公主,没有攻城器械,这攻打关隘之事还真是一件苦差事啊,您看看,从昨日打到现在,奴隶都死了上千人了,我们的柔然勇士额死了两百多人,到现在依然没有能登上城墙和堡垒,以后一定要多抓一些能打造攻城器械的鲜卑人!” 图真公主淡然道:“鲜卑人会造攻城器械吗?说到底他们也是一群蛮子!他们能够占据中原也不过是运气好!” 这时一匹快马从东方飞奔而来,跑到大那和图真公主面前停下禀报:“启禀公主、大帅,收到探子传来的消息,莫顿将军带领的人马在突袭金陵大营的过程中全军覆没!” 图真公主和大那听到了这个消息后久久无语。 “饭桶、废物!本公主使用调虎离山之计把金陵大营仅有的武力全部调来了大娥山,金陵大营只剩下几千辎重兵,他竟然还会全军覆没,他真是该死啊!”图真公主铁青着脸大骂。 第300章 密谋 周围的柔然兵将们一个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一口。 大那看了看其他人,别人不敢说话,他这个主帅不能不说话,他左右看了看,笑着对图真公主说:“公主息怒,仗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打完的,若是鲜卑人这么好对付,对于公主您来说岂不是很无趣?” 这番话说得图真公主心里舒坦了一些,她瞟了大那一眼,问来报信的骑兵:“详细说说吧,金陵大营只有几千没有什么战力的辎重营,莫顿有一千五百铁骑,他难道连这几千辎重兵都没有打过,被这几千辎重兵给灭了?” 报信的骑士抚胸回答:“正如公主所料,的确是这几千辎重兵在金陵大营之外摆下了一个阵法,莫顿将军先派了一千人马去冲阵,却陷在阵中不得出,随后他又派了三百骑去增援,金陵大营还倾尽所有凑了两百骑兵前来截击,被我军冲散,在攻打军阵的过程中,从南天堡来了一支三百人的骑兵冲垮了莫顿将军身边仅有的两百骑,莫顿将军也被鲜卑人的领兵将军斩杀!” 图真公主听了有些不可置信,她这近一年来虽然身处漠北,却一直在关注鲜卑人的动静,特别是金陵大营的情况,她对金陵大营的情况知道得很清楚,可她就是没有关注这三千辎重兵,谁会想到这三千辎重兵竟然有如此强的战力? 图真公主深吸一口气,问道:“主阵和从南天堡带兵增援的魏国大将分别是谁?” “统领辎重兵的将军好像姓赵,从南天堡带队增援的魏国大将姓花!” 图真公主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问:“是不是赵俊生和花木兰?” 报信的骑兵急忙点头:“对,就是他们!” 图真公主久久不语,没想到这次又与赵俊生和花木兰对上了,难道上天注定她与这两个是宿敌? 大那等了半响见图真公主没有出声,忍不住询问:“公主,突袭金陵大营的谋划已经失败了,咱们在这里猛攻大娥山已经没有必要了吧?这大娥山有魏军数千人马,就算到最后攻破了,恐怕我们自己也剩不下几个人了,得不偿失啊!以本帅之见,不如先撤军返回盛乐城,然后再做计较?” 图真公主神色变幻,眼神闪烁,她思索了一阵子,脸色逐渐变得坚定,“继续进攻!派出一支督战队到前面督战,但凡畏惧不前、临阵退缩者,格杀勿论!” 大那本想反对,如今这士气如此低落,再打下去只不过是徒增伤亡,可图真公主身上似乎带有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让他不知不觉的对其心悦诚服。 “是,公主!” 战斗继续进行,双方伤亡的人数越来越多,山坡上铺满了尸体和鲜血。 黄昏时分,随着撤兵的号角声传来,进攻的奴隶们和柔然兵如潮水般的退去,城墙和堡垒上的魏军才松了一口气,所有人都一屁股坐下大口大口的喘息。 进攻的柔然人损失很大,防守的魏军损失也不小,死伤的都是怀朔镇的人马,拓跋健带来的人马没有参战,他们都是骑兵,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参加防守。 柔然大军刚刚退去,拓跋健就带着一些兵将走上堡垒询问伤亡情况。 怀朔镇幢将须卜烈回答说:“死了一百八十二人,伤两百二十多人!” 拓跋健皱起眉头:“伤亡如此之大?” 须卜烈摇头:“柔然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进攻的主力都是奴隶,柔然人根本不把他们当人,死了也就死了,他们就算以三条命换我们一条命,他们也赚了,我们损失不起啊!” 拓跋健心中有些寒意,“从昨天到今天,我们已经伤亡了死伤近六百人了吧?” “嗯!”须卜烈点点头,“若是按照这种攻击力度,我们最多只能再支撑两天就需要王爷带人上来增援了!” 拓跋健眼神之中闪烁不定,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他们既然主动攻打这里,必定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柔然人打得这么凶猛,似乎在引诱本王率军出关交战,本王怎么感觉这是一个陷阱?” 经拓跋健这么一说,须卜烈一想,也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如果柔然人真怀着这种心思,那还真不能让拓跋健率军出关交战,以免落入柔然人的陷阱之中。 皇帝说柔然人智慧低下,生性愚蠢,还赐给他们一个亲切的蔑称叫蠕蠕人,须卜烈想起这事就直摇头,柔然人如果智慧低下,他们能想出这种计谋? 这时一个信使骑马飞奔而来,他在关前下马,快速跑上堡垒向拓跋健和须卜烈禀报:“启禀王爷,昨夜柔然人派了一支一千五百人的骑兵翻山越岭突袭金陵大营,被我军辎重营赵俊生部与怀朔镇第二幢花木兰部合力围歼,斩杀柔然大将莫顿!” “哦?”拓跋健和须卜烈互相看了一眼。 两人这时都恍然大悟,难怪柔然人猛攻大娥山,原来是要把右卫军都调来这里,如此金陵大营就空虚了,只是柔然人不知道金陵大营的三千辎重兵拥有很强的战斗力。 拓跋健思索一番对须卜烈说:“若是柔然人得知莫顿全军覆没的消息,他们只怕不会这么猛攻了,本王推测最迟明天,他们就会停止进攻!” “希望如此吧!” 入夜,柔然大军营地,帅帐。 图真公主用小刀切着牛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又喝了一口新鲜的牛奶,一边吃一边说:“大帅,今夜你就做准备,给本公主留下五千人马,半夜时分你就带剩下的一万两千人和所有奴隶连夜突袭南天堡,若能一鼓作气攻下南天堡,就长驱直入攻打金陵大营,若一次不能攻下,就把攻打南天堡的声势搞大,越大越好!记住,开打之前让儿郎们砍伐一些树木制作成攻城梯,咱们不能再让奴隶们和儿郎们徒手爬城墙了,代价太大!” 大那想都没想,抚胸大营:“是,公主!不过,公主您······” 图真公主摆着玉手:“你不用管我,只管按照我的话去做。若有其他事情,本公主会派人去吩咐你!” “明白,大那一定不会辜负公主的信任!” 金陵大营,帅帐。 安原刚刚送走了拓跋玉灵,朝廷派来增援的五千兵马就是由拓跋玉灵统带的,刚开始他得知是这位五公主带兵过来时颇为惊讶,皇帝竟然放心让一个没有经历过战事的公主带五千人来增援?也不知道皇帝心里怎么想的。 送走拓跋玉灵后,安原背着手在帅帐内走来走去,脸色不悦,眉头皱起。 主薄坐在旁边写着公文,抬头看了看,忍不住问道:“大帅,您这是怎么啦?属下见您这两天闷闷不乐的,是有何烦心事?” 安原停下来扭头看了看主薄,欲言又止,他看看帐内亲兵,想了想对他们挥挥手:“你们都出去!” 亲兵们一起向安原行礼后退了出去。 大帐内只剩两个人,安原对主薄还是很信任的,这人跟他已经十年了,一直忠心耿耿,用起来也很放心。 “前日柔然铁骑来袭,本帅带人出去截击增援的柔然人,却被柔然骑兵冲散了,本帅摔落下马,幸亏几个亲兵相救才没有被马蹄踩死,后来亲兵们护着本帅撤往赵俊生的军阵,打算进阵栖身躲避,可到了军阵边缘,本帅大声呼救,那赵俊生却充耳不闻,他这是想要置本帅于死地啊!” 安原说得义愤填膺,越说越大声,到最后竟然是暴怒起来。 主薄面口惊色,小心翼翼道:“许是赵都统没有听到?毕竟军阵那么大,外面又柔然铁骑策马飞驰,阵内又正在厮杀,嘈杂声太多,没有听到您的呼救声也是正常的”。 “放屁!”安原爆出粗口,“身后柔然骑兵朝本帅追杀过来,就算他听不到声音,他会看不到?他知道本帅对汉人有成见,只怕他早就存了杀本帅之心!” 主薄沉吟了一下,询问:“那您的意思是?” 安原脸上出现了杀机:“不管如何,本帅不能再给他杀本帅的机会,他若不死,本帅寝食难安!” “这赵俊生武艺高强,想要暗中下手只怕不行,要杀他只能给他定个罪名,可他毕竟是陛下任命的金陵大营都统,若没有正当理由,陛下那儿您没法交代啊!” 安原扭头看向主薄:“所以本帅才把这事告诉你,让你给本帅想个办法,要能名正言顺的治他的罪,杀了他!” 主薄低头苦思,一会儿他就抬头走到安原身边低声说出了一条杀人毒计。 安原听后眼冒精光,脸上显露狠辣之色:“好,就怎么做!” “俊生哥哥,我打算下午就带队返回南天堡了!”花木兰和赵俊生从一间伤兵营帐内走出后说道。 赵俊生点头说:“南天堡那边的确不能耽搁,你早点赶过去也好!我让伙房那边烧几个菜,咱们中午一起吃一顿吧!” 花木兰笑着答应:“那行!对了,你知道带队过来增援的统兵大将是谁吗?你肯定想不到,告诉你吧,是拓跋玉灵!” 赵俊生惊得张大嘴巴:“她?” 第300章 反了 赵俊生不知道皇帝为何让拓跋玉灵做五千增援军队的主将,但在他看来,这绝对是一个糊涂的决定。 还还等赵俊生回过神来,一个营门守卫过来禀报:“都统,安元帅派人过去请都统去参加军议!” “行,我知道了!” 打发走营门守卫,赵俊生对花木兰说:“木兰,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 “我还是先回镇戍军营地吧,那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午饭时你派人叫我就行了!” “这样也行!” 赵俊生带着李宝和两个亲兵来到元帅行辕,在进帅帐之前,李宝等人被以防止军机泄露为由被带到了另外一间营帐等待,赵俊生被领进了帅帐。 “赵都统,大帅还有一些事情正在处置,你先在此稍后片刻!”安原的亲兵交代一声。 赵俊生点点头答应:“好!” 这亲兵走后,赵俊生抱着胳膊在帅帐走来走去。 等好一会儿工夫,也不见其他将校官员前来,赵俊生一个人觉得无聊,正想走出帅帐透透气,却扭头之间发现帐壁上挂着一柄装饰精美的弯刀,看那造型似乎颇像大马士革弯刀,刀鞘和刀柄上都镶嵌着名贵的宝石,刀鞘上还有镶嵌有黄金和宝玉。 大马士革弯刀的铸造技术出自波斯帝国,一直是波斯人的不传之秘,而此时波斯帝国正是萨珊王朝的鼎盛时期。 赵俊生不由自主的走过去伸手取下这柄弯刀,仅仅刀鞘和刀柄的装饰工艺就显出造刀者的精湛技艺,这柄刀只怕是价值连城。 他一手抓住刀鞘,一手抓住刀柄用来一拔,咔嚓一声,刀身被拔出鞘,刀身布满各种花纹,如行云似流水,美妙异常。 桌上有一片羊皮,赵俊生想要试试这刀的锋利度,就抓起羊皮往空中一抛,他手中弯刀快速劈下,羊皮在空中被一分为二。 “嘶——”赵俊生倒抽一口凉气,这也太锋利了。 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人,正是安原,他看见赵俊生正拿着刀对着他,脸顿时脸色大变,连连退出帅帐,旁边主薄对赵俊生大喝:“赵俊生你想作甚?来人,快来人呐,赵俊生要刺杀大帅!” 大批兵卒手持利刃和弓箭包围了帅帐,刀剑出鞘、弓箭上弦对准了赵俊生。 赵俊生慌了手脚,连忙扔掉弯刀解释:“误会,误会,卑职只是被这刀的精美锋利所吸引!” “狡辩!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狡辩!”主薄大叫,指着赵俊生大喝:“给我把他抓起来,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赵俊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看了看安原的神色和周围的兵将们,顿时什么都明白了,这他吗就是一个陷阱,他突然想到了水浒传里的林冲。 反抗吗?杀出去?赵俊生看了看周围的弓箭手,数量虽然不多,却足够把他射成刺猬。 几个兵卒扑上来把赵俊生按住,铁链镣铐戴在了他的手腕和脚踝上。 “啊——都给我死开!”旁边营帐传来一声大吼,李宝的声音传来,只见整个营帐瞬间四分五裂,几个安原的亲兵倒飞出来,李宝手持两柄大斧凶神恶煞的冲出来。 安原有些慌乱,立即指着李宝对身边的亲兵们大喝:“快拦住他,格杀勿论!” 几个小兵如何能够挡得住李宝,冲上器的几个亲兵很快就被李白挥舞大斧砍翻在地,鲜血洒得到处都是。 “你给本帅站住,否则本帅就杀了赵俊生!”安原对已经陷入暴走的李宝大喝。 李宝又砍翻了两人,身上的盔甲都被鲜血染红了,听了这话立刻停了下来,却也抓住了一个将官作为肉盾。 赵俊生一看不妙,当即大叫:“李宝,快返回辎重营!” “都统,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李宝大叫着不肯走。 “混账,你留下来咱们都会死,你若逃回辎重营,我就不一定会死!去告诉他们,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任何外人进入营地,除我之外,不接受任何人命令,若有人擅闯,给我杀!” 在场所有人听了赵俊生的话都脸色大变,安原暴怒道:“赵俊生,你想干什么?你要造反吗?” “哈哈哈······”赵俊生大声惨笑,“安原你这个狗贼,你都用上这种卑鄙的手段想要老子的命了,老子若是坐以待毙就真太傻了!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拉你陪葬!如今柔然铁骑寇关,你又逼反了辎重营,到时候大娥山、屯柞山、南天堡防线被攻破,导致金陵大营失守,老子倒要看看到时候皇帝怎么杀你!李宝,你还等什么,还不快走?” 元帅行辕本来就没有几个守卫,如今大部分都在看守赵俊生,其余的对李宝根本就造成不了威胁,他听了赵俊生的话立即拖着做肉盾的将军向营地外退去。 “退开,都退开,否则老子就砍死他!”李宝大吼着,突然提着肉盾砸翻几个人,趁着现场一片大乱之际以最快的速度奔跑抢了一匹马就向营外飞奔而去。 “快射杀他!”有人大叫。 几支箭矢射过过去,却没有射中,等到再有人射箭时,李宝骑马已经跑远了。 监军侍御史古弼这时得到了消息匆匆赶了过来询问:“大帅,发生了何事?” 旁边主薄立即说:“监军,赵俊生想要谋刺大帅,被手下兵卒们当场拿住!他的随从李宝刚才逃出营地去了!” 古弼看了看赵俊生,又看了看安原,似乎感觉有些不对劲,却想不出来。 这时安原说道;“来人,快去传令拓跋玉灵,就说辎重营有谋反的迹象,让她速速出兵包围辎重营!” 古弼大惊失色:“大帅,慎重!此时辎重营根本没反,你此时下令包围他们,不是正好逼反他们吗?” “难道要等他们冲出营地杀到这元帅行辕来吗?到时候你我全部都会被他们剁成肉酱!”安原大声反驳。 古弼无言以对。 一个传令兵立即策马飞奔而去。 拓跋玉灵的五千兵马就驻扎在原沃野镇的军营里,此时她正拿着一卷兵书坐在营帐内研读。 “将军,元帅派人来传令!” 拓跋玉灵闻言立即放下兵书起身走出营帐,只见一个传令兵打马跑过来向她行礼说:“将军,辎重营都统赵俊生意图谋刺元帅,当场被擒,辎重营有严重谋反迹象,元帅有令,命你速带兵包围辎重营,许进不许出,不得有误!” 拓跋玉灵脸色一变,赵俊生谋刺元帅?辎重营有谋反迹象?这······怎么可能? 传令兵见拓跋玉灵不说话,立即提醒:“将军,你要违抗军令?” 拓跋玉灵回过神来,她咬了咬牙大喝:“来人,传令大军集结!” 此时辎重营方向传来了号角声:“呜——呜——呜——” 拓跋玉灵脸色大变,大吼:“所有人火速集结!” 辎重营大校场,兵卒们全副武装快速集结完毕,高修、高旭、薛安都、裴进等人脸色严肃的走上点兵台,其中最显眼的就是浑身是血的李宝。 “弟兄们!”裴进上前一步高声大叫,“前日我军在与柔然铁骑的战斗中大显神威,剿灭了来犯的柔然骑兵,此举虽然挽救了金陵大营,但却令大帅安原等人深深忌惮!因为我们是汉人,他们鲜卑人天生不信任我们汉人,担心我们汉人谋反。就在刚才,安原派人以商议军务为由把都统骗过去诬陷他谋刺,当场把都统拿下,亲兵队长李宝拼死杀出重围逃回来,他可以作证都统并未谋刺,安原等人想要以此下作手段害死都统,都统若死,我们所有人也会被安上谋反的罪名,迟早会被剿灭!” “想想你们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吃不饱、穿不暖,一个个饿得皮包骨头,身上没有寸褛,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是谁让你们吃饱饭?是谁让你们穿暖衣?是谁让你们活得像个人?是谁给你们尊严?没有都统,就没有我等的今天!难道我们要看着都统被安原狗贼给害死吗?” 队伍中有一个人举起长矛大吼:“不能!我们杀出营去,救出都统,反了他娘的!” 所有人举起兵器大吼:“反了、反了、反了······” 薛安都上前一步拔出战刀大喝:“第一营听我号令,左转弯,目标营门,跑步前进,出发!” 整齐的跑步声传出,第一营近千余人都动了起来,转弯向营门方向跑步前进。 紧接着是高修的第二营和高旭的第三营,全军接近两千七百人,另外三百多人在前两日与柔然骑兵的战斗中阵亡和受伤。 一队队辎重兵全副武装的开出营地向元帅行辕方向开来,留下两百多人守卫营地。 拓跋玉灵带着兵马刚刚走出营地,就看见一个骑兵飞奔而来,“将军,大事不好,辎重营的人马向元帅行辕方向杀过去了!” 拓跋玉灵的脸色大变:“他们的速度好快!传令,所有人跑步前往元帅行辕!” 花木兰正在营地里检查伤兵们的伤口处理情况,这些伤兵暂时不能跟她去南天堡了,只能留下来养伤。 “幢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有人说赵都统在元帅行辕谋刺元帅,失败被擒,元帅要杀他,辎重营的人马得到了消息,全都反了,他们正杀向元帅行辕!” 花木兰花容失色:“什么?怎么会这样?” 吕玄伯脸色严肃的快步走过来:“是真的!我家少爷是被诬陷的!” 第302章 火拼一触即发 这时又有一个兵卒气喘吁吁跑过来禀报:“启禀幢主,五公主正带着她的五千人马赶往元帅行辕,两军遭遇必然有一场血战!” “不好,若是两军发生血战,金陵大营就完了,正好便宜了柔然人!”花木兰脸色再是一变,她心急如焚。 “不能着急,此时千万不能乱了阵脚,否则不但救不了俊生哥哥,局面还会失去控制,到时候闹得无法收场就完了!” 花木兰不停的在心里告诉告诫自己、暗示自己,此时决不能乱了方寸,她连续深呼吸几次,脑子逐渐恢复了清明,立即对花魁说:“你马上去骑快马赶往大娥山禀报永昌王,把金陵大营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是!”花魁抱拳答应,转身快步离去。 花木兰又对花海大喝:“传我命令,全营所有将士备好战马兵器弓弩紧急集合!” “是,幢主!” 裴进、高修、高旭和薛安都等人带着大队人马正跑步往元帅行辕方向而来,看着就要吃哒行辕外,这时突然从西北方冲来一票人马拦住了去路。 骑马在前面带队的薛安都脸色一变,当即勒马停下举起拳头大喝:“停止前进,锥形阵——立——” “轰”所有人都停止了前进,在薛安都的命令下,第一营迅速以薛安都为锥子的尖头列阵成为了一个箭头,所有人都把盾牌立在身前,长矛斜向前上方,后面赶上来的第二营和第三营分别在后面补上,三个营在很短的时间内摆成了一个巨大的椎体形状。 这就是锥形阵,这种阵法推进速度快,但防御力量弱,因为后背露出太多,若是被人在后背一冲,必然溃散。 但很显然,此时薛安都根本就没想过要防守,整个金陵大营能作为辎重营敌手的也就是新增援而来的五千步兵,由拓跋玉灵统带,就是前方拦路的五千人马。 锥形阵的部署,一般主将在最前面带队冲锋,最适合勇猛武将的一种阵型,也有人把它叫做锋矢阵,由于前面的士兵排列非常密集,所以非常适合冲锋突击,其他军阵也有冲锋突击的功能,但只有锥形阵在冲锋突击时最具穿透力。 拓跋玉灵看得眼神一凝,她举起长枪大喝:“圆形阵,防御——” 阵法其实并没有多复杂,在骑兵大规模出现之前,也就是先秦时期以前,打堂堂正正的正面交锋战,一般以方阵、圆阵、锥形阵使用最多,其中锥形阵主攻,一般把车兵摆在最前面用于冲锋;圆阵主守;方阵攻守兼备。 如今双方都没有车兵,也没有骑兵,都是步兵,因此好些种阵法都用不上,而且如今两军相遇,时间紧迫,也没有足够的时间部署复杂的阵法。 兵将们听了拓跋玉灵的话之后,立即以她为圆心在她周围布置成一圈又一圈的圆形阵,最外围是刀盾兵和长矛兵,内圈是弓箭兵。 薛安都扭头往后看了看,见高修和高旭都打来旗语表示准备完毕,当即大喝:“弓箭手准备——” 薛安都打算连续发射几轮箭矢,再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对面,一举冲垮对方的军阵。 弓箭手们纷纷张弓搭箭,弓弦拉得咂咂作响。 双方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发生一场血拼厮杀。 就在这时,大量马蹄声响起,只见花木兰手持大刀,身披大红披风,一手执缰绳打马飞奔而来,身后大量骑兵紧随而至。 “住手!都给我住手,谁也不许妄动!”花木兰一边策马一边大喊。 双方七八千双眼睛都向花木兰和她身后的骑兵们看来,双方紧张的气氛也随之一缓。 花木兰带着她的两百多骑兵横在了两军阵前,“律——”所有骑兵都停了下来,只剩下战马的喘息声和不时的响鼻声。 花木兰打马面向辎重兵军阵,对薛安都大声喝问:“薛安都,你们想作甚?” 薛安都拿着枪杆抱拳厉声大吼:“花幢将,我等只想让元帅行辕放了我家都统,谁若阻拦,今日唯有玉石俱焚!” 花木兰只觉浑身发寒,这辎重营好大的杀气。 她定了定神,高声劝道:“难道你们起兵就能救出赵俊生吗?你们是否知道你们这是闹兵变、是叛乱!” “哈哈哈······兵变又如何?叛乱又如何?老子早就受够了鲜卑人的鸟气!今日元帅行辕若不放了都统,所有人都得死!” 在锥形阵后方的裴进这时立即高声大喊:“花将军,你与其劝我们收兵,还不如去劝劝元帅行辕的人,让他们放了我家都统,然后各自退兵回营,要不然今日这事无法收场!” 此时元帅行辕的寨墙上,安原、古弼等一大票将官文吏都神情紧张的看着对峙的双方。 古弼急得跳脚,对安原咆哮:“安原,安大帅!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我让给你不要轻举妄动,现在好了,我看你怎么收场?” 主薄看安原脸色不是很好,只好对古弼说:“哎呦,我的古监军呐,都这个时候您还责怪元帅有用吗?还是想想办法平息乱局、解除对峙吧!若再不想办法,一旦两军交锋打起来,局面失去控制,整个金陵大营就全完了呀!” 古弼大声反驳:“你们也知道后果啊?动手之前为何不想想清楚?这数千辎重兵已经被赵俊生操练成虎狼之辈,又对他死心塌地,岂是轻易能动得了的?” 喘了一口气,古弼走到安原面前脸色严肃的问:“安大帅,你想不想平息事态?你若现在还想着杀了赵俊生以解心头之恨,你就当我没问,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我不管了,我这就打马返回平城!” 这时一个背后插着旗帜的骑兵从远方飞奔而来,两军对垒的情况吓了他一跳,但他还是拼命的打马一口气跑到元帅行辕门外大叫:“紧急军情——大娥山紧急军情!” 古弼立即大声道:“说!” “永昌王派小人前来禀报元帅和监军,柔然大军对大娥山堡猛攻两日后,于昨日夜里偷偷撤走,如今大娥山已经解除危险,永昌王想要率军出关搜寻柔然大军下落,请元帅和监军准允!” 古弼听了这个情况,脑子转得飞快,他立即对安原说:“既然大娥山已经解除了危机,还是让永昌王速速率军返回金陵大营,仅仅靠五公主的五千兵马只怕制不住辎重营!” 安原听完思索一下,认为古弼说的有道理,如今辎重营已经失去了控制,一旦这些显露凶残,只怕连拓跋玉灵的五千人都不是对手。 他立即对信使下令:“你速速返回大娥山告诉永昌王,不许他带兵出关搜寻柔然大军,令他率军火速返回金陵大营!” “是,大帅!”信使连水都没来及喝一口就又打马向大娥山方向飞奔而去。 这时安原一把拉住古弼,“古将军,若换做是你,你被下属算计差点被柔然人杀死,你能咽下这口恶气?” 古弼盯着安原:“那你告诉我,赵俊生为何想要设计让你被柔然人杀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想除掉赵俊生!我就不明白了,他到底碍着你什么了,你为何要置他于死地?难道就因为他是汉人?难道就因为他显露了一些才能让你忌惮?我看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现在好了,你这下踢到了铁板吧?人家也不是泥捏的!” 主薄见安原被怼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只好硬着头皮帮安原说话:“监军,您到底帮哪一边的?现在不是说谁对谁错的时候啊,您还是快想办法平息事态吧!” “滚开,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古弼大喝一声,伸手拨开主薄,对安原说:“大帅,你若想平息事态,这事你得听我的。第一,把赵俊生交给我,暂且由我来看管;第二,我会想办法去接触辎重营的人,与他们的领兵之人见个面,带他们与赵俊生见一见,宽他们的心,缓和一下局势气氛,这两点旨在拖延时间,等到永昌王率军返回了,咱们再做计较,你觉得如何?” 安原一想,如果永昌王带领人马返回,他这边就不用再惧怕辎重营了,三千骑兵加上五千步兵,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辎重营? “好,本帅答应你!不过我可告诉你,你若私自放了赵俊生,别怪我跟你翻脸!来人,去把赵俊生交给古监军!” 古弼走寨下墙带着亲兵们去关押赵俊生的营帐,营帐内放着一个木笼子,赵俊生就被关在笼子里。 古弼走进来对身后之人挥了挥手:“打开!” 木笼子被人打开,赵俊生坐在笼子里不动,看着古弼问道:“古监军,你这是何意啊?” 古弼笑着拱手:“让赵都统受委屈了,本监军来接赵都统去我那儿住两天,我敢保证,这两日没人敢动你!” 赵俊生不为所动,“古监军,你最好还是把话说清楚一点好,否则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第303章 谈判 古弼在木笼子外蹲下来,语气平缓的对赵俊生说:“赵都统,辎重营数千人马为了你反了,他们想要元帅行辕把你放了!” 赵俊生语气一变,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没想到高修、高旭和薛安都等人会这么极端,直接反叛了。 古弼继续说:“如今五公主已经带着她的人马拦在元帅行辕外,花幢将带着她的几百骑兵挡在两军军阵之间!我刚才已经从安大帅那儿把你要了过来,现在你归我看管!我可以放了你了,你可以跟你的辎重营在一起,但你认为这事就会这么完了吗?你固然可以带着你的人把我们都杀死,把金陵大营都毁了,但从今以后你们将再无容身之所,朝廷很快就会派大军来剿灭你们,你是聪明人,应该比我清楚反叛的后果是什么!” “赵都统,你的辎重营已经反了,但还没有造成既定事实,还有回旋的余地,你若不想你和你的辎重营日后被朝廷当做叛乱剿灭,我觉得我们之间可以谈谈,找到一个可行的办法解决此事!” 赵俊生很清楚,凭他手上这不到三千人的步兵还不足以对抗整个北魏王朝,即便北魏王朝此时四面楚歌,可拓跋焘想要调集一批兵马来剿灭他却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 此时起兵还不是时候啊,太早了,实力太薄弱了!没有根基就仓促起兵,最后的结局只能是惨淡收场。 赵俊生沉默了半响,从笼子里站起来,铁链哗啦哗啦响着,“好,我跟你走!” 到了古弼的营帐里,两人面对面而坐。 古弼说:“赵都统,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也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想要活命,你想要辎重营平安无事,对否?” “没错!那你想要什么呢?安原想要杀我,可这事似乎与你无关,你为何这么热心想要平息这件事情?即便势态往最坏的方向发展,最终需要承担责任的只会是安原吧?”赵俊生盯着古弼问道。 古弼看着赵俊生,“赵都统,你少跟我装糊涂,我是谁啊?我是金陵大营的监军,皇帝派我是来干嘛的?我的职责是维持金陵大营的安稳,让各军忠诚于皇帝、忠诚于朝廷,防止叛乱发生,一旦发生叛乱,就是我的失职,朝廷追究责任时,我第一个就逃不掉!” 赵俊生还真忘了这一茬,一直以来,这个古弼似乎就是金陵大营的边缘人物,只有军事会议时才能看到他。 赵俊生目光平静的看着古弼,“古监军,你想好如何平息这件事情?说出你的办法吧?”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现在还没有考虑清楚,这需要时间!不过我们必须先要想办法解除两军对峙,如今外面的形势紧张,稍有不慎就会造成大火拼,一旦开战,只怕就连你出面也会控制不了局面!”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说道:“那就麻烦古监军出去见见我手下的人,有个叫裴进的,是我的主薄,你带他来见我!” “好,请赵都统稍待片刻!”古弼说完走了出去。 古弼其实并没有想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而办法可以慢慢想,但解除行辕外紧张的局势却是刻不容缓。 安原看见古弼走了过来,迎上去询问:“古监军,人已经交给你了,你打算怎么做?” 古弼脸色严肃的说:“安大帅,如今差点闹出叛乱之事,这都是因为你的原因!我告诉你,我是监军侍御史,因为发生了叛乱,所以我必须行事紧急特权,从现在开始,金陵大营的最高决策权由我接管,直到事态平息为止!在这事没有解决之前,你没有任何指挥权!” 安原脸上听了这话就想要发作,但他一想古弼这么做是有规定的,并没有越权,监军侍御史的确在有人发生叛乱时有接管最高指挥权的权力。 “······好!”安原选择了妥协。 元帅行辕的营门被打开了,古弼带着两个亲兵骑着马跑到了拓跋玉灵面前。 “五公主!” 拓跋玉灵抱拳回礼:“古监军,你出来时?” 古弼道:“如今发生了兵变,末将这个监军要行事最高指挥权,五公主没有意见吧?” 拓跋玉灵一愣,马上想起古弼的确有这个权力,当即抱拳说:“玉灵服从监军军令!” “好!没有本监军的命令,五公主不得率先发起攻击,否则军法从事!” 拓跋玉灵看古弼比看安原顺眼多了,她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至少古弼的头脑要比安原这个当事人清醒得多。 “遵命!” 古弼这下放心了许多,搞定了拓跋玉灵,他打马向两军阵前跑去。 花木兰看见古弼带着两个人骑马跑过来,立即打马上前抱拳焦急的询道:“监军,安元帅那边打算怎么解决此事?总不能一直让他们这么对峙吧?时间越长,局势越难控制啊,倒时双方的情绪都会越来越暴躁,稍有不慎就会······是不是先把赵都统放出来,让辎重营撤军再做计较?” 古弼摇头道:“暂时不能放,一旦放了,后果更加严重!” 花木兰马上想到了其中的关键,就算此时把赵俊生放出来,可辎重营兵变的事情已经发生,从上到下的兵将们肯定会担心遭到朝廷的清算,就算赵俊生不带头造反,下面的兵将为了他们自己的性命也会逼着赵俊生带着他们反叛,可这些人能躲得过朝廷的大军征剿吗?到时候她的俊生哥哥岂不是要亡命天涯了? 想到这里,花木兰就感觉一阵揪心的疼痛,俊生哥哥是为了她才来的啊,她不能让他亡命天涯! 她立即问古弼:“监军,此时总得有一个解决之法吧?难道真要逼反了辎重营?末将说句实话,辎重营三大都尉,没有一个是好惹的,每一个的武艺都不在我之下,数员猛将再加上如狼似虎的兵马,末将这两百多骑对上他们也只是以卵击石!至于五公主那边,您认为她一个刚刚接触军队的女子有什么能耐能带着训练不足的五千步兵挡得住辎重营的攻击?逼反而来他们,咱们都得死,就算他们最后都被朝廷剿灭了,咱们早就死了,对于咱们还有意义吗?” 古弼点头赞同花木兰的说法,“你说得没错,现在是我们做主,我们说他们没有叛乱,他们就没有叛乱,咱们把这事压下来,把它的影响降到最低!本监军现在拥有金陵大营最高决策权,花将军,你得听本监军的!” 花木兰立即抱拳说:“只要释放赵都统,平息事态,末将就以监军之名是从!” “好,你带着你的人马在此待命!” “遵命!” 古弼打马向辎重营的军阵走过去,一边走一边高声大喊:“辎重营的人听着,我叫古弼,是皇帝任命的金陵大营监军侍御史,现在金陵大营的最高指挥权归我,你们有任何要求都可以跟本监军谈!” 薛安都大喝:“先把我家都统放了再谈!” “放人、放人、放人······”所有辎重营举着兵器放声大吼。 古弼的耳朵都差点震聋了,待这阵吼声过后,他掏了掏耳朵,高声大喊:“人是一定会放的,但是得先讲好条件,你们都统要见主薄裴进,有话要跟他说!谁是裴进?” 裴进听到古弼的话,从后方打马走出军阵向阵前跑过来。 来到薛安都旁边勒马停下,裴进大声问:“古监军,我就是裴进,我家都统如今何在?” “他很安全,本监军已经把他从安大帅手里要过来安置在本监军的营帐之中,赵都统有事要想你交代,并把他的命令通过你传达给辎重营的将士们,请你跟本监军去见赵都统!” 薛安都低声问:“裴主薄,会不会有诈?” 裴进想了想摇头:“应该不会,他们抓住我也没什么作用,我又没有指挥权,我想都统正是基于这个考虑才让我去见他,而不是你们其中任何一人吧。这样吧,我跟古弼去见都统,若我半个时辰之内还没有回来,那就说明我已经被他们控制了,说明他们根本就没有释放都统的打算!” 薛安都沉声说:“好!你尽管放心去吧,若你半个时辰还没有回来,我就下令攻击!我倒要看看前面这些歪瓜裂枣如何挡得住我军的攻击!” 裴进当即打马向古弼跑去,两人汇合之后一同打马跑向元帅行辕。 在古弼的营帐里,裴进见到了赵俊生,赵俊生只是戴上了铁链镣铐,并未受到虐待,这让裴进松了一口气。 “属下拜见都统,见到都统安然无恙,属下就放心了!” 赵俊生看了看古弼,“我想单独与裴进说几句话!” “可以,但你们最好抓紧时间,外面的气氛越发紧张,随时都可能失控!”古弼说完就退了出去。 等古弼一走,赵俊生问裴进:“我不是让李宝回去告诉你们,让你们紧闭营门不许外人进入吗?怎么搞成现在这样?如今怎样,如何收场?” 裴进拱手说:“都统息怒,这是我们几个共同的决定!我们都知道都统在为将士们考虑,但都统是否想过将士们都在担心都统的安危?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安原等人的仁慈之上,他们根本就没有仁慈之心,只有使用武力逼迫,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才不敢加害都统啊!” 第304章 各退一步 古弼不知道赵俊生与裴进二人在营帐内说了什么,足足过了两刻,他才被裴进叫进去。 “监军,你认为要如何才能解决这次事件?”赵俊生坐在马扎上活动着拴着脚链的双脚问道。 古弼在赵俊生对面坐下说:“现在最要紧的是让辎重营和五公主的五千人马各自回营,解除对峙状态,接下来我们可以慢慢商议。本监军可以保证,在这次事情没有解决之前,绝不上报朝廷,但若赵都统和辎重营一意孤行要谋反的话,只要你们动手,本监军安排的信使就会立即出发!” 赵俊生面露冷笑:“古监军,谁都不傻子,在这里你只能代表你自己,你能左右不了安原和他手下的将官幕僚,也代表不了五公主!” 古弼知道赵俊生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平息事端、把这次事件的影响降到最低是他的职责,如今柔然人还在关外虎视眈眈,金陵大营实在不宜发生内乱,这样只会便宜了柔然人。 说到底,辎重营并没有打出反叛的旗号,他们出兵的理由只是因为赵俊生被安原诬陷谋刺而逮捕,想要无罪释放他,这个要求其实不算过分,关键是安原并不是一般人,此人是金陵大营的主帅,安家在军方的势力非同小可,这个人是要面子的,即便是错了也不会轻易认错。 就算把赵俊生放了,赵俊生和辎重营的人怎么相信朝廷事后不会秋后算账?所以这才是古弼不敢轻易把赵俊生放了原因。 想要让赵俊生和辎重营的数千人马放心,就必须还要搞定另外一个人——安原,要让安原心甘情愿承诺事后不会再追究。 安原思索了一阵子,对赵俊生说:“赵都统,我们已经派人去大娥山向永昌王报信,想必他会在两日之内返回。你看这样行不行,本监军可以去试着说服安原,让他承诺这件事情到止为止,谁都不许再提,也不许以此为由秋后算账,并请永昌王和五公主做见证!有一位亲王和一位公主做见证,赵都统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安原是轻易能够被说服的吗?差点借刀杀人被杀死,换做谁也不会轻易忍下这口恶气,更何况他还是主帅,在军方的地位尊崇。 赵俊生对此表示怀疑,如果古弼有办法让安原咽下这口恶气就再好不过,不过他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实在不行,那也只能先脱身再做计较。 “好,监军若能说服安原,卑职自然没有意见,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卑职和辎重营依旧听从他的命令,效忠于大魏!” 古弼当即拍手:“就这么定了!” “还有一事需要监军允许,在此次事件平息之前,卑职的饭食酒水由裴进定时送来,元帅行辕的人不得阻拦!” 监军道:“赵都统担心元帅行辕有人会对你下毒手?你这也太小心了吧?你就算信不过别人,难道也信不过本监军?” 赵俊生冷冷道:“小心使得万年船!我只信我自己!” 古弼无奈,只好答应:“可以,本监军答应你!现在就请裴主薄与本监军一起出营去告诉五公主和辎重营的几个领兵都尉,让他们各自率军撤回营中,如何?” 赵俊生思索权衡一番,认为一旦辎重营撤军回营,对元帅行辕的威慑力就会减弱,这又会让安原等人认为他赵俊生和辎重营数千人马可以轻易被糊弄!还有,这个古弼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他看不透,也猜不透,得防着一手。 既然兵马已经开出营地,已经对元帅行辕造成了巨大的军事压力,那就索性把这种压力维持到底,直到这次事件彻底解决为止。 想到这里,赵俊生当即说:“现在就让他们撤军回营是绝对不可能的,我的想法是让他们白天双方各自席地而坐,如此可以减弱对峙的紧张气氛,黄昏时分再让他们撤军回营,到了次日一早再出营继续对峙,直到这次的事情有一个具体的解决办法!” 吗的,这家伙竟然滴水不漏!古弼心里不由暗骂一声,他心里原本有一个想法,就是先把辎重营骗回营中,然后再让五公主拓跋玉灵迅速出兵包围辎重营,只要把辎重营堵在营寨内,就可以通过断水断粮的办法逼得这几千人马失去战斗力,这次事件就彻底解决了。 如今看来,这个想法行不通了,古弼只好退而求其次,想办法说服安原,让安原放弃报复的想法。 “好吧,暂时就这么办!”古弼答应了。 赵俊生又拉着裴进低声吩咐几句,这才让他跟着古弼走出了营帐。 两人走出营寨来到了两军阵前,花木兰迎上来抱拳问道:“监军、裴主薄,跟赵都统谈得如何?” 古弼简单的把他跟赵俊生交谈的内容说了一遍。 花木兰听了之后稍稍放心了一些,只要让双方兵马减弱一些对峙的紧张气氛也是好的,如今这样随时都可以发生交战,到那时谁也控制不了局面了。 古弼立即派人把拓跋玉灵叫过来,裴进也向薛安都招手,让他过来。 等到拓跋玉灵和薛安都都打马走过来,二人各自向古弼抱了抱拳。 古弼抱拳点点头,对二人说:“本监军已经与赵都统达成共识,白天你们各自率军对峙,但不能一直呈攻击和防御势态,每隔一段时间要让兵卒们席地而坐!到了黄昏时分,双方带着人马各自回营,夜里谁也不许出营,到了次日一早才能由双方的将军带队而出!” 薛安都看向裴进,裴进点了点头。 古弼对薛安都说:“本监军已经向五公主下令,她的人马不得主动攻击辎重营,但辎重营也不能抢先攻击,否则赵都统就会有性命之危,本监军希望你们记住这一点,这不是吓唬你们!” 薛安都想了想,说道:“可以!但是我们也有一个要求,我们需要派人在都统身边伺候,每隔一个时辰向我们禀报一次他的安全状况!” 古弼心里又开始诽腹,赵俊生这些手下怎么一个比一个精明?他权衡了一番,说道:“好,本监军答应你们的要求!五公主,你先回去让你的人全部坐下,一个时辰之内不准起来!” “遵命!”拓跋玉灵抱了抱拳,打马掉头飞奔而去。 没过一会儿,就听见拓跋玉灵的娇喝声,五千步兵纷纷坐在了草地上,兵器、盾牌、弓箭都放在了身旁。 古弼这才对薛安都说:“该你们了,同样,一个时辰之内不准起来!” 薛安都当即打马离去,辎重营这边也很快传来他的命令声:“全体注意,席地而坐!没有命令,不准起身!” 兵卒们整齐的盘腿坐在草地上,动作整齐划一,一个个把兵器盾牌放在身边随手可以拿到的位置,所有人都坐得端端正正,没有人说话。 这两支兵马的素质,就在这一刻高下立判。 吕玄伯作为随从被派去了元帅行辕在赵俊生身边伺候,每个一个时辰到寨墙上向薛安都这边打旗语发信号报告赵俊生的安全状况。 日头渐渐升高了,温度也渐渐升高,此时才九月,气温还有一些高,不到半个时辰,拓跋玉灵这边就有人坐不住了,一个个躺在地上,有人用兵器支撑着盾牌给自己遮挡太阳,有人躺在地上睡觉,用头盔盖着脸,全军都呈现出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 反观辎重兵这边,军阵依然没有变动,所有人都还笔直的坐在草地上,双手放在膝盖上,有些人闭上了眼睛,有些半闭着眼睛,同样有很多人被晒得大汗淋漓。 没过多久,裴进带着车夫们赶着马车走过来,他招呼车夫们停下,把马车上一桶桶绿豆汤搬下来,给每一个兵卒和军官发一碗绿豆汤,还有车夫提着凉开水,挨个询问是否要喝水。 对面的拓跋玉灵虽然隔得有些远,可依然看得清清楚楚,她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兵卒们,一个个都没一个正形,坐没坐相,睡没睡相,别说真正打起来,就算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一群乌合之众。 她气得脸色发青,却只能暗暗决定等这次事情结束之后好好操练这些家伙,她对身后侧一个亲兵招了招手,吩咐:“去营地叫伙夫们用板车拉水来!” “是,公主!” 花木兰看见自己麾下的兵卒们此时也是口渴难耐,便叫人回营送水过来,双方人马都没有走,她这边也不能走,必须避免一切可能的意外发生。 紧张对峙的一天终于过去了,太阳快要落下,双方人马在各自领兵者的命令掉头返回营地。 裴进派了几个机灵的兵卒去五公主统带大军的营地附近监视,防止他们半夜出营包围辎重营营地,这是遵照赵俊生的指示执行的,该有的防备之心绝对不能少,很多时候失败就是失败在这些细节上。 辎重营的兵马回到营地之后,薛安都、高修和高旭等人三人商议了一下,夜间谁都不许卸甲,兵器弓弩盾牌全部都放在身边,要保证在听到集结的命令后能在第一时间拿到手。 帅帐。 安原铁青着脸,他握着剑柄在帐内走来走去,旁边的官员武将们都不敢出声,这人现在正在气头上。 安原走着走着就忍不住大声咆哮:“古弼他以为他是谁啊?他还妄想让本帅放弃追究赵俊生借柔然人之手杀本帅的责任,要让本帅做出承诺,他做梦!这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305章 下黑手 治中从事站出来拱手说:“大帅,此事说起来还是我们当时做得太过仓促,没有做万全的准备,以至于让赵俊生的人逃了回去给辎重营报了信!此时说这些已然没有什么作用,属下也知道大帅心里憋屈,可是如今局面几乎要失去控制,大帅又失去了统兵权,属下建议大帅暂且忍一忍,只要能够糊弄住赵俊生等人,等待事情平息下来,解除了柔然人的威胁之后,咱们可以再想办法找赵俊生和辎重营算账!” 营帐里油灯烧着噼啪响,安原没有出声,也没有表态。 这时一个年轻的武将站出来抱拳说:“大帅,末将认为从事的话有理,咱们先忍下来!如何对付赵俊生和辎重营,咱们再从长计议!而且如今闹了这么一出,赵俊生和辎重营肯定不会再忠心于朝廷了,他们的战力又强,若不能为大帅所用,就只能把他们全部干掉,以免留下祸患!” 帐内众人一看,这说话的是奚炎,是宜城王奚斤的儿子,此人受奚斤被俘的牵连,前些日子被剥夺了军职,目前在元帅营帐听用。 安原看了看奚言没有出声,他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经历何等丰富?他怎么会不知道从事和奚炎说得都有道理,可他心里那口恶气就是出不了,咽不下! 这时左侧另外一个年轻的武将心思活络起来,他就是刘继宗,这家伙本应随永昌王拓跋健去增援大娥山的,但当时他刚刚从盛乐城刺探消息回来,疲惫不堪,因此被留了下来。 辎重营全军出动杀过来时,刘继宗担心赵俊生趁机向他下手,因此就跑来了元帅行辕,待在安原身边要比待在右卫军营地安全得多。 刘继宗见安原的表情,就猜到安原心里不甘心,他脑筋一转,走出来抱拳道:“大帅,赵俊生此人野心勃勃,您看他把一个辎重营操练得如此精锐就说明此人绝不是甘于平凡之辈!这次他想要借柔然人之手杀大帅,下一次他必然会谋划更加阴毒的办法来谋害大帅,此人决不能留,留着就是祸患!末将以为此时是杀死赵俊生的最好时机,这一次若不杀死他,日后想杀他就难了!” 主薄站出来对刘继宗呵斥:“刘将军,你就别添乱了,辎重营就在旁边的营地,我敢用脑袋担保,他们此时并未卸甲,随时都可以杀过来,就算我们杀了赵俊生,等到明日一早他们没有等到赵俊生安全的消息,整个金陵大营就会血流成河!” 刘继宗大声反驳:“主薄太过多虑了,辎重营的人马是拥护赵俊生不假,可如今赵俊生在我们手里,辎重营又没有另外一个死忠于赵俊生而又可以全权做主的人,只要我们杀了赵俊生,辎重营就陷入群龙无首之境,任何人不管他生前多有权威,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俗话说人走茶凉!就算是皇帝驾崩后留下的遗诏,继承者也不一定会照做。我们连夜派人过去接触几个都尉,分化拉拢他们,拿出足够的筹码让他们俯首听命对于大帅来说不算什么!” 安原一听,精神大振!没错,辎重营之所以杀过来以武力逼迫,无非是想要让他放了赵俊生,想救赵俊生,他们只不过是尽一尽人事,可只要赵俊生一死,辎重营就未必有那么齐心了,那时再派人过去以重金收买、分化拉拢、威逼利诱、许以高官厚禄等等手段稳住辎重营,事后再想办法把他们分割,逐一解决。 安原说:“赵俊生此时在古监军手里,只怕他不肯同意杀赵俊生,这人没什么胆子!看来得另外想办法才行”。 刘继宗对赵俊生早就恨之入骨,恨不能食其肉,他立即献计说:“大帅,此事无需经过古监军,大帅可直接派一些生面孔的侍卫在半夜时分悄悄摸过去干掉守卫,再入帐内杀了赵俊生!就算事后古监军追查,他也顶多只能怀疑大帅,难道他会为了一个怀疑就得罪大帅不成?” 安原被说动了,他眼冒凶光,“来人,去挑六个生面孔亲兵侍卫过来见本帅!” “是,大帅!” 裴进骑着马提着食盒来到了元帅行辕外,正要进入,就听到身后传来叫声:“裴主薄等等!” 裴进勒马停下一看,却是花木兰骑马跑了过来,他看见花木兰手里提着食盒,“花幢将也是给我家都统送饭菜去的?” “正是,一起走吧!”花木兰说道,说完打马跑进了元帅行辕内。 两人来到关押赵俊生的营帐外,守卫检查了他们的食盒就把他们放了进去。 吕玄伯睁开眼睛看见两人走进来,立即起身对正闭目修炼内力的赵俊生轻声道:“都统,裴主薄和花将军来了!” 赵俊生缓缓收功见内力真气纳入丹田,睁开眼睛看见二人,起身笑着说:“你们都拿了饭菜?坐吧!” 花木兰把食盒放在桌上,一边打开食盒把菜肴拿出来,一边说:“我还没吃呢,一起吃吧!” 裴进也把饭菜拿出来,摆了满满一桌,放好碗筷。 四个人盘腿坐在左边,各自拿起碗筷吃饭。 吕玄伯这时一边吃一边说:“少爷,如今元帅行辕根本没有多少兵力,也就是顶多一百多人的亲兵,以你我的武艺,要闯出去不难!少爷为何甘心呆在这里,须知身在敌营的时间越长,越危险!” 赵俊生道:“闯出去了又如何?只要我闯出去,这件事情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我就坐实了谋刺安原的罪名,辎重营也就坐实了兵变叛乱的罪名。不到三千人马,没有后方根据地、没有辎重补给,经不住朝廷各路大军的围剿!” “可是难道安原就真的甘愿咽下这口恶气,能放过少爷、放过辎重营吗?以我看,不见得!” 赵俊生笑了笑说:“那都是日后的事情。目前我们必须要让安原、古弼把这件事情做一个定性,让他们承认我没有谋刺他,辎重营也没有兵变谋反!” 花木兰这时说话了:“如何做到这一点?让他们口头承诺不再追究是没有用的啊,想让安原他们写承诺保证书,你也觉得这可能吗?” 赵俊生喝了一口水,继续吃,一边吃一边说:“不需要他们做出口头承诺,也不需要他们写什么承诺保证书,这些都不现实,也没用!我只需要他们当着金陵大营所有将士的面做出声明,此事是一个误会,是有人蒙蔽安原,挑唆了辎重营,如此一来就可以洗清我谋刺的罪名,也说明辎重营并非兵变叛乱,要把这件事情做一个定性的唯一做法,就是要找人出来承担责任!” 裴进疑惑道:“都统的意思是要有人出来背黑锅?谁?” “当然是安原的人,如此才合理,才能证明他是受了部下的蒙骗!” 花木兰等人一想,只要有人背黑锅,这件事情才能有一个定性,朝廷也就不能以兵变叛乱为由对辎重兵进行讨伐,赵俊生也没有了谋刺主帅的罪名,这件事情才能平息下来,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安原愿意让自己的手下出来背黑锅吗?花木兰不知道、吕玄伯和裴进都不知道,不过这是一个努力的方向。 深夜,赵俊生依旧盘坐在软垫上修炼内力真气,吕玄伯躺在毛毯上闭目养神,营帐内点燃着檀香,熏得没有一个蚊蝇叮咬。 “嗖嗖!”两道破空声从帐外传来,几个轻微的脚步声传入吕玄伯和赵俊生的耳中。 吕玄伯闭着的眼睛轻轻动一动,赵俊生似乎全无察觉。 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帐外的八个守卫全部被清除,尸体被拖到了暗处隐藏起来。 帐帘被一柄长剑撩起,一队黑衣人快速闪身而入。 躺在地上的吕玄伯不知道何时不见了,而赵俊生依旧盘腿坐在远处。 “就是他,杀!”一道刻意压抑的声音传出,声音带着阴森的杀气。 四个黑衣人提着长剑快速扑向赵俊生,赵俊生此时突然睁开眼睛,杀机迸现,他右手向右侧两个黑衣人一扬,两枚绣花针无声无息的射出,这两个人还没有靠近赵俊生就射中要害后扑倒在地上再也不动。 “刺啦刺啦”两声从左侧传来,一柄利剑闪烁着寒光无声无息接连刺穿了两个黑衣人的喉咙。 “有埋伏!”仅剩的两人其中一个低声吼道。 吕玄伯不等他们扑上来就抢先扑过去,“叮叮当当”的声响在营帐内响个不停。 帐内昏暗的光线为吕玄伯施展鬼魅般的身法提供了便利,但很显然剩下的两个黑衣人武艺要高得多,吕玄伯短时间之内无法解决他们,只能尽全力搏杀。 此时帐外竟然也传来了兵器交鸣之声,甚至偶尔还传来吼叫声,显然也有人在厮杀。 赵俊生此时虽然闭着眼睛,却已经感知到帐外也有人在厮杀,这两人的武艺明显很高强,但另外一人身法极快。 “难道有人在暗中保护我?” 突然,帐外的打斗声消失了,赵俊生感知到有人倒在了地上,远处又有一人飞奔而来。 第306章 跟我划清界限 帐内一个黑衣人缠住吕玄伯,另外一个竟然向赵俊生杀来,赵俊生又突然睁开眼睛,一柄长刀向劈来,他立即举起双手用铁链挡住了对方的长刀,又迅速用铁链一绞,黑衣人的长刀被锁住无法抽出。 赵俊生用铁链向一旁一带,对方忘记松开长刀直撞向他的怀中,他腾出一手握拳迅猛击打而出。 “砰”的一声,黑衣人原地不动了,胸膛被这一拳打得塌陷,整个人缓缓跪在地上倒了下来。 另一边,吕玄伯利用鬼魅的身法闪避对黑衣人的身侧一剑刺入了对方的肋间,战斗就此结束。 杀了这人之后,吕玄伯迅速冲出帐外,却看见一个人刚好正蹲在一具尸体旁边检查。 “花将军?” 检查尸体的人扭头一看,问道:“闯入帐内的人都解决了?” 果真是花木兰,吕玄伯点头:“都解决了!” 花木兰提起尸体走进营帐,赵俊生看见花木兰提着尸体走进来,立即起身问道:“木兰,你怎么······你一直隐藏在暗中?这人是你杀的?” 花木兰点点头:“嗯,不过我来迟了一步,我赶到的时候,此人已经被人杀了!我只看到对方离开的一幕,没看清对方是什么人”。 “哦?”赵俊生颇为疑惑,还有谁在暗中保护他? 花木兰指着尸体问:“你知道此人是谁吗?” “谁?” 花木兰提着油灯走到尸体旁,尸体上的面巾已经被解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赵俊生的视线内,他面露惊容:“奚炎?怎么会是他?” 花木兰说:“这事有些奇怪,奚炎没有了兵权,目前在元帅行辕听差,此前俊生哥哥虽然与他不睦,可他断不至于来刺杀俊生哥哥啊,你们之间又没有深仇大恨”。 赵俊生皱起了眉头,“这事的确有些蹊跷!” 说完赵俊生起身向另外几具尸体走过去,花木兰提着油灯跟在他身边,光线照亮了这些尸体的面孔,竟然全部都是生面孔,没有一个相对熟悉的。 巡逻队很快发现了这边的异常情况,一队兵卒包围了营帐,花木兰走出营帐大喝:“我是怀朔镇戍军第二幢幢将花木兰,有人要行刺赵都统,快去叫监军过来!” 带队的巡逻队队长抱拳说:“已经派人去禀报监军了,请花幢将稍安勿躁!” 古弼很快赶了过来,他脸色呈现焦急,如果赵俊生出了事情,这事真就闹大了,消息一旦传到辎重营,辎重营数千兵马杀出来,金陵大营就彻底完了。 “怎么回事?赵都统有没有事?”古弼走到营帐外对巡逻队队长大声喝问。 巡逻队长正要说话,花木兰从营帐内走出来抱拳说:“监军,刚才有人杀死了所有守卫,闯入帐中要刺杀赵都统,不过这些刺客已经都被我们杀了,赵都统也安然无恙!” 古弼吓得心肝都快跳出来了,听了花木兰的话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走进营帐,古弼对赵俊生说:“赵都统没事就太好了,这般刺客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潜入军营行刺,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赵俊生反问:“难道古监军不知道?” “本监军······”古弼正想说我哪儿知道,却马上感觉不对,脸色一变:“赵都统这话是何意?难不成怀疑是本监军派的刺客刺杀于你?你也不想想,我若要你死,何必跑前跑后的为你们周旋?” 古弼不像是在说谎和遮掩,刺客不是他派来的!赵俊生观察了他的脸色说得出了这个结论,难道说这些刺客都是奚炎派来的,这个人不至于为了一点不愉快走到这一步吧?还是说奚炎的背后另外有人? “好大的狗胆,竟然潜入军营行刺!刺客到底是什么人?古监军何在?”帐外传来了安原的粗嗓子声。 话音刚落,安原就带着一些将官走了进来。 赵俊生没理安原,对古弼说:“这次刺客之中有一个人是监军认识的,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一个亲兵提着油灯为古弼照明,一具具尸体的面孔出现在他的视线,奚炎的尸体自然也被他看见了,他大惊失色:“奚炎?怎么会是他?” 安原的脸上变了数变,他大怒:“好啊,原来是奚炎这个混蛋!幸亏本帅因为他父亲奚斤被赫连定俘虏之事夺了他的兵权,要不然天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做贼心虚的人总归是无法掩饰内心的慌乱,赵俊生从安原的神色之中发现了一丝端倪。 好么,刺杀的罪名被推到了奚炎身上,正好奚炎跟他赵俊生之间有瓜葛,这个人有动机,带人刺杀他赵俊生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古弼此时也正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安原。 安原却对古弼大声呵斥:“古监军,你要最高指挥权,本帅给你了;你又要本帅把赵俊生交给你,本帅也给你了,如今竟然有人刺杀赵都统,若他出了事,如何向外面那些辎重营的虎狼之辈交代?我看你还是把赵都统交给本帅看管吧!” 古弼大怒:“安元帅,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嫌不够乱吗?数万柔然铁骑正在几十里外的草原上虎视眈眈,随时会叩关杀进来,咱们在这儿吵闹有意义吗?我求求你别添乱了行吗?快点把这事解决了大家一心对付柔然人!” 被古弼这么一通吼,安原嘴巴动了动,却是不说话了。 古弼转过身对赵俊生说:“赵都统,让你受惊了!本监军会加派守卫,保证绝不会再发生类似事件,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古弼和安原走后,赵俊生对花木兰说:“木兰,下半夜应该不会有人来行刺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你那边的人马也需要你统领,别让有心人利用!” “好,你要小心一些!”花木兰说了一句,又交代吕玄伯好生保护他,这才向帐外走去。 “木兰!” 花木兰听见赵俊生叫她,她停下来回转问道:“俊生哥哥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赵俊生沉吟了一下,抬头对花木兰说:“木兰,万一······我是说万一,这件事情最后搞砸了,我和辎重营最后被朝廷认定为叛乱,你一定要与我划清界限!我一个人无父无母,无家无口,就算亡命天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你不一样,你还有父母兄弟姐妹,决不能跟我沾上关系,明······” 花木兰不等赵俊生说完就伸手捂住他的嘴,“俊生哥哥你说什么?我不许你这样说!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我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你别忘了,我们还要一起返回家乡成亲呢,不许反悔!” 古弼从关押赵俊生的营帐走出来就立即向安原追过去,一边追一边喊:“安原,你给我站住!” 安原放慢了速度,颇为生气的转身过来怒道:“古弼,你太没有尊卑了,就算我把最高指挥权交给了你,但我依然还是金陵大营的主帅,你竟直接称呼本帅的名字,难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把本帅赶走?” 古弼追上安原不耐烦摆手:“别扯着这些没用的!我问你,是不是你派人去刺杀赵俊生的?你是不是疯了?是不是丧心病狂了?你就算想杀人也要看时候啊,逼反了辎重营对你是有何好处?” 安原极为不满,一把拨开古弼的手:“我看你才是疯了,你怎么随便乱怀疑他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派的人?真是不可理喻!”说完转身快速离去。 古弼大叫:“你等等,我想跟你商议一下平息事态之法!” “本帅累了,明日再议!” 次日一早,辎重营的兵卒们吃饱喝足之后依然在高修、薛安都和高旭等人的统带下排着整齐的队伍杀到了元帅行辕外。 拓跋玉灵也不敢怠慢,早一步带着兵马挡在了辎重营的前面,双方依旧进行对峙。 就在这时,几十匹快马急冲冲从西方飞奔而来,领头一人赫然是永昌王拓跋健。 拓跋健回来的消息很快被安原和古弼得知,两人立即从营帐内迎了出来。 从实际上军职上来说,不论是安原还是古弼,军职都要比拓跋健高,但拓跋健却是亲王,又是抚军大将军,两人对他都有有足够的尊重。 “王爷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双方见礼寒暄一番之后安原问道。 拓跋健说:“本王听到金陵大营发生的事情就坐不住了,担心金陵大营有变,就让各部今日拔营启程返回,本王昨日夜里就带着亲兵连夜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闹到这个地步?” 安原和古弼互相看了一眼,古弼对拓跋健抱拳说:“王爷一路劳顿,咱们还是先回营帐一边进食一边说吧!” “也好,本王也感觉肚饿了!” 花木兰刚才也看见拓跋健的大旗进了大营,她想了想,又左右看了看,见双方兵马都坐在地上没有动静,就对花海说:“刚才我看见永昌王回来了,你在此统带兵马,我去看看情况!” “是!” 花木兰很快打马来到了元帅行辕,守卫没有拦她,她骑马进营之后就把马拴在马厩里,悄悄来到帅帐后面偷听。 第307章 不给活路那就都别活了 花木兰躲在没有太阳光的一面,把耳朵贴在营帐身上,帅帐内传来了永昌王拓跋健的声音。 “此事原来是这样!安大帅,赵俊生为何要借柔然人之手杀你呢?他没有动机啊,难道你想杀他?或者你抓住了他什么把柄?” 安原没出声。 花木兰听到了古弼的声音:“王爷难道不知道安大帅一向对汉人有成见吗?赵俊生又是一个有才能的汉人,你看他把辎重营操练得如此精锐就知道了,安大帅自然是忌惮他日后可能为祸,只怕是平日里对赵俊生产生过杀意,而这一点正好被安原察觉了,所以嘛······” 永昌王的声音又传来:“安大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算了,这事就不提了,当务之急是要平息事态,你们有何打算?” 古弼立即说:“末将是这么想的,让安大帅向赵俊生和辎重营承诺不再追究这件事情,末将作为监军,也宣布此事到此为止,日后谁也不许再提,就当没有发生过,同时请王爷和五公主分别做个见证人。想必如此一来,赵俊生和辎重营的人马应该会放心了,不会再叛乱,不知王爷以为如何?” “本王认为可行!” 帐外的花木兰心里松了一口气,可帐内却突然传来安原的反对声:“本帅不同意,此事绝不可行!” 永昌王的声音传来:“大帅为何不同意?这是平息事态的最好办法呀!” 花木兰又听到了安原冷笑的声音:“王爷、监军,你们竟然可以把这件事情当做没发生过?你们的心真够大的!辎重营已经兵变了,我这个元帅对他们失去了控制,这是铁的事实吧?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谁也改变不了,如果不对他们施以惩戒,日后他们的胆子会越来越大,其他各部也可能会有有样学样,这个口子绝对不能开,对待这种好事情绝不能姑息,这是军国大事,不是儿戏,不是过家家!” 永昌王拓跋健和古弼二人听了这番话说不出话来,安原这话不是没有道理,而且说得很对,如果军队发生了兵变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这兵就不好带了。 过了好一会,拓跋健沉声问:“大帅想怎么解决此事?” 安原的声音很快传来:“本帅可以承诺不追究赵俊生,也不会找他和辎重营报复,但他们毕竟犯了死罪,如今为了平息事态,我愿意退让,但他们也不能不受到惩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把赵俊生和辎重营全部充作临时敢死营,就以赵俊生为临时敢死营都统,他的人马还是归他统领,他们能不能在跟柔然人的血战中活下来,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帐外偷听的花木兰听得脸色瞬间煞白,充作敢死营?敢死营是干什么的她太清楚了,进了敢死营能活下来的能有几个? 不行,这个消息得赶紧告诉俊生哥哥!花木兰转身就走,迅速向关押赵俊生的营帐方向而去。 到了关押赵俊生的营帐外,两个兵卒把花木兰拦住了,花木兰唰了一下拔剑把两人的兵器打落在地,大喝一声:“滚开!” 两个守卫看见花木兰杀气腾腾,不得不退到一旁,其他守卫围过来,却没敢继续拦着她。 吕玄伯此时掀开帐帘走出来,抱拳道:“花将军,发生了何事?” 花木兰收剑快步走进营帐喊道:“俊生哥哥,我护着你,咱们一起杀出去,快!” 赵俊生神情一紧,不由询问:“木兰,到底发生了何事?” “来不及了,快走!” 赵俊生一把拉住花木兰,“木兰你别急,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说清楚!” 花木兰只好焦急的说:“永昌王回来了,刚才我在帅帐外听到他们在商议如何平息事态的问题,安原说他可以退让,答应不再追究你借刀杀人和辎重营兵变之事,但必须要把你和辎重营充作临时敢死营,让你们去和柔然人血战!进了敢死营还能活么?安原摆明了要把你们全部坑死啊!咱们快走,趁着他们还没有来,咱们立即杀出去回到辎重营就安全了!” 赵俊生听了花木兰的话没有生气,也没有暴怒,他很冷静的问:“他们已经决定了?永昌王和古监军都同意了?” “后面的话我没听到,安原是主帅,他既然说出了自己的决定,难道永昌王和古监军还能反对不成?” 赵俊生脸上露出了笑容,对花木兰说:“木兰,你太紧张了,你不是没有听到后来的话么?安原既然提出了条件,这就说明这件事情可以谈!再说了,辎重营的确是闹了事,上面要做出惩罚也是理所当然,他们商议归商议,但这件事情他们无法绕开我而做出决定!” 这时外面传来声音:“我等奉监军之命前来押送赵俊生前去帅帐!” 门外的守卫让开了,一个武将带着几个兵卒走进来对赵俊生抱拳说:“赵都统,监军请都统去帅帐议事,请吧!” 花木兰流露出焦急的神情,赵俊生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迈步向帐外走去,脚链拖在地上哗啦啦乱响,吕玄伯紧紧护卫在赵俊生身边,花木兰咬了咬嘴唇,提着宝剑跟了上去。 到了帅帐,赵俊生对安原、古弼和拓跋健抱拳见礼:“见过王爷、大帅、监军!” 拓跋健指着旁边的位置:“赵都统入座吧,关于此次事件如何处置,总得有一个说法,把你找来就是为了这事的!” 赵俊生再次抱拳躬身,在旁边的位置跪坐下来。 古弼作为监军,主持这次议事会,他对赵俊生说:“赵都尉,本监军已与大帅和王爷商议过了,大帅意思的是他可以承诺不再追究你谋刺治罪,也不追究辎重营没有军令就出兵威逼元帅行辕,但辎重营的确有兵变······” “等一下!”赵俊生举手打断了古弼,“监军,我辎重营并未对任何人造成伤害,何来兵变之说?顶多也只能算是擅自出兵对金陵大营造成了一定的威胁!” 古弼被赵俊生气着了,这赵俊生还真能胡扯瞎掰,一次兵变竟然被他说成了擅自出兵,两者之间可谓有云泥之别。 古弼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好,就算你说的擅自出兵,这也是军规绝不允许的,不能不做出惩罚,否则不足以震慑后来者!大帅的意思是罚辎重营充作临时敢死营,只要再有柔然大军来犯,首先出动敢死营攻击敌阵中军,斩将夺旗,无论成败此事都一笔勾销,活下来的人继续做他的辎重兵,死了的只能算他命不好!你以为如何?” “哈哈哈······”赵俊生气急而大笑,笑声渐渐变小,他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柔然大军都是骑兵,我辎重营都是步卒,你让跟我们以步兵冲击敌军骑兵军阵,你以为我们都是傻子?还是你们根本就没打算给我们生路?既然如此,那就没有谈的必要了,老吕发信号,让辎重营全力进攻,鸡犬不留、玉石俱焚!” 吕玄伯迅速取下了背上的连弩和打火石,看得拓跋健眼皮直跳,他立即大喝:“且慢!” 吕玄伯扭头看向赵俊生。 赵俊生举起了手,看向拓跋健说:“王爷,不是卑职不想效忠大魏和王爷,是有人逼迫卑职反叛,卑职不得不反!” 拓跋健急忙说:“赵都统,有话好说,如今柔然大军在外虎视眈眈,我们内部实在不宜再起龌蹉,你有何委屈尽管说出来,本王替你做主!你有何要求也可以说出来,本王一定尽力满足!” 赵俊生一字一句说:“除非是圣旨赦免,否则卑职不相信任何承诺!此事想要得到解决也简单,必须要有人为此次事件承担责任,安大帅等人设计陷害卑职谋刺,将卑职逮捕,这才造成辎重营全体将士愤怒出兵,想要平息将士们的怒火,没有人头祭旗,王爷以为将士们会善罢甘休吗?” “诸位不要以为手里有五公主的五千人马就可以高枕无忧,卑职说句狂妄的话,这五千人马挡不住卑职手下辎重营的一次冲锋!” “安大帅地位尊崇,卑职当然还没有妄想到要用他的人头祭旗,是谁献计?安大帅不会不知道吧?” “还有,仅仅一个人头还不行,还请安大帅当着金陵大营所有将士和山上数位本朝先皇的灵位发表声明,此事全因挑拨之人引起,你安大帅是受小人蒙蔽,接下来的话不用卑职教了吧?这件事情不是诸位随便想想就可以平息的,那只是你们一厢情愿,你们以为你们可以宽宏大量,但若不能让将士们安心,他们手里的刀枪弓弩可不认得谁是大帅、谁是王爷!” 古弼、安原、拓跋健三人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 这时从外面由远及近不停传来一个嘶吼声:“紧急军情——紧急军情——闪开、闪开,报——” 拓跋健、安原和古弼还没有从赵俊生的话中回过神来,一个信使就气喘吁吁跑进来下拜高声禀报:“启禀大帅,南天堡告急!幢将莫那娄进命小人前来求援,南天堡遭到数万柔然大军的猛攻,岌岌可危,请大帅火速发兵救援,迟则生变!” 第308章 囚安原杀主薄 真正是雪上加霜、屋漏又逢连夜雨! 不但永昌王拓跋健和监军古弼着急了,主帅安原也坐不住了,金陵大营北方防线一共有三道关隘,任何一个出了问题都会直接威胁到金陵大营,而金陵大营后方就是金陵,这是本朝历代先皇的陵寝所在,不容有失,否则即便他安家权倾朝野也难逃皇帝问罪,再加上政敌的落井下石,安氏一族就此完蛋也不是稀罕事。 用热锅上的蚂蚁来形容安原的处境一点也不为过,他在营帐内走来走去,焦躁不安,他突然停下,转身对古弼说:“古监军,指挥权在你手里,你做决断吧!” 永昌王脸色格外凝重,他刚刚才从大娥山回来,本以为柔然大军撤退会盛乐城了,没想到柔然人没有回盛乐城,而是去攻打南天堡了。 南天堡只有不足一千人,尽管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可对方有许多奴隶,奴隶的命不值钱,死再多柔然人也不心疼,如果柔然人用人命来填,南天堡还真守不了多久。 如今右卫军三千余人马还在返回金陵大营的途中,最早也要明日夜里才能回到金陵大营,而南天堡已经岌岌可危,就算派快马去给右卫军的三千人马下令让他们转道去南天堡也是来不及的,路程还更远,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抵达。 这些考虑在拓跋健的脑子里瞬间转了一圈,他看向古弼郑重的说:“监军,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平息辎重营事件,派兵增援南天堡,现在你是金陵大营最高统帅!” 古弼被逼到了悬崖上,不但外面数千辎重兵和赵俊生逼他,安原也逼迫他,现在拓跋健也逼他。 没有,我现在是金陵大营最高统帅!古弼板着脸走到安原面前冷冷道:“安原,本监军不管你有何喜恶,不管你与赵都统有何恩怨,现在不是你公报私仇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平息事端,尽快发兵救援南天堡!本监军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交出挑事者,否则本监军不介意用你的人头平息外面数千将士的怒火!” 安原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抖动,他瞪着铜铃大小的眼睛看着古弼,“好啊,你长本事了,长胆量了,竟然威胁我?我才是金陵大营的主帅!” 说到这里,安原对站在一旁的花木兰大喝:“花将军,本帅命令带着你的人马火速增援南天堡,不得有误!” “永昌王,给你的人下令,让他们转道去南天堡增援!” 花木兰没动,永昌王拓跋健也没动。 安原脸上挂不住了,这个主帅的命令竟然不起作用,“花木兰、永昌王,你们竟敢违抗本帅的军令?” 花木兰抱拳道:“安大帅,此时古监军才是金陵大营最高指挥官,请恕末将难以从命!” 古弼不等安原有任何反应,当即大喝一声:“来人,把安原押下去严加看管!把帅帐主薄袁逸抓起来!” 几个壮硕的兵卒快步走进来按住安原,收缴了他的佩剑,又有两个兵卒把站在旁边的主薄袁逸控制起来,有人拿来绳索把这人捆得结结实实。 安原愤怒的大叫:“古弼你疯了,你一个监军敢抓我这个主帅,你要造反吗?” 古弼大怒走到安原面前厉声大喝:“你才疯了!为了一己私怨竟然不顾大局,你的行为才是造反!这些年你安原恃宠而骄,陛下对此早就不满,不然为何派我古弼来做你的监军?没想到你竟然不知悔改,反而愈加骄横,永昌王在这里你都不放在眼里,你眼里还有谁?来人,押下去!” 兵卒们把咆哮的安原押了下去。 古弼走到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主薄袁逸面前,袁逸脸色惨白,战战兢兢求饶:“监军,不管属下的事情,属下冤枉啊!” 古弼伸手拍在袁逸的肩膀上:“袁主薄,不管你是不是冤枉的,今日本监军都要借你的人头一用,为了我北境的安宁,只好委屈你了!”说完转身挥了挥手,一个兵卒上前把一只臭袜子塞进袁逸的嘴里。 几个兵卒把他押了出去。 古弼走到赵俊生面前,看着他说:“赵都统,你的条件本监军都答应你,但是你也看到了,南天堡告急,如今只有派你的辎重营和花幢将的人马一起前往增援,否则我们都得完蛋!打完这一仗,辎重营依然是辎重营,不会有任何改变!”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答应:“监军有令,卑职自当遵从!” 随后古弼、拓跋健、赵俊生、花木兰等人骑马走出营地,赵俊生下令让辎重营、拓跋玉灵下令给手下五千人马,两军前往大校场集结。 在点兵台上,古弼按剑走到台前大声高喝:“本监军古弼,金陵大营此刻由本监军主持,日前有帅帐主薄袁逸挑拨离间、蒙蔽安元帅,诬陷赵都统行刺,如今此人已被查获逮捕!来人,把袁逸带上来!” 被塞住嘴巴的袁逸被两个兵卒押到了台上,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古弼继续大喝:“如今柔然大军在塞外猛攻我关隘,这袁逸竟然在内部挑拨将帅不和,实在罪该万死!今日,本监军就要斩杀此僚以儆效尤。来人,斩!” 两个兵卒把袁逸按在地上,其中一个兵卒拔刀就砍,一蓬鲜血喷洒在台上,人头落在地上滚了几滚,无头身子噗通一声倒地。 “杀得好!”辎重兵军阵之中有一人举着兵器大叫。 所有人都举起兵器大吼:“吼吼吼······” 古弼转身过来问赵俊生:“赵都统,你还有何要求,可以提出来,本监军能办到一定给你办到!” 赵俊生想了想,抱拳说:“信使说攻打南天霸的柔然大军有数万人马,以我辎重营不足三千人就算全部战死只怕也挡不住,还请监军从五公主的五千人马之中调拨两千归卑职指挥,另外卑职还需要带走大批军械辎重以作防御之用!” 古弼思考权衡着,事态既然已经平息,他自然不能把辎重营留在金陵大营而派拓跋玉灵的五千人去增援南天堡,这对金陵大营的威胁太大,只有让拓跋玉灵的人马留下,派赵俊生的辎重营去增援。 不过既然要让人家去拼命,当然把让辎重营又好装备,有足够的粮草,否则辎重营的人也不会答应。 “本监军同意了,各营军械辎重你能够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古弼说完转身看向拓跋玉灵,“五公主,从你麾下调拨两千人给赵都统,由他统带指挥开赴南天堡增援!” “多谢监军!”赵俊生抱拳说。 拓拔玉灵也抱拳答应:“遵命!” 随后拓跋玉灵下令抽调两个营给赵俊生,赵俊生接收了这两千人马,让他们和辎重营一起返回营地做出征准备。 古弼、拓跋健又把赵俊生、拓跋玉灵和花木兰留下来议事。 古弼问赵俊生:“赵都统,辎重营五千人马需要多长时间能拔营启程增援?” 赵俊生抱拳回答:“最少也需要一日时间做准备!末将想过了,今天白天让将士们收拾行装,吃过晚饭之后连夜启程,应该能在深夜时分赶到南天堡,睡上一觉于明日一早就可以参加守卫南天堡的战斗!另外,为了加快行军速度和节省将士们的力气,卑职想请监军把大营内多余的战马和马夫借给辎重营,让将士们骑马赶往南天堡!” 古弼想了想,看向拓跋健:“王爷,你以为如何?” 拓跋健说:“本王认为可行,可以先派花将军带他的人马先行赶过去增援,守城战也无需考虑马力的问题,开拔之后全速前进!” 古弼对花木兰说:“花将军,你是否还有问题?” 花木兰抱拳答应:“末将遵命!” 古弼又对拓跋健说:“王爷,还在路上的右卫三千人马,是让他们转道去南天堡还是让他们继续返回金陵大营?若是让他们返回金陵大营,万一南天堡再度告急,还是得让他们去增援······” 拓跋健考虑了一下,对古弼说:“监军,本王的意思还是让右卫军返回金陵大营,若前方有关隘告急,可以让五妹的人马前去增援,右卫毕竟是骑兵,在守城上也用不上,用骑兵守城是浪费啊!” 古弼一想也觉得拓跋健说得有道理,于是答应了:“好,那就让右卫军继续返回金陵大营!” 拓跋健又想起一事,“还有一事,花幢将和赵都统即将率军前往南天堡增援,南天堡还有莫那娄进等人,谁为主将?这事得定下来,否则到时候各将谁都不服谁,这仗还怎么打?” “王爷提醒得极是!”古弼点点头,思索一番,召来文吏写下一封任命,他把任命书交给花木兰,“花幢将,本监军以你为南天堡守将,赵都统和其他各幢将为副,希望尔等保南天堡不失!” 花木兰接过任命,抱拳答应:“末将定不负监军和王爷所托!” 从帅帐出来后,花木兰对赵俊生说:“俊生哥哥,此事终于有了一个了结,俊生哥哥和辎重营的将士们应该可以放心了。我得带人先去南天堡了,你这边做好准备就速速赶来吧!” 第309章 有内鬼? 赵俊生心中发苦,按照信使所说,攻打南天堡的柔然大军有数万人马,他这几千人马拉过去能活下来几个?可是不去又不行,他总不能真的反叛吧? “城墙堡垒之上流矢众多,木兰你到了南天堡一定要注意安全,最迟明日一早我就会带人赶回去与你汇合!” “嗯!” 半个时辰之后,赵俊生带着吕玄伯把花木兰和她手下三百骑兵送走了。 回答营地,赵俊生召集裴进、高修、高旭、薛安都等人议事。 “此次事件虽然已经解决了,但是我们也接到了前往南天堡增援的命令,补充给我们的两千人就是要跟我们一起去南天堡的!” 赵俊生的话高修等人都脸色凝重起来。 薛安都抱拳询问:“都统,既然这事已经了结,上头不再追究,为何要派我们增援南天堡?为何不让五公主带人去?他们这么做还是容不下我们,要把我们消耗光啊!” 赵俊生叹道:“难不成你想怎样?真的造反?若是把五公主的几千人马派往南天堡,金陵大营就只剩下我辎重营的几千人了,他们不放心呐!如今他们已经退让了,我们也必须要退让一步,否则这事根本就完不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薛安都也不说话了。 赵俊生看了看众人,对高旭说:“东升,你带第三营和从五公主那边调过来的两千人马带足车夫、马夫和马车去各军营地搬运军械粮草等辎重,能搬多少就搬多少!还有战马,我已向监军借了五千匹马,甭管他是战马和骡马,统统牵过来,现在就去!” “得令!”高旭起身抱拳答应一声,转身就离去。 赵俊生对裴进吩咐:“你去安排伙房,杀猪宰羊,今日晚饭让将士们吃饱喝足!另外,多宰杀一些牲畜把肉类腌制起来运往南天堡,让伙夫们多做五日干粮,待将士们吃完晚饭分发给大家!” “是,都统!”裴进起身快步离去。 赵俊生又对高修和薛安都二人吩咐:“你们二人各自带队把营中能够带走的粮草、军靴和其他辎重装车,能带走的全部带走!高修,你和第二营今日就不要也能我们一起走了,你们作为第二批明日一早把伤兵、牲畜全部带走,只留下一座空营!他们不是不放心么,咱们就走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留下,这下他们总该放心了吧?” 二人也站起来抱拳答应:“是,都统!我等这就去做准备!” 安排完毕,赵俊生感觉肚子饿,想起早上还没有吃早饭,就叫随从郭毅去弄点吃的,刚刚吃了一半,就见亲兵队长李宝走进来禀报:“都统,曹蛟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让他进来!” “是!” 曹蛟从帐外走进来躬身抱拳见礼:“见过都统!” 赵俊生起身道:“曹蛟啊,你来有何事?是治安队的事情?” 曹蛟说:“都统,属下来有两件事要禀报:第一,刚才又有人举报发现可疑之人,疑似柔然细作,属下已经派人盯上了;第二,属下听闻都统要率辎重营增援南天堡,都统和辎重营走后,属下和治安队当何去何从?是跟随都统一起去南天堡,还是留下?若是留下,有事需要禀报请示,当听从谁的命令?”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思索一番后说:“我率辎重营走后,治安队之事由你全权决断,你若决断不了,可派快马去南天堡禀报于我,来回也只半日工夫,耽误不了事情!若有其他人对你下令,你当不予理会!” 曹蛟答应:“是,属下明白了!” “带路,咱们去看看那可疑之人到底是否是柔然细作!” 赵俊生和曹蛟来到了大营外的集市上,此时集市刚刚恢复活力,集市上的人也多了起来,才一个时辰之前,这里都还是看不到小猫三两只,所有人都担心金陵大营发生内乱,全都躲起来了,等待危机解除,店铺、摊贩都纷纷开张。 曹蛟把赵俊生带到一个馄饨摊子就坐,对摊主喊:“来两碗馄饨!” “好咧,您二位稍等!”摊主答应一声就开始忙碌起来。 曹蛟从筷子筒拿出两双筷子,给了赵俊生一双,对他说:“都尉看见斜对面那家珠宝店吗?这家店出售一些西域奇珍,店内的货物说不上多值钱,却胜在奇特,都是大魏很少见的。我们怀疑之人就是这家店的店主!” “店内有掌柜一人,有伙计二人,其中一人是昨日才来,掌柜也是东家,他们在半年前来此开店,据我们从周围左邻右舍打听得到的消息,当时掌柜和另外一个伙计一起来的,据说都是云中人,我们怀疑他们三人都是柔然细作,这家店就是他们在这里的据点!” 赵俊生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问道:“你们为何怀疑他?” “这店里的伙计昨日去过我们监视的客栈,还专门把出事的那间房对面的房间定了下来,我们事先把出事的房间房内做了手脚,若有人进入,必会破坏我们留下暗记,今早我们发现暗记被破坏了,因此这店的伙计进入了我们的视线。随后我们经过调查发现这店的掌柜也很可疑,他们对外宣称是父子关系,可从相貌上来说一点也不像。还有,周围的人都觉得这掌柜和伙计很不合群,说话行事都极为小心谨慎,也很少与其他人交谈。” 赵俊生听完之后点点头,思索了一会。 这时摊主端来两碗馄饨,赵俊生和曹蛟一人一碗,李宝等人都吃过了,只是坐在一旁。 赵俊生一边吃一边观察斜对面的奇珍店,问道:“你说他店里的另外一个伙计是昨日到的?” “没错,掌柜的对外宣称是他的侄儿!” 赵俊生一连吃了几个馄饨,“掌柜叫什么?” “掌柜叫侯略,是高车人,他儿子叫侯陵、侄儿叫侯羽!” 赵俊生一口气把馄饨吃完,把汤也喝了个精光,放下碗筷对曹蛟说:“调集人手过来,准备抓人!” 曹蛟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馄饨扒拉完毕,放下碗筷就起身离去。 没过一会儿工夫,曹蛟就带着七八人过来了,其中四个弓手,另外四个全部拿刀。 “都统,人手有限,目前只有这八个人得空了!” 赵俊生对李宝摆了摆脑袋:“李宝,你带人跟曹蛟一起行动,配合他抓人!记住,这次本都统全部要活口!” “属下明白,绝不会再犯上次一样的错误了!”曹蛟大营一声,他让李宝两个人去后门守着,留下两个人堵住前门,他带着剩下的六个刀手和两个弓手走进了奇珍店。 掌柜看见曹蛟带人是上门,脸色微变,随即又堆起笑容上前迎接:“曹队长稀客啊,快请快请,今日是什么风把您给请来了?” 曹蛟道:“把你店里所有伙计都叫出来,本官要做人口登记!上面交代下来的事情,咱们这些跑腿的也不能不办,否则饭碗都保不住,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侯略见曹蛟说得客气,心里放心了一大半,当即就向后院大喊:“侯陵、侯羽,你们出来一下!” 后院有人答应,很快就有两个精壮的小伙子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曹蛟见状当即把手一挥:“动手!” 店内顿时响起一阵打斗声和嘶吼声,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赵俊生翘着二郎腿又干掉了一碗馄饨,这才看见李宝站在奇珍店门口向他挥手打招呼,他放下碗筷丢下几个铜板起身走向了奇珍店。 等赵俊生走进店内一看,掌柜和两个伙计躺在地上,全都被捆得结结实实,个个被揍得鼻青脸肿。 赵俊生指了指他们,“把人弄到后院去分开审问,掌握好分寸!派两个人装扮成伙计在这里经营,若有发现可疑之人上门,先别惊动,等人走了跟踪盯梢,找到落脚点回来报告!” 那掌柜和两个伙计听了赵俊生的话,脸上都出现骇然之色。 半个时辰过后,赵俊生在辎重营营地听到了曹蛟的报告。 “都统,他们都交代了,掌柜和两个伙计用的都是本名,他们也的确是柔然人派来的细作。此前被我们发现后自尽的细作名叫石鹰,他和侯略、侯陵都是柔然图真公主在半年前派来的细作,但他们互相不认识,也没有横向联系。直到昨日来的这个伙计侯羽到来,他们才得知前几日死在客栈外的人是他们的人!” “侯羽也是图真公主派来的,他来的任务是联络侯略,并带来了图真公主的命令。图真公主让他们收集金陵大营的最新动向并及时报告,他带来了用于传讯的鹰和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曹蛟回答说:“金陵大营内部有图真公主安排的内鬼,这个人的地位不低!” “哦?” 赵俊生眉头皱得老高,他脑筋飞速运转,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如放电影一般在他脑子里一一闪过。 第310章 后手 他突然好想明白了什么,起身背着手在营帐内走来走去,边走边说:“柔然图真公主不是一般人,她不仅身份尊贵,智慧也绝非一般人可比,我与她有过几面之缘,这个女人可不好对付。这个叫侯羽的细作既然是她派来的,难道说她此时就在攻打南天堡的柔然大军之中或者就在盛乐城?” 曹蛟点点头:“很有可能!” 赵俊生搓着下巴上的胡茬:“这么说来,柔然大军攻打大娥山,其目的就是把右卫军调过去,然后派莫顿率一千五百人开辟一条山路越过我方防线突袭金陵大营应该就是图真公主的谋划!只是她没想到莫顿竟然被我们辎重营围歼!上次,细作石玉死前曾经放走了一只鹰,这事你问了没有?” 曹蛟说:“问了,侯羽说那鹰携带的消息就是向图真公主禀报右卫军三千人马已经被调往大娥山,图真公主接到消息之后才命莫顿率军前来突袭金陵大营的!” 赵俊生这时才想起上次得知有柔然大军来袭时就感觉到不对劲,柔然人为何只派了一千五百骑?尽管金陵大营并非城池,可也是有厚实坚固营寨的,图真公主如果想仅仅只靠一千五百人骑就想攻破未免也太天真了,她必然是得到了金陵大营空虚的消息。 赵俊生又想起了内鬼的事情,问道:“侯略等人是否招供了内鬼是谁?” 曹蛟摇头:“没有!他们三个都不知道内鬼是谁,别说侯略和侯陵,就是告诉他们金陵大营内有他们内线消息的侯羽也不知道是谁,只知道联络他的方法!” 赵俊生一锤手掌心,“知道联络放方法就行了,咱们得想办法把这个内鬼钓出来!他们是如何联络的!” 曹蛟说:“根据侯羽交代,内鬼若有军情要传出,就会把写着消息的纸张放在奇珍店外的墙墩下一块松动的砖头内;图真公主若有命令传来,侯羽就会把写着好命令的纸张放在土地庙门前左边石狮子脚下一块松动的砖头内,双方从不正面相见!” 赵俊生听后心里颇为震惊,古代细作的地下工作都做得如此严谨?真是不可小看古人呐! 赵俊生又在帐内慢慢走动,他边走边说:“侯羽带来鹰的作用应该是用于传递紧急军情的,平日里他们是如何传递不太急切的消息?” “根据侯略交代,他平日里得到消息之后就派侯陵走小路躲避巡逻队的盘查,以乡民的身份混过关隘检查后翻山越岭去北方,过了阴山之后,那边就有人接应,送完消息就返回!但在战时,关隘守军不许乡民通过,巡逻队也巡逻更加频繁,他们就没办法把消息传出去,只能用鹰传递紧急的军情!” 赵俊生心中感叹,柔然人对敌情报工作都走到了北魏朝廷的前头了,至少他来金陵大营这么长时间,金陵大营上上下下对柔然人的军事调动所知极为有限,就拿这次柔然人大举出动偷袭了盛乐城这件事情来说,北魏朝廷肯定没有得到丝毫消息,要不然不会如此被动。 赵俊生思索了一盏茶的工夫,对曹蛟交代:“你让侯羽以图真公主的口气写一份命令,让内鬼收集金陵大营内部高层将军们对这次柔然大军攻打南天堡的军事应对部署的相关消息,然后分别派人监视两个消息放置点!若是有了怀疑的对象,不要轻举妄动,速速派兵禀报于我,等候我的命令!” 曹蛟脸色严肃抱拳道:“遵命!” 赵俊生总觉得柔然大军在佯攻大娥山之后撤军,紧接着又猛攻南天堡不像是图真公主这样一个有头脑的军事指挥官的行事风格,谋划的水平太过低端。 此前若不是图真公主不知道他这个辎重营的厉害,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只怕图真公主就成功了,由此可见,图真公主每一步都是有目的和计划的,绝非头脑发热。 攻打大娥山和攻打南天堡有区别吗?在赵俊生看来,其实并没有区别,根据永昌王拓跋健所说,柔然人在攻打大娥山时死了不少人,尽管死的多是奴隶,这也说明柔然人攻打大娥山并非全是在做戏。 难道图真公主是在玩虚虚实实的把戏?攻打南天堡也只是图真公主的一步棋,只是为了迷惑安原和古弼这些北魏大将?那么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真正的攻击点是在何处呢? “都统,若无其他吩咐,属下就先回治安队安排部署了?”曹蛟问道。 赵俊生抬手:“等等!” “都统还有何吩咐?” 赵俊生思索半响,眼神逐渐变得阴冷,甚至有寒光闪烁,他对曹蛟吩咐道:“把右卫军三千人马已经在返回金陵大营途中、我辎重营已增援南天堡,还有金陵大营此时只有三千操练不足步卒的消息用鹰传讯出去,记住要让侯羽自己写,字迹不对很可能引起图真公主的怀疑!” 曹蛟听了赵俊生这个命令不由惊得张大了嘴巴,整个人的表情都凝固了,这不是把己方所有的底细透漏给柔然人知道了吗? “本都统自有计较和分寸,按我的话去做!”赵俊生见曹蛟有些被吓住了,立即大喝。 曹蛟打了一个激灵,急忙抱拳答应:“属下遵命!” 南天堡。 堡墙和城墙上下正在进行着惨烈的厮杀,莫那娄进整个人都杀成了一个血人,从头盔到战靴没有一处干净地方。 “嗖嗖嗖”不时有流矢从下方柔然军中射来,莫那娄进浑然不觉,挥舞着战刀把冲上来的柔然兵砍翻在地。 他一连砍翻几个柔然兵,把女墙外的一具简易的木梯腿倒下去,木梯上两个柔然兵也摔在地上滚落下山坡。 山坡上也不知道铺了多少具尸体,箭矢斜插在山坡上密密麻麻,依然有大量的柔然兵驱赶着奴隶向城墙和堡垒这边涌来,随着大量奴隶和柔然兵正在登城作战,城墙上和堡垒上已经没有多余的弓箭手可以向下方射箭了。 就在这时,花木兰终于带着手下三百人马赶到,他们排着队依次而又快速的冲上城墙加入了守城的队伍之中。 花木兰持剑一连刺死劈死好十几个奴隶兵和柔然兵,杀得她身上溅了一身血渍才冲到莫那娄进身边。 “莫那娄进,还顶得住吗?顶不住就带着你的人退下去休整,这里交给我!”花木兰挥剑又接连砍死两个柔然兵大声喝问。 “还死不了,等打退了这一波进攻再说!”莫那娄进看见花木兰带人赶到,他心中松了一口气,身边的压力也骤减。 在两支队伍的齐心协力下,登上城墙和堡垒的柔然兵和奴隶全部给清除干净。 山坡下柔然大军军阵内,主帅大那皱着眉头看到了这一幕,举手挥了挥:“传令,让他们撤下来,休息半个时辰再进攻!” “遵命!” 随着一声苍凉的号角声响起,柔然兵和奴隶兵如潮水般退走,只留下层层叠叠的尸体和大量的兵器、攻城木梯。 莫那娄进手下许多兵卒一屁股坐在满是鲜血和尸体的城墙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在与柔然人战斗时没有察觉,此时却感觉全身提不起半点力气。 花木兰看了看退去的柔然兵和奴隶们,又看了看城下满地的尸体和横七竖八的攻城木梯,她招来花海吩咐:“去找一些绳索和铁钩过来!” “是,幢主!” 莫那娄进和他的人可以休息,花木力和她手下的兵卒们却不能休息,他们刚刚来,还有充足的体力。 花海很快带着几个人抱着一些绳索和铁钩过来,在花木兰的指示下,花海和兵卒们把绳索拴在铁钩上,放下铁钩把柔然人丢下的一具具攻城木梯全部钩上城墙,没有了这些攻城木梯,柔然人在下一波的进攻当中就会困难许多。 “幢主,城下的木梯全部取上来了!” 花木兰扭头问莫那娄进:“金陵大营已命我为主将,南天堡上下所有人等都由我指挥!莫那娄进,堡中还有火油几何?” “二十多桶吧!”莫那娄进回答,“只有这么多了,用完就没了!上午柔然人进攻时,我们已经泼过火油,用了四十多桶!” 花木兰当即下令:“留下五桶备用,其他全部搬上来煮沸!” “领命!”花海抱拳答应后带着人手转身离去。 一桶桶火油被搬上来倒进铁锅里,锅底下用木柴烧起熊熊大火,很快就把一锅锅火油烧得翻翻滚。 接着花木兰又组织人手从山南搬运不少石头上城墙,以备不时之需。 花木兰想起读过的兵书之中对于守城之战的论述,她把自己手下三百人马分成两拨,第一拨两百人,作为主战兵力,剩下一百人作为预备队。 而后,她又把主战兵力两百人分成弓箭队、刀盾手、长矛手和勤杂兵。刀盾手和长枪的主要职责就是守在女墙后,利用盾牌挡住从城墙下射来的箭矢,用长刀和长矛杀死爬上城墙或还在攻城梯上的敌人。 弓箭手负责射杀敌军弓箭手,进行远程压制,若敌军没有安排弓箭手进行支援,就射杀城下柔然十夫长、小帅等等。 勤杂兵负责投掷雷石、滚木,浇灌火油和开水。 花木兰的部署刚刚完成,山坡下的柔然军阵之中就传来的进攻的号角声:“呜——呜——呜——” “杀——”大量的奴隶在柔然督战队的驱赶下向南天堡方向冲过来。 第311章 木兰的守城之法 柔然大军对南天堡的进攻已经进行了两天,而南天堡之前只有六百守军,却能够守住两天,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最主要是地势的原因,从山下到山上到处都有从前布置的陷阱、木桩倒刺和荆棘,可用于展开兵力的宽度只有不到三十米,这还包含有陷阱、木桩倒刺和荆棘的占地面积,柔然人用奴隶们的性命硬生生把这些陷阱填平了,用人命把木桩倒刺和荆棘全部毁坏,这才能发起正常的进攻。 所以,即便是柔然人有数万大军,但每次真正能够投入作战的兵力却不多,因为人数再多也摆不开,攻击力量的投入有限。 除了花木兰手底下有一些人曾经随她参加过南天堡的守城作战,其他人都几乎没有守城作战的经验,平日里也没有这方面的操练,进行的都是骑兵作战方面的训练,如今让他们来守城的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就算是莫那娄进和另外一个幢将也是赶着鸭子上架,根本就没有章法,不知道该怎么部署,这还是得益于南天霸地势险要才能守住两天,如果地势稍稍平缓一些,南天堡只怕早就被攻破了。 别说这些人没有守过城池,鲜卑人凭借快马弯刀草创了北魏王朝,只擅长野战,对于如何守城和攻城根本就不懂,柔然人就更不懂了。 这也造成了在历史上的二十年后(公元450年)北魏皇帝拓跋焘统兵十万南下攻打刘宋的悬瓠城,当时刘宋在悬瓠城的守军只有千余人,县令和领兵将官都跑了,只有一个叫陈宪的参军站出来接过指挥权,带领一千守军在城内百姓的支持下硬生生顶住了拓跋焘十万大军的猛攻四十二天,拓跋焘损失惨重,在这一仗中死伤数万兵马。 由此可见,在北魏初期和前中期,北魏的军队都是以骑兵为主的,既不善于攻城,也不善于守城,他们可以在北方草原上纵横无敌,打得柔然人抱头鼠窜,却在南方对一座小小的城池束手无策。 三个幢将之中,只有花木兰稍稍有一点守城经验,而且她又是金陵大营任命的南天堡守将,理所当然的接过了指挥权。 “所有人都别慌,按照本幢将刚才的部署各司其责,同袍之间互相帮助、协作!别看柔然人搞得声势浩大,但他们也是一群不会攻城的蠢蛋,你们看看冲过来的这些奴隶,他们手里拿的算兵器吗?他们穿的是铠甲吗?他们一无像样的兵器,二无像样的盔甲,他们要来送死,我们就成全他们!” 在花木兰的鼓舞之下,兵卒们渐渐稳定了心神,暂时摆脱了恐惧之心。 莫那娄进和另外一个幢将已经带着他们的人马下去休整了,城墙和堡垒的防线由花木兰和她麾下兵卒们全盘接手,这些人都对花木兰很信任,都对她的命令执行彻底。 看着黑压压的一大片奴隶涌上山坡,堡垒和城墙上的兵卒们又开始有些慌乱了。 花木兰当即大喝:“稳住,都给本将稳住!勤杂兵都听好了,准备好石头!” 勤杂兵纷纷弯腰搬起石头走到刀盾兵身后,在花木兰一声高喝之下:“给我砸——” 一颗颗石头被兵卒们扔下城墙,石头落在地上向前滚去,城墙下几米外就是山坡,石头顺着山坡滚下来,顿时发出隆隆之声。 迎面爬上来的奴隶们看见大小不同的许多石头从城墙上砸下,石头又顺势滚下山坡向他们砸来,奴隶们一个个露出惊恐的表情,前面的人纷纷调头就跑,可是后面的奴隶却在往上爬,两相堵住了,想逃的逃不掉,向上的上不了。 一颗颗石头滚下来砸进奴隶人群之中,一个个奴隶和柔然兵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有人被直接砸翻在地上压倒了好些人,有些人被砸得直接滚落下去,碾着许多人一直滚下山坡,山坡上倒了一大片。 石头不停的砸下,山坡上的奴隶们有的被砸的血肉模糊,许多人倒在地上被人踩得吐血不止,整片山坡上一片混乱哀嚎,互相践踏或死或伤者不计其数。 第一波攻击还没有形成就被一堆石头给砸得瓦解了,还让柔然人死伤惨重。 柔然大帅大那气得暴跳如雷,大骂:“蠢货,全部都是一群蠢货,排得那么密集不是找死吗?传令下去,让奴隶们拉开距离,不要一窝蜂的往上挤!每次上去三十人,等第一波冲上去,第二波才能开始往上冲!还有,记得带攻城梯!” “是,大帅!” 在柔然督战队十夫长和小帅们的安排和指挥下,奴隶们被分成若干个三十人一队的攻城队伍,随着督战队小帅一声令下,第一波三十个奴隶们拿着简陋的兵器向山坡上冲过去,其中有些人扛着攻城梯。 堡垒上守军之中有人大叫:“幢主,柔然人又来了!” “不要慌!”花木兰大叫一声,对身后大喊:“勤杂兵四人一组扛滚木,准备——” 第一波柔然奴隶眼看着就要冲上山坡,花木兰突然大喝:“滚木砸——” 八九根滚木砸下去落在了山坡上,眼看着就要冲上山顶的柔然奴隶们被砸了一个正着。 “啊——”前面的柔然奴隶们惨叫着滚下山坡。 滚木并未停止,一根根滚木顺着山坡向下滚去,速度越来越快,后面的柔然奴隶们纷纷被砸翻在地被滚木碾过去,又是一声声哀嚎传扬开来,山坡上的柔然奴隶们有的手脚断裂,有些灰头土脸、有点腰也断了,惨不忍睹。 柔然人并未被吓到,在督战队的驱赶下,第二波奴隶又开始冲向山坡。 城墙和堡垒上很快又扔下滚木,奴隶们的伤亡越来越大,守卫军的滚木和石头也越来越少。 足足攻了一个时辰,柔然大军都未能靠近城墙一步,但城墙上砸下来的滚木和石头越来越少了,到最后守军只能用弓箭进行射杀。 “好,他们的滚木和石头消耗完了,现在让那些奴隶给本帅全力进攻!”柔然大帅大声下令。 这次柔然人毫无顾忌了,他们驱赶着大批的奴隶们涌上山坡向山上的城墙和堡垒冲过去。 “弓箭手自由放箭!”花木兰大声下令。 弓箭手们躲在刀盾兵身后不停的向山坡上的柔然兵放箭,这些弓箭手都有过相当数量的弓箭训练,射击的精准度比较高,躲在奴隶中间的柔然兵许多都被射杀,没有了柔然兵驱赶的奴隶们的冲击速度就慢了下来。 这一幕看在山下柔然小帅的眼里,很快就有不少柔然弓箭手抽调过来,这些柔然弓箭手躲在奴隶们中间抽冷子向城墙上放箭。 花木兰的安排很有效果,有刀盾兵用盾牌挡在女墙上,柔然人的箭矢很少射中守军弓箭手,即便有箭矢射来,也被刀盾兵用盾牌挡住。 “弓箭手不用干别的,给本将把躲在奴隶之中的柔然弓箭手干掉!”花木兰一边放箭射杀柔然弓箭手,一边大声命令。 柔然弓箭手一个个被射杀,远程攻击受到了城墙的强力压制,柔然人只能驱赶更多的奴隶冲向城墙。 一架架攻城梯搭在了城墙上,奴隶们含着兵器向木梯上爬。 花木兰见状,大喊:“长矛手用长矛把木梯推倒!” 得到命令的长矛手们在刀盾手的掩护下,用长矛刺中木梯,然后把木梯推离城墙,正在攀爬木梯的柔然兵和奴隶们吓得纷纷大叫,他们在惊恐中抓着木梯倒向地面,砸翻了城下一片片柔然兵和奴隶们。 柔然兵和奴隶们要把攻城梯架在城墙上,守军们又不让,刚刚搭在城墙上的攻城梯很快就被推倒下去,花木兰见城墙下柔然人和奴隶们挤得密密麻麻,当即又下令让勤杂兵往敌人的头顶淋火油,一瓢瓢火油淋下去,奴隶和柔然兵们被烫得惨叫连连,损失惨重。 花木兰又下令点燃火把往城墙下扔,刚刚淋了火油的柔然兵和奴隶们身上瞬间着火了,一个个变成了火人。 城墙下的尸体堆里早就淋了一次火油,尸体也被点燃,城墙下烧起了熊熊大火,被烧死的柔然兵和奴隶们不计其数。 整整一个下午,柔然大军不但没有一个人能够登上城墙,还损失了大量兵力,等到了黄昏时分,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点,大帅大那只能无奈的下达了收兵回营的命令。 等柔然人刚一撤走,莫那娄进就带着几个亲兵爬上城楼对花木兰竖起了大拇指:“花将军果然厉害,根本没废什么力气就让柔然人连城墙都爬不上来,本将佩服!” 花木兰却没有得意,只是在心里跟自己说,看来这些日子看兵书也算是没有白看,这守城之法果然管用,行军打仗是有章法的,决不能乱打一气。 花木兰抬眼看去,柔然大军已经走远了,她问莫那娄进:“你的人马是否休息好?” “哦,花将军有何吩咐?” 花木兰指着山坡上说:“柔然人走远了,打开城门让你的人出去箭矢全部收集起来!” 第312章 空头许诺 莫那娄进带着他的麾下兵卒们打开城门很快就把山坡上大量的箭矢收集起来,但凡还能用的,一支也不浪费,竟然收集了三千多支箭。 魏军吃过晚饭之后,在花木兰的命令下砍伐树木做成滚木,搬运石头上城墙堆积起来,以待明日用于守城。 而此时赵俊生和辎重营五千人马已经整装待发,赵俊生看见高旭走过来就向他招手,等其过来询问:“军械粮草等辎重装了多少?足够吗?咱们这一去可不是一天两天,也许要守到明年了!” 高旭抱拳说:“都统放心,我等几乎把三大营的军械粮草搬空了,兵器甲胄就有五千套,箭矢三十万支,粮草足够吃大半年的,另外还有火油、布料和药材等其他军资无数!” 赵俊生大为高兴,一拍高旭的肩膀:“干得好!你先带第一营人马押运辎重出发!” “领命!”高旭抱拳回礼,躬身退走。 站在旁边的曹蛟见高旭走了,上前抱拳禀报:“都统,属下已按照您的吩咐让侯羽写了消息用鹰传递出去,另外用于把内鬼引出来的诱饵已经准备妥当,打算今夜放出去!都统还有其他吩咐吗?” 赵俊生点点:“这就好。你派人密切关注大营内外的消息,若是有柔然人的消息,立即派快马来禀报于我!还有,若是发现了内鬼或者有了怀疑的对象,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这个内鬼本都统还有用处,暂时不要动他,同样派快快马来禀报于我!” “属下明白了!” “还有,除了用鹰传达紧急军情之外,这个侯羽平时如何与图真公主联络,你审问清楚了吗?” 曹蛟抱拳说:“审问清楚了,这个侯羽就是训鹰人,鹰放出去之后传递完消息就会回来寻找侯羽,所有无论是紧急军情还是日常消息,他都可以用鹰向图真公主传递!” 赵俊生思索一下,对曹蛟下令:“这个侯羽有大用,留着他,好好养着,但要派人严加看管,决不能让他跑了!” “是!那······侯略和侯陵这两个人如何处置?”曹蛟又问。 赵俊生道:“想办法策反他们,让他们俯首听命,我们可以用他们来迷惑图真公主,有时候还能利用这两个人放出一些假消息或者不太重要的消息让图真公主知道,也可以用他们来向图真公主证实侯羽还是安全和可靠的!” 曹蛟抱拳答应:“这两个人既然都招了,骨头就没那么硬了,给他们一些甜头,再加上武力威胁,再让他们写下效忠书,他们必会为我所用!” 赵俊生拍了拍曹蛟的肩膀:“既然你已有打算,本都统就不多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本都统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对于这些变节之人,只可以利用,决不能完全信任,他们既然可以变节一次,那就可以再变节一次!” “明白,请都统放心!” 为了表示对辎重营增援南天堡这件事情的重视,监军古弼和永昌王拓跋健都前来送行。 古弼对赵俊生说:“赵都统,此次坚守南天堡一事,还需辎重营多出力,只要能守住南天堡,确保金陵大营外围防线不失,事后本监军一定会想陛下和朝廷为赵都统及辎重营请功!” 对于这种空头许诺,赵俊生心里压根就不报希望,他笑了笑抱拳道:“监军言重了,正如监军所言,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南天堡失守,卑职和辎重营也没有什么好下场,柔然人不会因为我们是汉人就会放过我们,这一点卑职和辎重营上下将士还是很清醒的!只是卑职和辎重营走后,金陵大营的辎重押运就需要其他人来负责了!” 古弼点头:“好!至于辎重押运一事,本将军会安排五公主的人马负责,南天堡的军需辎重,本监军会按时让他们押运过去!” “多谢监军!” 赵俊生又对拓跋健抱拳:“王爷,还请借一步说话!” 拓跋健点头答应,两人走到了一旁无人处。 拓跋健不等赵俊生说话,就先说:“俊生啊,本王知道你的要说什么,辎重营这件事情错不在你,是安原做得太过分了。不管古监军怎么看你,本王对你还是很看重和信任的,你且带着人马安心去南天堡,若是有人在陛下面前嚼舌根,本王会替你说话,你既然投效了本王,本王自然要保你无事。兵马没了,咱们还可再招募,可以再操练,可你若是没了,本王就损失了一员大将了,千万要保重自己!” 这个王爷······收买人心的本事还真不一般,赵俊生听得都几乎要感动了,很多人都有一希望被承认感,能得到其他人的承认和认同,心理上能得到极大的满足,他也不例外,只是拓跋健还不能让他誓死效忠。 “卑职铭记于心,也请王爷保重!” 队伍很庞大,尽管只有五千人,却有五千多匹马,还有数百辆满载军械辎重的大车,延绵延伸出好几里路。 大军于半夜时分抵达了南天堡附近。 南天堡城墙上和出现大量的火光,传来惨烈的厮杀声。 赵俊生当即大声命令:“高旭带第三营随我去增援,薛安都带第一营携带辎重随后跟上来!” “是,都尉!” 辎重营的兵卒们都是学过骑马的,但骑术都不行,只能用于骑马赶路,要做为骑兵打仗还差得远。 在赵俊生的带领下,高旭和第三营都骑着马跟着赵俊生加快速度向南天堡飞奔,不过等到他们赶到南天堡时,战斗已经结束了,花木兰带领守卫军打退了柔然大军的两次偷袭。 “幢主,赵都统带着人马赶来增援了!”浑身是血的花海快步走到花木兰身边抱拳禀报。 花木兰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笑容,心中也放心了一大半,就在刚才柔然人趁着夜色连续进行了两次偷袭,她不以为柔然人会夜里偷袭,没有防备之下差点被柔然人攻占了城墙被堡顶,若不是她带着麾下兵卒们拼死厮杀把柔然人赶了下去,只怕此时已经被柔然人攻破了南天堡,不过她手下的人马也损失巨大,三百余人此时只剩下一百多个还是完好的,有一百多人战死,还有几十人受伤。 花木兰立即转身去迎接赵俊生,还没有走下城墙,赵俊生就带着高旭等一些士兵登上了城墙。 “俊生哥哥,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赵俊生一边走一边打量着伤兵和战死的人,来到花木兰身前说:“担心你们兵力不足,所以途中一直马不停蹄赶路。看来柔然人刚才发动了夜袭,伤亡如何?” 花木兰神色有些黯然,说道:“我对守城不太懂,只是看过几本兵书,还欠缺经验,被柔然人钻了空子,白天还能勉强抵挡他们,到了夜里他们接着夜色的掩护摸到了眼皮子底下,再加上将士们白天与柔然人战斗已经跟劳累了,警惕性降低了许多,等到我们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有不少人登上了城墙,损失了不少人手才把他们赶下去。原本我们有三个幢、近千守军,这两日柔然人猛攻让我们的兵力损失太大,莫那娄进他们的两个幢到现在只剩下六十多人,我这边也只剩下一百三十多人,伤兵有近两百人!” 辎重营在平时没少操演攻城和守城的战术战法,对一些战术战法已经相当熟悉,只是没有过实战经验,赵俊生也想趁此机会让辎重营的人马得到实战的淬炼,还有那新调入的两千步卒,这些人的训练程度不足,不过军纪方面还过得去,也正好在此战之中好好摔打摔打。 “夜间布防就叫给我吧,你带你的人去休息。放心,有我在,不会出什么问题!”赵俊生说道。 花木兰对赵俊生是放心的,她有不少治军方法和想法都是从赵俊生那儿学来的。 “那好!花海,传令让将士们都回营休息,城防交给辎重营的兄弟们!”花木兰大喝一声。 花海抱拳答应:“遵命” 兵力传达后,花木兰手下残存的兵卒们拿着兵器一个个疲惫不堪的走下了城墙。 赵俊生对高旭招了招手,高旭走过来抱拳道:“都统?” 赵俊生:“命令:第一,把你的第三营分成人数相当的五个梯队,每个梯队轮流上城墙值守两个时辰,若没有敌军来袭,一律躺下睡觉;第二,在城墙和堡顶每隔三丈安排一个哨兵当值放哨,半个时辰一轮换,哨兵当值期间不准打盹,眼睛都不准眨一下,违令者军法从事,若发现有敌军偷袭立即示警!第三,准备一些柴火,派人下城墙把柴火堆放在山坡上,每隔两丈放一堆,记住位置,淋上火油!第四,把新加入的两千兵卒分成五个梯队,让他们上城墙参与防御,以老兵带新兵的方式,一个带两个!” “遵命!”高旭答应一声,转身离去立即安排部署。 花木兰听了赵俊生的命令部署,忍不住询问:“俊生哥哥,柔然人已经连续进行了两次夜袭,难道他们还会进行第三次夜袭?” 第313章 料敌先机 赵俊生笑了笑,解释道:“两军交战很多时候不是正面堂堂正正交锋,而是领兵大将之间互相算计,作为主将要能习惯站在对方的角度想问题,如果你是柔然大将,在连续两次进行夜袭都差点成功的情况下,你会不会这样想:‘我都连续两次发动夜袭失败了,魏军大将难道认为我还会发动夜袭?他们只怕不会再有防备了,我当再进行一次偷袭’!而你刚才恰恰就认为他们已经偷袭了两次,应该不会再偷袭第三次了。若我们不做准备,势必会吃亏!就算柔然人不再偷袭了,我们做这些准备也没有任何损失,弟兄们照常睡觉,只要有敌军来袭,他们立刻就能进行战斗!” 花木兰从赵俊生这番话中又学到了不少,她想了想问道:“俊生哥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作为领兵之人,要学会揣摩敌将的心里想法?” “可以这么说,但领兵打仗不是这么简单,你要善于分析你收集到的敌军军情,有哪些是真消息,有哪些是假消息,而有些消息恰恰是敌军故意让你知道的,可能就是他们放出的假消息来迷惑你的!你若只做一个冲锋陷阵的勇将自然不用考虑这些,但若你想要独当一面,就必须要学会分析军情和辨别军情真假,从收集到的军情来分析和推断敌将的打算和想法,并以此做出相应的对策和部署,这也就是兵法中所说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花木兰皱眉道:“如果是这样,胜负岂不是只靠主将谋划就行了,军队战力起到的作用不大?” 赵俊生摇手说:“不能这说,军队的战斗力是支撑主将谋划的关键,如果军队战力不济,就算主将谋划再高明,军队没有足够的战斗力去执行也是枉然!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一次伏击战原本可以打得很好,能一举歼灭敌军,但在敌军还没有彻底进入伏击圈内之前,埋伏的士兵中突然有人忍不住打了喷嚏,这惊动了敌军,伏击就变成了强攻。一个小小的喷嚏看似是无意的,但如果是一支训练有素、军纪严明的军队,各级将官行事一丝不苟,就绝不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是军事素质的体现!” 赵俊生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继续说:“再有,只要军队实力足够强大,你可以无视对方的任何阴谋诡计!行军时,在大军左右前后派出警戒哨,在前方派出侦骑仔细搜查,就算有埋伏也藏不住;夜间宿营,在营地外派出警戒明哨和暗哨,只要有敌军靠近,你立马就能察觉并作出对应的部署;在两军正面对垒时,你只要留出足够的预备队,就可以从容应对任何情况!但是我们都知道,很多时候能指挥的兵力都是有限的,军队的素质很多时候也是参差不齐,没有什么绝对的实力,所以行军打仗,指挥官要考虑很多问题,争取做到事无巨细,把能想到的都想到,考虑不周全也没办法,这就到了考验指挥官临阵决断的本事的时候了!” 花木兰听赵俊生的话,仿佛如同从井底跳上井口的青蛙看见了一副全新的天地,原来领兵打仗还有这么多道道,而这些是在兵书上绝对找不到的。 “喂,你怎么啦?”赵俊生伸手在花木兰面前晃了晃。 花木兰回过神来,连忙道:“没事没事,俊生哥哥你说得太好了,兵书上可没写这些,若是你不说,我还不知道统兵打仗还有这么多讲究!” 赵俊生笑了笑说:“行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城墙上有我就行了!” 花木兰却显得很兴奋,精神很好,“我不累,要不俊生哥哥你去睡吧!” 赵俊生无奈,只好说:“那······我们坐下说说话吧!” “行!” 两人找了一块干净的位置靠着女墙坐下,花木兰又开始问起一些军事方面的问题,赵俊生把自己知道的一一为她解答。 赵俊生说着说着发现花木兰竟然睡着了,看来她太累了,他解下披风轻轻盖在她身上,然后盘腿靠墙坐下抓紧时间修炼内力、震荡气血、强壮自身。 不知过了多久,高旭来到了赵俊生身边,轻声说:“都统醒醒,柔然人摸上来了!” 赵俊生睁开了眼睛,这时花木兰也一下子跳了起来:“在哪里?” 赵俊生竖起食指在嘴边,两人轻轻站起来,赵俊生对高旭低声吩咐:“把弟兄们都叫醒,把火箭、弓箭都准备好,刀盾兵、长矛兵各司其职!” “回都统,全部都准别好了,随时可以开打!” 赵俊生对高旭已经做好了部署很满意,有这样的下属,他这个做上官的就轻松很多。 赵俊生和花木兰扶着女墙伸出头部查看城墙下方和城墙上,光线比较弱,花木兰看不太清楚,不过赵俊生的视力很好,他查看了一下,对高旭吩咐:“找一个箭术精准之人用火箭点燃一堆柴火,一旦柴火点燃照亮周围,所有人对下方敌军放箭,给我瞄准了再射!” “遵命!” 很快,墙垛后面发出轻微的“嗤”的一声,一块打火石把绑在箭杆上的油脂布点燃了,神射手迅速张弓搭箭起身就向城外射出去。 “嗖”一声,火箭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光亮射中了一堆淋了火油的柴火。 “轰”的一声,柴火堆瞬间被点燃,爆发出一团火光后熊熊燃烧起来。 城墙下、山坡上显露出密密麻麻的柔然兵的身影,在这些柔然兵还在错愕之中,城墙上突然传出高旭的暴喝:“放箭!” 躲在女墙下的兵卒们集体迅速起身拉开弓弦向下方的柔然兵射过去。 “嗖嗖嗖······”箭矢一拨接一拨的向城墙下密密麻麻的柔然兵射过去。 “啊——” “啊——” “我的眼睛——” 无数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不断有柔然兵中箭倒下。 在死伤惨重之后,终于又柔然兵回过神来,他们在十夫长和小帅的喝令下举起攻城梯搭在城墙上开始攀爬。 “长矛手上前!”高旭高声大喝。 原本站在弓箭手后方的长矛手上前挤进弓箭手之中用长矛把城墙墙壁上的一具具木梯推倒下去,刚刚爬了一半的柔然兵摔得半死不活,还砸死砸伤不少人,可城墙上的箭矢却没有停止,柔然人的伤亡在持续增加。 山坡下,柔然大军骑在马背上看见这一幕,用马鞭打在手心里,极为懊恼:“嗨,又失败了,魏军早有准备啊!算了算了,今夜看来是不成了!来人,传令让他们撤回来吧!” “是,大帅!” 一声号角声响过之后,柔然兵又如潮水般退去。 城墙上的守军停止了放箭,赵俊生对高旭吩咐:“薛安都应该带着后续人马赶到了,你派人去拿一些毛毯过来给弟兄们,让大家放心睡觉,今夜柔然人不会再进攻了!” “遵命!” 城楼上有一个小房间,这是给守将值夜时休息之所,花木兰带着赵俊生来到了这里,房间内只有一间单人行军床,赵俊生让花木兰睡床,他则坐在一张椅子上入睡。 不知何时,花木兰坐在了他的腿上,挤进了他的怀里,他只好抱着她,把披风盖在她身上,两人相拥而眠。 天还没亮,两人就醒来了,花木兰去山后营地里安排伙房给将士们准备饭食,赵俊生手握刀柄在城墙上巡视。 天色刚刚麻麻亮,不少兵卒们陆续醒来。 赵俊生巡视了一遍,招来高旭吩咐:“趁着天色还没完全大亮,你派人去城墙下把尸体都清理干净。尸体越来越多,迟早会堆得跟城墙一样高,到时候柔然人踩着尸体就可以登上城墙,那时就麻烦了!还有,把能用的箭矢全部回收,这仗也不知道会打到什么时候,能省一点是一点!” “遵命!” 这时花海正指挥一些兵卒把城墙上阵亡同袍的尸体往城下抬走,赵俊生叫住他:“花海,你过来一下!” 花海快步走过来抱拳问:“都统有何吩咐?” “你去把你家幢主的旗号拿回来挂在城头旗杆上,柔然人都打了几天了,咱们总得让他们知道他们攻打关隘现在是哪位将军镇守吧?要不然人家会笑话我们不懂规矩的!” 花海立马答应:“明白,我这就叫人把旗号挂起来!” 趁着还没有开饭,赵俊生又叫来一个牙主吩咐:“你带你的人去找水桶、木盆打水,把城墙上的铁锅都倒满水,找一些干柴上准备烧开水!” “是,都尉!” 赵俊生接着又安排不少人手去搬运守城器械,如箭矢、木料、石头,做好战前准备,等到敌人来攻时就不会慌张。 赵俊生派人把裴进找来吩咐:“裴进,你不用干别的,我给你一队人,你带着他们随时给城墙上输送箭矢、水、火油、木料和石头,每次不要运太多上去,太多会占位置,等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往上输送。还有,要及时组织人手给守城将士们送饮水和食物!” 裴进答应道:“属下明白了!请都统放心,属下一定安排得妥妥当当!” 柔然大军营地。 大那坐在虎皮大椅上拿着小刀割着羊肉放进嘴里吃着,吃完又灌下一口马奶酒。 一个柔然兵快步走进来下拜禀报:“启禀大帅,南天堡城头上挂起了花字将旗,他们还派人把关前和山坡上的尸体清理干净了!” “哦?”大那听完面露吃惊:“金陵大营派了援兵和大将镇守?前几天他们可没有挂将旗,他竟然想到把尸体清理干净,这个姓花的大将只怕不好对付,难道昨夜针对我们夜袭的部署就是这姓花的魏将的手笔?” 第314章 大娥山堡失守 “回大帅,城墙上的守军似乎多了不少!”报信的柔然兵再次说道。 大那听了这话丢下割肉小刀,拿过一块手巾擦了擦手,起身就快步向外走去。 没过多久,大那就带着大批扈从策马向南天堡飞奔而来,他在山下勒马停下抬头向南天堡方向看去,果然发现城墙上人头攒动,兵力明显比昨日白天多了许多。 “看来果真来了援兵啊!”大那皱着眉头说了一句。 旁边一个大将向大那询问:“大帅,待儿郎们进食完毕,是否照常向南天堡发起攻击?” 大那想了想,举手说:“不!立即放出飞鹰向图真公主禀报南天堡的情形,是否继续攻打南天堡,一切等待图真那边传来的消息吧!” “是,大帅!” 南天堡这边,赵俊生、花木兰和守军将士们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迎接柔然大军的攻击,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柔然大军来攻。 “今日真是奇怪了,柔然人怎么不攻了?”花木兰抬头看了看日头已经升得老高,皱着眉头说了出来,她感觉这里面有什么不对。 赵俊生笑着说:“柔然不攻对于我们来说不正好吗?可以让将士们多休息休息。难道你还希望柔然人来攻?” 花木兰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柔然人有什么阴谋诡计,咱们若是察觉不到岂不是吃亏?” “我让你挂了你的将旗,城头上的兵力增加了,柔然大将估计已经发现了这些,他们没有立即进攻也很正常!” 赵俊生说完扭头看了看后方山坡下的营地,己方营地内许多兵卒正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对花木兰说:“既然柔然人不来进攻,咱们就不能让士卒们都闲着,除了伤兵、伙夫、马夫之外,让所有空闲的兵卒都去伐木和采集石头,多收集守城物资和器械准没错!” 花木兰其实之前也有这个想法,不过她担心柔然人随时来攻打,若是城墙上告急,而空闲兵卒们又都不在,就没有兵力及时增援。 现在听了赵俊生的提议,她也就不再顾忌这些,当即下达命令。 各幢主接到命令之后只好把空闲的兵卒们都集中起来去采集石料、砍伐木料。 一个时辰之后,在距离南天堡西边两百多里之外大娥山以北三十里的一座山谷上空飞来一只雄鹰,山谷里竖立着五百多白色的营帐,中间一顶营帐中走出来一个柔然小帅。 雄鹰在天空盘旋一圈展翅下降落在了柔然小帅的手臂上,翅膀扇出的风把地上的灰尘都掀起来。 小双抬着胳膊支撑着雄鹰的重量,左手从鹰脚上绑着的小管上取出一个纸卷走进营帐。 “公主,大那大帅有飞鹰传讯送来!”小帅走进牙帐向正坐在营帐内看书的图真公主禀报。 图真公主半躺在软榻上,她头戴花色圆毡帽,毡帽上镶嵌着宝石,帽顶插着三根彩色鸟羽,身穿精美图案的锦袍,脚穿尖翘小蛮靴。 图真公主没有说话,她只是伸出了白嫩的手。 旁边一个侍从把纸卷拿过来放在图真公主的手中,图真公主放下书,打开了小纸卷。 看完小纸卷上的内容,图真公主缓缓直起身坐起来,眼神之中冒出精光,张口清喝:“传令各部火速集结,出兵大娥山!” 一个传令兵跑出帐外取出号角放在嘴边鼓起腮帮子猛的吹起来:“呜——呜——呜——” 各个营帐中的柔然兵纷纷把弯刀挂在腰间,取下弓箭背在背后,提着马鞍马镫和箭囊向马厩方向跑去。 还有人在营帐空了之后就开始拆卸营帐,把营帐卷起来,牵来马匹驮上。 没过多久,一个个柔然骑兵就骑着马来到空地上集合,五千人马很快全部聚齐。 图真公主身穿皮甲、带着皮盔,腰间挂着镶嵌宝石的弯刀走出营帐,一个扈从牵着战马走过来,一个奴隶立即在战马旁边跪下用身体背部搭成一个板凳。 图真公主踩着奴隶的背跨上了战马,另外一个扈从双手把一杆长枪递过来,她接过长枪,双腿一夹马腹向大军阵前飞奔而去,扈从们纷纷上马紧随其后。 “律——”图真公主在大军阵前勒马停下,战马嘶叫一声,马身直立,前蹄高高扬起,随之落下。 “儿郎们,攻破大娥山、拿下金陵大营、捣毁鲜卑人的先帝陵寝,吃肉喝酒玩女人,你们准备好了吗?” 所有柔然勇士举起弯刀和长矛大吼:“噢、噢、噢······” “拔营出发!” 随着图真公主一声娇喝,一队队柔然骑兵快速离开山谷,落在后面的是一些柔然兵把一具具攻城梯装在板车上驱赶马匹拉着板车吊在大队骑兵身后,最后出谷的是一些牧民,他们驱赶着大群大群的牛羊马匹不紧不慢沿着柔然骑兵们留下的马蹄声和粪便前进。 不到一个时辰,图真公主就带着五千柔然铁骑出现在大娥山北面山脚下。 大娥山顿时一片混乱,堡垒城墙的兵卒们惊慌失措,到处乱窜。 须卜烈脸色凝重的登上城墙放眼向山下看去,密密麻麻的柔然骑兵正在集结,后方有大量板车拉着攻城梯正在赶来。 “快,派快马向金陵大营禀报柔然大军再次来袭,人数约有五千,领兵之人为一女将!” “遵命!” 须卜烈深吸一口气,扭头对城墙上的守军兵卒们大喝:“都别慌,把木料、石头和箭矢都搬上来,架起铁锅煮沸水,准备防御!” 兵卒们听到须卜烈调理清晰的命令,心里都安定了一些,但双方实力差距太大,须卜烈手里只有两百多人,还有一百多人的伤兵,也不知道能顶多久。 图真公主看见守军在城墙上忙碌成一片,她面露冷笑:“临时抱佛脚,还来得及吗?”说完招了招手。 一个大将打马走过来抚胸:“公主!” “咱们就不要给他们准备的时间了,让儿郎们进攻,你这里都准备好了吗?” “回公主,随时都可以开始!” “那就开始吧,日到正中之时,本公主要在大娥山堡的堡墙上俯瞰魏国的秀丽河山!” “领命!”柔然大将抚胸答应,举手向前一挥,大吼一声:“第一幢、第二幢进攻,第三第四幢准备!” 两个方阵的柔然兵早已经准备好了,这些柔然兵与其他柔然兵的装备略有不同,这些柔然兵都身穿铁甲,戴铁盔,一手拿皮盾,一手持弯刀。 “杀——” 柔然兵们嘶吼着向前冲去,特别是一些扛着木梯的柔然兵,他们肩膀扛着木梯,一手扶住,一手持皮盾挡在身前,其他柔然兵跟在他们的身后。 这些用于攻城的柔然兵显然是经过一番专门的调教的,他们身上的铁甲和铁盔也是专门准备的。 “放箭——”须卜烈大吼一声。 城墙上稀稀拉拉的箭矢射向山坡上,只有极个别柔然兵被射中倒地,大部分箭矢或射偏,或射在了盾牌上和铁甲上。 柔然人只花费了极小的代价就口气冲上了山坡,冲到了城墙下。 一具具攻城梯架在了城墙上,有人刚刚爬上去就被推倒,砸死砸伤不少人,但后面的人立即扶起攻城梯架在城墙上,下面用好几个按住。 城墙上不停有人放箭,须卜烈放松大意了,此时城墙上除了箭矢之外,什么守城器械都没有,守军只能用箭矢射杀柔然兵。 但这些柔然兵都是有充足准备的,他们的铁甲不会被轻易射穿,他们还有盾牌,他们人数众多。 攻城梯不容易稳定,很轻易就能被推倒,这让柔然人损失颇大。 图真公主在山下看得真切,她挥了挥手:“派一百名箭术精湛之人跟上去专门射杀对方的矛兵!” “是,公主!” 随着柔然弓箭手的加入,城墙上的长矛兵没有注意保护自己,纷纷中箭,伤亡越来越大,用来推倒攻城梯的人手越来越少,终于被柔然兵爬上了城墙。 守军慌乱了,随着越来越多的柔然兵爬上城墙,惨烈的城头厮杀开始了。 一个时辰后,日头正好升到正中,城头上已经被柔然兵占据,城墙各处浓烟滚滚,守将须卜烈身中十几刀而死。 图真公主手拿丝帕捂着琼鼻遮挡着血腥气走上了大娥山的城头,一队队柔然兵正骑着马穿过关口城门进入堡内。 站在城墙上看着南方秀丽的山水田园,图真公主显得极为陶醉,脸上显露出向往之色。 这时一个大将走过来弯腰抚胸禀报:“公主,是否让儿郎们在堡内休整?” 图真脸色渐冷:“给马喂饱,两刻之后出发,让儿郎们在马背上进食!我们要么不打,要打就快如闪电,让魏人猝不及防!” 大将迟疑一下,“是向金陵大营出发么?” 图真公主脸上突然出现一丝玩味的笑容:“金陵大营的魏将必然以为本公主会杀过去,可本公主偏偏不!传令下去,全军向屯柞山全速前进!” 第315章 识破 “等等,飞鹰传讯给大那,让他继续攻打南天堡,攻势可以放缓,但不能让南天堡的守军闲着!”图真公主再次下达了一个命令。 “是,公主!” 两刻之后,图真公主在大娥山堡留下了五百人驻防,带着剩下的四千多人以最快的速度向屯柞山方向前进。 晌午过后的南天堡外柔然军营地上空传来一声鹰啸声,一只展翅盘旋的鹰扇动着翅膀落向营地中。 收到飞鹰传讯的柔然小帅快步走到大帐向正在熟睡的大那抚胸禀报:“大帅,图真公主来信了!” 正在熟睡的大那突然睁开了眼睛,一骨碌翻身而起,精神十足的问:“公主怎么说?” 小帅禀报:“公主说她已经攻破了大娥山,让大帅继续攻打南天堡,攻势可以放缓,但不能让守军闲下来!” 尽管这支军队统帅是他大那,图真公主在军中没有任何官职,可大那却对图真公主丝毫不敢不敬,他太清楚这位公主的手段了,被这位公主惦记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就像上次社仑撇开图真公主父女独自统兵南侵,当时图真公主其实是有时间率军赶到屯柞山替社仑守住退路的,可她偏偏带着剩下的三千人跑了,留下一座空的盛乐城,把社仑和近一万人马让魏军堵在了屯柞山以南以至于全军覆没。 “明白了,公主让我继续攻打南天堡就是让我这里牵制南天堡的兵力,让他们无法回援金陵大营,公主此刻只怕是率军正扑向经营大营吧!” 说完,大那起身沉声大喝:“传令大军集结,准备攻城!” “遵命!” “呜——呜——呜——”营地里很快响起了集结的号角声。 半个时辰过后,柔然大军逼近南天堡下开始立下军阵。 “当当当······”南天堡城楼上立即敲响了警钟,正在休息的兵卒们纷纷拿起兵器和盾牌站了起来面对城墙外。 勤杂兵们开始生火烧水,正在收集石头和砍伐木料的兵卒们听到了警钟声,也纷纷丢下石头和木料赶回营中待命,随时准备参战。 今天的首波攻击开始了,不过赵俊生发现这一波攻击的人数较少,人与人的距离拉得比较开,冲锋时也小心了不少,特别是那些柔然兵,他们拿着皮盾挡在身前躲在奴隶们身后。 随着柔然兵驱使着奴隶们冲上山坡,赵俊生越看越不对劲,柔然兵在后方并不显得很凶狠,这就造成了奴隶们冲锋并不积极,还有些人在冲锋的过程捡起地上散落的盾牌挡在身前,一看见城墙上有弓箭射下就立即趴在地上,有点像在磨洋工。 “怎么看上去像是在佯攻?”赵俊生心里嘀咕了一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给图真公主传递的消息起到了作用?” 大那坐在马背上看见这样的攻城,看得有些生气,他不是生气自己人出工不出力,而是生气城墙上的守军可以任意向他的麾下兵卒和奴隶射箭,而他的人却无法向城墙上射箭,因为他的弓箭手还没有到射程就被城墙上的守军用弓箭完全压制,被射得抱头鼠窜。 “大帅,您对这样的攻击不满意?”旁边一个小帅问道。 大那怒道:“本帅实在生气为何守军能肆意向我们的儿郎们射箭,而我们的儿郎却不能向他们射箭,我们太吃亏了!” 小帅无奈的说:“大帅,这也是办法的事情呀,谁让魏军站得高呢?” 旁边一个萨满这时说:“大帅若想让我们的儿郎也能够向魏军射箭也不难”。 大那立即问:“萨满有何法子?快快说来!” 萨满指着前方山脚下说:“大帅只需派人砍伐树木在山脚下搭建高台,高台的高度高过南天堡的城墙,我们的儿郎爬上去就可以向他们射箭,还能压制他们,这对于攻城应该是很有利的,他们没有了弓箭对我们攻城的儿郎们进行伤害,我们就有更多的儿郎可以用于攀爬,就算搭人墙也可以爬上去!” 旁边小帅立即附和:“是啊大帅,图真公主虽然让您佯攻南天堡,只需要牵制南天堡守军就可以了,但是您如果攻破了南天堡,岂不是大功一件?只怕公主也会对您刮目相看吧?” 大那听得眼睛一亮,神色愉悦,当即大声下令:“来人,派两百奴隶去砍伐树木在山脚下搭建高台!” “是,大帅!” 柔然人虽然进攻是只出工不出力,但只有赵俊生和花木兰两人看出来了,其他人不知道实际情况,守军兵卒们丝毫不敢大意,一个个都全神贯注、全力以赴。 战斗打了整个一个多时辰,进攻仍然没有停止,可柔然人的伤亡并不大,守军这边根本就没有损失,但是守城的器械物资却有着不小的消耗。 花木兰看着城墙上储备的守城器械快要告竭,勤杂兵们正在快速往城墙上搬运守城器械物资,她皱着眉头对赵俊生说:“俊生哥哥,难道柔然人的目的是消耗我们的守城器械?” 赵俊生一边观察一边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咦,那些人在作甚?” 花木兰顺着赵俊生的手指放心看过去,只见许多奴隶在柔然兵的监督下正在山脚下用木料搭建着什么。 “是啊,他们扛那么多木料来做甚?”花木兰也有些疑惑了。 赵俊生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异常凝重,如果柔然人在山下打造井栏,并派大量弓箭手在井栏上面对城墙进行远程压制,这就有大麻烦了。 花木兰扭头看了看赵俊生,见他神色有异,急忙问:“俊生哥哥,你想到了什么?” 赵俊生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担心他们在打造井栏,如果是这样,我们就有大麻烦了!” “井栏?这是什么?”花木兰好奇的问。 赵俊生解释道:“井栏是用木料打造的一种井字形的攻城器械,它底下宽大,装有轮子,可以移动;上面窄,铺上木板,围上木栏,可承载弓箭手和兵卒,一般把它打造得比城墙还要高,攻城的弓箭手可以站在上面对守军居高临下进行远程压制,若把它推得靠近城墙,顶端的攻城军士可以用木桥搭在城墙上踩着木桥冲上城墙抢夺城头,幸亏这里有山坡,他们休想把井栏推上山坡,否则这南天堡就危险了!” 花木兰听了赵俊生的介绍,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即便柔然人不能把井栏推到城墙下,他们依然可以利用井栏对城墙进行远程压力,如此一来,城墙上的守军兵士伤亡肯定会越来越大。 “俊生哥哥,这如何是好?难道就没有办法对他们进行反制吗?”花木兰的声音有些急切。 “我暂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想要对付井栏,最好的办法就是摧毁它,可这样就需要出城,但那样基本上是九死一生!” 赵俊生说完后看见花木兰很着急,安慰她说:“你也不用太着急,办法总是能想出来的,它们这还不是没有打造出来嘛,说不定等他们打造出来了,我们也想到了办法呢!” 花木兰听赵俊生怎么说,也只能在心里自己安慰自己。 柔然人打打停停,停停打打,就算停下来,中间间隔也不会超过一个时辰,总之就是不消停,等到黄昏时分,赵俊生就完全确定柔然人的确是在佯攻。 “他们这是要牵制南天堡守军啊!”赵俊生心里低估了一句,又暗暗想着:“图真公主,希望你别让我失望才好!” 柔然人收兵之后,赵俊生和花木兰指挥兵卒们把城墙的伤员和战死的同袍抬下去,收拾了一下杂乱的箭矢、兵器和守城器械。 吃过晚饭不久,天色就暗了下来,夜里已经开始有些凉了。 在城墙上当值的兵卒们都裹着一条毛毯并排躺着睡觉,有些人刚开始睡不着,看着天上的星星月亮闲聊。 赵俊生和花木兰在城墙上巡视了一遍,安排了夜间紧急预警和防守的预案,然后就回到了城楼上的房间内准备休息。 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门外传来声音:“都统,属下薛安都有事禀报!” 赵俊生听见,对花木兰说:“我出去一下!” “嗯!” 赵俊生走出房间,两人来到僻静处,赵俊生问:“何事?” 薛安都向旁边招了招手,一个兵卒走了过来,向赵俊生下拜见礼:“都统,曹队长派小人过来向都统报信,下午金陵大营收到了一个消息,大娥山被柔然图真公主率军攻破了,只有十几个兵卒逃出来,其中有一人马不停蹄,中途跑死了三匹马才跑回金陵大营禀报了这个消息,如今整个金陵大营都很恐慌,监军古弼已经派人向朝廷求援,同时请永昌王整军备战!” 赵俊生听后眼冒精光,“图真公主果然在大娥山动手了!” 报信的兵卒又问:“都统,曹队长让小人问都统,倘若柔然大军攻打金陵大营,他当何去何从,还请都统示下!” 赵俊生思索片刻,对二人说:“走,下山去营地!” 三人很快来到山下营地内,赵俊生在营帐内走到案桌前铺开一张白纸,拿起毛笔沉思起来。 郭毅见状立即上前磨墨。 赵俊生想了一下,提笔沾了墨汁很快就写下了一份书信,写完后装好交给信使交代:“你连夜赶回去把这信交给曹蛟,让他使用密语解开,照着上面所书行事!做完之后立即带着所有人撤往南天堡!” 第316章 倒霉的柔然弓箭手 送走了信使,赵俊生转身看着薛安都还在,对他说:“明日早饭过后由你的第一营接手城防防务,后天由高修的第二营接手,轮流当值,你去给全营将士们进行编组分为五个梯队,每个梯队轮流上城墙当值两个时辰!” “遵命!”薛安都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赵俊生站在原地沉思权衡良久,终于下定决定,神色变得坚定,眼神之中杀意渐浓,他深吸一口气,“老吕,只怕要麻烦你跑一躺金陵大营了!” 吕玄伯提起宝剑抱了抱拳,慢慢退后隐没于黑暗之中。 等赵俊生回到城楼房间,花木兰睁开眼睛问:“俊生哥哥回来了,早些歇息吧!” 赵俊生走到凳子边坐下,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喝完后对花木兰说:“木兰,刚刚收到消息,大娥山被柔然大军攻破了,只怕此时柔然大军正在向金陵大营的途中进军!” 花木兰掀开毛毯起身坐起,她脸色微变,心里计算着从大娥山到金陵大营有两天的路程,这都已经过去了一天,这么说柔然大军明日就能对金陵大营展开攻击。 “来人,去叫莫那娄进和乌洛兰齐过来!” 一刻之后,莫那娄进和乌洛兰齐一起赶了过来。 莫那娄进刚进门就说:“没看见柔然夜间来袭啊,不知这么晚了花将军叫我等前来有何事?” 赵俊生招呼:“二位将军,刚刚收到消息,大娥山已经在今日午时前被柔然大军攻破了,此刻柔然大军应该在攻击金陵大营的途中!” 两人脸色大变,乌洛兰齐皱起眉头:“怎么回事?前两天还好好的,不是说我们对面的柔然大军就是从大娥山过来的吗?右卫军才从大娥山撤回来,怎么转眼之间大娥山就被攻破了?” 花木兰道:“具体情形不得而知,但大娥山被攻破却是事实,这个消息不会有假!” 莫那娄进看了看赵俊生,又看了看花木兰,面露疑虑:“花将军是如何得到消息的?我等却又为何未能收到消息?” 花木兰脸色微变,冷声道:“你不用管本将是如何得到消息的,你认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金陵大营会主动把消息通报给我们?他们难道不怕南天堡军心动摇?” 莫那娄进和乌洛兰齐都不出声了,花木兰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金陵大营肯定会担心南天堡和屯柞山的守军得到消息后动摇军心,十有八九会封锁消息。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良久,花木兰看了看众人,说:“诸位,如今我等当同心协力应对目前的困境,本将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们,也是不想你们被蒙在鼓里,以免你们日后怨恨于我。当前我们南天堡的形势堪忧,外面有数万柔然大军猛攻,背后老巢又有被端掉的危机,如何应对这个困局是最大的一件事情!” 乌洛兰齐有些心慌,他说:“大娥山被攻破,柔然大军最有可能直奔金陵大营,但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来打屯柞山和我们南天堡,这么说来,我们南天堡随时都有可能面临两面夹击的境地!我建议立即撤走,莫那娄进,你以为如何?” 莫那娄进诧异:“撤?撤往何处?” “撤往······”乌洛兰齐一时间想不出可以撤到哪里,他立马想到了善无县,哪里有杀虎口天险,当即说:“撤到善无县,只要守住杀虎口就安全了!” “碰”的一声,花木兰猛的拍了一下案桌,目中含煞:“够了!还没有看见敌人的影子,你们就商议要撤走,平日一个个牛得不行,怎么到了关键时刻都怂了?” 乌洛兰齐脸色涨得通红,辩解:“花将军,若是正面跟柔然人交战,我乌洛兰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是你孙子,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啊,敌人都快要从后面捅刀子过来了,我等哪里还有心思跟对面的柔然人死磕?” 这时莫那娄进说:“以目前的情形来说,我等是可以撤走的,若是等柔然大军到身后,想走也走不了;可想要撤退必须要有上面的军令,擅自撤退事后追究起来,只怕这颗脑袋就保不住了,此事的确有些难以抉择!花将军,要不派人向屯柞山的皮将军请示一番?” 花木兰当然知道这二人什么想法,莫那娄及虽然说得委婉,其心里也是想跑的,可他不时主将,不能主动把撤走的事情提出来,也不能做决定,事后追责他可承担不起,所以才要花木兰派人去向皮豹子请示,就算有什么也是花木兰兜着,与他不相干。 花木兰心里冷笑,脸色肃然道:“我意已决,在没有接到皮将军的军令之前,死守南天堡!任何人再妄言撤退,向军中将士散播消息、动摇军心,杀无赦!” 乌洛兰齐就要站出来跟花木兰理论,却被莫那娄进一把按住,挣扎了几下不得动弹,只好放弃,忍了下来。 花木兰的目光在二人的脸上扫过,落在赵俊生脸上,下令道:“赵都统,从你的麾下抽调两百人维持营地秩序,整肃军纪,严防有人散播谣言动摇军心、临阵脱逃,一经抓到,就地处决!” 赵俊生找出来抱拳应声:“遵命!” 花木兰又下令:“花海,从你的人当中抽调一个牙布置在南天堡以南十里之外各处要道和高处进行警戒,安排几支骑兵巡逻队,既防敌军侦骑探子和细作,也防逃兵!” 花海走进来抱拳答应:“遵命!” 次日一早,薛安都的第一营第一梯队接管了城防防务,六百人新兵被编入其中,用老兵带新兵的办法,以一带一,这种方法能能让新兵在最短的时间内克服恐惧,以最快的方式成长起来。 吃过早饭,花木兰、赵俊生、莫那娄进和乌洛兰齐等领兵将军都走上城头查看城墙外柔然大军的动静。 柔然的军阵很快推近到山坡下不远处,大那的大纛高高耸立,在西风的吹拂下轻轻飘荡。 柔然军队并未立即展开进攻,只有几十个奴隶在一个牙的柔然兵监督下用木料继续建造井栏。 花木兰观察了一阵,正要询问赵俊生,意识到旁边有外人,她把称呼改了:“赵都统,我怎么觉得他们不像是在打造井栏的样子,他们好像把木料做支撑埋进了土里,似乎就是在搭建一座高台啊!” 赵俊生也发现了,对面的柔然人的确不是在打造井栏,井栏是可以推动的,而柔然人却把几根粗大的树立竖立在原地埋进土中。 这个工作他们昨天就进行了一半,此时这些奴隶正在继续搭建。 高台的高度逐步在增加,作为支撑的木料也在向上延伸,还有不少其他奴隶用木板、木棍对高台进行加固。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高台似乎搭建完成了,看这高度,足足有三十多米,小十层楼高,要比堡垒城墙高出三到四米。 城墙上所有人都意识到不妙了,莫那娄进的脸色也变了,他对花木兰说:“花将军,咱们有麻烦了,若他们派兵爬上去对城头射箭,我军将士就成了活靶子啊!” 花木兰紧绷着脸,眼神之中有着深深的忧色,她仔细观察着这个木制高台,又对比了两者的高度,突然有了主意。 “赵都统,借你的工匠队木匠们一用?” 在这种时候,赵俊生当然要支持花木兰,抱拳道:“花将军有何吩咐尽管说!” “叫你的木匠们全力打造三尺宽、一丈长的门板五十块,为了节省时间,不要美观漂亮,只要厚实,不能被箭矢射穿,速去!” 赵俊生抱拳答应,对李宝吩咐:“派人去告诉焦云哲,按照花将军的要求以最短的时间内打造出来!” “遵命!” 高台搭建完毕后,奴隶们撤了下去,很快就有近五十个柔然弓箭手在一个幢的骑兵保护下来到了高台下,他们背着弓箭和箭袋,腰间挂着弯刀,用双手双脚向高台上爬去。 堡垒和城墙上所有的守军将士看到这一幕,心都提了起来,神色也开始紧张。 赵俊生这时说:“实在不行的花,我带一队人马冲下去捣毁它,这玩意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了!若是爬上去的柔然弓箭手能够对我们进行压制,柔然人肯定又会建造第二个、第三,甚至会越来越多,到时候这城墙上根本就站不了人,上来就会被射死!” 花木兰一把拉住赵俊生:“先别急!” 花木兰又思索一番,对赵俊生、莫那娄进和乌洛兰齐等人说:“这高台的高度与城墙的高度并没有太大的差距,城头上的弓箭手应该可以射过去,他们是骑弓,我们有步弓,射程要远得多!待会儿若他们放箭,刀盾手挡在前面,长矛手躲在后面,弓箭手躲在女墙墙垛后,伺机进行反制!” “遵命!”众人答应。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 高台上爬上去的柔然弓箭手越来越多,等到有三十多个柔然弓箭手爬到高台顶端就开始向城墙上放箭,一支支箭矢不停的射来。 事先花木兰有部署命令,守军都躲得很好,刚开始并未出现什么伤亡。 这时守军们突然听到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不少人都伸出脑袋向城外看见,却看见柔然人搭建的高台此时竟然开始倾斜,有些用于做加固用的木板和木棍开始断裂。 咯吱声越来越大,高台上的柔然弓箭手们纷纷惊恐的大家起来,可任他们如何大叫,高台不可避免的快速倒下,三四十个柔然弓箭手像下饺子一样摔下去,非死即残。 城墙上的守军们看到这一幕,顿时不由都大笑:“哈哈哈······” 第317章 狼狈的皮豹子 城墙上的守军们欢声大笑,有人甚至笑得跳脚捧腹。 “哈哈哈,笑死我了,这些蠕蠕蠢货竟然连一座高台都搭得不牢固!” “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笑的事!” 守军将士们笑得几近疯癫,赵俊生强忍着笑意,嘴角抽搐得厉害,这帮柔然人真是太搞笑了,一个高台都能搭得倒塌,这就是古代的豆腐渣工程? 野蛮人果真不愧是野蛮人,遇到这种技术活就不行了,也只能骑马挽弓,让他们干其他的就得抓瞎。 从三十米高的高处摔下来,当场就有三十几个摔是,剩下几个虽然还能喘气,可也是进气少、出气多,再加上那些跑过来抢救却又不懂抢救知识的柔然兵的搬弄折腾,眼见着都活不成了。 柔然大将大那看着这一幕,脸色当场变得铁青。 一个小帅骑马跑过来向大那禀报:“大帅,全都没救了!” 大那咬牙切齿大喝:“来人,把那些搭建高台的奴隶全部杀了!” 命令被忠实的执行下去,搭建高台的几十个奴隶被一群柔然骑兵驱赶到军阵附近围住,连续几拨箭雨射过去就再也没有人站着了。 “大帅,那些搭建高台的奴隶已全部处决!”一个小帅向大那复命。 大那抬手又下令:“再派一百人去搭建高台,告诉那帮奴隶,若这次再倒塌,所有人都要死!” “是,大帅!” 柔然人也没有急着进攻,军阵依然没有动,所有柔然骑兵都坐在马背上对南天堡虎视眈眈,山坡下又出现了上百个奴隶开始重新搭建高台。 城墙上的守军这时也只能看着柔然奴隶们继续搭建高台,而无法下去破坏。 这时一个兵卒跑过来向赵俊生禀报:“启禀都统,我们在西南边十里设下的岗哨处遇到几个骑兵,有五个人,他们说他们是从屯柞山来的,领头是怀朔镇戍大将皮豹子!” 站在旁边的花木兰、莫那娄进和乌洛兰齐等人脸色都变了,皮豹子的指挥部就设在屯柞山,他们不是应该镇守在那里吗?皮豹子怎么来南天堡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花木兰当即对赵俊生说:“赵都统,劳烦你在这里坐镇,我带人去看看!” 赵俊生点头大营:“好!你小心一些,以防有诈!” “嗯!”花木兰抓着宝剑转身就向城墙下快步离去。 “我也去!”莫那娄进和乌兰洛奇同时叫了一声快步跟上去。 花木兰停下转身瞪着他们二人冷声道:“凑什么热闹?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他吗不知道轻重?都给我留下!” 莫那娄进和乌洛兰齐被花木兰训斥了一顿,脸色都有些难看,却也没敢反驳,只能悻悻的留了下来。 等花木兰走后,赵俊生见他们二人脸色不忿,笑着说:“怎么着二位?对花将军的安排不满?不是兄弟我说你们,如今是非常时期,你们二人就别添乱了,上头让咱们干什么就干什么,老老实实的配合,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上头既然下了令就不要质疑,否则很容易掉脑袋的!大敌当前,掉几颗脑袋算什么?” 这二人被赵俊生说得尴尬,莫那娄进讪笑几声,说:“我们也不是不满,也就是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你说他花木兰平时跟我们一样平起平坐,这突然让他为主将,我们心里多少有些不适应。再说了,皮将军突然来到南天堡,我们也着急想知道发生了何事!” 赵俊生笑着说:“你们的心情我也理解,难免心里有些不平衡嘛,这很正常,以后就习惯了!皮将军既然已经在十里外了,一会儿就能赶过来,你们也无需着急,很快就会知道发生了何事!” 半个时辰后,花木兰陪着狼狈不堪的皮豹子来到了南天堡山下的营地里,消息传到城墙上之后,赵俊生找来薛安都,让他负责城墙防务,若柔然大军来攻,立即敲响警钟,他会立即赶来。 交代完毕,赵俊生和莫那娄进、乌洛兰齐快步来到了营地。 赵俊生等人走进大帐的时候看见浑身血污、脸上带着刀伤、披头散发的皮豹子正拿着一个大蒸饼狂啃,只因吃得太急了,噎在喉咙里打嗝打得频繁,一张脸憋得绛紫色。 营帐内的众人从未看见过皮豹子有过如此狼狈的情形,花木兰倒了一碗水放在桌子上:“将军慢点吃,先喝口水!” 赵俊生和莫那娄进、乌洛兰齐互相看了看看,真不敢相信作为一军主将的皮豹子会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 三人并排上前抱拳躬身见礼:“卑职等拜见皮将军!” 皮豹子一边啃着蒸饼,喝了一口水,抬头看了看赵俊生三人,连忙抬手摇了摇,嘴里发出“呜呜,嗯嗯!”之声。 赵俊生三人只好退到一旁,等着皮豹子吃完再说。 跟随皮豹子一起逃出来的幢将纥干莫云一边啃着蒸饼一边向花木兰和赵俊生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昨日夜里,将士们正准备吃晚饭,一支柔然骑兵突然从关隘后方杀过来,我等哪里料到会有敌军从后方杀来,根本毫无防备。当时屯柞山上的堡垒中和城墙上只有一个牙的兵力,其他都在山下的营地里准备就食,被柔然骑兵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将士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我和几个兵卒护着皮将军打算突围,但柔然骑兵太多,我们只好躲在喂牲口的草垛里,柔然人很警惕,岗哨密集、巡逻频繁,我等根本就没有机会,直到快要天亮时,我等几人趁着岗哨打盹的时候偷了几匹马悄悄溜了出来,没走多久就被柔然人发现了,他们派了大批快马追击,我等东躲西藏才摆脱他们,没想到跑着跑着就跑错了方向,等到发现时已经在南天堡附近了!” 花木兰、赵俊生、莫那娄进和乌洛兰齐等人听了之后都明白了怎么回事,柔然大军竟然没有直接扑向金陵大营,而是先抄了皮豹子的后腚。 “也只有图真公主才有如此狡猾!”赵俊生心里嘀咕了一句,目光向花木兰看去。 花木兰也正好看过来,两人心里都有明白,这一定是柔然公主图真的杰作。 皮豹子此时也吃好了,灌下一碗水打了一个饱嗝,对众人说:“此时只怕柔然大军已经扑向金陵大营了!花幢将,你立即派快马去向金陵大营报信,让他们做迎敌准备,以免被打个措手不及!” 花木兰抱拳说:“将军勿忧,柔然大军先是攻破了大娥山,昨日夜里金陵大营已经收到了消息,可能还不知道屯柞山也被柔然大军攻破!” “哦?”皮豹子一愣,随即说:“那就更应该派人去禀报金陵大营了!” “这······”花木兰有些为难了。 皮豹子见花木兰脸上有为难之色,不由皱眉道:“怎么回事?” 赵俊生这时站出来抱拳说:“将军,柔然大军攻破大娥山的消息不是金陵大营的元帅行辕派人过来通报的,而是卑职留在金陵大营的亲兵听到消息后连夜派快马过来告诉卑职的,监军和永昌王对我们封锁了消息。所以,若是要向金陵大营禀报柔然大军的动向,还得请将军派自己的人去,否则我们无法解释消息的来源!” 皮豹子这时注意到一个细节,赵俊生没有提元帅安原,他皱眉道:“安大帅呢?” “这个······”赵俊生迟疑了一下,“安大帅被监军剥夺了指挥权,有些事情卑职作为当事人也不好讲,将军日后便知!” 皮豹子听了这话就知道这件事情只怕闹得很大,要不然安原不会被剥夺指挥权,他看向花木兰,花木兰派人向他禀报过有一支柔然大军突袭金陵大营,并率军增援过,她应该知道消息,于是问道:“花木兰,你说!” 花木兰只好简单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皮豹子听完之后看了看赵俊生,起身说道:“还是我们快马加鞭赶回金陵大营吧,希望能赶在柔然大军之前,否则麻烦就大了!” 莫那娄进连忙阻止:“将军且慢,如今金陵大营是何状况还未可知,说不定柔然大军早已赶到金陵大营并展开攻击,若是如此,您这个时候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乌洛兰齐也说:“是啊将军,您还是留下,等我们派人打探到金陵大营的具体消息,您再做决定不迟啊!” 在两个手下幢将的劝说下,皮豹子改变了主意,他对纥干莫云吩咐道:“派个人去金陵大营报信,找花将军借几匹快马,速去速回!” “是,将军!” 这时堡垒方向传来警钟:“当当当······” 赵俊生和花木兰等人脸色一变,花木兰当即对皮豹子说:“将军,对面的柔然人进攻了,末将要去坐镇防御,请将军在营中休息,等末将打退了柔然大军的进攻再来向将军禀报战况!” 第318章 木兰的手段 “本将作为镇戍大将,岂能自己坐在营地里却让你们去御敌?走吧,本将军也上城墙去看看!”皮豹子说完就握着剑柄向帐外走去。 花木兰和其他人互相看了看,只要任由其上城墙,一个个跟在身后。 众人来到城墙上,发现柔然兵驱赶着大量的奴隶正在山坡上爬着,山脚下的高台再次被搭起来,这次搭建得很牢固,高台上站着几十个柔然弓箭手,这些人正在不停的向城墙上放箭。 城墙上的守卫军被压制了,刀盾兵用盾牌挡在前面,长矛手躲在刀盾兵身后,弓箭手躲在女墙墙垛后,其他人在城墙上根本站不住脚,身体暴露在对方的弓箭射程之下很容易就被射中。 皮豹子刚刚登上城墙,一支箭矢就正朝他的面门射来,他立即拔剑磕飞箭矢,向前走了几步,不停有箭矢射向城墙,他一连磕飞了三支箭,后面才有兵卒跑过来用盾牌挡在他身前。 皮豹子躲在盾牌后大叫:“花木兰,让柔然人这么个射法,兵卒们根本就不敢露头,还怎么防守?” 花木兰挥舞着长剑不停挡开射来的箭矢,大声说:“将军放心,我们已经有办法应对他们的箭矢了,目前工匠们正在打造防御工具!” 说完,花木兰对旁边的赵俊生大喊:“赵都统,让工匠对打造的门板打造得如何了?” “我让他们先把打造完成的门板扛上来!”赵俊生回复一句,一边向楼梯撤退,一边挥刀劈砍射来的箭矢,退到楼梯处对城墙下大喊:“裴进,让勤杂兵先去工匠队把打造好的门板抬上来!” “是,都统!”城墙下的裴进答应一声,立即带着一些勤杂兵跑去工匠队驻地。 没过多久,一张张门板被勤杂兵背上了城墙,他们上了城墙就背对着北方后退着靠向女墙。 “咚咚咚······”一支支箭矢射在了门板上。 一张张门板竖立在女墙墙垛边上,射来的箭矢都被门板挡住,有一丈高的门板足够挡住外面高台上柔然弓箭手的视野射界,随着一张张门板被竖立在女墙下,高高的门板挡住了守军的身体,外面高台上的柔然弓箭手根本就看不到门板后的守军,箭矢全部被挡住。 两张门板之间留着一些空隙,可以让守军把头伸出去查看城墙下的敌军,待敌军把攻城梯架设在城墙上,守军长矛手立即用长矛伸出去撬动攻城梯,把攻城梯推倒,攻城梯上的奴隶和柔然兵一个个吓得大叫着摔倒下去,底下的柔然兵和奴隶们或被砸死或被砸伤。 即便有奴隶和柔然兵爬上了城墙,却又被一块块门板挡住了,想要从门板的空隙中钻进来,却迎来的是长矛和长刀的攻击,不是被长矛捅死就是被长刀砍死。 随着勤杂兵们不断的把打造好的门板送上来,整段城墙和堡垒上都用门板挡住了,高台上的柔然弓箭手根本就无法射到守军,而门板之间狭小的空隙又不是那么容易射进去,大量的箭矢都射在了门板上,一张张门板上都插着密密麻麻的箭矢。 山下柔然大军军阵前方,主帅大那坐在马背上看着这一幕,不由大骂:“是谁他娘的想出来这么一个鬼主意,竟用门板挡住了我儿郎的攻击和箭矢?” 一个小帅骑马跑过来苦着脸向大那禀报:“大帅,儿郎们和奴隶们攻不上去啊。您看,他们用一丈高的门板挡在女墙后,儿郎们就算爬上了城墙墙垛,可以依然被门板挡着进不了,而他们却可以向我们射箭,还可以用刀剑和长矛攻击我们,儿郎们伤亡惨重啊!” 大那阴沉着脸,他眼珠子转了转,下令道:“来人,给高台上的弓箭手配备火箭,专射那些门板,把门板烧掉,我看他们还有什么法子!” “是,大帅!” 一捆捆火箭被吊上了高台,柔然弓箭手们把这些箭头上绑着油布条的箭矢点燃,开弓射向门板,火箭钉在门板上烧着烧着竟然自己熄灭了。 刚开始守军将士们还颇为担心门板会被烧掉,等他们发现火箭并未能烧掉门板才放心下来,原来这些门板所用的木料都是刚刚砍伐的新鲜树木,木质湿润,如何能烧得着? 而城墙下正在进攻的柔然兵和奴隶们不能得到远程弓箭手的支援,攻城梯总是被推倒,就算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刚刚爬上墙垛,门板空隙中又连续刺出几杆长矛,根本无法躲避。 一个柔然兵爬上城墙垛,一杆长矛刺来,他立即躲在门板后,但抓住门板一侧的手却暴露在攻击范围内,一柄长刀砍来,柔然兵的手被砍断,整个人也向城墙下倒去,把正在爬攻城梯的一个奴隶砸了下去,两人又砸翻了好几个人。 这一幕幕在城墙各处上演,柔然兵根本就没办法登上城墙,反而死伤惨重。 皮豹子看见这一幕幕,顿感高枕无忧了,转身对花木兰说:“有你坐镇,本将就放心了!本将去城楼上歇息一下,有事前来禀报!” “是,将军!” 负责现场指挥的柔然小帅看见火箭没有起到作用,只好返回军阵向大那禀报:“大帅,火箭不起作用,没能烧掉他们的门板,我们的弓箭射不中他们,可他们却可以躲在门板后向高台上的儿郎们射箭,伤亡太大了!末将请求先把攻城的人撤回来,等想到破坏他们防御的办法再发动进攻!” 大那也很是懊恼,本以为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办法,却没想到这个办法不起作用,他只好同意:“好,传令暂且收兵!” 随着一声号角声响过之后,柔然兵和奴隶们纷纷退去。 今天的守城相对来说比较轻松,将士们都没怎么费力,反而让柔然人损失很大。 花木兰当即下令:“来人,把门板上的箭矢都取下来,柔然人给咱们送箭矢,咱们不能不领情啊,照单全收!” 守军兵卒将官们都笑了起来,大家一起动手把门板放下来收集钉在上面的箭矢。 赵俊生心里嘀咕,记得三国演义中好像有一段诸葛孔明草船借箭的故事,今日花木兰竟然用门板借箭,不但借了箭,还成功防住了柔然人的远程压制。 而在正史《三国志》的裴松之引注《魏略》记载了有一次孙权挑衅曹操,曹操坚守不出,孙权就乘船带着大量水军战舰到曹军水寨前查看虚实,曹操一看是孙权的舰队到了,于是下令放箭,万箭齐发,箭矢全部射在了船上,大量箭矢的重量使得船开始倾斜,于是孙权下令掉头,掉头后的船另一面又被射中大量箭矢,如此船就平衡了,不但搞清楚了曹军虚实,还带回来大量箭矢。 赵俊生忍不住问花木兰:“木兰,你是怎么想到让工匠打造门板这样既能防御对方的远程弓箭压制,又能得到大批箭矢这个办法的?” 花木兰笑着说:“那一日你不是推荐并给了我一些史书吗?我看了三国志,方才想起三国志中记载吴主孙权带着船队挑衅曹操那一段,于是就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办法!” 赵俊生不得不佩服,花木兰这是真正的活学活用,三国志只是记载这么一件事情,孙权也并不是真正奔着向曹操借箭这个想法去的,纯粹是恰逢其会,花木兰却能从这么一段记载中发现并借鉴用来守城防御。 书籍在这个时代还是极为珍贵的,普通人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而在后世,《孙子兵法》、《六韬》、《孙膑兵法》、《三十六计》等等一系列兵法谋略书籍随便在哪儿都能买到,读过的人也不计其数,但真正能学以致用能有几人? 在现实中能够把学到的知识和学问可以生搬硬套的机会很少,人与人的区别就在于有些人可以把学到的知识经过改良后使用,而其他人则不行。这就像有许多人都说在学校里学的知识到了社会上根本用不上,其实不是用不上,而是你没有学会怎么用它。 经过一番收集和清点,赵俊生和花木兰发现居然收集了三千多支箭矢。 花木兰见攻城的柔然兵和奴隶都撤走了,就派人放下吊篮,放一些兵卒下城墙去清理尸体,否则尸体越堆越高,就会把城墙和地面之间高度差抹平,敌人就可以踩着尸体冲上了城墙了。 柔然人虽然也看见了这一幕,却也没有来袭扰,他们知道就算派人过去袭扰,城墙上的守军很快就会把人拉上去,去了也白去。 过了不足半个时辰,柔然人竟然又进攻了,弓箭手们纷纷再次爬上高台,为了阻挡城墙守军的箭矢打击,他们把盾牌挡在前面。 突然一支绑着绳索的箭矢射了出来,射在了一块门板上,绳索随即被拉紧,这块门板竟然被拉得飞起掉下城墙。 高台上的柔然弓箭手一看这个办法有效,立即纷纷射出大量带绳索的箭矢,这些箭矢都射在门板上,而绳索的另一端在城墙外山坡下方,有许多奴隶用力猛拉,一块块门板纷纷被拉得飞出城墙。 很快城墙上的门板就一块接一块的被拉走,躲在后面的大量守军兵卒暴露在柔然弓箭手的弓箭之下。 伤亡开始出现了,一个个兵卒中箭倒下。 花木兰大喊一声:“后面的人都蹲下,刀盾兵用盾牌挡住,弓箭兵进行反制!” 第319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尽管花木兰及时下达了命令,但没有遮挡物的一些守军兵卒还是有不少人先后中箭。 赵俊生见状立即下达了一道命令,让一部分用作替补的兵卒们全部都撤下城墙,以免增添不必要的伤亡。 直到城墙上撤走了一半守军,伤亡才减下来。 此时柔然兵和奴隶们已经冲到了城墙下,这次他们抬来的攻城梯比之前多了不少,每隔一米就有一架攻城梯。 长矛兵若从刀盾兵身后走出来必然暴露在高台上柔然弓箭手的箭矢打击之下,但此时也没有什么其他好办法,就算伤亡再大也只能撑着,原则上就是要尽一切可能阻挡敌军登上城墙,因为一旦让敌军登上城墙,那就意味着城墙防御力量减弱了大半。 进攻方永远都是气势汹汹的,防守方永远在气势上弱于进攻方,一旦进行城墙白刃战,守军在心理上就会处于弱势地位,这对于防守无疑是非常不利的,城墙防御的优势也会逐渐消失。 为了增加防守力量,尽可能阻挡柔然兵登上城墙,花木兰对赵俊生大喊:“赵都统,让你的弓箭手加大反制力度,就算伤亡再大也要把柔然弓箭手的气焰压下去,否则我们会一直处在被动的境地!” “好!”赵俊生答应,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下达了命令:“弓箭兵反击,给我把柔然弓箭手都射下去!” 赵俊生本来有一个好办法可以对付高台上的柔然弓箭手,不过现在是花木兰做主将,他想让花木兰多经历一些实战锻炼,只有这样她才能快速成长起来,所以不能把所有的麻烦都替她解决掉,必须要让她学会处理麻烦、摆脱困境。 这时花木兰又对赵俊生大喊:“赵都统,你的工匠营是否能够制临时作射程远、威力强大的大型弓弩?” 赵俊生一边射箭,一边问:“你想用它做什么?” 花木兰指着柔然人搭建的高台:“我想像柔然人一样,把绑了绳索的弩箭射过去钉在敌军高台的支撑柱上,把它拉倒!” 赵俊生听了这话后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刚才想到的办法就是这个! “木兰,这似乎是一个好办法!” 花木兰举起盾牌挡住一根射来的箭矢,大声说:“可是如果想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要用粗大的箭杆和绳索才能承载足够的拉力,而要把这样粗大的箭杆射过去并能钻得足够深,就必须要足够力道的大型弓弩!” 赵俊生猫着腰躲避箭矢走到后面女墙边对城墙下大喊:“裴进、裴进!” 裴进听到声音立即跑上城墙,赵俊生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裴进当即抱拳答应后转身跑下城墙。 没过多久,裴进就带着十几个勤杂兵带着一个大家伙来到了城墙上。 “来几个刀盾手挡在前面,快快快!”赵俊生挥手大声招呼。 在刀盾兵用盾牌保护之下,兵卒们把这个大家伙抬到了城墙上。 花木兰顶着盾牌走过来一看,发现这大家伙的底座像一张床,上面架设着三具叠起来的巨弓,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三弓床弩!”赵俊生拍了拍床弩回答一句,“用这家伙绝对可以达到你的要求!” 北魏军队不是没有床弩这种攻城器械,但都在南方,而且还是在从东晋灭亡时期投效过来的军队之中,像司马楚之、王慧龙这些领兵大将手下的军队就有,其他北魏军队根本就没有,一般情况下也用不上。 花木兰因此并不认得床弩这种攻城器械,别说她不认得,北魏绝大多数将领和士兵都不认得,见都没见过。 像床弩这种攻城器械可是重要的战争利器,就连打造方法和图纸都被历朝历代的朝廷严格保密,草创的北魏王朝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改朝换代时,历代保存打造方法和图纸也大多毁坏。 花木兰好奇的问:“三弓床弩?倒是很形象贴切,这怎么用?” 赵俊生对其中一个兵头打了一个手势,“开弓上弦!” “是,都统!”兵头答应一声,立即派人把一根粗大的弩箭绑上绳索,绳索的另一端放到背后的城墙下。 花木兰走到背后的女墙边向下看去,城墙下并排摆着十六匹马,一个兵卒把绳索与套在十六匹马身上的绳索系在一起,十六个骑士骑在马背上控制着战马。 这下花木兰明白了,赵俊生要用这些马做动力把柔然人的高台拉倒。 在兵头的指挥下,十来个兵卒在床弩的左右两边摇动着绞盘,绞索把弓弦拉开后被扳机顶住。 “装弩箭!” 随着兵头一声令下,一个兵卒把已经系好绳索的粗大弩箭安放在箭槽内。 “让开,我来!”赵俊生走过去摆了摆手,他走到床弩后双手扶住可以自由转动的弓弩弓臂把弩箭瞄准高台的其中一根支撑柱子。 “听好了,一旦弩箭射中支撑柱,立即下令让后面的骑兵打马向前全力拉动!” “是,都统!” 箭头对准了支撑柱,赵俊生抬起了手,猛的挥下。 旁边一个兵卒当即抡起重锤砸下,扳机被砸开,弓弦闪电般的弹出把弩箭弹射出去。 弓弦发出“嗡”的一声,弩箭“嗵”的一声射中了高台支撑柱。 早有一个兵卒站在后边女墙边看见兵头竖起了大拇指,当即挥下了旗帜。 “驾——”十六个骑兵同时大吼,手中的马鞭猛抽打马臀,战马们纷纷嘶叫一声向前窜了出去。 绳索瞬间被拉直了,十六匹马被反作用了拉得停下,骑士们不停的抽打,马匹们用力蹬地向前拉动。 只听见高台传来咯吱咯吱声,在这咯吱咯吱声中,高台被拉得倾斜了。 “啊——” “要倒了!” “救命啊——” 战斗停止了,城墙上下交战的双方都停了攻击,纷纷看向高台。 高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发出巨大的咯吱咯吱声,以很快的速度倾斜并倒地,高台上所有的柔然弓箭兵毫无例外的摔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用木料制作的粗劣高台砸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木屑乱飞,地面被掀起一阵灰尘。 “好啊——”城墙上所有守军兵将们都欢声雷动,终于把这该死的高台给弄倒了。 赵俊生说:“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花木兰闻言扭头过来笑着说:“赵都统这句话说得太贴切了!” 赵俊生向她眨了眨眼睛逗弄一番,花木兰娇嗔的回了一个白眼。 ······ 金陵大营。 天色渐晚,监军古弼在营帐内背着手焦急的来回走动个不停。 五公主拓跋玉灵看见他烦躁不安,出声安抚:“监军不必担心,我相信五皇兄和右卫军不会出事的,若是出事了,早就有人来报信了!” 古弼听拓跋玉灵这么一说,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他停下叹息着说:“五公主啊,古某的压力很大啊,若是永昌王和右卫军出了什么事情,我如何向陛下和朝廷交代啊!这柔然人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按理说他们应该已经到了金陵大营附近,永昌王和右卫军应该早就碰上他们了,可为何一直没有动静和消息传来?” 拓跋玉灵只能说:“监军再耐心等候吧,大堂消息的探子已经派出去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个骑兵从马背上跳下来跑进营帐禀报:“启禀将军、五公主,永昌王率右卫军人马向西行军四十余里,却并未遇到攻破大娥山堡的柔然骑兵,王爷正率军返回,已经到了十里外,很快就能回营!” 营帐内数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不久,永昌王拓跋健率军返回金陵大营,待兵马进营之后,古弼立即迎上去对拓跋健抱拳:“王爷,你可让末将担心死了!” “劳烦监军担心了,是本王之过!” 众人回到大帐开始讨论柔然大军的动向问题。 “我纳闷了,柔然骑兵到底去了何处?按理说他们应该抵达了,为何不见了踪影?”治中从事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旁边有一个将官突然说:“他们该不会是去攻打屯柞山了吧?” 众人一听,不少人都变了脸色,拓跋健愁容满面:“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古弼点点头,说道:“不管如何,明日一早再派快马去屯柞山看看,王爷今日也累了,早些歇息去吧,末将来安排警戒事宜!” “那就有劳监军了!” 拓跋健刚准备离开,一个骑兵快速跑进大帐禀报:“启禀王爷、监军,大事不好,屯柞山堡被柔然大军抄了后路,被攻破了!” 帐内所有人都脸色大变,古弼立即焦急的询问:“皮将军他们呢?” “小人不知,小人潜入到屯柞山附近就发现附近许多柔然骑兵警戒,小人偷偷靠近发现柔然兵卒们正在把我守军将士的尸体进行掩埋,山脚的营地上空的牙旗也换成了柔然人的旗号!” “完了,完了,皮将军只怕凶多吉少了!”古弼脸色惨白的喃喃自语,他立即又清醒过来:“快派快马去南天堡通知花木兰,告诉她这个消息,命令她死守南天堡,没有军令不许后撤一步!” 第320章 金陵大营的变故 古弼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让花木兰有个防备,若是柔然大军真的出现在南天堡后方,她也有应对的准备,不至于被打得措手不及。 而不让花木兰擅自撤退,也是为了金陵大营以及周围大量领土的安全着想,有花木兰守在南天堡就能挡住堡外数万柔然大军。 古弼和拓跋健等人已经得到了消息,攻破大娥山堡的柔然大军大约只有五千人马,以金陵大营现在的兵力正面交战,胜算的机率有一半,所以也不用惧怕,但是如果花木兰从南天堡撤回,堡外的数万柔然大军就会长驱直入逼近金陵大营,到时候两支柔然大军汇合,金陵大营的大军是无论如何是挡不住的。 接下来金陵大营的外围警戒加强了,右卫军人马也得到了命令,衣不卸甲、马不卸鞍,为了防止柔然大军突然出现在金陵大营外围,右卫军要能够随时可以作战。 大营外的集市治安队内,房屋内都亮着灯光。 侯羽收了笔,把写好的纸条交给曹蛟。 曹蛟接过纸条看了看,点了点头:“嗯,写得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说完,曹蛟拿着纸条吹了吹,吹干墨汁后把纸条卷起来用细绳捆好,对旁边一个兵卒招了招手:“去,把它放在原处!” “是,队长!” 小卒拿了纸卷很快来到了集市上的土地庙门口,他左右看了看,走到左边石狮子边蹲下,伸手抠出一块转头,把纸卷塞进去,然后又把转头放回原处,起身拍了拍手,快步离开。 不久这小卒来到右卫军营地外的栅栏边上,用小刀划了一个×,收起小刀迅速离开。 过了一刻,一个将官握着剑柄从营门外走出来,他沿着营寨栅栏边上一直往前走,打算去集市上的酒馆弄点吃的。 木栅栏上的X符号进入了他的视线,他只是瞟了一眼,继续往前走。 没过多久,这将官就来到了土地庙走到左边石狮子边停下来观察周围,见周围无人,立即蹲下抽出转头,伸手进去拿出了纸卷,又很快把转头塞回去,若无其事起身离开。 回到营地后,这将官坐在油灯下打开了纸卷,纸条上的内容很快呈现出来,他看完后把纸条伸到油灯上烧掉,起身抓起桌上一块黑布塞进怀中走出了营帐。 只过了片刻工夫,这将官就扛着一桶火油出现了马厩门前,正好一个马夫刚刚给战马们喂完豆料和草料走出来,看见这将官就问:“将军,您怎么这么晚了还来马厩?您就放心吧,小人已经把您的马喂饱了!咦,您肩上扛的是何物?” 将官也不言语,突然抽刀,寒光一闪,马夫捂着脖子瞪大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将官收刀蹲下,一只手抓着尸体的一只脚拖进马厩内。 没过多久,马厩内就传出大量的火油气味,这将官很快把火油淋完。 马厩内数千匹马似乎感觉到了危险,都开始挣扎着嘶叫起来。 将官完全不理会,走到马厩门口丢下火油空桶,然后掏出打火石点燃一根火把,火把被他丢进马厩内一堆草料上。 “轰”的一声,草料被点燃,火势顺着地上的火油和草料向其他地方快速眼神。 马厩内的战马们纷纷嘶叫挣扎起来,不停的踢着马蹄,不停地摆着头,试图挣断缰绳。 火势越来越大,有些战马已经被烧到了,在生命威胁之下,牲畜们也不顾一切了,它们用尽全力挣扎,把马嚼子都挣断了,然后撒开马蹄向外冲去。 还有许多战马在大力挣扎之下,把支撑马厩的木柱都拉倒,马厩顿时成片成片的倒下。 将官看到这一幕,当即转身就快速离去,眨眼之久就消失在各个营帐之间。 马厩的垮塌让所有战马都解脱了束缚,它们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发疯似的向营地外冲去,没有谁能够制得住它们了。 一瞬间,整个营地都被惊动,兵卒们从营帐内跑出来,许多人都被冲过来的惊马群踩死踩伤,此时正好有人从营地外走进来,营门还开着,惊马群看到了冲出去的机会立即向营房狂冲而去。 守门的兵卒们看到这阵势吓的大叫,哪里还记得去关闭营门,被受惊的马群一股脑的全部冲出营去。 营地内只留下熊熊燃烧的马厩和也满地的伤兵,一片狼藉,营帐被撞倒了无数。 永昌王拓跋健一脸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吐出口中的泥土,看着呆若木鸡的兵卒们大吼:“还愣着作甚?都给本王出去,把马找回来了,快去啊!” 众兵将们这才反应过来,“是是是!” 拓跋健跑到正在燃烧的马厩前暴跳如雷:“马厩为何会着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监军古弼气喘吁吁从元帅行辕跑过来,他看到这一幕,简直要崩溃了,雪上加霜啊! 拓跋健对着一群噤若寒蝉的兵将大吼:“查!给本帅查,一定要把原因弄清楚了!” 古弼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叹息着对拓跋健说:“王爷,当务之急不是查原因,而是尽全力把跑散的战马找回来,整个金陵大营已经没有多余的备用战马了,如果不能把这些战马找回来,一旦柔然大军来袭,我等如何是好?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啊!” 幢将刘继宗也站出来说:“是啊王爷,我认为这绝不是意外失火,而是有人故意纵火,只怕是有人潜入了我们营中放了这么火,这个人肯定是柔然人的细作!但正如监军所言,现在不是查细作的时候,而是要把战马收回来!” 拓跋健的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他强忍着砍人的冲动,“已经派出大量兵将出去找了!” 右卫军营地发生的马厩起火一事吸引了整个金陵大营的注意力。就在这时,一个身披铠甲的瘦高兵士出现在元帅行辕营地内关押主帅安原的营帐旁边。 守在门外的两个兵卒垫着脚尖伸长了脖子向右卫军营地方向张望,瘦高兵卒突然闪身出来连挥两剑,这两个守卫便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 瘦高兵卒撩起帐帘走进营帐内,然后把两具尸体拖进来,营帐内被关在囚笼之中的安原睁开了眼睛,他看见来人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你是······本帅想起了,你是······等等,你想作甚?” “想请大帅出去吹吹风!”瘦高兵卒说着持剑刺过去。 安原大惊,立即偏头躲避,利剑擦着安原的耳朵刺过,但瘦高兵卒立即手腕一抖,利剑一摆拍在了安原的耳门上。 安原被囚笼和铁链镣铐限制了行动,根本无法躲避,被利剑拍了一个正着,只觉脑袋嗡的一声,瞬间昏死过去。 瘦高兵卒一剑斩断囚笼上的锁链,把昏迷的安原拉出来扛在肩上转身走出了营帐,眨眼之久消失在夜色之中。 所有人都在忙着找马,谁也没注意到关押安原的营帐出了问题。 拂晓时分,找了大半夜的右卫军兵卒们竟然连一匹马都未能找回来,也不知道那群受惊的战马跑到哪儿去了。 营帐内,古弼脸色煞白的看向拓跋健:“王爷,怎么办?没有马我们怎么对付柔然人?” 拓跋健颇为烦躁,大怒:“你问本王?本王问谁去啊?” 营帐外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一个骑士气喘吁吁跑进来禀报:“王爷、监军,柔然大军来了,从屯柞山方向而来,距离此地已经不足十里,他们的速度很快,顷刻便可抵达!” 古弼被这个消息惊得脑子里一懵,身体不停的摇晃,差点就摔倒,幸亏被旁边的亲兵扶住。 拓跋健此时反而冷静下来,他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没有别的办法了,下令让所有人立即撤往金陵山据守,当务之急是守住陵寝不受柔然人的破坏!” 经过拓跋健这么一说,古弼也回过神来,“对对对,快传令给五公主,让她立即带着人马把营内所有辎重都搬上山去,敢在柔然大军赶来之前能搬多少就搬多少!” “是,监军!” 拓跋健这边当即下令右卫军紧急集结,连同伤兵们一起共五千余人一起向金陵山撤走。 等到了山上,治中从事大叫一声:“监军,怎么不见安大帅?” 古弼闻言不由皱眉:“你没有派人把他押上山来?” “监军没有下令,属下等怎敢擅自做主?属下等是跟随监军一起来的,根本就没有返回元帅行辕,只是派人回去下令让他们撤到山上!” 古弼当即派人在山上各处寻找,询问元帅行辕的官兵是否看见安原,找了一大圈没找到。 这时古弼才意识到乐子大了,竟然把安原给忘在了营地内,他当即对治中从事大吼:“还愣着作甚?快派人去营地把安大帅接过来啊!” “是是是······” 寻找安原的几个兵卒刚刚进入营地,西北方向就传来大量马蹄声,无数旌旗飘扬,天空中升起大量烟尘,声势极为浩大,很快就迫近了金陵大营外。 一队队柔然骑兵围着金陵大营打马飞奔,打探情况,很快就有一支支小股柔然骑兵进入营地内探查。 眼见寻找安原的兵卒们进入营地后,柔然骑兵就包围了金陵大营,古弼的脸色变得惨白无比,心想这下完了,安原只怕要成为柔然人的阶下囚了。 第321章 用头颅制酒器 大量嘈杂的传遍了整个营地,到处都是哭喊声、叫骂声,许许多多来不及逃跑的商人、百姓都被柔然人抓住,这些人本想跟着金陵大营驻军一起逃到山上去,却被驻军拦在了山下,柔然骑兵的到来让他们全部成为了柔然人的俘虏。 这些人被柔然骑兵驱赶到一个营地内看押起来,所有人都别勒令蹲在了地上。 除了这些被俘的商人、店铺主、摊位主和大量的驻军家眷百姓之外,还有两百多个来不及逃到山上的驻军兵卒也被俘虏了。 图真公主坐在马背上,拿着马鞭敲打着手板心,她抬头看向南边山上林立的旌旗和密密麻麻的魏军,脸上流出了一丝冷笑和嘲弄。 “饶了我们吧,我们只是普通的百姓啊!” “求柔然大爷们放了我们吧,我只是做生意的小老百姓啊!” 蹲在地上的黑压压的俘虏中传来的许多求饶声,图真公主皱了皱眉:“太吵了!” 旁边一个小帅当即对黑压压的俘虏大吼:“都闭嘴,再叫嚷把你们全部都杀了!” 所有人俘虏吓得立马闭上了嘴巴,营地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一个大将策马跑过来向图真公主抚胸行礼:“公主,金陵大营的驻军都跑到了前面的山上,他们搬走了不少营帐、粮食和箭矢,除此之外,所有的辎重物资都留下来了!另外,我们在集市上搜出了大量物资和钱财珠宝,这一趟咱们没有白来!” 图真公主笑了笑,“这点东西算什么?周围还有大量的村庄和城镇还等我们去洗劫呢!” 正说着话,一个柔然兵拿着一支箭快步走过来,箭杆上插着一封书信。 “启禀公主,有人在帅帐的门梁上留下了这封书信!” “哦?”图真公主一愣,她很纳闷,在狐疑之中接过书信,见信封上竟然用汉语写着:“图真公主亲启” 咦,竟然是写给她的!图真公主更加疑惑了,她突然意识到,有人早就识破了她的谋划,否则怎么会知道带兵前来的是她?这个人是谁? 图真公主拆开了书信,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恭迎公主的到来,在下为公主准备了一份见面礼,礼物就在元帅行辕内的柴房里,希望公主不要嫌寒碜!知名不具”。 知名不具?我怎么知道你是谁?你写知名不具是何意?图真公主恼火得很,心里认定这写信人肯定是故弄玄虚! 图真公主收起书信举手召来一个小帅:“带人去搜查元帅行辕的柴房,把搜到的东西带回来!” “是,公主!”小帅答应,转身就带着一队人马向元帅行辕跑过去。 没过多久,小帅带着人马返回了,他提着一个血淋漓的人头向图真公主禀报:“属下等在柴房的柴草之下发现了这个头颅,还有一具无头尸身!” 这时跪在远处的俘虏人群中有一个兵卒看见了人头的相貌,顿时大哭起来:“大帅,大帅啊,你死得好惨呐!天杀的蠕蠕人,你们竟敢杀了我家大帅,我······我跟你们拼了!”说罢就起身挤开俘虏们向图真公主冲过来。 还有几个兵卒也受到了这人的影响,一时间群情激奋,俘虏们开始骚动起来,又反抗的迹象。 “弓箭准备!”一声大吼传出,周围的柔然骑兵纷纷张弓搭箭对准了俘虏们。 看到这一幕,刚刚头脑发热的俘虏们瞬间如同泼了以盆冷水,都缓缓蹲了下来,再也不敢炸刺。 最先冲出来的俘虏被两个柔然兵控制起来带到了图真公主面前。 图真公主喝问:“你说,这个头颅是谁的?” 被抓的兵卒大骂:“番邦婆子,你杀了我家大帅,你还装什么蒜?” 图真公主大惊;“你是说这个头颅是安原的?” “不是我家大帅又能是谁?哼,番邦婆子,你别得意,待我朝廷大军赶到,你打得落花流水,到时候把你的头颅也剁下来!” 图真公主眼神凶光一闪,手中长枪闪电般刺出,枪头贯穿了被抓的兵卒,长枪收回,尸体倒在了地上,俘虏群中又是一阵骚动,却又被周围举起的弓箭吓得缩了回去。 图真公主把书信收进怀中,看了看安原的头颅,又看了看无头尸身,她心里活动开了:“到底是谁杀了安原呢?难道是金陵山上的魏军大将?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突然,图真公主明白了,对方杀了安原后把头颅和尸身交给她,让所有人误认为是她杀了安原,让她来承担杀安原的责任。 “看来此人应该与安原有仇,或者有矛盾,也许是政见不同,又或许是因为争夺权力?让我承担杀死安原的责任,我也不怕,反正是身上虱子多了不怕咬,债多了不愁!哼,不管你是谁,你既然敢算计于我,那就准备承受我的怒火!” 图真公主收拾一下心情,对手下大将吩咐:“来人,把安原的尸身按照大将军之礼厚葬!把他的头颅挂在旗幡之上,派人举着旗幡在金陵山下来回奔跑,要让山上的守军都看见!明日,派人把头颅使用秘法制作成酒器,使用大量金玉装饰一番,本公主要把这件酒器敬献给可汗作为寿礼!” 柔然人一直有用敌人头颅制作酒器的习俗,图真公主的部下听了她的命令并不感觉奇怪。 “遵命!” 当安原的头颅被柔然骑兵用旗幡举着在山下来回奔驰时,山上的安原亲信们都嚎啕大哭,士气更是低落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地步。 古弼得知消息后,气得暴跳如雷,脾气爆发完毕之后却是满脸的颓废和悔恨,安原毕竟是征南大将军,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疏忽,怎么能落在柔然人手里被杀死? 拓跋健虽然也很愤怒,可他更知道此事最要紧的是加强防务,一定要挡住柔然人,决不能让他们冲上金陵山。 在他的安排部署下,通往山上的路口和周围一些可以山上的之处都添置了防卫设施,兵卒们在好几个可以上山的位置用石头垒砌了高墙,高墙内搭建起了箭楼。 山下营地内,图真公主身边的小帅走进营地向她报告:“公主,找遍了所有俘虏和外面的集市,都没有找到侯羽等人,没有他们的任何消息!” 图真公主皱起了眉头:“他们会去哪儿呢?侯羽昨日还给本公主用飞鹰传信了,这才一天多的工夫就不见了?” 小帅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对图真公主说:“公主,您说他们会不会混到山上去了?” 图真公主若有所思,“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他们若还活着,定然是要联络你的,你留心一些!” “是,公主!” 一个大将从外面走进来抚胸躬身道:“公主,按照您的吩咐三千人马已集结完毕!” 图真公主点点头,下令:“以两个幢为一队,把两千人马分为十个队,让他们分散出击,把方圆附近百十里范围内的城镇全部抢光!剩下一千人由你亲自带队,一人配双马直奔善无县,以最快的速度长途奔袭,一天之内抵达并发动突袭,本公主要你把善无县人畜财物全部掳来!能做到吗?” 柔然大将神情激动,再次抚胸躬身道:“属下定不负公主,否则提头来见!” “好,就是需要这种决心,去吧!”图真公主说罢摆摆手。 此人走后,图真公主沉思片刻,用裁纸刀裁下一个纸条,拿起细毛笔沾上墨汁写下两列细小的字,写完后吹干墨汁,再把纸条卷起来用细绳捆绑,对站在旁边的小帅招招手:“用飞鹰传书给大那送过去!” “遵命!” ······ 下午申时,赵俊生回到南天堡所在山脚下的营地里稍作歇息,花木兰在城墙上盯着。 随从郭毅倒了一碗水递过来,赵俊生解下腰刀放在桌上,接过碗一口气喝光。 一个兵卒这时快步走进来行礼禀报:“启禀都统,曹蛟曹队长带着治安队的人马赶过来!” “看来金陵大营出事了!”赵俊生听完报告后说了一句,对报信的兵卒吩咐:“让曹蛟过来见我,你带治安队的人去找裴进安置营地,分发营帐和相关辎重!” “是,都统!” 只过了盏茶的工夫,门外亲兵就禀报:“都统,曹队长到了!” “进来!” 曹蛟走进来抱拳躬身见礼:“启禀都统,曹蛟完成任务带领治安队赶来向都统复命!” “好!”赵俊生点点头,吩咐站在一旁的郭毅:“给曹队长倒一碗水!” 郭毅答应,倒了一碗水递给曹蛟。 “郭毅,你去把高修叫来!”赵俊生对郭毅吩咐一声。 “是,少爷!”郭毅大营后走出了营帐。 赶了半天的路,曹蛟的确渴了,一口气喝完就开始把这两天金陵大营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向赵俊生详细讲述起来。 赵俊生抱着胳膊一边听着,一边在营帐内走来走去。 等曹蛟说完,赵俊生问道:“你觉得图真公主会不会带兵来打南天堡?” 曹蛟想了想,抱拳说:“属下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上次我听了都统对图真公主的描述,觉得她应该是一个善谋之人,如今金陵山上算上伤兵一共还有近八千人,虽然这些人缺乏主动进攻的实力,可要守住金陵山应该问题不大,图真公主在没有解决金陵山上的这近八千人马的情况下就敢带兵来打南天堡?属下认为这是极端的行险,孤注一掷的做法,难道她就不怕我们主动出击,与金陵山联络之后对她进行夹攻?像她这种人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吧?” 第322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嗯,说得有道理!”赵俊生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对了,前天夜里你派人来说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了,这个人是谁?现在是否能够确定了?” “基本可以确定了!”曹蛟说完上前在赵俊生耳边以极低的声音说了一个名字。 赵俊生面露惊容:“是他?” “应该不会有错了,属下派人在取指令和放消息的位置附近都派了人手暗中监视,每一次此人都出现过在这两个位置,除了他,就再没有其他人会连续几次都这么巧合的出现在这两个位置了!” 赵俊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此人现在应该在金陵山上跟监军古弼、永昌王拓跋健他们在一起吧?” “是的,不但此人上了山,属下在离开之前还安排侯略、侯陵二人也混到了山上!” “非常好!要注意为这几个人的身份保密,除了你我二人之外,不可再让其他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和所在位置!” “属下明白!”曹蛟抱拳答应。 赵俊生想了想对曹蛟说道:“日前监军从五公主手下调拨了两千人进了我辎重营,此事想必你应该知道,这新加入的两千人若是全部编入已有的三个营,必然会造成我军整体战力的下降,本都统的想法是成立第四营,主要军官从前三个营中抽调,先把第四营的架子搭起来,再从新来的两千人当中抽调一千人编入第四营,剩下的一千人分摊给前三个营,以老兵带新兵的方式可以尽快让他们融入进来,这也是最快提升他们战力的方式!” “本都统原本想让你出任第四营的都尉,但考虑到你资历尚浅,又没有统带如此多兵马的经验,让你直接担任第四营都尉难免会让将士们不服,考虑再三,还有由本都统亲自出任第四营都尉,你来做副尉,等你有了一定的资历,立下一些功劳之后,本都统再让你出任第四营的都尉,你觉得怎样?” 曹蛟连忙抱拳说:“属下听命行事!” 赵俊生看了看他神色,点点头:“好,此事就这么定了!不过本都统本身军务较多,第四营都尉也只能挂个名,日常操练、警戒、巡逻等事宜还是得由你这个副尉来管!” “属下遵命!”曹蛟大营,犹豫了一下询问:“属下既然做了第四营副尉,这治安队的事情······”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考虑了一下,“让你两头跑,你也的确忙不过来。这样吧,治安队的事情本都统让随从郭毅先管起来,让他做一个副队长,你抽空帮衬一些!” “是!” 两人刚说完这件事情,郭毅就引着高修来了。 “都统,听说您找属下?”高修跟着郭毅走过来向赵俊生抱拳询问。 赵俊生说:“咱们辎重营新进了两千人,目前虽然已把他们编为五个梯队,不过这只是临时编制,本都统考虑了几天,决定成立第四营,从你们三个营当中抽调一些军官组建第四营框架,再从新来的两千人当中抽调一千人编入四营,暂时由我亲自出任都尉,由曹蛟出任副尉,剩下的一千人给你们三个营分了,编入你们当中,让老兵带新兵,尽快让他们融入进来,提升战力!把你叫过来,是想问问你对此事有什么想法?” 高修抱拳说:“末将服从命令!若是一股脑的把两千人编入已有的三个人必然造成整体战力下滑,成立第四营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既然如此,你就配合一下,把这两千人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交给曹蛟,剩下的分成三份各自编入三个营!曹蛟,你先带郭毅去熟悉一下治安队的情况,今日就好好休息一下,明日过来找本都统拿手令从各营挑选军官!” “是,都统!” 黄昏时分。 赵俊生正在营帐外练枪和骑术骑射技,郭毅从外面走了回来,等赵俊生练完,他上前抱拳禀报:“少爷,小的已大致熟悉了治安队的事情,不知少爷对治安队接下来的事情是否有何安排?” 赵俊生沉吟一番,对郭毅说:“对于治安队,你目前有几个主要人任务:第一,要想办法提升他们单兵战力和小组配合作战战术战法;第二,训练和提高他们对消息的收集能力,例如与人谈话的技巧、化装、潜伏、抗刑讯等等;第三,训练他们跟踪、监视、逼供等能力!第四,要训练他们推理、观察力等刑侦方面的能力!” 郭毅答应:“小的明白了!” “行了,别小的小的了,我听着别扭,就自称我!” “说习惯了,以前跟人说话都这么说,这突然一下子突然改口还真不习惯!”郭毅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赵俊生想起一事,对郭毅说:“对了,你现在还有一时间事情要做!” “请少爷吩咐!” “咱们辎重营新来了两千人,这个你也知道,这两千人是从五公主手下抽调来的,你派几个人混入这两千人当中对这些人进行甄别,若发现有可疑之人,先盯着,一一记录下来,但别惊动他们,严格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郭毅一愣,“少爷是怀疑有人在这两千人当中掺了砂子?” “害人之小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小的明白了,等下就去安排!” 营地里开饭了,在营中轮休的兵卒们一个个拿着碗筷去伙房处排队领取饭食,一些勤杂兵抬着饭菜前往堡垒和城墙上给当值的兵卒将领们送饭。 赵俊生叫亲兵拿了食盒去伙房处弄来两个人的饭菜,他提着食盒来到了城墙上。 “木兰,下午的情况如何?”赵俊生走到花木兰身边问道。 花木兰扭头一看是赵俊生,“下午柔然人没什么动静,第二批门板打造完成并送上来之后,柔然人就没有再进攻了,不过我总觉得他们肯定会再想其他办法的”。 赵俊生笑着说:“那就等他们想到办法再说,你在这儿瞎琢磨、瞎担心也没什么用!行了,先吃饭吧,吃饱饭才有力气杀敌!” “嗯!” 两人就在墙垛下席地而坐,把食盒内饭菜拿出来摆在地上,一边吃饭一边讨论着金陵大营的事情。 “你不用猜测了,金陵大营已经被攻破了,古监军和永昌王他们率部撤退到了金陵山!”赵俊生一边吃一边说。 “什么?被攻破了?”花木兰停了筷子。 赵俊生抬头道:“我都没慌,你慌什么?先吃饭,吃了饭再说!” “我吃着呢,你说罢!”花木兰拿着蒸饼大口大口啃着。 赵俊生夹了一口野菜放嘴里,一边吃一边说:“我也是刚刚收到消息······” 等赵俊生说完,花木兰说:“这事得赶紧禀报皮将军!”说完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赵俊生也知道,这种军情是必须要让皮豹子知道的,瞒着他只能让他猜忌花木兰,尽管南天堡守将是花木兰,花木兰也只需直接对金陵大营负责,可花木兰是皮豹子的手下幢将,在军务上花木兰是不可能绕开皮豹子做决定的,否则她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毕竟南天堡守将只是花木兰的临时职务,只要她还是怀朔镇戍军的人,她就不可能脱离皮豹子的管辖。 两人在城墙上匆匆吃完晚饭收拾了碗筷就准备去见皮豹子,这时花海急匆匆走过来对花木兰抱拳说:“幢主,派往金陵大营报信的人回来,他还没有抵达金陵大营就收到了金陵大营被破的消息,而且柔然人还派出许多支小股骑兵四处劫掠,金陵大营方圆百十来范围之内的所有城镇村庄正在遭到洗劫,柔然人所过之处尸横遍野、焦土一片!” “混账!”花木兰闻言大怒,一掌拍在墙垛上。 赵俊生看见花木兰气得不轻,被她一掌拍下的墙砖也被震裂,于是劝说:“还是把消息告诉皮将军吧,看看他是什么想法!” 花木兰平复了一下愤怒的心情,迈步向城墙下快步走去。 赵俊生拉住花海低声吩咐:“封锁消息,决不可让将士们知道,否则非得炸锅不可,明白吗?” 花海也意识到一旦金陵大营被破的消息在南天堡守军之中传开,必然引起恐慌,到时候别说死守南天堡了,兵卒们军心动摇,还打什么仗? 天色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一只鹰从南方飞来越过山脉、从南天堡上空飞过在数里之外的柔然大军营地上空盘旋了一圈之后落了下去。 柔然大军营地内灯火通明,牙帐之内,大那坐在铺着狼皮的大椅上嚼着羊肉、喝着马奶酒,身边有一个美貌的女奴给他斟酒、割肉,帐内还有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奴在胡琴的弹奏声中跳着舞。 一个小帅快步走进来下拜禀报:“大帅,图真公主有信传来!” “哦?公主在信中说了什么?”那大拿起一块羊肉一边嚼着一边询问。 小帅走上前来在大那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大那听着先是一喜,接着又脸色一变,皱起了眉头,挥手让女奴和乐师们都退了出去。 小帅说完就退到了一旁。 大那嘴里嚼着羊肉,脑子里却在思考权衡,他是这支柔然大军的主帅,就连图真公主手里的兵马也是他的,他虽然敬佩图真公主的智谋,却也不能对图真公主言听计从,他也有他的考虑,他真正唯命是从的只有柔然可汗大檀。 思索良久,大那对小帅下令:“去传令集结五千人马!” 小帅脸色一变,低声道:“大帅,我们一共才一万余人马,若是真的按照图真公主的要求调走五千人马,这里就只剩下五千多人了,而奴隶有近两万人,万一战事不利,奴隶们蠢蠢欲动,而又被南天堡的守军知道了消息,后果不堪设想啊!” 第323章 分歧 大那又思考权衡了一下,语气坚定的说:“不用说了,就这么办!若是出了事,本帅负责!” “是,大帅!” 五千柔然大军很快集结起来,他们带足了干粮和水袋,在大那的命令下,趁夜抹黑悄悄的离开了营地,就连营地内的许多柔然兵都不知道,而在旁边营地的奴隶们就更不知道了。 除了有限的一些人,根本就没有其他人知道柔然大军营地少了五千人马。 送走了这五千人,大那下令召集麾下大将们议事,几个萨满巫师也被请了过来。 萨满巫师除了作为占卜师给主帅预测战争的吉凶之外,他们还负责给受伤的柔然兵处理伤势,给他们治病,他们甚至还有类似西方军队中的牧师的职责,给迷茫的、胆怯的、受伤的兵卒们给与精神上的鼓励和安慰。 大那看着站满了整个营帐的大将们和萨满说:“自从我们搭建的高台被魏军拉倒之后,这一天多来的进攻几乎没有任何进展,反而死伤惨重。因此今日下午本帅下令停止了进攻,本帅不能再让儿郎们送死,我们必须想出新的办法能对他们进行远程攻击,为我们攻城的儿郎们进行资源,本帅希望你们能多想想,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营帐内的大将们都提下了头,让他们骑马厮杀还行,让他们带兵打仗可以,但要让他们动脑子,他们当中没有人自认为有这各本事,动脑子很令任头疼,他们宁愿动手砍人也不愿进一动脑子杀人。 大那对这群手下大将们很是失望,他一看他们这幅德行就知道他们闷不出半个屁来,只好把目光看向三个萨满,“几位萨满大师能否想想办法?” 左右两侧的两个萨满巫师没有出声,无动于衷。 中间的萨满犹豫了一下,拄着长杖对大那抚胸行礼道:“也不是没有办法,既然搭建木制高台容易被他们射箭拉倒,我们可以筑造一个土堆,让土堆的高度超过他们的城墙和堡垒就可以了,只不过这要耗费很大的人力物力!” 大那听得眼睛一亮,他认为这是一个很想法的建议,挖掘泥土堆起一个土堆虽然看似是一个很笨的办法,可一旦把土堆筑起,守军就再也没有办法摧毁它了,看着它也只能望而兴叹! “好”大那猛的一拍桌子站起来,“就这么办吧!传令下去,让奴隶们挖土筑造土堆高台!” 营帐内没有人应声。 大那很恼火,居然第一次没有人听从他的命令,他眼睛一蹬,目光扫向旁边负责传令的小帅。 小帅硬着头皮站出来禀报:“大帅,挖土需要工具,把挖出来的泥土运过来、堆起来都需要工具,我们······我们没有工具!” 工具的使用是文明和野蛮最明显的区别之一,没有工具,徒手干不了多少事情。 挑土?柔然人从来没干过这种活,柔然人更没有见过扁担和竹篓,铁锹和锄头?他们也听都没听过。 大那脸上的肌肉抽了抽,难道刚刚想出来一个好办法就因为没有工具而放弃?这不可能!他用要吃人一般的眼神看着小帅,冷声说:“本帅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两天之内本帅要看见一座高于对方的土堆堆起来,否则本帅就剁了你!” 小帅额头上冒着冷汗,脑子里快速运转,他当即说:“大帅,我们没有工具,就只能给奴隶们发放兵器,让他们用兵器挖掘泥土,想要把泥土运来,就必须要有装土的工具,我们可以把空出来的营帐拆了分割,让奴隶们用营帐的布料来缝制装土的袋子,有了袋子就能路途扛到山脚下!” 立即有一个大将站出来说:“不可,绝不能给奴隶们发放兵器,近两万奴隶,一旦他们闹事作乱,我们很难及时弹压!” 小帅当即反驳:“那你说怎么办?不给他们发放兵器,如何取土?除了这个办法,我想不出其他办法。大帅若不许发放兵器给奴隶们,我实在没办法在两天之内把高台筑造起来,大帅若要杀我,就请自便吧!” 大那心里在做着激烈的斗争,这的确很有些冒险,手里有兵器的近两万奴隶,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可是若不这么做,真的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他想到了图真公主,如今图真公主已经攻破了金陵大营,还得到了金陵大营主帅安原的头颅,还缴获无数,这一趟赚大了,这份功劳一定会让可汗重赏,可他才是这支柔然大军的主帅啊,如今他还寸功未立! 大那咬牙大喝:“够了,本帅准了!给五千奴隶发放兵器让他们掘土,让一万奴隶装袋,让剩下的奴隶搬运,一个也别闲着,两日内日夜不停,本帅要在两天之后看到高台筑造起来!” 小帅当即答应:“是,大帅!” 南天堡,南麓营地。 赵俊生和花木兰来到了皮豹子的营帐,没想到莫那娄进和乌洛兰齐等人也在。 “见过将军!”二人向皮豹子见礼。 皮豹子抬了抬手:“免礼!花木兰,本将正要派人去找你,已经快两天了,金陵大营是何情形我们还不清楚,本将着实担忧啊,派去报信的人是否回来了?” 花木兰抱拳回答:“将军,末将正要向将军禀报此事,前去报信的人刚刚返回,此人在前往南天堡的途中遭到了柔然游骑的拦截,九死一生才逃回来。据我们得到的消息,金陵大营已被柔然大军攻破了,守军退守金陵山!目前柔然大军正四处出击掳掠金陵大营周围方圆百十里范围内的城镇和村庄,柔然人所过之处,城镇和村庄都遭到了杀戮和洗劫!” 帐内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脸色变了,有人明显感觉到了害怕,如果攻击金陵大营的柔然大军杀到南天堡来,如何是好? 皮豹子听得控制不住怒火,拍案而起:“该死的蠕蠕人,野蛮得毫无人性啊!” 其他人都不敢出声了,不出声也是因为没有什么好办法,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皮豹子气得在营帐内走来走去,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幢将纥干莫云想了想站出来对皮豹子说:“将军,末将有一个想法,不知该说不该说!” 皮豹子抬手:“你说!” 纥干莫云定了定神,当即说起来:“刚才花将军说攻打金陵大营的柔然人正在四处劫掠,他们此前最多五千人马,在攻打大娥山、屯柞山和金陵大营之后肯定有不小的兵力损失,派出去四处劫掠之后,他们留在金陵大营与我们守卫金陵友军对峙的兵力肯定不多了,最多只有两千人,可能不足两千!此时天色已晚,我们可以从南天堡内抽调三千人连夜以最快的速度摸到金陵大营附近进行夜袭,若金陵山上的友军听到交战声必然知道派兵下山与我们一道共同夹击柔然人,如此便可一举破敌!” 莫那娄进和乌洛兰齐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出声,他们俩此时根本就不想与金陵大营的柔然人开战,手里的兵力也不多,去了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皮豹子听了纥干莫云的建议却是眼睛一亮,他认为这似乎是一个好办法,扭头看向花木兰问道:“花木兰,你觉得纥干莫云的想法如何?这也许是解除金陵危机的最好的办法了!” 花木兰有些犹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赵俊生却是比她先站了出来,他也不能不出来,如果真要派兵去夜袭占据金陵大营的柔然大军,肯定要出动他的辎重营,他可不想让自己好不容易拉扯起来的队伍被派去送死。 赵俊生也听出来了,尽管只是纥干莫云建议,可皮豹子似乎很看好这个想法,但他却不认同。 夜袭?以为打仗都是过家家呢?开什么玩笑?如果夜袭那么容易成功,岂不是每次打仗都可以用夜袭?就算金陵大营所有的柔然兵将都因为大胜而得意忘形了,图真公主也绝不会得意忘形! 赵俊生有着清醒的认识,图真公主绝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他甚至敢拿脑袋担保,如果派三千人去夜袭,必定有去无回。 “将军,卑职不同意!” 花木兰一看赵俊生这么直接说出了反对,很可能引起皮豹子的不满,她也立即站出来说:“将军,末将也不太看好夜袭,风险太大了!” 皮豹子的确有些不爽,他看好这个想法,可花木兰和赵俊生竟然都反对这么做,难道说他的军事能力还不如两个手下? “为何?说说你们的理由!” 花木兰沉吟一番,抱拳说:“将军,如今南天堡的兵力有五千多人,但是骑兵只有不足三百,其他都是步卒,派三百骑兵过去起不到多大的作用,派三千步卒过去等到了点头,将士们也没力气······” 纥干莫云打断花木兰:“那就派三百骑兵和两千多步兵!我看营内有数千匹马,可以让步卒骑马过去嘛!如今柔然人在金陵大胜,他们肯定正大口吃肉大口吃酒,好不快活,防备之心必然下降,此时正是我等带兵过去夜袭的最佳时机!” 第324章 柔然人营地内的玄机 赵俊生不由发出一声冷笑:“纥干将军有些异想天开了吧?” 纥干莫云很是恼怒,瞪着赵俊生大怒:“赵俊生,你凭什么说本将异想天开?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在本将面前放肆?” “别倚老卖老,老子不吃你这一套!”赵俊生的火气也上来了,“你以为柔然人都傻子,会任由你摸过去偷袭?把别人当傻子的人往往自己最傻!” “你说什么?”纥干莫云大喝一声就要站出来拔刀。 花木兰立即站出来拦住纥干莫云:“纥干将军,你想干什么?赵都统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柔然人部署在金陵大营外围的明哨暗哨都不是摆设,我们根本无法避开这些明哨暗哨摸到金陵大营边上!如果我们弄出的动静太大,让柔然人听到了动静提早防备,他们就会设下陷阱,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纥干莫云冷冷看着花木兰,又看了看赵俊生,大声道:“行军打仗哪有不冒险的,如果总是瞻前顾后,还打什么仗?这世上哪有什么十足把握的胜仗可以打?” 赵俊生指着外面看着纥干莫云冷冷的说:“你想打可以,你带你的人去打,我赵俊生绝不拦着,但你想让我的人白白去送死,我告诉你,没门!” 纥干莫云瞪着赵俊生大声喝问:“怎么着,你想造反呐?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嘿,其他人我的确做不了主,但我可以做自己的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别想把我的人带走!” 花木兰立即对纥干莫云呵斥:“纥干将军,请注意你的言辞,不要把造反挂在嘴边,也不要随便给别人安上造反的罪名,你这样会惹祸的,明白吗?大敌当前,咱们当齐心协力才能渡过难关!” “好了,都别说了!”皮豹子出声了,他的目光在众人面前扫过,问道:“花木兰,赵都统不赞同夜袭之事,本将可以理解,毕竟要用他的人为主力去打,难道你也这么不看好夜袭?柔然人没这么高明吧?刚才你们说的柔然人部署在外围的暗哨名哨,我们可以派出精锐斥候解决他们,只要清除了外围警戒哨,我们可以轻松摸到他们的眼皮子地下,一旦发动攻击,山上的友军收到消息肯定也会有所动作,届时两相夹击定能击败柔然人!我们若在这里不有所作为,难道眼睁睁看着柔然大军攻上金陵山?” 花木兰抱拳回答说:“将军,此次柔然大军的主将是柔然的图真公主,别人我不敢说,只要有这个图真公主在,我们很难占到便宜!您仔细想想,第一次攻打大娥山,把右卫军调过去,然后派一支人马翻山越岭偷袭金陵大营,如果不是她错误估计了辎重营的战力,那次偷袭绝不会输得那么惨。但她紧接着又来了第二招,攻打南天堡,辎重营被调动过来了,而右卫军也返回了金陵大营,然后她就第二次出兵迅速攻打兵力薄弱的大娥山,一举攻占了大娥山,在我们都认为她会率军直扑金陵大营的时候,她却攻打了屯柞山,您当时有防备吗?没有!从她这一系列的谋划来看,此人行事往往出人意料,不能以常理揣度她的想法!说不定她此刻正期待我们去夜袭呢!” 皮豹子没有出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木兰看了赵俊生一眼,赵俊生想了想站出来对皮豹子抱拳说:“将军,卑职并非是反对对柔然人采取军事行动,就算要采取军事行动,也要周密的部署吧?像这样仓促行事绝不可取,您说可以派精锐斥候解决他们的外围警戒哨,卑职就姑且认为可以成功,难道我军摸到了柔然大军眼皮子底下就能一定击败柔然大军吗?他们留下金陵大营的兵力有多少?他们是否有防备?我们现在对金陵大营的柔然大军一无所知,您还指望金陵山上的友军会配合我们,可他们真的会配合我们吗?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山上的友军摸不清楚具体情况岂敢轻易派兵下来配合我们?他们不知道是谁在攻打柔然人,难道他们就不担心这是柔然人的诡计要欺骗他们下山?将军,人心难测啊!” 皮豹子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他年少身居高位,经历并不多,特别是统兵征战的经验太少,现在这种情况根本没遇到过,他也是担心先帝的陵寝遭到破坏才如此心急,才乱了方寸。 “还有,金陵大营此前已经派人来下达了命令让我们死守南天堡,我们只要遵令就行了,不必节外生枝!外面还有数万柔然人呢,若我们的兵力被抽调出去的消息被外面的柔然人得知,他们必会不惜一切代价的猛攻!” 皮豹子终于有了反应,他叹息一声,摆手说:“夜袭之事就此作罢!花木兰,派人去打探金陵的消息。好了,都散了吧!” 赵俊生和花木兰同时松了一口气。 次日黎明时分,天还没亮,赵俊生和花木兰还在裹着毛毯靠着墙垛熟睡,城墙外就传来大量的嘈杂声,两人立即翻身而起走到女墙边向外看去,只见山下许多柔然兵举着火把,一个个奴隶扛着袋子从远处而来,他们把肩上的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之后又迅速返回。 花木兰皱眉道:“柔然人又在搞什么鬼?” 赵俊生看出来了,他脸上出现了愁容:“他们在用泥土筑造高台,我们无法把用泥土堆起来的高台拉倒,这下麻烦大了!只要他们把高台筑造起来,又可以采用上次的办法把我们门板全部拉走!” 听赵俊生这么说,花木兰也开始紧张起来,她脑子里迅速开动起来,很快露出了笑容,说道:“没关系,让他们筑造高台,我们可以把门板固定在城墙上,让他们拉都拉不走!” 天亮之后,在赵俊生和花木兰的命令下,所有还空闲的人都去开采大石头,包括镇戍军的兵卒们。 赵俊生让工匠队做了一个吊臂滑轮组安装在城墙上,一块块被开采并运来的石头被吊上城墙压在门板下。 一天后的黄昏时分,赵俊生在城墙上巡视,他的目光没有看那些正在筑造高台的柔然奴隶们,而是一直看着远处柔然大军的营地。 花木兰握着剑柄走过来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赵俊生皱着眉头说:“你不觉得今天的柔然大军营地有什么不对吗?” 花木兰看了几分钟,摇头道:“看不出来,你发现了什么?” “没有,但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赵俊生摇了摇头。 花木兰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太多疑了?这么远你能看见什么?行了,到换岗的时间了,莫那娄进他们带人上来了!” 赵俊生收回目光点点头,看见莫那娄进和乌洛兰齐的人手已经接管了防务,当即挥手:“高修,传令收队!” 辎重营的人马在高修的带领下走下了城墙,赵俊生和花木兰二人最后下去。 二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正要走下山坡,花木兰却发现赵俊生站着不动了,他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己方营地方向。 “怎么啦?看什么呢?” 赵俊生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终于想到柔然人的大营有什么不对劲了!” “怎么不对劲了?”花木兰疑惑的问道。 赵俊生的眼睛很亮,此刻精神焕发,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柔然军大营内的炊烟少了一半!” 花木兰的表情瞬间凝固,却又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们的兵力少了一半?” “没错!柔然军的营地与奴隶的营地是分开的,按照我的计算,柔然骑兵应该有一万余人,不会超过一万两千人,炊烟少了一半说明他们的兵力也少了一半,此时他们营地内的柔然骑兵不会超过六千人,也许还不到六千人!” 花木兰此时也变得神采奕奕,她接着说下去:“这六千人马要控制近两万奴隶卖命,肯定有一些力不从心!如果我们能够在夜里清除他们布置在营地外的游骑和警戒哨,对他们进行夜袭,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赵俊生说:“单纯靠我们这点人马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如果能够激起那些奴隶们的反抗,成功的可能性就很大了,这事可以谋划,但需进行周密的部署,这需要时间!” 花木兰点点头,“那我们把这事向皮将军禀报吧,这事得争取他的支持才行,他毕竟是这里官阶最高的人,我虽然可以做主,但难免有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嫌疑啊!” 赵俊生颇感无奈,这个皮豹子在这里就是一个太上皇,事事都要向他禀报一下,他若不同意,花木兰要强行进行就肯定会闹出矛盾来。 两人来到皮豹子的营帐,皮豹子对这两人经常在一起也不感觉奇怪,他们在金陵大营的时候就一直这样。 “末将拜见将军!” 皮豹子抬头道:“免礼吧,你们又一起过来,是不是发生了何事?” 第325章 潜入 花木兰禀报:“将军,我们怀疑对面柔然大军营地的兵力减少了一半!” “少了就少了呗!”皮豹子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突然高声:“你说什么?柔然人的兵力少了一半?” 花木兰悄悄伸手扯了扯赵俊生的盔甲,赵俊生知道她是想让他来说,他沉吟一下上前抱拳说:“有迹象显示他们的兵力少了一半,但这需要证实!” 皮豹子立马走到赵俊生面追问:“如何证实?” “自然是派人潜入柔然军营地去探查!城墙上距离柔然军营地太远,看不太清楚,只有近距离观察才能得出结论!” 皮豹子瞪大眼睛,派人潜入柔然军营地探查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如果被派去的人没有本事,只怕是有无回,死了也就罢了;若是被生擒,严刑逼供之下还可能出卖己方的军事部署情况。 “被派去的人一定要是死士,还必须要精通刺探和隐匿,你们是否有这样的人?” 听了皮豹子的问话,花木兰咬了咬牙站出来抱拳说:“将军,我打算亲自潜入柔然人的营地去刺探他们的军情,请将军准允!” 赵俊生一听急了,一把将花木兰拉到一旁大声喝问:“木兰你疯了?你是南天堡守将,怎可轻易擅离职守?” 花木兰连忙解释说:“从军之前我曾在江湖上混过一段时日,会一些刺探消息和隐匿的本事。如今我们手下并没有这方面的精锐斥候,想要摸清楚柔然人的虚实,我只能亲自去一趟!” “那也不行,你去还不如我去,你也知道我手下有一个人精通此道,我和他一起去可以互相配合!”赵俊生立即把这事揽过来。 花木兰摇头道:“这件事情不止是刺探敌情那么简单,从全盘局面来看,如今我们处于绝对劣势,以柔然图真公主为首的柔然大军正盘踞在我金陵大营,四处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外面又有大那统帅的柔然大军对我南天堡虎视眈眈,我们援军还不知在何处,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之下,我们若想破局,唯一的办法就是击溃对面的柔然大军,如此一来,图真公主就失去了外援,她统帅的柔然大军就不得不迅速撤走,否则等我们再夺回屯柞山和大娥山,他们就会被困在关内!” “南天堡内除去那些新兵,能战的只有两千多人,还都是步卒,骑兵不到三百,你也说了,仅靠这些人还不足以一举击溃对面的柔然大军,必须要想办法让那些奴隶在关键时刻倒戈,这就必须要有人混入那些奴隶当中取得他们的信任!所以我们如果要行动,就要事先做好安排,临时再派人混入奴隶当中就太迟了!” 赵俊生知道花木兰说的是对的,想要对南天堡外的柔然大军进行夜袭,必须要分两步同时进行,第一是刺探柔然军营地内的虚实,确认他们的兵力是否少了一半;派人混入柔然人的奴隶之中,取得他们的信任,挑起事端。 在确认了柔然人的兵力的确少了一半,确定了夜袭计划和具体的行动时间,混入奴隶当中的人必须要在关键时刻发动奴隶们进行配合,到时候双管齐下,成功的可能性就会大大提高。 这时皮豹子皱起眉头询问:“你们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花木兰回答说:“将军,如果确认了柔然军营地的兵力的确少了一半,我们打算进行夜袭!” 皮豹子很是疑惑,问道:“既然是夜袭,为何还要派人混入奴隶之中?我们有两千多可战之兵,突然袭击之下,柔然人又临时找不到马,肯定会慌乱,他们战斗力只怕还比步兵都不如,我们要击溃他们应该不是难事吧?派人混入奴隶们之中,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 花木兰解释说:“将军,辎重营的人都是步兵,夜袭冲杀之时行动不会太快,若是柔然人反应迅速,他们是有时间组织兵力进行反击的,他们的兵力可比我们多出一倍以上啊!” 赵俊生这时抱拳说:“还有一个原因,辎重营的单兵战力并没有经过专门的操练,夜袭之时无法摆下阵势进行攻击,不能发挥军阵整体的攻击力量,到时候只能是全线出击各自为战,混战之下兵力多的一方肯定是占优势,我们的胜算不是很大,但如果奴隶们在关键时刻倒戈,我们就有十成的把握了!” 皮豹子在营帐内走来走去,思考权衡着。人的地位越高,考虑的就越多,就更全面,这是必然的。尽管皮豹子不是南天堡守将,但这里的兵马在名义上都是他的麾下,他不能不为这些人的身家性命和前途考虑,南天堡的安危也关系到整个北方防线的安危,玩玩不能有失。 思索良久,皮豹子眼神坚定的看着花木兰和赵俊生说:“好,这事咱们好好合计合计,你们把你们的具体想法说说看!” 花木兰和赵俊生互相看了一眼,赵俊生当即把自己的设想说了出来,随后花木兰对遗漏进行了补缺,皮豹子也说了两个建议,三人人一起把夜袭的谋划进行了最大程度的完善。 经过这一次讨论计议,三人都有很大的收获,感觉在军事方面的见识增长了许多。 最后这件事情被确定下来,皮豹子说:“关于谁去刺探的问题,本将军认为还是由你们两个一起去,你们都有高强的武艺,两个人在一起可以互相照应!你们去刺探这段时间,本将军上城墙亲自坐镇!至于派谁混入奴隶之中,你们有合适的人选吗?” 花木兰看向赵俊生问:“赵都统,你手下那个姓吕的随从应该可以胜任,只是他不是军中之人,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去?” 皮豹子当即大手一挥:“他不是军中之人也无妨,本将军可以对他进行重赏!” 赵俊生回答说:“那······卑职去问问他!” 一个时辰之后,赵俊生和花木兰各自穿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站在了城墙上,吕玄伯披头散发、穿了一身破烂的叫花子衣裳站在他们的身边。 皮豹子用低沉的语气对三人吩咐:“一切小心,本将和南天堡数千将士等着你们安全归来!” 花木兰对皮豹子和其他几个幢将以及周围的兵卒们抱拳致意,然后挥了挥手。 兵士们把三根粗大的绳索放下城墙,花木兰、赵俊生和吕玄伯三人各自抓着一根绳索溜下了城墙,然后向城墙上挥了挥手,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的山坡上。 对于赵俊生和花木兰二人来说,以他们的身手要潜入到柔然军营地并不难,关键是要让吕玄伯潜入奴隶营地,这个难度有些大。 柔然人为了加强对奴隶们的看管,在奴隶营地内外增加了不少兵力,巡逻队巡逻得很频繁,岗哨林立,营寨搭建的高大结实,要在岗哨和巡逻队的眼皮子地下潜入进去,这是一种很大的冒险。 其实柔然人平日里行军作战根本就不搭建营寨寨墙,也不止是柔然人,草原上所有游牧民族行军作战宿营时都不搭建营寨,一般都是就地扎营,营地外没有任何防御设施。 这主要是因为他们都是骑兵,骑兵只能进攻,没有能力防守,营寨搭建得高大结实也没用,还费时费力。另外,草原上要随时能够找到大量木材搭建营寨也不太容易。 既然没有防御能力,那就必须要有预警能力,要不然被敌人摸到了眼皮子地下都不知道,那就只能是等死了。 所以柔然大军的营地也是没有营寨的,一眼就能看到柔然人的营帐连绵一大片,但他们在外围安排了游骑巡逻,很可能还有暗哨。 赵俊生三人正在小心翼翼的向柔然人的奴隶营寨靠近,他们必须要先保证让吕玄伯潜入奴隶营地。 突然,赵俊生一拦住了花木兰和吕玄伯,蹲在地上举手向下压了压。 花木兰和吕玄伯见他神情紧张,立即蹲下了下来。 三人等下几十息,就听见了马蹄声和战马的响鼻声,不久就有一支骑兵小队出现在附近,夜色之中看不太清楚,但能看见他们模糊的声音,约莫有十来骑。 在赵俊生的示意下,三人立即趴在草地上,野草不深,却又刚好淹没趴在地上的人的身躯。 巡逻骑兵缓缓走了过去,三人强忍着蚊虫的叮咬没有动弹一下,等这一队巡逻骑兵经过之后,赵俊生三人才猫着腰继续向奴隶营寨靠近。 这一路上三人小心谨慎,或猫着腰如同做贼一般,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或在草丛里匍匐前进,躲避了五支巡逻游骑兵和三个暗哨才靠近了奴隶营寨。 三人趴在草丛里观察着奴隶营寨,这奴隶营寨上每隔五六丈就有一个火盆烧着木材,把寨墙上下和内外照得通亮,寨墙上的岗哨手持弓箭和兵器不停的来回走动。 花木兰观察了一阵,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心的低声说:“想要不惊动岗哨和巡逻的守卫潜入进入有很大的难度啊!” 第326章 精准刺探 赵俊生看到柔然人在寨墙上部署的巡逻兵和岗哨守卫情况也皱起了眉头,他想了想问吕玄伯:“老吕,你需要多长时间?” 吕玄伯大致估测了一下说:“若是借用绳索铁钩,以现有的守卫岗哨和巡逻兵的密集程度,肯定会被听到动静,只能徒手爬上寨墙,但我需要有人在寨墙下抄一把,大约需要十息!” “可以!”赵俊生说着,对花木兰说:“木兰,待会儿我会在附近发射石子吸引这段寨墙守卫的注意力,等守卫们把注意力转移,你就跑到寨墙下给老吕借力,助他爬上寨墙!” 这寨墙可不止两三米高,足足有六米,想要徒手爬上去并且在这么断的时间内爬上去必须要有人在下方借力给吕玄伯,他再以轻身功夫借助外力应该可以爬上去。 “好,就这么定了!” 赵俊生见花木兰和吕玄伯二人点头,立即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向左边满满爬过去,他一边爬一边搜寻地上的石子。 爬了近五十米,赵俊生感觉差不多了,对面就是奴隶营寨的东南角,这里有一个箭楼,箭楼上有三个弓箭手手持弓箭不停的来回走动,两侧下方的寨墙上也不时有兵卒手持兵器来回走动。 赵俊生爬起来蹲在地上,手中掂了掂一块石子,扬手就向箭楼上的一个弓箭手射去。 这一次发射石子,赵俊生用了内力推动,石子的劲道极大,被射中的柔然兵当场倒在箭楼的木制地板上发出噗通一声。 剩下两个弓箭兵大惊,立即蹲下大叫:“怎么回事?醒醒,醒醒啊!” 叫嚷声惊动了附近了巡逻兵卒和岗哨,这些人纷纷向箭楼跑来。 寨墙上终于有一段出现了防御空白区,就在这时,花木兰迅速跑到寨墙下呈弓箭步站立,双手叠加放在前方。 吕玄伯如同一头豹子从草地上冲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冲向花木兰,他一个健步踏在花木兰弓着的腿上,身体腾空而起,另外一只脚再往下一踩,花木兰及时用双手抄住他的脚,用尽全身力量把他往上一抬一推一举。 吕玄伯如同离弦之箭向寨墙上射去,快要到寨墙上时,他双手闪电般的攀爬寨墙,身体再次加速,一跃登上了寨墙,他身形一闪窜道了寨墙内侧,在附近守卫正要把目光转移过来时,他已经顺着内侧寨墙墙壁溜了下去,眨眼之间就消失营地内不见了踪影。 赵俊生看到吕玄伯在无人注意下登上了寨墙之后就松了一口气,只要登上寨墙不被发现,基本上就可以躲过守卫的视线。 他顺着原路爬回去,花木兰已经趴在草地上等着了,两人对视一眼,在草地上匍匐着后退,不久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躲避了外围巡逻游骑和暗哨的赵俊生和花木兰终于摸到了柔然大军的营地边上。 两人趴在草地上观察着,花木兰低声问道:“俊生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准确的知道那几个暗哨的位置?” “我的听觉和视力异于常人,只要在一定的距离之内,我基本能察觉,还有对危险的感知本能也比一般人强一些!嘘,有人来了!” 赵俊生说了一句,立即闭上嘴巴。 一个柔然兵打着哈欠从旁边的营帐走出来正对着赵俊生和花木兰所在的方向小便,花木兰立即扭头闭上了眼睛。 赵俊生心里骂了一句:“晦气!” 等这柔然兵尿完回到营帐之后,过了足足一盏茶的工夫,赵俊生才拉着花木兰起来,两人轻手轻脚又快速沿着营地的边缘走去,一直走了一大半圈来到了伙房处。 两人蹲在了一口吊锅旁边,铁锅下的柴火早已熄灭。 柔然人行军作战时煮食物并不是垒砌灶台,而是使用吊锅煮,赵俊生看了一口吊锅的大小,这口大铁锅一次性应该可以煮三十几个人的食物,也就是一个牙的人数。 “木兰,你去数一数这一排过去有多少个吊锅,我往这边数,然后我们回来这里汇合!”赵俊生低声说了一句。 “好!”花木兰低声大营,立即冒着腰沿着一排吊锅快步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数。 赵俊生先另一侧快步走过去,很快就走到尽头,又往回走。 两人汇合之后,赵俊生问:“多少?” “十口锅!”花木兰回答。 赵俊生说:“我这边数了一下,有十七口锅,两者相乘一共就是一百七十口锅,一口锅可以煮一个牙的饭食,柔然军一个牙与我们一样有三十二人,这么算下来,营地内的兵力人数是五千四百多人,应该不到五千五百人!” 花木兰听得眼睛发亮,原来探查敌军人数是用这办法,她兴奋的问:“就这个办法就可以确定他们的人数了吗?” 赵俊生摇头:“当然不是,这还不足以确定他们的具体兵力人数,还必须从另外两个方面进行佐证!” 花木兰有着极强的求知欲,她急忙道:“俊生哥哥,快说!” “营帐数量和旌旗数量!”赵俊生说完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周围,没有发现有人过来,就低声解释:“刚才我们绕了大半圈,我数了一下,横排营帐有二十二帐,竖排营帐有三十五帐,算下来一共七百七十帐!除去帅帐、大将的营帐、小帅、牙主的单独营帐,供普通兵卒睡觉的营帐就是五百三十帐左右,一帐住十人,与吊锅煮食量可以供应的兵力人数大致相符;此外还要确定旌旗的数量,柔然人学我们魏军编制,一个牙一杆旗!刚才我数了一下,一共一百六十八杆,兵力是五千三百七十六人!这个兵力人数应该与实际兵力大致相当的,就算有差别,也不会相差太多,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花木兰深吸一口气,这下终于能放心了,她又问:“一定要同时在这三个方面进行佐证吗?一定要潜入敌营吗?这太危险了,侦骑斥候在远处地势稍高处就能数清他们的营帐数量和旌旗数量!” 赵俊生反问:“营帐数量和旌旗数量都是可以虚设的,有些营帐空着,你若不近距离观察,如何得知?若不近距离观察,如何得知具体的灶台数量?敌军大将若是下令故意增多或减少营帐数量和旌旗数量,侦骑斥候如不近距离观察就会受骗上当!” 花木兰这才明白,这里面竟然有这么多学问,她想了想又问:“俊生哥哥你从前没有从军,为何知道这么多?” “你那死去的未来公公以前就是一个斥候队长!” 花木兰想起了,“我听我阿爷也提过说赵伯伯年轻时在军中是赫赫有名的斥候头头,一身本事很不得了呢!” “既然已经确定柔然人的兵力减少了一半,我们此行的任务也完成了,回去向皮将军报告吧!” “嗯!” 两人又顺着原路返回,极为惊险的躲避着柔然人的巡逻队,终于在凌晨丑时回到了南天堡,两人抓着绳索爬上了城墙。 皮豹子快步走过来说:“你们俩总算回来了,没出事吧?” “没有,多谢将军挂念!我等已探查清楚了,柔然军的确少了一半他们营中兵力大约在五千三百人和五千四百人之间!”花木兰禀报说。 皮豹子脸色出现杀气,“既然如此,咱们就按照事先谋划的行事,明日深夜发动夜袭!只希望你们派去奴隶的人能够成功煽动奴隶们在我们夜袭时进行策应!” 次日一早,柔然军没有任何察觉昨夜有人潜入过,他们在山下的土堆终于堆起来了,大量的弓箭手被派了上去。 在大那的命令下,柔然军驱赶着成群结队的奴隶们冲了上来,土堆上的柔然弓箭手按照之前的方法向城墙上的门板射出绑着绳索的箭矢,箭矢射中门板之后,另一头的奴隶们使劲的拉,却怎么也拉不动。 一个个守军从门板之间伸出长刀把箭矢上的绳索砍断,柔然人的打算落空了,他们就算筑起了土堆也破不了守军的防御。 大量的奴隶涌到城墙下开始架设木梯攀爬,还有一些奴隶抬着长木棍,一个健壮的奴隶抓住长木棍的另外一头踩着城墙外壁被奴隶们推上城墙。 大量的箭矢从门板缝隙射下来,许多奴隶们和柔然兵们被射死射伤,勤杂兵们搬着石头往下砸,许多奴隶被当场砸死。 攻城战在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却没有多大进展,柔然兵和奴隶们始终无法登上城墙,反而损失很大。 柔然大帅很是懊恼,花了两天时间堆砌里的土堆竟然没有用,守军把门板固定死了,怎么也拉不倒。 “继续攻,不惜一切代价,继续进攻!” 打了整整一个上午,死伤了大量的奴隶和不少柔然兵,大那不得不下令暂且收兵,等下午再战。 奴隶们又被柔然兵驱赶会营寨内关起来。 吕玄伯拿着一根木棍拄着,眼睛不停的观察周围的奴隶和柔然守卫,他突然抬腿一脚踢在地上一颗石子上,石子“嗖”的一下射中了一个柔然兵。 “哎呦!”这柔然兵疼得大叫一声,立即拔出弯刀用凶狠的眼神扫视着周围的奴隶们,厉声大喝:“谁?谁干的?” 第327章 策动 周围的奴隶都低下了头,被射中的柔然兵看见这一幕更加生气,竟然没有人理会他!他目光在奴隶群中不断的扫视,一个年轻壮实的奴隶进入了他视线,在他看来,此人有最大的嫌疑。 柔然兵一把冲到年轻的奴隶面前伸出抓住他的衣襟喝问:“是不是你干的? 年轻奴隶抬头看着这柔然兵,他不出声,眼神之中充满了仇恨。 “你不承认是吧?好,不承认没关系,不管你承认不承认,这事就是你干的!”柔然兵说着一巴掌扇过去。 “啪”的一声,年轻奴隶被扇了一耳光,脸颊以肉眼可见速度肿起来,他忍着疼痛,眼睛依然一眨不眨的盯着柔然兵。 柔然兵大骂:“瞪什么瞪?你还敢瞪?”说罢又是一耳光扇过去,他正在气头上,不停追打着年轻奴隶。 年轻奴隶任由他打,也不还手,仇恨却已经深入骨髓。 吕玄伯见状,再次抬腿踢飞地上一颗石子,石子击中了年轻奴隶的膝盖,他的小腿条件反射踢了追打他的柔然兵一脚。 柔然兵感受着小腿骨上传来的剧痛,他达勃大怒:“你竟敢还手?给我死!”当即拔刀砍向年轻奴隶。 年轻奴隶面露惊恐,本能的躲避。 柔然兵连续不停的劈砍,年轻奴隶躲了几次之后终于没能躲开,被一刀砍翻正地。 周围的奴隶们看到这一幕再也忍不住,纷纷大叫着围上来,骚乱就发生了。 附近的柔然兵看守们立即张弓搭箭,其他柔然兵唰唰唰提起皮盾拔出弯刀进行弹压。 “都退回去,否则全部杀死!退回去,退!”一个柔然小帅手持弯刀对着奴隶们大吼。 看着周围一个个柔然兵张开大弓,弓上寒光闪闪的箭头,奴隶们害怕了,骚乱渐渐平息下来,很快有人转身往回走,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奴隶们纷纷转身走回原位,有的坐在草地上,有的为了节省体力直接躺下,有人蹲着,有人站着。 看见奴隶们都退回去,带队弹压的柔然指着四个奴隶大喝:“你们四个,把人抬走扔在尸坑里!” 被指着的其中一个就有吕玄伯,他看了看其他三个奴隶,这三人都是青壮年,四个人先后慢慢吞吞走到被砍死的年轻奴隶身边蹲下,两人抬手,两人抬脚,抬起尸体就向尸坑方向走去。 尸坑在营寨外,是奴隶们挖土垒砌土堆时挖出来的,死了的奴隶尸体都丢在尸坑里,之前也有一个尸坑,不过那个尸坑已经填满,这个新挖出来的坑就被用来当做尸坑了。 这两天为了挖土垒砌高台,活活累死了两百多个长期营养不良、身体羸弱的奴隶,这些人的尸体全部都丢在这坑里。 吕玄伯等人抬着尸体慢慢走着,也不着急,两个柔然骑兵手持弓箭骑着马在后面跟着,距离三十多米。 前面一个奴隶抬着尸体一边走一边唉声叹气:“每天都死成百上千人,不是攻城被杀死,就是干活累死,这日子何时是各头啊!” 语气之中充满了消极和绝望。 旁边一奴隶说:“别说打仗死人和干活累死,每天因为吃不饱而饿死的人有多少你知道吗?” 吕玄伯旁边的奴隶涌绝望的语气说:“这仗也不知道何时能打完,就算打完了,咱们也活不了,柔然人不要男人俘虏,他们只要女人,女人可以生孩子,男人还得浪费粮食,到最后我们肯定都会被杀死”。 吕玄伯仔细的观察这三个人,听着他们绝望和对未来毫无希望的话语,他心中一动问道:“你们在外面还有家人吗?” “我还有妻儿,我是在回家途中被抓来的,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吕玄伯摇摇头:“你儿子肯定是没救了,妻子说不定被抓走给他们生孩子去了!” 被吕玄伯这么说,那奴隶脚步明显放慢了,身体在不停的颤抖,吕玄伯的话再次激起了他熄灭的愤怒和仇恨,他低吼着。 吕玄伯又问另外两个:“你们呢?” 其中一个用毫无感情的语气是:“死了,都死了!” 吕玄伯看了那人一眼,“被柔然人杀的?” “嗯!” 剩下一个没说话的奴隶这时突然说:“咱们不能就这么等死!” 吕玄伯立即低声问:“你想怎样?这营寨高大结实,守备森严,想要逃出去很难很难!” “逃不出去也要逃,我们有近两万人,只要大家一条心,就凭他们这里不足两千人的守卫想要拦住我们所有人根本不可能,能逃出一个算一个,逃不了或死在路上的只能算命不好!” 吕玄伯扭头看了看后面两个柔然骑兵,低声对三个奴隶说:“我觉得与其想办法逃出去,还不如跟柔然人拼了!正如你所说,我们有近两万人,这里至于不足两千看守,只要我们够齐心,凭这两千人根本挡不住我们,只要有人带头,其他人早就受够了柔然人的欺压,到时候肯定会跟从!” “你有什么想法?” 吕玄伯低声说:“后面有人跟着,这里不是说话之地,等回了营地再从长计议!” ······ 金陵大营。 一个柔然小帅走进大帐向正在看书的图真公主禀报:“公主,去突袭善无县的人马已经回来了,距离此地只有十里!这次他们在善无县守军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一举突入城中,杀散了守军,缴获了不计其数的辎重,这些辎重装了六百车,咱们的兵力有限,就俘虏了不少青壮,让他们充作车夫和苦力,总算把这批辎重运了回来!不过······” 图真公主先是一喜,后面听到转折,立即问:“不过什么?” “因我们的辎重太多,行军速度太慢,被魏国派出的追兵追来了,两军相距不到两个时辰。据断后的游骑探哨探查,追击的魏军足足有一万余骑兵,领兵大将好像是魏国骁骑军的骁骑将军延普!” 图真公主起身皱起了绣眉,问道:“真有一万余骑兵?” “只多不少!” 图真公主思索片刻,当即下令:“传令全军做好撤离的准备,一旦突袭善无县的人马返回,立即撤往屯柞山!” “遵命!” 一个时辰过后,突袭善无县的柔然骑兵驱赶着大量的奴隶押运着辎重返回了金陵大营,图真公主不等他们休息就下令他们连同金陵大营的柔然骑兵一起撤往屯柞山堡,并留下一堆游骑探哨断后。 金陵山上的魏军看见柔然人终于走了,一个个都松了一口气,尽管很憋屈,但是能把金陵守住,没有让柔然人破坏几位先帝陵寝,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等柔然大军撤走后,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派出探哨返回禀报说柔然人已经撤到十里之外了,监军古弼才带着人马从山上下来。 看着空空如也、一片狼藉的金陵大营,监军古弼简直是欲哭无泪,永昌王拓跋健也板着脸不说话,一干将军和官员们坐在帅帐内唉声叹气。 五公主拓跋玉灵去安排巡逻警戒和岗哨了,接管了金陵大营的防务。 没过多久,安排在外围的岗哨来报:“启禀王爷、监军,骁骑将军延普带着骁骑军来了!” 拓跋健和古弼闻言大喜,当即带着将官们去营门外等候,其实以他们二人的身份大可不必,但如今他们二人乃是败军之将,实在感觉羞耻,哪里还顾得了身份。 大量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地平线尽头出现了许多黑点,黑点很快变成了一个个骑兵,随着这支骑兵队伍快速移动,队伍的无数旌旗飞扬飘荡。 等大军到了大营门口,延普跳下马向拓跋健和古弼抱拳见礼:“末将拜见王爷、侍中!” “将军免礼,大军劳顿,还是先进营地歇息吧!”拓跋健抬了抬手。 “多谢王爷,敢问柔然人撤走多长时间了?” 古弼说:“一个半时辰辰!” 延普立即说:“柔然人携带了大量的辎重,行军速度必然如龟速,末将有信心最多一个时辰就能追上他们!多谢王爷和侍中的美意,骁骑军就不进营地休息了,请王爷和侍中静候末将的捷报吧!” 古弼想让延普慎重一些,可骁骑军不在金陵大营的编制,他若劝延普留下,就有阻止对方立功的嫌疑,那就真是枉作小人了,他张了张嘴,劝阻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延普带着骁骑军一万余骑兵快马加鞭去追击正在撤退的柔然大军了,只留下古弼和拓跋健在营门外面面相觑。 距离金陵大营西北方向二十里处,柔然大军正在缓慢前行,辎重太多了,想快也快不起来。 一个游骑兵拼命的打马追上来气喘吁吁向图真公主禀报:“启禀公主,魏国骁骑军追上来了,距离我军后队不足十里,最迟半个时辰就能对我军后队发起攻击!断后的游骑损失惨重,只剩下小人了!” 图真公主看着东南方向冷笑一声,从腰带下取出一根小纸卷交给身旁的柔然小帅,向他点点头。 柔然小帅接过纸卷装入站在他手臂上的雄鹰脚上的小管内,他取来一块肉给雄鹰吃下,摸了摸它的背上鸟羽,低声道:“去吧!” 手臂往上一抬,雄鹰展翅高飞,很快消失在天际。 图真公主对一个柔然大将招了招手,柔然大将打马上前抚胸道:“公主有何吩咐?” “你带两千人马看守奴隶们押运辎重去屯柞山,其他人马给本公主留下,本公主要去会会魏国的骁骑将军到底是何等人物!” “领命!” 第328章 圈套 秋风瑟瑟,尘土飞扬。 骁骑将军延普带着他的骁骑军狂追柔然图真公主统带的柔然大军,追击的骑兵队伍拉出好几里长的队伍。 一匹快马从西北方的土路上狂奔而来,马背上的骑士随着马背起伏,队伍最前面的延普看见后举起了手,勒马停下了,身后的万余精骑此时也减速并很快停止了前进。 骑士在延普前面勒住了缰绳向延普禀报:“启禀将军,柔然大军有一支人马停下来了,似乎准备阻挡我军追击,要我军交战,有大约两千五百余骑,而其他人马护着辎重正继续向屯柞山方向前进!” 延普听了报告后皱起了眉头,“派出大半人马只是为了阻挡我军追击吗?又或者对方的大将想凭借这区区两千五百人马就跟我骁骑军一万余精骑一决雌雄?他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侦骑禀报:“将军,我们打探到这支柔然大军的领兵大将是柔然图真公主!” “嗬,一介女流之辈居然有如此胆量,本将军还真是小看她了!看她是女流之辈,本将军就让她一让,让她的人马多歇息一阵!”延普说完向后看了看,大声呼喝:“传令全军,以正常行军速度继续前进!” 传令兵立即骑着马在道路旁边向后方打马飞奔,一边飞驰一边大喊:“将军有令,以正常速度行军!” 随着骁骑军一万余人马的到来,气势陡然变得紧张,图真公主麾下柔然骑兵们的心里都有了很大的压力,毕竟只有两千五百余人,而对方有一万余精骑。 图真公主坐在马背上,右手持长枪,左手把缰绳挽在马鞍上,伸手抚摸着战马鬃毛,安抚狂躁不安的战马,战马很快安静下来,不停的打着响鼻,摆着脑袋。 骁骑军在数里之外就摆下了方阵并缓缓向柔然大军的军阵移动,延普是久经沙场的大将,临阵经验丰富,他没有给图真公主趁他立足不稳发动攻击的机会,大军虽然还在移动,但军阵已成,既可以停下待命,又可以加速发动攻击。 这个时期的交战双方已经远远不如春秋时期的交战双方讲究战争礼仪了,这也是世风日下的一个体现吧。在春秋时期,交战双方都极为遵守礼仪的,这战争礼仪可不仅仅是形式上的,而是很有原则性。 第一,不斩来使;第二,不阻险隘,即不在险要之地阻击敌军;第三,不重伤,即不使同一个人重复受伤;第四,不鼓不成列,即在对方摆好阵势之前不能进攻;第五,不擒二毛,即不俘虏头发花白的人,要让其回家养老;第六,不逐北,即不追击败北的敌人,即使要追击,也不能超过五十步,追五十步跟追一百步有区别吗?没有!因为都违反了战场礼仪的原则,因此也有了五十步笑一百步的说法。 这所有的战场礼仪原则和规矩到了战国时期就开始逐步被打破,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打破的规矩和原则也越来越多,到了此时已经所剩无几了,甚至已经到了只要能获胜就无所不用其极的境地。 如今两军正面摆下阵势要堂堂正正交锋,按照仅存的一点战场礼仪,双方至少派人说几句场面话,图真公主没有在魏军还在行军时发起攻击,这让延普很欣赏,蛮族公主竟然有这种气度在他看来值得尊重。 一个随军文官作为使者被延普派了过来,使者骑着马小跑过来在不远处停下高声大喊:“下官是大魏骁骑将军麾下随军文吏贾定,作为使者前来与贵军大将交涉,敢问对面可是柔然图真公主殿下?” 图真回答:“正是本公主,不知延普将军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我家将军说公主带兵来不告而取,实在有失礼节,我大魏作为泱泱大国,可以不计较公主的刁蛮,但公主若想全身而退,就必须放下所有辎重和被你方抓走的所有我方子民,否则的话,我家将军就要替柔然大檀可汗管教一下公主了!” “哈哈哈······”图真公主大笑,笑罢就对使者说:“请你回去告诉骁骑将军,这世上有一种规矩叫狼要吃羊,羊要吃草,这是天定法则!骁骑将军想要让本公主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他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你再告诉他,本公主早已在此已恭候多时了!” “下官一定将公主的话转告骁骑将军!”使者拱手说完打马掉头返回本阵。 延普听了使者的转述也没有生气,一笑了之,只是对传令官吩咐:“准备进攻!” 传令官当即派出传令兵在队列之间打马飞奔,大吼:“将军有令,准备进攻!” 对面图真公主对身边一个大将吩咐:“你去叫阵,问问魏军可有人敢与你决一死战!只许胜,不许败!” “遵命!”柔然大将答应一声,打马向魏军军阵飞奔而去。 延普正准备下令进攻,却看见有一个柔然将军打马而来,此人在两军阵前勒马停下,大叫:“我乃图真公主帐下大将忽罗罕,久闻魏军之中不乏勇猛之士,可有人敢与我决一死战?” 图真公主这么一搞,延普就不好意思强行下令攻击了,人家都直接叫阵要单打独斗,难道他骁骑军还找不出几个勇士? 延普当即对身边一个幢将说:“胡亮,你去对付他,只需胜不许败!” “是,将军!”胡亮答应一声,打马向忽罗罕飞奔而去。 “骁骑军幢将胡亮来教你做人!”冲到近前,胡亮大喝一声,手中钢矛猛的刺过去。 忽罗罕提起狼牙棒就咋过来,钢矛被砸偏,胡亮的手臂被震得发麻,心说这厮好大力气,当即不敢轻视,全神贯注与胡罗罕厮杀起来。 这两人武艺竟然差不多,你来我往一直打了七八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图真公主悠闲的看着打斗的场面,旁边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骑士停下后向她禀报:“人到了!” 图真公主点点头,挥挥手让其退下。 忽罗罕有一股蛮力,居然越打越勇,那胡亮只是开始勇猛,交战时间一长就气力不济了,过了一百招就明显处于下风,一招不慎被忽罗罕砸到了战马头部,战马来不及惨叫就翻倒在地。 胡亮也随之倒下,还没等他爬起来,一狼牙棒就砸碎了他的脑袋。 这一幕让柔然军士气大振,纷纷举起兵器大吼大叫,图真公主此时挥手:“传令进攻!” “呜——呜——呜——”苍凉的号角声响起。 柔然骑兵们开始动了起来,对面延普脸色一变,此时他麾下大军的士气跌了不少,但容不得他多想,他必须要迎战。 “擂鼓,进攻!” “咚——咚——咚——” “杀——”双方骑兵都提着兵器大吼着打马向对方狂奔而去。 图真公主手下虽然只有两千五百余人,但她摆出来的方阵却是横截面很宽,纵深不长,而队伍之间却很密集,延普的兵马比图真公主多得多,想要以鹤翼阵从两翼包抄,但柔然大军的横截面太宽,根本包抄不了,只能以方阵正面冲击。 “放箭——” 双方都是轻骑兵,都有精湛的骑射技,近身厮杀之前,必然要进行几轮的骑射对射。 在铺天盖地的浩大声势之下,双方的对射互有损失,等冲到足够近的距离,骑弓已经U币起作用了,纷纷丢下骑弓拿起兵器向对方继续猛冲。 “轰轰轰——”两军正面撞上了,有着稍稍密集阵型的柔然骑兵们略占了一些上风,前面的魏军骑兵纷纷被撞倒,人仰马翻。 就在这时,从战场两侧各出现了一支柔然骑兵,这两支柔然骑兵就是南天堡外消失的五千柔然骑兵,他们从缓慢行军到加速,很快就跑到了高速,两支骑兵的数量都不多,只有两千多骑,但却因为左右夹击而来,这让魏军骑兵们大为震恐,他们正向前猛冲,却发现旁边有敌人杀过来,他们哪里还有勇气继续往前冲,冲击的势头为之一缓,但来自两翼夹击的柔然骑兵依然以高速插入了魏军军阵之中。 这可不只是两面夹击,而是三面夹击,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魏军毫无例外顶不住了,军心在这一刻完全涣散,人人争相逃命,哪还管幢将、牙主的命令。 在后方指挥的延普看见这一幕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一把抓住侦骑的衣襟大吼:“你不是说已经探查过了,周围没有敌军埋伏吗?两翼夹击我们的柔然骑兵哪儿来的?啊?” 侦骑吓得面无人色,大声求饶:“将军饶命啊,属下等事先的确探查过周围,方圆十里之内都没有发现敌军啊!” 一个官员力劝:“将军,此时不是追责的时候,这显然是图真早就布置好的圈套,就等着我军入套啊!如今我军败势已成定居,无法挽回了,此时还是迅速撤走,能救一个算一个吧!” 延普一看,麾下兵马已经全部乱了套,传令兵都无法把命令传达下去,只好咬牙让旗牌官带着旗手举着大纛跟着自己往后方逃走,他这个主帅一走,其他兵将看见大纛已向后方而走,都纷纷拼命打马而逃。 第329章 清除外围 惊魂未定的延普带着残兵败将逃了十几里发现后方已经没有了追兵才停下,通过清点发现骁骑一万余人马此时只剩下七千余人,这一战竟然直接减员三千余骑,这可都是精锐啊,如何向皇帝交代? 吃了败仗的延普担心再遭到图真公主的算计,不敢再轻易追击,与幕僚计议一番后带兵返回了金陵大营。 此时在南天堡的花木兰和赵俊生等人完全不知道延普之败的事情,他们下午再次顶住了柔然大军的两波攻击后就到了黄昏时分。 晚饭一顿饱餐过后,南天堡守军们在赵俊生和花木兰等人的组织下开始准备夜袭的事情,白天在城头上已经挂了三面旗帜,这是向混入奴隶之中的吕玄伯发信号,告诉他凌晨寅时突袭柔然军营地,让他策动奴隶们配合。 花木兰决定把南天堡内仅有的不足三百骑兵都召集起来,让他们作为突袭的第一波攻击力量,以骑兵的高速冲进营地内,让柔然军没有机会组织兵力进行反扑。 第二波就是赵俊生麾下的两千多辎重营人马,这将作为攻打柔然军营地的主力。 “清除柔然军营地外围的巡逻游骑和暗哨的事情还是派别人去吧,辎重营两千人马是进攻的主力,你若不在,万一其他人指挥不动岂不前功尽弃?”花木兰对赵俊生说道。 赵俊生笑着说:“这个你就放心吧,我已经下令命令给高修、高旭和薛安都,让他们到时候都服从你的命令!再说你昨夜也是跟着去过的,除了我们俩,还有谁知道那些暗哨的位置?另外就是那些巡逻的游骑兵,想要悄声无息的干掉他们可不太容易,杀死他们并不难,可若是在杀他们的时候让战马受到惊吓嘶叫,肯定会引起柔然人的警觉,这可不是一般的活,一般人干不好,让别人去我不放心呐!” 可以试想一下,在黑夜之中突然杀出来一个人,牲畜没有不受到惊吓的,受惊的马必然会嘶叫个不停,要做到悄声无息杀死骑士而又不让马受到惊吓,这可有些难度。 花木兰也知道劝不住,只好轻声说:“那你一定要小心!” 深夜子时,营中将士们还在熟睡,伙夫们就开始生火做饭了,一个个大蒸饼蒸得香喷喷的,锅里还煮着牛骨野菜汤。 等到了丑时,饭食全部做熟,将士们被一一叫醒,若是平日里定然是吹响集结的号声,但因为要进行夜袭,就必须保密,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以免被南天堡外的柔然人听见。 “多吃点,这个给你!”花木兰把一大块牛骨头放在赵俊生的碗里。 牛骨上有很多肉,赵俊生割下一块肉,把剩下的放在花木兰碗里,“待会儿还要干活,不能吃太多,人吃得太饱了会变得懒惰,直想睡觉,要带着一点点饥饿感,才会有精神!” “你怎么这么多歪理?让你吃你就吃,吃多一些就有足够的力气,经得住饿!”花木兰又把肉骨头放在赵俊生碗里。 赵俊生无奈,只好啃一口蒸饼,再啃一口肉骨头。 他一边吃一边问:“辎重营这边我都交代好了,也都准备好了,倒是你这边三百骑兵准备得如何?他们可是要打头阵的,千万别处岔子!” 花木兰回答说:“用布包裹马蹄,给马嘴套上夹具,按照你说的,都准备好了!” “还有一事你忘了,给每个兵卒发一截木棍,行军时让他们含在嘴里,禁止他们发声说话!对了,辎重营那边还有没用完了,待会儿去找高修拿!”赵俊生提醒道。 “好!”花木兰答应,想起一事问道:“我如何得知你已经得手了?” 赵俊生说:“我正要跟你说呢,柔然军营地面对南天堡方向的边缘地带有一个瞭望台,你们站在城墙上就能看见瞭望台下方不远处有一个大火堆,巡逻队每经过一次就会在上面添加一些木材,所以它整晚轻易不会熄灭,什么时候它熄灭了,就说明我已经得手了,你们就可以带队出关摸过来了,骑兵在靠近柔然军营地时不要骑马,都牵着马走,等与我汇合之后再上马突袭!” 花木兰点点头:“知道了,到时候我带队出击!” 进食完毕,赵俊生开始做准备,他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牛皮甲,皮盔用系带系在下巴上,背上一张弓和一个箭壶,箭壶中有三十支箭矢,左边腰间挂着腰刀,右边腰间挂着手弩和两个箭匣,每个箭匣装有十支弩箭,右侧小腿上绑着带鞘匕首。 兵士们也都在开始准备,骑兵们在最前面,他们的马都被夹住了马嘴,包裹而来马蹄,就连骑士们也脖子上系着一根棍子,等待行动时就要把棍子含在嘴里。 除了兵器弓箭,每个骑兵都准备了一支火把,这可不是用来照明的,而是用来放火的,三百骑兵的主要职责就是先冲进营地内放火,烧掉粮草囤积点,放掉马厩,放跑战马,然后再攻击想要集结的柔然军,只要有柔然军试图集结列阵,他们就得冲过去冲散柔然军,这是赵俊生和花木兰早就商量好的。 这三百骑兵是南天堡仅剩的能出战的骑兵了,里面不但有花木兰的麾下,还有莫那娄进和乌洛兰齐二人的麾下兵马,但他们现在全部都要跟随花木兰进行夜袭。 皮豹子本来也向参加,他毕竟是年轻人,夜袭这种战术一般没有条件的情况也很难用上,现在有条件用了,他自然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经历,不过几个部下都力劝他留下坐镇,有他坐在再南天堡,参与夜袭的部将们也能放心,部将们都这么说,他还能说什么?自能压抑住心里的蠢蠢欲动,带着剩下的两三千人留在了南天堡。 赵俊生抓着绳索溜下了城墙,白天攻城战死去的大量奴隶和柔然兵的尸体还横七竖八的躺在城墙下和山坡上没有清理收拾,也亏得赵俊生自从修炼了内力真气,视力异于常人,踩着尸体间的空隙悄悄下了山。 来到山脚下,他并没有直接向对面三里之外的柔然军营地摸过去,而是摸到了旁边的土堆高台下,这个柔然人用了两万奴隶花了两天时间堆起来的高台上还有人值守呢,如果不清除他们,南天堡内正在待命的两千多兵马就无法悄声无息的出关。 土堆高台夯实得结实坚固,斜面都被锤实过,有梯坎可以直通顶端。 赵俊生绕开了高台下方的火堆,从侧面手脚并用的快速而又轻巧的爬向高台顶端平台。 平台上有两个柔然兵正不停的来回走动巡视,一个手持长矛,另一个手持弓箭。 赵俊生在平台下等待了几分钟,观察两个守卫的巡逻规律,等摸清他们的移动巡逻规律后,他拔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飞身而起窜到了高台的顶端平台手持弓箭的守卫身后。 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赵俊生一手捂住对方的嘴巴,左手上的匕首瞬间从对方左肋间的皮甲系带处刺进行,这柔然弓箭守卫抽搐了两下瘫软在赵俊生的怀中。 赵俊生迅速把尸体放下,一个闪身出现在另外一个柔然长矛守卫身后,对方刚好转过身来却被赵俊生捂住嘴巴顶在了护栏上,匕首的寒光一闪,柔然长矛守卫就瞪大眼睛不动了,匕首已经插在而来他的脖子上,截断了颈动脉对大脑的供血。 除了这两个守卫,高台上还有十来个柔然兵,他们或靠在护栏上,或躺在地上,但都睡着了。 赵俊生用匕首把他们一个个送去向阎王爷报到。 解决了高台上的柔然军守卫,赵俊生顺着梯坎快速走下了高台向柔然军营地方向摸过去。 没有搭建营寨守卫的柔然大军却在巡逻和警戒方面下了很大的工夫,柔然游骑兵在营地外围的巡逻很频繁。 在巡逻队错开的空档区域,绝对有暗哨隐藏,一旦被暗哨发现,立刻就会示警。 赵俊生的任务可不轻松,他不但要清除暗哨,还必须要清除掉巡逻哨,暗哨还好说,一般只有一个人,最多两个人一起,躲在固定的位置,但巡逻哨就不太好对付了,一般有四到六个骑兵,既有长矛骑兵,也有弯刀骑兵,还有弓箭骑兵。 凭借着昨日夜里潜入的记忆,赵俊生很轻松的干掉了最外围的一个暗哨,但他却离开,而是继续躲在这暗哨的位置,从左右而来的两支巡逻队都必须要在这里与暗哨接头,确认安全之后才会掉头继续巡逻,赵俊生打算就等在这里守株待兔。 过了不久,左边的巡逻队来了,排成一队,一条直线,他们骑在马背上走得也不快,到了地头,领头的柔然骑兵拔出弯刀敲了两下刀鞘。 赵俊生事先已探查出这就是确认安全的接头暗号,他也用暗哨刀敲了两下刀鞘作为回应。 安全! 领头的骑兵收刀入鞘,拉了拉缰绳打马掉头返回继续巡逻,其他柔然亲兵跟在其身后而去。 等这支巡逻队稍稍走远一些,赵俊生立即起身跟上去,轻手轻脚的,等追到他们身后,立即展开幽冥鬼舞身法,黑暗中一道黑影如幻影般的闪动,每一次闪动都有一个巡逻骑兵趴在马背上死去,只不过两三息的工夫,这队柔然巡逻游骑就全部被干掉了,但他们的战马依然还在排着队驮着尸体继续前进。 第330章 袭营 赵俊生如法炮制,接连清除了好几支巡逻队,利用黑夜的隐蔽性使用幽冥鬼舞步这种如幻如梦的鬼魅身法达到快速杀人的目的,往往巡逻队和暗哨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即便对于他来说,杀人如此简单,可依然也用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把柔然大军营地周围的巡逻游骑和暗哨全部清楚干净。 赵俊生最后摸到了柔然军营地外围的一间营帐旁边蹲下,他不敢正面靠近瞭望塔,因为瞭望塔下不远处有一个火堆,火堆的光亮让周围方便五十米范围内一切无所遁形。 瞭望塔上的柔然哨兵拿着长矛不停的来回走动,既为警戒,也为不让自己打瞌睡。 赵俊生取下长弓和一支箭矢,一只膝盖跪在第三,一条腿呈弓步,他张弓搭箭瞄准了眺望台上的柔然哨兵。 当这哨兵转过神来走到护栏边,赵俊生松开了拉弦的手指,“嗡”的一声,弓弦弹出,箭矢嗖的一下射了出去。 柔然哨兵低头看了看胸口还在颤动的箭杆,无力的向下倒去。 赵俊生丢下弓箭就迅速窜出,在尸体落地之前他接住了尸体并在那一瞬间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化去了冲击力量。 他把尸体拖到营帐下藏起来,然后解下尸体上裹着的毛毯,猫着腰走到火势已经变小的火堆边,解开裤带撒了一泡尿,原本火势已经变小的火堆被淋了一泡尿变得更小,他再把毛毯往火堆上一盖,火堆很快被扑灭,他又把毛毯揭开丢弃在一旁,要不然毛毯被烧燃会发出奇臭气味。 南天堡城墙上的花木兰看见瞭望塔下的火堆熄灭了,“火堆熄灭了,这说明赵都统已经得手,传令打开关隘大门!”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 皮豹子对花木兰说:“花状况,一切小心!” “将军放心!” 花木兰按剑快步下了城墙来到城门门口,三百人的骑兵和两千多人的步兵已经准备妥当,所有人嘴里都咬着一根棍子。 两个亲兵抬着大刀走过来,花木兰接过大刀架在得胜钩上,扭头向身后看了看,举手向城门外挥了挥并带头牵着马向城门外走去。 大军跟着花木兰身后依次出关,没有人说话,想说话也说不了,战马也无法嘶叫,马蹄被包裹了,踏在地上只能发出很小的声音。 队伍显得有些沉闷,但这正是夜袭必须具备的条件,不能有任何声响,一个不小心就会惊醒敌军。 参加夜袭的兵马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都没有列队前进,散散乱乱的,这也是有意要求,队列整齐行军会造成太大的动静。 在花木兰、莫那娄进、乌洛兰齐、高修、薛安都的统带下,夜袭的兵马与赵俊生在柔然军营地旁边的瞭望哨进行了汇合。 “营地内的一些岗哨也被我清除了一半,现在正是杀进去的时候!”赵俊生对花木兰说道。 花木兰当即说:“我带骑兵先杀进去,你带随后跟上来!” “好!” 花木兰当即向身后的骑兵们都挥了挥手,骑兵们纷纷跨上战马,几支火把被点燃,火把点燃其他火把,三百骑兵很快人人都举起了火把。 “冲!”花木兰举着火把高声大喝,打马当先向柔然军营地冲进去,其他骑兵迅速跟在她冲进了营地。 一支火把被花木兰扔到了旁边顶营帐内内,营帐眨眼之间就烧起来,她取下长弓箭矢拿在首宗,依靠双腿控马,策马直向柔然大军粮草囤积点冲去。 昨夜来过,花木兰带着人马在营地内横冲直撞,也不管已经慌乱惊叫着冲出营帐外的柔然兵,一口气冲到了粮草囤积点,她大手一挥,大喝:“烧!” 一支支火把被扔到了粮草堆上,粮草很快着了火。 花木兰并未停留,打马狂奔向马厩方向而来,此时已经有一些柔然兵慌乱砲向马厩,花木兰当着人马正好撞见了这些柔然兵。 “杀——”花木兰拉弓就射,他身后的魏军骑兵也纷纷向这些柔然兵射箭。 “啊——”被射中的柔然兵不时有人倒在地上惨叫。 连续射了两轮,花木兰已经带人冲到了这些还未被射死的柔然兵面前,他们纷纷弃弓拿出兵器砍杀,被骑兵冲击砍杀之下,这些早已经吓破的胆子的柔然兵在死伤惨重后纷纷掉头就跑,也不再想要进入马厩取马了。 “把马都赶走,把马厩烧了!”花木兰一声大喝。 骑兵们一个冲进马厩内把马匹的缰绳纷纷砍断,马厩很快就被点燃了,还没有砍断绳索的马匹看见火光害怕了,焦躁不安,不停挣扎,有的绳索被拉断,有的栓马桩被拉断,马厩也很快被拉倒。 受了惊吓的马匹在营地内横冲直撞,有些正要取马作战的柔然兵想要上马,却被这些惊马撞得死伤惨重。 混乱不堪的柔然兵被惊马群一阵猛冲,一个个吓得屁股尿流,许多人被撞死撞飞,还有许多人被踩死。 事实上赵俊生的估计是对的,这些柔然兵并非乌合之众,他们尽管很勇猛,很慌乱,却并未反击抵抗,在一些牙主和小帅的指挥下集结起来对赵俊生统带步兵队伍进行反击。 赵俊生临危不乱,下令兵卒们以三人结阵攻击,柔然兵并未操练过步战之法,他们拿着兵器各自为战,被辎重营的兵卒们结阵攻击,他们的反击不但没有凑效,反而让赵俊生的队伍有时间结阵,给柔然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前进——”赵俊生大喝一声。 三人结阵的辎重营兵卒们纷纷向前推进,柔然兵伤亡惨重之下被辎重营打得节节败退,就连正在组织人马反击的柔然主帅大那都已经控制不住局面了。 就在这时花木兰带着骑兵从侧面冲过来了,正在与辎重营步兵厮杀的柔然军被冲散得一塌糊涂,拥挤和撞击之下,柔然人死伤无数,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士气瞬间都消失不见,大那被扈从们护着接连往后退,以免被乱兵所伤。 这时奴隶营地方向传来了巨大的厮杀怒吼声,所有人都不由向奴隶营地方向看去,只见奴隶营地方向火光冲天,无数的嘈杂声汹涌而至。 赵俊生当即大喊:“弟兄们,柔然人的奴隶们造反了,柔然人败了,给我杀!” 兵卒们士气大振,纷纷大吼:“杀啊,杀柔然人!活捉大那!” 大那此时又惊又怒,这边刚受到了魏军的夜袭,那边奴隶营地又传来了坏消息,事情怎么会这么巧?这肯定是早有预谋的。 “该死的魏军,本大帅跟你们没完!”大那怒吼一声,指着身边的大将下令:“你带领人马给我杀退魏军!” 柔然大将焦急的说:“大帅,此时哪里还能阻止反击?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啊,魏军层层推进过来,儿郎们根本挡不住,早就混乱不堪,不成建制了!咱们还是快撤吧,这时不撤,待会儿向走也走不了了!” 旁边又有人劝:“是啊,大帅,魏军来太突然了,我们根本没有防备,我们顶不住了,若不及时撤走,恐有全军覆没之危啊!来人,你们跟着我们几个护着大帅撤退!” 柔然人终归是善于骑马的民族,很快有一些柔然兵控制了一些战马,大那被人护着骑上战马向北方逃去。 奴隶营地彻底乱了之后,看守已经控制不住局面,一个个柔然看守被彻底爆发的奴隶们杀死撕成碎片。 不共戴天的仇恨,此次此刻就是报仇雪恨的时候,谁若敢阻止他们,他们就敢跟谁拼命,谁就是他们的敌人。 看守在奴隶营地的一千五百多柔然兵被愤怒并全部动员起来的奴隶们淹没了,没有人在这场反抗中幸存下来,这近两万奴隶与他们仇深似海,除了把这些柔然人撕成碎片,没什么可以消除他们的仇恨。 奴隶们杀光了柔然守卫,他们在吕玄伯和几个奴隶的带领下冲出了营地向柔然大军营地这边杀过来,还有一些抵抗之力的柔然军被数量庞大又杀气腾腾的奴隶们冲过来吓坏了,他们再也没有了抵抗之心,残存的柔然军纷纷带头就跑。 为了跑得更快一些,许多柔然军都丢弃兵甲,轻装逃走。 “给我追!”赵俊生大声命令。 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抵抗之心的柔然兵溃散之后根本就没有了反击的能力,可以放心大胆的进行追击。 一时间上,到处是兵卒和奴隶们举着火把追杀溃逃的柔然兵,草原上有无数火光移动。 追杀进行了整整一个多时辰,天色已经亮了,追击的人马陆续押着俘虏返回。 “都统,属下带人追了十几里,搜寻了一个多时辰,始终没有追到大那,让他给跑了!他若是没有藏起来,只怕已经跑回了盛乐城!”高修带人走回营地向赵俊生报告。 赵俊生正与花木兰统计战果,安排奴隶和兵卒们打扫战场,听了高修的报告说:“不必在意,没有抓住就算了,经此一役,大那只怕已经吓了苦胆!” “报——”就在这时一个兵卒气喘吁吁从南天堡方向飞奔而来向赵俊生和花木兰禀报:“启禀都统、花将军,金陵大营派人来传达消息,骁骑军在骁骑将军延普的统带下于昨日下午追击图真公主的人马,却在前往屯柞山的途中落入了图真公主的圈套,损失了三恰多精骑!” 花木兰和赵俊生听得脸色一变,赵俊生脸色凝重的说:“若图真公主得知这里的消息,只怕会带大队骑兵杀过来,我们尽快撤回南天堡!” 第331章 我跟你们没完! 赵俊生猜错了,图真公主并未得到大那被击败的消息,但她却率军向大那的营地赶来了,她率军赶来的目的是与大那汇合,毕竟大那手里只有五千人,要控制近两万奴隶攻打南天堡,压力比较大,她率军赶来汇合就是要减轻大那的压力,如果能攻破南天堡就最好不过了,攻不下也就只能暂时退回盛乐城。 可让图真公主没想到的是派去与大那禀报的信使却赶回来了说大那的营地被南天堡的守军给攻破了,大那下落不明,其麾下兵马死伤惨重,大多被俘,被杀者不计其数,更有不少人不知所踪。 在前往大那营地的途中,图真公主听到这个消息大为震惊,她当即留下三千人马押运辎重继续赶路,她则先带领六千多人马以最快的速度向柔然军营地方向赶来。 赵俊生也没想到图真公主的人马来得这么快,他和花木兰正组织奴隶们和兵卒们把缴获的辎重运往南天堡,才运了一半,图真公主就率骑兵赶到了。 “快撤,快撤,都撤回南天堡!”赵俊生看见西方远处天空尘土飞扬,马蹄声隆隆声传来,就知道事情不妙,此时也不顾得搬运缴获的辎重了,立即让所有人撤回南天堡。 兵卒们听到命令后立即执行,全部跑向南天堡,但那些奴隶却不太听话,他们已经很多天没有吃饱饭了,不舍德扔掉扛在肩上的粮食和肉干,还有大量收拢起来的牲畜牛马。 “柔然人来了,快跑,快跑啊,不要了,都不要了,保命要紧!”花木兰焦急的大喊着。 赵俊生看见柔然骑兵飞快的冲过来,越来越近,他一把拉住花木兰就往回来,抢过一匹战马就把花木兰丢上去,然后飞身上马坐在她身后,猛的一长拍在马臀上,战马吃痛,长嘶一声后向南天堡方向狂奔而去。 此时兵卒们已经大多进城,还在撤离的几乎都是奴隶们,城墙上的皮豹子看见柔然骑兵冲过来,担心被柔然人冲进南天堡,立即下令:“关城门,快关城门!” 但下面城门守卫却没有听他,皮豹子很恼火,冲到高旭面前大喝:“本将军让你下令关闭城门,你没听到吗?想违抗军令不成?” 高旭冷冷道:“对不住将军,赵都统和花幢将还未返回,不成关闭城门!” “谁知道他们去哪儿了,此时不关闭城门,一旦让柔然骑兵冲进来如何是好?”皮豹子了一把抓住高旭的盔甲大吼。 高旭抱拳道:“将军勿忧,柔然骑兵离这里还远着呢!” 皮豹子很生气,很恼火,大怒道:“你竟然不服从军令,信不信本将斩了你?” “将军,高某并非是将军的下属,按规定您不能直接命令卑职,卑职也无需服从将军的命令!” 皮豹子气得说不出话来,指了指高旭:“好,好得很!” 这时赵俊生和花木兰已经骑着马向山坡上狂奔而来,挡在前面的奴隶们纷纷被撞开,赵俊生已经不顾得许多,就算撞死人也在所不惜,柔然骑兵就紧追在后面,若不及时进入南天堡,他和花木兰很有可能被图真给抓住。 他可是清楚的知道,这个女人毒辣得很,一旦被她抓住,那肯定是生不如死。 冲进南天堡之前,赵俊生也不知道撞飞了多少个奴隶,总之是硬生生从黑压压的奴隶之中撞开了一条通道进入了南天堡内。 “关门!”高旭看见赵俊生和花木兰骑马进入城中立即下令关闭城门。 卡住铰链的栓子被拔掉,千斤闸轰然一声落下,也不管城门洞内是否有人被砸死,这块千斤闸把上万的奴隶挡在了城墙外。 柔然骑兵在图真公主的率领直接冲到了山脚下,大量的奴隶四散逃逸,但却柔然骑兵们不停的用箭射杀,用弯刀劈砍,有的被长矛捅死。 赵俊生冲上城墙看见柔然骑兵正在山脚大肆屠杀,只有山坡上和城门下的奴隶们暂时还算安全,他立即下令:“有弓箭的人,全部放箭射杀柔然人!” 一拨试图冲上山坡攻击奴隶们的柔然骑兵遭到了城墙上和堡垒上铺天盖地的箭矢打击,被射死几十个人之后迅速撤走,躲在山坡上和城门下的奴隶们这才保住了一条命,但还在山脚下的奴隶们却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遭到了柔然人的残酷屠杀。 有些奴隶知道难免一死,于是放弃了逃跑,转过身来冲向柔然骑兵,有些人在反抗中被杀死,有些人把一个个柔然骑兵扑倒在地撕咬,抱着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想法跟柔然人同归于尽。 还留在柔然人营地内的奴隶们知道跑不了,他们纷纷捡起地上的兵器跟柔然人拼了,此举却是更加激怒了柔然人,他们利用骑兵的机动性,不停的放箭射杀,或冲上利用战马的速度劈砍冲刺。 整整一个上午,凶悍的柔然骑兵在图真公主的指挥下把山下的奴隶们屠杀殆尽,一个都没剩下,躲在城门下和山坡的奴隶活了下来,在城门打开之后,他们汹涌而至,很快穿过了城门获得了安全的栖身之所。 城门刚刚关闭,图真公主就带着刚刚屠杀了大量奴隶的柔然骑兵们冲到了山脚下,却被城墙上的一阵箭雨射退。 柔然骑兵们退到了弓箭射程之外,图真公主抬头看了看山脚下的土堆高台,心说大那还是用了心的,看这高台筑得既高大又结实,为了攻破南天堡,大那也算是绞尽脑汁了。 她略微沉吟,手持长枪打马向土堆高台奔去,几个亲卫侍从立即紧紧跟在他身后。 图真公主一口气策马跑到了高台顶端高声大喊:“赵俊生、花木兰出来答话!” 皮豹子却高声说:“本将乃是南天堡军职最高的武将皮豹子,阁下是谁?有话跟本将说!” “皮豹子是谁?本公主没听过,让赵俊生和花木兰出来!” 图真公主这番话让皮豹子的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红。 赵俊生撤了撤花木兰的战袍,低声说:“你跟图真公主说,你们女人之间好说话!” “人家现在是女扮男装好不好?”花木兰心里嘀咕了一句,忍不住对赵俊生翻了翻白眼,她深吸一口气大声回应:“我是金陵大营任命的南天堡守将花木兰,公主刚才杀了这么多无辜之人,难道不怕上天震怒而降下灾祸?” 图真公主大声说:“这世上没有谁是无辜的,草原上的勇士天生就要注定南下掳掠杀戮!本公主本以为这次要在魏国身上啃下一块肉来,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你们扳回一局!今日本公主放句话在这儿,赵俊生、花木兰,咱们之间的恩怨没完,本公主迟早要讨回上次的你们对本公主的羞辱!希望下次咱们再会面的时候,你们已经是一方镇守大将,否则你们的官职地位太低,根本没有资格做本公主的对手,你们就算有心与本公主作对,也做不了主!这样的交锋岂不是太过无趣?” 说罢,图真公主打马掉头向下方飞奔而去,等冲到高台下,对所有柔然骑兵挥手:“撤军!” 图真公主带着柔然骑兵走了,所有人都松里一口气,包括赵俊生和花木兰。 花木兰心里是不服气的,她真想跟图真公主较较劲,但正如图真公主所言,她和赵俊生的地位官职太低了,就以官职来说,有资格做图真公主对手的至少也要是一方都将,也只有都将才可以无需向皇帝和朝廷请示就能自己做主与图真公主交战。 当天下午,皮豹子就带着自己的几个亲兵和手下幢将纥干莫云返回了金陵大营,随行的还有两百多伤兵,赵俊生还派了一千人押送柔然俘虏一起前往金陵。 怀朔镇戍军三千多人马在这一仗中损失惨重,基本上被打废了建制,加上伤兵一起也不足五百人了,能战的两百多人都在南天堡。 皮豹子必须立即赶回金陵大营向监军古弼禀报怀朔军的实际情况和这次南天堡守军击败了柔然大帅大那的战绩,还要向朝廷申请以现有的人马重建怀朔镇戍军。 两天后,一封公文被押送俘虏的高修从金陵大营带回了南天堡。 赵俊生此时正在组织兵卒们维持奴隶营地的秩序,当然这些奴隶现在已经不是奴隶,而是自由民了,可这些人盘踞在南天堡这里不走也是一个大麻烦,赵俊生也是等图真公主带人走后,又派人出关去收集了柔然人丢下的粮草辎重才勉强养活这些人,可这么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一万多人,再加上南天堡的守军近五千人马,这么多人吃饭都需要赵俊生解决,这两天他可真是愁容满面,总想着从哪里抠出一些食物。 “都统,金陵大人的最新军令到了!”高修快步做到赵俊生身边抱拳禀报。 “哦?”赵俊生转过身来,“不是应该先送给木兰看吗?怎么送到本都统这里来了?” 高修左右看了看,担心人多嘴杂,上前在赵俊生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什么?”赵俊生脸色一变,一把从高修手里抢过公文迅速打开看了起来,他看完之后阴沉着脸转身走向自己的牙帐。 进了牙帐,赵俊生再也忍不住,跳脚大骂:“言而无信的小人、小人!想把这个烂摊子丢给我,没门!想让老子给他们卖命,既不给钱也不给粮,亏他们想得出来!” 这时门外传来花木兰的声音:“俊生哥哥,你这是怎么啦?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 第332章 您得给末将做主啊! 赵俊生一看是花木兰来了,把官文递给她:“你自己看看吧,这帮鲜卑高官没一个好人!” 花木兰狐疑的接过公文看了起来,原来金陵大营下令让花木兰职出任南天堡、屯柞山和大娥山这一整条防线的防御使,赵俊生以金陵大营都统之职当任花木兰的副防御使,莫那娄进当任监军,乌洛兰齐当任军司马,他们手下的怀朔镇戍军残部三百余骑全部编为督战队。 目前因为金陵大营周围方圆百十来范围、甚至包括善无先的后勤辎重囤积地都遭到了柔然大军的洗劫,整个防区内都缺粮缺物资,所以金陵大营没有办法给花木兰和赵俊生的兵马供应辎重,让他们自己解决后勤问题。 还有,滞留在南天堡的上万无家可归的百姓问题,金陵大营的意思让花木兰和赵俊生自己看着办,若他们有能力从这些百姓之中招募一些人加入军中,充实防线上的军事力量,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但金陵大营只能在名义上表示支持,粮草辎重还得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 若是不愿意从军的百姓,就任由他们自行离去,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如今已经九月底了,马上就要到十月,天气很凉了,特别是夜里,这些百姓若是既没有吃的,又没有衣服穿,夜晚冻死人都不奇怪,一旦这些人狠下心来闹事,以他们的人数,闹出天大的动静都有可能,要是让他们造反叛乱,外有柔然大军虎视眈眈,内有祸起萧墙,长城内外几个州郡都得糜烂。 花木兰看完官文,她深吸一口气,对赵俊生说:“俊生哥哥,南天堡暂且交给你,我得赶回金陵大营去一趟!” 赵俊生一把拉住她:“你要去做甚?” 花木兰神情坚定的说:“俊生哥哥,咱们不能吞下这颗苦果,上面让咱们守卫这条防线没问题,但他们不给辎重,还不管这上万的百姓,把他们丢给咱们来安置,这就太过份了,我得去找监军去讨个说法!” “等等!”赵俊生再次拉住花木兰,说道:“你现在是这条防线的防御使,轻易不能离开,还是我去吧,多少得从他们嘴里抠出几口吃的,要不然这数千将士这个冬天都得喝西北风去!” 实际上赵俊生上次从金陵大营带来的粮草足够五千人吃大半年,这一点古弼心知肚明,这恐怕也是古弼不给花木兰和赵俊生拨付辎重粮草的原因。 但现在的情况是南天堡这里还滞留着上万百姓,而且这些百姓还多是青壮年,如今这些人没有生计、没有吃食、没有衣裳,若是把他们放走,一旦饿极了,大概天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赵俊生可以狠下心不管这些人的死活,但花木兰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她狠不下这个心,所以她必会把这些人留下,原本可以够五千人马吃大半年的粮草,如果供应一万五千人吃,只怕还撑不到过年就得断粮。 花木兰摇头对赵俊生说:“俊生哥哥,上次的事情已经让金陵大营的将官们对你很不满了,虽然那件事情已经有了定性,但古监军等人只怕难以释怀,你此时过去找他们闹,正好给他们惩治你的由头,你绝对不能去!这件事情只有我去最合适,我毕竟是防御使,因军需方面的事情去找他们也是合情合理的!” “另外,你留下来加强一下防务,派出兵马去屯柞山和大娥山驻防、修缮被打坏的防御设施,另外还要把这上万青壮安抚好,若是愿意从军就把他们编入军中,若是不愿意从军,可以安排他们就在附近开垦荒地,如今把荒地开垦出来正好可以种上冬麦!还有,金陵大营的决定暂时不要告诉莫那娄进和乌洛兰齐,以免节外生枝!” 赵俊生见花木兰主意已定,语气坚定,也不好再劝,答应道:“好吧!不过你到了金陵大营之后一定要注意不要跟古弼等人起冲突,实在不行就先回来,咱们再一起想办法!” “行,我知道了!” 花木兰带着花魁和几个亲兵走后,赵俊生派人把所有青壮们召集起来宣布在他们当中招兵买马,只要从军就管饱发衣物,前三个月没有军饷,三个月过后每个月都定时发军饷;不愿意从军的想要吃饭就必须干活,但谁也不许在年前离开。 让赵俊生没想到的是竟然有六千多人愿意从军,只有四千余人不愿意从军,通过调查,原来那些愿意从军的青壮都是想找柔然人报仇的。 赵俊生派高修为总训练官带三百老兵对这六千人进行操练,派高旭带三百老兵和三百新兵前往大娥山驻防,派薛安都带三百老兵和三百新兵前往屯柞山驻防,剩下的兵马暂且全部留在南天堡,随时可以支援,反正南天堡有马,从金陵大营带来五千多匹马,在夜袭柔然大军营地之后缴获收拢了两千多匹,一共有七千多匹马,仅仅马厩就休了七个,有专门的马夫两百多人饲养管理。 高旭和薛安都各自带人去驻防大娥山和屯柞山之后,赵俊生把训练新兵的事情都丢给了高修,他自己则带着四千不愿意从军的青壮重新搭建营地。 深秋已到,冬天已经不愿意,若此时不把营地修整得结实,冬天就惨。 赵俊生经过一番规划之后,决定组织民壮们在军营旁边重新修建一座营地,派出大量人手山上砍伐木料,使用木料建造营房,新营地内有十二个厕所、超大的辎重仓库、十二个马厩、四个可以同时容纳上万兵马的校场、阅兵台、一排排整齐的营房,大堂班房、军营周围搭建起高大结实的营寨,营寨每隔五十米修建一座箭楼,军营的正中还有一个高达十丈的瞭望塔。 ······ 金陵大营。 花木兰和花魁以及几个亲兵牵着马在元帅行辕外已经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了,依然不见前去通报的人回转。 太阳快要下山,花木兰等得有些烦躁,当即带着花魁等人前往怀朔镇戍军营地,等走到军营门口,只看见两个兵卒在门口站岗。 “劳烦通报一声,就说花木兰求见皮将军!”花木兰对守卫抱拳说道。 “原来是花幢将,您稍等一下,小人这就去通报!” 没过一会儿工夫,守卫就跑出来对花木兰说:“花幢将,将军有请!” “多谢!” 花木兰带着花魁等人跟着守卫走进营地,营地冷冷清清,从前的热闹操练声没有了,放眼看去,营地内根本就没有看见几个人,以往可是有三千多人的怀朔镇戍军在这一仗中竟然彻底被打残了,仅剩的一点人马还留在南天堡做了督战队。 花木兰跟着守卫来到了牙帐,经过通报之后走进牙帐向正转过身来的皮豹子抱拳:“末将花木兰拜见将军!” 皮豹子原本愁容满面,此时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心下还是颇感安慰,总算还有一个有良心的下属,在他落魄的时候记得来看他。 “木兰你怎么回金陵大营了?”皮豹子颇感意外的询问,“你不是刚刚被任命为南天堡至大娥山一线的防御使吗?古监军下令让你回来的?” 花木兰道:“末将并未得到古监军的命令,是自己特意赶回来的!” 皮豹子脸色变了变,说道:“木兰,你此举有些欠妥啊,你是前方防线的主将,怎可轻易擅离职守?” 花木兰问:“将军,末将还是怀朔镇的人吗?” “在编制上,你当然还是怀朔镇第二幢幢将,怎么这么问?” 花木兰心里酝酿了一下情绪,当即苦着脸抱拳说:“将军,既然末将还是怀朔镇的人,编制还在怀朔镇,那么末将迟早还是要归于将军麾下的,怀朔镇三千多人马,如今死得死,残的残,已经没剩下几个老人了,您若要重建怀朔镇,总得以我们这些老人为根基吧,若是从其他军中抽调,怀朔镇就不是原来的怀朔镇了!如今古监军让末将主持南天堡至大娥山防线,却不肯给军械粮草,还把那一万多百姓丢给末将,这不是摆明了要坑死末将吗?将军您不能见死不救啊,怎么说末将也是将军的人呐,您得替末将主持公道啊!” 皮豹子心中原本很凄凉,怀朔镇三千多人马到现在只剩下不到五百人,还有两百多人是伤亡,至少有一半已经不中用了,就算伤好之后也只能安排退役返乡。 手里没兵就没有底气,还被别人瞧不起,这两天他自从回到金陵大营就有这种强烈的感受,古弼和元帅行辕的那些将校官吏根本不把他当一回事,这在从前是不可能发生的。若不是古弼这帮人瞎乱指挥,这一仗怎么可能打得这么惨?皮豹子心里的怨念深得很。 “你说什么?古弼让你自己解决粮草军械?”皮豹子听得脸色一变,“昨日他把本将叫过去说想让你继续留在南天堡,考虑到你此次对柔然人的作战中有功,所以想给你压压担子,让你负责大娥山至南天堡的防务,这对于你来说本是一件好事,防御使虽然只是临时官职,但你的职权却大了,本将军也不好耽误你的前途,所以就答应了,可他没说不给粮草军械啊!这个监军侍御史也太过分了吧?走,你跟我去元帅行辕,我带你去找他,他若不给个说法,这事绝对没完!” 第333章 险恶用心 元帅行辕。 古弼心里正有些忐忑,下令让赵俊生的人马驻守大娥山至南天堡一线是他首先提出来的。柔然人撤走之后,他立即向皇帝上书禀报了此次柔然大军侵入塞内的过程,接下来就是等待朝廷的决定。 等待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古弼却对赵俊生的人马颇为忌惮,尽管他此前曾经当众杀了安原的主薄为辎重营闹事之事做了定性,可他心里却是无法释怀的。 在新的金陵大营元帅到任之前,他必须确保金陵大营的安全,为此他不惜食言而肥不让赵俊生和辎重营返回金陵大营,为了看住赵俊生和他的辎重营人马,他还与皮豹子商议,任命花木兰为防御使,还让她手下三百镇戍军残兵整编为督战队。 至于让花木兰和赵俊生他们自筹粮草辎重其实是古弼的无奈之举,作为金陵大营的后勤转运基地善无县已经被柔然人攻破洗劫一空,金陵大营方圆上百里范围内也是满目疮痍,就算是金陵大营驻军的辎重也没有着落,就更别说给花木兰和赵俊生的人马送辎重了。 “怎样?花木兰走了吗?”古弼看见自己的亲兵队长进来就问道。 亲兵队长抱拳:“回监军,花木兰之前走了,可她现在又和皮将军一起来了,此刻二人正在行辕外等着求见监军!” “这个花木兰,他不是一直是个很耿直的一个人吗?今日怎么变了性子,还知道借力找靠山了?”古弼颇为无奈,看来这躲是躲不过去了,只好挥手:“算了,你去把他们领进来吧!” “是,监军!” 一盏茶工夫后,皮豹子和花木兰走了进来。 古弼正要主动打招呼,岂知皮豹子却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抱拳质问:“监军,昨日你跟末将说要任命花木兰为南天堡至大娥山防线的防御使,让赵俊生的人马作为主力驻防这条防线,永昌王和末将也答应了,可当时你可没说让他们自筹辎重!他们若是连辎重都没有,如何能守住这条防线?” 古弼一看这家伙还真是兴师问罪来的,当即就想先把这事糊弄过去,连忙说:“皮将军,本监军也有难处啊,你也知道柔然人把善无县给抢了个精光,如今你让本将军去哪里辎重给他们?” 皮豹子怒气冲冲摆手:“古弼你少给本将打马虎眼,善无县被抢光了这不是理由,你再穷也不能让前方防线的将士们受冻挨饿,若是人都冻死饿死了,这防线怎么守?” 古弼极力解释:“将军误会本将军的意思了,本监军只是让他们暂时自己解决辎重问题,又没说让他们一直自筹辎重,等到新的后勤中转站建立起来,本将军一定第一时间把拖欠的辎重给他们补上,这总行了吧?” 花木兰忍不住了,站出来拱手说:“监军,若是其他事情,末将也不会来打扰监军,可这辎重之事不是小事,将士们一顿不吃就会心生不满,两顿不吃就会闹事,两天不吃就可能从兵变成匪!没有兵器盔甲、弓弩箭矢,将士们如何操练?若是柔然人再次杀过来,将士们拿什么来抵挡?你总不能让将士们赤手空拳跟柔然人拼命吧?” “还有,监军把那一万多百姓丢给末将算怎么回事?南天堡是关隘重地,不是难民营,没有义务收容那些百姓,他们留在那儿要吃要喝,末将若是不给,他们冲击军营和关隘如何是好?出了事情谁来承担罪责?就算末将下令把他们全部驱赶离去,他们没吃的没喝的,难不成让自己活活饿死,换做你监军您,您几天不吃只怕也要去烧杀掳掠、造反吧?末将可以给金陵大营解决这个麻烦,但您不能一粒粮食都不给啊,否则就算换了其他人,即便有天大的本事办不了这个差事!” 古弼接连被皮豹子和花木兰二人怼得面红耳赤,怒火一下子就升起来了,皮豹子找他的麻烦他还有些忌惮,毕竟是皇帝身边的人,可花木兰却怼他,真是好胆! 古弼忍不住了,大怒道:“你办不了这差事是吧?那好,那就换人,本监军就这下令把你调回来依旧做的怀朔镇幢将!皮将军,你不是说要重新组建怀朔镇吗?本监军这就下令把留在南天堡的怀朔军残部调回来还给你,你以这些人马为班底,待各地征招的新兵抵达之后就开始操练!” 皮豹子和花木兰二人都是脸色一变,皮豹子的眼神一凝,“古监军,这话可不能开玩笑,你今日才派人把军令送去南天堡,还没过一天呢就要改军令,这不是朝令夕改吗?” “你以为本监军跟你开玩笑?花木兰既然干不了这差事,本监军当然要让有才能的人去干这个差事,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古弼说完,转身就对旁边的文吏吩咐:“写一份新的军令,撤掉花木兰防御使之职,调她和原怀朔军残部返回金陵大营休整,任命赵俊生接任防御使一职,全权负责南天堡至大娥山防线的防务,让他自筹辎重,允许他便宜行事!” “是,监军!”文吏大营,当即奋笔疾书。 古弼转过身来对皮豹子和花木兰二人说:“二位若无其他事情就请吧,本监军还有公务要处置!” 皮豹子和花木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这古弼为何要这么做?这不符合常理啊,这根本就是瞎胡闹嘛,纯粹是无脑的举动,虽说古弼刚才是在气头上,可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这么干啊! 直到走出了行辕,花木兰都还没有回过神来,皮豹子看见传令兵携带新的军令骑快马赶往南天堡之后,转过身来劝她:“木兰,我刚才想了一下,古监军这么做只怕也是无奈之举,如今到处都缺粮,远水又解不了近渴啊,刚才他不是说允许赵俊生便宜行事吗?这也就是说允许赵俊生想其他的办法筹措辎重粮草,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过!” 想其他的办法?什么办法?花木兰有些不明白,可她转念一想立马就明白了,此前北魏朝廷也有多次遇到军费不足的情况,一般这种情况下,北魏朝廷就会允许军队自筹军费,如何自筹?军队只有武力,当然是去杀人抢劫才能筹集道军费。 杀谁抢谁? 老百姓! 花木兰想到这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古弼的用意,真是险恶的用心啊!她立即就向战马跑去。 皮豹子大喊:“木兰你去哪儿?” 花木兰跨上战马对皮豹子抱拳说:“将军,我得去一趟南天堡,稍后再回来向将军报到!”说完带着花魁等几个亲兵打马飞奔而去。 一路上快马加鞭,花木兰只用了一个时辰就赶到了南天堡,不过传令兵还是比他们先到,新的军令已经送到了赵俊生手上。 赵俊生此时正拿着新的军令在营帐内走来走去,营帐内的所有人看见他的神情都知道此时前往不能惹他,他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 突然,赵俊生停了下来,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原本铁青的脸眨眼之家就变得略带微笑起来。 原本也很愤怒的高修、裴进和曹蛟等人看见他这模样都愣了,刚才还怒火冲天的,怎么突然就春风满面了?这不太对劲啊! 就在这时,一个兵卒走进来在裴进耳边低声低估了几句。 裴进悄悄退出营帐,立即转身快步向营地外走去。 等到了营地外,恰好迎上正赶回来的花木兰,裴进立即上前拱手:“花将军,您回来的正是时候,金陵大营又送来了新的军令,都统听了军令的内容之后当场就发飙了,差点没把传令兵给打死,可他刚才却又突然笑了,您说奇怪不奇怪,我是担心都统想不开,落下心病就不好了,还请花将军去劝劝都统!” “好!”花木兰答应一声,打马向营地了飞奔而去。 到了牙帐外,花木兰快步走进牙帐就对赵俊生说:“赵都统,这事都怨我,若不是我逞强去找古将军讨说法,古监军也不会改变主意让你来挑背锅!” 赵俊生一看是花木兰回来了,笑着说:“这不关你的事情,古弼早就对我不满,这次就是为了报复我。不过你不用担心,军令说允许我为了筹集辎重可以便宜行事,如此一来,我就有办法筹措辎重了!” “不不不,你还没想清楚古弼这么做的险恶用心啊,我不知道他为何又把我和三百多怀朔军调回金陵大营,但他这次对你和辎重营绝对没安好心!” 跟着花木兰后面走进来的裴进立即问:“花将军,您这话怎么说?” 花木兰立即把自己对这件事情的看法说了出来:“你们想想,且不说辎重营四五千人马的吃饭、操练和御敌问题,需要多少粮草、军械和其他物资?还有那一万余人的百姓需要安置,他们也要吃饭,以你们现在的粮草军械储备肯定支撑不了多久,最多不过两个月吧?到了那时金陵大营若还不给你们拨付辎重,你们如何解决将士们的吃饭问题?除了抢劫你们还能有什么办法?若你们去抢劫百姓,他立马就会给你们扣上反叛的帽子,他这是要活生生逼反你们呀!” “金陵大营除永昌王的右卫军五千人、五公主的三千人,还有骁骑军六千余人,这些人马足够把你们辎重营剿灭个干净了!金陵大营在此次遭到柔然大军进攻的过程中已然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他就索性把你们逼反了,再出兵剿灭你们,一劳永逸解决你们这个心腹大患!” 第334章 好大的胆子 营帐内的所有人都愤怒了,古弼这是摆明了要把他们逼上绝路啊,没有粮草、没有军械、没有必要的生活物资供应,这防线怎么守?这兵怎么带?消息若传出去,非得炸营不可! 群情激奋之下,高修站出来对赵俊生抱拳说:“都统,事已至此,我们已没有选择的营地,不如索性随了古弼的心愿,反了吧!” 赵俊生的脸色很平静,反问:“反了?你自信能挡得住朝廷的围剿?” 曹蛟站出来说:“都统,我们的确挡不住朝廷的围剿,不过我们可以借用柔然人的力量,选择暂时投靠柔然人,待我们力量强大,再摆脱柔然人的控制”。 花木兰早就急得不行,此时听他们正商议谋反的事情,立即对众人说:“不行,你们不可以意气用事!古弼要把你们逼上绝路也只是他个人的想法,绝不代表朝廷也有这种想法,你们不能这么做,如果你们真的反了,岂不是正中古弼的下怀?还有,就算你们去投靠柔然人,难道柔然人就会真心接纳你们?就算他们接纳你们,你们能保证柔然人没有抱着利用你们的想法?你们反了也就罢了,可叛国投敌是要遭万世唾骂的!” 赵俊生看了曹蛟一眼,没有出声。 裴进立即说:“高都尉、曹都尉,你们都少说几句,现在可不是置气的时候,也得想办法渡过眼前的难关!” 他说完对花木兰说:“花将军,高都尉和曹都尉只不过是说气话,你也别往心里去!道理我们都懂,可我们不能在这儿等着被古弼给坑死吧?您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目前的困局吗?” 花木兰想了想说道:“我这就回去请皮将军向皇帝上书,金陵大营不止古弼一个人,还有永昌王和五公主,我相信他们也不会看着古弼一意孤行让局面崩坏的!” 赵俊生这时对花木兰说:“木兰你也别担心,我们目前的辎重还能支撑两个月,这么长时间足够我们想办法了!我不会让古弼如愿的,我们当然也不会真的反叛,没有人愿意走上这条路!现如今我们有兵马近五千人,还有一万余青壮百姓,就算金陵大营不给我们供应辎重,我们还有双手可以劳动,这里有山河湖泊,有草原沃土,我们可以捕鱼打猎,可以开荒种地,我们还有一些从柔然人手里缴获的物资,用不上可以卖掉换取粮食!” 花木兰见赵俊生这么说,心里也放心了一大半,她知道尽管这样可以暂时解决所有人的吃饭问题,但没有军械辎重是不行的,士兵们的操练对军械的损耗是很大的,必须要及时补充,否则无法防御柔然人,她决定回金陵答应着之后就去见皮豹子、永昌王和五公主,请他们阻止古弼,把情况禀报朝廷。 次日一早,花木兰向赵俊生告辞,赵俊生没有挽留,军令上要调回花木兰和怀朔军残部。 出了营门不久,花木兰让莫那娄进和乌洛兰齐率怀朔军残部先走,她停下来对赵俊生说:“俊生哥哥,我也知道辎重营如今的处境很艰难,内有古弼一干人等想置你们于死地,外有柔然人虎视眈眈,辎重营的压力很大,你千万要保持理智,高修和曹蛟他们有这种想法很危险,一个人怎么能轻易说反叛就反叛?你一定要压住他们别让他们胡来,只要不给古弼等人出兵剿灭你们的借口,他们是不敢明目张胆胡来的!还有,皮将军已经向皇帝举荐我做他的副将兼怀朔镇的军司马,协助他重建怀朔镇,目前已经下发了军帖从各地征招兵马,等我担任了军副、军司马,我在金陵大营就能说得上话了,到时候我不会让他一手遮天的!” 赵俊生听了这个消息很为花木兰感到高兴,“您若当任军副和军司马,这就太好了,我这边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分寸,你回金陵大营之后好好操练士卒,皮将军这个人除了有些贪财之外,其他都好,他又是皇帝身边的人,只要他肯定为你说话,你坐稳军副和军司马的位置是没问题的!我过几天派人给你送去一些钱财,可以投其所好给皮将军送一些钱财,事情应该就能解决了!” 花木兰皱眉道:“这······不好吧?我花木兰从军打仗靠的是一身武艺,升迁也是有战功在身,若是如此做岂不是落得个喜欢钻营的名声?” 赵俊生笑着拍了拍花木兰的肩膀:“我的傻姑娘啊,倘若皮豹子是一个正直清廉的人也就罢了,你无需搞这些手段,只要一心为公、刚正不阿,他就会欣赏你、提携你,可他不是清廉之人,你想往上爬就得投其所好,咱们为人处世不可太过刚直,只要不违背自己的本心,不违背自己的原则,行事讲究一些策略是完全可以的!” 花木兰看着赵俊生,咬了咬嘴唇,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送走了花木兰,赵俊生让高修和曹蛟继续操练新兵,他则带着四千多民壮继续建造新军营。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短短十天时间之内就把一座新军营给搭建起来了,军营不再是营帐林立,全部都是营房,包括马厩仓库都是使用粗大的木料搭建起来的,木料之间的缝隙全部用黏土稀泥封堵,冬季不会透风,营房都挖了两尺深的地基,把木料扎进去之后用夯土夯实,就算分再大也吹不倒营房,若是营帐,到了秋冬之际经常有被吹倒或被大雪压垮的。 为了防止营房屋顶漏雨,把屋顶的木板间的缝隙用黏土糊上,待其晒干,再刷上一层桐油,再晒干之后铺上一层干草,如此便不会漏雨了。 在建造新军营的同时,赵俊生还分出一大半的民壮,给他们发放一些工具,让他们在附近开荒,开荒出来的田地种上麦种。 为了赶在天气完全转凉之前开垦出足够多的田地把麦种种下,民壮们都很卖力,在土里刨食的老百姓都知道错过了播种的季节到了明年就没有收成,他们就得饿肚子。 这一部分民壮还在开荒种地时,新军营已经建造完毕了,赵俊生让这些建造军营的民壮又继续在旁边给他们自己建造一座的营地,以帮助他们抵御风雪度过寒冬。 到了十月中旬,民壮们居住的营房也建造完毕了,所有人都有了一个安乐窝。 “都统,裴进从善无县回来了!”亲兵队长兼陌刀队队长李宝打马跑过来向正在监督民壮们开荒播种的赵俊生报告。 赵俊生一听,当即让手下在这里盯着民壮们劳作,他和李宝赶回军营。 裴进一脸的憔悴,正喝着茶,看见赵俊生走进来立即起身拱手行礼:“属下见过都统!” 赵俊生摆摆手:“不用多礼,家里情况如何?上次柔然人突袭善无县,家里没出事吧?” 裴进说:“不幸中的万幸,柔然人突袭善无县时,属下家眷们及时躲进了储存咸菜的地窖,依靠咸菜顶了两天等柔然人走了才出来,不过家里值钱的东西已经被柔然人掳掠一空了,属下回去时,他们已经在城外挖了好几天的野菜吃!” “县城里的情形,只能说惨啦,十室九空,属下赶到时,街面上尸横遍野,野狗小猫也看不到两只,城里活下来的人没几个了,这几日活下来的官员征招城外的百姓们收拾尸首,足足六天才把城里收拾干净,仅仅埋尸体的大坑就挖了二十多个!” 赵俊生自从得知柔然人突袭了善无县城,他就想像得到柔然人在善无县城内干了什么,如今亲耳听裴进说出来,他都忍不住浑身直颤抖。 良久,赵俊生收拾心情问:“家里都安顿好了吗?” “劳烦都统挂念,属下已经把家里都安顿好了,留下了足够的钱财和粮食,至少三个月之内不会受冻挨饿!” 赵俊生点点头,这才开始说起正事,“让你联系的商人,你联系得如何了?” 裴进拱手说:“按照都统的吩咐,属下这半个月来考察了附近几个州府的商人,只有一个人符合都统的要求,此人名叫乔义诚,是个汉人,原本在朔州做个小官,可他在官场上没什么靠山,又无意中得罪了高官,在官场上混不下去了,只好退出官场用以前做官时积攒下来的一些钱财做起了生意,这些年他凭借着精明的头脑和以前在官场的一些人脉和熟悉官府门路把生意也算是做得风生水起,不过此人最近遇到了麻烦,生意受到了同行的打压,许多货物积压卖不出去,又有一大批货物被被官府以私通柔然人的罪名给查抄,正是着急上火的时候!”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问道:“此人现在在何处?” “属下已经把他带来了,此时就在旁边的营房内!”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说道:“今日晚间你带他过来见我!” “是!” 天黑了,南天堡上下所有人都吃过了晚饭,裴进把商人乔义城带来了大堂。 在裴进介绍之后,一个四十多岁高瘦商人上前对赵俊生见礼:“草民乔义城拜见都统!” 赵俊生观察着乔义城,也不出声说话。 乔义城此时也在观察着赵俊生,他也很好奇赵俊生这个人,一个汉人竟然做到这个位置却是不容易的。 良久,赵俊生说:“乔员外是吧?本都统不想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吧,本都统缺粮缺布料衣物,这里有一万六千人,你若能拿出半年的粮草和衣物让本都统的麾下吃饱穿暖,大娥山堡、屯柞山堡、南天堡这三座关隘可以任由你和你的商队畅通无阻,不管你的商队贩卖什么货物去漠南漠北,本都统可以保证没有人敢查!” 乔义城听得倒抽一口凉气,心说这赵都统好大的胆量,就为了一万六千人半年的粮草就敢私自放商队出关和柔然人交易! 第335章 组建骑兵 乔义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很快推测出了赵俊生这么做的原因,肯定是驻军短时间之内筹措不到粮草了,他定了定神斟酌一番对赵俊生拱手说:“对于商人而言,若是能够出关与柔然人做生意,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肯定是求之不得的!朝廷屡次下令禁止大魏子民与柔然人做生意,一经抓到轻则抄家,重则灭族!都统能找草民过来商谈此事,显然是信得过草民,草民荣幸之至!只是······半年的时日未免太短了一些,商队最多只能走三趟,如今又已是深秋,很快就会大雪封路,半年之内最多只能走两趟······” 赵俊生指了指旁边的马扎,示意乔义诚坐下说话。 “多谢都统!” 赵俊生走回案桌后坐下对乔义诚说:“想必乔员外也猜出来,本都统这里缺粮!这次柔然人南下打草谷把阴山以南、长城以北的地区抢了一个精光,本都统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但本都统却不能让麾下将士们受冻挨饿,上头又不给本都统配发补给,本都统不能不自己想办法!” “半年只是一个试行期,乔员外的生意若做得好,我们可以继续合作下去,但如何合作必须另行商谈!若是乔员外的生意做得不行,不想做了,本都统也不勉强,就算乔员外亏本了,应该也亏得不多,毕竟时间不长,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不认识本都统,本都统也不认识你,就这么简单!” 乔义诚深吸一口气,拱手说:“都统是个讲究人,草民也不能不讲究,草民可以保证在半月之内筹措到一万六千人半年的粮草和衣物并送到这里来交给都统,只是草民如今有一大批货被朔州官府查封在库房,草民有七成的家产都压在这批货上,若不能把这批货解封并出手,草民实在拿不出钱财来购买粮食和衣物!” 赵俊生想了想问道:“你得罪了谁?” “朔州府长史杨益谦!草民并未得罪他,只是草民这几年生意做大了,赚了一些钱财,有了一些家底,于是就有同行眼红了,杨益谦是就是其中一个同行的背后靠山”。 “明白了!”赵俊生点点头,对裴进吩咐:“官文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裴进说了一句,拿出一张通关文牒交给赵俊生。 赵俊生接过通关文牒看了看,放在案桌上,拿起金陵大营的都统官印在上面盖上大印,再把通关文牒交给乔义诚,说道:“有了这份通关文牒,就证明你乔家商队是我金陵大营下辖的军需采买商队,朔州官府应该不会再为难你了!” 这时裴进拱手说:“都统,对方既然早就把主意打到了乔员外身上,肯定对他摸过底,这时他突然拿出了通关文牒让乔家商队变成了军需采买商队,杨益谦肯定会怀疑通关文牒的真实性,虽然这通关文牒没问题,经得住查,可他若拖延时日又如何是好?他可以拖延时日,我们将士们的肚子却拖不得啊,每日天亮张口就要吃饭的!” 赵俊生听裴进这个话,想了想觉得不无道理,当即便对裴进说:“这样吧,你亲自跑一趟,和乔员外一起去一趟朔州······另外,去找高修挑选两百兵马,场面声势搞大一点,吓吓那杨益谦,先跟见见面,看他的态度,若他不给面子,就狠狠揍他一顿,让他立马把这事给了结了。要让朔州府上下明白,我这个金陵大营都统、阴山防线防御使不是好惹的!谁敢动本都统的人,本都统就要让他付出代价!” 裴进答应:“遵命!” 乔义诚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对赵俊生拱手作揖:“多谢都统!” 这二人带着兵马走后不久,高修来见赵俊生说:“都统,裴主薄从属下这里调走了两百兵马,说是都统的意思!” “对!我让他带这两百兵马去一趟朔州解决我们的粮草问题!” “原来如此,属下就是来确认一下,属下还有操练事宜要安排,就先告辞了!”高修说着就要离去。 “你等等!”赵俊生叫住高修,吩咐道:“咱们现在有五千多匹马,这些马养着不骑乘也是浪费。这样,你从全军之中挑选会骑马的兵卒,最多五千人、最少三千人,挑选完毕之后前来报我,本都统要把挑选出来的兵马编练成一只骑兵!” “遵命!”高修颇为兴奋的答应。 他对骑兵有着自己的理解和看法,对骑兵战法也有过一些研究,不过自己琢磨总归是无法与真正带兵操练相比。 “都统,挑选出来之后的兵马要如何进行操练?” 赵俊生问:“你对操练骑兵是否有想法和经验?” 高修回答说:“属下的确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可还没有付诸实施过,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赵俊生思索一番,对高修说:“你先把你的想法写出一个操练方案给本都统看看!” “是!” 只用了一天,高修就挑选出了三千六百多人,并送来了一番操练的方案。 赵俊生看过高修写的操练方案之后发现这方案虽然考虑到了很多方面,但总归有着时代的局限性,操练的内容科目还没有脱离这个时代常用的几种骑兵战术战法的范畴。 他对这个操练方案做了很大的修改,而且是一改再改,直到改动了三遍才最后定型。 他让人把高修叫来,把最后定型的骑兵操练方案递给高修:“你写的骑兵操练方案本都统看过,但觉得不太满意,做了不少的修改,这是本都统修改过的方案,你看看!” 高修接过一叠纸张一张一张看了起来,刚开始他还不以为意,认为赵俊生也许在操练步卒方面很有一手,可在操练骑兵方面不一定比他强,可他没想到看了赵俊生修改过的方案顿时大为吃惊,这上面的操练内容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你觉得如何?”赵俊生见高修看完后问道。 高修放下操练方案,抱拳道:“都统真是大才,这上面有好些操练战术战法和操练方法都是属下从未见过和想到过的,可以想象得到,一旦我们把这支骑兵按照上面的科目操练并完成操练进度,让兵卒们达到要求,势必可以让这支骑兵拥有很强的战力,只要经过几次战斗,必定能锤炼出一支强悍的骑兵!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赵俊生很是疑惑。 高修道:“只不过这些操练方法和战术战法一旦流传出去,别的人也容易学会,若依葫芦画瓢,假以时日也能练出一支强军!” 赵俊生笑了,他摇了摇头:“那可不一定,就算他们得到了这个操练方案,也不一定能能操练得与本都统操练出来的兵马一样拥有强悍的战力!好了,从明日开始,这三千六百人开始按照这上面的内容科目进行操练,到时候本都统会亲自带队操练!” “是,都统!” 高修走后,赵俊生从营房内走出来,他刚才没有对高修说这套操练方案的秘诀,就算这套操练方案被其他人得到,若不是明白这其中的秘诀,也绝对达不到效果。 这秘诀是什么?说出来其实一钱不值,那就是军纪,严明的军纪!用这套操练方法操练出来的骑兵要施展上面记载的一些战术战法,必须要有令人生畏的严明军纪才能完全发挥它的恐怖威力。 擅长弓马的游牧民族有许多许多,更有不少擅长使用重骑兵与轻骑兵协同作战,这其中以蒙古骑兵最佳,但使用重骑兵与轻骑兵协同作战并非是蒙古人的专利,从公元前的帕提亚人,到之后的波斯萨珊人、柔然人和突厥人,都擅长这种战法,鲜卑人显然也是擅长的,但他们都未能征服世界,只有蒙古人做到了,因为蒙古骑兵比这些游牧民族突出的就是严明的军纪和军队组织形式。 以十进制为单位的蒙古万户制度规定了每个人只能居住在固定的十户、百户、千户和万户辖区内,不能随意迁徙,这就使得原本松散的部落联盟变成了层级分明的军事组织,在一个军事组织之中,往往由来自不同部落的蒙古人组成,这就可以保证他们效忠大汗,而不会有自己的小圈子。 一支军队在作战时要执行一种战术,是需要满足一些前提条件,最起码要有坚实牢固的基本功,即骑术、骑射技、冲杀劈砍和突刺技,这些基本功没有什么窍门,只能通过苦练来提高,所有骑兵战术战法都要在这些基本功之上方能完成,如果这些基本功不行,骑兵战术战法自然达不到威力。 当然,除了这些基本功之外,一些骑兵战术战法的执行还必须要有其他硬件条件支持,例如长途奔袭就需要战马能够吃苦耐劳,要有强悍的耐力,要有足够的后勤支持;再例如要施展重骑兵与轻骑兵协同作战的战术,就需要组建重骑兵,就需要马具和骑兵甲具这些重型装备。 赵俊生正想着这些,李宝握着刀柄快步走过来抱拳道:“都统,金陵大营来人了!” 第336章 糊弄 赵俊生在营房的大堂内见到了金陵大营的来人——元帅行辕的长史江源。 “不知江长史前来南天堡所为何事?上头有何军令?” 江源很是不高兴,他骑马跑了好几个时辰,口干舌燥,这赵俊生也不请他入座,连口水都没有,当即面露不悦:“赵都统,本官怎么说也是金陵大营元帅行辕长史,大老远的跑来,你连一口水都舍不得?” “您看我这个粗人竟然把这事给忘了,得罪,得罪了!”赵俊生拍了拍额头,当即对李宝吩咐:“叫人送点茶水来!” 很快有亲兵送来一碗白开水,江源一看,心里怒气更甚,竟然给他喝白开水,几片茶叶也舍不得放! 赵俊生笑着说:“江长史恕罪,上头不给本都统调拨辎重,南天堡至大娥山防线驻军的条件实在太艰苦了,连饭都吃不饱,更别说喝茶了,本都统平日要喝茶都是从树上摘几片树叶子用开水冲泡,味道又苦又涩,下面的人可能担心江长史喝不惯,所以没放树叶,还请江长史别嫌弃这白开水呀!” 泡树叶当茶喝?江源简直无语了,心里极度鄙视赵俊生,你没茶叶就别喝呗,竟然用树叶泡开水当茶喝,亏你想得出来!这种事情还说出来,也不怕被人笑话。 江源也知道赵俊生这里的确艰苦,毕竟上面不调拨辎重,赵俊生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如果不派兵劫掠,根本解决不了大军的军需消耗问题。 他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本官将就着喝白开水吧!好了,咱们说正事!” “在下洗耳恭听!” “咳咳!”江源咳嗽两声,说道:“当初赵都统和辎重营调来这南天堡时,赵都统曾向金陵大营借了五千匹马,是找古监军借的,有这事吧?” 赵俊生心中咯噔一声,心说刚想利用这几千匹马和兵卒组建骑兵,兵卒也挑选出来了,操练的方案也拿出来了,这家伙不会是来讨回这几千匹战马的吧? 可这事还真否认不了,当时他找监军古弼借这五千多匹马时还有其他人在场,想抵赖也抵赖不了。 赵俊生只能老实承认:“没错,本都统的确向古监军借了五千多匹马!” “赵都统既然承认有这事,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如今金陵大营各军都在补充兵力,正急需战马进行操练,还请赵都统把这五千多匹马交还给金陵大营,并派人随本官一起把这批战马驱赶前往金陵大营!” 吃到肚子里的东西你让老子吐出来?没门! 赵俊生心里嘀咕一句,面带难色的抱拳说:“还请长史见谅,如今我南天堡至大娥山防线的驻军也在进行操练,这批战马已经派上了用场,所以只怕暂时还不能交还给金陵大营,劳烦长史回去禀报监军,就说等待赵某这边的操练进度完成,立即奉还!” 江源脸色一变,“赵都统你这是何意?这批马本就是金陵大营的,当初借给你只是让辎重营代步而已,如今战事已结束,还请赵都统立即归还,好让本官回去向监军交差!” “赵某不是说了嘛,如今这批马已经派上了用场,若是归还给金陵大营,我这些兵卒这些日子其实白练了?这是万万不行的!” 江源霍然起身,脸色不善的质问:“赵都统,照你这说法是不打算归还喽?” “不不不,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这个道理赵某还是知道的,可金陵大营也得体谅一下赵某的难处吧?”赵俊生说到这里,突然一拍脑门:“哎呀,赵某突然想起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安排下去,劳烦长史稍坐片刻,赵某去去就来!” 他说完也不等江源反应,转身就走出了营房大堂。 江源在营房大堂内坐了不短的时间,始终不见赵俊生回转,白开水都续了好几盏,喝得他直想上茅厕,他起身向外走去,去被门外两个守卫拦住,其中一人问道:“不知长史要去何处?” “本官要去茅厕!”江源有些不高兴,“让开!” 守卫却说:“长史可能不知道茅厕在何处,小人带您去吧,请!” “前面带路!” 等如厕后出来,江源向在军营内走走,却被守卫拦住:“长史请见谅,军营乃重地,外人不经允许不得私自随意走动,请长史回大堂等候!” 江源生气道:“本官是答应元帅行辕长史,也算是外人吗?难道本官向看看这军营也不行?” 守卫道:“上次柔然人攻破了大娥山,打到了金陵大营,很多人都怀疑金陵大营之中有柔然人的奸细,所以都统有命令,外来人员若没有他的陪同,任何人不得在军营内随意参观和走动,还请长史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小兵”。 江源气得鼻子都差点歪了,可一想到他什么身份?这几个小兵是什么身份,他何必跟几个小兵置气?当即把大袖一甩,转身走回了营房大堂。 此时赵俊生与高修正在集合挑选出来的三千六百人,所有人都分到了一匹马、一杆长矛、一张骑弓、一把刀和一壶箭矢,这就是赵俊生为这些还不是真正骑兵的骑兵准备的装备。 防具方面,马没有防具,除了马鞍马镫、辔头和得胜钩之外,什么都没有;骑士的防具都是清一色的皮盔皮甲,很轻便,作为轻骑兵,这些装备已经是相当齐全了。 趁着兵卒们正在熟悉战马和装备的时间,高修低声问:“都统,不是说好明日开始操练的吗?怎么突然改主意今日就开始,心急也不再这一天半天吧?” 赵俊生说:“你以为我想如此火急火燎的?金陵大营派了长史江源过来向本都统讨回这批战马,本都统若不让士卒们操练起来,如何自圆其说把他糊弄过去?” “原来如此!”高修神情一紧,立即说:“是要让将士们操练起来,要不然咱们没有理由扣住这批战马,属下这就按照您的操练方案让将士们操练起来?” 赵俊生点头:“嗯,今日先教会兵卒们牵马、牵马前进、上马、下马,骑马坐姿的正确方法!” “是!” 这些挑选出来的兵卒其实都是会骑马的,只不过很多人在这几个方面的方法并不正确,既然是训练,就必须要按照正确的方法来,打牢基础,这对于练习骑术是非常重要的。 三千六百多人在赵俊生和高修的指挥下开始了骑术最基本的训练。 说到骑术,赵俊生的骑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也已经很精湛了,基本可以做到人马合一,有这种骑术的人在军中并不少见,赵俊生也勉强算得上够资格训练兵卒们的骑术。 兵卒们在校场上训练得很认真,这时不远处传来吵闹声,赵俊生扭头一看,原来是江源在大堂坐不住直接往校场这边冲过来,大堂的守卫又不敢伤他,只能极力阻拦,他却不管不顾一直冲到了校场。 赵俊生立即迎上去:“哎呀呀,看我这记性,一操心起军务方面的事情就把长史给忘在了大堂,实在对不住!长史,咱们还是回大堂再说,这里太吵闹了,说话声小了都听不见!” 赵俊生强行把江源拉回了大堂,江源气得胡子翘起老高。 “长史,刚才你也看见了,这批真的已经分发给兵卒们进行操练了,您现在要赵某把它们还回去,将士们只怕也不答应啊,若是闹出事来,如何是好?要不您先回去,容赵某人想想办法从将士们手里把马讨回来再还给金陵大营,如何?” 江源有几个在这里受够了鸟气,水是喝饱了,饭却没有混到一口,这一趟来的真是亏大了,他当即问:“你需要多长时间?” “两个月?如何?” 江源当即摆手:“不行,最多十天!” “好,十天就十天!” 江源得了赵俊生的承诺,当即起身告辞就走了,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李宝站在赵俊生身边看着江源骑着马带着两个随从远去,问道:“都统,十日后您真的打算把这五千多马还给金陵大营?” “谁说的?”赵俊生扭头询问。 “您刚才亲口答应江源的啊!”李宝傻傻的说。 赵俊生疑惑道:“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李宝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他这时才明白赵俊生根本就是爱糊弄江源,等十日之后江源再来时赵俊生肯定会耍赖。 “李宝啊,十日后江源若再来,你就告诉他说本都统不在军营,去大娥山巡视防务去了,让他过几天再来!” 李宝嘴角扯了扯,抱拳答应:“是,都统!” 这天夜里,金陵大营又来人了。 赵俊生对李宝和几个亲兵挥手;“你们都出去吧!” 李宝带着亲兵们都退出去之后,赵俊生对来人抱拳见礼:“见过虞主薄!王爷可还好?” 来人正是永昌王拓跋健的主薄虞纪,他连忙拦住赵俊生:“赵都统别客气了,下官受不起!” “虞主薄请入座说话!” “好!” “不知虞主薄此次来南天堡是有何要事?” 虞纪神色郑重的对赵俊生说:“上次监军古弼下令让花木兰当任防御使,让你当任防御副使,这事是王爷同意了的,王爷若不同意,古弼不敢这么干,可王爷并不知道古弼在军令中加了一条让你们自筹辎重,王爷听了之后很生气,但军令已下达,却不能擅自更改!后来古弼又下达了新的军令,把花木兰调回金陵大营,让你接手防务,王爷当然明白古弼想除掉你和这几千人马,王爷思前想后没有阻止,因为王爷认为这对于你是一个机会!” 赵俊生苦着脸诉苦:“可这是一个坑啊,一万一千多兵马加上四千多民壮要吃饭穿衣,如此沉重的负担,赵某如何负担得起?” 虞纪笑着说:“王爷这不是派下官来给赵都统雪中送炭来了嘛,五千石粮草和五千匹布料三日之内就可以运到这里来!除此之外,王爷每个月会从右卫军的储备军械之中抽调一批给赵都统,还有一些钱财,赵都统可以派人拿着钱财去市面上采买一些物资!” 第337章 木兰获悉内幕 赵俊生张大了嘴巴,惊呆了眼神。 虞纪纳闷道:“赵都统,你这是怎么啦?嫌少?” 赵俊生打了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大喜过望,急忙抱拳说:“不不不,赵某是喜不自胜啊!一时失神,还请虞主薄见谅!关键时刻,还是王爷体恤下属,还请虞主薄回去之后转告王爷,王爷大恩,赵某没齿难忘,王爷但有谕令,卑职万死不辞!” 赵俊生心里也不得不承认,拓跋健这个人虽然有野心,可此人对待自己人还是肯下本钱笼络的,拓跋健虽然是亲王,可也并不太富裕,他母亲尹夫人娘家并没有什么势力,也没多大的财产,对他根本没有什么帮助,能拿出五千石粮草和五千匹布料已经是倾尽所能了。 虞纪笑着说:“赵都统言重了,王爷对你很欣赏,你在此地好生操练兵马,守好南天堡至大娥山一线,不必担心古弼等人使坏,王爷会为你挡住一切对你不利的!” 说到这里,虞纪凑过来一脸神秘的低声说:“王爷在朝中也是有帮手的,近日从京城传来消息,皇帝陛下有意让王爷出任金陵大营元帅一职!” 赵俊生听得一呆,随即露出笑脸对虞纪说:“若果真如此就太好了!有王爷主持金陵大营的军务,卑职必极力拥护!卑职已下令让大娥山、屯柞山和南天堡这几处关隘的守军将士们增添防御设施,加固、增高城墙堡垒,加紧操练士卒,对柔然人严防死守,绝不让他们入关一步!” 虞纪对赵俊生的态度很是满意,起身说:“好,虞某一定把赵都统的话转告给王爷。这次虞某是偷偷来见赵都统的,明日天亮之前一定要赶回金陵大营,以免被人看出端倪,赵都统和王爷之见的关系暂时还得保密,最好不要让外人知晓!” “明白,卑职省得!只是虞主薄刚来就要走,连茶水都没有喝上一口,卑职实在过意不去啊!” “无妨、无妨,来日方长嘛!” 过了一天,赵俊生得到李宝的报告,花木兰来了。 他立即赶到军营外去迎接,却发现花木兰带着大批人手押运着大量的辎重而来,立即迎上去询问:“木兰,你不是在金陵大营操练兵马吗?今日怎么有空?这些是?” 花木兰跳下马来笑着说:“俊生哥哥,我给你送辎重来了,这里有五百石粮草和一些军械防具,是我从怀朔镇的配给中抠出来的,你们先顶上一阵子,我日后再想办法给你们运送一批过来!” 赵俊生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道:“木兰,谢谢你!只是你把怀朔镇的配给送给我们,皮将军和怀朔镇其他将官肯定心怀不满的!” 赵俊生可以想象得到,花木兰并没有家世背景撑腰,她在军中必然面临其他人的排挤和打压,已经很不容易了,却还想着给他送来这么多粮草辎重,肯定要承担着巨大的压力。 花木兰笑着说:“俊生哥哥你不必担心,这件事情是经过皮将军同意的,皮将军已经上书给皇帝说了金陵大营发生的事情,想必皇帝陛下不管的。你昨日派人给我送过去的钱财,我送给皮将军,皮将军没有收,当他知道这笔钱财是你送过去的,他反而把我骂了一顿,让我用这些钱财去采买粮草军需物资给你送来,我已经派人去采买了,不过这方圆百十来范围内买不到,只能去其他州县,可能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运来!” 赵俊生很纳闷,他是知道皮豹子这个人的,此人虽然是皇帝伴读出身,却没什么家世,也就没什么钱财,想要在军中立足笼络兵将,没有钱财是万万做不到的,所以皮豹子一直在想尽办法捞钱,这个捞钱并不是因为本性爱钱,而是因为需要。 皮豹子居然没有收赵俊生给花木兰送去的钱财,这一点让他很疑惑,难道皮豹子嫌少? “咱们进营说话吧!”赵俊生放下心中的疑惑对花木兰说道。 花木兰点点头,招呼押运的士卒兵将和车夫们把装载辎重的大车赶进军营内的辎重仓库。 赵俊生领着花木兰走向军营大堂,花木兰一进军营就变成了好奇宝宝,“俊生哥哥,我才半个月没来,怎么这里就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这军营修得如此规整,还有木制营房,比从前壮观多了!” 赵俊生笑着说:“这不马上就冬天来了嘛,去年冬天金陵大营被风雪吹倒压垮了多少营帐,冻死压死多少兵卒牲畜,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正好这里有充足的劳力,所以就先把军营重新修整了一番,顺带也给那些民壮们修建了一个营地,以免重蹈覆辙”。 花木兰听得连连点头,说:“俊生哥哥这个举措做得不错,回去之后我也要向皮将军建议重新修整一下营地营房!” 两人来到赵俊生的单独营房,赵俊生给花木兰倒了一杯热茶,让她坐下,问起了怀朔镇的新军情况。 花木兰喝了一口茶后说:“新兵已经目前已经全部报道了,我们怀朔镇的是来一批就操练一批,凑足一个幢就编成一个幢立即进行操练。为了尽快加快操练进度和效果,我向皮将军进行了建议,由他专管六个幢,我管四个幢,各亲自带队操练,操练的内容是相同的,我还负责军纪方面的问题,这一批新兵的情况还都不错,很多都是有武艺和弓马骑射基础的,只要操练几个月就能派上战场!” 赵俊生又问:“金陵大营现在除了怀朔镇之外,还有哪几个军镇?” “还有右卫军、骁骑军、沃野镇,沃野镇也已经重新征招兵马恢复了建制,由源贺接任了镇将!右卫军、骁骑军也都补充了兵马,如今整个金陵大营有兵马近三万人!” 赵俊生把这番话听在耳朵里却是另外一幅心情,古弼这家伙真是毒啊,近三万兵马对粮草军需的需求是何等巨大,可这人却不给他拨付丁点儿辎重粮草,这是摆明要活活饿死他和他麾下兵将们啊! “好,你古弼既然如此对待我赵俊生和辎重营人马,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日后你古弼的任何命令,老子就一概以没有军需辎重为由不奉命,老子倒要看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赵俊生心里正诽腹着,花木兰想起一事,拿出一封书信递给赵俊生:“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这是皮将军给你的书信!” “哦?”赵俊生疑惑的接过书信,这皮豹子有何事要用书信的方式跟他交流? 他拆开书信看了起来,这一看才明白为何皮豹子没有要他给花木兰送去的钱财,原来并非是皮豹子变得大方了,而是这家伙还想通过他贩卖通关文牒获取更多的钱财呢。 今年也只有两个月了,等过了年之后又是新的一年,怀朔镇又可以卖出五张通关文牒,按照以往的价钱,这次少说也能卖出五千金。 花木兰好奇的问:“俊生哥哥,皮将军在信中很你说了什么?” 赵俊生权衡了一下,也不再避着花木兰,对她说:“想必你也知道朝廷给各军的军需补给是有限的,并不是无限供应,军械防具方面倒是不用担心,可其他军需物资很多时候都不够用,军中若想操练出强兵,就需要保证军需补给充足,这就需要军中将领们想办法自行筹措军费,最近几年各地镇戍军和驻军都在组建商队为军需筹措钱财,这已经成为一种常态,只是这件事情还没有公开,就以金陵大营为例,除了骁骑军之外,其他各军都有自己的商队筹措军费,怀朔镇也不例外,我因为是金陵大营原来负责军需后勤补给的都统,所以专门负责此事,皮将军来信就是问起明年怀朔镇的军费交给哪家商队来筹措的事情!你以前在怀朔镇中的地位还不高,当然不知道此事,我也不好跟你讲,这种事毕竟说出去不好听,你不知道为好,不过你如今已经怀朔镇副将和军司马,也应该有权知道此事了,所以才告诉你!” 花木兰皱眉道:“这种事情朝廷有法令规定和限制不允许的吧?” 赵俊生摇头道:“朝廷并没有相关的法令规定不许军队组建商队筹措军费,不过这种事情一方面说出去不好听,会给各军带来不好听的名声;还有就是你也知道商队是要给朝廷交税的,而军队的商队却可以在大魏境内的任何关隘畅通无阻,无需交税,因此朝廷收到的税收就少了,皇帝若知道这件事情,只怕会很不高兴,至于那些大臣们就难说了!” 花木兰立马就明白了:“皇帝不高兴是因为这天下都是他的,税收少了就等于他可以使用的钱财就少了;而大臣们只怕有很多人在遮掩此事,因为天下商队大多都是他们的附庸,平日里经常给他们贡献钱财,若是朝廷下令禁绝此事,就等于是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才不会禁止,还可能联合起来对皇帝施压!” 赵俊生很欣慰,花木兰一下子就说中了这事的要点上。 花木兰这时恍然大悟说道:“难怪······昨日在元帅行辕的军议上,古监军说你和你的兵马不太服从调遣,还有兵变的前科,又说你借了五千匹马却不肯归还,简直不把他这个监军放在眼里,想要治你的罪,但却遭到了永昌王、皮将军和源贺的同时反对,原来是因为你是他们的钱袋子,你若出了事情,他们的钱袋子就没了!” 第338章 铁萨罗 花木兰军务繁忙,在南天堡并未待多久,只停留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带着押运辎重的队伍返回了金陵大营。 赵俊生其实只想让花木兰好好带兵,让她充分施展军事上的才能,并不想让她接触这些肮脏的东西,可是随着她的地位越高,她知道的也越多,想要把这些背后的黑暗和肮脏内幕向她隐瞒已经做不到了,只能向她合盘托出,趁早让她有一个心理准备,若是日后等她的地位更高再知道这些事情,只怕会很糟糕。 穿越前赵俊生读《木兰辞》时认为花木兰成就了一段千古佳话,她是一个了不起的巾帼传奇,心生向往和敬佩。但谁能想象得到一介女流的她在军中经历了什么?佳话和传奇的成就之路绝对不是一帆风顺和美好的,必然充满了血腥杀戮、权谋争斗和无尽的阴谋诡计。 北魏这个时代绝不是那么美好和安宁,朝堂和官场的斗争极为激烈,阴谋无处不在,鲜卑统治者对汉人和其他少数民族的压迫异常残酷,民族矛盾异常尖锐,外部的局势更加复杂,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 两天后,拓跋健派人送来的五千石粮草和五千匹布料已经送到了,赵俊生派人接收入库,并派人向周边郡县招募妇女缝制军服。 又过了两天,裴进和商人乔义诚返回了南天堡军营。 “都统,我等到了朔州之后就去见朔州从事杨益谦,没想到杨益谦刚开始对属下不理不睬,还对属下的身份和通关文牒真实性表示了怀疑,次日属下就带着两百人马堵在了朔州府衙门前!” 赵俊生颇感兴趣的问:“哦?这杨益谦是怎么应对的?” 裴进继续说:“杨益谦出来看见我们这么大的阵势,又是刀枪弓弩的,吓得当场尿了裤子!朔州刺史杜超回家奔丧守孝不在,新的朔州刺史还没有到任,杨益谦担心闹出大事来,立即下令派人解除了对乔员外货仓的封禁,还在刺史府大摆宴席把属下和乔员外请去赴宴,当面赔罪,并且表示这次是打水冲了龙王庙,日后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赵俊生笑着说:“有些人就是贱骨头,不进棺材不掉泪,这杨益谦明显就是这种人,对待这种人就不能怕他,得给他一些厉害瞧瞧!” 这时乔义诚对赵俊生拱手说:“都统,那批货物的封禁解除之后,草民立即联系了一些买家,那批货在市面上很紧俏,三日之内就全部以最高价出手,大赚了一笔,这次可谓是因祸得福,全赖都统撑腰!这次草民赶回来带来了一批粮草和不了,剩下还有一批正在采买,最多七八日就能运来!” 赵俊生点点头,吩咐道:“把剩下的布料都换成毛毯和丝絮,这冬天就要到了,得赶紧给将士们和民壮们准备御寒的衣物!” 乔义诚答应:“都统放心,草民回去之后就着手进行!” 转眼就过去了四个月,翻过年来就到了神麚二年二月, 这一日赵俊生正在操练骑兵,骑兵经过这四个月风雪无阻的持续不停的操练,最基本的战斗技能包括骑术、骑射、冲杀劈砍突刺等这些基础战斗技能已经操练得很熟练,此时赵俊生正在对这三千六百多骑兵进行战术方面的训练。 当值守关的曹蛟麾下亲兵这时跑过来禀报:“启禀都统,关外来了十几个番邦女尼和一些随从,一行四十余人,有五辆大车驮运随行物品,她们想要通过南天堡进入大魏境内,曹都尉派小人来向都统禀报,是否放她们入关?” 赵俊生皱眉道:“番邦女尼?知道她们是从哪里来的吗?她们当中是否有会说汉语的人?” 报信的亲兵回答说:“回都统,这些番邦女尼当中领头的会说汉话,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赵俊生摆了摆手:“你去告诉曹蛟,让他下令开关放他们进来!” “是!” 亲兵迅速跑回了南天堡城楼上向曹蛟禀报:“都尉,都统让您开关放她们进来!” “打开城门!” 随着曹蛟一声令下,千斤坠被绞索吊起来。 曹蛟带着十几个亲兵来到城关内等候,城门洞外一行女尼穿着土黄色袍服、裹着羊皮,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却排着两行队伍走了进来,后面一些随从马夫赶着装着随行物品的马车。 领头的女尼四十余岁,风韵犹存,除此之外,其他十个女尼年龄一般在三十多岁,年纪最小的也有二十多岁。 领头的番邦女尼走到曹蛟面前双手合十用汉语说:“阿弥陀佛,敢问将军可是此关守将?贫尼一行人等要进入魏国境内弘扬佛法,还请将军在通关文牒上加盖官印!” 曹蛟抱拳说:“好叫法师得知,末将的确是此关守将,但若要在通关文牒是上加盖官印,还需法师去见过末将的顶头上司——北方防线防御使、金陵大营都统!” “还请将军引荐!” 曹蛟对城楼上挥了挥手示意放下千斤坠,关闭城门,然后对领头的女尼拱手说:“法师请!” “有劳将军!” 在曹蛟的带领下,一干番邦女尼及随从们来到了南天堡下的军营外,只有领头的女尼被允许跟着曹蛟进入了军营去见赵俊生,其他人都被挡在军营外。 赵俊生回到军营大堂的时候,曹蛟正和领头的番邦女尼在大堂等候。 赵俊生带着裴进走进大堂,曹蛟对领头的番邦女尼介绍:“法师,此乃末将的上司赵都统!” 领头的番邦女尼不慌不忙对赵俊生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尼铁萨罗乃是从师子国而来,前往东土晋朝弘扬佛法去的!路过贵宝地,还请都统行个方便在贫尼的通关文牒上加盖官印,以方便贫尼一行人通过沿途关隘!” 师子国?赵俊生想了想,在前世历史上被称为师子国的好像是斯里兰卡吧?他再一看这铁萨罗的面容,发现这个女尼的确长得南印度人的容貌特征,皮肤黝黑。 赵俊生问道:“铁萨罗法师,师子国是在印度大陆的最南端,它的南边可是无尽的大海?” “正是!” 如此便证实了赵俊生有问:“法师如何会说我汉人的语言?” 铁萨罗说:“东土晋国的法显大师曾经在师子国王城无畏山精舍居住两年学习佛法,当时贫尼有幸结识法显大师,并跟随在他身边学习汉语!” 法显大师?赵俊生并不认识此人,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和尚,他扭头问裴进:“你知道法显大师吗?” 裴进躬身回答:“回都统,据属下所知,法显大师是第一个去西天取经并返回的僧人,据闻当年一同前往西天取经的一共有十一个僧人,他们或初始就结伴,或中途相遇!有三人只到了北天竺瞻仰了佛迹就回国了但并未带回经文,其他人或留在了天竺或病死在天竺,只有法显大师独自一人游历了西天三十余国并带回了经书,前后历经十四年,出发时已是六十五岁,回国时高寿七十有八,法显大师在九年前圆寂,圆寂时八十有六,圆寂之前留下了《法显传》,此书又叫《佛国记》。不过据属下所知,在汉朝时期就有一个叫蔡愔的官员曾经奉皇帝的命令率使团去过西天取经,回来之后就有了雒阳的白马寺!” 赵俊生点点头,听了裴进的话总算对这个法显有了一点了解,这么说来,这个法显大师的西天取经的经历一点也不逊色于唐朝的玄奘。 赵俊生对铁萨罗说道:“好叫法师得知,晋国已经灭亡了,法显大师也已经于九年前圆寂,如今东土晋国的地盘已经被南朝刘宋国取代,定都建康城!” “阿弥陀佛!”铁萨罗闻言宣了一声佛号,“法显大师一代高僧,昔年不远万里历经磨难去天竺求取佛经,当时天竺各佛国上师无不钦佩!” 赵俊生问道:“不知铁萨罗法师此次来中土有何愿望?” 铁萨罗双手合十说:“贫尼等人在师子国听商人们说中土的女子若要出家,只能剃发修行而不能完全受戒。我佛慈悲,贫尼等人受到佛祖感召,历尽千辛万难前来中土弘扬佛法,是为传戒!” “哦,是为了传戒啊!”赵俊生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敢情这个时期中国的尼姑们都还不是正式的比丘尼,都只是剃发修行而已,都是没有受过戒律的。 “敢问法师,此次来中土打算前往何处落脚呢?”赵俊生问道。 铁萨罗回答说:“暂时没有没有决定最后的落脚处,贫尼等打算现在魏国游历一番!” “甚好,法师等一干人等都是女流之内,而我军中尽是男儿,本都统也不好把法师等人留宿在这里,这就给法师的通关文牒上加盖官印,放尔等离去吧!”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铁萨罗取出通关文牒双手呈上。 赵俊生接过通关文牒看了看,他也不认识天竺梵文,只如同看天书一般,对裴进吩咐:“裴进啊,你给诸位法师准备十日的粮食,聊表本都统的心意!” “是!”裴进答应后转身离去。 铁萨罗双手宣了一声佛号,说:“都统慈悲,阿弥陀佛!” 赵俊生把通关文牒摊开放在桌面上,拿起都统官印在通关文牒上盖上大印,再把通关文牒交给铁萨罗。 铁萨罗收起通关文牒,起身之时问道:“敢问都统,这附近可有女尼修行之所?” 赵俊生回答道:“这附近没有,不过本都统知道在东南方向的善无县城以南三十里外有一个好来坞,那里有一个晓声禅院,有不少女尼在那里修行,法师若是想寻一个短期的落脚处,那里倒是一个好去处!” 第339章 木兰取经 赵俊生把铁萨罗送到军营外,此时裴进已经准备了铁萨罗一行人十日的粮食给他们装车。 赵俊生对铁萨罗说:“法师,佛教在我大魏也算昌盛,但还请法师等一行人遵守我大魏的法度,通关文牒只能作为过关乘船之用,并不能赦免罪行,若是法师一行人在我大魏触犯律法,也是要受到严惩的,还请法师谨记!” “多谢都统相告,贫尼铭记于心,贫尼等告辞了,都统保重!”铁萨罗说完就在两个追随者的帮助下跨上了马,带着众女尼策马向前行去。 这时一行骑士从远方飞奔而来,铁萨罗等人见状立即让路,打马飞奔而来的骑士们都对这一队比丘尼感觉很好奇,不由都多看几眼。 赵俊生仔细一看,这些骑士当中领头的竟是花木兰,他露出笑脸挥手,等花木兰勒马停下就问:“木兰,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花木兰笑着说:“金陵大营有一批辎重要给你送过来,我就主动请缨带队押运了,大队人马还在后头几里处,我先赶过来的!刚才那些是什么人?怎么看着不像我中土人士?” 赵俊生回答介绍说:“她们是从遥远的天竺之南的师子国来的佛教比丘尼,都是一些出家人,来中午传法的!” “噢!” 赵俊生想起刚才花木兰说的,问道:“你刚才说金陵大营有一批辎重要给我这边送来?这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古弼那厮何时这么大方呢?他良心发现了?” 花木兰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然不是,昨日金陵大营收到了朝廷的旨意,永昌王接任了金陵大营的主帅之位,已经全面接管并主持了金陵大营的军务,今日一早永昌王就召集众将议事,最后决定给俊生哥哥你们调拨一批粮草,我一听立即就主动请缨了,这批辎重可不少呢,够你们用三个月的!” 赵俊生恍然大悟,此前就有永昌王要接任金陵大营主帅的消息,没想到这事拖了好几个月才有正式的结果,他就说古弼那厮怎么可能主动给他拨付辎重,原来是拓跋健接任了元帅之职。 花木兰又说:“俊生哥哥,金陵大营还有一个消息呢,万度归将军被放出来了,而且还被任命继续当任怀朔镇戍军大将,两日前已经到任!” 万度归被放出来?还继续当任怀朔镇大将?赵俊生一愣,随即很高兴的说:“这是好事啊,我们跟万将军都是熟人,日后也好相处办事!对了,既然万将军当任了怀朔镇将,皮将军呢?他的去向可有说法?” 花木兰说:“皇帝已经下令调皮将军为长安镇将,皮将军昨日就已经出发了!” 赵俊生呆了一呆,他突然想起几个月前皮豹子写书信让他尽快把这一年的怀朔镇的通关文牒卖掉,敢情皮豹子早在几个月前就知道自己要走了,于是决定在走之前再捞一笔,这家伙真是······ 赵俊生深吸一口气,对花木兰说:“看来我得去一趟金陵大营了!” 去金陵大营干什么?自然去恭喜永昌王拓跋健,去拜会怀朔镇将万度归,还要去恭喜沃野镇将源贺。 花木兰说:“此前金陵大营由古将军主持军务,他忌惮你,你不去是对的,如今情形不同了,金陵大营由永昌王主持,你不去就显得不懂规矩了”。 “嗯!走,我们进营说话!” 把辎重交接的事情交给裴进等去办,赵俊生领着花木兰走进军营,边走边问:“怀朔镇的兵马操练得如何?是操练步战之法还是骑战之法?” 花木兰说:“防守有你的一万多兵马就足够了,我们镇戍军此时再操练步战之法就显得不知轻重,这几月我们都是操练的骑兵战法,这批兵员素质不多,以现在的操练情况,他们已经具备了上战场作战的实力!” 赵俊生叹道:“木兰你成长得很快啊,我不如你啊,你的兵马都练成了,而我这边还八字没一撇呢!” 花木兰想起赵俊生也操练了一批骑兵,问道:“上次我来的时候看见你的军营里有骑兵在操练,不知这些骑兵操练得如何了,我能看看吗?” “当然,我这里对你没有秘密可言,跟我来!”赵俊生说着就领着花木兰转身走出军营向西边而去。 对于骑兵而言,赵俊生认为营地的场地太小了,不能让骑兵尽情的策马飞驰,他把骑兵的训练场地设在了军营外以西的方圆三十里范围内,在几个关键之处设置岗哨,禁止外人进入这片区域。 花木兰跟着赵俊生打马飞奔跑了十几里才看见一支骑兵正在进行训练,这支骑兵正排成方阵,大约有千余骑,在一个骑将的统带下排成极为密集的阵型向前发出冲锋。 所有骑兵都一手持缰绳,一手持矛,长矛水平对准前方,矛杆尾部被骑兵们夹在腋下。 一排队列整齐的骑兵冲过一段距离之后,后面的一排骑兵就紧跟着打马冲上来,所有战马在奔跑是迈出相同的马蹄,绝对没有一匹马比其他马跑得快,所有战马都在同一排位置上,整齐的马蹄声传来如同敲在人的心坎上。 二十排骑兵,每一排五十二骑,一排接一排,向前冲去,如同波浪滚滚,一浪接一浪向前发起不停的冲击,严密整齐的队形,整齐划一的动作看得花木兰浑身发冷。 这种军事素质······花木兰不由咽了咽口水,这些骑兵骑马的姿势、马背上突刺的动作实在······太标准了,再加上整齐的缘故,看上去给人带的感觉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俊生哥哥,你是如何做到的?就算这些人从前都精于骑术和武艺,也做不到如此程度吧?” 赵俊生笑着说:“不是我藏拙,简单几句话也说不清楚,你若想了解,只能长期住在这里近距离观察!” 花木兰颇为无奈的摇头:“我哪有那许多时间?今日还是抽空来的!以这支骑兵的战力,在相同的兵力对抗之下,只怕很难找到对手了吧?” “木兰你可说错了,战争的胜负并非单纯的取决于兵卒们的战力,很多因素都能够影响战争的胜负结果!不过是军队的战力越高,取胜的机率就越大,这是毋庸置疑的!而且我训练的这支骑兵还只是把基础打牢了,这才刚刚开始战术方面的训练,战术训练的时间比打基础还要长,要成军还需要很长时间!” 花木兰问道:“我记得你上次说有三千多人吧,这里怎么只有一千人?” “还有三支人马在其他地方训练,我这三千六百多人分成了三个千人队和一个五百多人的预备队,千人队下辖十个百人队,百人队下辖十个十人队,分别设千夫长、百夫长和十夫长统带,主官若阵亡则由副官接替指挥!” 接下来花木兰又跟着赵俊生分别参观了另外两支千骑队和一支预备队的训练过程,这四支骑兵无疑都在训练战术战法,而且训练的战术战法还不尽相同,她此行也算是受益匪浅,对自己带兵训练有很大的帮助。 等参观完这些骑兵的训练,时间已经不早了,花木兰要带着押运辎重的人马赶回金陵,赵俊生把她送出几里才返回。 等赵俊生赶回骑兵第一千骑队训练场地时,这支骑兵正在进行分裂式骑射战术的演练,找军事于是勒马停在一旁观看。 在假象敌的前方,第一千骑队排着十列纵队以锥形阵向前冲击,所有人都用双腿控马,一手持弓,一手搭箭上弦,在策马高速飞奔的古城中,原本整齐的队列军阵还是有一些变形了。 随着锥形阵的尖端一人举着的旗帜突然向左向右一摆,锥形阵的尖端突然一分为二,队伍自动从锥形阵的中轴线从前向后依次迅速分开,分别向左向右转弯飞奔而去。 每个骑士在转弯的同时射出了箭矢,转过弯来之后继续不停放箭,也不管是否射中,只以最快的速度射出手中的箭矢,此时天空中不断的有大量箭矢飞起,最后落在前方地面上密密麻麻插满了一地。 落地的箭矢插在地上摆出了一个尖端向前的凸起图形,这就是分裂式骑射战术的箭矢打击面,毫无疑问,用这种骑射战术射出的箭矢一定会比平行骑行射出的箭矢要远一些,因为箭矢射出之时加上了骑兵的飞奔速度。 分别向左向右转弯的骑兵们在射出足够的箭矢之后并未绕回,而是继续绕过假想敌从左右两翼包抄,依旧不停的放箭打击,由始至终不接触敌军,也不允许被敌军近身攻击,他们要做的就是始终拉开与敌军的距离,始终用弓箭打击敌军,利用轻骑的高速机动在外围进行游击。 待这次分裂式骑射战术演练结束之后,赵俊生打马飞奔过去。 代千夫长白劲光打马上前抱拳禀报:“启禀都统,第一千骑队进行分裂式骑射战术演练完毕,请都统训示!” 第340章 无解的战术 赵俊生点点头,打马走到众将士面前说:“刚才本都统看你们的分裂式骑射战术演练,总体上还是不错的,不过还有许多瑕疵和不足!本都统先说几点:第一,在高速奔驰过程中,队形依旧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些散乱;第二,射出箭矢的角度依旧有问题,刚开始的角度应该是正斜上方,然后逐步减小射击角度,直到最后进行水面射击,因为此时敌人距离你已经很近了,你若不水平射击如何射中敌人?第三,队伍从中一分为二时,分开得不够连贯和迅速,后方的人不能冲到前面同袍的位置上再转弯,而是要看见对方已经向一侧转弯你就要立即转弯,要不然后方的兵卒还来不及分开转弯就会被敌军撞上来!” “你们要明白,对面的敌人不会站着不动让你们射,他们是向你们冲过来的,所以你们要分裂得连贯、快速、干净和彻底,在敌军冲过来之前,最后一排的人已经完全从中分开,他们从你们分开的缝隙中冲了过去,但是他们却遭到了你们的弓箭毁灭性打击,而你们又已经从左右两翼把他们包围!” 赵俊生说完对代千夫长白劲光下令:“把所有人分成两个部分进行对抗演练,一部分作为敌人向我军冲杀过来,另外一部分列阵发动分裂式骑射战术,而后进行外围袭扰拖垮敌军阵型!” “是,都统!”白劲官抱拳定,当即下令队伍一分为二,前五个百骑队前往对面远处充当敌军,留下的五个百骑队留在原地准备发动分裂式骑射战术。 “开始吧!”赵俊生见两队人马已经准备完毕,当即下令开始进行对抗演练。 所有人都换上了训练用箭,训练所用的箭矢都是钝头箭,也包裹了布条,这让对抗演练的能够实现,并最大程度减少伤亡的机率。 白劲光亲自带队演练分裂式战术,他大手一挥,带头策马向前小跑,后面的骑兵一排接一排迅速跟上,整个队伍显得很整齐,战马都迈着相同的马腿,有着相同的步伐,马背上的骑士们的身躯随着战马奔跑同时起伏,动作如出一辙。 想要不出差错,唯一的办法就是苦练,经年累月的苦练才能形成本能,才能做到整齐划一。 就在对面“敌军”冲过来是,白劲光带着队伍也已经跑到了最高速,他估算了一下双方的距离,当即挥下了旗帜,队伍迅速从中间向左右两侧分离,骑兵们一边策马转弯,一边放箭。 这一次分裂的过程很好,连贯、快速、动作干净和彻底,看上去极为舒服,而大量的箭矢不停射向冲来的敌军阵中,敌军和在放箭,这边也有人员“伤亡”,但毫无疑问,敌军射来的箭矢大多落在了空地上,因为他们的箭矢是射向前方的,前方的我军此时已经分裂开来,敌军弃弓准备拔刀近战,却发现前方已经没有了对手,他们的对手都跑到两翼外围去把他们包围了,大量箭矢从左右两翼射来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残存的敌军发现了这一情况,分别向左右两侧杀去,但两翼的我军骑兵并不与他们接战,很坚决的执行了敌追我退,敌退我追的原则。 敌军的阵型完全被拖散,弱点出现了,如果这时有一支近战骑兵,顺着敌军军阵的破绽处冲过去实行分割包围,必能击溃敌军。 接下来两支队伍互换角色继续进行演练,一连练了好几遍。 赵俊生看得满意了下令让队伍集结,待队伍集结完毕,他打马上前大声说:“分裂式骑射战术今日就练到这里,日后每日都要勤加练习,不可懈怠!好,接下来,本都统传授一种新战术,这种战术的正式名称叫帕提亚战术,我们也叫它为回头箭,因为它最先是由西方的帕提亚人使用出来的,所以被称为帕提亚战术!” 说完,赵俊生下令前面一半骑兵骑马走五十步,等他们停下再让他们掉头后转与另一半骑兵面对面,赵俊生和白劲光打马跑到队伍中间的空地上。 “你们二十个人骑马出列,在最前端排成两排面对我!” 在赵俊生的安排下,二十个骑兵排列成整齐的两排。 “所有人都注意,本都统现在为你们演示回头箭!” 赵俊生说完打马跑到距离那二十名骑兵一箭之外的距离位置上,他取出长弓向他们打了一个进攻的手势。 二十名骑兵立即排成两列队形向赵俊生冲过来,赵俊生迅速打马向前逃,他一边打马向前逃,一边不时的回头向追击他的二十名骑兵射箭。 这二十名骑兵也立即向他射箭,但因为赵俊生在他们的射程之外,箭矢全部都落空,没有一支箭射中他,而他却可以射中他们,他的马快,始终与他们保持着距离,他们始终追不上他。 就这样,这些追击他的骑兵很快就因为被射中几个人和乱了阵型,一个个拼命打马追击,每个人都快要气疯了却始终追不上,最后一个接一个被赵俊生干掉。 两侧的骑兵们看得一个个瞪大眼睛,简直不可置信。 演示结束后,赵俊生下令让所有人都集合,他骑马站在队伍前面高声问:“都看见刚才的演示了吗?” 所有骑兵都高声回应:“看见了!” 赵俊生立即问:“这就是回头箭战术!谁能告诉本都统,他们为何会一个接一个被本都统射杀却无可奈何?” 前排一个骑兵举手高声说:“因为都统的马快,他们追不上!” 赵俊生点点头,又指了指另外一个骑兵,那骑兵立即说:“因为都统射的准,射得远!” “说得非常好!”赵俊生对这二人的说法表示赞赏,“想要成功施展回头箭战术,必须要满足两点要求:第一,必须要保证己方的高速机动优势!即我可以追上敌人,敌人却追不上我;第二,远程优势!即我可以射到对方,对方却射不到我!” “一般来说,回头箭战术基本上只用来对付重装兵种,因为重装兵种容易疲劳,体力消耗完就只能被动挨打!但只要你的马比别人快、耐力强,只要你的弓箭射程比别人远,都可以使用回头箭战术!不过我们骑乘战马的速度和耐力基本上与本国其他骑兵和柔然骑兵差不多,使用的弓箭在射程也相差不大,想要对敌军的轻骑兵使用回头箭战术基本上不现实,除非对方的骑兵没有弓箭,只有长短兵器!若是对方出动重甲骑兵或重装步兵,回头箭就是对付重甲骑兵和重装步的最犀利的战术!” 只要保持高速机动优势和远程优势,回头箭战术基本上无解,弓箭在大规模高密集使用的威力是很强大的,就算防御力再强的重装兵种也挡不住,总有薄弱处会被射中,一旦敌军重装集团的阵型乱了,就可以派出己方重装骑兵排成密集的阵型冲阵,一举击溃敌军,剩下就是收割头颅了。 接下来赵俊生安排骑兵们进行回头箭战术练习,他让这一千骑兵以百人队为单位排列成十排,每一排一百余骑,一排接一排的进行练习。 “保持队形,控制速度!”赵俊生骑着马站在一旁大声呼喊。 在练习时不断有骑兵无法控制速度而冲到前面或落后,如此一来,一排骑兵就无法在一条直线上,队形也变得歪歪扭扭,保持队形的目的无非就是控制与敌军的距离,若是一排有人太靠后或者太太靠前,落后的人很可能就进入了敌军的射程范围内,而太靠前的骑兵很可能超出了自己弓箭的射程范围。 马镫的出现让回头箭战术的技术含量变低,也让使用这门战术的门槛降低,在马镫还没有出现的时代,安息帝国的轻骑兵只用双膝盖就能控制战马,腾出双手开弓转身回头射箭,这不是所有轻骑兵都能够做到的。 而蒙古骑兵征服天下也是回头箭战术的重演,只不过蒙古骑兵拥有令人生畏的军纪,这种森严的军纪让这支军队纵横天下,所向披靡。 次日,赵俊生安排军队训练任务和民壮们的劳作任务就带李宝和十几个亲兵骑马赶往金陵大营。 到了元帅行辕辕门外,赵俊生让守卫去通报,不久就被引了进去。 “卑职拜见王爷!” “哈哈哈,俊生快快请起!”拓跋健上前说着就把赵俊生扶起来。 赵俊生起身抱拳道:“多谢王爷!” “来,坐下说话!” 赵俊生也不客气,答应一声就在旁边的小马扎上坐下。 拓跋健问起了南天堡至大娥山防线的情况:“南天堡和大娥山防线的防御力量如何?盘踞在盛乐城的柔然军情形如何?他们最近是否有派兵袭扰?” 赵俊生抱拳回答:“大娥山和屯柞山的驻军兵力都有六百人,剩下的兵马全部集中在南天堡。属下已经派了探子渗透至盛乐城,得知了盛乐城的消息,柔然军在盛乐城有五千人,其他都撤到了漠南!自从去年他们撤走之后就再也没有派人来袭扰过,这好几个月都风平浪静!” 拓跋健眉头跳了跳:“屯柞山和大娥山都只有六百驻军,兵力是不是太薄弱了一些?” 第341章 能不能不用皮鞭?真吃不消! 赵俊生抱拳回答说:“王爷,屯柞山和大娥山各驻军六百人已经不少了,以这两个堡的大小规模,再多的兵力也装不下!” 拓跋健还是觉得兵力过少:“你说得倒也不错,若是柔然大军大军攻城,昼夜不停,以这一点兵力只怕顶不住一天就会全部阵亡而丢了关隘吧?” 赵俊生笑了笑解释说:“王爷勿忧!您有所不知,去年十月中旬卑职就下令把大娥山、屯柞山和南天堡的城墙和堡垒加高加固,增加了不少箭楼、碉堡等设施,还在山前布置了大量的障碍、陷阱,把原本较宽的山道变窄,限制了每次进攻的兵力数量,一次进攻的人数也只有两三百人,就算柔然人有再多的兵力也施展不开!” “再有,此前怀朔镇的兵卒驻防时接连被攻破是因为他们不擅守城。守将和兵卒们只要经过守城方面的训练,柔然人想要轻易攻破是不可能的!就以去年柔然大军攻打南天堡的战斗为例,前后历时六天,除去怀朔镇的人马,我辎重营人马前后阵亡的人数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人,受伤也不到两百,而柔然人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拓跋健听了赵俊生的话点点头,“你是步战行家,说得也有道理!本王打算去南天堡、屯柞山和大娥山巡视,查看具体的防卫状况,你安排一个时间!” 赵俊生抱拳说:“王爷,卑职这里不需要另行准备,南天堡、屯柞山和大娥山三座堡垒一直处在临战状态,守备森严,随时可以应对柔然人的进攻,不管王爷任何时候去巡视,这三座堡垒都是最森严的守备状态!” “实话告诉你,本王收到朝廷的消息,陛下有意在今年出兵柔然,具体时间未定,但出兵的地点肯定在我们这一条防线上,所以咱们这条防线再不能出问题,这个消息你知道就行了,不许外传!” 拓跋健低声对赵俊生说了一句,然后思考了一下,对赵俊生说:“那就安排在明日吧,先去大娥山,再去屯柞山,最后去南天堡!” 赵俊生抱拳答应:“去大娥山搞一个突然袭击也好,不事先通知,突然过去看看他们是否依然保持着临战状态!” 从元帅行辕出来之后,赵俊生来到了怀朔镇戍军营地,花木兰得到了通报,立即跑到营门处笑着说:“俊生哥哥你怎么来得这么快?我还以为你要过几日才会来金陵大营。走,咱们去营帐说话”。 赵俊生跟随花木兰来到了她的营帐,随行的李宝等人留在营帐外与花魁和几个亲兵聊天打屁。 赵俊生接过花木兰递过来的热水,喝了一口说:“我刚才去见过永昌王了,永昌王明日要巡视大娥山至南天堡防线,我得全程陪同,今夜我在你这里过夜吧!” 花木兰听得脸色唰的一下瞬间变得通红,连忙摇手道:“不行不行,若是被人撞破了,那就真是羞死人了!” 赵俊生笑着说:“你如此紧张作甚?我只是在你的营帐睡一晚,不会干别的,你另外给我在旁边摆上一张行军床就行了,我保证什么都不干,也不欺负你,行了吧?” 花木兰白了他一眼:“我还不知道你么?你是得寸就进尺,信你才怪!” 赵俊生耍无赖:“我不管,我今日在这里睡定了!我肚子饿了,你给我去弄点吃的吧!” 花木兰见赵俊生死皮赖脸,颇为无奈,心下打定主意,等到了晚上再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她走到外面让花魁给赵俊生一行人准备吃食,花魁答应,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弄了一些蒸饼和肉食过来。 赵俊生等人在花木兰的营帐里饱餐了一顿,又喝了一盏茶,赵俊生起身道:“木兰,我去拜会一下万将军,他应在牙帐吧?” “现在是午休时间,万将军在牙帐,我带你去吧!” 两人一起来到牙帐外,花木兰让帐外的守卫进去通报,守卫很快走出来:“花副将,将军请你进去!” 花木兰走进营帐向万度归抱拳:“末将见过将军!” “木兰啊,你有事吗?” “将军,您看谁来了?” 花木兰刚说完,赵俊生就走进来,他看见万度归正站在案桌后,万度归似乎清减了不少,鬓角隐隐有斑白的迹象,看来这大半年来的牢狱之灾对万度归的打击挺大的。 “卑职赵俊生见过将军!” 万度归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他自然是知道赵俊生在南天堡防线的,只是他这才来两天赵俊生就赶了过来,这份心就已经让他颇为感慨。 “是俊生啊,好好,来了就好!”万度归立即上前把赵俊生扶起,让赵俊生和花木兰坐下说话,又吩咐家将万全叫人送来茶水。 万度归问:“你从南天堡赶过来,那边的防务可曾安排好?若你不在时防务上出了问题可是吃罪不起啊!” “将军放心,卑职已经安排好了防务!”赵俊生回答了一句,又说:“自去年到平城去见过将军之后,卑职这边事务太多了,期间又发生许多事情,卑职自身难保,没有时间再去看望将军!” 万度归摆摆手:“你的事情这两天本将已经听人说过了,这个也怨不得你,有才的人总是要遭人嫉妒,日后要注意一些,不可锋芒太过!” “末将谨记将军教诲!”赵俊生抱拳,迟疑一下又问:“将军,小姐的事情······” “哎······”万度归叹息一声,想起自己那个女儿,整个人似乎老了几岁,“桐儿的事情,本将已经知道了,没想到她的性子那么刚烈,她要躲起来让人找不到也就罢了,可偏偏被陛下无意中遇到,陛下这几个月因为朝中之事无暇顾她,等陛下闲下来想起她,此事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了结啊!” “我这女儿命苦啊,自小就没了娘,如今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孤苦伶仃一个人守着青灯古佛······” 万度归说着说着不由黯然泪下。 赵俊生和花木兰对视一眼,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间相对无言。 吃过晚饭之后,花木兰命人在她的营帐旁边另行扎下一间营帐供赵俊生等人休息睡觉,可赵俊生无论如何也不走,把营帐留给李宝等人睡觉,他就真的赖在花木兰的营帐里不走了,任花木兰如何拖拉都不管用。 花木兰一生气就对赵俊生喝道:“转过身去!” “作甚?”赵俊生不解。 “我让你转过身去,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赵俊生只好转过身背对着花木兰,也不知道花木兰从哪里找来两根绳索,用一根绳索把赵俊生的双手反绑在背后,用另外一个绳索捆住他的双脚。 赵俊生扭头一看,惊得叫道:“喂喂喂,木兰你要作甚?你该不会用皮鞭吧?我没这个嗜好啊,真的,咱不要这么重口味行不行?我真的吃不消啊!” 花木兰把一张羊皮褥子铺在地上,拿出马鞭一甩,皮鞭发出“啪”一声让赵俊生眼睛瞪得老大,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大叫:“别别别,我真的吃不消,不能不用皮鞭?” “不行!你给我躺下!” 赵俊生吓得面无人色,急忙叫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放了我吧······” 花木兰再次一甩皮鞭,皮鞭又发出一声清脆的抽击声,赵俊生吓立即躺在羊皮褥子上紧闭着眼睛不想看见自己被虐的模样。 预想中的皮鞭没有抽下来,赵俊生感觉有东西盖在了自己身上,睁开眼睛一看,还是一张羊皮褥子。 花木兰走到挂起皮鞭,走到油灯旁张口“噗”的一声吹灭了油灯,营帐内顿时一片漆黑。 赵俊生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这才感觉自己身上出了一声冷汗,等他回过神来,忍不住出声道:“我说木兰啊,你不能这么吓我啊,好好的你拿出皮鞭作甚?我还以为你口味重,喜欢拿皮鞭抽人,吓得我一声冷汗呢!” 黑暗中传来花木兰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哼,你若不老实,我就用皮鞭抽死你!” 赵俊生颇感无奈,“你都把我的手脚捆住了,我还能把你怎么样?再说了,你我是未婚夫妻,亲热一下又怎么啦?这不很正常么?” 花木兰立即说:“当然不正常!咱们还没成亲,自然要守礼!再说了,若是忍不住那啥了,我肚子里有了你的骨血怎么处置?这可是军营之中,到时候咱俩都会毁了!” 有情男女在一起擦枪走火的事情并不少见,双方亲热的程度到了一定的地步,能够及时刹车忍住的还真不多,若是贪图一时之欢愉,真要是播下了种子发了芽,这个苦果两人在现阶段还真承受不起,赵俊生不得不承认,花木兰比他理智得多,自控力也比他强得多。 赵俊生也不挣扎了,躺在羊皮褥子里叹息说:“哎······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花木兰沉默了一下,说:“我现在就希望朝廷能够早日出兵攻打柔然,只要击败了柔然,我们就向上头申请退出军中返乡!” 赵俊生听了这话心里头不由感觉一阵苦涩,退役返乡?哪有那么容易?他感觉花木兰有时候还是很天真的。除非北魏一统北方,只剩下南方刘宋一个敌人,那时候需要用兵的时候就少了,需要的军队也会变少,也许那个时候能够得到允许退役返乡。 第342章 被挖了墙角 花木兰躺在行军床上也在想着何时能够退役返乡和赵俊生成亲,她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柔然虽然很强大,但大魏也不是纸糊的,如今的大魏正是朝气蓬勃的时候,皇帝陛下又英明神武,要击败柔然人并不很困难。 想着想着,花木兰也忘了过去了多长时间,突然听到赵俊生叫道:“哎呦哎呦······” 花木兰一惊,翻身而起,立即用打火石点燃了油灯,抓起羊毛大衣裹在身上就走到赵军僧身边急切的问道:“俊生哥哥,你怎么啦?” “我尿急,憋死我的,快给我解开,再不解开,我的尿囊都要憋炸了!”赵俊生痛苦的大叫。 花木兰脸色一红,粉拳打在赵俊生,娇嗔一声骂道:“你怎的如此愚蠢,为何不早些叫我?” “我······我以为你睡着了,你白天已经很辛苦了,若是叫醒你,怕又耽搁你的瞌睡了!”赵俊生委屈的说着。 “你就是一傻子!”花木兰娇嗔的骂了一句,把赵俊生拉得转过身来给他解开捆绑手脚的绳索。 赵俊生立即就要向外跑去,花木兰一把拉住他:“你去哪儿尿呢?茅厕距离这里还有很远呢,就在这里尿!”说完走到营帐的角落把一个木桶上的盖子揭开。 “看我作甚?尿吧!”花木兰说着放下木桶盖子就转身过去坐在床上背对着尿桶。 赵俊生一看,这木桶还是去年刚来时他给花木兰买的,就是给花木兰方便用的。 在这个古代,女子出门和走亲访友都是极为不方便的,因为即便是有茅厕也是给男子用的,并没有专为女子修建的茅厕,若是平民女子还好一些,没有那么多讲究,不过若要上茅厕要不停的咳嗽提醒别人有人正在蹲坑,要不然被撞见就尴尬了,或者躲在无人处的野外田野间、树林里悄悄解决。 若是富家小姐就不同了,出行时马车上就要放着便桶,否则在途中根本找不到茅厕,若是随便找个无人处解决,又有失身份,若被人看见,名节就毁了,尽管此时的男女之防还远不如明清那样严密,富家小姐们也不是能够随地大小便的。 走亲访友时,女子若没有自带便桶,要如厕只能去女主人的卧房,卧房内准备有便桶,外面的茅厕都是给仆人们用的,臭气熏天!在没有自来水、没有排污管道的古代,就算皇宫之中也没有卫生间!都是在卧房内放一个便桶,方便完毕就盖上盖子,自有仆人侍女去处理。 所以古代富家和官家小姐出门时除了衣物行李之外,有两样东西是必须要带着的,那就是化妆盒和便桶,一香一臭,相得益彰! 赵俊生走到尿桶边退下衣物,却始终尿不出来。 花木兰等了好一阵子没听见响动,顿时有些不耐烦了,“俊生哥哥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在故意玩我吧?你倒是尿啊!” 赵俊生一着急,更加尿不出来,只好红着脸说:“那个······你在这里,我······实在尿不出啊!” “你一个大男人还如此害羞,我真是服你了!”花木兰说完气冲冲起身走出了营帐。 赵俊生这时才感觉没有了压力,一下子就尿了出来,尿完了盖上盖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我好了!” 帐外的花木兰听到声音走进来,拿起绳索就要去把赵俊生的手脚绑起来。 赵俊生反应迅速,立即反手把花木兰的双手扭到背后,一把抱住了她,抱了个结实。 花木兰感觉赵俊生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一时间身子有些发软,脸色又瞬间变红了,急忙说:“俊生哥哥,停手,快松开,要不然会出事的!” “嘘——你别动,我保证不得寸进尺,我只要抱一抱就好了,但你如果一动,我可就把持不住了!” 赵俊生的威胁起到了作用,花木兰果然不敢再挣扎了,只能任由赵俊生放手施为,花木兰只感觉浑身提不起半点力气,瘫软在赵俊生的怀里。 赵俊生占尽了便宜知道不能再进行下去,否则真会出事,当即伸手闪电般在花木兰身上点了一下,又迅速在他自己身上点了一下,两人的身体瞬间僵直不动,抱在一起倒在了行军床上。 花木兰感觉自己不能动弹,竟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脚和身体,颇为惊恐的说:“俊生哥哥,你对我做了什么?” 赵俊生柔然安慰:“不要慌张,这叫点穴术,我只是把我们两个的穴道点了,如此我们都不能动弹,自然不会再发生不好的事情,就这样睡吧,明日一早被点的穴道自动解开,身体就会恢复到能正常活动了!” 花木兰颇为吃惊:“世间竟还有如此奇术?” 赵俊生知道,古人很久以前就知道穴道的存在,并加以利用了,但只不过都是用它来治病,至于用在武艺方面,特别是点穴术,至少他自从穿越以来还没有见到谁会这门功夫,他之所以会这门功夫也是在修炼内力时经过很长的时间才摸索出来的。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好了,睡吧!” 两人就这样抱着一起,但谁也睡不着,默默的感受着对方身体上的温度和气息,神志反而越来越清醒。 直到半夜时分,两人才各自睡去。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花木兰醒来感觉自己能活动了,她翻身而起就给了赵俊生一拳,打得赵俊生龇牙咧嘴,“木兰你做什么啊,大清早的打人,你要谋杀亲夫啊!” “哼,昨晚谁让你欺负人家的,没打残你我已经大发慈悲了!我要去点卯带队操练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花木兰说完就穿了衣裳披上盔甲拿了佩剑走了。 “得,还算着睡一个懒觉,看来这懒觉是睡不成了,还是起来修炼武艺吧!” 赵俊生走出营帐活动了一下拳脚,拔出腰刀在营帐前练了半个时辰的狂风刀法,担心闹出太大的动静,他没有使用内力真气,纯粹以身体力量运刀。 练完刀法之后出了一身汗,他又来到靶场练习箭术,他在箭术方面的天赋一般,但他知道箭术仅仅靠天赋还不行,还得勤练,射出几十万支箭矢就有感觉了,以他现在的箭术水平比起曹蛟也不差了,但他依然坚持每日射几百支箭矢。 靶场有专人管理,看到赵俊生带着李宝等人走过来,靶场的兵头是原怀朔镇的老人,认识赵俊生,立即叫人给赵俊生送来大捆箭矢。 赵俊生射了三百多支箭矢才感觉手臂有些酸麻,正打算再射三百支,这时一个兵卒跑过来禀报:“赵都统,王爷请您去帅帐!” 赵俊生只好放下弓箭,带着李宝等人前往帅帐,他知道拓跋健找他肯定是为了前往大娥山巡视的事情。 等到了帅帐,拓跋健立即招呼他:“俊生啊,来来来,给本王吃早饭,吃完早饭咱们就出发去大娥山!” “是!”赵俊生答应,迟疑下说:“只是卑职的这些下属亲兵们······” “放心,饿不着他们,自有人给他们送来食物!” “多谢王爷!” 早饭还算丰盛,有蒸饼、小米粥和一块煮熟的羊排,拓跋健吃得很仔细和专心,细嚼慢咽,吃饭时也不说话,看来是受过宫廷方面专门训练的。 赵俊生就不同了,他吃饭稀里哗啦的,发出极大的响声,吃得又快,看上去胃口极好的样子。 拓跋健竟然有些羡慕,忍不住说:“看俊生你吃饭的样子,本王还真是有些羡慕,随心所欲,你如此进食感觉很舒坦吧?” 赵俊生笑了笑,说道:“那是自然,如王爷你这般吃饭,卑职必定受不了!不过王爷您是贵人,饮食起居和日常行为以及言语方面都要注意,不能像卑职这般放肆。天下间还有许多百姓饿着肚子,没吃过一顿饱饭,就如卑职这般家境虽不是大富之家,却也还算殷实,可依然不能每顿都能吃饱,所以这天底下的事情对我等升斗小民而言都不太重要,吃饱饭才是最重要的!” 拓跋健听了赵俊生这番话心里想起了其他,吃饭时也是心不在焉的。 吃完早饭不久,帅帐竟然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武将,其中就有花木兰,还有沃野镇将源贺、骁骑将军延普,监军古弼也在其中。 赵俊生疑惑的看向花木兰,花木兰的气还没消,瞪了他一眼没理他。 拓跋健指着赵俊生说:“这是都统赵俊生,也是大娥山至南天堡防线的防御使,想必诸位都认识了!本王把诸位叫过来,是决定让你们一起跟本王去大娥山至南天堡一线去巡视,看看赵都统的防御工事是如何修建的,守卫是如何部署的,给你们一刻的时间回营准备,一刻之后回到辕门集合,咱们一起出发。监军,你就不去了,本王不在大营期间由你留在营中主持军务!” 众将大营:“遵命!” 赵俊生和花木兰他们一起走出辕门在外面等待,这时万度归的家将万全快步走过来对赵俊生抱拳说:“赵都统!” 赵俊生抱拳回礼,“全兄找我有事?” 万全拿出一封书信递给赵俊生说:“刚才小姐的侍女小莲派人送来一封信,说是给你的!” 第343章 都抓起来 赵俊生知道必是万语桐有什么事情,他接过书信看了看,书信封口是完好的,应该没有人拆开过,他拆开信封抽出信纸展开看了起来。 信是小莲写给他的,小莲在信中说晓声禅院来了十几个师子国的比丘尼,这些比丘尼在晓声禅院开坛传戒,晓声禅院所有女尼在这些师子国比丘尼的主持下受戒,万语桐也在这些人当中,正式受戒出家。 以前只是假出家,是剃发修行,而今却是正式受戒出家,受了戒律,终生都是禅院的出家人,这是截然不同的。 “该死的铁萨罗老尼姑,老子还送了你十天的粮食呢,你竟然不知好歹挖了老子的墙角,我操!” 赵俊生心里大骂,却是欲哭无泪,无语望苍天!若是当时把铁萨罗一行尼姑全部挡在关外不让她们进入北魏境内,哪里会发生这种事情?这真是他吗的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赵俊生的心情很不好,直到拓跋健和其他将官全部到齐准备出发时,他还没有缓过神来。 “俊生,你的脸色不怎么好,发生何事了?”拓跋健关心的问道。 花木兰也一脸担心的看着赵俊生。 赵俊生回过神来:“可能是昨夜没睡好,劳烦王爷挂心了!” “你不舒服就留下来吧,本王和其他人去就行了!” “无妨,无妨,只是睡眠不好而已,没什么大事,待会儿在马背上颠簸几下就睡着了,睡上一觉就没事了,请王爷放心!”赵俊生急忙说。 拓跋健点点头:“没事就好,那咱们就出发吧,争取今日赶到大娥山吃晚饭!” 从金陵大营行军到大娥山有两天的路程,拓跋健和赵俊生等人快马加鞭,一天之内赶到了大娥山堡。 抵达大娥山堡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堡垒和城墙上下正在换岗,两列兵卒手持兵器,全副武装排列成整齐的队伍走上城墙和堡垒接过了防守岗位,换下来的岗哨此时小跑着在城墙和堡垒上集合,很快也排列成两列纵队走下城墙和堡垒往营地方向而来。 拓跋健、赵俊生、花木兰、源贺和延普等人就骑着马站在山下看着这些兵卒换岗,换岗时行走间威武不凡,动作一板一眼,很有气势。 看完换岗,拓跋健等人正要进入营地,却被营门守卫拦下了,赵俊生立即取下腰牌递过去,守卫检查过腰牌立即立正握拳横于胸前:“拜见都统!” 赵俊生抬手:“本都统陪同元帅前来巡视大娥山堡的防卫和军务,尔等速去禀报薛安都,让他速速来见本都统!” “遵令!”其中一个守卫转身撒腿就跑。 没过会儿工夫,薛安都就带着几个亲兵快步跑过来,连手下营头都没有带,显然是没有做准备的。 “属下拜见都统!” 赵俊生指着身边的拓跋健对薛安都说:“王爷现在是金陵大营主帅,还不快拜见王爷和众位将军?” “属下拜见王爷和诸位将军!” 拓跋健点点头,笑着说:“本王想看看大娥山的真实情况,没有事先通知你,就把赵都统叫来搞了一个突然袭击,你不会介意吧?” “属下不敢,大娥山的防卫和军事操练都是按照都统的命令执行的,王爷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前来巡视,若出现问题,属下愿负全责!”薛安都不卑不亢的说。 “好,你这话说得有底气,本王倒是很期待,带路吧!” “王爷、都统、诸位将军,请!”薛安都说完退到一旁伸手请众人进入营地。 众人跟着拓跋健身后来到了校场上,之见校场上坐满了兵卒,所有人都以牙为单位排成一个个小方队盘腿坐在草地上进食,每个人都在狼吞虎咽。 这吃饭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吗?拓跋健、源贺、延普等人看得目瞪口呆,花木兰倒是见怪不怪了,在金陵大营时她就看见过辎重营的兵将们以这种速度吃饭进食。 拓跋健呆了半响对赵俊生说:“俊生啊,本王知道你法度森严、治军严谨,可也不能如此苛待士卒吧?吃饭而已,犯不着如此赶时候啊,又没有柔然人打过来!” 这吃饭速度也算快?跟后世共和国军人吃饭时掐表比起来算什么? 赵俊生抱拳说:“王爷,还是请薛都尉回答您的问题吧!” 薛安都当即回答说:“启禀王爷,如此规定自然有根据和道理的。第一,进食时间太长会滋长兵将们懒散之风气,军中是讲究效率的地方,兵将的一举一动都必须要有严格军纪的规定,要培养兵将们雷厉风行的作风,行事决不可拖拖拉拉、犹豫不决!减少进食时间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让兵卒投入操练!” 这时校场上的当值营头一声大喝:“时辰已到,所有人放下碗筷,全体起立!” 唰的一下,所有人同时站起来,动作干净利落。 当值营头跑过来向薛安都禀报:“启禀都尉,所有将士用餐完毕,请训示!” 薛安都看向赵俊生,抱拳问:“都统是否对将士们有训话?” “你们晚间有何安排?”赵俊生反问。 薛安都看了拓跋健一眼,回答说:“晚间主要是做一些集体性的活动,例如打马球、拔河、唱歌比赛等等,等到戌时就会让将士们进帐入睡!” 赵俊生扭头问拓跋健:“王爷是否要对将士们讲一讲?” 拓跋健说:“本王就不讲了,这次本王来主要是巡视防务,刚才在营地外看了一下,大娥山的防务做得果然不错!明日一早,本王想到城墙和堡垒上看看,你们安排一下!” “遵命!”赵俊生抱拳答应,对薛安都吩咐:“晚间的活动照常进行,让将士们解散休息吧,,明日一早加强守卫,王爷要上城墙和堡垒巡视防御设施!” “是,都统!”薛安都答应,对当值营头摆了摆手。 兵卒们很快解散,拿了碗筷三五成群去洗碗。 拓跋健、赵俊生等人赶了一天的路也有些累,吃过晚饭后在薛安都安排的营帐内休息。 次日一早,拓跋健等人登上城墙巡视防御设施,巡视的结果让拓跋健很满意。 拓跋健是来过这大娥山的,当时的城墙和堡垒绝对没有这么高,城墙和堡垒增加了厚度和高度,变得更加高大和结实,现在的高度达到三丈,堡垒的高度更高,达到四丈。 除此之外,在增加的城墙和堡垒高度之内预留了不少的射箭孔,守军可以躲在这些小房间之内从射箭孔向外射箭。 在城墙上还增加了好几个箭楼,箭楼的高度高出城墙和堡垒不少。 山坡上也经过修改,只留下可供四个人并排通过的山道,两侧用石头堆砌起两堵高墙,高墙上插满了尖刺防止攀爬,山道通过这两度高墙之间,两侧的山壁与城墙和前面两堵高墙连在一起,这就相当于围成了一个瓮城。 这个瓮城的面积不大,只能容纳两三百人,再多就装不下了,仅仅靠这些人又如何能够攻破这座关隘呢?到时候守军箭如雨下,所有进入瓮城的人只怕不消片刻工夫就会被射杀干净。 拓跋健看了眼前的防御工事,顿时感觉心潮澎湃,大声说:“这个瓮城筑造得好啊,一次只能容纳三百人,任他柔然人有再多的人马也无济于事!” 赵俊生笑着说:“若论守城之能,花将军比卑职强多了,在花将军面前,卑职可不敢班门弄斧啊!” 花木兰狠狠瞪了赵俊生一眼,对拓跋健抱拳说:“王爷别听他瞎说,他这人就是爱装!” 拓跋健笑着摆手:“你们二人就别谦虚了,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人,这一点本王很清楚!” 巡视完大娥山,拓跋健和赵俊生等人又赶往屯柞山继续进行巡视。 ······ 清晨,平城,永安宫。 拓跋焘在宗爱和几个小太监的服侍下穿上了龙袍,戴上了玉冕,腰间挂着佩剑走出了宫殿。 此时虎贲军领军将军纥骨力按剑正穿过长廊走来,他在拓跋焘面前停下抱拳禀报:“陛下,安插在晓声禅院外的探子送来一个消息!” “哦?”拓跋焘眉头一挑,“是何消息?” “探子送来消息,说晓声禅院来了十几个天竺师子国的尼姑,她们在晓声禅院开坛传戒,晓声禅院的所有尼姑都正式受戒出家了!” 拓跋焘疑惑道:“那些女尼不是早就出家了吗?什么受戒正式出家,这又有和不同?” 宗爱这一两年来信佛,对佛家事情有一些了解,他对拓跋焘说:“陛下,这自然是不同的!和尚出家必须要受戒才算是正式的出家人。在此之前,尼姑们因没有得道的法师传下戒律,所以不能算正式出家,如今有天竺来的得道法师传戒,女尼们受戒之后就是正式的比丘尼,一生要恪守戒律,犯了戒律就要受到惩罚,轻则逐出门墙还俗,重则可有性命之忧,若是犯了戒律被迫还俗,这名声就不好听了!” 拓跋焘的脸色立马变了,他勃然大怒:“真是岂有此理,这些天竺女尼真是胆大至极,随随便便就在我大魏传法,经过朕的同意的吗?纥骨力,传朕的旨意,派人去把这些天竺女尼给抓起来!” 第344章 拓跋焘灭佛竟然是因为她? 宗爱一听,这哪行?几个天竺尼姑过来传道,又没犯事,您皇帝陛下一个不高兴就要抓人,没理由啊!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他是信佛的,潜意识觉得自己要为佛家说话。 宗爱立即赶在纥骨力答应之前站出来躬身说:“陛下,佛家势力在我大魏影响力太大,若没有充足的理由恐怕会引起强烈的反弹,陛下是九五之尊,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大动干戈,难免会给人留下口实,再者这些比丘尼是天竺人,陛下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就要抓捕她们,周边那些番邦蛮夷还以为我大魏没有气度,还请陛下三思!” 宗爱刚开始说的时候,拓跋焘还很是恼怒,听着听着就越觉得很有道理,不错,不能让那些番邦蛮夷认为我大魏没有气度! 拓跋焘于是对纥骨力摆手:“叫人继续盯着!” 纥骨力不知道皇帝是让他派人继续盯着万语桐还是那些天竺尼姑,心里决定索性都监视,他答应:“遵旨!” “走,去上朝!”拓跋焘说完就向前走去。 宗爱立即带着太监们跟在后面,很快就来到了太极殿。 大臣们正已经太极殿等着了,看见皇帝进殿,纷纷下拜:“臣等拜见陛下!” 拓跋焘解下佩剑放在身旁,跪坐在软垫之上,抬手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群臣道谢后起身,分文武退到两侧相对而立。 拓跋焘压下刚才因天竺比丘尼给万语桐传戒而引起的愤怒,他目光扫视了一下下方的群臣,说起正事:“诸位卿家,上一次本朝出兵攻打蠕蠕人还是四年前吧?那次柔然人跑得快,没有受到重创,这几年他们趁朕攻略胡夏时三番两次出兵叩关侵入塞内,杀我壮丁、掳走妇人和牲畜,实已成为我朝的心腹大患!朕打算出兵攻打柔然,不知诸卿以为如何?” 朝堂上的公卿们顿时纷纷议论起来,许多人都低声对身边的大臣说这事太仓促了,恐怕不能取胜。 这时北平王拔拔嵩(即长孙嵩)站出来抖了都宽大的袖袍拱手见礼说:“陛下,这两年南朝刘宋一直在南边虎视眈眈,若今年我朝出兵攻打柔然,恐遭到刘宋的攻击,更何况胡夏的残余势力还在,东北又有北燕也不老实,老臣以为还是当暂缓攻打蠕蠕!” 拔拔嵩虽没明着反对,实际上已经是表明了自己的看法和立场,不同意出兵柔然。 在拔拔嵩之后,又接连有好几个朝廷重臣站出来明确表示反对,这些人在朝野都是相当有份量的人。 乐平王拓跋丕也是野心勃勃之辈,这几年拓跋焘到处打仗,几乎都快要战功赫赫了,若是让拓跋焘打败了柔然人,取得了军方的全面支持,他这个乐平王还有什么希望坐上那皇位? 他当即站出来说:“陛下,臣弟也以为现在出兵攻打蠕蠕人实在太仓促了一些,咱们对刘宋、北燕和胡夏残余势力没有充足的防备,就贸然出兵柔然实在欠妥,况且去年因奚斤等人战败被俘,倒是数万精兵全军覆灭,如今都还未恢复元气!而柔然地广人稀,我朝要攻打柔然,必然是劳师远征,耗费粮草军资众多,朝廷如今已是负担不起啊!” 在拓跋丕之后,尚书郎刘洁也站出来表示了隐晦的反对,列举出了一大堆理由。 拓跋焘听得整张脸都黑了,却愣是没办法反驳。 这时太常卿崔浩站了出来,崔浩这个人有文采、有谋略,精通天文地理,人也长得帅,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妥妥的美男一枚,尽管四十多岁了,可却看不出年纪,保养的肌肤比女人都还要白皙和滑嫩。 “臣以为陛下决定出兵讨伐柔然乃是惊世定国之举!” 拓跋焘一看是崔浩,又听了他的话,顿时心中大喜,抬手说:“崔卿说说你的见解!” “是,陛下!”崔浩答应一声,当即说起来:“南朝自从刘裕死后,元气一直未得到恢复,对我朝构不成太大威胁。陛下若要一通北方,当先攻打强国胡夏和蠕蠕,如今胡夏已经被我朝大军打残,灭亡只是早晚的问题!反观蠕蠕气焰嚣张,时常挑衅我大魏,前几次出兵并未真正重创它!去年柔然人又侵入塞内,给我朝造成重大损失,此时他们正是骄横之时,我朝当调集重兵趁他轻敌之时长驱直入,只要做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必能大获全胜!” 乐平王拓跋丕一看崔浩说得有理有据,心中大急,向尚书令刘洁打了一个眼色,刘洁看见了,他伸手遮挡在嘴边咳嗽两声引起了太史令张渊的注意。 太史令是掌管天文历法的,古人比较崇尚用星象之学占卜吉凶。 张渊看过来,见刘洁向他打眼色,他立马会意,站出来说:“陛下,今年是己巳年,属于三阴之岁,太白星在西方,因此今年不能出兵,否则必有灾祸!” 崔浩立马反驳:“古时人们常说天狗吞日,必有灾祸,不宜起兵戈,可如今这几年屡屡有天狗吞月之天象,当有刑杀!蠕蠕本是我大魏藩属,他们以藩属反叛,有大罪,今我大魏出兵讨伐有罪之国,是加强刑杀!” 张渊被辩得说不出话来,呐呐的退到了一旁。 又有个叫徐辩的官员站出来说:“陛下,柔然地处漠北蛮荒,耐苦寒之地,我朝就算得到他们的土地也不能耕种,就算俘获他们的臣民也不能驱使,况且他们来去如风,居无定所,行动又无规律可循,很难彻底驯服,还请陛下三思!” 崔浩又针对这番言论进行辩论,“陛下,张渊和徐辩是掌管天文历法的官员,若是起星象天文却是他们的本职,但若说起这人事和当前局势,却不是他们所长!柔然本是我朝藩属,是后来才背叛而去的,如今我朝要出兵讨伐叛贼元凶,收回属于我们的土地和百姓,让他们为我朝所用,又怎么能说他们毫无用处呢在?若是真能用星象来预测吉凶,此前我朝攻打统万城之前,这二位都是用星象说有大凶之兆,可如今又如何?” 此时胡夏国的原国王赫连昌就在武将一列之中,张渊和徐辩二人愧不能言。 拓跋焘见崔浩一人舌战群儒,说得满朝文武无一人再敢上前辩驳,大为高兴,立即问:“崔卿以为当何时出兵为好?” 崔浩拱手说:“陛下,四月是漠北回暖之时,野草疯长,蠕蠕人必定会分散四处放牧,兵力不能集中,我朝当于四月出兵,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采取各个击破,必定能成功,就恐诸位将军不肯深入柔然腹地,不能全胜!” 拓跋焘心中大喜,他当即威严的大声下旨:“朕意已决,虎贲军、宗子军、左右二厢、护军、游击军随朕出征!朕出征期间,由北平王、广陵公留守京城!” 拔拔嵩和楼伏连双双站出来抱拳答应:“老臣遵旨!” 拓跋焘继续下旨:“尚书令刘洁,命你速速筹集粮草军械等物资,诸位卿家各司其职,不可懈怠。出征之事,要严格保密,不可对外界泄露!” 群臣纷纷站出来行礼:“臣等谨遵圣谕!” 拓跋焘起身走出殿外,宗爱一甩拂尘尖声大喝:“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 群臣纷纷退出大殿,崔浩正要离去,这时一个小太监快步走来站在一根廊柱下向他打眼色。 崔浩心中一动,故意放慢脚步,待其他大臣走远,这才转身走过来低声问:“何事?” 小太监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人了,这低声道:“崔公,刚才咱家在陛下身边听到一事,陛下喜欢万度归将军之女万语桐,可那万小姐并不想进宫侍奉陛下,跑到在善无县的晓声禅院剃发出家修行,但此前因并不能受戒,所以不是真正出家!近日却从天竺师子国来了十几个比丘尼,这就凑够了开坛传戒的比丘尼人数,万小姐就在那晓声禅院受戒出家了,陛下为此大为恼怒,本想把那些天竺比丘尼抓起来,却被宗中曹劝阻”。 “哦?”崔浩听了这个消息心中一动,脑子里一瞬间转了无数圈,他对小太监说:“行,这事我知道了,你先走吧!” 崔浩离开皇宫之后并未回家中,而是让马车加快速度向前追,不久就追到了正打算回玄都坛道观的国师寇谦之的马车。 “国师,国师!”崔浩撩起车窗帘大喊。 寇谦之一听是崔浩,这位可是他的好基友,他能在京城立足并当上国师,崔浩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他立即叫马夫:“停车!” 两辆马车停了下来,崔浩走下自己的马车,然后上了寇谦之的马车。 寇谦之问:“伯渊,你这是怎么啦?有急事?” 崔浩笑着说:“寇师,咱们打击佛家势力的机会到了!” 崔浩是道家忠实的信徒,一向崇尚道家之学,对当前佛家在北魏大行其道很是不满,也正因为如此,当他得知寇谦之来了平城,当即便主动上门拜访,还把寇谦之接到自己家中居住,日夜讨教,之后更是向皇帝举荐寇谦之,拓跋焘本来对寇谦之不怎么在意,但因是崔浩举荐的,就宣旨让寇谦之进宫觐见,这一见就让拓跋焘开始喜欢并重视他,后来更是因为寇谦之对军国大事的预测极为准确,拓跋焘对他更加信服,便册封他为国师。 寇谦之一惊,立即问道:“何处此言呐?” 崔浩立即附耳过去低声嘀咕起来,两人暗中计议许久才分开各自分头行事。 当日夜里,崔浩连夜进宫觐见拓跋焘。 拓跋焘打着哈欠问:“崔卿啊,你这么晚了来见朕到底所为何事啊!” “陛下,近年来佛家发展迅猛,沙门僧众越来越多,这些人又不事生产,还结交官员将军,购置大量田产房舍,又有民间信众供奉大量钱财粮食,上层僧众穷奢极欲,无恶不作者不计其数,危害甚大啊!这是微臣收集的沙门对我朝危害证据,请陛下过目!” 拓跋焘感觉事态严重,立即接过奏章一看,越看越触目惊心,看完后又想起万语桐之事,心中更是愤怒难平,他心中一动,不正好借此机会让万语桐还俗?他当即大怒道:“简直无法无天!崔卿,你来拟旨,从诏令颁布之日起,凡五十岁以下,不论僧尼,一律还俗!上自王公,下至庶人,一概禁止私养沙门,并限期交出私匿的沙门,若有隐瞒,诛灭满门。” “遵旨!” 诏令一经颁布,立即引起了巨大的风波,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更有甚者在朝堂上劝诫让拓跋焘收回成命。 在南天堡主持训练的赵俊生接到了宗爱派来的信,信中提到了皇帝准备出兵柔然的事情,就在一两个月之内,让赵俊生做好准备,争取在这一仗中捞一些功劳,他好在皇帝面前替赵俊生说话。 另外,宗爱还在信中提到了皇帝下诏灭佛的事情大概是由万语桐而起。 赵俊生看完书信惊得目瞪口呆:“我擦,不会吧,拓跋焘灭佛的背后真相竟然是因为一个女人?” 第345章 出征前奏 四月,北国气温回暖,天空碧蓝,艳阳高照,阴山下土地肥沃,野草从泥土钻出来疯长,原野上被厚厚的一层绿色覆盖。 远处一男一女两个武将策马飞奔而过,一阵春风吹拂而来,野草从中现出无数牛羊马匹。 马背上的男子看到这副景象,忍不住高声放颂:“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旁边的女将一听,这里可不就是阴山下的敕勒川地界么?又觉得这诗颇有意境,于是娇声道:“俊生哥哥好文采呢!” 哪里有什么好文采?只不过是“借来”朗诵一番罢了,赵俊生被花木兰夸得一阵脸红,打着哈哈大笑:“有感而发罢了,平日里我可作不出来!时辰不早了,咱们加快速度赶往金陵大营吃晚饭!” “好!” 一个月前,万度归和花木兰就奉命率怀朔镇戍军抵达南天堡并驻扎下来,这一次金陵大营派人来让赵俊生和万度归前去商讨军务,万度归因上任的时间不长,还需要好好与大军兵将们磨合熟悉,因此把参加商讨军务的任务交给了花木兰,由花木兰与赵俊生一起前往金陵大营。 二人快马加鞭于黄昏时分抵达了金陵大营的元帅行辕,金陵大营主帅、永昌王拓跋健见二人抵达,当即派人把沃野镇将源贺、骁骑将军延普、监军古弼、长史江源、主薄虞纪以及其他一些将校军官叫来帅帐商讨军务,同时又名伙夫们准备饭食酒肉送到帅帐供众人享用。 天色暗了下来,偌大的帅帐内点亮了几盏油灯。 亲兵们拿着酒肉饭食鱼贯而入,依次摆放在每一张矮几上,摆放完毕,众亲兵又依次退出。 拓跋健开口对众将说:“本王知道诸位将军都还未进膳,特意吩咐了伙夫们准备了酒肉饭食,我等一边吃一边商讨军务!” 众将一起起身抱拳:“多谢王爷!” “坐,坐!”拓跋健压了压手,待众将重新坐下,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说:“谕旨已经到了,陛下不日就将率大军三万抵达金陵大营,让我等准备出征事宜,具体的出兵方略暂时未定,我金陵大营的驻军肯定是要出征的,至于让哪些兵马出征,哪些兵马留守,又由哪支兵马来负责辎重押送,这就是我等此次商讨的重点,诸位有何想法皆可说出来!” 拓跋健的话音刚落,骁骑将军延普就站起来抱拳说:“王爷,末将的骁骑军都是骑兵,留守在金陵大营也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而且我骁骑军是中兵,主要职责就是对外征伐,因此末将请求王爷让骁骑军参加此次对柔然的作战!” 沃野军镇将源贺此时也站出来对拓跋健抱拳说:“王爷,您也知道我沃野军去年在盛乐城被柔然人偷袭导致全军覆没,此乃我沃野军奇耻大辱,我源贺发誓要找柔然人一雪前耻,请王爷让我沃野军出征!” 花木兰也英姿勃发的站起来说:“王爷,我怀朔军已然驻扎在南天堡了,将士们早已经做好了出征的准备!” 看着手下这些将军一个个站起来主动请缨,拓跋健本应很高兴,此时却有些头疼,都要出征去,谁留下来守金陵大营? 拓跋健摸了摸额头,忍不住笑道:“你们都要去打仗,这金陵大营不能不管吧?陛下下旨已经明确规定,金陵大营将作为此次出征柔然的辎重囤积地,必须留下重兵驻扎!” 赵俊生心想别看留守金陵大营没什么战功可捞,但这是个肥差,五六万大军的辎重都要在这里中转,这里面的油水可足了,再说他手下大多是步兵,步兵在草原上发挥不了多大作用,若是装备大量远程弓弩倒是可以走一趟,可是在没有大量装备远程弓弩的情况去草原上找柔然人的麻烦那就是找死的节奏。 再说,他手下的骑兵才刚刚训练成型,还有一些战术没有来及操练,这些骑兵他是花了很大的精力操练拉扯起来的,哪怕只损失一个都很心疼,这时候拉上战场他以为还不到时候。 赵俊生也想起了宗爱派人送来的信件内容,他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参与此次对柔然的作战,争取捞一些功劳,但他仔细考虑过了,留下来驻守金陵大营和南天堡防线,确保这条防线和金陵大营的安全其实也是大功一件。 于是赵俊生站出来对拓跋健抱拳说:“王爷,既然其他将军都要出征,这金陵大营和南天堡防线也不能无人驻防,卑职本身就是金陵大营都统,留守金陵和驻防南天堡防线也是末将的职责,末将就请求主动留下来吧!” 拓跋健却笑着说:“俊生想留下来却是不行,本王对你有大用,此次你必须率军出征,数万大军出征对粮草的耗费是巨大的,总得有人押运粮草随军而行,你手下有三千多骑兵吧?出征之时你带着这三千多骑兵和五千步卒押运辎重随本王一起出发!鉴于你麾下都是汉人,汉人没有从军效命沙场的责任和义务,所以本王允许你们在战场上的缴获全部归你们自己所得,待遇与中兵相同!” 琢磨了半天还是避免不了要出征,赵俊生心里不由一阵气馁,不过他也不好拒绝,如今拓跋健允许他们在战场的缴获由他们自己分配,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不久是为了发财么? 赵俊生抱拳道:“王爷有令,卑职自当遵从,只是所有将军都不愿意留守,这金陵大营总需要有人留下来吧?” 拓跋健摆手:“这个本王已有安排,大军出征之后,金陵大营和南天堡防线应该是相对较安全的,本王决定让五妹留下来驻防金陵大营!” 五公主拓跋玉灵站出来抱拳答应:“遵命!” 拓跋健又对赵俊生说:“俊生啊,为了统一部署和调度,在大战期间,南天堡至大娥山一线的守军暂时由五妹节制,没问题吧?” 赵俊生不敢迟疑,唯恐引得拓跋健的猜忌,很爽快的答应:“遵命!” 出征时要带走三千六百骑兵和五千步兵,这已经八千六百多人了,他手下此时总共有一万一千人,也就说留守南天堡一线的还有两千多人和四千民壮,这些人已经无关紧要了,就算被拓跋玉灵强行收编也损失不大。 回到南天堡之后,赵俊生立即派出大量步卒、民壮和车马前往金陵大营押运辎重,这些天已经有各地源源不断的辎重运往金陵大营,囤积在金陵大营的辎重已经堆积如山,赵俊生派人把一部分辎重转运到南天堡。 一连五六天,每天都有大量大车来往于金陵大营和南天堡。 赵俊生又抱拳说:“王爷既然把辎重之事交给卑职,卑职就要确保大军的后勤补给不会中断。王爷也知道,阴山是挡在我们和柔然人之间的屏障,大军人马要穿过阴山还有路可走,但辎重要穿过阴山却不太容易,大车肯定是不行的,想要把辎重运到阴山以北,只能用马驮,还请王爷调拨大量马匹,否则卑职这差事接不了!” “这倒是一个难题!”拓跋健皱起了眉头。 这时主薄虞纪拱手说:“王爷,陛下率军不日就要到了,时间紧迫,想要在短时间凑足足够的马匹,唯一的办法就是强行征集,可是强行征集又容易引起民间怨恨和反抗,只能许诺租借,向民间承诺待大军得胜归来,在归还马匹的基础上另行付给一些钱财!” 拓跋健叹息一声:“如今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俊生,你需要多少马匹?” “最少一万匹,要照看这些马匹,卑职还得把四千民壮带走,否则没有足够的马夫,根本无法驱使这些运载辎重的马匹!” 拓跋健当即同意:“那好,本王准许你向周边郡县征集马匹用于驮载辎重,待日后得胜归来再归还和支付些许钱财!” 赵俊生却是知道,尽管得到了拓跋健的授权,想要在短时间之内征集一万匹马也是不容易的,想要尽快征集这么多马匹只能找那些贩马商人,北方的贩马商人不少,但大多都是有后台和靠山的,去征集他们的马匹,他们肯乖乖交出马匹才怪! 赵俊生却是不怕得罪这些人,他这个汉人本身就不受鲜卑人待见,总归是虱子多了不怕痒,他和花木兰回到南天堡之后就立即下令由高修和曹蛟而人带兵前去找那些马贩子们征集马匹。 这帮人当然不肯就犯,高修和曹蛟早就得了赵俊生的命令,不给就抢,马勒个巴子的,以朝廷的名义强行征集,马贩子们若是不把马匹交出来,要与大军对抗,那对不住,以通敌罪论处,不但要把所有马匹没收,还要抓人,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在一连抄了两个大马贩子的家产,把他们及其家人都抓起来斩杀之后,其他马贩子这才害怕了,不敢再对抗官兵,乖乖把马匹都交了出来,不过这些没有善罢甘休,纷纷向他们背后的主人和靠山诉苦告状。 赵俊生也因此被拓跋健叫到了金陵大营,拓跋健指着他:“你呀你,本王是授权给你征集马匹,可没让你如此蛮干啊,你看看你,抄了两个大马贩子的家,还满门抄斩,惹得其他马贩子不得不乖乖交出马匹,这下好了,他们背后的靠山和主人一个个跑到本王这里来兴师问罪!你干嘛不好,为何非得惹那些大马贩子?你难道不能去找那些小老百姓征集马匹吗?” 赵俊生诉苦:“王爷啊,您也知道时间紧迫,若向那些小老百姓征集马匹根本就来不及!那些大马贩子和他们背后的靠山主人平日受了多少朝廷恩惠?如今到了他们为朝廷出力的时候,他们却一个个忘恩负义,一毛不拔,若不宰这种人还能宰谁?” 第346章 为谁而战? 拓跋健也知道赵俊生的压力很大,采用这种极端的做法也是无奈之举,若不如此,则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征集如此多的马匹用来驮载辎重。 拓跋健起身说道:“此事本王已经顶住了各方的压力,如今已经有人在陛下面前告状说本王纵容下属恣意妄为、抢夺民财,陛下已派人来斥责,所以这事可一不可再,日后不许再发生类似之事,明白吗?” 赵俊生心里松了一口气,抱拳答应:“卑职明!” 拓跋健又说:“此次把你叫来还有一事,陛下率大军最多三日之内就可赶到金陵大营,在此期间,我们必须要夺回盛乐城,歼灭盘踞在盛乐城的柔然军才好出兵塞外!以你的兵力和怀朔镇的兵力而言,你们有多大的把握在三日之内打赢此战?” 赵俊生想了想抱拳说:“以卑职所知,盛乐城内还有柔然大将大那的五千人马,这些柔然骑兵若用得好,对我们可是一股巨大的威胁,以五千人击败三万大军也不是不可能!怀朔镇只有三千骑兵,而卑职手下的三千骑兵也才刚刚成型,步兵在这其中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以六千骑兵对付柔然人的五千骑兵,若是正面交战,只怕胜算不会超过一半,但若是突袭的话,胜算就大了,所以此战想要获胜就只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突然杀过去,柔然人没有防备必败无疑!” 拓跋健当即说:“那好,就由你出三千骑兵,怀朔镇再出三千骑兵一起攻打盛乐城的柔然人,一定要在三日之内获胜,如此本王才能在陛下、朝廷大臣和武将们面前挺起腰杆!” “卑职遵命!”赵俊生答应,迟疑一下又问:“只是卑职不太明白,卑职麾下的骑兵和怀朔镇戍军都是新兵,王爷若想提高把我,理当让骁骑军或右卫军去攻打盛乐城的柔然人,为何选择卑职和怀朔镇戍军呢?” 拓跋健叹息着说:“俊生啊,本王这个王爷也不太好做啊,本王偏袒你一些就会引得其他人有想法,本王是很看重和倚重你的,所以你得拿出点本事让其他人看看,本王没有看错人!” “明白了!卑职这就返回南天堡与万将军和花将军商议!”赵俊生说完就退出了帅帐。 当日下午,赵俊生就快马加鞭返回了南天堡。 他来不及休息,直接策马就往怀朔军营地而来,到了营门外进行通报之后就被营门守卫引到了牙帐。 万度归看见赵俊生进来,起身笑着说:“早上就听说你被永昌王派人叫去了金陵大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赵俊生抱拳说:“将军,咱们有作战任务了!” “哦?”万度归一惊,立即指着旁边的马扎说:“快,坐下说!” 赵俊生坐在马上就说:“皇帝陛下率军已经于几日前出发了,大约三日内就能抵达金陵大营,永昌王下令让卑职和怀朔镇共同出兵在三日之内夺回盛乐城并歼灭盘踞在哪里五千柔然骑兵!” 万度归皱起了眉头,说:“本将麾下的怀朔镇戍军只有三千骑兵,又都是新兵,尚未见过血,你的三千骑兵同样如此,让我们去打盛乐城的五千柔然骑兵,胜算不大啊!” 赵俊生点点头说:“所以此战想要获胜只能在柔然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就杀到他们面前,想要获胜首先不能走漏消息,其次就是要快,快到他们没有时间做出部署!” 万度归把赵俊生的话想了一下,说:“这么说想要出其不意,就只能偷袭了,不过柔然人在北面平原上部署了不少游骑进行戒备,我们想要悄悄摸过去而不被发现很难!” “是啊,将军所言不错!自从上次卑职带人偷袭了大那的营地,大那就极为警惕了,在盛乐城周围部署了许多游骑探哨进行警戒,警戒力量大大增加,想要轻易在除掉他们所有的游骑探哨和暗哨已经很难了!” “不过据卑职所知,目前叛军在盛乐城的柔然骑兵并没有在城外扎营,而是全部都居住在城内,这是因为去年冬天天降大雪,冻死或被帐篷垮塌压死了许多兵卒和马匹,因此他们后来都撤到了城内,从此就再没有出城扎营!从南天堡到盛乐城只有四十余里,若我们每骑配双马,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最多只需半个时辰,就算柔然游骑赶回去报信,盛乐城的柔然骑兵也是没有足够的时间出城摆开阵势与我们交战的,只要我们速度够快,有很大的可能性把他们堵在盛乐城内,如此一来就好办了!” 万度归眼冒精光,当即说:“那好,既然要防止走漏风声,那就宜早不宜迟,索性在明日寅时出发,以最快的速度杀过去,你回去让将士们饱餐两顿,再准备一日的干粮,每骑配备双马,带足箭矢,等到明日寅时一到就出发!” “卑职这就回去准备!” 赵俊生很快赶回了自己的军营把高修、曹蛟和裴进等人召集过来商议和安排出征任务。 被通知的众人很快就赶到了牙帐,赵俊生也不客套,直接说:“我以为我们只是继续充作辎重队为出征的朝廷大军押运粮草,可我没想到我们竟然接到了打头阵的任务,我们和怀朔镇戍军三日之内要拿下盛乐城和歼灭那里的五千柔然骑兵,为了保证我们要出征漠北的消息不走漏出去,所以不能放跑盛乐城的任何一个人,我们现在就要开始做准备,明日凌晨寅时就得出发!” 高修和曹蛟立即说:“请都统下令吧,我等早已经等不及了!” 赵俊生对裴进吩咐:“裴进,你去让伙房为骑兵们今晚加餐,明日凌晨丑时也准备一顿丰盛的饭食和一日的干粮,让弟兄们吃饱喝足,另外为每人配备两匹马,弓弩箭矢也要备足!” “遵命!”裴进答应后就立即出去安排了。 “想要不让柔然把消息带回漠北,就必须不能走脱一人,这个难度有点大,但也不能完全不能办到!” 说到这里,赵俊生摊开一张手绘简易地图放在案桌上,继续说:“曹蛟,你带两百人骑马绕远路去给本都统用大量岩石把白道岭(即大青山)的白道堵死,派人驻守!同时派人守住这里、这里和这里几处通往山北的山谷险要之处,只要把这几处地方堵住,盛乐城的柔然人想要把消息传到漠北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记住,多带箭矢和最少三日干粮,不许放走一人,否则唯你是问!” 曹蛟知道此乃军国大事,决不可儿戏,他脸色严肃的抱拳答应:“遵命!” 赵俊生又对高修吩咐:“你去给骑兵将士们做动员,让他们有一个心理准备,大战伊始,绝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当怂包,我赵俊生麾下将士要个个都是英勇之辈!” “是,都统!” 寅时还没到,军营营房内的骑兵将士们一个个被叫醒了,他们此前都是身着披甲而睡,并未脱衣卸甲,战马的马鞍也未卸下。 所有人匆匆洗了一把脸,漱口之后就默默的拿着碗筷派去领取饭食。 昨晚那顿饭和这顿饭都管够,不但有足够的蒸饼,还有肉,和肉汤,不让即将上战场的将士们做饿死鬼,要死也要做一个饱死鬼是赵俊生的一直秉承的原则,从不违背。 吃饱喝足之后,所有人带上一日干粮牵着马走出了军营,在南天堡北面山脚下列队。 整队完毕,此时怀朔镇戍军三千骑兵也在万度归和花木兰的统领下从南天堡城关洞口走了下来一一列队。 赵俊生对高修招了招手,吩咐他:“派出斥候队在前头开路,咱们不能完全清楚柔然布置的游骑和暗哨,但却不能落入有可能的埋伏圈,小心一些还是好的!” “遵命!”高修答应一声打马跑到队伍旁边把侦骑斥候队派了出去。 月亮已经偏西,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月光洒在所有将士们的身上。 赵俊生打马在军阵前快速跑动,一边跑一边大喊:“大战将至,本都统不想跟你们说什么效忠皇帝和效忠朝廷之类的狗屁话,说出来你们也会嗤之以鼻!鲜卑人瞧不起咱们汉人,是咱们汉人自己不争气,怨不得别人!想要争面子,还得靠自己,别奢望他人的施舍!鲜卑人不把我们汉人当人看,只当猪狗牲畜,我们也无需效忠他们,但我们为何要打仗?就为了一口吃的,为了活着,为了活得有尊严!不打仗而去向鲜卑人卑躬屈膝也能有口吃的,但那只能算是苟且,我们不能苟且,因为我们手上有刀、有弓箭,胯下有战马,功名利禄但凭马上取,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永昌王已经答应本都统,只要击败柔然人,所有缴获归我们自己所得,所以我们是在为自己打仗!要打胜仗就得不怕死,越怕死越死得快,我赵俊生的麾下不需要贪生怕死之辈,从本都统这里走出去的任何一个人都得是响当当的好汉,都是悍不畏死的敢战之士!” 黑压压的兵卒们齐齐翻身上马,齐声大吼:“战——战——战——” 第347章 失算了 不知何时,花木兰已经骑马来到了赵俊生的附近,看见他在大军阵前策马飞驰时大声激烈士气,她一时间也听得热血沸腾,看得美目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她又学会了一招——激励士气。 赵俊生跑了一个来回就看见了花木兰,他策马跑过来问道:“木兰,你们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花木兰说:“随时可以出发!” “那好,你去转告万将军,我率军在前面开路,请他率军跟上来,行军速度一定要快!” “好!你······一切小心!”花木兰说着打马掉头向怀朔镇戍军所在的军阵方向飞奔而去。 赵俊生举着一支火把挥了挥,高声大喝:“第一千骑队出发!第二、第三、预备队依次跟上!” 赵俊生说完举着火把打马飞奔至第一千骑队队伍前,骑马在前面带队领路,行军速度的快慢就看领路的人有多快。 整个行军路程也就四十多里,每个人都有两匹马轮流骑乘,怎么着也能在半个时辰之内抵达,不过这种行军速度只能偶尔为之,若每天日此,要不了两三天,马就得跑废了。 赵俊生统带的三千六百骑兵训练的时间不长,拢共也才半年,不过这半年之内他几乎是把所有时间和心思都用在了这支骑兵上。 最明显的一项就是骑术,所有人的骑术在这半年内都训练得很精湛,许多骑手都不会的走马技术,在赵俊生的麾下人人都会。 何为走马?走马不是跑马,不是策马奔跑,而是“走”,马在疾步而走时身体没有腾空的动作,四肢迈步要协调,始终有马蹄在地上,而跑马是马身有腾空动作。 走马与跑马相比较,疾步走马速度要慢一些,但持久力强,速度均匀,耐力超强的漠北马经过训练之后甚至可以连续走上大半天,而跑马速度快,但却持续不了多久,一匹马跑上三四十里就会力竭,这也是古代一般情况下都把驿站之间的距离设置为三十里的原因。 此时,赵俊生和他的三千多骑兵就是采用疾步走马的方式行军。 行军了十来里,万度归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对花木兰说:“木兰,赵俊生他们的行军速度似乎过慢了一些,以这个速度只怕不能在半个时辰之内赶到盛乐城并发起攻击,你加快速度去找赵俊生,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花木兰觉得赵俊生不会这么没有分寸,他定然是有着自己的打算,于是她对万度归说:“将军,末将觉得赵都统应该是有考虑的,这个行军速度的确不快,但若是能始终保持这个速度,差不多恰好能够在半个时辰之内抵达!” 万度归听了花木兰的话也知道自己有些着急了一些,于是放松心情带着队伍跟在赵俊生和他的骑兵身后。 前面十几里还没觉得什么,等过了二十里之后,万度归和花木兰都发现不对了,因为他们的队伍速度减慢了,马力消耗得严重,渐渐跟不上赵俊生的队伍,而赵俊生的队伍始终保持着这个速度。 万度归和花木兰都很纳闷,怎么赵俊生的骑兵队伍就能始终维持这个速度,而他们的骑兵队伍却不能呢? 若是花木兰这时去问赵俊生,赵俊生一定会告诉她,因为怀朔镇骑兵都是用跑的,而他的骑兵都是用走的,跑有一个腾空的动作,马身的重心是高低起伏的,消耗的能量自然要比走马维持重心始终在一条水平线上的能量要多。 看见自己的队伍渐渐跟不上速度,万度归不得不下令怀朔镇的骑兵们换马,换马之后才能跟上赵俊生的队伍,而赵俊生的队伍却始终没有换马。 天色已经麻麻亮了,赵俊生带着队伍却突然停了下来,因为盛乐城方向传来的大量的喧闹声,盛乐城的上空可见大量的光亮。 赵俊生估算了一下,这里距离盛乐城最少还有七八里。 此时花木兰带着两个骑兵飞奔而来跑到赵俊生面前问道:“赵都统,为何停下了?这里距离盛乐城已经不远了吧?加把劲很快就能把盛乐城围起来啊!” 赵俊生用马鞭指着盛乐城方向:“木兰你看,我们低估了柔然人的预警速度,从这里到盛乐城还有七八里路,等我们赶到,只怕柔然人已经全部出城摆好阵势,我们两军都是新兵,没有见过血,兵力上也不占优势,而柔然骑兵都是久战之士,咱们这样冲上去只怕讨不了好,就算能获胜也是惨胜,到时候兵力损失严重,这半年又白白忙活了!” 花木兰听了赵俊生的话向盛乐城方向看去,那边果真有大量喧闹声传来,若是在白天,肯定听不到这么远的声音,可现在是夜晚,万籁俱寂,很清楚的听到了喧闹声和马蹄声。 看来柔然只怕已经真的有所行动了,花木兰当机立断,沉声道:“赵都统,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偷袭之策已经行不通了,咱们不能贸然冲上去跟柔然人硬碰硬,还是得另外再想办法!” 赵俊生深吸一口气,对花木兰说:“为今之计只能立即告知万将军,为避免被柔然人追杀,我两军必须迅速撤退以图他策!” “好!”花木兰立即带着花魁和花海等人打马向后方跑去。 赵俊生对高修下令:“传令让将士们掉头,无需换马,就以刚才的速度回撤!” “遵命!” 大军迅速掉头,赵俊生留下高修断后,他亲自带着将士们往南天堡防线撤退。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已经计划好的,却因为低估了柔然人的预警速度而功亏一篑,如今只能放弃偷袭的计划再另做打算。 等走了几里就已经追上了怀朔镇戍军,两军并排行军,赵俊生让一个千夫长带队,他打马向怀朔镇方向而来。 赵俊生找到了万度归和花木兰,三人并排打马行军。 “将军,如今我们的偷袭之策已经失败,接下来当如何,不知将军可有打算?”赵俊生问道。 万度归说:“一时间本将也想不到什么对策,本将担心柔然骑兵从后面追上来,我等还是向率军撤回南天堡再做打算,你以为如何?” 赵俊生点点头说:“撤回南天堡自然是最好的,只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最多还有两日时间,否则时间一到没有完成任务,永昌王那里不好交代,若是怪罪下来,我等吃罪不起!” 万度归脸上也呈现担忧之色,他才从牢里放出来不久,自然是想立功重新获得皇帝的信任,眼看着到手的功劳飞了,他心里如何不着急? 他不由看向花木兰:“木兰,你可有何主意?” 花木兰思索片刻突然问赵俊生:“赵都统,你在南天堡还有数千步卒,你这些步卒若是摆下八门金锁阵能不能挡住五千柔然骑兵的一波冲击?” 赵俊生一听就大致知道花木兰的想法,说道:“这就要看这柔然骑兵怎么打了,若是他们不顾一切全力冲击,以五千骑兵对冲我五千轻步兵,就算我的八门金锁阵摆得再好只怕也挡不住,不过他们若不全部都用来攻击我的五千兵卒,我倒是有把握挡住两千骑兵的冲击!” 花木兰当即说:“如此便好,派人回南天堡,让五千步兵在关前列阵接应我们,届时我们以骑兵为左右两翼,以步兵为中军,布置成一个大的鹤翼阵,若柔然人敢冲阵,我们就以骑兵从两翼包抄,只要中军步卒能挡住柔然骑兵的第一波攻击,他们就死定了!将军和赵都统以为末将这个想法如何?” 万度归一听,大为赞赏:“此策甚好,他们交战便罢,若不战而退,我军就直逼盛乐城,抄了他们的窝,再堵住他们的北归之路,让他们无粮可食,无路可走,只能与我军决战!俊生以为如何?” 赵俊生其实早就想到可能会发生偷袭不成的情况,偷袭要成功必须满足许多条件,不成功也不觉得意外,他也想好了对策,大致与花木兰所说的相似,只是永昌王拓跋健当时并未说以谁为主将,他也不好让怀朔镇戍军配合他,更不好让万度归听从他的指挥。 两军联合作战最大的弊端和缺点就是在主次不明的情况下出击,必须要以其中一人为主,否则主将之间很容易心生嫌隙,互不统属的情况下就是各自为战,容易被敌人抓住破绽各个击破。 如今这个作战方案由花木兰提出来就不太显得突兀了,万度归可以和赵俊生商议,若是他们两个其中一个提出来,那么谁为主,谁为副?须知他赵俊生也不是天生就喜欢给别人当手下的人。 赵俊生笑了笑说:“木兰的想法不错,不过布下八门金锁阵太过被动了,须知鹤翼阵是进攻阵型,八门金锁阵想要移动以我军步卒们现在的操练水平还做不到,不过这不是问题,不能摆八门金锁阵的话,我还可以摆其他阵法,挡住柔然人的第一波攻击不是太大的问题!只是······如今我们两军联合作战,总要有一个主次之分,谁为主将?若是战胜,战利品如何分配?这个咱们得讲清楚,二位也知道卑职的麾下将士们都是为了战利品而来,若打了胜仗不能收缴战利品,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第348章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万度归大笑:“哈哈哈······俊生你这个人敞亮,先把话说清楚也好,免得咱们之间生出嫌隙!这样吧,本将军就给你们年轻人一个机会,这次作战本将就不当任主将了,这个作战策略乃是木兰想出来的,就让他做主将,俊生你以为如何?” 赵俊生当然不会去跟花木兰争主将的位置,当即答应:“好,就让木兰做主将!那么战利品如何分配?” 万度归算了算,说:“以出兵人数分配,一个骑兵当三个步兵,你这边有五千步卒和三千多骑兵,怀朔镇这边有三千多骑兵,本将也不占你便宜,此战若胜,怀朔镇只要三成五的战利品,剩下六成五归你!” “就这么说定了!”赵俊生抱了抱拳,也不废话,打马向己方队伍飞奔而去。 赵俊生派出一个亲兵骑三匹马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南天堡,让留守在南天堡的李宝率五千步卒在南天堡关外平原上立下军阵。 亲兵派出去不久,断后的高修派来一个骑兵向赵俊生禀报:“都统,柔然人追上来了,与我军相距不足五里!” 柔然果真还是追上来了,看来柔然人被惹怒了,他们在黎明时分被吵醒肯定很愤怒,哪里这么轻易就让魏军撤走?自然要狠狠追击一番。 “传令,所有人换马,加快速度撤退!你,去转告万将军和花将军,就说柔然人追上来了,必须加快速度与他们拉开距离!” “是,将军!” 在得到赵俊生的通报之后,万度归又不得下令换马,而这次换马却因马匹都累得不轻而提速不太明显。 在这种情况下,万度归咬牙强行下令:“再加快速度,不能被柔然人追上,就算把马累得吐白沫也得赶到南天堡,柔然人不可能抵达南天堡就发动攻击吧?他们的马也不是神马,追击了四十多里本将就不信他们还能发动攻击!” 命令下达之后,所有怀朔镇骑兵的战马都累得大口大口的喘息,浑身汗如雨下。 天色大量之后,赵俊生和万度归、花木兰总算又把队伍带回来了。 李宝的动作也很快,短短的半个多小时让五千步兵在南天堡关外布置了一个方阵。 根绝约定,赵俊生带着骑兵布置在步兵方阵的右前方,而万度归和花木兰则带怀朔镇骑兵部署在步兵方阵的左前方。 两支骑兵与步兵方阵刚刚完成汇合并完成鹤翼阵的部署,柔然骑兵就追上来了,但他们在三里之外停了下来。 大那不得不下令停了下来,他麾下骑兵的马匹在急追了四十多里之后已经出现力竭的现象,幸亏还是每人两匹马,一匹马根本就追不上。 想要交战,只能等马力恢复一些之后再战,以现在这种状态,只怕交战时战马就得腿软倒下。 骑兵已经交给高修去指挥了,赵俊生来到了步兵方阵中间,步兵方阵前几排是陌刀队,想要挡住柔然骑兵的冲阵,又不能限制步兵方阵的行动能力,赵俊生觉得除了把陌刀阵摆在最前面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 陌刀队阵有五百人,排成四排;在陌刀阵的后面是刀盾兵结合长矛兵的方阵,这个方阵一共有三千人,整个方阵布置得密密麻麻,除非敌军骑兵围绕周围不停的游击骑射,否则不可能冲乱它的阵脚。 在刀盾兵结合长矛兵的方阵后面是一千五百人的弓箭兵,同样是布置得密密麻麻。 花木兰作为此次战斗的主将,她策马来到了步兵方阵的中间与赵俊生一起。 赵俊生笑着说:“木兰,你现在是主将,你下令吧,我都听你的!” 岂知花木兰根本不给面子,板着脸严肃的呵斥:“笑什么笑?严肃点!” “呃?”赵俊生颇感尴尬,伸手揉了揉脸,脸上马上变得严肃。 花木兰观察了一阵,下令道:“看样子柔然人的马力也损失颇大,一时半会不能发起攻击,下令让关内守军把步兵们的饭食送来,就让将士们站着吃,让骑兵也吃干粮、喂饱马匹!” 赵俊生对旁边的传令兵呵斥:“听到了吗?快去传令!” “是!”传令兵答应,心里一阵嘀咕,你在花木兰那儿受了气,却把气撒在我身上,哼! 伙夫们用扁担和篓子挑着蒸饼过来了,给兵卒们一个个分发,兵卒们拿着蒸饼大口大口的啃着,骑兵们也拿出干粮啃起来,一边啃干粮一边给马匹喂食豆料。 赵俊生对一个传令兵下令:“去告诉高修,让他把第二和第三千骑队部署在内侧,把第一千骑队部署在外侧!” “遵命!”传令兵抱拳答应,打马快速离去。 花木兰忍不住问:“这么部署有何讲究?” “没有什么讲究,第二千骑队以长矛为主战兵器,配备一把弓和一壶箭;第三千骑队以刀为主战兵器,同样配备弓箭;第一千骑队以弓为主战兵种,配备刀为近战兵种!” 花木兰却是知道,兵卒配备的武器不同,作战方式也是会有所不同的,能发挥的作用也不同,看来第一千骑队应该是远程骑兵,轻易不会与敌近距离交战。 花木兰扭头看了看身后,对赵俊生说:“我们后方虽然有南天堡,但大阵一旦向前移动,后背就会露出来,若柔然骑兵派出一支骑兵绕过来袭击我军后背,我们是没办法挡住的!必须要调一支骑兵护住后背,怀朔镇的兵马在撤退时已经耗费了太多气力,我看你的骑兵们似乎还留有余力,就从你的骑兵当中抽调一千人护住后背,如何?” 赵俊生答应:“没问题,谁让能者多牢呢!”他当即下令调预备队护住后背,再从第三千骑队中抽调三百人加入,凑成一千骑。 对面三里外的柔然骑兵军阵此时已经部署完成,骑在马背上的柔然大将大那观察着魏军这边,距离有些远,他看不太清楚,只好派出几个侦骑跑到近处观察。 正在啃干粮的高修看见对面跑来几个柔然骑兵,马上判断对方是来探查军情的,当即派出斥候过去驱逐。 柔然侦骑虽然被驱逐走了,可却带走了一些军情。 “启禀大帅,小的们探查到魏军摆了一个大雁形状的阵势,他们现在正在进食,还有给马喂豆料!”侦骑气喘吁吁的向大那禀报。 打那听完后一拍大腿十分懊恼的说:“追得太仓促太急了,连干粮都未带,水袋也未带,如今马力未恢复,不能发动攻击,等待马力稍稍恢复,魏军一个个都吃饱了,我麾下儿郎都饿着肚子,又饥又渴,这如何是好?上当了,上当了啊!” 殊不知他若不上当,魏军的偷袭就会成功,此时他只怕早就做了魏军的俘虏了。 这时萨满巫师建议:“大帅,此时魏军的马力也尚未恢复,我军此时撤退还来得及,拼着跑废一些马匹,先撤回盛乐城再说,我们在盛乐城还有不少马,只要回到盛乐城就能换马,就能让儿郎们进食,即便被魏军杀上门去,我们也有一战之力,如今儿郎们饿着肚子,哪有力气交战?” 大那一听有道理啊,趁着魏军的马力也没有恢复过来,拼着跑废一些战马只要能回盛乐城,局面就会恢复原状,远不会像现在这般无可奈何。 大那当即下令:“撤!以最快的速度,不用管马是否承受得住,给本帅全速撤退!” 远远的看见柔然骑兵一阵挪动,地面传来抖动,花木兰和赵俊生以及其他所有魏军兵将都发现柔然骑兵竟然撤退了。 这是怎么回事?柔然骑兵怎么连打都没打就撤退了? 高修派一个骑兵来询问:“都统,柔然骑兵似乎在撤退,我军是否追击?”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如今花木兰是主将,他也不好擅自下令,只能扭头看向花木兰问道:“木兰,追还是不追?” 花木兰思索片刻,问道:“你的骑兵马匹还有余力吗?若是追击能否追得上?” “柔然人若是不惜马力,全速撤退,拼着跑废马匹,我麾下骑兵只怕追不上,等追上时他们也跑回了盛乐城,若他们继续往北逃,我的骑兵一定可以追上,跑长途他们跑不过我麾下骑兵!” 花木兰很快有了决定:“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急着追击,最坏的局面不过是恢复原状,我们以六千骑兵和五千步卒,携带两日两日干粮逼近盛乐城,他们若要战,我们就战,他们若退守盛乐城,我们就围城攻打!我只是担心他们丢下盛乐城跑掉!” 赵俊生摇头笑着说:“我已命曹蛟带两百人绕道前去白道岭堵住通往阴山之北的山谷,他们跑不掉!再说了,打都没打一场就跑,这不是大那的风格!” “如此我就放心了,让伙夫们准备干粮吧,多备一些马料,也许我们要攻城!” 一个时辰之后,魏军一万一千人马在万度归、花木兰和赵俊生等人的率领下向盛乐城推进。 又过了两个时辰,等到魏军大队人马抵达盛乐城附近,五千柔然骑兵已经在大那的统领下在盛乐城外摆下阵势。 看到柔然骑兵已经有了准备,花木兰下令全军以原有阵型立下军阵,大军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程,人马都需要略作休息。 而这时柔然人却忍不住了,在大那的指挥下率先发动了攻击。 第349章 指挥若定 在大那的命令下,足足两千柔然骑兵打马向魏军冲过来了。 按照以往冲锋的惯例,柔然骑兵们为了避免在冲锋时遭到大规模弓箭集中打击而出现重大伤亡,这两千柔然骑兵呈散乱的阵型打马冲锋,在冲锋时就准备好了弓箭。 赵俊生握着刀柄一动不动的坐在马背上,神情却显得很轻松,作为主将的花木兰神情紧张,这是她第一次指挥如此大规模的战役,双手都出汗了,紧张得连柔然人快要进入了步兵弓箭手的打击范围都忘了下令。 “咳咳!”赵俊生咳嗽两声提醒她,却见她没有反应。 赵俊生不知道花木兰是紧张过头了,还是她根本就忘了还有步弓手,毕竟她从前只统带过骑兵。 赵俊生只好自己代劳,否则战机一失,很能抢回来,他当即大喝:“弓箭手准备,目标正前方两百步,五轮齐射······放箭——” “嗡——嗡——嗡——”一波接一波的箭矢接连飞上天空,如密密麻麻的蝗虫落入正在打马飞奔的柔然骑兵之中。 齐射的威力显露得淋漓致尽,呈散兵阵型的两千柔然骑兵依然遭到了迎头痛击,在这五轮齐射中,至少也有两百人被射中先后落马,还有被射中却没有命中要害的人依然咬牙坚持打马向魏军冲过来。 在轰隆隆的马蹄声中传来大量的惨叫和战马嘶鸣声。 落马的柔然骑兵有些当场被马蹄踩踏而死,有些连续被踩踏成肉泥,落地之后若能在这千军万马飞驰中活下来,那简直是天大的运气了。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花木兰,发现她似乎刚刚才回过神来,执缰绳和拿马鞭的手都在颤抖,他心中不由生起怜惜,终归是女子之身,在这种大场面之下还是有些不太镇定啊。 他伸手抓住花木兰的手,“木兰,镇定!你现在是主将,一定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掌握战场全局,及时下达命令!就按照你之前的想法去打,不要担心,即便下令错了,不是还有我在吗?我会及时调整的!” 花木兰被赵俊生抓住手,感觉到了坚强的力量,她心中稍安,回想了一下自己先前准备打防守反击的策略。 如果全部都是骑兵,倒是不用打防守反击,以优势兵力自然可以率先进攻,从而控制战场主动权,可如今有五千步兵,这就不同了。 摆出的阵势是鹤翼阵,这本是一个进攻阵型,现在柔然人用骑兵来攻中路,以步兵与骑兵对冲,那不是明智之举。 为了不分散防守力量,只能先顶住柔然人的第一波攻击,再发动反击。 花木兰观察了一下,见进攻的柔然骑兵已经快要全部进入两翼骑兵的弓箭打击范围,她当即下令:“传令,让两翼骑兵以弓箭的射杀敌军!” 花木兰这么快就镇定下来,赵俊生还是感觉很意外的,不愧是名将,第一次指挥作战这么快适应了身份。 赵俊生对传令兵点点头,由于两军传令系统和方式都不同,只能分别进行传令,赵俊生这边直接用旗手打旗语就行了,但怀朔镇这边要派传令兵骑马跑过去传令。 赵俊生这边的三个骑兵千骑队看到旗手的旗语立即举起弓箭对正向步兵从过去的柔然骑兵放箭,而怀朔镇这边等了一分钟才开始放箭。 此时进攻的柔然骑兵前几排已经开始以最快的速度集中靠拢并向魏军步兵发起了集中突击。 赵俊生看得眼睛一凝,面露震惊的说:“这些柔然骑兵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靠拢集中起来对我中路定点突破,这种战术素养······” “嗖嗖嗖······”柔然骑兵放箭了,大量的箭矢不停的射入魏军步兵当中。 前排的陌刀队在李宝的命令下一起晃动着陌刀,磕飞一些射来的箭矢,这些陌刀手都披着铁甲,头戴铁盔,对箭矢有着相当的防御力,但依然出现了人员伤亡,有些箭矢穿过晃动的刀林射中了陌刀手的脖子、关节处,脸颊等等部位。 射入后方刀盾兵和长矛兵当中的箭矢许多都被盾牌挡住了,也有一些箭矢从盾牌缝隙中钻进去射中了魏军兵卒。 一声声痛苦的惨叫声不停传出。 柔然骑兵距离魏军步兵越来越近,站在陌刀队最前面的李宝双手持大陌刀,看着冲过来的柔然骑兵对身后所有人大吼:“举刀,准备——刺——” 前排陌刀手集体刺出了陌刀,柔然人的战马不可避免的被刺中,在排成密集队形的陌刀手面前,无论向左还是向右,都会被刺中。 终于撞上了,没有听到预想中的撞击声,只听到了大量的战马惨嘶声,一片片不停闪动的刀光射向四周。 在李宝的喝令下,排成四排的五百陌刀手严格的执行了他的命令,一起挥刀突刺和劈砍,从前方冲过来的柔然骑兵们一个个被刺倒或被砍成两段,人血和马血不断的洒在草地上。 陌刀队的威力是巨大的,大量的柔然骑兵被斩杀,连人带马都被斩断,前两排陌刀手身上都被鲜血染红。 柔然骑兵们在承受了大量的伤亡之后把兵力集中在陌刀队的正中部位进行定点突破,四排陌刀手的纵深终究是太薄弱了一些,意外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陌刀队中间被突破了,李宝已经左劈右砍也无法挡住柔然淇滨绕过他从中间突入步兵军阵之中。 “轰——”突破了陌刀队的柔然骑兵们撞在了后面的盾牌阵上,有的刀盾兵被撞得躺在地上吐血,有的柔然骑兵撞在了斜插在地上的长矛上成了葫芦串。 刀盾长矛兵方阵的中间部位前两排找到了惨重的损失,几乎全部战死,但是柔然骑兵们冲到这里也到头了,他们完全被阻挡住了,进退不得。 这时陌刀队的兵卒们反应过来,后两排立即向中间靠拢,在斩杀了突入阵中的柔然骑兵之后填补了空缺,再次补全了陌刀队方阵,而且队形更加紧密。 进攻的柔然骑兵此时全部都被挡了陌刀阵之前失去了速度。 花木兰看见这情况,当即下令:“令中军的刀斧手进攻!” 刀斧手?赵俊生笑了笑,他也没说这不叫刀斧手,而是陌刀手,他对传令兵打了一个手势。 赵俊生扭头对花木兰说:“木兰,在下令之前一定要对战局进行预判,你要知道军令的传达是需要时间的!我举个例子,你不能等敌军完全进入弓箭射程范围之内再下令,在敌军进入射程之前就要下令,要不然就会错过最佳的攻击时间!” 花木兰把赵俊生的话一想,的确如此。 失去了速度的柔然骑兵这下惨了,他们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在陌刀阵面前乱成一团。 李宝接到了进攻的命令,他大吼一声:“陌刀队,攻——” 陌刀队集体踩着整齐的步伐前进。 “第一排,刺——” “噗嗤,噗嗤······”一杆杆陌刀刺中柔然人的战马,战马惨嘶着倒下,把柔然兵也摔下马。 “第二排,进——劈——” “第三排,进——砍——” 大量的柔然骑兵倒在了地上,失去了速度的柔然骑兵此时如同待宰的羊羔,他们的长矛没有陌刀长,他们的弯刀砍不到陌刀手。 远处,大那观察局势,他发现进攻的两千骑兵竟然被挡住了,这怎么可能? 可事实如此,他麾下这些骑兵在魏军阵前失去了速度,还在遭到两翼魏军骑兵的骑射打击,他心中有些慌乱,没有发现他的这些骑兵正在遭到魏军陌刀手的屠杀。 他立即定了定神,马上下达了第二道命令:“命令第一千人队攻击魏军左翼,第二千人对攻击魏军右翼,给本帅冲散他们!” “遵命!” 两支柔然千骑队出发了,在柔然军的编制中,这相当于两个军。 两支柔然骑兵带着悍勇的凶杀之气向魏军左右两翼冲上来。 花木兰很快做出了反应:“传令,左右两翼各派两千骑兵迎击!”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万度归和高修各自下达了命令,分别有两千骑兵冲上去迎击柔然军。 花木兰下达这个命令也是考虑到怀朔镇戍军和赵俊生手下的骑兵都是新兵,没有见过血,若是以相同的兵力对抗,只怕扛不住柔然人的进攻,希望能以两倍的兵力进行牵制,不求能打垮他们,只要拖住他们就行了。 事实证明花木兰的这个命令下达得是相当正确的,新兵们尽管在战术战技上的训练相当数量,但毕竟第一次上战场,难免有些胆怯,一旦胆怯,气势就弱了,冲杀劈砍时动作迟疑、变形,出手不够坚决果敢和狠辣。 但兵力的差距弥补了这种经验不足的弱势,以两个兵对付一个柔然兵,兵卒们的底气足了一些。 赵俊生麾下的骑兵们表现要好一些,他们在高修的指挥下排成密集的阵型,以第二千骑对为主攻,他们手持长矛排成密集阵型对迎面冲来的柔然骑兵发起密集突击。 一排排密集的长矛骑兵如潮水般从过来,柔然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种可怕的突击会给他们松散的阵型带来多大的伤亡。 双方在对冲时发起了几轮弓箭互射,各有损失,但是在撞击接触之后,柔然人吃了大亏,面对排成密集阵型的长矛骑兵,柔然人被撞得人仰马翻,许多柔然人被长矛串起,他们发出的惨叫声和战马惨嘶声此起彼伏。 第350章 合围 花木兰见中间的柔然骑兵已经完全被限制并且在遭到陌刀队的屠杀,又下令:“弓箭手推进到刀盾兵前方对柔然骑兵发射箭矢!” 赵俊生点点头,对传令兵说:“去告诉弓箭队幢将,让他自行决定弓箭发射角度和距离,但不能伤到己方同袍!” “遵命!” 接到命令后,弓箭队幢将立即下令所有人跑步前进,从刀盾兵和长矛兵中间行列空隙中穿过来到陌刀队后方。 “放箭——” “嗖嗖嗖······”大量箭矢飞入柔然骑兵当中,柔然人太密集了,几乎都挤在一起,大规模弓箭打击对这种密集的阵型杀伤力更大。 一个个柔然骑兵们纷纷中箭惨叫着倒下跌落下马。 前方既有明晃晃的陌刀手不停的推进劈砍,还有远程弓箭不停的打击,柔然骑兵们几乎没有了还手之力,短短的这么一会儿工夫,柔然人损失惨重,而来自左右两侧的骑兵箭矢打击也从未停止过。 冲击中军的两千柔然骑兵此时已经剩下不到七百骑,如此惨重的伤亡让剩下的人都有些恐惧了,有些人再也撑不住,打马掉头就跑。 恐惧具有很大的传染性,第一个柔然骑兵逃跑之后,紧接着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的柔然骑兵加入了逃跑的行列。 “全面出击的时候到了!传令,全军前进——”花木兰发现中路柔然们已出现了溃逃的迹象,当即下达了全面进攻的命令。 但花木兰的命令下达得不太清楚,赵俊生只好替她补全,对传令兵:“擂鼓、吹号角,进军!” 鼓手和号手们接到命令后立即开始了擂鼓,“咚、咚、咚······” “呜——呜——呜——” 听到鼓声和号角声的魏军骑兵们纷纷打马向柔然人的两翼包抄过去,而中军步兵此时集体向前推进,中路的柔然骑兵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勇气,全面溃逃开始。 中路的柔然骑兵们的溃逃带动了两侧正在交战的柔然骑兵们,看到如此多的同伴正在溃逃,这些正在与魏军骑兵打都不可开交的柔然骑兵们也害怕,手上杀敌的动作也变形。 柔然大帅一看这情形就知道糟了,他万万没想到中路进攻的骑兵竟然溃逃了,这如何是好? “大帅,魏军已经全面进攻了,不止是中路的我军,就两翼都受到了影响,还是快撤吧,我们撤回盛乐城并派人去搬救兵来!”一个大将焦急的向大那建议道。 另一个大将建议:“大帅,不能待在盛乐城,我们若被围在盛乐城只会被活活困死,要逃就必须逃到阴山北!” “都给我闭嘴!”大那听得一阵火大,值此关键时刻,这些人不知道想办法挽回败局,却先想着如何逃跑,真是可恶至极。 “都别吵了,我们还没有输!”大那立即稳住了混乱的军心,他当即下令:“想要翻盘,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攻击魏军的后背,他们的中路是步兵,后方肯定空虚,只要冲散他们的中路后方,砍倒他们的大纛,魏军就必败无疑,现在剩下所有人都跟着我去抄他们的后背!” 所有柔然大将小帅们都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成功就能取胜,如果失败,只怕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在大那的强行命令和亲自带队下,剩下的一千柔然骑兵向左右飞奔而去,他们打算绕过正向这边包抄过来的魏军骑兵。 大那的打算很好,但是他却低估了魏军骑兵的反应速度和战术威力,左翼最外围的是赵俊生麾下第一千骑队,这个千骑队以弓箭为主战兵器,也就是弓骑兵。 这些弓骑兵的战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不但耐力强劲,速度也极快,弓骑兵们看见剩下的柔然骑兵向他们冲过来,试图要冲出他们的包围全去袭击本阵后方,弓骑兵们立即一拉缰绳向后撤退拉开与柔然骑兵们的距离。 “嗖嗖嗖······”大量的箭矢被弓骑兵在撤退的过程中射出来。 在试图冲破包围的过程中,柔然骑兵们不停的有人中箭落马,可当他们向这些弓骑兵发射箭矢时却射程不够。 柔然骑兵们的伤亡越来越大,他们被这种诡异的战法搞的急火攻心,许多人已经不再跟着大那,而是向弓骑兵们追杀而来,但却又一个个被弓骑兵们射杀而死。 追不上,射不到,打不着!可想追击的柔然骑兵们心里有多憋屈和愤怒,他们很多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非要追上这些该死的弓骑兵,把他们砍成肉酱不可,可事与愿违,他们在追杀的过程中逐渐被射杀。 “回来,你们都回来,跟着本大帅去攻击魏军的后背,快回来啊!”大那急得大叫,却依然有很多人不再听他的命令。 花木兰看看这一幕,对赵俊生说:“让你预留的一千骑兵去挡住大那的最后那些人马吧!” 赵俊生闻言对身边亲兵挥了挥手:“去告诉他们,别放走一个!” “遵命!” 命令下达后,预留的一千骑兵已经从后队出发绕过本阵向大那带的人马迎击而来,他们在千夫长的带领下同样排成紧密的骑兵队形对大那的骑兵们发起了密集型突击。 大那很快亲自尝到了这种密集型骑兵突击带来的恐怖杀伤力,一排接一排,如波浪一样似乎永远没有停歇,他统带的柔然骑兵太过分散,无法集中力量,很快被这些魏军骑兵冲得七零八落。 赵俊生这时对花木兰说:“木兰,合围的时机到了,大那和他手底下有几个厉害角色,我得亲自去对付他们!” 花木兰点头道:“好,你自己小心一些,别逞强!” “知道!”赵俊生答应一声,一拉缰绳,打马掉头向亲兵们挥手一声:“跟我走!” 百十来个骑兵跟着赵俊生向大那所在的方向杀过去。 这边花木兰立即下达了合围的命令,魏军骑兵开始自动组成包围圈,两翼的骑兵们拉长战线,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前方汇合形成了封锁线。 面对正在向北方奔逃的柔然溃败们,赵俊生手下的骑兵们纷纷打马与他们拉开距离,扩大包围圈,同时不停的用弓箭手射杀,阻止一些柔然突出包围圈。 外围不停有魏军骑兵飞奔而来填补包围圈的空白,同时增加包围圈的防御厚度,只要有柔然骑兵想要突破包围圈,他们就迅速向后退撤退扩大包围圈,配合以弓箭打击,以保证把柔然骑兵始终围在中间。 “大那,拿命来!”赵俊生看见大那正在大肆砍杀他手下的骑兵,当即大吼着冲过去。 一个柔然大将从旁边杀出来拦在了赵俊生的前面。 “死开!”赵俊生手中长枪闪电般刺过去,长枪在中途摆了一下,对方砸过来的狼牙棒被磕偏,枪头依旧洞穿了对方的咽喉。 两侧不停有柔然骑兵杀过来,赵俊生抖动着长枪左刺右突,一连把十几个柔然骑兵刺落下马,他杀到了大那的面前。 “你是何人?”大那大叫着挥舞着弯刀冲向赵俊生。 “你家赵爷爷!看枪!”赵俊生大吼着一枪刺过去。 大那本事不小,居然能够挡住赵俊生这闪电般的一刺,但赵俊生的攻击却连绵不绝的展开了,枪头不停的往大那的面门和脖子招呼过去,攻击速度越来越快。 大那没有时间反击,只能不停的躲闪,却依然没有摆脱赵俊生的攻击范围,在躲闪了十几招之后一时间躲避不及被赵俊生戳中了面门,惨叫一声跌落下马。 赵俊生双腿一夹马腹,战马猛的向前一蹿,他手持长枪俯身刺过去。 眼睛被刺了一个血窟窿的大那还在惨叫中打滚,被赵俊生一枪刺死在草地上。 他的尸体被赵俊生用长枪挑起在空中,“大那已死,将士们给我杀——” “杀啊——”周围的魏军骑兵们看见这一幕士气大振,见了血的他们此时已经完全适应过来,一个改变得凶悍。 柔然骑兵们慌了手脚,有人大喊:“大帅死了,大帅死了!” 柔然骑兵们原本就散失了军心,许多人都在试图冲出包围圈逃跑,而大那的死让他们更加恐惧,只想逃走,根本不想在跟魏军打了。 在花木兰的命令下,包围圈开始缩紧,越来越多的柔然骑兵们驱赶到包围圈中间,魏军骑兵们打马在外围不停的跑动,不停向包围圈内的柔然骑兵们放箭,一批一批柔然骑兵们被射杀。 站在花木兰身边的花魁对花木兰说:“将军,何不让弓箭手们也对包围圈内的柔然骑兵放箭?” 花木兰举起手:“如今这些柔然骑兵已经是瓮中之鳖,逃不掉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传令,让所有人停止进攻,派人去喊话让柔然人投降!给他们十息时间考虑,十息之内若不投降,那是他们自寻死路,却是怨不得我花木兰了!” 几个传令兵在包围圈外打马飞奔,不停的大喝:“将军有令,停止攻击,停止攻击!” 渐渐的,魏军骑兵们和步兵们都停止了攻击,再也没有箭矢射出。 场面安静下来了,被包围在中间的柔然骑兵们一个个惶恐不安。 第351章 嫌隙 “里面的人都听着,大那已死,你们现在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给你们十息,十息之后若不丢下兵器弓箭投降,格杀勿论!”一个怀朔镇幢将对被围的柔然兵将们喊出了限时投降的命令。 被围在中间的柔然骑兵们都惊恐慌乱的互相看了看,希望有人率先丢下兵器投降。 随着时间的流逝,留给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而包围圈外又有人一直在数数,柔然骑兵中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拼着被自己人砍杀的风险率先丢下了兵器。 旁边的人一看有人率先丢下了兵器又没有遭到其他的人攻击,都纷纷丢下了兵器。 兵器被丢下地上发出接二连三的声响,看到这种架势,一些还不想放下兵器的人也不得不丢下兵器。 “都下马,一个个走出来!” 随着幢将的命令发出,投降的柔然兵卒们都跳下马,随后就看见包围圈出现了一条通道,通道的那头有人准备了大量的绳索。 一个个走出来的柔然兵卒们都被魏军把双手捆绑在身后,三十个人被一条绳索串在一起,防止他们当中有人逃跑。 赵俊生坐在马背上看着花木兰有条不紊的下达命令,俘虏们被押走,接到命令的兵卒们开始救治伤员、清点阵亡人数、打扫战场、收缴战利品。 他心中感叹,木兰已经渐渐在战场上成熟了,她已经具备了一颗将军的心和一身将军的本事,随着时间的推移、经历的增加,她必然会成为一员良将。 黄昏时分,万度归、花木兰、赵俊生等人率军抵达了盛乐城,盛乐城留守的柔然兵只有几十人,在魏军大队人马抵达之前,这些人得到消息都跑了,他们自然跑不了,注定要被堵在白道岭。 进驻盛乐城之后,赵俊生派人向南天堡报捷,捷报于次日上午传到了金陵大营。 打了胜仗,接下来自然是要分配战利品,按照事先的约定,怀朔镇戍军只能分三成半,剩下的六成半都归赵俊生一方,这引起了怀朔镇戍军一些兵将的不满,有些人故意寻衅滋事,双方还小闹了一场。 进驻盛乐城之后,双方兵卒都在城内大肆搜索、翻箱倒柜,赵俊生手下都是为了发财而来的,到处找柔然人藏起来的财宝,怀朔镇的兵将们也想发财,还真让他们找到了,当一大批金银珠宝堆放在一间地下室被双方的兵将们看见后,所有人都眼红了,双方都说财宝是他们先找到的,谁都不服谁,双方转眼之间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斗殴。 万度归、赵俊生和花木兰等人正在参观昔日的皇宫,忽闻兵卒来报,得知两军将士为了财宝大打出手,都大惊失色,一起赶往出事地点。 事发地点是在一座庙宇内,等万度归、赵俊生和花木兰等人赶到时,双方的兵卒已经在庙宇内外打成一团,如同生死仇人一般,就差动兵器了。 “住手,都住手!” 随着万度归的大喝声传出,斗殴的双方看见高层将领都到了,逐渐停了手,让开一条道理让他们走进了庙宇。 万度归一看,见自己手下莫那娄进也在庙宇内,立即喝道:“莫那娄进,到底怎么回事?你说!” 莫那娄进脸色略显尴尬,抱拳回答:“弟兄们在一间暗室内发现了一些财宝,可赵都统的人非说是他们发现的,要把兄弟们赶出去由他们的人分配了,弟兄们自然不答应,也不知道是谁先动手,所以······” 对面一个赵俊生的手下千夫长大骂:“放屁,这暗室分明是我等先发现的,是你们看见暗室里有财宝就眼红了,想据为己有!” 怀朔镇的兵将们纷纷说他们先发现的。 万度归不由皱起了眉头,到底哪一方说的才是真话?这其中必然有一番说假话,他虎目一扫双方士卒,冷声道:“你们都说是自己先发现的,总有一方说了假话,难道本将军就查不出来吗?” 这时赵俊生手下一个兵卒大声道:“是我们的人先发现的,就是我身边这个兄弟,他叫王瑞!” 赵俊生板着脸问:“你敢拿脑袋担保?” “敢!” 而那叫王瑞的兵卒也说:“的确是小人先发现的,都统一查便知,若是小人说假话,都统可砍了小人的脑袋,小人绝无怨言!” 赵俊生紧了紧握着的刀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到莫那娄进面前道:“莫那楼兄,我相信我的兄弟不会冒着杀头的风险欺骗我,你敢用脑袋担保吗?” 莫那楼进眼神有些躲闪,嘴巴动了动,强笑着说:“赵都统,这些财宝都是无主之物,自然是见者有份,与谁先发现它们无关吧?” 这话说出来,万度归和花木兰都明白是莫那娄进想吞掉这些财宝,还强自狡辩是他的人先发现了这批财宝。 赵俊生走到暗示门口看了看里面的财宝一眼,转身回来伸手拍在莫那娄进的肩膀上:“莫那楼兄,哪一次有发财的机会我没有叫上你?我倒不是舍不得这些财宝,说实话这些财宝我赵某人还不放在眼里,但你却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谎欺骗万将军、花家将军和我,就为了这么一点点小钱,值得么?” 万度归和花木兰的脸色很难看,手下出了这种人,而且还是幢将,他们的面子掉了一地。 花木兰对万度归抱拳说:“将军,不管如何,这次是咱们怀朔军理亏,以末将之见,这批财宝理当归赵都统他们,怀朔军不要也罢!” 花木兰清心寡欲,财宝什么的对她来说并不要紧,可万度归就不同了,他与别的镇戍大将不同,他没有家世,家底不丰,养兵又需要钱财,有很多时候需要用钱财笼络手下将校,还需要钱财打点朝中关系,没有钱如何做得到? 也不知万度归怎么想的,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花木兰的建议,赵俊生与万度归相处了时间也不短,以为万度归其实也想要这批财宝。 赵俊生笑着对万度归说:“将军,事先我们商议好战利品的分配方式,说实话怀朔镇有些吃亏了,这一批财宝就当是给怀朔镇的补偿吧!” 说完,赵俊生对手下兵将挥手:“我们走!” 兵将们都没有表现出不满,赵俊生的话他们不敢违背,也从没想到违背,因为每次不服从命令的人都会很惨,没有再敢触怒他。 “等等!”万度归出声对赵俊生喊了一句。 赵俊生停下,转过身来抱拳问:“将军还有何吩咐?” 万度归指着暗示内的财宝:“挑一半!” “将军,卑职刚才说过······” 赵俊生话还没说完就被万度归打断:“让你挑你就挑!” 赵俊生只好对手下兵将摆手:“只要金子,去吧!” 刚才他其实看过来,这批财宝里面金子还真不多,大多是字画、器皿和首饰,金子只占少部分。 这件事情之后,赵俊生颇为感慨,他与万度归的关系原本还过得去,可因为这批财宝闹得有些生疏了。 次日午时,有使者从金陵大营赶来传达了永昌王的拓跋健的命令,让万度归和赵俊生前往金陵大营参加军议,以花木兰暂时统带怀朔镇戍军镇守盛乐城。 赵俊生知道,根据时间上推算,只怕是皇帝拓跋焘带着出征大军抵达了金陵大营,他接到命令之后来到怀朔镇戍军临时衙署,打算找万度归一起前往金陵大营。 “咦,木兰,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万将军呢?” 花木兰抬头一看是赵俊生,惊讶道:“俊生哥哥,万将军去了金陵大营参加军议啊,永昌王派来的使者不是也通知了你么?你怎么没去?” “万将军先走了?我正打算找他一同前往,路上也好做个伴呢!” 花木兰此时哪里还不知道万度归与赵俊生的关系又出了问题,她沉吟一下,挥手把花魁和花海等人赶了出去。 “俊生哥哥,万将军他······你也不要往心里去,我比较理解万将军的心情,他肯定不是因为昨日那些财宝而对你不满。你从前毕竟是他的下属,如今你手握重兵,又不归他管辖了,昨日作战之时又当面跟他争夺指挥权,还跟他斤斤计较战利品的分配,他心里难免会有些不舒服,我想等过一段时间他就接受现实了!” 赵俊生颇为无奈,他沉默了一下说:“指挥权的事情,昨日的确是我鲁莽了!至于那批财宝,你也知道我手下的弟兄可没有帮朝廷打仗的义务,他们都是冲着缴获而来的,战利品的分配问题,别说是他,就算是面对你,我也不会相让,我也得替我手下的兄弟们争取他们应得的利益!” “算了,我说不过你!你还是赶紧去金陵大营吧!以前跟万将军是怎么相处的,日后还怎么相处,你总不能以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跟他形同陌路吧?” “行,我知道了!” 花木兰把赵俊生送到门口,正好撞见曹蛟过来,他对赵俊生抱拳禀报:“都统,从昨日到现在,我们在白道岭一共抓获了一百八十七个柔然骑兵,全部都押解回来了,跟其他俘虏关在一起!” 第352章 睢阳郡主 “木兰你回吧!”赵俊生对花木兰挥了挥手,带着曹蛟离开了。 两人往城外营地方向走去,赵俊生对曹蛟说:“待会儿我要去金陵大营参加军议,你和高修留在这里统带兵马。还有,派一些人手去在白道上修建一座关隘,把那附近几处出入山南山北的山谷处都设立关卡,用不着修都多结实,但必须要能随时拦下来往行人!” 曹蛟纳闷,问道:“都统,这不是咱们的事情吧?日后谁知道上面会派谁来驻守这里,咱们现在修建好了,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赵俊生低声骂道:“你懂个屁啊,过几天大军就要出征了,肯定会有大量商队往来这条交通要道,咱们只要把关隘和关卡修建起来,还不是财源滚滚?” 曹蛟心说搞了半天你是为了收钱,还以为你是为了防备柔然人呢!他答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赵俊生见他模样,“你是不是以为老子掉钱眼里了?老子手下一万五六千人每天早上张口就要吃喝拉撒,你以为老子容易吗?老子不想方设法挣点钱,哪能养活你们这些讨债鬼?” 曹蛟被赵俊生骂得羞愧难当,掩面而走。 ······ 金陵大营,皇帝行宫。 身着素衣的万语桐手里捻动着佛珠,闭目不停的念着经文。 拓跋焘坐在御案后看着她,心里一阵无奈。 良久,拓跋焘叹道:“桐妹,朕又没逼你进宫,你又何必如此呢?你不肯原谅朕,似乎朕犯下了天大的罪孽一般!” 无论拓跋焘怎么说,万语桐始终不睁眼,不说话,只是不停的念着经。 万语桐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拓跋焘简直要发狂了。 这时宗爱走了进来,躬身道:“陛下,万将军到了!” 拓跋焘招招手:“让他进来吧!” 万度归忐忑不安的走近临时搭建的行宫,看见拓跋焘正坐在御案后,又看见自己女儿在一旁闭目念经,跨步走过去躬身抱拳道:“臣万度归拜见陛下!” 拓跋焘抬手:“万将军免礼!” “谢陛下!” 拓跋焘问:“朕听老五说你和那个赵俊生带兵去打盛乐城的柔然军,获胜了?” “是,托陛下洪福,臣等夺回了盛乐城并全歼了盘踞在那里的柔然军!” “好!这也算是个好兆头,开局大利嘛!拓跋焘心情好了一些,想起一人,问道:“对了,还有那赵俊生呢?听说他带兵跟你一起去的,这次战事是你指挥的?” 万度归再次躬身抱拳:“回陛下,臣惭愧,这次战斗是臣的副将兼怀朔镇军司马花木兰指挥的,作战方略也是他提出来的!” “哦?”拓跋焘好奇了,“你是一军之主,竟然让副将兼军司马指挥,你这个气度还真不一般呐!” 万度归被拓跋焘这么一夸,脸上难得发烧起来,很是羞愧的说:“陛下太高看微臣了,这次是怀朔军与赵俊生的辎重军和治安军联合作战,只因永昌王事先没有指定谁为主将,微臣兵少,不好厚着脸抢主将之位;而赵俊生兵多,但他从前是微臣的下属,也不好意思做主将,因此我们二人都推举花木兰做主将”。 “原来如此!”拓跋焘恍然大悟,他却对花木兰更加上心了,此前皮豹子还举荐花木兰做副将和军司马,这个花木兰在金陵大营已经好几次立下大功了,看来还是真有将才。 拓跋焘考虑了一下,对万度归说:“这个花木兰还挺有能耐的,这次出征讨伐蠕蠕人,朕想让他随驾,你舍得放人吗?” 万度归急忙道:“陛下能看中他是他的造化和福分,微臣替他高兴!” “那行,你回去之后让他来金陵大营见朕!” “遵旨!” 拓跋焘看了一眼万语桐,心里暗暗叹息,对万度归说道:“前几日朕路过善无县就把桐妹带来了,朕一直想让她进宫,可她不肯,朕与她从小青梅竹马,自然不能逼迫她。今朕把桐妹还给你,希望你照看好她,别再让她离家出走!” “还有,朕曾经说过,若她不愿意,朕就视她为义妹!宗爱,宣旨吧!” 宗爱躬身答应,从袖子中拿出明黄色圣旨,宣读了圣旨的内容,册封万语桐为睢阳郡主。 万语桐终于开口了:“陛下,您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就算我贵为郡主,结局也只能是孤独终老,册封郡主真的没有这个必要!” 拓跋焘似乎是被她戳中了内心的真实想法,顿时恼怒道:“桐妹,你佛狸哥哥在你眼里就是如此心胸狭窄的人吗?朕可以对天发誓,绝不阻扰你找婆家,你说你看上了谁,朕立马做主给你们赐婚!” 万语桐闭着的眼皮动了动,神色也轻微的发生了变化,但很快又平静下来,说道:“多谢陛下的好意,我暂时还没这个心思!陛下若无其他事情,我就先告退了!”说着起身退出了行宫。 万度归的脸上尴尬的对拓跋焘抱拳:“陛下,小女不懂事,请陛下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待回去好好说说她,这婚姻大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轮不到她自己做主!” 拓跋焘摆手,一脸的无奈,“算了,桐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外表柔弱,性之却刚烈啊,你若再逼她,指不定她又干出什么事情来!朕当初也是鬼迷了心窍,也不知道怎么就随便开了口让她进宫,如今呢,朕跟她从无话不谈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变成了形同陌路,朕心里悔恨呐!此事到此打住吧,你在她面前也不要再提起这件事情!” “是,陛下!” 赵俊生赶到金陵大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他先去见了拓跋健。 拓跋健正在营帐内用膳,听说他来了立即叫人领他进来。 赵俊生一看拓跋健在吃饭,笑着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卑职正巧肚饿了,那个谁,再去弄些酒菜来!” 拓跋健见他如此随便,也不计较,反而笑着说:“你倒是不客气,坐下等着吧!” “多谢王爷!” 亲兵很快把酒肉送了过来,赵俊生吃一口肉喝一口酒,胃口好得很。 拓跋健一边吃一边说:“你们这次只用了两天就拿下了盛乐城,全歼五千柔然骑兵,给本王大涨了脸面,金陵大营中的一些反对的声音都消失了,就连上次告你状的那些大臣武将们都也没有再找麻烦!” “这都是王爷给机会,若王爷不给机会,卑职就算再有本事也无用武之地!” 这话拓跋健爱听,他面带笑容对赵俊生说:“万度归是陛下叫来的,本王把你叫来是要正式通知你,出征的日子已经定下来,就定在后天,本王作为东路军主将走东道进入漠南,你这边一定要在出征之间把辎重准备妥当,要保证辎重能及时跟上大军的行军速度!” “遵命!” “明日陛下还要召集众将商议具体的出兵部署,你今日在此留宿一晚,本王已为你安排好了营帐!” 赵俊生答应不提。 吃完饭后,他退出帐外在营地外走了一圈,打算去找万度归缓和关系,没想到没走几步就遇到了万度归,万语桐竟然在。 赵俊生愣了愣,走过去抱拳:“见过将军、小姐!” 万度归眉头挑了挑:“何事?” “那个······卑职是来向将军道歉的,昨日是卑职僭越了,卑职并非是有意的!” 万度归:“你就为这事?哦,明白了,今日急着来见皇帝和小女,一时间来不及知会你,你以为本将会跟你一般见识,为你昨日所为生闷气,是吧?本将有那么心胸狭窄吗?” 这可说不准!谁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赵俊生心里嘀咕了一句,脸上露出笑容高兴的说:“将军宽宏大量,我就说将军哪里会跟我一般见识!对了,将军,不知皇帝陛下对出征之事是如何安排的?” 万度归摇头:“大致方略定下来,我们随永昌王出征走东道,陛下率军走西道,至于具体如何行军,又在何处汇合暂时还没有定下来!对了,这天都黑了,我等住宿之地还没着落,肚子空空如也,先找地方落脚吧!” 赵俊生说:“刚才卑职找永昌王要了一间营帐,不如请将军和小姐先去卑职哪里歇息,卑职先去给您二位弄点吃的,再想办法解决住宿之事!” “也好!” 赵俊生带着万度归和万语桐父女二人来到营帐,“二位先休息,我去找伙房弄些食物来!” 万语桐这时开口说:“我们一起还俗的女子都还没有解决食宿问题,我跟你一起去给她们好找些吃的!” 赵俊生吓了一条,不是吧,您老人家把晓声禅院的所有尼姑都拉来了? 前往伙房的路上,赵俊生忍不住问:“小姐,你······你们还俗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们怎么会来军营呢?” 万语桐颇为无奈的说:“朝廷和官府把晓声禅院的房子和田地都抄没充公了,我们这些女子没有去处,皇帝路过善无县时听说我们会一些医术,就强行把我们带来,要我们做军医官!” 第353章 我永远是你的 几个骑兵护卫着一个辆马车在怀朔镇戍军临时衙署门前停了下来,万度归从战马上跳下。 花木兰得到消息从大堂内快步走出来抱拳道:“将军回来了?” 万度归点头,问:“这两日可有事发生?” “回将军,一切正常!”花木兰刚说完,就看见后面的马车的帘子被撩起,一个美人从马车内弯腰走出来,待那美人抬头,她才认出这美人是万语桐。 花木兰神色微变,很快恢复正常,立即上前抱拳道:“见过小姐!” 万语桐神色平静,微笑着说:“花将军,好久不见了!” 花木兰笑了笑回答说:“有一年多了吧,小姐可还好?” “多谢挂念,奴家还好!” 万度归挥挥手:“好啦好啦,进去再说吧!万全,派人去给小姐准备卧房!” 万语桐连忙对万全说:“全叔,让他们把房间打扫干净就行了,其他的我自己来做!” 万全也知道这里没有女婢,也只能让那些兵卒们把房间打扫干净,小姐的闺房让兵卒们去布置也的确不像话,只能让她自己去装点,答应说:“是,小姐!” 等进了衙署,万度归对花木兰说:“木兰,你跟我来一下,有军务跟你说!” “是,将军!” 万语桐看着花木兰的背影,抿了抿嘴转身跟着那些兵卒而去。 来到衙署大堂,站在了下首,万度归坐在上首双臂撑着膝盖说:“出征的方略、时日和最开始的行军路线已经定下来了,你作为本将的副将兼军司马应该知道这事,本将也应该告诉你,不过陛下很欣赏你,要命你随驾出征听用,待会儿你就要收拾形装赶往金陵大营,到了那边自然会有人告诉你相关事宜!” 花木兰心里颇不是滋味,如果去了皇帝那一边,她就得和赵俊生分开,她不愿意,也舍不得,可皇帝已经发话了,她在不愿意也只能前往报道。 花木兰稳定了一下情绪,抱拳答应:“遵命!末将这就回营收拾一番后启程赶往金陵大营!” 万度归起身把花木兰送到大堂门口,对她说:“木兰,出征在外战场凶险难测,你自己一定要保重!” “将军放心,末将省得!” 花木兰说完转身大步向大门外走去,万度归看着她的背影怔怔出神,心想当初要是没有阻止女儿跟木兰交往,只怕他现在应该抱外孙了吧? 花木兰走出署衙大门外,接过花魁牵来的战马正准备上马,不远处的廊柱后闪出一个人,“花将军,留步!” 花木兰扭头一看,是万语桐,走过去抱拳问:“小姐找木兰有事?” 万语桐神色很安静,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能保持这种安然的神色,她轻声说:“奴家想跟花将军谈谈,可否?” 花木兰沉默片刻,扭头对花魁吩咐:“你去城外营地收拾行李和日常生活用具,我们要随皇帝的御驾一起出征!” “是,将军!”花魁答应一声,转身上马向城外而去。 花木兰指着出城的街道对万语桐说:“边走边说!” “好!” 一人牵着马,一人收双手与小腹下并排慢步而走,街道上不时有兵卒结伴而行,也有百姓在路边摆摊,贩卖一些吃食、鞋袜、布料。 刚开始,两人都没有出声,走了一段路,万语桐说:“日前皇帝下诏大魏各地五十岁以下的僧尼都必须还俗,男子从军,女子自谋生路,奴家······没有别的去处,皇帝路过善无县时听闻我们这些晓声禅院的女尼都学过一些医术,所以把我们都带来,让我们充作军医给伤兵们诊治!奴家来这里绝没有其他的想法,木兰你尽管可以放心!” 花木兰摇摇头说:“万小姐千万别这么说,我还不至于小心眼到这个地步,也不会草木皆兵,其实当初小姐离家出走不见了,我就很内疚,后来又听俊生哥哥说你出家了,我这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就好像小姐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万语桐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怎会作如此想?奴家离家出走,甚至出家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实则是因为皇帝想要让我进宫,我不想去,又不想连累其他人,只能去出家!对了,奴家听说你要去皇帝身边听用了?” “原来小姐也知道了,确有此事,待会儿我就得赶去金陵大营!” 万语桐沉默了一会儿说:“木兰,伴君如伴虎,你跟在皇帝身边一切要小心,皇帝这个人喜欢出风头,你万不可在皇帝面前表现太过,更······总之,你多加注意!” “多谢小姐忠告,我会小心的!” 两人走到城门口,花木兰牵着马停下里对万语桐说:“盛乐城才刚刚被我们夺回来,还不太平,小姐还是早点回去吧,不用再送了!” 万语桐做了一个万福,“木兰好走!” 花木兰翻身上马,向万语桐挥挥手,打马向军营放心飞奔而去。 等她回到军营牙帐看见赵俊生正握着刀柄在帐前走来走去。 赵俊生看见花木兰回来,等她下马就说:“我估摸着你要回来了,所以就过来等你!” 花木兰把战马交给花魁,对赵俊生说:“俊生哥哥进帐说话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营帐,花木兰取下头盔和佩剑挂在挂钩上,赵俊生问:“万将军已经通知你了?” 花木兰转过身来,拿起水壶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赵俊生,说道:“嗯,我已经让花魁他们收拾行装了,待会儿就得出发,圣命难违啊!俊生哥哥,恐怕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 赵俊生把茶杯放下,上前把花木兰拥入怀中,他脸上有些深深的忧虑,说道:“跟在皇帝身边按理说是很安全的,可是我却更担心你的安全,你知道为何?” 花木兰俏皮的问:“你是担心我是女儿身的事情被皇帝发现,会被他抢走去做皇妃?” 赵俊生脸上尴尬的笑了笑:“你这么说也对,他是皇帝,我甚至连臣子都算不上,他若要把你抢走,我还真抢不过他!” 花木兰伸手抱着赵俊生的腰,把头埋进他的胸口,“俊生哥哥,我永远是你的,生生世世都是!” 赵俊生抚摸着她的后背,叹息一声,“咱们这位皇帝跟别的皇帝不一样,他带兵出征常常喜欢冲锋陷阵,身边的将校要时刻保护他的安全,有刀枪箭矢捅过来要帮他拦下,拦不下要用身体挡着,所以啊,跟在这位皇帝身边打仗是很危险的,我担心你啊!” 花木兰吸着赵俊生身上的气息,闭着眼睛仔细回味,把它们都记在脑海里,她怕自己忘了,她想着看不见俊生哥哥的时候可以一个人独处,回味着俊生哥哥身上的点点滴滴。 “有许多事都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不过俊生哥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这一年来我的武艺进步很大,现在你不一定是我的对手呢!” 赵俊生笑了:“是吗?那咱们得抽时间好好比一比!” 二人就这样相拥而立,沉浸在只属于他们的世界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花魁的声音打破了二人内心建造的世界,“小姐,行装马匹和一些生活用具都准备妥当了,随时可以启程!” 二人清醒过来,花木兰从赵俊生怀中出来,整了整散乱的鬓发,红着脸对花魁摆摆手:“你先去外面等着!” “呃,是!”花魁尴尬的答应,退出了营帐。 赵俊生出声询问:“上次给你的密织贴身绸衣还能穿吗?” “我平日里操练时是不穿的,穿上有些紧,身子被裹得紧绷绷的一览无余,感觉怪别扭的,只有在发生战事时才穿,怎么啦?”花木兰疑惑的问。 赵俊生刮了刮她的鼻子,“贴身穿在里面又有何关系?这种布料的衣裳贴身穿确有防御箭矢穿透的效果,你也亲身试过了,出征期间无论是行军还是作战都要穿着,万一要随时出战,到时候你去换也来不及,待会儿我再给你拿两件,一次穿两件,四件轮换着穿,好在现在天气还不炎热!” 自家男人的一片心意,花木兰哪里忍心拒绝?很愉快的答应:“那行吧,听你的!” 赵俊生从自己的营地拿了两件绸缎贴身衣服交给花木兰,一直把她送出十里外,两人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次日下午,永昌王就带着右卫军、骁骑军、沃野军赶到了盛乐城。 这天夜里,赵俊生麾下排得上号的几个人都得到通知来到赵俊生的牙帐。 在油灯的光亮照射,赵俊生的目光扫过几人的脸庞和神色,“诸位,刚才本都统已去元帅行辕参加过军议,明日卯时生火造饭,辰时大军启程,咱们不能所有人都去,这点家业得有人管着,薛安都!” 薛安都站起来抱拳躬身答应:“属下在!” “你擅长步战,不擅长骑战,本都统任命你在我等出征期间暂时接管南天堡至大峨山防线的防务,本都统回来之前,所有事物由你全权负责!” “遵命!”薛安都答应,他脸上又出现担忧,迟疑了一下还是咬牙问:“都统,若是金陵大营的某些将军要吞并我们的人马,属下该如何应对?” 第354章 捞够本 高修、高旭、曹蛟、裴进等人都互相看了看,他们都知道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监军古弼还留在金陵大营呢,留守南天堡一线的兵马在战争期间都由金陵大营节制。 赵俊生沉吟一下,语气坚定的对薛安都说:“本都统只有一句话: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南天堡至大峨山防线的守军绝不能调走一兵一卒,无论是谁给你下令调兵,你都可以拒绝奉命!若有人找你问罪,你就说这是本都统临行前下的命令,让他来找我!” 有了这句话,薛安都就放心了,抱拳答应:“遵命!” 赵俊生又对裴进说:“裴进啊,辎重方面的所有事情就交给你统筹安排,马车、马夫、车夫、还有那四千民壮全部都归你管,另外调两百步卒听候你的调遣!押运辎重所需兵马,并都统另行安排!” 裴进拱手答应:“属下遵令!” 赵俊生又接连下令:“高修统带骑兵;高旭和曹蛟各统带两千步兵!” 三人起身一起答应:“是,都统!”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之后,各军纷纷拔营启程。 永昌王拓跋健统带的兵马有四个军和一个营,分别是右卫军、骁骑军、怀朔军、沃野军和辎重营。 一般情况下,赵俊生的辎重营不参加战斗,若实在兵力不足要让赵俊生的辎重营参加战斗,辎重营有获得他们所缴获的全部战利品的权利。 四个军和一个营的总兵力加起来一共有三万四千余人,其中右卫军和骁骑军分别有一万人,怀朔军和沃野军分别有三千人,赵俊生的辎重营有八千余人。 大军行至白道入口处,永昌王拓跋健看着一座关隘挡在了前方,他惊道:“本王记得数年前随陛下讨伐蠕蠕人时,这里还没有关隘啊,难不成这座关隘是蠕蠕人这两年修建的?” 此时关隘大门紧闭,城墙和城楼上有兵将驻守,但却不打开城门。 主薄兼幕僚军师虞纪拱手说:“王爷,盛乐城是万度归将军和赵都统一起拿下的,这座关隘应该也是他们的兵马在驻守,若要出关,只怕还需要他们二人过来让守军打开城门才行!” 这时城楼上出现一个队主,扶着墙垛高声大喝:“都统早已传下命令,大军今日出关北伐蠕蠕。来人,打开城门,放大军兵马通过!” 随着这声命令下达,城门守军从里面打开。 “看来这些守军应该是赵俊生的人了,王爷请!”虞纪笑着对拓跋健说。 拓跋健点点头,举手向前挥了挥,“继续前进!” 穿过这白道关之后,大军便进入关隘后的白道。 赵俊生带着兵马在整个大军的最后方,他骑在马背上看着上下打量,发现这白道岭山高谷深,大批人员和车马根本难以通行,而这条白道还是在山势稍稍平缓地带开辟出来的,但这个时候也只能骑马,走不了马车,想要走马车便要再把这条路重新修整一番。 赵俊生对裴进说:“看这路况,马车是肯定走不了,你先让马夫们赶着马匹把辎重都驮运到山北,让民壮们把马车都拆了,把零件背到山北在组装期间!” 裴进笑着说:“都统放心吧,属下都已经安排好了。押运辎重还是得靠马车,运得多,仅仅靠马驮运不了多少!” 到了山北,已经是下午酉时,人马太多行军速度自然是快不起来,山道又窄又不好走,一天原本可以走个六七十里,可这一天只走了四十里,才刚刚翻过山来,明日还有大片的丘陵地带要穿过。 只要穿过山北的丘陵地带,再往北就是地势平坦的高原了,以后的行军速度就会快起来。 大军就在山北脚下扎营宿营一夜,辎重和马车零部件也在夜间被马夫和民壮们运了过来。 次日一早,大军拔营起寨,沿着丘陵地带地势平躺之处继续向北前进,民壮们把一辆辆马车组装起来,体积大、重量重的辎重都装运在马车上,轻便的物资都让马驮着。 大军正式进入地势平坦的高原之后,行军速度加快了一些。 泥土的芬芳和野草青青的气息扑面而来,赵俊生骑在马背上忍不住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放眼望去,碧蓝的天空点缀着朵朵白云,远处的草场一眼也望不到尽头。 大军正在行军时,一个侦骑打马快速向大军方面飞奔而来。 “启禀王爷,前方二十里外有一个蠕蠕人的部落,约莫一千帐左右!” 拓跋健并未下令大军停止前进,才一千多帐而已,他对传令兵吩咐:“传令源贺,让沃野镇迅速出兵去攻打前方二十里外的蠕蠕人部落!” “是,王爷!” 草原蛮族一般是以帐为单位计算部落兵力,如果是军队,一帐多是住十个兵卒,但如果是部落居住点,一帐有且只有一个成年男子,有一个成年男子就能组成一个家庭。 有人就问,若是有寡母或鳏夫怎么办?寡居女人或丧偶老男人只能在大帐旁边另扎小帐居住,只有成年男子才有资格居住大帐,不论成亲与否。 按照侦骑传回来的消息,一千帐左右,那肯定是不会超过一千一百帐,按一帐有一个成年男子计算,也就是说这个蠕蠕部落能出动的兵力约有一千人。 盛乐城的柔然军被歼灭的消息一直处于封锁状态,也没有人逃回山北报信,阴山之北的柔然人都还没有得到消息。 前方一千多帐的部落也没有防备有魏军会突然杀过来,等到源贺带人杀到的时候,一千多柔然人才慌慌张张的赶回居住点带上兵器和弓箭准备迎战。 可惜他们没有足够时间进行准备和集结,还没等这一千余柔然人准备好,源贺就带三千多沃野军冲杀过来。 散乱不堪的军阵根本不堪一击,柔然人甚至没来得及打马迎上去交战,只一个照面,柔然人还没成型的军阵就被冲垮了,慌乱之下只能抵挡,却个个被砍落下马。 以三千打一千,又是出其不意,只一个时辰就结束了战斗,柔然人的营地内到处是燃烧起来的营帐,皮料缝制的营帐燃烧起来有一股难闻的焦糊气味。 等赵俊生带着人马和后勤辎重队伍赶到时,战斗早结束多时了,柔然人居住地内的财物早就被沃野军抢了个精光,连一支断了的箭矢都看不到。 高旭骑马跟在赵俊生身边苦着脸说:“都统,照这个搞法,咱们只有永远跟在他们身后吃灰的份,想靠打仗缴获根本就没可能啊!” 赵俊生板着脸:“你蠢啊,不打仗就不用死人,反正你们都有薪俸度日,不用担心家人饿死!若上面有作战命令下来,那是没办法,咱们不得不上阵!你只要记住一点就行了,上面想让咱们卖命,咱们就得捞够本,能捞多少就捞多少,谁想抢属于咱们的财物,咱就干死他!” “这倒是!”高旭点了点头。 赵俊生摆手吩咐:“行了行了,安排弟兄们宿营吧!” “是!” ······ 西路军在皇帝拓跋焘的统领下走西道出大峨山,连续行军七八日来到了黑山头。 大军在山下扎营,这日夜里,拓跋焘召集众将议事。 “诸卿,朕已派出斥候前去打探了,翻过这黑山头,再穿过石门水峡谷(即昆都仑峡谷)就进入了原怀朔镇的管辖范围,如今这怀朔镇的管辖地界都被柔然人占据,但我等不知柔然人在那一带有多少人,只能全力以赴,为了达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进军,辎重只能暂时留下,放弃一切可以放弃的,准备三日干粮,大军轻装上阵,明日清早就出发!” “遵旨!”众将一起答应。 次日清早,每个兵卒领到了三日干粮,带足了箭矢,在各自兵将的带领下出发。 石门水,这是北魏郦道元在《水经注》中对昆都仑河的称呼,石门水峡谷被称为南北交通要道中的“中道”,蒙恬北筑长城、汉武帝北巡单于台、昭君出塞走的都是这条通道。 拓跋焘选择这个季节出征在时机上非常好,牲畜们经过了一个寒冬之后,体内的脂肪和能量都消耗得严重,蛮人们每日都会带着牲畜远离居住地放牧,一时间想要聚集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拓跋焘数万人马就算再隐蔽也不可能不闹出动静,他们一穿过石门水峡谷就被放牧的蠕蠕人发现了,蠕蠕人连牛羊马匹都不要了,纷纷打马赶回居住地。 北魏大军的速度也不慢,他们全部都是骑兵,每人也配备两匹马,柔然人在前面跑,北魏军就在后面追,等柔然人跑回营地,北魏军也追上来了,直接发动了突袭。 柔然人来不及集结人马就会杀得损失惨重,落荒而逃,魏军打马狂追,直到追上为止。 魏军的推进速度很快,不到两天的工夫就推进了怀朔镇原驻地,一座已经被柔然人盘踞了近两年的城池被魏军数万人马团团围困,城内数千柔然兵马被困在其中不得而出。 拓跋焘骑在马背上看着眼前的怀朔镇问身边的将校们:“诸卿,这怀朔镇有城墙,想要攻破只怕不太容易,哪位将军愿意领兵攻城啊?” 第355章 末将无能 “陛下,末将愿率军攻打怀朔城!”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拓跋焘身后侧传出。 众将和大臣们一看,见是宜都王丘穆陵寿,脸上都露出笑脸。 丘穆陵乃是鲜卑大姓,北魏八大姓之一,丘穆陵寿十几岁时就入选东宫成为拓跋焘的玩伴,随侍左右,拓跋焘很喜欢他,此人少有武勇,习得他祖父丘穆陵崇的槊法,武艺绝伦,弓马骑射有百步穿杨的准头。 丘穆陵寿长得高大威猛,年纪轻轻就留了一脸的络腮胡子,拓跋焘把自己的堂妹封为乐陵公主嫁给了他,还让他继承他父亲宜都王的爵位。 拓跋焘扭头一看是丘穆陵寿,笑了笑问身边的太常卿崔浩:“崔卿,你觉得寿能否攻下怀朔城?” 崔浩摸着胡子看了看丘穆陵寿,直看得他心中发毛,才笑着说:“陛下,宜都王只怕没这个本事!” 丘穆陵寿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又是军中的猛将,统领护军一万余骑兵,被崔浩这么说顿时大恼,对崔浩怒道:“崔公,何故如此瞧不起俺?” 说罢,就见丘穆陵寿对拓跋焘抱拳道:“请陛下准许末将率军攻城!” 拓跋焘玩味的看了看丘穆陵寿,笑问:“给你一日的工夫,你若攻不下来当如何处置?” 丘穆陵寿脖子一梗:“若一日工夫攻不下来,末将······陛下就罚末将一月不许饮酒!” “哈哈哈······”拓跋焘大笑,其他大臣和武将们也都纷纷大笑。 所有人都知道丘穆陵寿喜欢饮酒,一日不饮就浑身难受,若是罚他一月不饮,只怕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拓跋焘当即道:“那好,就许你带兵去攻城,你可要记清楚了,若攻不下来就得一个月不许饮酒,到时候可别耍无赖!” “那不能!”丘穆陵拍着胸脯保证,当即向拓跋焘抱拳告辞,打马去统带自己的兵马准备攻城。 过了半个时辰,等待丘穆陵寿带着护军一万余兵马来到城墙下一箭之地摆开阵势准备攻城,拓跋焘看了看,问不远处的花木兰:“花卿,你觉得宜都王能攻下这怀朔城否?” 花木兰抱拳说:“回陛下,末将与宜都王不熟,也不知他有何本事,故此不能推断!” “根据我们斥候探查,城内一共聚集了柔然人七千余人,而可用于守城的柔然人有三千余人,那么······若是让你来率军攻城,你是否能用一日工夫攻破这怀朔城?”拓跋焘又问。 花木兰观察了一下,抱拳回答:“陛下,这城墙虽只有一丈六高,可想要爬上去也不太容易,臣只有七成的把握!” 拓跋焘点点头,指着前方正打算攻城的魏军说:“我等先对宜都王和他的护军拭目以待吧!” 丘穆陵寿开始攻城了,他大手一挥:“攻城——” 大批魏军提着刀和剑大吼着拔腿冲向怀朔城,队伍乱糟糟的,跑得快的冲到了最前面与后面的人拉开很长的距离,有些人怕死,放慢脚步远远落在其他人之后。 许多兵卒扛着攻城木梯与其他人跑在一起,被挤来挤去,甚至有人被人绊倒。 城头上的柔然人在守将的命令下开始向攻城的魏军放箭,冲到城下的过程中不断有人被射中倒下,有些人手持小皮盾也挡不住全身上下,不是胸部以上被射中就是下肢被射中。 等到冲在最前面的数百人冲到了城墙下,扛攻城梯的兵卒们还没有抵达,这些魏军就站在城墙下成为守城柔然人弓箭的活靶子。 待有人将攻城梯扛到城墙下时,已有许多魏军被射死,尸体倒了一大片。 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魏军终于把攻城梯架在了城墙上,开始有魏军兵卒顶着乱飞的弓箭往攻城梯上爬。 不时有柔然兵出现在墙垛边向攻城梯上的魏军兵士射箭,这些魏军原本都是骑兵,根本就没有经过攻城方面的训练,也从来没有攻打过城池,第一次攻城自然是一个个都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打。 就这种打法,开战不到半个时辰就损失了三百多人,后方的拓跋焘看见不时有魏军兵卒从攻城梯上落下,不时有人在城墙下被射倒,他心疼得不得了,这魏军骑兵可都是精锐啊! 按照这种打发打了整整一个上午,损失过大之后,魏军兵卒们也害怕了,攻城时也开始变得畏畏缩缩,小心翼翼,只有有盾牌都把盾牌举在头顶,尽管骑兵盾体积小,能遮住的面积也小,但多少能挡住一些箭矢。 攻城过程中,中间休息了两次,到了下午申时,魏军竟然还没有一个人登上城墙,丘穆陵寿坐不住了,他急得跳脚,却拿这座不高的城墙无可奈何。 眼看着太阳越来越偏西,只一个时辰多就要落下,丘穆陵寿仗着自己的武勇亲自跑到城墙下带队攻城。 他一手抓木梯,一手提刀,顶着四处乱飞的箭矢踩着木梯向城墙上爬。 头顶墙垛边出现了两个柔然兵弓箭对准了他,“嗖嗖”两支箭矢射出。 丘穆陵寿立即挥刀摆动,两支箭矢被他磕飞。 又有两支箭矢射来,还是被他磕飞。 城头上的柔然人发现这是个厉害角色,一阵叽里咕噜的呼喝声之后,城墙上十米范围内出现了十几个弓箭手,这些人都向丘穆陵寿射来射来箭矢。 丘穆陵一看,再次挥刀拦截射来的箭矢,可这些人一直向他射箭,他抵挡了一盏茶的工夫实在挡不住了,只好往地上跳去。 丘穆陵寿的第一次亲自带队攻城就这样失败了,他站在地上磕飞一支射来的箭矢气得暴跳如雷。 “俺就不信以俺的武艺竟然还登不上这小小的怀朔城城墙,你们都给俺闪开!”丘穆陵寿大叫着拨开挡在前面的魏军兵卒,提着刀再次爬上了攻城梯。 这次丘穆陵寿攀爬木梯的速度快了许多,城墙上向他射箭的时间自然也少了,射来的几支箭矢都被他迅速磕飞,他口气爬到了木梯顶端正要跳上城墙。 突然一支长矛刺来,丘穆陵寿立即偏头躲过,挥刀砍断了长矛,却又有两支长矛刺过来,他立即挥刀格挡,挡了几招砍断一支长矛,还有一支长矛不停向他招呼,他狠心把刀含在嘴里,躲避一次攻击后把刺来的长矛抓住,用力一拉。 城墙上一个柔然兵被拉得上身全部靠在城墙上,丘穆陵寿松开长矛一把抓住这柔然兵往城下一丢,这柔然兵摔地上被下面的魏军乱刀砍死。 而丘穆陵寿却并未如愿跳上城墙,数杆长矛又向他刺来,还有两柄弯刀。 “嗖嗖嗖”三支利箭从侧面射来。 丘穆陵寿躲避不及,被一支箭矢射中抓住木梯的手臂,疼痛让他条件反射的松开了手,整个人摔下城去,地上有两个魏军兵卒被突然落下的他砸翻在地,纷纷口吐鲜血。 两个魏军兵卒要把丘穆陵寿扶起来,丘穆陵寿大叫:“别动,别动我,腰疼!” 幸亏头顶有魏军兵卒用几面盾牌挡着,让丘穆陵寿有了喘息的机会,他缓了好大一会才缓过劲来。 此时后方传来了鸣金声:“当当当······” 丘穆陵寿一听,脸色黯然的挥手:“撤!” 大军退回营地后,丘穆陵寿一脸愧色的来到帅帐向拓跋焘抱拳说:“陛下,末将无能,没能攻下怀朔城,让陛下失望了!” 拓跋焘板着脸:“你的确让朕很失望,今日损失了多少人马?” “一千······一千七百人!” 拓跋焘整张脸都黑了,他看向其他将校问道:“还有哪位将军有把握在一日之内攻下怀朔城?” 在场没有人打过攻城战,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打,没有人站出来。 拓跋焘不由把目光投向花木兰,直接下令:“花木兰,明日由你指挥攻城!你挑选一支人马,看中了哪位将军的人马?” 花木兰只好站出来抱拳说:“末将对京师这些兵马不熟悉,还请陛下指派吧!” 在场的大臣们不由对花木兰另眼相看,就刚才她的应对就做得很得体,若是让她来挑选兵马,无疑会得罪人。 拓跋焘心里也不由暗骂一句花木兰大大的狡猾,他想了想对丘穆陵寿说:“寿啊,今日你们没有攻下来,这事也不能半途而废,明日就让花木兰为你们报仇吧,明日的攻城战依旧由护卫攻城,由花木兰指挥!” 丘穆陵寿一听急了,让花木兰指挥攻城若是攻不下来也就罢了,若是让花木兰攻下来了,他这样脸还往哪儿搁?人比人会气死人的! “陛下,末将都攻不下来,就他这小白脸就能攻下来?末将还真不信了!他要攻城可以,但他得说说若攻不下来怎么处置?” 大臣们和武将们都饶有兴趣的看着花木兰,想看她这次如何应对。 拓跋焘看了看丘穆陵寿,再看看花木兰,见她不说话,问道:“花木兰,你说你若是攻不下来,当如何处置?” 第356章 木兰攻城 花木兰抱拳回答拓跋焘的问话:“陛下,攻打怀朔城并非是末将主动请缨,若是主动请缨立下军令状也无可厚非,在规定的时间内不能取胜就算提头来见也无不可,末将是受命攻城,只能保证自己尽最大努力,能否成功不是末将所能控制的!” 众大臣和武将们听了这话都心说这花木兰说得对啊,武将出征打仗有几个是常胜将军,历史上也没几个吧?就算曹操这样的军事大家也败过不少次呢! 若每个武将领兵打仗不胜就要治罪,谁还领兵出战?丘穆陵寿这厮根本就是无理取闹呀! 拓跋焘问丘穆陵寿:“听见了吗?花木兰攻城是朕下的令,就算不成功朕也不能治罪,可你不同,你是主动请缨又承诺不胜则戒酒一个月,不是朕逼你戒酒一个月的吧?” 丘穆陵寿强辩:“可谁能保证他一定会尽全力?” 旁边崔浩笑问:“若能取胜自然是大大的功劳,战事结束后,陛下是要论功行赏的,谁能放着功劳不要而故意不使出全力?除非此人脑子有问题,王爷的脑子有问题吗?” “放屁,俺清醒得很!”丘穆陵寿大怒道。 崔浩双手一摊:“这不就结了?如王爷这般的混人都不会故意不打胜仗,花将军这般头脑灵活之人更加不会如此不智了!” 丘穆陵寿嘴巴动了动,说不出话来,悻悻的退到了一边。 拓跋焘看了看他,笑了笑,对花木兰说:“花木兰,从现在开始,护军兵马由你统带,朕命你一早组织攻城!” “末将遵旨!” 次日清晨,魏军吃过早饭后再次在怀朔城外集结布下军阵。 花木兰此时正骑马站在护军军阵面前,护军有一万余人马,昨日攻城损失了一千七百多人,这种伤亡也够恐怖的,守城的还是柔然人这种不会守城的守军,城墙还不高,只有五米左右,如果换了南朝刘宋的将军们带兵守城,估计魏军的伤亡会更大。 花木兰高声大喝:“各幢幢主前来听令!” 十个幢主听到后纷纷打马前来在她面前排成一排。 花木兰脸色肃然道:“本将不是你们的将军,是陛下将尔等调拨给本将临时指挥,所以不管尔等是否愿意,今日尔等都得听命行事,就算本将让尔等去送死,尔等也不能皱一下眉头,否则本将就会以违抗军令罪将尔等处死,这个死法可不怎么光彩,你们是愿意战死,还是愿意以不遵军令罪被处死?” 十个幢将互相看了看,知道眼前这位不是在开玩笑,他们不能故意跟花木兰对着干,不能出工不出力,否则等待他们的下场只怕不会太好。 众将起身抱拳:“将军,末将等愿听令行事,将军不必怀疑我等的节操!” “这就好,拿下怀朔城,你们都有功劳,拿不下怀朔城,死了的兵将就等于白死了,本将军相信你们会算这个账!好了,现在听本将命令,尔等各自从自己麾下挑选二十个强壮之人过来,不论普通士卒还是军官都可!” “遵令!” 各幢主当即打马返回本阵挑选二十个强壮的兵卒过来缴令。 两百个身强力壮的兵卒站成十排,花木兰骑马走到这些人面前大声吩咐:“队官举手!” 两百个人当中有两个人举手,花木兰当即指着一个面色沉寂之人吩咐:“你们这些人暂时编为督战队,你为队主,另外一个队官队副!由你们二人统带督战队跟在攻城人马身后,待会儿攻城时谁若畏敌不前、转身逃走,你们就直管砍杀,若有人逃走和畏敌不前,尔等视若不见,本将军就要砍了你们二人的脑袋,听明白否?” 二人抱拳答应:“遵令!” 花木兰又对十个幢将吩咐:“每个幢再挑选五十个射术超过其他士卒之人前来集合!” 十个幢主立即又返回本阵挑选了五个射术好的兵将过来交给花木兰,花木兰让他们排列成二十排,把最高官职的军官跳出来,让其中一个队官当任弓箭队队主,另外两个为队副。 接下来花木兰又让人扛来两架攻城木梯,把它们对架在一起,命兵卒在下面扶住。 “如何攀爬攻城梯?本将军给你们示范一次,都看好了!”花木兰说完就从一个兵卒手里接过一柄刀。 她走到攻城梯下,把刀含在嘴里用牙齿咬住,把一面小皮盾绑在左臂上,举着左臂让小圆盾挡在头顶,右手配合双脚攀爬攻城梯,她攀爬速度很快,很快就爬到了攻城梯的顶端,在攀爬过程中,她还不时把皮盾挡在身体左侧或右侧,挡住似乎正要射来的箭矢。 花木兰下了攻城梯大声问:“都看清楚否?” 兵将们齐声回答:“看清楚了!” “好,既然看清楚了,咱们在正式开始攻城之前先练习一遍!来人,架攻城梯!”花木兰大喝一声。 一些兵卒扛着木梯跑过来,花木兰又给所有兵将都演示了一遍如何又快又利索的把攻城梯架在城墙上,抬梯子的前面一人先把攻城梯的头部放在地上,并转身用双脚顶住木梯下端,攻城梯中部和尾部的兵卒立即举着木梯往前上方推,木梯就会被推起直立,然后倒向城墙。 花木兰此前统带和训练的都是骑兵,她本不会攻城和守城之法,只不过为了与赵俊生见面而经常往辎重营里跑,时常看见赵俊生指挥辎重营的兵卒们进行攻城和守城演练,看得多了,自然就会了一些。 以她看来,就怀朔城这种城墙,如果是赵俊生和他的辎重营来攻城,只怕守城的柔然人顶不住一个回合就会被攻破,哪里用得了一天? 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对护军的兵卒们进了简单的攻城训练,花木兰又对他们进行分组,待分组完毕,她带着他们慢慢靠近怀朔镇城墙。 见到花木兰带着人马动了,拓跋焘和大臣将军们都把注意力转移过来。 河东公贺多罗颇为不解的说:“咦,这位花将军为何不下令让将士们冲向城墙,而是慢慢靠近?就他们这种速度,等走到城墙下只怕已经被蠕蠕人射杀得死伤惨重了吧?” 崔浩笑着说:“河东公不必着急,看看再说嘛!” 在双方兵将们的注视下,花木兰带着护军人马移动到距离城墙还有一箭之地的位置停了下来。 花木兰拔出宝剑向城墙一指,大喝道:“攻城木梯队上前来,扛好梯子并排站好,每梯之间间隔两人宽!” 一架攻城梯由三个人扛着,头、尾和中间各一人,在花木兰的命令下,这些人每三个人扛着一具攻城梯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最前面一个扛梯子的人前胸和后背都绑着一面盾牌。 花木兰又命令第一幢两个队的兵卒上前以纵队队形分别站在攻城梯之间。 待第一波攻击梯队准备完毕,花木兰走到攻城梯队伍面前大声道:“你们的任务就是把攻城梯扛过去、把它架在城墙上固定好它,要保证它不会被守军推倒,是否记住了?” “记住了!” 花木兰走到队伍旁边举起宝剑向城墙方向大吼:“第一波攻击梯队,给本将冲过去!” “冲啊——”无论是扛梯子的,还是手持刀剑和盾牌的魏军兵卒们都大吼着撒腿向城墙方向狂冲过去。 他们自奔跑开始就已经进入了守军的弓箭射程,城墙上立即射来大量的箭矢。 兵卒们纷纷抬起左臂用盾牌挡在身体前上方,一些箭矢射在了地上,一些箭矢设在了盾牌上,还有少量箭矢射中了冲锋的攻城队伍。 有些人中箭倒下了,身后的人还在继续大吼着向前冲。 在后方观战的大臣和将军们有一人说:“这个花木兰还真有一套,别看他把攻城人马排了那么密集,可士卒们都用盾牌挡在头顶,箭矢大部分都射在了盾牌上,中箭的反而少了!” “还有啊,他们为何在那里停下之后再冲锋?因为那里是距离城墙一箭之地,用不了多少时间和体力就能冲到城墙下;若是从本阵冲过去,距离长了一倍不止,等冲到城墙下,将士们都气喘吁吁,体力都快耗光了,还怎么爬攻城梯?” 拓跋焘看向丘穆陵寿:“寿啊,看见否?听见否?学着点!打仗只靠蛮力可不行!” 丘穆棱寿脸色微红,躬身抱拳答应:“臣谨记陛下教诲!” 此时随着城墙上大量箭矢射下来,正在冲向城墙的第一波攻城队伍已经出现了不少伤亡,皮盾毕竟能遮挡的面积太小。 花木兰看得真切,当即挥手:“弓箭队前进——” 弓箭对在队主的指挥下跑到了第二波攻击队伍的前面,在花木兰的命令下前进了二十米。 “弓箭准备,目标城头柔然军,自由放箭——” 随着弓箭队队主的命令,五百个弓箭手战成一排向城头不停的放箭,不少柔然守军猝不及防被射中而死,城头守军一时间被压制住了,射向第一波攻击队伍的箭矢减少了八成,这让第一波攻击队伍在很小的损失下就一举冲到了城墙下。 太常卿崔浩抚摸着胡须,脸上露出笑意说:“陛下,这个花将军果然有本事,您看他指挥攻城各部进击都有章法,而不是让士卒们乱糟糟的冲向城墙!臣敢断言,此人只要多加历练,日后必定成为我大魏名将!” 第357章 破城 拓跋焘对崔浩的话还是比较认可的,他治下的北魏不缺乏骑兵将领,这些年国势大涨,优秀的文臣武将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花木兰却又不同,在拓跋焘看来,此人年纪轻轻,不仅会带骑兵,还会统带步卒,这就是一个比较全能型的武将,而这种武将在北魏还是比较缺乏的。 “崔卿说得不错,花木兰的确有良将之姿,不过如今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军副将兼军司马,他好像是去年才从军吧?就他这升官速度,谁能跟他比?” 拓跋焘话里话外都说得明白,对待花木兰这样年轻的人才,既要重用,又不能提拔太快。 崔浩笑道:“陛下所言甚是!” 只是经历过最简单训练的护军兵将们在攻城战术上还很是生疏,不少兵卒扛着攻城梯冲到了城墙下,却不能在第一时间把梯子架在城墙上,在耽搁了时间的同时就让不少同袍城墙上的柔然人射杀。 在耽搁了一些时间,又损失了一些人手之后,终于人有把梯子架在城墙上,两三个一起把梯子固定,旁边的攻城兵卒们依次往梯子上爬。 受到远程弓箭压制的柔然人对攻城队伍的攻击减少了许多,这使得攀爬梯子的魏军兵卒受到的攻击少了,单位时间的伤亡也远比昨日低了几杯不止。 “上,给我上!”一个兵头正在梯子旁对身边几个手下大吼。 兵卒们在兵头的命令下依次往梯子上爬,前头的人被射下来之后,后面的人又接替上去,一个接一个。 不停有兵卒被射中后从攻城梯上掉下来,也不停有人前赴后继。 打个半个时辰左右,花木兰发现第一波攻击队伍虽然还没有登上城墙,但伤亡却不大,而守军的伤亡显然比昨日大了不少。 思索一番后,花木兰下令:“命第二攻击梯队上,去把第一攻击梯队换下来,梯子不能撤!” 第二幢幢主立即指挥自己手下两个队冲向城墙,他们在途中几乎没有遭到任何攻击,很轻松就冲到了城墙下,城头上的攻击全部都落在第一攻击梯队身上。 “将军有令,第一攻击梯队撤回去,又我们第二攻击梯队收手!” 得到命令的第一攻击梯队纷纷带着伤兵撤走,只留下负责攻城梯的兵卒。 第二攻击梯队与第一攻击梯队一样,刚开始攻城显得也很生疏,尽管知道要如何攀爬梯子,如何在城墙下和梯子上躲避箭矢,可真正要亲身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一连攻打了两个时辰,换了八拨攻击队伍,直到午时过后,花木兰才下令停止攻城,并率军撤退回本阵。 花木兰来到御驾处向拓跋焘报告:“陛下,上午的战事已结束,还请陛下和诸位公卿将军们回营歇息,下午继续攻城!” 拓跋焘疑惑的问:“花木兰,这才晌午,怎么就不打了?上午的攻城朕看了,伤亡虽说比昨日少了许多,可也没人等过登上城墙,照你这个打法今日能破城否?” 花木兰淡然回答:“上午只是练兵,开胃菜而已,下午才是正餐!” “哦?”拓跋焘吃惊,随即笑着说:“那好,朕就期待下午的正餐!” 打仗期间中午有一顿加餐,这是为了给兵将们补充体力,吃饱喝足的兵卒们又在营地睡了一觉,直到申时过了一半,一阵号角声响起,兵卒们纷纷从营帐内跑出来集合。 两刻之后,魏军又来到了城外布下军阵,花木兰也带着攻城队伍来到距离城墙外一箭之地。 一杆长枪插在地上,随着太阳向西走,长枪的影子越来越长。 花木兰看了一眼地上的长枪影子,再扭头看了一眼护军兵将们,此时兵将们的睡意完全消失,都清醒且恢复了精神。 “攻城梯队、第一波攻击梯队最好攻城准备、破门撞锤准备······” 随着花木兰的话音落下,一个兵卒纷纷把拦在前方的拒马、木栅栏挪开,空出前方通道为攻城队伍清除前方障碍。 在攻城队伍前方放置拒马、栅栏和其他障碍物是为了防止城内守军突然派骑兵出来冲击攻城步兵,特别是有大型攻城器械时,这样做是最好的保护攻城器械的方法。 “进攻——”花木兰拔剑指向城墙方向高声下令。 “冲啊——”攻城队伍的兵将们纷纷大吼着冲向城墙,“杀啊——” 与上午的攻城不同是,这次的攻城攻城梯的数量明显增加了两倍还多,攻城人数也增加了两倍。 从城墙上看下去,城下黑压压一片魏军从过来,在守将的指挥命令下,柔然兵卒们纷纷再次放箭。 “弓箭队上前进行远程压制,掩护攻城将士们!”花木兰观察着战况挥手对弓箭队下达了命令。 弓箭队跑步上前,很快就抵达预定地点停下来排成一长排对城头放箭。 城头上的守军这次承受的压力显然是巨大的,完全不能跟昨日相比,三倍的攻城人数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感。 正在向攻城队伍放箭的柔然守军们被魏军弓箭手射出大量箭矢损失不小,守将发现后大叫:“射他们的弓箭手!” “嗖嗖嗖······”大量的箭矢在空中射来射去,城头上和城下魏军弓箭手们都互相出现了伤亡,但城头柔然军在高处占有地利,损失要小不少。 魏军弓箭手虽然损失比柔然守军大,但他们却成功掩护了攻城人马冲到了城墙下。 “停止射箭,弓箭队撤回来!”花木兰大声命令,此时攻城队已经冲到城墙,再向城头射箭有很大的机率会射到自己人,除非是射术极为高明的人才不会误射。 城墙上下传来大量的喊杀声和痛苦的惨叫声,有人在攀爬攻城梯时为了给自己壮胆依然在吼叫。 经过上午的血火洗礼,攻城队伍的兵将们这次明显熟练了许多,在攀爬攻城时的胆怯也尽去,许多人在高高的攻城梯上都害怕掉下去,但经过训练大部分人都能克服,只有极少数人克服不了。 不断有人掉下来,不断有人爬上去,箭矢在城墙剩下乱飞,不时有长矛从墙垛内刺出来把已经爬到梯子顶端的魏军兵卒刺死。 打了两刻之后,终于有魏军兵卒冲上了城墙,但很快被杀死,不过这依然给了城下的魏军兵卒们极大的鼓舞。 这时城头射出的箭矢明显减少了,花木兰立即发现了这一点,她脸上露出了微笑:“柔然人的箭矢用得差不多了!来人,命令挑选出来的五百勇士加入攻城!” “是,将军!” 随着命令下达,五百个悍勇的兵卒顶着盾牌提着弯刀冲向了城墙,城头上的守军注意力完全被正在攻城的魏军吸引住了,对于这五百人的到来虽然有看到,但只是以为魏军又增加了攻城力量。 这些人冲到城墙下立即接过了打头阵的任务,他们身手敏捷的爬上攻城梯,用盾牌挡住头顶或侧面射来的箭矢,很快就爬到了城头。 随着这些悍勇的魏军兵卒冲上城头,柔然守军们也开始拼命了,大量的柔然兵冲上来围攻魏军兵卒,而冲上来的魏军兵卒们却没有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与柔然兵厮杀,他们的任务是守住城头上的空间,为后面爬上来的人提供一个安全的阵地。 随着越来越多的魏军兵卒爬上城墙,魏军兵卒们开始反击了,惨烈的城头争夺战就此展开。 城下一些魏军兵卒正抬着撞锤不停的撞击城门,每撞击一声,城门都发出一声巨响。 木制的城门有一点好处就是韧性强,只要够厚实,不容易被撞破,它的薄弱之处在于与城墙之间的转轴。 昨天这个城门就被撞了一天,今天再装,增加了人手和重量,每一次撞击都被撞得晃荡不停,好似要随时被撞倒的模样。 在撞了整整一个时辰之后,城门还可以承受,但城门的转轴承受不了了,随着一声声炸裂声传出,转轴断裂和粉碎了。 “轰”的一声,两扇城门同时倒了下去,就连城门后面几十个柔然人用身体顶住城门也不管用。 这也是柔然人没有守城经验,就算再结实的城门,只要有足够的时间的撞击力,迟早也难逃被撞破的可能,就算无法撞破,攻城军队还可以放火烧,木制城门再牢固又如何经得住火烧? 稍有守城经验的守将必定会下令用大量石头把城门洞堵死,等敌军退去之后再把石头挪开也花费不了多少工夫。 “杀——”城外的魏军兵卒们举着弯刀、抓着长矛大吼着冲进城门洞内。 “杀——”柔然兵们也嘶吼着冲向魏军兵将们,双方在城门洞内展开了殊死搏杀,一个个兵卒倒下,后方又有人不停的用来。 死的人越多,尸体就越多,尸体堆积得越来越高,双方兵卒们踩着尸体,头都顶着城门洞了,魏军兵卒们还是没能冲进城内。 正所谓东方不亮西方亮,城门洞的厮杀陷入了僵局,城墙上的战斗却给攻城的魏军们带来了转机,大量的魏军兵卒冲上了城头与柔然守军争夺控制去。 血战进行了整整一个时辰,柔然人终于顶不住了,随着登上城墙的魏军越来越多,柔然人的士气越来越低落,敢战之心也渐渐消失,柔然人被打得节节败退。 一段一段的城墙被魏军兵将们控制,在城外指挥的花木兰看见柔然守军败势已现,当即下令:“全军进攻!” 各幢幢主们听到命令后当即带队冲向城墙,一边冲一边大吼:“杀——” 所有人都提着刀剑长矛大吼着向前冲去,督战队紧紧跟在后面,谁若是故意放慢脚步或者转身逃走,立即遭到了砍杀。 花木兰跳下马背,从花魁手中接过大刀拔腿向城门冲过去,“跟我冲!” 第358章 书信传情 怀朔城内。 魏军兵卒们在城内各处搜索着柔然残兵,一个个柔然兵被魏军从屋子里搜出来押往俘虏关押地点。 天黑之前,战斗结束,城内所有柔然人都被搜出来,一些原本生活在这里或周围的百姓们也得到了解救。 花木兰带着一些兵将在城门口陪同拓跋焘走进怀朔城内,兵将们正在清理各处尸体,一些兵将已经点燃了火把。 来到城内镇都大将的署衙,拓跋焘坐在了诸位上,大臣和武将们分别在左右两侧站立。 拓跋焘看了看左右大臣和武将们,喝道:“花木兰何在?” 花木兰站了出来对拓跋焘抱拳:“末将在!” “你率军攻城,为朝廷夺回怀朔城有功,今赐你百金、钱十万、珍珠一斗、绸缎百匹、骏马一匹!” 皇帝和朝廷若要论功行赏,也一般在整个战事结束之后,如今只打了一战就发下如此赏赐,可见皇帝对花木兰的看重。 “谢陛下隆恩!”花木兰说完退到了一旁。 拓跋焘看了看众人说:“诸卿,如今我军已拿下怀朔城,整个怀朔镇原控制去也已被我军扫荡了一遍,周边一带应该没有柔然人部落了,接下来当如何进军,诸卿可有想法?” 拔拔道生站出来行礼说:“陛下,如今沃野镇控制区还在柔然人手里,我军想要深入漠北,不能不先拿下沃野镇,否则被沃野镇的柔然军得到消息必会攻击我军后部和辎重!况且,在沙漠之南还有大片草场居住着柔然人,我军必须清扫漠南草原!” 拓跋焘询问崔浩:“崔卿,你的看法呢?” 崔浩想了想站出来拱手说:“陛下,不如派一支偏师出击沃野镇,而陛下率我军主力以迅雷而不及掩耳之势扫平漠南草原,为我们穿越沙漠进入漠北做准备,而且这个时间不能拖得太长,若拖得太长,漠北柔然人一旦发现就会有足够的时间集结兵力与我军抗衡!” “来人,拿禹贡地域图来!”拓跋焘大喝。 《禹贡地域图》是晋朝裴秀在门客京相的帮助下提出了制图六体,并根据这一理论结合了曹魏时期的旧图编成的地图集,这是历史上最早的地图集,而他提出的制图六体也是中国最早的地图制图学理论。 裴秀编成的《禹贡地域图》和《地形方丈图》在此后的数百年间都一直被历朝历代沿用,只是地图上的地理名称时常变更罢了,直到唐朝的贾耽在学得了裴秀的制图理论之后,在他五十五岁时组织画工花了十七年的时间绘制出了比《地形方丈图》大十倍的唐代巨幅中国全图。 拓跋焘的《禹贡地域图》自然是命人临摹仿制的,真正的《禹贡地域图》已经在战乱中毁坏,留下来的都是仿制品。 随军宫人们拿出了一副漠南地图挂在墙壁上,宗爱提着一盏油灯站在地图旁,拓跋焘走到地图面前查看了一阵,说道:“从这里到沃野镇,行军最少需要三日!” 说完,拓跋焘走回案桌后下令道:“贺多罗、丘穆陵寿、花木兰听旨!” 三人立即站出来抱拳答应:“臣在!” “以河东公贺多罗为主将,以花木兰和丘穆陵寿为副将,率宗子军、庶子军和护军攻打沃野镇,明日一早开拔,朕给你们八天的时间,八天之后与朕在南床山以南的比干城汇合!” 从沃野镇到比干城要比怀朔镇到比干城近得多,如果用两天时间攻下沃野镇,花木兰这支偏师是有足够的时间率军抵达比干城与拓跋焘汇合的。 三人答应:“遵命!” 军议结束之后,大臣和武将们各自散去找休息之地和进食。 花木兰刚刚走出署衙没多久,就有一个兵卒跑过来大喊:“前面是花木兰将军吗?” 花木兰听到声音停下转过身来看着跑过来的兵卒问道:“本将就是,你是何人,有何事叫本将?” “小人是刚刚是从东路军送军情战报而来的信使,临出发时,辎重营的赵都统让小人给花将军带一封书信!”兵卒说完背后褡裢的包袱中拿出一封书信双手递给花木兰。 花木兰心中一喜,脸上露出了喜悦之情,急忙接过书信准备打开看,又想起有外人在场,立即对花魁吩咐:“给赏钱!” 花魁立即掏出一个金锞子塞在送信的兵卒手里:“将军赏你的,拿去吃酒!明日一早过来一趟,花将军可能有书信要麻烦你带回去交给赵都统!”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面对如此重赏,信使小兵欢喜得不得了,接过金子立即答应明日一早就过来。 花木兰带着花魁等人来到自己在城内的临时住所,还不吃晚饭就回到房间点亮油灯拆开书信看了起来。 “木兰吾妻:见字如面!你在西路军中可还好?十余日不见,为夫甚是想念!听闻王爷要派信使给陛下送战报军情,为夫就找到了信使让他给你带去这封书信。这些日子夜里入睡时,脑子里全部都是你的身影,挥之不去。诗经曰: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你我十余日不见,如三载兮······” 花木兰看得面红耳赤,心里娇嗔着:“尽写这些不知羞的话语,也不害臊!” 看完书信时,花木兰已是玉面烧都通红,心里头如小鹿一般乱撞,这虽然不是赵俊生第一次给她写情书了,可读信的个中滋味实在妙不可言。 收起书信贴身放好,花木兰的心情大好,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花魁端着吃食走进来看见了,笑问:“小姐,姑爷在心中说了什么呢让你如此高兴?” 花木兰笑曰:“你不懂!” 花魁撇了撇嘴:“小姐,我可是过来人,有啥不知道?肯定是姑爷在信中写了一些甜言蜜语哄你高兴了,是也不是?” 花木兰脸上一副幸福得微笑模样,伸手按在怀中放书信处,如同看护珍宝一般。 “小姐,吃晚饭吧!吃完晚饭您还得给姑爷回信呢,今日早些歇息,明日一早要出征!”花魁把饭菜放在桌子上提醒一声。 “嗯,知道了!”花木兰心情愉快的答应,走过来大口大口吃饭。 吃完晚饭了,她趴在油灯下咬着笔头,不知道该如何下笔,赵俊生能把那些肉麻的话随手写一大堆,她是女子,无论如意也不好意思写出来。 笔头都快咬烂了,花木兰已经写废了十几张纸,总觉得不满意。 花魁敲门后推门伸进来一个脑袋,眼睛转了几圈,笑道:“小姐,还没写好呢?哎呀,都写废了这许多纸张了?小姐,你可能不能跟姑爷一样没脸没皮的,小姐是女子,要矜持一些!若是写不出言辞达意的诗文,就写你日常点滴嘛,姑爷定然不会笑话你文采不好,他应该更想知道你平日里都在做啥”。 花木兰眼睛一亮,称赞一句:“你这倒是说了一句人话!行了,你去歇息吧,我写完了就自己睡了!” “那小姐早些歇息,您把门栓上吧,属下告退!” 花木兰起身栓了房门,回到油灯下,拿起毛笔写起来,把自己自从跟着皇帝出征以来这十余日发生的点点滴滴简略讲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军情和作战详情。 次日一早,花木兰把写好的书信交给花魁,让他把书信交给昨日的信使带回去交给赵俊生。 吃过早饭,宗子军、庶子军和护军的兵马已经整装待发。 贺多罗、花木兰和丘穆陵寿三人来到皇帝临时行宫辞行。 拓跋焘在大堂内接见了他们,交代:“你们三人领兵去收复沃野镇,朕是放心的,若是遇到攻城战就交给花木兰指挥,你们两个不懂攻城之法,就不要逞能了!” “臣等遵旨!” 三人告辞皇帝骑马赶到城外军营,点起兵马、带上辎重粮草以快于平常的行军速度西去。 宗子军,故名思义就是以帝氏十姓的勋贵宗族子弟成军;而庶子军,就是把皇亲国戚、勋贵大臣将校的庶子们集中起来遍练成的一支军队。 此时的北魏还没有后期那样腐败,禁军各支人马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宗子军和庶子军各有三千人,装备都是最好的,这帮人虽然在京城吃喝玩乐,可打起仗来还有一股悍勇,鲜卑先辈遗留在他们血脉里的凶悍还未完全消退。 这一次北魏方面的保密工作做得还是非常不错的,柔然人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盘踞在怀朔镇的柔然人被扫荡完毕之后,沃野镇的柔然人还茫然不知。 贺多罗、花木兰和丘穆陵寿带着大军进入沃野镇地盘的时候,柔然人全无防备。 在突袭了一个不到五百人的柔然人营地之后,丘穆陵寿向贺多罗、花木兰提议道:“看这些柔然人全无防备,我们不如分兵扫荡,一路从南边向西推进,一路从中路向西推进,一路由北向西推进,明日下午在沃野城以东十里外汇合,你等以为如何?” 贺多罗看向花木兰询问:“花将军是何想法?” “同意!我跟着庶子军从中路推进吧,你们二位各带本部人马,至于走哪一路,你们商量一下!”花木兰说完就不再说话。 剩下两人都没多想,丘穆陵寿说:“既然如此,我选北路!” “南路归我,就这么定了!” 花木兰来到了庶子军面前,庶子军领军大将达奚光亮看见花木兰带着亲兵随从打马过来,抱拳问:“花将军,河东公有何打算?” 花木兰抱拳说:“兵分南北中三路向沃野城快速推进扫荡沿途柔然部落,明日下午在我也城东十里处汇合,我们二人带庶子军走中路!” 第359章 条件 达奚光亮听了花木兰的话皱眉问:“让我们从中路出兵是河东公下令的?” “非也,是末将讨的从中路推进的差事!”花木兰说。 达奚光亮一脸的埋怨:“哎呀,花将军呐,你这下把我害苦了!” 花木兰一连疑惑:“将军为何如此说?” “花将军你想啊,他们从南北两路向西推进,南北两个方向的柔然人为了逃命肯定都向中路逃啊,如此一来,我军就会承受巨大的压力啊!” 花木兰闻言笑着摇头说:“将军多虑了,沃野镇南方是我北魏势力范围,柔然人对南方的防备肯定要多一些,河东公手里只有宗子军三千人马,柔然人不会不战而逃;我军三路推进,柔然要逃也不会逃到我们在中路上,只会向北方逃去,他们可以穿越沙漠进入漠北,如此岂不是更安全?负责北路推进的宜城王绝对要承受很大的压力!而我中路军恰恰是最轻松的,因为我们是从怀朔镇而来,怀朔镇此前被柔然人占据着,沃野镇的人哪里会防备这个方向?” 达奚光亮一听,一拍手掌,脸上露出了笑容,大笑道:“哈哈哈,听花将军这么一说,我们这一趟只怕真是最轻松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事告诉河东公和宜城王的,怎么现在咱俩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是?” 花木兰嘴角抽了抽,“我就知道将军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呃······那当然,我达奚光亮绝不会出卖朋友,哈哈哈······” 果然如花木兰分析的那样,他们这一路快速推进之下,沿途的柔然部落全然没有防备,遇到的抵抗也非常小,一路上简直是势如破竹。 看着达奚光亮带着庶子军的兵将们冲进柔然人的居住地内一通乱杀乱砍,就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花木兰皱起了眉头,屠杀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这种事情一路上已经发生好几次了,她先前一直忍着当做没看见,以免跟达奚光亮生出嫌隙。 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柔然人营地内有大量的妇女和孩童,她再也看不下去了,立即策马跑到达奚光亮身边抱拳说:“将军,让将士们停下来吧,将士们已经杀光了他们的成年男子,这些老弱妇孺已经对我们没有威胁了,不必再徒增杀孽!” 达奚光亮却是摆手,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说:“花将军,我发现你很有些妇人之仁呢!你若是这副软弱的心态,我劝你不要从军了,请陛下让你去做一任地方官吧!对待蠕蠕人,无论是男女老幼绝不能仁慈!若是按你说的,不杀他们要如何怎么处置?难不成派人把他们押会京城?或是派兵看管他们?咱们还要赶去比干城与陛下的主力大军汇合呢!” 花木兰咬了咬嘴唇,还不放弃,“将军,这些老弱妇孺没有反抗之力实际上已经是俘虏了,自古杀俘不祥,还请将军三思!” 达奚光亮很是不悦,“花将军,我朝大军出征哪一次不是杀光、抢光、烧光?哪一次破城不是屠城?怎么没见有什么不祥的?你呀,多虑了!” “屠夫、禽兽、猪狗不如!”花木兰心中大骂着,冷着一张脸打马跑开了,眼不见为净。 次日下午,达奚光亮和花木兰率军抵达了沃野城以东十里处,他们这一路人马几乎没有什么损失,等贺多罗和丘穆陵寿两人分别率军赶来时,这两路人马虽然斩获也颇丰,但损失也不小。 三路人马汇合之后在原地安营扎寨,在此夜宿一晚,决定明日再攻打柔然人盘踞的沃野城。 夜里,河东公贺多罗派人把花木兰、丘穆陵寿、达奚光亮找来议事。 “三位,本将已派了侦骑斥候去打探沃野城的情况,周边的柔然人已经全部躲进了沃野城中,我们暂时不知道沃野城中有多少柔然人,如若派人潜入进去恐非易事,还耗费时日长久,而我们没有太多时日耗费!” “因此!”贺多罗说到这里扫了三人一眼,继续说到:“不管城内有多少柔然人,我军都要在明日一早就进行攻城,而且最多要在两日之内攻破这座城,否则我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赶往比干城与陛下的主力大军汇合!” 达奚光亮点头附和:“不错,依我看还是由宜都王的护军承担明日的攻城战,毕竟怀朔城也是你们打下来的!” 丘穆陵寿眼睛一瞪:“怎么?难道我护军兵将们就该死?怀朔城是我军打下来的,接下来的沃野城也该你们两支兵马攻打了!” 河东公贺多罗笑了笑,对丘穆陵寿说:“宜都王,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你的护军已经有了攻城的经验,一事不烦二主嘛!若是让我们的人马攻城,又要磨合几天,耽搁了与陛下汇合的时间,你来负责啊?” “你······你们这是摆明了要坑死我护军兵将们嘛!我不干!”丘穆陵寿怒气冲冲的耍起了无赖。 贺多罗当即板起脸呵斥:“丘穆陵寿,陛下的旨意是命我为主将,你和花木兰为副将,本将现在不是跟你商量,而是命令,你敢不从?” 丘穆陵寿气得要吐血,可他却无可奈何,不敢违抗军令,只能吞下苦果,神色仍旧愤愤不平的抱拳答应:“是!” 贺多罗满意了,达奚光亮也满意了。 贺多罗笑着看向花木兰,“花将军,明日的攻城就交由你来指挥,还是把护军交给你,原班人马,指挥起来也顺手方便,你说呢?” 花木兰看厌了这帮人的丑恶嘴脸,她抱拳说:“将军,敌情不明就擅自攻城,实属不智,请恕末将不能从命!” 贺多罗的脸色变了。 达奚光亮见状立即说:“花将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违抗军令?” 花木兰心中冷笑,驳斥道:“将军可别给花某人胡乱扣帽子,违抗军令的罪名花某人可承担不起!我等对敌情一无所知就贸然攻打,这不是打仗,而死让将士们去送死!就算到了陛下面前,花某人也敢这么说!” 花木兰把皇帝都搬出来,贺多罗就不敢轻举妄动了,他想要以身为主将的权力逼迫花木兰就犯也只能放弃,尽管他气得恨不得立即砍了花木兰。 贺多罗脸色难看的问:“这么说你必须要等查明了沃野城内的敌情才肯接手指挥攻城?可是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的时间不够吗?” 这时丘穆陵寿冷笑着说:“河东公,时间不够是你说的,你手下那么多精锐斥候,连夜派一些人冒死潜入城内探查又有何不可?或者明日装扮成逃难的柔然人混入城内又有何不可?” “城墙那么高,守卫如此森严,你说潜入就能够潜入啊?要不你去试试看?”贺多罗大声反驳。 达奚光亮一看这架势,这么吵下去只怕吵到天亮也没有结果,他出声阻止几人继续吵闹,沉声说:“诸位,我要提醒你们,咱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若不能收复沃野镇,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到比干城与陛下汇合,陛下若是怪罪起来,咱们谁的日子都不好过,都别吵了,还是都想想办法吧!” 剩下的三人听了这话也都偃旗息鼓了,达奚光亮说得没做,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是不能完成作战任务,不能在规定的时间赶到比干城,谁都无法向皇帝交差。 贺多罗压下心中的怒气,对花木兰说:“派人潜入沃野城短时间之内是做不到的,柔然人既然已经知道我们来了,他们不会没有加强守备,若是城墙能够轻易让细作潜入进去,城墙还有何作用?所以派人潜入城内去打探消息在短时间之内是行不通的,不知花将军是否还有其他办法,你要如何才肯定指挥攻城战?” 花木兰的目光闪烁,却是在思索,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才看向贺多罗说:“公爷若真要末将来指挥,公爷必须答应末将一个条件!” 贺多罗想了想,问道:“是何条件?” “破城之后不许杀俘、不许屠城!” 贺多罗沉吟一下,答应道:“好,本公答应你!来人,传令下去,若破城,允许城内柔然人投降,将士们不许杀俘虏和老弱病残!” “是,公爷!” 贺多罗看向花木兰:“花将军这下满意了?” 花木兰点点头,对达奚光亮说:“将军,明日一早你带庶子军冲到城下叫骂,让柔然守军打开城门纳降,骂得越狠越好,若他们不纳降,反而打开城门冲杀出来,你不许交战,只管掉头就撤!” 达奚光亮疑惑道:“就如此简单?可这也不能破城啊!” 花木兰板着脸:“将军,现在是花某指挥,请你服从军令,不要询问为何,该让你知道的自然会让你知道,不让你知道是担心你把事情搞砸!” 达奚光亮只好答应:“好吧好吧,不就是带人去城下狠狠的骂么,我手下那帮家伙最喜欢干这个了!” 第360章 生擒柔然大将阿伏罗 沃野镇方圆全部都是一片绿色,碧绿葱葱的植被覆盖着大地,河套地区被黄河冲刷,水草丰美,对于柔然人来说正是放牧的好地方。 自从先秦起,匈奴人就和秦国争夺河套地区,秦朝灭亡之后,匈奴人又与汉朝争夺河套地区;北匈奴人西迁之后,漠北被鲜卑人占据,随后鲜卑人又与汉朝、曹魏、晋朝争夺河套地区。 之后柔然人摆脱了鲜卑人的控制强势崛起,又与鲜卑人争夺河套地区。 这河套地区就是仿佛是一个绝世美人,是个男人都想霸占它。 太阳高高升起,沃野城城墙上每个三五步就站着一个柔然兵,还有柔然兵在城墙上不停的来回巡逻。 这时东方的天空升起一柱烟尘,隐隐又大量马蹄声传来,地平线上很快就出现了一支骑兵,队伍中大量旌旗招展。 “快去告诉大帅,魏军来了,兵力不详!”城墙上一个小帅大声对身边的柔然兵大声吩咐。 得到命令的柔然兵转身一溜烟跑了,没过多久就有一个柔然将军带着大批柔然兵赶到了城墙上。 “大帅,您看!”柔然小帅指着东方地平线出现的北魏骑兵说。 柔然大帅看见远方天空升起的烟尘,眼睛瞳孔一缩,过了不久,他的神色又放松了,因为他看见这次来的魏军骑兵不到三千人马,这点人马还不足以攻破他这座沃野城。 “哈哈哈,就这么一点人马也想来攻打本帅的沃野城?这些魏军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柔然大帅大叫起来,“小的们做好准备,看本帅带着你们出城去给这些不知死活的魏军一个下马威!” “好!”城墙上的柔然兵卒们哄然应诺。 身旁的柔然小帅急忙劝诫:“大帅且慢,我等还不知道魏军虚实,还是不要随意出城交战的好!” 柔然大帅听了部下的劝说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于是挥手对兵卒们大声吩咐:“先守好城墙,看看这些魏军到底有何企图!” “是,大帅!” 魏军大股骑兵飞奔而来,大军所过之处尘土飞扬,地面抖动,马蹄声如雷声滚滚,军中旌旗林立,迎风飞扬,好不威风。 领头的魏军大将就是达奚光亮和率领的庶子军,达奚光亮是帝氏十姓之中达奚氏人,在帝氏十姓中也是比较有名的猛将。 大军城外停了下来,灰尘直冲云霄,待烟尘散尽,达奚光亮正想对城墙上喊话,却突然忘记了这柔然大帅的姓名,扭头问身边的亲兵:“刚才花木兰那小子说这城内的柔然大帅就啥来着?” 原来花木兰昨夜派人在沃野城扫荡了一圈,抓住了一些还没有来得及进城的柔然人,经过审问得知了城内柔然大帅的名字和这里柔然人的大致情况。 沃野镇一带盘踞的柔然人一共有十几个部落,大的部落有数千人,小的只有几百人,姓氏各不相同,具体一共有多少人也不太清楚,但能逃进沃野镇的人应该不会太多。 亲兵回答:“叫阿伏罗!” 达奚光亮点点头,对亲兵说:“你打马过去对城头上喊话,让阿伏罗下令打开城门投降,否则待本将军攻破城池就······” “是!”亲兵答应一声就打马向城墙飞奔而去。 等跑到了城墙下,这亲兵对城头上大叫:“柔然大帅阿伏罗听着,我家将军命我过来告诉你,让你立即打开城门投降,如若不然,待我军攻破城池,我家将军就要睡了你的妻女、杀了你的儿子,杀光城内所有的蠕蠕男丁,把他们的女人都分给咱们的将士们,让他们的女人给咱们生孩子!听到了吗?赶快打开城门!” 阿伏罗听了气得哇哇大叫,拔出弯刀转身就要冲下城墙带兵杀出去。 旁边一个大将立即拉住他:“大帅不可,我们不知道是否还有魏军在后方,以免遭了魏军的算计,紧守城池要紧!” 阿伏罗稍稍冷静了一下,城外的确只有不到三千人马,可谁也不知道是否还有魏军在沃野城周围。 阿伏罗平复了一下心情,走回到墙垛边,伸手大喝:“拿弓来!” 一个亲兵把一副弓箭递给了过去,阿伏罗接过弓箭瞄准达奚光亮的亲兵。 那亲兵看见城墙上一个柔然大将瞄准了他,吓得脸色一白,一打马向旁边跑去,刚刚移动,箭矢就擦着他的肩膀射过去,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刚才只要慢了一瞬,他这条命就没了。 亲兵跑回去告诉达奚光亮说:“将军,小人把您的话转告阿伏罗了,可那人不理睬小人,还向小人射了一箭,小人差点儿就没命回来了!” 达奚光亮皱起了眉头,“没想到这个阿伏罗竟然没动怒,这样,你带几个会骂人的兵士过去给本将军使劲骂,要骂得阿伏罗气得吐血,听明白了吗?记得不要站在他们弓箭射程之内!” “是!” 很快有几个嘴巴狠毒的兵士被找出来带到了前面去骂人,这些人骂人的确有两下子,没骂几句就让阿伏罗受不了了。 有人甚至还褪下裤头向城墙方向撒尿,如此明显的侮辱,阿伏罗如何受得了?城墙上所有的柔然人都受不了了。 阿伏罗当即转身跑下来城楼集结兵马在城门洞内做好出击准备。 没过多久,城门咯吱咯吱打开,阿伏罗带着一票柔然骑兵从城门洞内冲了出来。 魏军兵们仿佛不敢相信柔然人竟然敢出城交战一样,纷纷吓得打马掉头就逃。 “哈哈哈,就这帮胆小鬼也敢来打本大帅的城池,跟我追,杀光他们!”阿伏罗大叫着打马向魏军狂追而去。 追了几里却是没有追上,只是紧紧的跟在后面,身边一个大将对阿伏干大叫:“大帅,会不会有诈?咱们还是回去吧!” 阿伏罗一听,又开始担心城池的安全,于是勒马停下大吼:“回去!” 柔然人竟然不追了,这让达奚光亮纳闷了,怎么会这样?这阿伏罗的胆子怎么的如此之小? 达奚光亮派人找到花木兰禀报了情况,花木兰听了之后对报信的兵卒吩咐:“你去告诉达奚光亮,让他再带队回去继续骂,这个阿伏罗还是很谨慎的,轻易不会上当,只有把他彻底激怒才行,一次不行就来两次,两次不行就来三次,总有把他惹毛的时候!” 报信的兵卒跑回来把花木兰的话转告给了达奚光亮,达奚光亮大骂花木兰故弄玄虚,但还是按照花木兰的安排带着人马继续回去挑衅阿伏罗。 第二次,阿伏罗又被骂得带队出城追杀了,可追了一阵又带队跑了回去。 达奚光亮紧接着又带人返回继续挑衅,继续骂,阿伏罗接二连三的被骚扰,第三次就彻底忍不住了,爆脾气上来了谁都拦不住,留下不到一千人守城,自己带着四千多人出城狂追庶子军。 这次阿伏罗暗暗发誓一定要追上这些该死的魏军,杀光他们,可追着追着就忘记了时间,也不知道追了多久,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追到了一个两边高、中间低的盆地内。 他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可等他察觉时却是晚了,两侧高地上出现了大量的柔然骑兵,足足有一万多骑兵。 “杀——”花木兰举着大刀大叫一声,打马当先向进入伏击圈的柔然兵将们冲过去。 大量的魏军骑兵喊杀着打马向低谷中的柔然军冲来,山坡上密密麻麻的,数也数不清。 被夹在中间的柔然兵卒们全都慌了手脚,此时想要掉头已经来不及了,魏军骑兵一边冲一边放箭,大量的箭矢从两侧山坡上射入柔然军中。 一个个柔然兵卒被射杀,更多的柔然兵卒吓得打马到处乱窜,许多人挤在一起根本就挪动不了,还有很多骑着马为了逃跑互相撞击。 阿伏罗经过了最初的慌乱后知道已经陷入包围,想要活命只能突围出去。 “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给我冲,都跟我冲出去,杀啊!”阿伏罗大叫一声,挥舞着弯刀向前方冲过去。 但前方此时已经被魏军骑兵把突围的口子堵死了,阿伏罗迎头撞上了魏军骑兵,连杀了五六个魏军之后,他又被拦下来,完全失去了速度。 他挥刀劈砍杀死了三个魏军骑兵正要打马跑起来冲出去,旁边却冲来一个魏将,这魏将举着一杆大刀劈砍。 阿伏罗扭头一看,眼睛瞪得老大,这一刀劈得太快了,他立即挥刀格挡,整个人向后倒下。 “噗嗤”一声,阿伏罗的马被这一刀砍作了两段,他虽然躲过了这一刀,整个人却栽倒在地上,等他在要爬起来时,一杆大刀插在地上,刀刃正对着他的脖子,让他不敢妄动。 花木兰俯身伸手一把将阿伏罗举过头顶高声大喝:“柔然兵将都听着,你们的大帅已被俘虏,全部都给本将军放下兵器投降,否则不但阿伏罗要死,你们全部都要死!” 厮杀渐渐停了下来。 阿伏罗大叫:“别听他的,杀出去,能逃掉多少算多少,杀出去啊!” 花木兰抬头大喝:“阿伏罗你想让他们所有人都给你陪葬吗?” 第361章 食言而肥 “放我下来!”阿伏罗叹息一声说道,他不忍因为自己而把所有人都害死。 花木兰把阿伏罗从头顶放来,用刀架在他脖子上。 阿伏罗看着周围的麾下儿郎们,一个个脸上显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再看看鲜卑人,鲜卑人已经把他麾下的儿郎们全部围住了。 “都放下兵器投降吧,你们家中还有妻儿老小!” 阿伏罗简单的一句话让还有一些柔然兵将彻底放弃了抵抗的心思,弯刀、弓箭都接二连三被扔在地上。 “来人,捆起来!”花木兰一挥手,几个鲜卑兵冲上来把阿伏罗捆了个结实。 花木兰扭头目光一扫,大喝道:“柔然人都听着,现在全部下马抱着头依次往回走,不许拥挤!魏军将士在一旁以弓箭看护,有谁企图逃走、故意滋事、或鼓动同伴逃走,一律射杀!” 在花木兰的命令下,魏军骑兵都退到了外围,而柔然人都下马转身向沃野城方向走去,他们走后,花木兰命人把柔然人留在原地的战马都牵走。 等这批柔然俘虏走出山谷,贺多罗打马跑过来笑着对花木兰说:“花将军出马,若然是马到功成啊!只是咱们虽然俘虏了这些柔然人,沃野城依然在柔然人手中,我们要攻破只怕还需要费一番功夫啊!” 花木兰抱拳说:“公爷尽管放心,这里被我军俘虏的有近四千人,末将相信留在城内的应该不会超过一千人了,即便超过一千人,真正能打仗的最多只有一千人,咱们有这些俘虏在手,不愁城内的守军不开门纳降!” 贺多罗咧嘴大笑:“对啊,若城内柔然人不开门纳降,本公就把这些柔然俘虏全杀了,看他们投降不投降!” 花木兰急忙道:“公爷,咱们可是有言在先,不能杀俘,不能屠城,你可不能食言而肥!” 贺多罗面露尴尬:“说着玩呢,本公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食言!” 等魏军押着柔然俘虏们来到沃野城外,城墙上的柔然守军看见此前追杀出去的人马都被俘虏了,全都急了,一个个在城墙上撕心裂肺的大哭大喊着自己熟悉的人的名字。 城墙的守军们哭声一片,城墙下的俘虏们也是如此,一个个抱头痛哭,许多人都哭得蹲在了地上。 花木兰骑在马背上看了看城楼上,挥挥手:“来人,把阿伏罗押上来!” 几个魏军兵卒把五花大绑的阿伏罗押到了最前面。 花木兰看着阿伏罗说:“我猜城内能战的不会超过一千人了,阿伏罗大帅认为就凭这一点兵力能够对抗我两万魏军攻城吗?不如请阿伏罗大帅劝城内守军打开城门投降,这样可以保住性命,若是等我军破城而入,那死的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了!” 阿伏罗叹息着说:“将军太看得起我了,如今我只是一个你们的俘虏,城内守军如何还肯听我的?” “不试试怎么知晓呢?城内那些柔然人怎么说曾经也是大帅的子民,难道大帅真的忍心看见城破之后他们被屠戮殆尽?”花木兰步步紧逼。 阿伏罗被逼无奈,只好说:“好,我若说服他们打开城门投降,将军能保证不伤一人吗?” 花木兰点头:“可以,本将军答应你,只要他们打开城门投降,本将军承诺所有人都不会有事!” “那就请将军记住自己的承诺,若将军不守承诺,我阿伏罗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阿伏罗说完向城墙慢慢走去,走了十几步停下抬头向城头上看去,高声大喊:“所有人头听着,这一次是我阿伏罗害了你们,若我不出城追击,魏军就轻易拿我们没办法,可事到如今,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留守城内的兵力已经挡不住魏军的攻城,坚守也只是死路一条,还会连累家人一同赴死!魏军的将军已经承诺:只要你们打开城门投降,他将遵守承诺不伤一人!都放下兵器,打开城门投降吧!” 城墙上的柔然守军都交头接耳互相议论一起。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城门才缓缓打开,城墙上也传来了大量兵器落地的声音,一个个柔然兵走下城墙在城门洞内沿着街道跪在两旁等待魏军安置。 花木兰举手向前挥了挥,大量并未排着对跑进城内把投降的柔然人全部集中关押起来。 达奚光亮大笑道:“哈哈哈······还是花将军有手段呐,竟然如此轻松就拿下了沃野城,简直没费一兵一卒嘛!” “将军过奖了!”花木兰抱了抱拳,对贺多罗说:“公爷,咱们进城吧!” “嗯!”贺多罗举手向一挥,扭头大喊:“进城!” 进城后,花木兰协助贺多罗等人收押俘虏、清点缴获的财物、兵器、战马、甲胄和其他物资,给将士们安排住宿等等一应事宜。 忙活了大半天,直到天黑之后才完成。 这次拿下沃野城只用了一天的时间,花木兰等人还有充足的时间赶往比干城与皇帝御驾汇合,贺多罗决定在沃野城休整一日,后天清早启程北上。 一切都忙完之后,花木兰吃了晚饭感觉累了,洗漱一番后就早早歇息。 等到半夜,大量的脚步声、喧闹声和兵器甲胄撞击之声把熟睡中的花木兰惊醒了,她猛的睁开眼睛翻身而起,迅速抓起就放在手边的宝剑向房外冲去。 刚刚打开房门跑出来,就见花魁跑过来大声禀报:“将军,不好了,贺多罗、达奚光亮他们要把俘虏的柔然人全部杀死,正往看押俘虏之处增加兵力呢!” “什么?”花木兰脸色巨变,拔腿就跑,“快去把马牵过来!” “是,将军!” 等到花木兰穿了披挂来到门口,花魁刚好把马牵了过来,花木兰翻身上马就向关押俘虏之处飞奔而去,花魁立即招呼几个随行亲兵跟上去保护。 几人打马来到关押俘虏之处,里三层、外三层全部被魏军兵卒包围。 一个幢将带着几个兵卒在入口处把花木兰一行人拦下:“花将军见谅,河东公有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能进入,请将军回去吧,莫要让末将为难!” “让开!”花木兰凤目一瞪,杀气迸现,手中大刀一摆,拦在入口处的幢将被大刀拍飞,还砸翻了两个兵丁。 花木兰双腿一夹马腹,娇喝一声:“驾——” 战马嘶叫一声,扬蹄向前冲去,花木兰手中大刀一挑,拦在前面的拒马被挑飞,她骑着战马嗖的一声冲进了俘虏集中营。 这里是北城门内的瓮城,此前所有的柔然俘虏都被关押在这里,只要把两道城门一关,俘虏插翅难逃。 “律——”花木兰在城墙下勒马,飞身跳下来提着大刀跑到城墙上对正要下令的贺多罗大喊:“住手,都住手,谁也不许放箭!” 此时城墙上所有魏军兵士手中的弓都拉开了,听到花木兰的声音都缓缓放下了弓箭,花木兰毕竟已经指挥他们打了好几场仗,场场都是大胜,她在这些兵卒当中也建立了一些威信,兵卒们自然不敢拒绝执行她的命令。 贺多罗看见花木兰竟然跑了过来,他就知道糟了,这下怎么办?尴尬啊,他是主帅,此前已经答应得好好的不杀俘虏,不屠城,现在他要处理这些柔然俘虏却被花木兰抓了一个现行,能不尴尬么? 花木兰提着大刀怒气冲冲的一连拍飞好几个想要拦住她的兵卒冲到了贺多罗的面前,满脸愤怒的盯着他。 贺多罗被花木兰瞪得心中发毛,连忙说:“花将军,这深更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花木兰冷声反问。 达奚光亮在旁边呵斥:“花将军,你是下属,对公爷说话要客气一些,难道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哈哈?客气?”花木兰嘲讽了一句,“客气也要看对方是不是值得我花木兰对他客气,对于言而无信的人,我花木兰绝对不会客气!贺多罗,你给我听着,你今日要是食言而肥,不止我花木兰瞧不起你,天下所有人都会唾弃你,从今以后你麾下将士们也不会再相信你,因为你曾经当着所有人的面答应过不杀俘不屠城,可你却食言了,你好歹也是一国公,说过的话、答应的事情都当放屁的吗?” 贺多罗勃然大怒:“花木兰你好大的胆子,本公身为主将,你竟然对本公如此不敬,还出言不逊,你真当本公不敢把你怎么样吗?你说不杀俘本公就一定要听你的?本公偏偏要杀,不但要杀,还要把所有俘虏都杀了,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你敢!” “本公为何不敢?”贺多罗咆哮,举手大吼:“所有人听令,弓箭准备······” “唰”的一下,花木兰的大刀闪电般的架在了贺多罗的脖子上。 周围魏军兵将们见状大惊,数人失声大叫:“住手,花将军住手,千万别乱来!” “花木兰你要作甚,挟持主将,你要造反吗?” 第362章 功过相抵 “花木兰你要作甚?你这是犯上作乱,快把刀收起来!” “别冲动,千万别冲动啊,有话好好说!” 周围的魏军将校七嘴八舌的对花木兰叫着。 贺多罗铁青着脸看着自己脖子上的大刀,他感觉到刀锋的锋利以及上面传来的杀气,面色极力保持着平静,但后背却是吓得冒汗了。 他把目光从大刀挪向它的主人——花木兰,沉声道:“花将军,你知道你在做甚么?你确定你的脑子是清醒的?” 花木兰冷笑一声,“花某清醒得很,好像是你不太清醒!你可以不守承诺,把自己说过的话当屁放了,但我花木兰不行,我答应过他们就要做到,这些柔然人俘虏,我保定了,你要是敢下令,我就杀你,你不信可以试试!” 场面越来越紧张,贺多罗这般只要一声令下,瓮城内的数千柔然俘虏们顷刻间就会全部被射杀,而贺多罗也很可能被花木兰一刀抹了脖子。 丘穆陵寿这时扒开挡在前面的兵卒走过来对花木兰说:“花将军,杀这些柔然俘虏的事情最开始是他们两个商议决定的,后来他们问了我的想法,我也同意了!这些俘虏不能不杀,否则不但耗费粮食,还需要派出不少兵力看管他们,万一他们不服管束,起了作乱逃到心思,闹出事来谁也担不起责任!” 达奚光亮立即附和着说:“对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等还有作战任务,不能把时间和兵力浪费在这些俘虏身上,更不能带着俘虏去打仗吧?若是有其他的办法,河东公也不至于说话不算话了,你以为他愿意食言而肥啊!” 花木兰扭头看了看丘穆陵寿和达奚光亮,冷静的说:“咱们既然打下了这沃野镇,就算要北上与皇帝汇合,也不能丢下一座空城在这里,否则的话打下这里又有何意义?宗子军、庶子军各留五百人,护军留一千人暂且共同镇守沃野镇,同时负责看管这批柔然俘虏,每日组织他们垦种、放牧或干其他活,不让他们白吃白住就行了,等战事结束了,再看朝廷如何安置这批俘虏,你们若答应如此安排,此事就算到此为止;若不答应,咱们就这么耗着,耽搁了与主力大军汇合的时间,大家都一起等着被皇帝治罪吧!” 达奚光亮有些着急了,心说这花木兰摆明了他们若不答应就要拉着他们一起陪葬嘛,这人狠啊,太狠了,对别人狠,可对自己也更狠,这种人还是少惹为妙,碰上了这种不要命的主,真是到了大霉了。 他急忙说:“花将军你不能这样啊,咱们跟你可没私怨,你犯不着如此对待我等吧?行行行,我同意,我愿意留下五百人!宜城王,你呢,快说啊!” 丘穆陵寿看着花木兰说:“花将军,此前你指挥我的人马攻破了怀朔城让我在皇帝陛下和其他朝臣门前丢了脸面,原本我是很嫉恨你的,不过你小子有本事,也有当担,算得上是一条好汉,老子今日就给你个面子,留下一千人马镇守沃野镇看管这些蠕蠕俘虏!” 花木兰看着贺多罗,刀却没有拿下,因为贺多罗还没有表态。 达奚光亮对贺多罗叫道:“河东公,我和宜城王都同意了,你就别拿捏了!三军各派出一些兵马共同镇守沃野镇的办法是可行的,也不一定非要杀了这些蠕蠕俘虏!再说了,我们缴获的财物、兵器甲胄和马匹牲畜带走也麻烦,不如暂且留在这里,等仗打完了再派人来取走!” 贺多罗沉默了半响,眼睛看向花木兰,冷哼道:“还盯着本公作甚?把刀拿开!” 花木兰不出声,刀也没拿开。 贺多罗知道花木兰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只好向城墙上的魏军兵卒摆手:“留下岗哨和巡逻,其他人都撤了!” 命令既已下达,魏军兵卒们纷纷收了弓箭后转身下了城墙,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消失不见,而被围在瓮城内的柔然兵一个个都以为放松下来而瘫倒在吃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花木兰收了大刀抱拳对贺多罗说:“公爷,若无其他事情,花某就先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贺多罗又变了脸,“花将军,你刚才挟持上官,肆意阻拦本公下令,就想这么走了?来人,拿下!” “是!”几个亲兵冲上来就把花木兰拿下。 花木兰脸色一变,眼神闪过一丝狠辣,手中大刀一摆,刚刚冲上来的两个亲兵一下子被拍得飞出,剩下几个又继续冲上围攻。 花木兰一圈两脚击飞三人,俯身弯腰大刀在背上转了一圈,刚刚冲上来的几个亲兵吓得连连后退,她又收起大刀支撑在地上,整个人飞起一连几脚把另外几个要冲上来的亲兵踢翻在地, 十几个亲兵就这样被花木兰轻而易举的收拾了,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起不来。 “好胆!”贺多罗大怒,拔刀欺身而上,挥刀向花木兰劈来。 花木兰迅速闪身躲避,手中大刀一刀,却被贺多罗架住。 这贺多罗也是久经沙场之被,与敌交手的经验丰富。 花木兰与他斗了十几个汇合不分身份,花木兰却是有些不耐烦了,直接使出大力,招招重若泰山,贺多罗被接连劈了三刀就招架不住了,持刀的手被震得发麻,最后一招被直接花木兰把刀劈落在地,刀锋再次紧贴着贺多罗的脖子。 花木兰收刀看向贺多罗,冷哼道:“花某是怀朔镇的人,跟尔等在一直出战乃是皇帝命令,就算花木兰有罪,也轮不到你等定罪!今日之事花某会上书皇帝陛下,自行请罪!其他人想动花某,还得问过花某手中刀答不答应,哼!” 贺多罗铁青着脸看着花木兰带着随从离去却是无可奈何,气得呼哧呼哧大口喘气。 达奚光亮和丘穆陵寿二人此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贺多罗,只怕越安慰越适得其反,只能尴尬的走过来抱拳说:“末将等先告辞了!” 等这些人都走了,贺多罗眼神之中凶光戾气闪现,咬牙切齿低吼:“花木兰,今日之辱,他日我贺多罗必定百倍奉还!” 大军在沃野镇休整了一天,将士们一日三顿吃得满嘴流油,又制作了六天的干粮分发给兵卒们自行携带。 这日清早,贺多罗、花木兰、丘穆陵寿和达奚光亮等人留下两千人马驻守沃野镇,统帅大军向北方行军前往比干城与皇帝汇合。 拓跋焘的军事行动也很迅速,他分兵搜讨,短短几天时间之内,漠南地区的几十个大小柔然部落都被清扫一空,俘获了柔然人男女老弱上万人,牛羊上百万。 等贺多罗和花木兰等人率军赶到比干城的时候,拓跋焘也刚好带着兵马赶到。 比干城,在汉朝时叫受降城,北魏叫比干城,它的位置在南床山的南面,是汉朝接受匈奴人投降而筑造的一座城。 这里大多都是戈壁和沙漠地带,金山(即阿尔泰山)山脉的余脉延伸至此,在这附近生出许多戈壁绿洲,因此汉朝可以在此筑城。 值得一提的是,比干城不是唐朝时期的受降城,比干城在塞外,而唐朝受降城在河套地区的北岸,比干城是汉朝时期接受匈奴左大都督率部投降而筑造的城,也是唯一一座真正接受过敌人投降的受降城。 比干城原本是有柔然人盘踞的,但守军不多,看到北魏大队兵马气势汹汹而来,都弃城而去,贺多罗和花木兰一边派人追击,一边接管比干城安排警戒,为皇帝的到来清扫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 等待拓跋焘率部抵达,安置好兵马之后,贺多罗、花木兰等人受命前去觐见。 “臣等参见陛下!” 拓跋焘面带笑容的看着四人点点头,笑着说:“这次你们做得很好,居然能比朕这边还要快赶到,朕很欣慰,你们功劳朕会让人记下来,等待战事结束之后再论功行赏!” “这时为人臣子的本份,不敢讨要赏赐!” 拓跋焘又询问此行的过程,花木兰立即站出来抱拳行礼说:“陛下,日前臣等战败柔然人,俘虏数千人,而河东公此前答应过末将不杀俘、不屠城,可事后他突然反悔,要在半夜时分把俘虏屠戮殆尽,末将得到立即赶过去阻止,用刀架在他脖子上才逼得他放弃杀俘的打算!末将以下犯上,有罪,请陛下治罪!” 拓跋焘听了脸色有些难看,眼睛看向贺多罗,“有这回事?” 贺多罗硬着头皮站出来行礼回答:“是!俘虏太多了,派人看守需要不少兵力,带着又太麻烦,还要时刻担心他们作乱,臣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不得已为之!” 拓跋焘敲了敲桌子:“既是如此,你事先就不应该答应啊,你是朝廷的河东公,在我大魏的地位举足轻重,怎的如此不顾及颜面?言而无信说出其多难听?” “是,陛下教训的是,是臣考虑欠妥!” 拓跋焘看向花木兰,沉默一会儿说道:“花木兰,你以下犯上,本该将你从重治罪,朕念你连续作战有功,功过相抵,暂不追究,以观后效!” 第363章 飞渡大漠 花木兰本以为这次就算被不被军法处置,也肯定会丢官罢职,哪知皇帝竟然以功过相抵轻轻接过,她立即下拜:“末将谢陛下不罪之恩!” 这时外面快步走进来一个兵卒在丘穆陵寿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丘穆陵寿听完挥了挥手让兵卒出去,然后转身对拓跋焘抱拳禀报:“陛下,这比干城原本是有柔然人居住的和驻防的,但我们未抵达之后他们就得到了消息并迅速向北逃遁,此前末将派兵去追击,追杀了一部分,但仍然让他们跑掉了大部分!” 拓跋焘闻言脸色有些难看,“不是说要让你们行动迅速一些,要注意保密吗?怎么会让他们跑掉?” 丘穆陵寿和贺多罗、花木兰等人立即下拜请罪:“臣等有罪!” 崔浩立即站出来打圆场:“陛下,地盘大了,难免有顾及不到之处,不可能做到不走漏丝毫风声。微臣以为此时不是怪罪几位将军的时候,而是要迅速点齐兵马进入漠北,就算大檀得到了消息,但他需要时间把分散在各地的兵马聚集起来,我们只要不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就无可奈何!” 拓跋焘点头,“崔卿所言不错,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而且我军俘虏众多、缴获粮草辎重和牛羊马匹无数,若把这些全部带上必定会大大拖慢行军速度!不知崔卿可否有办法解决?” 崔浩想了一下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这时国师寇谦之咳嗽两声,站出来作揖道:“陛下,汉朝时霍去病曾率军奇袭匈奴,转战数千里,出发之前只带了数日干粮,一路所向披靡,全靠就食于敌!” “就食于敌?”拓跋焘听得眼睛一亮。 旁边立即有大臣出来阻止:“不可!陛下,此举太过危险,若只带数日干粮,万一在干粮吃完之前没能找到柔然部落就食,岂不要饿得全军溃散?” 其他大臣和将军也纷纷站出来反对这个做法,都说这样做实在太危险了,如今消息已经走漏出去,若蠕蠕人施行坚壁清野之策,我军如何就食?若是几个人也就罢了,在草原上还可以打打猎杀几只野兔、野狼充饥,这可是数万人马,到哪里去找那么多吃的? “够了,都别吵了!”拓跋焘呵斥一声,走到地图前查看起来。 要去漠北的路有三条,东道是绕过大沙漠从东边进入,中道是从这里越过南床山,再穿过茫茫大漠戈壁,西道就是一直向西北方向行军,沿着金山余脉一直向西北,直接抵达涿邪山,再往北经地沸池去往可汗庭。 毫无疑问,对于拓跋焘这一路兵马来说,只能走中道和西道,永昌王拓跋健统带的兵马已经走东道去了。 走西道路途远了一些,如果只带数日干粮,万一沿途的柔然人坚壁清野躲起来就麻烦了。 走中道就要穿过茫茫大漠戈壁,这可不是一个好主意,沙漠的气候变幻无常,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在大漠之中,或者因为准备不足而损失惨重。 拓跋焘问:“有谁穿越过大漠?” 没有人回答。 一个大臣站出来问:“陛下不会是要率军穿越大漠去漠北吧?这太危险了,大漠变幻无常,常又人进得去出不来,还陛下三思!” 崔浩站出来说:“陛下,看这地图,我军穿越大漠最少也需要八日,就算十日行军吧,我们预留五天的时间寻找柔然部落进行补给,每个人只要携带十五日的干粮就可以了,以我军的携带能力,一个人携带十五日干粮不成问题,只是这水源的问题不好解决,毕竟没有人穿越过大漠······” 寇谦之这时提醒道:“陛下,不是抓了许多蠕蠕俘虏么?难道从这些蠕蠕俘虏中就找不出几个向导?” 一语惊醒梦中人,拓跋焘大喜,当即下令去俘虏当中寻找穿越过大漠的蠕蠕向导。 还真找出了几个曾经好几次穿越过大漠的蠕蠕人,拓跋焘对他们许以重诺,只要能带大军穿越大漠,就能封官赐爵,还有大量钱财牛羊布匹等赏赐。 重赏之下,这几个柔然人也把仇恨忘得一干二净,互相向拓跋焘说出自己的行径路线,哪路有绿洲,哪里有海子,哪里有戈壁,哪里又能找到地下河等等。 崔浩把几个向导所说的路线进行汇总和分析,指定了一条最近的行军速度,只需七天时间就能走出大漠进入漠北草原。 为了保险起见,拓跋焘还是下令给每个人准备十五日干粮,三天的饮水。 不是不愿意多准备一些水,实则是没有更多的工具装水,不像后世可以用塑料大桶,而今在沙漠行走用来装水的工具只有用牛皮水袋,这还是把大军本身携带水袋算上,再从柔然人那里缴获的一起算上也只够给每个人准备三天的水。 六月初二,拓跋焘下令全军放弃全部辎重,留下三千人马在比干城看守俘虏和辎重,率所有人马轻装出发,每人携带十五日干粮和三日饮水向北翻过南床山进入大漠。 大漠天气变幻无常,上午是烈阳高照,说不定没过多久就变成风沙漫天,吹得人真不开眼睛,夜晚的温度又很低,常常冻得人浑身发抖,没过三天就不断有兵卒生病,忽冷忽热的打起了摆子。 对待生病的兵卒,将校们只能是命人尽量带着他们走,直到实在走不动就只能扔下,任其自生自灭,只因这次是轻装出发,并没有军医同行,就算是生病了也无军医诊治。 许多人都从未进入过沙漠,没有沙漠行军的经验,准备的饮水不节约喝,还没有到预定补充饮水的地点就把水喝光了,只能忍着口渴赶路,自然而然就会因为缺水而逐渐丧失体力、神志。 不说普通的兵卒,就算是皇帝拓跋焘也不能在饮水方面管够,行军时每个人的嘴巴就没有湿润过,一直都是干枯的,有些缺水严重的人嘴唇都开裂起壳了。 与此同时,昼夜气温的巨大差距也让许多体质不好的人无法适应,生病了,高烧不退,坐在马背上走着走着就摔落下马再也起不来。 穿越大漠的这段路程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计算是崔浩在出发之前经过计算也没有想到,他们所需要的时间比预想的多用了两天,足足用了十天才走完。 等到穿越大漠,数万人马竟然在沙漠中损失了六百多人,这些人要么在途中生病落下,就是在行军时因为风沙来袭而走散,还有许多人走近流沙地中陷入进去再没有起来,更有甚者被沙漠中的毒虫咬了中毒而死。 为了实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目的,在大军穿过大漠的第一天下午,拓跋焘就派出了大量斥候四散探查,寻找柔然人的部落,一经发现,立即派出大队兵马进行突袭或强攻,一时间方圆百里范围内的柔然人部落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遭到攻击的柔然人部落总有人逃出来,消息很快传来去,大量的柔然人携家带口四散逃逸,连牲口牛羊都不要了,魏军抵达之后竟然捡现成的。 粟水上游西岸,柔然人居住地。 居住在这里的柔然人有上万人,就在前几天柔然可汗大檀就带着自己的卫队在这里巡视,宣示权威。 穹庐内,歌舞声中,大檀坐在案桌后拿着一条羊腿用小刀剃着肉,吃得满嘴的胡须上全部都是油渍。 “报——”一个柔然探子气喘吁吁跑进来单膝下拜:“启禀可汗,大事不好了,鲜卑人杀过来了!” “鲜卑人杀过来了?”大檀先是一愣,大笑道:“哈哈哈,鲜卑人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他们竟然还打到我漠北来了,说吧,他们来了多少人?” “在三万至四万之间!” “哐当”一声,羊腿和割肉小刀都掉在了桌上砸出声响。 大檀失色道:“什么?你说有三到四万人?” “是!” 大檀慌了手脚,他这次出巡只带了三千骑,而魏军有三到四万骑兵,兵力是他的十倍以上,这怎么打? “魏军如今在何处?” “就在此处以南两百里,大漠以北的许多部族都遭到了魏军的血洗,更多的族人们四散逃逸,牛羊马匹散落在野外无人问津!” 大檀一听魏军距离这里只有两百里,在慌乱中回过神来,立即下令:“快,去召集国师法瓒、俟力发蹋乌忽录、吐豆发吴提、俟利乞列归和所有随行大帅、大将前来议事!” 柔然国师自不必说,如今大檀可汗信奉佛教,因此以佛教为国教,但也有许多柔然人依旧信奉萨满教。 柔然的官职中有国相,相当于中原王朝的丞相,这次国相没有跟来,而是留在了可汗王庭处理政务。 俟力发,柔然官职之一,掌管着一方军权,相当于一方诸侯,其下是大帅。俟利发蹋乌忽录是大檀可汗的哥哥,图真公主就是他的女儿。 吐豆发,柔然官职之一,仅次于俟力发,一般由柔然王族担任,可汗继承人的最得力人选。吐豆发吴提,此人乃是大檀的次嫡子。 俟利:柔然官职之一,主管一方政务,相当于巡抚。乞列归,柔然南部地区的俟利,他也是大檀的庶长子。 没过一会儿,蹋乌忽录、吴提、乞列归和国师法瓒以及随行的大帅、大将们纷纷赶了过来。 大檀脸色凝重的对众人说:“众位,刚刚收到消息,魏主拓跋焘亲率四万大军越过了大漠直向我等此处而来,距离此地已经不足百里!” “啊······”与会者一时间纷纷大惊失色。 乞列归当即叫道:“父汗,我等只有三千骑兵,如何是魏主四万铁骑的对手?还是赶紧撤走吧!” 第363章 事泄 大檀次嫡子吴提一听,当即站起来表示强烈反对,“父汗,我等岂可不战而走?如此岂不有损您的威名?” 大檀一听觉得这个二儿子的话也说得不错,他的汗位得来不正,要不然柔然汗国的大臣多是由他的兄弟子侄当任?就是为了巩固统治才把他自己的兄弟叔伯子侄都任命为高官权贵,这些人要么是王庭重臣,要么就是镇守一方的统兵大将。 大檀又看向自己的哥哥蹋乌忽录:“兄长,此事你怎么看?是战是走?” 蹋乌忽录思索一下抚胸说:“可汗,以三千人马与三万余铁骑对阵,正面交战胜算不大,不过吴提所言也不错,就这样走了,也的确有损可汗威名······” 其他人听蹋乌忽录说这种,心中都骂这个老狐狸狡猾,你这不等于啥没说么? 大檀不由感觉无语,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哥哥的性质不喜得罪人,吴提和乞列归这两人总有一个日后要继承他的汗位,得罪哪一方都不好。 他的目光注意到了坐在哥哥旁边的侄女——图真公主,这个称号是他封的,这个侄女足智多谋,又与魏国交手多次,一向是胜多败少,于是笑着问:“图真啊,你一向有主意,也擅用兵,叔父想听听你的想法!” 图真公主沉吟一番,起身走出来抚胸说:“可汗,侄女这几年与魏国大军交手数次,他们的战力不逊于我柔然儿郎,我父说得的确也含糊了一些,以三千对三万,在侄女看来,不是胜算不大,而是毫无胜算!其实吴提和乞列归两位哥哥说得都有道理!以侄女之见,我们打不赢也要打,怎么打呢?不是硬碰硬,而是诱敌深入!” 大檀好奇心被图真公主跳起来了:“怎么个诱敌深入,你仔细说说!” 图真公主当即说:“以我们现在的兵力直接对阵拓跋焘肯定是不敌的,我们需要时间集结兵力,所以必须要选择暂时性撤退, 他们穿越大漠而来,肯定没有携带多少粮草,我们就沿途丢给他们一些牛羊、财物,以此拖延他们的追击速度,也为我们争取集结兵力的时间!” “更重要的是,如此可以让他们放松警惕之心,等到我们集中了兵力,再······” 大檀听了之后脸上露出了笑意,心情大为逾越,这个侄女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不过他还不能做出决定,他必须要请国事法瓒预测一下此战的吉凶。 “国师,本汗想请国师作法沟通一下佛祖,询问此战吉凶,不知国师可否?” “阿弥陀佛!贫僧添为柔然汗国国师,自当为可汗分忧!”法瓒答应道。 大檀当即下令:“来人,去给国师准备相应法器,搭建法坛!” 吴提有些不爽,但还是站出来答应:“谨遵父汗旨意!” 在吴提的指挥和命令下,一座法坛很快就搭建完成,法坛的周围牵着许多绳索,绳索上挂满了白黄红绿蓝五色风幡,风幡上写着密密麻麻的经文,这种只在藏区能看见的独特风景——风马旗此时却出现在这里。 国师法瓒左手持禅杖,右手持佛珠登上法坛,一排十几个和尚走过来围着法坛站了一圈,随后面对法坛盘腿坐在地上。 一声敲击钵盂的声音传出,和尚们就开始捻着佛珠闭目念着经文。 法瓒在法坛此时正盘腿坐在法坛上,闭着眼睛,禅杖就放在身侧,左手竖掌于胸前,右手富有节奏的敲击着木鱼,嘴里快速而有力的念着经文。 刚才还有不小的风,风马旗都被吹得呼呼作响,天空也有些阴沉,而此时突然风停了,阴云密布的天空很快变得晴朗起来,一轮圆日悬挂天空,阳光普照大地,照在人的脸上暖洋洋的。 包括大檀在内,所有人脸上都呈现出敬畏之色,纷纷双手合十做出虔诚状。 良久,木鱼声停了,念经声也听了,法瓒睁开了眼睛,脸上呈现出金光。 大檀立即上前询问:“国师,如何?” 法瓒缓缓开口道:“若战,必败!东、南、北皆为凶地,唯有西方才是吉祥之地!” 大檀听得脸色大变,当即下令:“撤!” 只一个字,所有人都开始做撤退的准备,但凡不易搬动的物件都丢弃在原地,就连可汗的穹庐都被他自己点燃,烧起了熊熊大火。 根据图真公主的建议,在原地留下些许牛羊,每过一段路程又丢下一些牛羊,还把杀死的牛羊丢弃在水源之处,对水源进行污染。 撤退半日之后,大檀次子吴提对他说:“父汗,再过一个月就是母亲的生辰,驻守在东部草原的叔父匹黎先想必已经在前往王庭为母亲贺寿的途中了,是派人通知他继续前往王庭,还是让他退回去?” 北方蛮族有一种恶习,在父亲、叔伯死后,儿子可以娶父亲和叔伯的妻妾,这在中原王朝被视为禁忌,但是在蛮族却很正常,而这大檀可汗就是这么干的,他的叔父斛律当年是柔然可汗。 斛律被堂弟步鹿真联合大臣树黎夺了汗位,又被树黎劫持到了北燕,北燕之主派人送他回柔然,在途中被北燕大将万陵杀死。 斛律死后,他的妻儿唯恐被步鹿真杀死,就投靠了大檀这个侄儿,大檀就顺势把叔父的妻妾全部收纳为自己的女人,其中有一个被纳为可贺敦。 在柔然,可汗正室被称为可贺敦,也叫可敦,等同于中原王朝的皇后和王妃,可汗和可贺敦、可敦这些称呼最先是鲜卑人首先使用的,此后的柔然、突厥、契丹、蒙古等都沿用了这些称呼。而在这些游牧民族之前的匈奴人,首领称为单于,单于正室称为阙氏。 匹黎先就是斛律的儿子,大檀和他本身就是堂兄弟,大檀娶了他的母亲之后,两人就亲上加亲了,随后匹黎先的母亲又给大檀生了儿子吴提,所以吴提跟匹黎先既是叔侄,也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总之,北方蛮族的亲戚关系乱得很。 这时图真公主对大檀和吴提说:“可汗、吴提哥哥,我以为还是要派人告诉匹黎先,让他率军继续前往王庭,等我们与魏军交战时,正好可以让匹黎先率军从背后杀出,我们夹击魏军!” 大檀闻言大喜,“甚好,吴提你立即派快马去告诉匹黎先!” “是,父汗!” ······ 漠北,弓卢水(今蒙古克鲁伦河)南岸。 一座偌大的军营坐落在河边,军营中插着魏军旗号,这就是东路军永昌王的营地。 营地内三五成群的兵卒们坐在地上聊天打屁,有的人在营中慢步。 经过一个月的征战与行军,东路军在永昌王拓跋健的统带下来到了弓卢水畔,沿途除掉了数十个柔然大小部落,斩获无数。 大部分战斗都是右卫军、骁骑军、沃野军和怀朔军打的,辎重营只打了三个小部落,缴获不多。 不过赵俊生却很满意,打大仗不一定好,获胜了虽然缴获多,但兵马损失肯定也大,他手里只有三千多骑兵,损失不起,打小部落缴获虽不多,但可以练兵,就这三仗打下来,他指挥骑兵们把所有操练过的骑兵战术都使用了一遍,不但他自己在指挥方面有了实际的指挥经验,将士们也经历过血火洗礼,骑兵方面的战术使用也成熟了。 赵俊生坐在河边一块石头上,听着潺潺的流水,读着花木兰的来信,接到心爱女人的来信对于男人来说是极为喜悦的,而一个人偷偷躲起来读信却是最为幸福美好的事情。 花木兰在信中说他们已经度过了大漠,灭掉了粟水上游地区十几个柔然部落,但更多的柔然部落举族逃走,草原上到处都散落着柔然人逃走时来不及带走的牛羊和遗落的财物。 而且拓跋焘派出的侦骑探哨似乎发现了柔然可汗大檀的踪迹,大檀带着一些兵马正逃往王庭,此时拓跋焘正带着大军紧紧追击在大檀的身后。 花木兰在信中除了跟他说一些行军和征战过程中的事情,也在最后隐晦的表达了思念之情,女孩儿嘛,总得矜持一些,还让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事事不可强出头。 赵俊生心里是满满的幸福,他收起书信贴身藏好,这时随从郭毅走过来笑着问:“都统,少夫人在信中说了什么呢?看得您喜笑颜开的!” “去去去,小孩子懂什么,少夫人跟本都统的信中写了什么也是你该操心的吗?真是的!”赵俊生挥手赶苍蝇一般呵斥着。 郭毅连忙拱手赔笑:“是是是,小人不该多嘴!对了,永昌王派人来说斥候在西南方二十里外抓到了一名柔然信使,叫您过去大帐议事!” “嗯,走吧!” 赵俊生来到中军大帐,此时各军正副军主、司马等都到齐了,就等他一个人。 拓跋健见人都到齐了,就说:“想必你们都知道了,刚才我们的斥候在西南方二十里抓到了一名柔然信使!根据审问,这柔然信使交代,大檀派他去向匹黎先报信,告诉匹黎先我魏军已经攻入大漠,让匹黎先率军加快速度赶往王庭与大檀的柔然军一起夹击陛下大军!按照信使的表示,匹黎先和他的人马距离我们应该不远了,如今我们该如何应对?” 第365章 爆发瘟疫 “王爷,绝不能让匹黎先率军赶到柔然可汗庭与大檀一起夹击陛下大军,否则西路军危险,陛下危矣!”骁骑将军延普站出来抱拳说道。 万度归、源贺二人分别站出来附和:“延普将军说得不错,末将等附议!” 皇帝死不死、西路军的胜败与赵俊生无关,但他却不能西路军出问题,因为花木兰在西路军,西路军如果有危险,花木兰肯定有危险。 赵俊生也立即站出来抱拳说:“王爷,我军必须派除大量侦骑打探匹黎先的人马在何处,再迅速出兵进行拦截!” 拓跋健也知道如果不拦截,拓跋焘大军肯定会有被前后夹击的风险,但茫茫漠北,去哪里找匹黎先及其大军,他皱眉道:“这漠北太大了,我们也不知道匹黎先走的哪条路,如何去寻找?就算派出侦骑,侦骑的探查范围也有限,距离大军太远就可能失联!” 赵俊生微微一笑,“王爷却是忘了不是抓住了信使么?那个信使肯定知道匹黎先会走哪条路,匹黎先又不在驻地了,在前往王庭的途中,他若不知道匹黎先走哪条路,如何能把消息带给匹黎先呢?再说了,漠北从东往西也不是处处都有水源,匹黎先行军必定要沿着水源行军,这就给我们缩小了探查范围!” “俊生提醒得好啊!”拓跋健高兴的笑了,当即下令:“来人,去重新审问信使,让他供出匹黎先的行军路线!” 主薄兼幕僚虞纪站出来拱手笑着说:“王爷,在下讨了这个差事吧!” 拓跋健点头答应:“先生出马,本王是放心的,就有劳先生了!” 虞纪出去之后没过两刻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张简易粗略的地图,把它挂起来让所有人都能看见。 “王爷和诸位将军请看,根据信使交代,在这个季节,匹黎先只可能走两条路,分为南北两条,而南边的行军路线要远许多路程;走北边的路程要近很多,这条路线其中一个落脚点就在距离此地的西南方向四十里处的鸿雁湖!” 拓跋健走到地图前看了看,“你觉得信使交代的可信度有多少?” 虞纪拱手说:“属下用了三种酷刑,到第二种的时候信使就受不了了,等到第三种,信使已经完全崩溃,属下相信他说的应该是真的,不会有假!” “那好!”拓跋健当即站起来,正准备下令派出斥候扩大侦察范围,并让大军兵马做好准备。 这时治中从事江源快步走进来抱拳都:“王爷,大事不好,军中将士们多有出现呕吐、腹痛之状,还有不少人发起高烧,而且高烧不退!” “什么?”拓跋健面露凝重之色,立即问:“怎么会这样?你查了没有,到底是何原因引起的?一共出现了多少人有类似的症状?” 江源是治中从事,一直负责军中杂事,他拱手回答说:“回王爷,已经查了,但具体原因还不明确,不过军医中有人推断可能是喝了不干净的水或者食物引起!右卫军、怀朔军、沃野军和骁骑军都出现了类似的情况,只有赵都统的辎重营没有出现一例!” 拓跋健感觉到事态严重,他心里隐隐不安,大声道:“快去把军医官顾秉堂叫来!” 帐外有亲兵立即跑了去,军医官顾秉堂很快就赶了过来,“见过王爷,见过各位将军!” 拓跋健摆手问:“行了,不必多礼!本王问你,军中多有将士出现呕吐、腹痛之状,还有人发高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何原因造成的?” 顾秉堂神色忧虑的拱手回答:“回王爷,兵将们的症状远不止王爷说的这些,据下官诊治发现,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出现脱水、咽干、头目痛等症,以下官之见,此乃·····此乃疠疾!” “啊!” 疠疾一词出来,拓跋健和其他将校官员们顿时纷纷脸色巨变,疠疾就是瘟疫。 这个时代,瘟疫时有发生,就像医书中记载的那样,瘟疫一年四季都有可能发生,瘟疫又分很多种,医术不够高明的郎中根本就没办法辨别,常常因为无法确诊是那种瘟疫而耗时日久,以至于死去许多人。 主薄虞纪最先回过神来,立即问:“顾医官,你可有把握治好这种病?” 顾秉堂拱手说:“下官倒是知道几种防治瘟疫的方子,但将士们得的到底是哪一种瘟疫,下官还不敢确定,这需要时间观察;另外还需要时间对患病的兵卒进行试药,以确定最后的方剂和药材用量才能进行针对性的治疗!” 这时拓跋健也回过神来,“你需要多长时日?” “这个······无法确定!”顾秉堂摇了摇头。 拓跋健大失所望,而且更加忧心忡忡了,要知道瘟疫是为传染的,如果瘟疫大规模传染,这数万人马都很有可能葬送在这漠北。 赵俊生沉吟一下,站出来拱手对拓跋健说:“王爷,据属下所知,无论是何种疫病,其实都是因为一些我们无法用肉眼看见的细小虫子引发,而这些用肉眼看不见的细小虫子无处不在,有些需要入口才能引起传染,将士们得的这种疫病应该就是喝了不干净的水引发的;也有隔空就能传播的,例如肺痨!无论哪一种,都能在人与人之间传播!” 拓跋健见他说得如此言辞切切,抱着一丝希望询问:“那你可知道如何诊治?” “回王爷,卑职并非医者,治病还得靠顾医官他们,但属下有办法防止疫病蔓延下去!” “快说,有何办法防止疫病蔓延?”顾秉堂不等拓跋健询问就立即开口了。 赵俊生说:“把所有已经发现的病患集中起来,把他们单独安排在一个营地并派兵严加看守,要让他们完全与健康的兵将隔离开来,除了军中医匠们之外,不许任何人接触他们!这是第一!” “第二,但凡他们用过的碗筷、毛巾、纱布和衣物鞋袜,再次使用之前一律用开水煮沸再晾干!” “第三,无论是病患和健康的兵将,从现在起,喝的水一律要煮开了才能喝,水中就有大量肉眼看不见的虫子,这种疫病很可能就是喝了不干净的生水引起的!卑职营中至今未发现一例病患,卑职以为就是因为卑职麾下兵将一直都喝煮开过的水!” “第四,把病患们进行隔离之后,若健康兵将之中再发现有类似症状之人要立即带走进行隔离,不能让其再与其他健康兵将们在一起,防止再度互相传染!至于配置药物进行诊治,这就是医官们的事情了,卑职帮不上忙”。 拓跋健看向顾秉堂:“顾医官,你以为赵都统的建议如何?” “回王爷,下官以为可行!” 拓跋健当即起身对所有官员和武将们大喝:“重新搭建一座营地,各位立即回去组织人手把病患们都集中在新搭建的营地!万将军,病患区的守卫由你的怀朔军派出兵卒守卫,其他的都按照赵俊生所说去安排,越快越好!” 所有人都站起来:“遵命!” 赵俊生不放心,回到自己的辎重营营地区域之后立即召集高修、高旭、裴进、曹蛟等人,让他们立即带人去巡查一遍,看看是否有人得了疫病的情况发生。 经过检查之后,暂时还没有发现一例,赵俊生稍稍放心了一些,不过还不能完全放松下来,他立即下令,在其他各军的病患们没有彻底与其他人隔离开来之前不允许将士们走出营地,以免被传染。 到了傍晚时分,新营地搭建好了,所有已经被发现的病患都转移到新营地内,再有发现有类似症状的人也会立即送去病患区,整个病患区守卫极为森严,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除了医匠们,谁也不许靠近,病患们也不许出来,就连那些照顾病患的医匠们也不许轻易接触健康人群。 夜里,各军将校纷纷来到中军大帐向拓跋健报告病患情况。 顾秉堂神情疲惫的向拓跋健禀报:“王爷,病患已经全部转移到新营地,已经确诊患上疫病的就有八百余人,还有两百余人拥有类似症状,这些人另外安置在一边,没有与已经确诊的病患安置在一起!” 拓跋健吓的一大跳:“什么?竟然有如此多人患上疫病?这可如何是好啊!” 赵俊生抱拳劝道:“王爷放心,只要严格控制病患与外界接触,只要及时发现有人出现类似症状并立即进行隔离,很快就能遏制病情继续蔓延!” 拓跋健始终高兴不起来,但也只能点点头,对顾秉堂吩咐:“顾医官,一定要早日配置出可以治愈这种疫病的方子!” “王爷放心,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一连两天,健康兵将们又陆续发现了一百五十多例,第一天就九十多例,第二天六十多例,这些人一经发现就立即被隔离起来。 这天上午,拓跋健又召集众将议事,对众人说:“诸位将军,探子来报,他们在我们的东南方五十里外发现了一支人数超过一万人的柔然骑兵,看旗号应该是大檀的弟弟匹黎先!可如今我军因为疫病时间导致将士们士气低落,此时出兵去打匹黎先的话,本王担心不但不能胜,反而会遭遇惨败啊!” 第365章 窥探敌情 这两天的军中瘟疫爆发事件搞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唯恐被传染,兵将们之间互相防备,以这种状态如何去打仗?兵将们之间根本就没有默契度可言。 拓跋健的话也引起了在场将军们的深思,这时骁骑将军延普站出来抱拳说:“王爷,我们这一路军马当中只有赵都统的辎重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疫病患者,他们的士气是最高昂的,末将建议让辎重营出战拦截匹黎先大军!” 其他一些将校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 拓跋健问赵俊生:“赵都统,你觉得如何?” 赵俊生当然不会傻乎乎答应,他站出来对延普道:“骁骑将军,我赵某人跟你没仇吧?为何要如此害我?” 延普装作不懂,“赵都统这是说的什么话?本将说的是事实,如今只有你的辎重营士气最高,又没有遭到疫病的影响,只有辎重营最适合出战,其他各军都不行啊,难道本将有说错了吗?” “哼,我手下只有三千骑兵和不到五千的步兵,在这大草原上一眼就能看到几十里外,柔然人的骑兵可以选择选择任何地点做战场,步兵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被拖垮,你让我以三千骑兵去打人家一万铁骑不是害我是什么?如果骁骑将军害怕与柔然大军交锋,不如这样,把你的骁骑军交给我,我来指挥他们去跟柔然大军打,如何?” “你······” 拓跋健立即阻止他们的争吵,“好了,别吵了!诸位将军,是否可以用计?例如采取伏击之法,在匹黎先大军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等他们入套就发动攻击?” 赵俊生抱拳说:“王爷,卑职早就派人把方圆百十里范围之内的地形进行了探查,没有发现可以用于伏击的地方,即便有也相去甚远,还要想办法把匹黎先大军引过去,可匹黎先又不是笨蛋,我们不具备引诱敌军入埋伏圈的条件!” 拓跋健一筹莫展:“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匹黎先带着大军赶去与大檀前后夹击陛下的西路军?这可如何是好?” 拓跋健心里明白,明明知道匹黎先要去从背后攻打西路军,如果他不想办法把匹黎先先打军拦截下来,事后皇帝得知真相肯定会怀恨在心,若有朝臣弹劾,他这个亲王不但爵位不保,还可能有性命之忧,甚至满门抄斩,他心里能不着急么? 众将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短短两三天之内也不能消除军营中瘟疫带来的恐慌。 虞纪思索一下,站出来对永昌王说:“王爷,主意计策我们可以慢慢想,匹黎先大军也不可能一两日就会与大檀大军夹击我西路军,属下建议先派一支兵马远远跟在他附近、想办法拖住匹黎先,迟缓他们的行军速度,不让他脱离我们的视线,等我们想到了计策主意再对他动手,不知王爷以为如何?” 拓跋健听这话心里就认可了,虞纪说得不错,无论如何不能让匹黎先大军脱离视线,必须要派人盯着他,等想到办法再动手,他当即在几个将军的脸上看了看,问道:“哪位将军愿意带兵去盯着匹黎先、拖住他?” 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如今各军都士气低落,士卒们根本就没有打仗的心思,这个时候带兵去盯着匹黎先,匹黎先岂是易于之辈?他能容忍身边或身后吊着一个尾巴?以各军现在的状态,谁去谁倒霉! 拓跋健心中很是恼火,关键时刻却没有人为他分忧,他既是右卫军主将,又是东路军元帅,总不能让他这个主帅带人去跟匹黎先周旋吧?可右卫军除了他之外又没有一个能让他放心的将军能担此大任。 拓跋健不由把目光看向赵俊生,说道:“俊生啊,拖住匹黎先大军的任务只能交给你了,本王不要求你一定要把他们拦截下来,只要能够拖慢他们的行军速度,为我大军恢复士气争取时间,你看如何?” 赵俊生知道这事躲不了,而且他也不能真的让匹黎先率大军去攻打西路军的后背,花木兰可还在那儿呢,他不能让她出事。 不过这任务既然推脱不了,非接不可,他就必须要为自己麾下的兵将们争取足够的利益,他沉吟一番,抱拳说:“王爷的命令,卑职不敢不从,只是要成功拖住匹黎先的难度不小,卑职需要两万匹战马,粮草、箭矢、盔甲、长矛要管够!” 若是从前,拓跋健根本就拿不出两万匹战马,可这一路杀过来,摧毁了几十个柔然部落,一共缴获了七八十万匹马,虽然说缴获归各军所有,可他右卫军就缴获了二十多万匹马,再加上各军主将孝敬给他的马匹,他手上现在能直接掌握的马有四十多万匹,还有牛羊和皮毛和其他物资简直无法统计。 两万匹战马算什么?只要能拖住匹黎先大军,拓跋健毫不在乎,他大手一挥:“本王送给你三万匹,以后这三万匹马归你了,只要你能拖住匹黎先大军,事后本王还有重赏,若你有能耐击败匹黎先,不但战利品归你们自己,本王还向你承诺,事后必向陛下保举你一个将军的封号!” 这可真是验证了一个事实,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数量多了就不值钱了,几十万匹马如果进入北魏境内,马价必然呈雪崩式下降,对于那些养马的牧场主来说简直是地狱式的灾难。 赵俊生此时对将军的封号没什么奢望,他也没有为北魏朝廷效忠的心思,还不如给一个实际一点的官职可以掌管更多资源和地盘好一点。 “是,卑职必定竭尽所能!” “来人,带赵都统去挑选三万匹马给他!” 赵俊生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三万匹好马和足够的粮草、箭矢、盔甲和长矛的一大批作战物资。 他回到营地立即召集手下们议事。 “诸位,我们接到了一个无法拒绝的任务,永昌王派出的斥候探查到了柔然可汗之弟匹黎先统帅的大军的踪迹,如今右卫军、沃野军、怀朔军和骁骑军都因瘟疫事件而士气低落,无法出战,王爷的意思是让我们出兵拖住匹黎先大军,等待其他各军恢复士气再与之决战,本都统无法拒绝,如今也只有我们可以胜任!所以本都统把你们找过来商议一下,要如何成功拖住他们!” 众下属们互相看了看,也知道这事已经成定居,如今只能从战术上想办法。 高修抱拳说:“都统,我们对匹黎先大军的情况知之甚少,想要拖住他们,必须要先把匹黎先大军的情况搞清楚才好制定方略!” 赵俊生点点头,对高修吩咐道:“这样,你去找一队斥候,本都统带着他们亲自去打探敌情,一定要搞清楚他们的情况!” 高修答应:“遵命!” 赵俊生又对其他几人吩咐:“你们几人留守营内,把马都喂饱,动员将士们做好出战的思想准备!” “遵命!” 一对精心挑选出来的斥候被高修带到了赵俊生面前,“都统,人都准备好了!” “走!”赵俊生大手一挥,带着高修和这队斥候打马飞奔向东南方向飞奔而去。 按照右卫军斥候所得消息,匹黎先大军出现在东南方向五十里外,赵俊生根据时间上推算,把赶路的方向稍稍向西移动。 在这大草原上,可以纵马狂奔,马匹的奔跑能力因平坦的地形和草地的柔软得到提升,一路上赵俊生等人只换了一次马就碰到了匹黎先大军的外围游骑斥候。 “都统快看,那边似乎是柔然人的游骑斥候!”高修一指正前方对赵俊生喊道。 赵俊生抬眼看过去,见前面一道丘陵上站着三匹马,马背上的人身穿兽皮,背着弓箭,定然是柔然人的游骑斥候。 “冲过去!”赵俊生打马大喝一声,想要探查到匹黎先大军的军情就必须要近距离观察,如今是大白天,根本无法避开柔然人的游骑斥候,只能硬碰硬杀掉他们才能接近匹黎先大军。 丘陵上的柔然游骑斥候也发现了赵俊生等人,一看他们有十几个人,立即有一个游骑掉头不见了,还剩下两个游骑站在原地没动! 赵俊生立即加速冲过去,想要靠近匹黎先大军就不能让柔然游骑斥候回去报信,否则会引来更多柔然骑兵。 他在策马高速飞奔中取下了弓箭,身体在高低起伏之间用双腿控马,迅速张弓搭箭向其中一个柔然斥候射了一箭。 “嗖”的一声,左边一个柔然骑兵应声而倒。 剩下一个柔然斥候吓了一跳,他可能是没想到赵俊生的弓箭射程会有这么远,心慌之下当即打马掉头就跑,很快消失在赵俊生等人的视线内。 等赵俊生和高修等人带着斥候队策马奔跑到丘陵上,再放眼看去,两个柔然游骑斥候已经一前一后跑下了丘陵,而在赵俊生等人前方的视线内,远处大约四里外正有一支骑兵行军,由东向西。 处在行军之中的军队是最容易被敌军斥候探查到虚实的,因为在行军过程中无法在兵力人数上作假,只要敌军斥候近距离观察就能搞清楚。 赵俊生手搭凉棚开始观察这支骑兵,从这支行军途中的骑兵观察它的纵列数量、队伍长度、旌旗数量,以这些来大致估算它的兵力数量,还可以根据它在单位时间内的移动距离推测它的行军速度。 赵俊生放下手对高修说:“兵力人数大约在一万两千骑,但是他们的马有三万匹左右,队伍的后面还驱赶着大量的牛羊,这样的行军速度大约每日能走六十到七十里!” 第367章 斥候战 赵俊生刚说完,就听见高修说:“都统快看!” 不用高修提醒,赵俊生也看见大约有一个牙的柔然骑兵正打马向这边飞奔而来,看样子是那两个逃回去的柔然斥候带来的。 “走!”赵俊生挥了挥手,带着高修和斥候队离开,他没有选择硬碰硬,尽管以他和高修的骑射技和武艺根本不惧这一个牙的柔然骑兵,但身边还有一队斥候,交战起来难免会有损伤。 赵俊生等人很快消失在小山丘上,向这边冲来的柔然骑兵以为他们要逃,当即打马加快的速度。 柔然骑兵们在两个斥候的带领下从山丘下往上冲,刚刚冲到一半就遭到了接连几拨箭矢的打击,这一牙柔然骑兵猝不及防,几息之间就损失了十几个人。 仅仅赵俊生一个人就射杀了六个,他一箭接一箭不停的拉弓放箭,取箭、上弦、拉弓、放箭这一连串动作几乎形成一个残影。 柔然骑兵们损失太大,眼看着受到山顶不明敌军的阻击而冲不上去了,剩下的人停下来掉头就撤,在撤退的过程中又损失了七八个人,一个牙的柔然骑兵们在逃出赵俊生等人的弓箭射程范围内时已经有三分之二交代在这山坡上了。 见好就收,赵俊生毫不迟疑的带着高修等人离开,“等到柔然人的大队人马杀过来,想撤也撤不走了,快撤!” 十几个人立即上马向来时的方向跑去,等到一百多个柔然骑兵出现在山丘上时,赵俊生等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此前拓跋健派出的斥候发现匹黎先大军的时候,其实柔然侦骑也发现了那几个魏军斥候,只不过他们跑得快,柔然斥候们追踪了二十多里就放弃了,距离大队人马太远容易失去联系,遇到危险也会得不到及时的救援。 而这一次居然又有十几个不明身份的斥候出现,还如此近距离的探查,这引起了匹黎先的足够重视,在得知派出去的一个牙的骑兵被灭掉了三分之二以后,又立即派了一个幢过来。 “百夫长,您看这是他们留下的箭!”一个柔然骑兵打马过来把一根箭矢递给忽合罕。 忽合罕接过一根箭矢看了看,脸色凝重的说:“我们遇到麻烦了!” 思索片刻,对身边一个牙主吩咐:“你带十个人去追踪,不要大意,这伙斥候很厉害,能不交手就不交手,一旦发现他们有攻击的迹象立即撤回来,我只需要他们大队人马的下落,明白吗?” “是,百夫长!”牙主答应,招呼了十个战力较强的柔然骑兵向赵俊生等人消失的方向追踪而去。 “其他人跟我回去!”忽合罕招呼一声,打马掉头跑下山坡向大队人马飞奔而去。 等追上大队人马,忽合罕打马跑到匹黎先身旁抚胸禀报:“俟利发,我们有大麻烦了,您看!”说完把一根魏军箭矢递过去。 匹黎先接过箭矢看了看,脸色大变:“这是魏军的箭!刚才那些游骑斥候是鲜卑人?” 汉人在冶炼、铸造方面的技术绝不是柔然人可比的,这根箭矢一看就制作精良,它的箭头锋利,这个箭头呈棱形,除了两侧锋刃,还有破甲棱,而且它的箭杆很直,粗细均匀,尾羽剪得整齐,排列均匀,不多不少。 “应该是鲜卑人!”忽合罕脸色依然凝重的回答。 匹黎先先打量着这根箭矢,说:“射出这支箭的人肯定是有身份的人,不是一般的游骑斥候,你看箭头和箭羽就知道,一般的鲜卑兵卒哪里用得上如此精良的箭矢?不说箭头,就只说这箭羽,这是鸟类的翎毛所作,一只水鸟的翎毛就那么十几根!” 很显然匹黎先也是一个射箭的高手,自然知道使用何种羽毛制作的箭矢精准度高,使用翎毛制作箭羽的箭矢是精准度最高的。 忽合罕伸手按胸说:“属下已经派了一队人去追踪鲜卑人,只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打探到对方大队人马的位置所在!” 匹黎先心里有些担心,他是去给母亲祝寿的,此行携带了不少贺礼和大量的牛羊,这已经是最快的行军速度了,若再快,牛羊就跟不上,没有牛羊,儿郎们就没有吃的。 “多加派一些游骑在大军周围警戒,一定要提高警惕,不能让敌人钻了空子,派去追踪的人一旦有了消息,立即来报告!” “是,俟利发!”忽合罕答应,打马离开。 赵俊生带着高修和一队斥候跑了回来,追踪他们的一队柔然骑兵已经全部都被干掉,一个都没跑掉,他就猜到柔然人不会这么罢手,定会派人来追踪,因此他们根本就没有走远,在附近藏了起来,等到追踪的那队柔然骑兵发现不对时已经太晚,他们被堵住了归路,又遭到突然袭击,连反击都来不及就全部被射杀。 失去主人的十一匹战马在草地上啃着野草,赵俊生打马过来在柔然牙主的尸体旁停下,用长枪把尸体挑翻过来看了看,他举手招呼:“兵头,过来!” 斥候兵头打马跑过来抱拳说:“都统?” 赵俊生说:“我推断过不久他们肯定会再派出游骑斥候过来寻找这一队人,并且继续打探我们的大营位置!你们埋伏在这里干掉他们再派来的游骑,然后你们就只负责盯着匹黎先的大队人马,在天黑之前找到他们扎营的位置,离去之时一定要留下隐晦的标记方便我们寻找!” 斥候兵头答应:“遵命!” “我们走!”赵俊生对高修招呼一声,两人打马快速向大营方向飞奔而去。 回到营地,赵俊生和高修跳下马,撩起披风走近营帐,高旭、曹蛟和裴进等人闻讯立即赶来。 “都统,探查得如何?”高旭问道。 赵俊生对高修撸了撸嘴,高修就把探查的情况向几人通报了一番。 曹蛟听后向赵俊生抱拳问:“都统,您打算怎么做?” 赵俊生拿着茶杯慢慢喝着,脑子里在思索。 良久,他放下茶杯对裴进吩咐:“如今咱们有足够的马可以托运我们所有的物资,你去准备一下,带上二十万支箭矢、半个月的粮食、伤药和用来补充的刀枪矛!我们必须离开大营,赶到匹黎先大军的前头去,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做准备!” “是,属下这就去”裴进拱手大营后迅速离去。 赵俊生又对高修、高旭、曹蛟三人吩咐:“你们也去做准备,给将士们做动员,一个时辰后出发!曹蛟,你这边留下五百步卒看管我们留在这里的家当!” “遵命!”三人抱拳答应依次转身离去。 赵俊生做好安排,立即赶到帅帐求见拓跋健。 拓跋健见他过来,问道:“俊生,你可有事?” 赵俊生抱拳说:“王爷,方才卑职亲自带人去对匹黎先大军进行探查,他们有一万两千骑兵,马三万余匹,还有牛羊共十几万!卑职打算留下五百人在大营,带着其他所有人马离开这里,另行寻找落脚点!” 拓跋健皱眉道:“为何如此做?万一被柔然斥候发现了我们大营的位置,而你又带着兵马走了,以留在答应这些人马的士气如何打仗?” 赵俊生笑道:“王爷多虑了,将士们只是士气低落,这对主动出战是不利的,但若敌军来袭,难道将士们还能等死不成?” “卑职把人马拉出去另行寻找地方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首先,可以避免我营的兵将被传染疫病;其次,我们的离开会把柔然人的注意力引开,我军既然负责拖住匹黎先大军,就不能与大营有接触,否则输送粮草、箭矢、兵器等辎重时就容易把柔然人引过来,只有单独行动才能保证大营的安全!” “另外,王爷还要督促军医官和医匠们加快速度配置出能治疗这种疫病的药方,我们不能被这疫病一直困在这里,还要赶去与皇帝陛下的大军汇合于可汗庭呢!” “好!”拓跋健答应,“你去吧,本王会督促他们加快进度!” 一个时辰过来,辎重营三千多骑兵和四千多步兵,一共八千人马已经全部准备完毕,大量马匹驮运的物资也准备好了。 “启禀都统,所有人马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高修打马过来向赵俊生报告。 赵俊生看了看这八千人马,对高旭、曹蛟、裴进吩咐:“你们三人带着步兵和辎重以及多余的马匹去鸿雁湖旁扎营,本都统和高修带骑兵去跟匹黎先大军周旋,会随时派人联系你们,你们营地外围一定要做好警戒,去吧!” “是!” 高旭、曹蛟和裴进三人很快带着四千人走了,这四千人虽然是步兵,可都骑着马赶路,身后跟着近两万匹马,有一半马匹的马背上都驮运着物质。 “我们也走!”赵俊生和高修带着三千多骑兵向匹黎先大军所在的大致方向赶去。 等到黄昏时分,两人带着人马回到了干掉柔然游骑探哨队的位置,柔然的尸体又增加了十几具,但尸体当中有两个己方的斥候。 “都统,看来他们把这批找来的柔然游骑干掉之后就离开了,离天黑的时间不多了,我等是顺着他们留下的标记追上去,还是暂且在这里宿营?”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就做出了决定:“就在此地扎营,派几个人顺着标记去寻找斥候队,确定他们的位置之后立即前来报告!” 第368章 狼战术 太阳的余晖消散后,夜幕降临,一匹匹战马在毫无防护的营地周围啃着野草,威风吹拂着,空气中散发着野草的清香,兵卒们都坐在营帐外凑在一起嚼着肉干和干粮、喝着水,一边吃一边闲聊。 赵俊生吃完后给战马喂豆料,整理一下马鞍,却发现马鞍是湿的,用另外一只手往头盔上摸了摸,头盔上竟然也沾了水汽。 “空气如此潮湿,难道是要下雨的征兆?”赵俊生在心里问了一句,“如果下大雨的话,也不是没有机会!” 营地内升起了几堆篝火,是兵卒们从附近一片桦树林里捡来的干柴,柴火烧得噼啪作响。 这时一阵单调而又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营地内的兵卒们没有人去关注是谁来了,也不担心会有柔然骑兵来袭,尽管营地没有防护,但在外围方圆十里之内密布警戒哨,柔然人想要毫无声息的干掉警戒哨或者在不惊动警戒哨的情况摸到这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于如何辨别敌我,以及各军事单位如何互相联络,赵俊生在建立这支骑兵时就制定并执行了一套严密的方法。 高修听了来人的报告后很快找到了赵俊生,禀报说:“都统,找到他们了,在距离此地西南方向二十里外的一座山丘下!据斥候报告,匹黎先大军没有建造营寨,我估计是没这习惯,也找不到木料,就在山丘下随便立下营帐,周围的游骑倒是不少!”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对高修说:“你留下来坐镇营地,我要亲自去探查一下,看看是否有机可乘!” “是!” 赵俊生立即令亲兵前来战马,一匹专用坐骑,还一匹副马备用。 在报信的斥候带路下,赵俊生和李宝带着几个亲兵策马飞奔了十二里之后就放慢了速度,距离匹黎先大军的营地越来越近,不能再打马狂奔,搞出的动静太大容易被柔然人游骑警戒哨发现。 又走了一刻钟来到了一座山丘下,到后来几乎是骑马慢走,与步行的速度差不多。 引路的斥候对赵俊生说:“匹黎先大军的营地就在山丘的南边山脚下,他们在山丘上布置了一个幢的兵力,外加两个明哨和一个暗哨,小人等按照您传授的方法识破了暗哨的藏身地,先派人摸上去干掉了暗哨,再分成两组干掉了两个明哨,干掉明哨的过程中,因为是第一次,弟兄们都很紧张,有一人失手了,幸亏有同伴及时补救才阻止了明哨示警!” 一行人下了马,把马拴在山脚下树干上。 “请都统跟小人往这边走,不要弄出声响,也不要说话,柔然人部署的一个幢的兵力距离这里并不远,被他么发现就麻烦了!”引路的斥候一边走一边低声说了一句。 赵俊生问:“那一个幢的柔然兵在什么位置?” “在山丘上的左边!若从这边翻过山丘去南边的话,他们驻守的位置是必经之地!另外三个警戒哨的位置只能观察,无法下山!若是想从左侧或右侧绕过这山丘近距离探查也不可能,他们的警戒哨太过密集,巡逻也很频繁,关键是现在已经天黑了,视线不好,若是布置有暗哨的话,在我们找到他们之前,他们就先发现了我们了!” 赵俊生等人跟着引路的斥候悄悄摸到了山丘顶上,这里视野开阔,没有树木遮挡,一眼就能看到柔然人营地的状况,的确是一个观察的好位置,难怪柔然人要在这里布置暗哨。 赵俊生观察了一阵,发现柔然人营地内戒备森严,马匹都在营帐周围栓着,只要营地遭到袭击,柔然兵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冲出营帐上马作战。 除此之外,营地内三分之二的区域都是黑暗的,只有三分之一的区域有灯光,而在亮灯区域,大批的柔然兵并未入睡,而是聚集在火堆旁,兵器和弓弩就放在身边。 看这情形,柔然人的警惕性很高,匹黎先应该是把全部兵马分成了三拨轮流守夜,就算干掉了外围游骑和警戒哨摸到了近处发动夜袭也不可能成功,守夜的柔然兵就有三四千骑,他们能最快的速度集结并迎击来犯之敌,而另外的三分之二柔然骑兵们有足够的时间进行集结并发动反击。 “去左边看看,带路!” “是,请都统跟小人走!” 在一个斥候的引路下,赵俊生悄悄摸到了山顶左边,这里有一片地势平台开阔地,十几顶营帐乱七八糟的竖立着,中间烧着一堆火,周围有十几个柔然兵站岗,似乎还隐藏着几个暗哨。 靠近南边山崖上有一块大石高高耸立,其上有两个柔然兵站岗,要无声无息干掉这一百多个柔然兵根本不可能,这些岗哨的位置都太好了,易守难攻。 赵俊生心里琢磨,以探查到的情形而言,发动夜袭的条件不足,不可能成功,不过若是进行袭扰的话,那就容易多了。 赵俊生和引路的斥候悄悄退走,等回到原地,赵俊生对斥候队长吩咐:“尔等就在这附近监视柔然人的动静!这个地方,柔然人若派人来查看岗哨情况,只要人数不达到你们的一半,你们就把他们干掉,来巡查的人数达到或超过你们人数的一半,你们视情况而定,若有把握就动手,没有把握就撤走继续监视,若是达到与你们相当的人数,立即撤走!” 斥候队长答应:“是!” 赵俊生带着李宝和几个亲兵用了半个钟头又赶回了大军营地落脚点。 高修听到马蹄声就知道是赵俊生带人回来了,立即迎上来询问:“都统,探查的情形如何?” 赵俊生跳下马跟高修一边走一边说:“没有夜袭的条件,强行发动只不过让弟兄们去送死,这想法可以完全放弃!我们的任务是拖住匹黎先大军,今夜我们必须干点什么让他们明日无法按照正常速度行军!” 高修抱拳说:“请都统下令吧!” 赵俊生叫亲兵拿来地图,看着地图研究了半响,考虑了一下吩咐:“去把第一千骑千夫长白劲光和他手下十个百夫长叫来!” “是!”高修答应一声,对旁边一个兵卒下令:“让他们快来!” 白劲光和手下十个百夫长很快赶了过来。 “都过来!”赵俊生把众人带来一个火堆边,就着火堆的光亮,他把地图上放在地上,对白劲光和他手下十个百夫长说:“现在下达命令:第一,你们十个百人队分成三拨,第一拨负责上半夜、第二拨负责中半夜、第三拨负责下半夜,没有轮到的百人队就抱头睡觉,无论发生何事都不用管,轮到了你们了,瞌睡再大也得起来!你们的任务是以百人队为单位分别从四面八方对柔然人的营地进行袭扰,先是轮流袭扰,然后再同时袭扰,只要柔然人露出破绽,有机会你们就冲进柔然人营地冲杀一番,要一击即走,绝不能恋战!” “第二,每个百人队都带上鼓乐、铜锣、号角,造出的声势越大越好,就算没有机会杀进柔然人的营地,也不能让他们睡好觉!” “第三,柔然人若是迎战,只要人数超过你们的半数,你们就撤。人数不足你们的半数即便交战,你们也要记住你们是弓骑兵,不能近身战斗,只用弓箭射杀!” “第四,柔然人若穷追不舍,追兵过多的情况下,你们就把他们往这里和这里两个位置引过去,本都统和高都尉会各自带兵在这里埋伏!若是追兵不多,你们自己可以解决又不会造成自身伤亡过大的情况下,你们就自己解决;或者几个百人队共同找个合适的地方合力将他们歼灭!到底是把追兵引向我和高修所在之处,还是由你们自行解决,由白劲光斟酌着决定。本都统只有一点要求,尽量减少自身伤亡!我们只有三千多人,而柔然人有一万两千人马,柔然人损耗得起,我们损耗不起!” “第五,若是柔然人反应迅速,你们找不到机会,就在柔然人营地外围不停的鼓噪,不让他们睡觉!队伍之间如何联络和如何区别敌我,不需要本都统再教你们吧?” “明日一早,本都统和高都尉会更换新的地点身份,到时候会派人联络你们,明天白天若有大队柔然骑兵追击你们,你们就四散逃走,等他们不追了你们再集结又返回来尾随,总之是不消停,不让他们安心上路;若他们穷追不舍,你们就把他们引到新的设伏点!” “以上就是本都统的命令,你们都听明白了吗?是否记住了?” 白劲光和手下十个百夫长一起抱拳:“属下等都听明白了,也记住了!” “这就好!所有人只带防身兵器、弓箭、三日干粮,每人带三匹马和三日马料,干粮和马料若快消耗完了,你们就前往西北方向五十里外的鸿雁湖进行补给!” 赵俊生吩咐完了又对高修说道:“你分别从第二千骑队和第三千骑队中各挑五个百骑队前往这个位置埋伏,倘若追兵超过两千骑,你就把他们往我所在的位置引过去,届时你我合力将他们解决!” 第369章 虚虚实实 柔然人营地外静悄悄的,如今已经是六月,野外四处传出大量的虫鸣声,但是这些虫鸣声突然消失不见了,紧接着传出大量沉闷的马蹄声,马蹄被包裹了,虽有声音却穿不出多远,而虫类却又是最敏锐的生物,它们洞悉一切危险。 刚好经过的几个柔然游骑发现了这一支突然而来的骑兵,立即准备示警,“嗖嗖嗖”几声响过之后,几个柔然游骑相继摔落下马。 “继续前进!”领头的百夫长用低声的声音下令,不做任何停留的继续带队向柔然人营地而去。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出“啾——”的一声尖啸声,百夫长和他身后的骑兵们都脸色一变,这是鸣镝声,只有响箭才能发出这种声响,很明显就是一种示警。 得,暴露了! 果然不出所料,前方接二连三传来好几声鸣镝声,如同接力赛一般,一直传到了柔然人营地内,营地内瞬间沸腾了,大量柔然兵带上兵器弓箭迅速找到自己的战马开始在空地上集结。 “去找到那暗哨干掉,干掉后跟上来!”百夫长对几个骑兵吩咐一声,然后带着其他人马继续向柔然人营地靠近。 等靠近柔然人营地大约一里之处,百夫长勒马停下观察了一下柔然人的情况,发现他们已经快要完成集结,此时冲上去肯定是找死。 沉思一下,百夫长决定暂时先不动,反正我在暗、敌在明,我若不动,敌人就会疑神疑鬼,不敢妄动。 柔然骑兵们很快就完成了集结,随时可以迎击来犯之敌,可这个时候营地外突然没有了动静,一切又都变得静悄悄的。 而那些原本该休息的柔然兵们也被吵醒了,此时哪里还睡得找,也在小帅、大将们的命令下起来准备战斗。 足足过了一刻,小帅忽合罕伸手按在胸前对匹黎先说:“俟利发,这情形不对啊,魏军怎么没了动静?难不成他们看见我们已经有了准备就撤走了?” 匹黎先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这样,派一队人摸过去看看!” “是!”忽合罕答应,迅速指派了一个什的骑兵打马跑出营地向魏军百人队所在的方向跑过来,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嗖嗖嗖······”一波箭雨落下后,出来探查虚实的一什柔然骑兵就全部交代了,依次跌落下马,死得无声无息。 又过了一刻,始终不见刚才派出去的骑兵返回,匹黎先的神情越来越凝重了,一队人马就这样消失得毫无声息了? 此时再看向前方夜黑之中,黑夜仿佛是一个吞噬怪兽,只要派人出去,都有可能被吞噬得连渣子都不剩下。 此时十几个大将都聚集在匹黎先身边,一个大将颇为忧虑的询问:“俟利发,怎么办?难不成咱们就这样一直等待魏军出现?他们若不出现,我们总不能等一夜吧?” 匹黎先沉思一下,询问手下这些人:“诸位将军以为应当如何应对?” 一个大将说:“俟利发,要我说直接派五千人马出去,管他娘的是谁,直接干死!” 有人立马反对:“放屁!你知道魏军有多少人马?万一中了鲜卑人的埋伏怎么办?” “那你说怎么办?” “好了,都别吵了!”匹黎先出声制止了手下大将们的争吵,他思索一下,下令道:第一军派一个幢出去看看,一旦遭遇魏军立即示警报告!” 第一军大将按胸答应:“是,俟利发!” 一个幢的柔然骑兵接到命令后在小帅的带领下向鸣镝示警声的方向跑过去,很快又消失在黑夜之中。 过了不久,黑夜中突然传来大量的喊杀声和惨叫声。 魏军果然藏在黑暗之中! 匹黎先和麾下大将们都脸色大变,小帅忽合罕立即对匹黎先说:“俟利发,属下请求立即派兵救援,若迟疑下去,这个幢就完了!” 旁边有大将大声喝问:“派兵增援?派多少人合适?万一这是魏军设下的陷阱呢?只怕增援的人也会完蛋!” 匹黎先有些迟疑,黑夜是魏军最好的掩护,根本不知道魏军到底来了多少人,贸然派兵去救援的确有可能把援军到魏军的刀下。 迟疑了片刻工夫,匹黎先等人就发现马蹄声越来越远,喊杀声和惨叫声也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大将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魏军的人数不多,跑了?要不要派人追? “忽合罕,再派一队人马过去看看!”匹黎先下达了命令。 忽合罕答应,又迅速派了一队人。 这一次派出去的人马很快有人返回来报告,“启禀俟利发,魏军跑了,此前我们派出去的人都被杀了,剩下的人应该在追击魏军,魏军的人数应该不多!” 大将们放心了一些,只要魏军人数不多,他们就不惧。 可匹黎先却不这么认为,他更加担忧,直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魏军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夜袭,为何只派这么一些人?难道是想把我大队人马引出去,然后攻击我营地? 黑夜之中能见度太低,今夜的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似乎阴沉沉的,空气很潮湿。 “嗤——”的一声,打火石发出一道火化,“砰”的一下点燃了火把。 接着一支支火把被点燃,在火把的照耀下,草地上躺着大量柔然人的尸体,他们的战马却因为天色太黑而没有跑远,散落在附近吃草。 白劲光打量了一遍,“去搜一遍,看看还有没有活口,咱们的虚实不能让匹黎先知道!” “是!” 经过一番检查和搜索,一些还没有死透的柔然兵又被补上一刀。 “千夫长,全部解决了!” 白劲光点了点头,对身边一个亲兵吩咐:“去告诉第三百夫长,待会儿我们两个百人队会再次逼近柔然人的营地,若柔然人的注意力被我们这边吸引过来,让他抓住机会攻击柔然人的牛羊群,搞一下就走,不能恋战,被柔然人追上就不妙了!” “是,千夫长!” 白劲光又对第一和第二百夫长下令:“把散落在周围的马都收集起来,咱们再去柔然人营地!” “遵命!” 一刻之后,所有散落的马匹都收拢起来,原本每个人有三匹马,两个百人队就是六百多匹,加上柔然人一百骑两百匹,他们现在有八百匹马,白劲光等人就带着这些马再次悄悄摸向柔然人的营地。 “对了,我让你安排的暗哨安排了吗?”白劲光问第一百夫长。 “千夫长放心,安排了三个暗哨,就算一个出问题,总不能三个都出问题,只要柔然人在营地外设伏,暗哨必然会在我们快要抵达时示警的!” 白劲光听后放心了,这一场仗打起来异常吃力,比起正面交锋还要累,主要是这个狼战术他们从未使用,这还是第一次使用,此前也都没听过,简直是斗智斗勇全都要用上,否则一着不慎就得全军覆没。 “好,出发!” 柔然人完全没想到魏军还会再来,没有在营地外埋伏,白劲光带着两个百人队再次悄悄的摸到了柔然人营地边上。 这次柔然人再次提前发现了,因为他们虽然没有布置埋伏,但在外围又再次布置的暗哨。 几次响箭鸣镝之后,营地内的柔然人再次反应过来迅速集结。 白劲光带着队伍在距离营地一里外的位置停了下来,观察了一下,他这次没有让柔然人等待,对两个百夫长下令:“带着你们各自的人马跑起来,就在这条线上来来去去,闹出的动静越大越好!让鼓乐声想起来,号角声也吹响!” “是,千夫长!” 命令下达,首先是号角声响起:“呜——呜——呜——” 在号角声中,两支百人骑兵队带着备用战马相向跑起来,轰隆隆的马蹄声传向黑夜四周,不知内情的柔然人以为魏军骑兵发动攻击了,他们开始紧张起来,一个个拿着兵器和弓箭队手都握紧了一些。 紧接着擂鼓声响起来,“咚咚咚······” 刚开始鼓声的节奏还很慢,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鼓声越来越紧凑,听得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打马加快速度向前冲。 柔然人的营地内,一个兵卒趴在地上听了半响,随后爬了起来。 匹黎先问道:“如何?他们有多少人?” 刚才从地上爬起来的兵卒回答:“回俟利发,听马蹄声,不足一千人,大约在八百到九百骑左右!” 能听得如此精准,这个柔然兵的地听探查之术也当真是颇为了得了。 “嘿,不到一千骑兵就想来袭我营地?这帮鲜卑人的胃口也太大了吧?乌奇何在?”匹黎先大喝一声叫道。 一个大将打马上前右手按胸:“在!” “除去你本部人马,另掉第三、第五军归你统带,你带队去把这支不足千骑的魏军都杀掉,把他们的头颅都带回来!” “遵命!”乌奇答应,一拉缰绳,打马掉头向旁边跑过去,没过一会儿工夫,就看见这一支三千人柔然骑兵在他的统带下冲出了营地。 而就在此时,后方传来马蹄声,一支百余骑的魏军骑兵举着火把冲进了柔然人的营地内,营地内柔然人的主力都在放在前方,根本就没有人去注意后方,被这一队魏军骑兵毫无障碍的冲进了营地内。 第370章 一击即走 “呼呼呼······”一支接一支的火把被丢进了营地的帐篷上,帐篷很快被点燃烧起来。 嗖嗖嗖······一波箭矢射出,牛羊圈内牛羊被突然而来的火箭吓得到处乱跑,一些牛羊被火箭射中,有些被射倒,有些被射中后发起狂来,一阵横冲直撞,冲破了简陋的围栏,大量的惊慌发疯的牛羊汹涌而出消失在黑夜之中。 匹黎先大惊失色,大叫着:“快,拦住他们,杀光他们!” 回过神来的柔然骑兵们纷纷向着火处冲过去。 百夫长一看柔然人反应过来了,此时已经有大批牛羊跑掉,他也不恋战,挥手大喝:“撤!” 麾下骑兵将士们人人发出一阵怪叫声绕了一圈就往来时的方向打马狂奔而去。 “他们人不多,跟我追!”一个柔然大将向麾下柔然骑兵大叫,带着他们追出营地追进了夜色之中。 另一边的白劲光看见这次出来追击的柔然骑兵竟然达到三千骑,他当即怪叫一声,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拉着缰绳掉头就跑。 “点燃火把!” 旁边的传令兵在打马飞奔的过程中掏出火折子,迎风一吹就蹿出一条火苗点燃了旁边的火把。 “发信号,使用回马箭战术!”白劲光大声命令。 整个队伍中就怎么一支火把,所有人都看得见,只见传令兵举着火把不停地挥舞摇晃,按照一定的姿势挥舞,一连做了三遍。 两个百人队的所有骑兵们都看懂了命令,当即以两条直线向左右摆开。 白劲光扭头看了看,追兵已经进入了射程,他当即大吼:“放箭——” 骑兵们纷纷扭腰张弓回头放箭,“嗖嗖嗖······” 箭矢射了一轮又一轮,不停有追兵倒在追击的途中,他们负重比较轻,甚至连皮甲都没有穿,选用的马都是耐力强、速度快的好马,柔然骑兵们如何追也追不上,始终保持着这个距离,柔然人的箭矢射出去之后如入泥泞,丝毫也没有听见有人被射中落地的声响。 一直追了七八里,不再有箭矢射来,统兵的柔然大将乌奇心里就有些忐忑了,为何追了这么久也追不上?为何没有箭矢射来了?前方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他感觉到身边的儿郎们越来越少。 “停,都停下!”乌奇勒马大叫,他担心遭到埋伏。 柔然骑兵们渐渐停下来了,乌奇本想清点一下人数,看看损失了多少人马,但这黑灯瞎火的看不见也不好清点,只能大喝:“撤回去,快走!” 说走就走,柔然人一点也不犹豫迟疑。 往回走了两三里,柔然人就听见一声爆喝:“放箭······” “嗖嗖嗖······” “嗖嗖嗖······” 突然大量的箭矢从两侧向柔然人射来,正往回撤的柔然人猝不及防,纷纷中箭倒地,其他柔然人惊慌失措,四处乱窜,互相拥挤倒地被踩死者不计其数。 魏军不停的放箭,给柔然人造成的伤亡越来越大,柔然人也越来越混乱。 带兵的乌奇大怒,“第一军向左侧攻击,第二、第三军向右侧攻击,跟我杀!” 柔然人反击了,开始张弓搭箭向黑暗中放箭,魏军这边很快出现了伤亡。 白劲光当即立断下令:“撤退!” 随着一支火把连续摇晃几次后被按灭,魏军骑兵们纷纷打马便走,两支兵马分散撤退,也把柔然骑兵们引得一分为二。 不久,两支魏军骑兵又聚集在一起,追在身后的两支柔然骑兵也聚在了一起,但他们在黑夜中竟然分不清敌我,大水冲了龙王庙,互相射了一阵箭雨,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赵俊生盘腿坐在一张羊皮褥子上闭目打磨内力真气,似乎感觉到有大股骑兵从远方而来,他缓缓收功睁开了眼睛。 一个骑兵打马飞奔而至,“启禀都统,第一千骑队的人引来了大股柔然骑兵,小人判断最少有两千骑兵!他们在撤过来的途中还在不停的射杀追击他们的柔然人!” “不少于两千柔然人?这可是一款硬骨头啊!”赵俊生站了起来嘀咕了一句,黑暗中他的眼睛似乎发出了光亮,“传令,让弟兄们做好攻击准备,只等柔然人被引过来,所有人听号令行事,谁也不许开打之前暴露位置!” “遵命!” 一盏茶的工夫之后,白劲光带着手下两个百人队把乌奇统带的柔然骑兵们引了过来,乌奇手下原本有三千人,如今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只剩下两千一百多人了,就刚才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损失了八九百人。 箭矢还在不停飞射出去,追击的柔然骑兵依然不停的有人跌落下马,乌奇已经被气疯了,他不顾一切的大吼着打马狂追,“都不许停,给我追,不追到他们把他们杀个干净绝不罢休!” 散失理智的人是很可怕的,但同样也是最脆弱的,他们没有任何畏惧和防护,因此乌奇和他身后两千余骑一头扎进了赵俊生的伏击范围。 “砰”的一声炮响,两侧突然射出大量箭矢,一波接一波,不停的射,正在狂追的柔然骑兵们如同下饺子一般跌落下马。 “呜——呜——呜——”苍凉的号角声响起。 不用赵俊生大声命令,所有人魏军骑兵从两侧杀出来,几个呼吸之间就把柔然骑兵拦腰斩成数段,随后魏军骑兵们又掉头不停来回分割冲杀,柔然骑兵们被冲杀得七零八落,黑夜之中首尾不能接应,又分不清敌我,甚至很多互相砍杀。 而魏军却是整体行动,没有出现互相砍杀的情况。 惨叫声、惊恐的大叫声,战马的悲鸣声充斥着整个战场。 赵俊生带着人马来回从冲杀了个十几次,直到再也没有看见柔然人才停了下来。 “不要打扫战场了,赶紧跟我向高修所在的方向撤退,叫上白劲光他们,快走!”赵俊生大声命令,打马向高修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麾下骑兵立即跟在他身后,只留下一地的柔然人尸体和大量的箭矢、兵器。 等赵俊生带着人马刚走没多久,柔然小帅忽合罕就奉匹黎先的命令带着三千人马追了过来。 大量的火把照亮了旷野,地面上满是尸体,刀枪箭矢横七竖八的插在尸体和草地上,宛若修罗地狱,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天空中飞过的乌鸦发出“呱呱呱”的恐怖声音。 忽合罕看着这一幕,心里愤怒至极,但更多是恐惧,三千人马奉命追击,一路上死死伤伤就没消停过,剩下的两千余人全部都交代在这里了。 其实赵俊生的战术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在柔然骑兵的必经之路两侧埋伏着人马,使用交错攻击法,即埋伏在南边的攻击柔然骑兵队伍的后队,埋伏在北边的人马攻击柔然骑兵队伍的前部。 无论是埋伏在南边的队伍,还是埋伏在北边队伍,都是先以长矛骑兵排成密集阵型发动突击,这种攻击如同排山倒海,如同铁犁耕田、梳子梳头,等长矛骑兵突击过后,还没有死的零散柔然骑兵又会遭到刀骑兵的近身砍杀。 “忽合罕,找到乌奇了!”一个大将带着几个柔然兵走过来,身后几个柔然兵抬着一句破烂不堪的尸体,正是乌奇。 尸体的胸膛被贯穿,身上有数道刀伤,都是致命伤,忽合罕看到乌奇的尸体只感觉心中一阵寒意上涌。 “忽合罕,怎么办?看情形魏军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这黑灯瞎火的想要追踪的话,要马蹄印都不容易找到!”一个大将询问。 忽合罕虽然只是小帅,但他是匹黎先身边的贴身卫队长,就算一军大将也不敢小看他。 忽合罕目光一扫这修罗地狱般的战场,当机立断:“掉头,回去!” 片刻工夫后,忽合罕带着三千柔然骑兵就顺着原路返回,一条火龙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回到营地,忽合罕跳下马直接往牙帐而来。 “俟利发!”忽合罕走近牙帐右手按在胸前向匹黎先躬身行礼。 匹黎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沉声道:“乌奇呢?” 忽合罕的喉结动了动,艰难的吐出一句话:“乌奇······和他带走的三个军全完了!” “什么?怎么会完了?你给我说清楚!”匹黎先勃然大怒冲到忽合罕面前大吼。 “属下······带着人马出营不到两里左右就看到了尸体,尸体一直延伸向远方,属下等就顺着地上遗落的尸体找过去,最后······乌奇和两千多儿郎全部死在了距离此地正西方二十多里的位置!” 匹黎先简直无法相信,这才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乌奇和三千骑兵就这么完了,他深吸一口气对忽合罕说:“正如你所说,这次我们只怕遇到大麻烦!先前被魏军偷袭了牛羊群,我们有三成的牛羊跑散了!” 忽合罕忧心忡忡:“还没到半夜,距离天亮还早,这一夜怎么熬过去?” 匹黎先握着刀柄在牙帐内走来走去,他一边走一边说:“夜色对于我们很不利,使得我们在明,而魏军在暗!他们把这一点利用到了极致,肆意的攻击我们,而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现在,必须要让我们和他们处于同一环境下才能让他们忌惮!” 说到这里,匹黎先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传我的命令,派出警戒哨填补警戒位的空缺,再把营地内所有的灯火全部熄灭,依旧按照之前的部署进行守夜!” “从守夜的三个军之中抽调一个军要随时能够出击,一旦有敌人来袭,一个军的人马迅速出击,剩下两个留守,但不可追击太远,最多追五里就退回来,下次再有敌军来袭,安排另外一个军出击,依旧不追太远······” 第371章 逐步蚕食 野羊岭山下。 赵俊生带着人马与高修汇合之后,第一千骑队负责袭扰的三个百人队已经撤回来,第二批三个百人队换班派了出去,第二、第三两个千骑队的将士们已经在聚集地捂着脑袋入睡。 空气似乎更加潮湿了,赵俊生坐在一块大石上都感觉战袍被浸湿,他往嘴里塞了一块肉干嚼着,补充着体力。 蚊子在身边嗡嗡嗡的飞来飞去,很是讨厌,赵俊生伸手在空中挥舞出一段残影,令人厌烦的嗡嗡声消失了。 高修快步走过来抱拳禀报:“都统,损失清点出来了,阵亡或失踪了两百一十二人,受伤三十三人!” 赵俊生抬头问:“包括负责袭扰的第一千骑队的人?” “是的!” “这些都是大好男儿啊!”赵俊生颇为心疼的说,他担心影响士气,收拾心情、调整情绪,“我们不知柔然人的损失有多大,但绝对比我们大得多!接下来,我相信匹黎先不敢轻易派兵深入追击了,弟兄们应该可以睡个好觉!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拖住匹黎先的人马,若无必要,不能顶着伤亡去攻击柔然人!” “明白!” 高修在赵俊生身旁坐下,有掏出一块肉干塞进嘴里嚼起来,嚼着嚼着就问:“都统,倘若我们有机会解决匹黎先大军,但要承受很大的伤亡,您会怎么选择?是打还是不打?” 赵俊生说:“除非能保证伤亡不超过三成,有八成以上的把握能够获胜!” “为何?”高修感觉很意外,若是能以三千骑兵杀败一万两千柔然军,这个战绩不说是盖世功勋,就凭这个战绩在当今天下也能成为响当当的一号名将了。 赵俊生语气平淡的说:“如果我们的人马都拼光了,就算获胜了,你我能获得什么?无非是一个响亮的名声,无非是数万匹马、十几万头牛羊和一些战利品罢了!谁都知道鲜卑人不信任我们,始终极力提防,没有了弟兄们,我们要这些身外之物有何用?守得住吗?人家一句话就能夺走这些,就能让我们人头落地!” 高修沉默了一下说:“都统说的我都懂,可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拥兵自重的嫌疑,皇帝和朝廷,甚至永昌王只怕早就洞察到了吧?” “拥兵自重?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当今朝廷也就是很少有汉人当任统兵大将的,但你看那些鲜卑大将哪个不是有拥兵自重嫌疑的?鲜卑人的军制是从部落军事制度演化而来的,部落酋长就是一支军队的最高统帅,皇帝可以换人统领这支军队,却不能保证这支军队会听从他的命令,一军军主只能是本部落的人,外族之人来当任军主根本就坐不稳位置,只会被架空!” 说到这里,赵俊生问:“若皇帝换一个鲜卑将军来统领你们,你们会不会听他的?” 高修连忙摇头:“那不可能,想都别想!” “这就对了,皇帝要坐稳皇位,也是不能为所欲为的!那些鲜卑统兵大将哪个不是桀骜不驯,不是把军队当成自己的私军?”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斥候策马跑了回来禀报:“启禀都统,柔然人把营地内的灯火全部熄灭了,我们看不清营地内的情形!” “哦?”赵俊生颇感意外,匹黎先这么快就找到了应对之法,让他弄不清楚营地内的虚实和部署,从而投鼠忌器。 思索一下,赵俊生对斥候说:“你回去告诉白劲光,继续袭扰,若不知道营地内的情况就不要冲进营地内,我们的目的并非是要杀他们多少人,而是要让他们吃不好、睡不好,让他们担惊受怕,让他们明日没力气上路,去吧!” “是!” 得到最新指令的白劲光忠实的执行了这个命令,一个百人队在百夫长的带领下从黑暗中冲向了柔然人的营地。 柔然人安排在营地外的暗哨发现魏军来袭,立即发射鸣镝箭示警。 一个军的柔然骑兵在极短的时间内上马完成了集合,领兵大将抽出弯刀大喝:“随我迎击魏军,杀——” 柔然骑兵们发出一阵阵怪叫声冲出了营地,黑夜中谁也看不清谁。 魏军百夫长听到了柔然骑兵大股出动的动静,当即一拨马头转向跑去,大喝:“放箭,撤!” “嗖嗖嗖······” 迎接柔然骑兵们的是一阵箭雨,但柔然骑兵们却一头撞了一个空,侧翼又飞来一些箭矢,不停有人倒下。 “随我向左侧追击!”柔然大将发现了来自左侧的箭矢打击,大吼着带上人马向魏军所在的方向追去。 魏军骑兵一边撤退一边放箭,不停的给追击的魏军造成伤亡,在追击的途中惨叫声从未停止过。 追了几里,柔然大将想起匹黎先的命令,及时停止追击带着人马返回营地,等回到营地经过清点,就在这追击的途中又损失了两百多骑。 其实魏军的弓箭打击直接造成的伤亡并不大,那些被射中倒地的柔然骑兵把后面的人也绊倒了,有的甚至一连有好几个人被绊倒,倒地之后能完好无损的机率小之又小。 在这个百人队袭扰之后,另外一个百人队又开始接力,继续进行袭扰,匹黎先又不得不派出另外一个军出营追击,追击的结果自然是没能追上,反而又损失了两百多人。 紧接着是第三个百人队接力,再次进行袭扰,匹黎先又派出一个军出击,在丢下了两百多具尸体之后再次无功而返。 这时已经过了丑时,直到现在柔然人的营地内所有人都没有睡着过,每次都是还没有睡着就被吓醒了。 “俟利发,还有两个时辰才会天亮,如果继续派人出营迎击,等撑到天亮,我们只怕会再损失一千多人,如果明日、后天同样如此,我们所有人都会被耗光啊!” 牙帐内,大将们都一脸的焦急和忧虑,有些人脸上明显带着倦色,若是一直不睡也就罢了,可还没有来得及入睡就接连被吵醒,谁也受不了这种吵闹,大将们一个个都被搞得火冒三丈,无法控制暴烈的情绪。 忽合罕对匹黎先说:“俟利发,属下派人打着火把出营去查看过,尸体几乎都是我们的人,魏军留下的尸体很少,属下相信他们没有时间把尸体带走,也就是说我们伤亡远大于他们!” 匹黎先皱起了眉头:“为何会是这种状况?我军是追击者,而他们是撤退逃走者,他们是怎么做到让伤亡少于我们的?” “这也是属下没搞明白的!” 就在这时,营地外再次传来了号角声、喊杀声,甚至还有擂鼓声,这次又不同,魏军从三个方向同时来袭,匹黎先和帐内的大将们又是脸色一变,一个个迅速跟着匹黎先跑了出去。 匹黎先还未来得及下令阻止兵马出击,守夜的三个大将就再次带着人马出营迎击而去。 匹黎先当即下令:“快去传令让他们回来,快去!” “是,俟利发!” 军令的传达终究还是晚了,等到军令送到统兵大将的手上,三个统兵大将都已经带着人马返回,这一次三个军又一共损失了七百多人。 当匹黎先和手下一些大将得到报告时,所有人的脸色此时都是一片煞白。 “俟利发,直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损失了接近五千人了!” 这个数字传进匹黎先的耳朵里,匹黎先感觉脑子一懵,一阵头晕眼花,身体站立不稳,摇摇晃晃。 “俟利发!”大将们担忧的大叫起来。 匹黎先被忽合罕扶住了,他缓了过来,迅速下达了命令:“从现在起,任何人没有命令不得出击,守夜的任务还是按照之前的部署,守夜的人马以军阵严阵以待,只要鲜卑人不杀进营地,我们就不主动出击!若他们杀进营地,我们迅速反击!” “遵命!” 匹黎先知道他这个部署是有问题的,若是等到鲜卑人杀进营地再出击,实际上已经太迟了,只要进攻的鲜卑人的兵力达到一定的数量就有足够的冲击力冲垮他们,不过他相信鲜卑人的领军大将没有这个胆量在不清楚营地内虚实的情况下大规模进攻。 匹黎先赌对了,在魏军接下来的袭扰过程中,无论魏军如何鼓噪和挑衅,柔然人始终紧守营地而不出击,负责袭扰的魏军兵力人数太少,柔然人的营地内又是一片漆黑,在不清楚营地内的状况的前提下,魏军不敢冲进营地内,只能在营地外不停的敲锣打鼓和吹号角,要么就是冲到营地近处放箭,但这对柔然人有多大的伤亡就不而知了。 慢慢熬到了天亮,匹黎先终于松了一口气,所有的柔然人也都松了一口气,但匹黎先发现儿郎们大多精神不振,昨晚的袭扰让他麾下儿郎们精疲力尽。 “俟利发,今日······是否继续行军?”忽合罕走到牙帐前向匹黎先询问。 匹黎先紧绷着脸思考了一下,语气坚定的说:“继续行军!在出发之前,你带人去查看昨晚交战的现场,我需要知道魏军的一些消息!” 第372章 暴露位置 野羊岭上的风很大,赵俊生站在山岭上遥看着周围的草原山川和河流地形。 郭毅走过来抱拳禀报:“都统,属下叫人弄了一点热食,开饭了!” “好!”赵俊生答应一声,收回目光转身走下了野羊岭。 “这是刚刚从弓卢水畔大营传来的书信!”郭毅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赵俊生。 赵俊生接过看了看,信封上是花木兰的字迹,他把信收入怀中。 临时聚集点的营地内,魏军兵将们都在就着烧开的水吃着干粮、啃着肉干,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讨论着昨夜的袭扰战和伏击战。 一个三角架上吊着一个小铁锅,铁锅里煮着加了野菜和肉干的面糊糊,正散发着一阵香味。 郭毅用一个银碗盛了一碗面糊糊,连同筷子一起递给赵俊生。 赵俊生接过碗筷看了看,笑道:“这些柔然人还真会享受的,竟然用银子做碗!” “这有啥稀奇的,还有用金子做器皿的!” 赵俊生找了一个马扎坐下,把碗筷放在旁边一块石头上,从怀中掏出花木兰拖人送来的书信打开来看。 花木兰在信的开头首先表达了隐晦的思念之情,接着又说大军一直顺着柔然可汗大檀的人马撤退的方向追击,但始终不能追上。 西路军沿着粟水追击了一段,拓跋焘觉得柔然人是在故意引着西路军追击,于是决定不能按照柔然人的步骤来走,放弃继续沿着粟水追击,而是带着大军转道向西边的菟园水(既蒙古图音河)进军。 途中,西路军路过汉朝大将窦宪当年北击匈奴时留下的一座营垒,这里被称为窦宪故垒。窦宪是谁就不用说了,他是打得北匈奴被迫西迁的东汉名将,前有霍去病“封狼居胥”,后有窦宪“燕然勒功”。 论战功,窦宪不输于卫青和霍去病,他的名气之所以不如卫青、霍去病,只因他是外戚权臣,窦氏一门当时几乎把持了整个汉朝朝政,无恶不作,引起了皇帝的猜忌而被夺了兵权,最后在封地被赐死,一代名将落入如此下场,可悲可叹。 这封信是西路军在窦宪故垒落脚休整时花木兰抽空写的,托了信使送过来,信使在途中为了找到东路军花了不短的时间。 赵俊生收起书信藏在怀中,从花木兰的书信中描述的情形来看,西路军的境况还不错,柔然可汗大檀没有准备,漠北各地柔然部落都没有想到北魏会在这个时候进攻,因此都毫无防备,只能仓促四散奔逃。 西路军的进展还算顺利,不过这也不能代表就没有危险,如果柔然人实在等待机会或者收拢兵力,后面的事情可就难说了。 收起书信后,赵俊生拿起碗筷大口大口吃着早饭。 远方天地的尽头出现了一个黑点,黑点很快就变成了一个骑士正打马狂奔。 没过多久,骑士跑进了临时聚集地在赵俊生面前下马禀报:“启禀都统,柔然人正在收拾东西似乎打算继续行军,他们派了人马去查看昨夜交战的现场!” 赵俊生停下吃饭,问道:“我方阵亡将士的尸首都是否收回,战场是否打扫?” “人手不足,尚未收回阵亡将士的尸首,也未来得及打扫战场!” 赵俊生叹息道:“看来我们有一些秘密可能会被柔然人发现!” 思索了片刻,赵俊生对斥候吩咐:“斥候队的任务就是继续盯着柔然人,不让他们的大队人马脱离我们的视线,其他的你们不用管!” “遵命!”斥候抱拳答应后上马离去。 赵俊生吃完早饭把高修找来交代:“派人去告诉白劲光,第一千骑队今天的任务稍作改变,今天不再袭扰柔然大军,而是拦截和袭杀柔然人派出的侦骑探马,若柔然人派出达到或超过一百人的队伍,不要犹豫,立即撤走并及时通知我们这边,把他们引开之后再进行围攻!” “好,属下这就去安排!” 柔然人营地。 所有人都在做着继续行军的准备,营帐都已经收起来了,很快就可以开拔。 忽合罕打马跑到匹黎先面前跳下马递上去一张弓,“俟利发请看,这是我们从昨夜交战现场找到的一张魏军骑兵弓,属下已经试射过了,这张弓的射程竟然达到了一百五十步,而我们的骑兵弓射程只有一百步左右!” 匹黎先面露震惊,他郑重的接过长弓试着拉开,所需力气只是比柔然人使用的骑兵弓稍稍大一点,可射程竟然增加了一半。 “我明白了,难怪昨夜追击魏军时我军伤亡惨重,而他们只是损失极少的人马,就因为他么的弓比我们的弓射程远,他们可以射倒我军儿郎,而我军却射不到他们!” 忽合罕按胸说:“正是如此!” 匹黎先把弓还给忽合罕:“把它好好保存,日后带回去让人琢磨琢磨,为何它能比我们的弓箭射程远,一定要制作出同等射程的弓,甚至要制作出比它射程更远的弓!” 话是这么说,可匹黎先也知道想要让柔然人自己制作出如此弓箭只怕不太可能,柔然并非是一个擅长以制造工具和兵器的民族,族中根本就没有这种手艺的工匠。 “是!”忽合罕答应,接过了长弓。 匹黎先一看,所有人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他对忽合罕下令:“你去传我的命令,把所有人马分为三个部分,第二、四军部署在左翼;第一、三、七军为中路;第八和第九为右翼;剩下的其他各军残部人马都在中路的后队看护牛羊马匹和辎重!” “另外,在大军前后左右四个方向距离大队五里之外部署警戒游骑,以什为单位,一旦发现大队魏军,立即派人来报!另外派出精锐侦骑探哨探查魏军主力在何处,搞清楚他们的兵力规模!” “遵命!” 匹黎先大军开拔之后,整个上午都风平浪静,既没有魏军前来袭扰,也没有大队魏军前来进攻。 到了午时左右,忽合罕跟在匹黎先身边说:“俟利发,属下推测魏军的兵力肯定不多,否则他们早就杀过来了,完全用不着跟我们玩捉迷藏的把戏!” 匹黎先点头:“你说得不错,这个问题我昨夜就想到了,所以今早我让你派出精锐斥候探查他们的大队人马所在之地,就是要找到他们的落脚点跟他们正面开打!对了,派出去的斥候有消息送回来吗?” “尚未有消息送来!” 匹黎先心里有些不安,问道:“派出去的斥候是不是出了问题?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 “应该······不会吧?”忽合罕有些不确定的回答,“属下派出去的斥候不止一个,而是十几个,他们分散行动,就算一两个出了问题,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出了问题吧?” 殊不知赵俊生已经下令告诉白劲光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清楚掉柔然人派出的斥候。 “报——报——” 随着连续的喊声传来,一个游骑打马从南边狂奔而来。 匹黎先勒马停下,举手让所有人马都停了下来。 游骑在匹黎先面前勒马停下气喘吁吁禀报:“启禀俟利发,我们这一队游骑遭到了魏军的攻击,等到我们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们包围了,除了我逃出来,其他人全都······” 匹黎先立即问:“他们有多少人?” “百十来骑!” 匹黎先愣了一愣,“只有百十来骑?” “是!” 匹黎先当即派了三百骑兵向南边游骑哨遭到攻击之处飞奔而去。 等派出去了,匹黎先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对忽合罕下令:“快派人向其他三个方向去探查,我们的游骑是否还在!” “明白!” 过了不久,派去另外三个方向探查的柔然骑兵依次返回来报告,大军外围的部署的游骑哨全部都被杀了,他们找到了他们的尸体,但战马和箭矢不见了。 侦骑探哨一个都没有回来,现在又发现大军外围的警戒游骑哨全部都被干掉了,这不是等于失去了眼睛么?匹黎先感觉从心里感觉到了寒意上涌。 忽合罕神色凝重的提醒匹黎先:“俟利发,已经过去一个时辰,派去的三百骑兵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外围警戒哨距离我们这里只有五六里的距离,按理说早就应该有消息了,可我们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仿佛这三百骑兵凭空消失一样!” 匹黎先神色从未如此紧张和凝重,他大喝道:“拿羊皮地图来!” 一个亲卫侍从拿来一张大羊皮地图,匹黎先把它摊开在地上,他蹲在地图边寻找着己方所在的位置。 “忽合罕,你觉得他们的本部人马最有可能藏在何处?” 忽合罕蹲在了地图旁,他查看了一番,伸手点在地图上说:“俟利发,我们的位置应该在这里,魏军本部人马的藏身地应该距离我们不远,太远的话他们出来袭击我们的兵马就无法获得补给!您看,这条河边的南岸、鸿雁湖、野羊岭、秃鹫山、黄牛坡这几处都有可能是他们的藏身地,其中野羊岭和秃鹫山已经可以排除了,因为这两处地方在我们的后方了!黄牛坡距离我们稍远,只有鸿雁湖和河畔最有可能是他们的藏身地!” 匹黎先点点头,想了一下说道:“鸿雁湖是我们的必经之地,他们也许在那儿,但我们迟早要过去,这个不急!忽合罕,我命你率三千骑去湖畔寻找他们的营地,杀光他们!” 第373章 匹黎先的反击 抵达鸿雁湖畔之前,赵俊生一直在马背上睡觉,直到抵达了鸿雁湖才醒来。 鸿雁湖边有许多鸿雁等水鸟,以鸿雁居多,如今天气回暖,一群群鸿雁都从南方返回在这里产卵孵化养育小鸟。 湖边没有可以宿营之处,经过这里的人都只在湖边取水。辎重营的人马就在湖畔两里外的树林边上扎下营地。 高旭、曹蛟和裴进等人坐在赵俊生周围一起商议着接下来的安排。 赵俊生问:“自出征以来,步卒在骑术、骑兵战术方面的操练进行得如何?” 高旭抱拳回答:“将士们的进步很大,特别是骑术,在这大草原上是最好训练骑术的地方,各项战术战法的熟练度也有很大的提高,骑射技的提高是最明显的,主要是跟着大军有足够的箭矢进行练习,我们辎重营掌管着辎重运输和保管,自然是不缺箭矢!” 赵俊生问:“步卒能否转化为骑兵参战?” 曹蛟不由看向高旭,高旭沉吟一下,抱拳回答说:“都统,我认为还不行,弟兄们进步是不小,但······时间太短了,从出征到现在也才两个多月,积累和沉淀不够啊,自目前为止,三个千骑队训练过的骑兵战术战法,步兵将士们虽然都练过,但还不够熟悉,配合不够密切,基础还没有打牢固,战术素养还没有到位,现在拉上战场就是给柔然人送菜!” 赵俊生也就是问问,根本就没有指望把只经过两个月训练的步兵当做骑兵使用,他吩咐道:“那就继续操练,基础一定要打牢固!另外,步兵和辎重下一步撤往狼头山,待骑兵兄弟们补给完毕之后你们就出发!” 高旭、曹蛟和裴进一起抱拳拱手:“遵命!” 这时高修急匆匆打马跑过来勒马停下禀报:“都统,事情不妙了,匹黎先派了三千骑兵直奔河畔大营而去!因事出突然,白劲光来不及组织兵力拦截,又担心匹黎先的大队人马脱离我军视线,只能派人过来禀报!” 赵俊生嚯的一下站起来变了脸色,立即对高修下令:“快,下令第二、三千骑集结,随我去速速赶去河畔大营!希望河畔大营外围的警戒哨没有偷懒,希望永昌王他们能够及时反应过来集结兵力迎击,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遵命!”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第二、三千骑队近两千人马集结完毕,赵俊生翻身上马,从李宝手中接过长枪向前一挥:“河畔大营出发!” 高旭、曹蛟和裴进等人纷纷抱拳大喊:“都统一路保重!” 赵俊生挥了挥手,带着大军策马越跑越快。 跑了一段,高修渐渐靠近赵俊生身边大声说:“都统,匹黎先大军所在之地到河畔大营的距离与我们到河畔大营的距离差不多,而我们得到消息时已经过去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此时赶过去只怕已经来不及了,若永昌王他们全无防备,柔然人只需要两刻就能冲垮他们!” 赵俊生哪里不知道?他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这件事情他不知道也就罢了,可知道了若不去救援,事后他可不好交代,他还要指望永昌王帮他挡住来自各方面的迫害和压力,所以永昌王绝对不能有事。 一路上快马加鞭,两匹备用马都轮换骑乘了一次,总算在申时时分赶到了湖畔大军,但依然来迟了。 战斗已经结束,湖畔大营一片狼藉,尸横遍野,还未死去的伤员躺在地上或是面露痛苦的呻吟,或是惨嚎不止,跑散的战马和牛羊在河畔何处吃着野草各色旌旗倒在地上被踩踏到底破烂不堪。 营地内许多营帐正在燃烧着,冒出的浓烟滚滚直冲云霄,发出难闻的臭味,许多兵卒正在清理营地内的同伴尸体和马尸。 赵俊生和高修二人勒马停下,身后的大军也停了下来。 “我的天哪······这下各军只怕都损失惨重了!”高修脸色凝重的说道。 赵俊生叹息道:“本都统的麻烦来了!高修,你带着人马返回我们的营地,不要跟其他各军人马接触,以免被传染疫病!李宝,带着亲兵队跟我去见永昌王!” “遵命!”两人同时抱拳答应。 赵俊生和李宝带着亲兵队在大营门口就停下来了,骑马慢慢走近营地内,随处可见的尸体和残肢断臂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刀剑、长矛箭矢随处可见,燃烧的营帐还未扑灭。 来到牙帐外,赵俊生刚刚跳下来,骁骑将军延普就大吼着冲上来,“赵俊生你这个混蛋,老子要杀了你!” 一柄锋利的战刀向赵俊生头顶劈过来,李宝手持双斧一跳拦在了赵俊生身前挥动斧头一把将延普的战刀挡开,虎视眈眈的盯着延普。 “你敢拦住本将军?给我死来!”延普暴怒,挥刀向李宝再次狂风暴雨般劈过来。 “当当当······”一连串的兵器交鸣之声传扬开来。 永昌王拓跋健从牙帐内走出来见状一声大吼:“住手!” “当”的一声,李宝再次挡住了延普的劈砍把他的刀架开退后了一步,但依旧挡在赵俊生面前。 拓跋健颇感意外的看了看李宝,据他所知骁骑将军延普也算是有数的猛将,刚才一连串的攻击不可谓不凶猛,十几个招竟然都没有把一个亲兵队长拿下,赵俊生的这个亲兵队长还真有点本事。 延普气喘吁吁对拓跋健大声道:“赵俊生受命去牵制匹黎先大军,而如今我军被匹黎先大军偷袭,损失惨重,此事乃赵俊生严重失职,他难辞其咎,请王爷为死去的将士们做主啊!” 周围的鲜卑籍将军们纷纷下拜高呼:“请王爷为弟兄们做主啊!” “都起来吧,各军大将进牙帐议事,其他人都散了!”拓跋健摆摆手下达了命令。 跪下的兵将中有人大叫:“王爷不对赵俊生做出处置,我等就不起来!” “对,不处置赵俊生我等就不起来!”有人立马附和。 拓跋健见状大怒:“怎么,本王说的话不管用了吗?都给本王退下,否则以违抗军令罪论处!” 兵将们想起军法的森严,害怕祸及自身,一些只是起哄瞎闹的兵将顶不住拓跋健的威严吓得悻悻退去,剩下的兵将见没有了其他人的支持,也不敢跟拓跋健对着干,只能愤然起身离去。 拓跋健紧绷着脸走到延普面前盯着他看,又围着他转了一圈,丢下一声冷哼,转身走进了牙帐。 源贺、万度归、赵俊生以及几个元帅属官依次走近牙帐,延普此时已经被拓跋健吓出一声冷汗,抬起手臂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起身跟着走近帐内。 拓跋健在主位上大马金刀坐下,几个属官和各军大将在站在左右两侧,他喝了一口水看向赵俊生沉声问道:“赵都统,你说说吧,柔然人为何会突然杀来?你部不是去牵制拖住他们了吗?他们向大营这边出兵时,你不为何没有拦截?” “回王爷,昨夜我军······”赵俊生把昨夜对柔然军采取的军事行动大致讲述了一遍,最后说道:“当柔然人派出兵马来偷袭大营时,卑职和麾下人马正在鸿雁湖等着匹黎先大军,卑职得到消息后就立即率军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在率军赶来的途中,卑职心里一直在想,希望大营外围的警戒哨没有偷懒,希望王爷和诸位将军没有放松警惕,事实却大大出乎卑职的预料,要知道前来偷袭的柔然军只有三千骑兵,而我们大营内却有近三万兵马,现在还是大白天,不是夜间,怎么就被他们只用了不到两刻就击垮了?” 骁骑将军延普又指着赵俊生大吼:“姓赵的,这么说你反而要责怪我们喽?我们把希望都放在你身上,指望你能拖住柔然人,哪知道你如此不中用,否则我等也不至于如此狼狈,也不至于被柔然人杀得损失惨重!” 拓跋健竖起了手掌,其他一些将军官员想说话都憋了回去,延普也闭上了嘴巴。 拓跋健问道:“赵都统,本王很疑惑,为何匹黎先会知道我军宿营地而派兵直扑这里?” 赵俊生抱拳回答说:“王爷,柔然人不是傻子,方圆百十里范围之内能够用作大型宿营地的位置就那么几处,他们只要用排除法,就能够确定唯有两处附和要求,就是这里和鸿雁湖!鸿雁湖在他们前进的途中,最迟明天就能抵达,而这里是他们唯一不确定的!” 拓跋健又问:“你的麾下兵将有没有可能被柔然人俘虏了?” 赵俊生想了想,回答说:“王爷,我部损失的人马已经清点过了,除去找到的尸首之外,的确有十几个失踪,都是一些普通士卒,但这也不能说明他们就落在了柔然人手里。而且,卑职的麾下都是汉人,柔然语虽然与鲜卑话同出一源,可也是有大区别的,初次接触之下,被俘的兵将不可能听得懂,柔然人也不可能听懂带方言的汉话,在无法用语言交流的情况下,柔然人怎么可能知道我军大营在这里!” 第374章 借兵 拓跋健没有话可问了,其他将军和官员也都默不出声,只有延普用要杀人的眼神一直盯着赵俊生。 这时主薄兼谋士虞纪站出来对拓跋健拱手说:“王爷,属下以为赵都统的分析是有道理的,不可能是赵都统的人泄密,定是柔然人推断出了我军的位置!” 延普又叫道:“若是有人被俘了,就算双方互相听不懂对方的话,难道不能用笔写吗?” “若是会写字,他们还用得去当小兵?” 赵俊生一句话怼得延普无言以对。 拓跋健深吸一口气,起身对众人说:“此事不是赵都统的责任,他手下只有三千骑兵可用,没有责任保护我们近三万人马!自出征以来,我们一路杀到这里,沿途柔然部落毫无防备,大军顺风顺水,没有打过一场恶战,兵将们一个个都骄傲自满,目空一切,也都心生懈怠,放下了警惕之心,被柔然骑兵一冲就垮了,这件事情是本王的错,本王会上书向陛下请罪!” 这番话说得在场的大将们一个个羞愧不已,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事情哪里是赵俊生的责任?近三万人马在大白天竟然被柔然人偷袭成功了,说出去就怕人笑话啊,把责任推给赵俊生无非是为他们自己脸色遮羞而已。 拓跋健又对赵俊生说:“俊生啊,柔然人来袭时,正是骁骑军最先集合起来迎击的,但很快被冲垮,他的人马损失得最多,心里难免心痛难受,我想他并非是刻意针对你,你不要怪他!” 赵俊生抱拳道:“延普将军的心情,卑职很理解,换做是卑职也难免会如此,卑职不会怪他!” “这样就好!” 说完,拓跋健拍拍手对众将和官员们说:“好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众将之间要放下成见,不许生出嫌隙,我们的敌人是柔然人,不是自己人,都明白吗?” 众将一起抱拳:“末将等遵命!” 这时治中从事江源走进来对拓跋健拱手:“王爷,损失算出来了,战死五千三百二十九人,伤两千二百二十六人,其中损失最多的是骁骑军,有近四千人。此外牛羊马匹跑散了数万,兵将们已经去找了!” 在场之人早就猜到这次的损失可能会很大,但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大的伤亡,三千柔然骑兵冲击三万人的营地竟然造成了近八千人的的伤亡。 赵俊生听得倒抽一口凉气,心里大骂,就算是杀八千头猪也不会这么轻松吧? 他问道:“江从事,柔然人留下了多少尸体?” “不足······不足八百!” 赵俊生无语了,不过这也并非全是魏军战力不行和警惕性不够高的原因,这场瘟疫对魏军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拓跋健抱拳说:“王爷,卑职还得带人马赶回去盯着柔然人,防止他们再派人来偷袭,若无其他事情,卑职就向告退了!” “俊生你等等!”拓跋健叫住赵俊生,走到他面前郑重的交代:“一定要小心!”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兵将们的大叫声:“下雨了,下雨了!” 自出征以来,大军从未遇到过下雨,已经两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 赵俊生走到牙帐门口凝视着外面淅淅沥沥的细雨,看这雨下得并不大,也不急,但赵俊生推断这雨只怕不是短时间之内会停下来的。 他眼冒金光,神采奕奕,转过身来对拓跋健抱拳道:“王爷,破敌的时机到了!王爷若想打垮匹黎先,请借卑职三千精骑,明日一早,卑职定派人送来捷报!” 拓跋健走出牙帐看了看天空,皱起了眉头,“这又是风又是雨的,行军时连人带马必然都会被淋个湿透了,等赶到柔然人的营地时又冷又饿,将士们哪有力气打仗?” “此事不难,只需给每个兵卒发一块油布让他们披在身上便可当蓑衣穿!”赵俊生提出了建议。 拓跋健一听,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只是他担心破敌的可能性有多大,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最少八成!”赵俊生回答了一个很客观的数字。 实际上这还是保守估计,按照赵俊生的估计,匹黎先最多还有七千人,而他若能从拓跋健这里借走三千精骑,他就有六千余骑,两者的兵力相差不大,就算正面交手至少也有一半以上的胜算,更何况还是夜里突袭? 拓跋健凝视赵俊生良久,喊道:“步六孤俟何在?” 步六孤俟是右卫军副将,又是军司马,他的儿子步六孤丽也在右卫军中从军,当任幢将。 他站出来抱拳答应:“末将在!” “你统带第一、二、五三个幢随赵都统一起攻打匹黎先,一切听从赵都统的安排!” 步六孤俟本来有些抗拒,他是鲜卑人,又是八大姓氏之一的步六孤家族的显贵,让他听从一个汉人的指挥着实有些不情愿,不过拓跋健既然下了命令,他就不能违抗命令,只能答应:“遵命!” “多谢王爷!”赵俊生对拓跋健道了一声谢,对步六孤俟抱拳说:“步六孤将军,赵某给你两刻时间发放油布、集结人马带足一日干粮。两刻之后,赵某带兵来右卫军营地外与你汇合!” 无论步六孤俟如何不愿意,如今也只能答应:“领命!” 赵俊生告辞拓跋健和其他几个大将,带着李宝返回辎重营营地,立即命人给所有将士每人发放一块油布,让将士们把油布披在身上当雨衣。 这种油布是把粗布用桐油浸泡之后晾干而成,一般用作搭建营帐、行军途中的粮草库房,押运粮草途中也用它来遮盖辎重,防止辎重被雨水淋湿发霉,它的防水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高修,我已向永昌王借了三千精骑,打算明日寅时左右对匹黎先发动突袭,我要你带几个人亲自去联络白劲光!如今天降大雨,第一千骑队没有携带防雨布,此时他们只怕已经躲在营帐里了,我要你带几个人亲自去联络白劲光,找到他们的位置,了解他们的状况,然后迅速前往鸿雁湖与我汇合,我们再商量具体的突袭方略!” 高修答应:“遵命!” 片刻之后,高修带上一些干粮和水就带着几个亲兵都披着油布跨上战马冲进了雨中。 两刻时间到了,所有人马已经被分到了油布并把它披在身上系好系带,赵俊生带着他们来到了右卫军营地外。 此时右卫军的三千人马也已经在营地外集结完毕,人人都披着油布,将士们都很惊讶,怎么就没有人想到过要用油布当雨衣。 其实不是没有人想到过,而是这玩意的价格比较高,,除了中兵的装备由朝廷供应之外,州郡兵和镇戍军的装备都由兵将们自筹,遇到下雨时一般不打仗,所以没有人携带雨具,古代的防雨装备都是蓑衣,这东西便宜得多,但它的体型大,不便携带。 步六孤俟打马跑过来向赵俊生抱拳禀报:“赵都统,我右卫军三千人马准备完毕,不知都统打算带我军前往何处?” “右卫军跟在我辎重营骑兵身后,全军以超过正常的行军速度赶路,赶到鸿雁湖畔吃晚饭!” “遵令!” 雨势有越来越大的趋势,雨水不停的从头盔边沿低落在油布上,一阵阵风吹来,所有人的脸上都被雨水打湿了。 赵俊生手持长枪向前一挥:“全军开拔,出发!” 辎重营的骑兵在赵俊生的带领下先行,步六孤俟随后带着右卫军三千精骑跟上,大军兵马一路上连续两次加快速度,中间换了一次马,终于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抵达了鸿雁湖畔的营地中。 高旭、曹蛟和裴进等人迎了出来。 赵俊生对裴进大声问:“军中是否还有多余的营帐?” 裴进回答:“尚有两百余顶,是做备用的!” “曹蛟你快发动将士们把这些营帐全部搭建起来供我军骑兵将士们休息避雨!裴进,快去让伙夫们生火造饭!” “遵命!” 赵俊生又对高旭下令:“你带步六孤俟将军和他麾下右卫军将士们去我骑兵将士们的营帐内避雨和休息!” “是,都统!”高旭答应,对步六孤俟叫道:“请将军带着你的人跟我走吧,雨势太大了,抓紧时间!” 步六孤俟对赵俊生抱了抱拳,带上人马跟着高旭走了。 赵俊生带上骑兵将士们与步兵将士们一起冒雨搭建营帐。 正忙碌的时候,步六孤俟却带着麾下右卫军兵将们披着油布跑过来帮忙,数千人一起劳作,很快就把所有营帐都搭建起来了。 在营帐内,曹蛟抹着脸上的雨水对赵俊生说:“都统,这个步六孤俟还算知道一些好歹,竟主动带人冒雨帮忙,若是换做其他傲慢的鲜卑将军,才不会管我们这些汉人的死活呢!” 赵俊生笑着说:“不管什么人,总是有好有坏的,咱们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都统,高都尉带人回来了!”亲兵快步走进来想赵俊生报告。 赵俊生立即说:“快让他进来烤烤火!” 高修走了进来,取下了身上的油布,接过亲兵递过去的毛巾擦干净脸,又灌下一碗热水后对赵俊生说:“都统,找到白劲光他们了!因雨势太大,他们没有带更换的衣裳,也没有带雨具,只能躲在营帐内避雨,袭扰行动也只能暂时中止!” 第375章 心理较量 赵俊生就猜到第一千骑队的袭扰任务肯定会因为下雨而被迫中止,在这个季节淋雨之后身体热量会迅速流失,感染风寒的机率是很大的,一旦感染风寒,将士们必然会散失战斗力。 在这种情况下,白劲光下令中止袭扰任务,也是无可厚非,只是白劲光没有充分认识到他们袭扰任务的重要性,也没有意识到军令一旦下达就如同山岳倒塌不可更改,就算全军覆没也要完成任务,完不成任务就是罪! 赵俊生权衡了一下,对高修下令:“让裴进准备一批油布用马匹驮着,你带队驮运过去给第一千骑队并接管指挥权,今夜就算天上下刀子,你给得给本都统继续执行袭扰任务,直到本都统带着人马赶到为止!你先去吃饭吧,吃完饭等裴进这边给你准备妥当了就立即出发!” “遵命!”高修抱拳答应,转就从亲兵手里接过油布披在身上走向帐外。 “等等!”赵俊生起身叫住高修,走过去看着他说:“让白劲光回来述职,接令之后不许停留,本都统在这里等他!” 高修意识到白劲光这次只怕······ 雨滴落在营帐上发出啪啪啪的响声,赵俊生看见高修带着亲兵消失在雨中才转身走近帐内背着手思索着今夜的作战方略。 没过多久,裴进亲自带着人给赵俊生送来了饭食,他把饭菜和酒肉摆在小矮几上,说道:“都统,下雨了,喝点酒吧,身上暖和一些!” 赵俊生看着酒坛问:“营中还有多少坛酒?” 裴进回答道:“还有五百坛,喝碗就没有了,辎重运送的路程太远了,下一批辎重要等一个月才押运过来,都统问这个作甚?” 赵俊生吩咐道:“给高修准备一百坛送过去,让第一千骑队执行袭扰任务时喝一碗酒去去寒气!另外再准备一些酒,明日凌晨寅时本都统率军出发时给每个人喝上一碗!我们走后,你这边要立即带伙夫们过去给将士们煮姜汤!” 裴进答应:“是,属下记住了!” 这时帐外值守的李宝进来高声报告:“都统,步六孤将军来了!” 下雨的原因,说话声太小根本就听不清,赵俊生高声喊:“请将军进来!” 步六孤俟走进来对赵俊生抱了抱拳,赵俊生抱拳回礼,请他在马扎上就坐,并发出邀请:“赵某正要就食,将军若不嫌弃食物粗糙就一起吧!” 步六孤俟正饿着,也不客气:“多谢!” 赵俊生立即吩咐裴进派人再送一些酒肉过来,看见步六孤俟身后还站着两个年轻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年轻小将,于是询问:“这两位是?” 步六孤俟侧身给赵俊生介绍,“这是拔拔抗,右卫军第一幢幢将,是汝阴公、廷尉卿拔拔道生之子!” 拔拔抗长得英武雄壮,与他父亲拔拔道生的文弱完全相反,待步六孤俟介绍完,他就向赵俊生抱拳:“见过赵都统!” 赵俊生笑着说:“拔拔兄不必客气,你我年纪相仿,应该比较谈得来,以后有用得上我找某人的只管开口!” 拔拔抗脸上露出笑容,“赵都统爽快,不似其他汉人那般做作和扭捏,你这朋友我拔拔抗交定了!” “赵某荣幸之至!” 步六孤俟又介绍另外一个年轻小将:“这是犬子步六孤丽,年纪轻轻不太懂事,喜欢瞎胡闹,所以本将带在身边磨砺一番,还请赵都统多加照拂!” “将军客气了!”赵俊生答应,对步六孤丽抱拳笑着说:“丽兄弟,咱们都是年轻人,没有代沟,应该聊得来,日后若要逛窑子必须得叫上我才好!” 步六孤丽面露尴尬,他父亲步六孤俟不由哭笑不得,而拔拔抗却是放声大笑。 这时有兵卒送来了几人份的饭食放在各自面前的矮几上。 赵俊生招呼:“将军、两位兄弟,来来来,咱们一边吃一边聊!” 三人各自抱拳后坐下,本来就已经很饿了,纷纷开动起来。 吃了各半饱之后,步六孤俟问道:“赵都统,这一仗你打算如何打?” 赵俊生把嘴里的肉食咽下,喝了一口酒说道:“大军兵马初步定在寅时出发,以此地到匹黎先大军的距离,再结合现在的天气路况,大约一个时辰可赶到柔然人的营地附近,赶到之后只稍作调整,不做长时间停留,直接发动进攻!” 步六孤丽年纪轻,有什么不懂或不解的完全不顾及,直接询问:“只有一个时辰的距离?这里距离太近了吧?我军斥候既然能得知他们的营地所在,他们的斥候必然也会探查到我军营地所在,他们不会对我军没有防备,万一他们设下陷阱,我们贸然杀过去中计了如何是好?” 赵俊生停下来对站在旁边的亲兵招呼一声,让其把地图挂在旁边。 “将军、二位兄弟,在帅帐的时候赵某就跟王爷和众将军分析过了,这周围能够作为大型宿营地的位置就这么几个,柔然人显然也知道只有河畔大营和这里所在的位置最合适,白天他们突袭了河畔大营,必然不会以为我们在这里还有第二个营地!” “再有,从今日早上起,赵某就派出数支小股精锐骑兵在柔然大军附近袭杀他们派出的斥候和警戒游骑,赵某可以用脑袋担保,匹黎先不会知道我军内情!” 说到这里,赵俊生起身走到地图边对三人说:“将军、二位兄弟请看,因为下雨,柔然人在行军途中被迫就近扎营,他们营地在一道高岗之下,高岗不高,但坡度太陡,步兵可以爬上去,但骑兵不行。除此之外,其他三面都毫无遮拦!赵某的想法是你我二军分别从两个方向发动攻击,让匹黎先前后不能兼顾,我等两面夹击,必然可以击溃匹黎先大军,随后就是分兵追杀、扩大战果,不知将军和二位兄弟以为这个方略如何?” 步六孤俟皱眉说道:“如今天降大雨,风雨加身,行军都很困难,打仗冲杀更加困难,将士们都心生抵触,士气不高,强行发动只怕效果不佳啊!” 赵俊生笑着说:“将军这么想就对了,我们都知道这一点,难道匹黎先不知道吗?他和他麾下的柔然兵马必然也会因此而放松警惕之心!如今天时和地利都在我,只要你我二军同心协力,那么岂有不胜之理?所以还请将军去说服麾下将士们,许下重赏,让将士们克服困难!” 步六孤俟沉思了一下,他心里有些认同赵俊生的说法,答应道:“本将试试吧!” 拔拔抗这时停下筷子说:“赵兄,我们与柔然人的营地距离太近了,匹黎先如果不是笨蛋,他在营地内就不可能没有部署防备我们突袭的招数!” 赵云生笑着说:“拔拔兄说得不错,经过昨夜的交锋和今日他派骑兵突袭我河畔大营可以看出来,匹黎先非但不是笨蛋,还很狡诈和聪明!不过赵某说一点,匹黎先的兵力只有七千人左右,而贵我两军有六千余人,兵力相差不大,就算是正面交锋,我们也不惧他们,更何况是突袭呢?” “还有,匹黎先的兵马都是骑兵,不是步卒,猫在营地内能有何作为?除非他们有步卒可以建造一些防御设施进行抵挡,但他们不是。他们能做的无非就是能够随时做好准备迎战。直到此时,赵某的人一直都在对匹黎先的人进行袭扰,始终在外围鼓噪喧嚣,但却不攻入营地,时间一长,他们就会形成习惯性的认为我们不会攻入营地,那时你我两面夹击他如何能抵挡?” 步六孤俟三人互相看了看,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柔然军营地。 牙帐内油灯被透过帐帘外漏进来的风吹得摇摆不定,匹黎先眉头紧皱,忽合罕和几个大将、巫师站在两侧,人人的脸上都呈现出担忧。 这时一个大将出声说:“要我说魏军这就是在故弄玄虚,他们都在营地外鼓噪喧嚣了这么多次了,是否有一次杀进来过?咱们其实是自己吓自己,我建议各位都回去休息,魏军要鼓噪就让他们鼓噪,反正他们鼓噪的人又不多,没有胆量杀进来,咱们睡咱们的!” 忽合罕反问:“倘若大队人马突然杀进来呢?” 那人不出声了。 “一朝被动,处处被动啊!魏军这是有预谋的,否则我们绝不会如此毫无反击之力!如今连派出去的斥候都全部消失不见,很显然是遭了毒手,周围的警戒哨也屡次全部被灭,魏军对我们了如指掌,而我们对他们却了解不多,只知道他们在河畔搭建了用地,有数万人马!如此多的兵马不来大举进攻,却是屡次只派小股人马来袭扰,他们也是要活活拖垮我们呀!” 一个大将的话让其他人的心情更加沉重。 匹黎先知道不能再让这种情绪继续发酵和漫延下去,否则不用魏军杀过来,柔然人自己就会把自己吓垮掉。 匹黎先深吸一口气,对众人说:“诸位将军不必担心,我们已经做好了相关的防御部署!再有,如今天降大雨,他们可以派小股人马袭扰,但从河畔营地到这里有几十里,冒着如此风雨前来突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怕等赶到这里早就冻得瑟瑟发抖了,还如何突袭我军营地?” 第376章 雨夜突袭 忽合罕对匹黎先说:“俟利发,从昨日夜里开始,魏军除了有一次趁我们不注意派少量骑兵杀进来冲散了不少牲畜之外,就再也没有冲进来。其他时候都只是在营地敲锣打鼓,并未实质上对我军发动过进攻,我军的损失都是冲出营地之后造成的,可见他们的目的只是不停的袭扰我军,想把我们引到他们预设的埋伏地点!再有,就是一直不让我们睡觉休息,从昨夜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天两夜了,儿郎们都非常疲倦,许多人都快睁不开眼睛了!” 匹黎先心里琢磨了半响,今夜风雨这么大,魏军真有能耐冒着狂风暴雨杀过来么?没有雨具刚出营帐就会被淋个通透,走不出几里就会冷得浑身发抖,不说人,就是马都受不了,这种情况下如何连夜冒雨来袭? 匹黎先深吸一口气,他有了决定,对忽合罕下令:“忽合罕传我军令,命第二军在前营各营帐内待命,第四军在左侧各营帐待命,第六营在右侧各营帐待命,随时准备迎击来犯之敌;命其他各军退到后营休息,刀不离手、衣不卸甲、马不离鞍!都给我睡觉,没有命令不准起来!” “遵命!”忽合罕按胸躬身答应后转身走出牙帐冒雨去传达命令了。 匹黎先又对帐内其他大将摆手:“你们都回去按军令执行吧!” 大将们纷纷行礼后告退。 匹黎先等所有人都走出牙帐只感觉一身的疲倦,他也已经两天两夜没睡了,长途行军是很耗费体力的,此时只感觉一阵疲倦袭来,便靠在座位上睡了过去。 鸿雁湖畔。 赵俊生带着高旭、曹蛟和五六个千夫长在营地内各营帐巡视了一遍,因有作战任务,将士们吃完饭早早就睡下了,营地内固定警戒和巡逻哨一切正常。 打发走高旭、曹蛟等人之后,赵俊生回到牙帐解下防水雨布挂起来,解下腰刀放在一旁,盘腿坐下开始搬运内力真气、震荡气血锤炼肉身。 戌时刚过,李宝在帐外轻轻叫了一声:“都统!” “何事?”赵俊生停止修炼出声询问。 “白千夫长回来了,求见都统!” 赵俊生缓缓收功,睁开了眼睛,“让他进来!” 浑身湿漉漉的白劲光走了进来,在牙帐中间停下躬身抱拳道:“属下拜见都统!” 赵俊生看见他这模样皱眉道:“你怎么成了落汤鸡?难道高修没有给你们带去防水油布?” “带了,也给将士们分发下去了,只是属下回来的途中迎着风雨赶路,不小心让风把油布给吹走了,黑夜中有一时间找不到,只能冒雨赶了回来!” 赵俊生让旁边的亲兵给白劲光弄点吃的,又倒了一碗酒给他,“喝了它!” 牙帐中生着火,尽管烤着火,还喝了一大碗酒,白劲光仍旧冷得不停的发抖。 赵俊生看他这样子实在冻得不行,起身走到旁边一个箱子里拿出一套衣裳丢给他:“换上它准备吃饭!” “这······多谢都统!”白劲光迟疑了一下,见赵俊生眼睛一瞪,便吓得不敢拒绝,道谢后立即卸甲,脱下湿衣裳,换上干衣裳,如此才好了许多,等到饭菜送来,一顿饱饭下肚,又喝了一碗姜汤,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才觉得通体舒泰。 赵俊生把一根干柴丢进火堆问道:“知道为何把你叫回来吗?” 高修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提醒过了,白劲光对此心知肚明,低着头回答:“属下、属下因天降大雨擅自终止了袭扰任务,请都统治罪!” “当然要治罪,还要从重处置,你以为你能幸免?”赵俊生突然跳起来大声咆哮。 白劲光吓得噗通一声跪下匍匐在地上。 赵俊生走到他面前大吼:“你告诉本都统,何为军令?” “军令······军令不容违抗!”白劲光底气不足的回答。 “军令远远不止不容违抗,军令的执行也不容打折扣!军令就是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让你杀人你不能放火;让你三天不准吃喝你就算活活饿死也不能尝一口;让你前进,前方就算是万丈悬崖、刀山火海,你也得一往无前、视死如归,懂吗?” 白劲光瑟瑟发抖,“属下、属下知罪!” 赵俊生铁青着脸,一把将白劲光提起来,喝问:“会写字否?” “不、不会!” 赵俊生冷哼一声:“不会写字你当个屁的千夫长,从现在起降为兵头!自己找人交你读书识字,三个月之内要会写书信、写检讨书,到了时间交给本都统一份检讨书,交不出检讨书,你就等着当一辈子兵头!以你之罪本该开刀问斩,以儆效尤。念你是初犯,又没有造成重大损失,从千夫长降为兵头,重打五十军棍!来人,拖出去,打!” “多谢都统不杀之恩······” 几个亲兵如狼似虎的冲进来把白劲光拖到旁边营帐内行刑,直打得他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愣是咬碎了牙也没有吭一声。 高旭、曹蛟和其他千夫长、百夫长、幢将们听到这个消息后一个个都心有戚戚。 凌晨,丑时三刻。 雨依旧下,风仍然在刮,天空中还在不时电闪雷鸣。 “呜——呜——呜——”集合的号角声响起并在风雨中传扬开来。 各个营帐内的兵卒们一个个睁开眼睛直挺挺的坐起,并迅速把毛毯叠好卷起用绳索捆好背在背上,又把油布披在身上系好系带,再取来腰刀挂在腰间,背上弓箭,拿上长矛跑到旁边营帐牵着战马赶到营中空地上列队集合。 一盏茶的工夫后,赵俊生带着高旭、曹蛟等人骑着马来到了大军阵前。 两个千骑队正在各自清点人数,赵俊生扭头向右卫军营帐那边看去,发现右卫军只有少量的兵将们一个个正慢慢吞吞打着哈欠走出来,估计大部分人还在帐内穿衣穿靴。 赵俊生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 “启禀都统,骑兵第二千骑队一千零八十六人全部到齐,无人请假!” “启禀都统,骑兵第三千骑队一千一百二十一人全部到齐,无人请假!” 随后,步兵三个营的五个千夫长也依次前来报告清点的人数,都是全部到齐,无一人迟到和请假! 赵俊生使用了内力,高声道:“风雨只能给我们造成阻碍和困难,但阻挡不了我们前进的步伐和击败柔然人的决心!没有人比我们更加渴望胜利,因为胜利就意味着荣耀和财富,我们靠自己的本事为自己挣得荣耀、获取财富,无愧于心!我们只为自己和家人而战!” “战、战、战······”所有人都被点燃了沸腾的血液,举着兵器大吼着。 “现在解散吃早饭,三刻之后准时出发!” 兵卒们各自散去,回到营帐后拿了碗筷去伙房处领取饭食。 赵俊生对李宝吩咐:“派人去跟步六孤俟说一声,提醒他,让他的人马动作快一些,寅时准时出发,谁若耽搁了开拔的时辰,军法从事!” “是!” 算上排队领取饭食的时间,兵卒们进食的时间并不是特别充裕,最先排队的人还好,拍排在最后的只怕要狼吞虎咽才能在大军开拔之前吃饭并赶去集合。 距离寅时只有一盏茶的工夫的时候,赵俊生命人吹响了集结的号角,辎重营的人马不论是骑兵还是步兵都牵着马赶到集结点完成了整队。 赵俊生早就安排了督战队在集结点外围抓人,过了集结时间还没有到场的一律被拦在下并控制起来。 一共十七个人被督战队的人押到了两军阵前。 赵俊生看了看旁边亲兵手上提着的沙漏,对步六孤俟说:“步六孤将军,这些都是你的人,赵某给你面子,把他们交给你处置!还有六十息就到了开拔的时间,希望将军不要延误了时辰,否则王爷那里不好交代!” 步六孤俟看着赵俊生严肃的面容与此前笑眯眯的友好态度截然不同,心中泛起了寒意,看赵俊生这个样子绝不是在开玩笑。 “来人,此十七人集结时故意拖延,延误大军开拔,斩了!” 无论这些人如何的叫骂求饶,行刑的兵卒们也没有怜悯,否则被怜悯的就是他们。 当十七颗人头滚落在地,右卫军许多兵将都庆幸不已,他们也只比这十七个人早那么一点点。 “时辰已到,出发!” 赵俊生一声大吼,第二千骑队率先出发,紧接着是第三千骑队、第一步兵千人队。 右卫军兵将们一个个骂骂咧咧的,他们从未在这种恶劣的天气打过仗,尽管披着防水雨布,可依然感觉冷得要命。 风雨交加让所有人都无法停下来,反而要加快行军速度,让自己的身体发热,行军速度太慢会让身体发热减少,而感觉很冷。 冒着风雨赶了一个时辰的路,两支兵马抵达了柔然人营地的外围附近,赵俊生早已经派人跟高修统带的第一千骑队进行了接洽,斥候队长也随后赶来见到赵俊生禀报了柔然人营地内的情况。 “步六孤俟将军,东西两面,你选择一个!” “西面吧!”步六孤俟选择了最近位置。 赵俊生当即说:“那好!高旭你带步兵第一第二千人队翻越高岗进攻,曹蛟带步卒第三第四千人队从南面进攻,我亲自带骑兵第二和第三千骑队从西面进攻!高修,你带第一千骑队负责外围,拦截逃走的柔然人!” 第377章 临阵指挥的较量 赵俊生的命令下达后,四路人们各自散开赶往预定地点,准备在预定的时间发动突袭。 曹蛟被赵俊生叫住,“你带人在南边列阵靠近柔然人的营地,在营地外挡住他们出逃的路即可,不要冲进营地。你们是步兵,行动之中军阵经不起骑兵冲杀,列阵以逸待劳吧!” “属下明白!” 赵俊生带着第二、第三千骑队绕了一大圈来到了柔然人营地的东面,若不是雨夜雷声滚滚,如此大规模的骑兵调动必然会惊醒柔然人。 刚刚赶到预定地点,赵俊生拿过沙漏一看,距离出击的预定时间还有一盏茶的时间,而就在这时,雨渐渐小了,只过了两三分钟的时间,雨停了,风也停了。 赵俊生抬头看了看天空,竟然是一副星空朗照。 战马的嘴早就被套住,马蹄被包裹住,所有人的嘴上都咬着一根棍子,没有人发出声音。 空气弥漫着泥土的芬芳,远处的草丛里竟然传来一阵阵虫鸣声。 赵俊生骑在马背上看着两里外的一片漆黑的柔然人营地,他心里忽然想着,柔然人会不会发现风雨停了?他们会不会做了应急的准备? 正在思索间,李宝提醒道:“都统,预定出击的时间到了!” 这时正在翻越山岗的高旭军还没有动静,可能是翻越山岗时延误了时间,但步六孤俟此时已经发动了,大量的喊杀声从柔然人营地的西边传来,一条火龙在黑夜中格外显眼,以迅猛的速度一头撞向柔然人的营地。 赵俊生再次抬头看了看朗朗星空,说:“再等等!” 两个千夫长在各自的队伍前,他们也知道出击的时间已到,但赵俊生却没有按照预定的时间下令出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敢问。 李宝有些不解,忍不住问:“都统,为何不按预定的时间出击?事后只怕不好向后卫军那边交代”。 赵俊生叹道:“人算不如天算啊,你没发现风雨停了吗?我担心柔然人可能因为发现风雨停了而提高了警惕。再等等吧,让右卫军先打头阵探探路,耽搁一盏茶的工夫不会出什么大事,如果营地内真有陷阱,正好让右卫军把陷阱探出来!” 李宝闭口不再说话。 柔然人营地西面,右卫军在步六孤俟的指挥下一头冲向了柔然人营地外围营帐之中。 突然,一排十几骑一起向前栽倒下去,战马栽倒在地上发出惨叫声:“啾啾——” 马背上右卫军骑兵们也一头摔在地上,有人当场摔断了脊骨,有人在地上连续打了五六个滚才停下来生死不知。 “轰轰轰······”在右卫军骑兵的冲锋路上,接二连三的出现了大量的大坑和深坑,高速奔驰的右卫军骑兵一个个栽进了陷阱坑中。 依旧有不计其数的右卫军骑兵被柔然人设置在外围的绊马索连人带马绊倒在地。 在损失了上百个骑兵之后,绊马索也因不堪负重而崩断了,一个陷马坑因挖掘的时间不够充分而深度不够深,不够大,容纳的尸体不够多,很快就被右卫军骑兵们的尸体和马尸填满。 而正是这些绊马索和陷阱坑给营地内的柔然人赢得了时间,一千柔然人跨上战马在领兵大将的统带下向右卫军骑兵们冲过来。 “终于等到你们了,天杀的鲜卑人,让你们尝尝我柔然铁骑的厉害!儿郎们,随我杀光这些可恨的鲜卑人,砍下他们的头颅做夜壶!杀啊——” “杀啊——” “嗖嗖嗖······”一阵箭雨射过去,正在冲锋的右卫军当场倒下一大片。 拔拔抗瞪着通红的眼睛大吼,“该死,柔然人有了防备!兄弟们不要怕,跟我杀!” 尽管知道柔然人有了防备,此时进攻已经很不利,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想退也退不了,只能向前冲,冲进柔然人的营地就是胜利。 右卫军这边正在全力从西边发动进攻,也没有人注意赵俊生在东面是否已经发动,包括领兵大将步六孤俟也在军中挥舞着马槊杀敌。 柔然人后营,这里靠在高岗下,六千柔然骑兵已经做好了准备。 匹黎先观察了一下,推断进攻的鲜卑人大约有三千骑,当即命令:“第三军、第五、第七军去支援第六军,击败来犯之敌!” “遵命!”三员大将抱拳答应,各自打马跑到本队面前,拔出弯刀向西方大吼:“儿郎们,跟我杀鲜卑人!” “杀鲜卑人,杀啊——” “轰隆隆······”大量的马蹄声从营地内传出,三股黑色的洪流向西方奔去。 柔然人营地东面两里外,李宝再次提醒:“都统,一盏茶的时间到了!” 赵俊生此时再往营地内看去,柔然人的营地内已经是灯火通明,三支举着火把的柔然骑兵正向右卫军所在的方向冲过去。 赵俊生知道不能再等了,否则一旦等右卫军被冲垮,局势就不容易扭转,他正要下令出击,一个侦骑跑过来大叫:“都统,柔然人在营地外围布置了大量的绊马索和大型陷阱,一定要小心!” 赵俊生心头一抖,差点就一头撞进了柔然人的陷阱之中了,幸亏及时得到了消息,当即下令:“第二千骑队派一个牙过去绊马索清理干净,把陷阱坑拦住!” “遵命!” 看着一个牙的骑兵冲了出去,赵俊生继续下令:“所有人点起火把!” 黑夜之中,混战之下很容易误伤自己人,点起火把也是尽量减少误伤。 随着一支支火把被点燃,前方有人不停的挥舞着火把,这表示前方的绊马索已经清理干净,陷阱坑也被拦住,只要看见标识不要玩陷阱坑冲就不会掉进去。 赵俊生举起长枪向前一指:“将士们跟我杀——” “杀——” 随着赵俊生一马当先冲出去,两个千骑队紧跟在他身后冲向柔然人的营地。 一支柔然骑兵从营地内冲了出起来,赵俊生把长枪插在得胜钩上,大吼:“弓——” 所有骑兵都收回长短兵器,取出弓箭。 “控——”随着赵俊生再次一声大吼,所有人都拉开了弓弦。 “射——” “嗖嗖嗖······” 一阵阵惨叫声传过来,大量柔然人和战马栽倒在地上,连带着后方的柔然人也被绊倒。 在高速冲刺过程中,赵俊生和第二第三千骑队的骑兵们不停的发现对面而来的柔然骑兵们放箭。 柔然人此时也开始放箭,赵俊生麾下也出现了伤亡。 眼看着双方距离只有五六十米了,赵俊生和所有人都把弓插回弓囊,拔出长短兵器向柔然人冲过去。 “轰轰轰······”两支兵马正面撞上了,排成高度密集整齐阵型的第二千骑队给队形散乱的柔然军造成了巨大的杀伤和破坏力,一个接一个柔然骑兵被撞飞赚翻或被长矛捅死。 一些漏网之鱼还没有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引来又冲来大量的刀骑兵,漏网之鱼的头颅一颗颗飞起,待刀骑兵们所过之处,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许多无主的战马。 营地内匹黎先看见左边第四军转眼之间就被淹没在来袭的魏军之中,连浪花都没掀起一丝,他大急之下当即大吼:“所有人跟我上!” “杀——” 匹黎先拔出弯刀带着仅有的两千骑兵向赵俊生带队冲来的方向杀过去。 击垮迎接的柔然军之后,赵俊生也不管满身的鲜血,扭头一看,身后第二第三千骑队的损失不到,他稍稍放心,再看向前方,前方又出现了大量柔然骑兵,看上去有两千余人的模样,大叫:“来得好!将士们,保持阵型,跟我冲!” 匹黎先带着两千人刚刚冲出营地就一头撞上了赵俊生的队伍,连弓箭都来不及使用。 匹黎先看见赵俊生的队伍,眼神一凝,心中一寒,难怪第四军连一个浪花都没有掀起就被淹没了,原来是这种密集的长矛阵型。 “转弯,跟我来!”匹黎先当即立断放弃了硬碰硬,任何骑兵在这种严密的长矛阵型面前都只能被击溃,他迅速一拉马头转弯向右侧跑去。 不能不说柔然人的骑术真是紧张,在如此近的距离都被匹黎先和带来的两千骑兵完成了转向。 赵俊生大为吃惊,当即立断一拨马头向匹黎先统带的两千骑兵后队杀过去。 双方的骑术都非常精湛,即便是排成高度密集型的第二千骑队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转向追击在柔然军的后队。 “散开,都散开!”匹黎先大吼。 两千柔然骑兵在十几个呼吸之间一哄而散,化整为零消失在营地外的黑暗之中。 赵俊生以密集长矛骑兵打头阵,以刀骑兵扫尾的骑兵战法竟然被匹黎先如此轻易的破解了,他愣了愣神,零散作战不是第二第三千骑队所长,这两个千骑队只能以整体作战方式发挥最大战力。 至于零散作战,不如交给第一千骑队去吧! 赵俊生再次一拨马头,高声大喝:“不用管他们,跟我走!” 在赵俊生的带领下,第二第三千骑队一头扎进了营地之间攻击了正与右卫军交战的柔然人的后背。 此时右卫军正遭受四个军的柔然骑兵进攻,近四千人马,已经快要顶不住了,赵俊生带人在柔然军后面一冲,四个军队的柔然骑兵当场便顶不住了,两分钟之内就损失了近半数人马。 仅剩前营一千柔然军了,他们发现了西边营地的不利局面,领兵大将内心焦急如焚,想带兵去增援西边,可他没有接到命令。 匹黎先带着人马从侧面冲过来,两千人马却只剩下七八百人,他们可散开却不能聚集,在营地外的黑夜中被第一千骑队给缠住并逐步蚕食了。 匹黎先大吼:“所有前营人马跟我去增援西营!” 第378章 自杀殉国 所有战争事例都证明了一点,战争的发展和进程绝不会按照双方指挥官事先的设想进行,不可避免会出现各种变故和意外。 赵俊生就深刻的体会了这一点,若不是风雨突然停了,他相信柔然人绝对没有如此高的警惕性,若是他也如同右卫军一样按时发动攻击,也将不可避免的一头撞进柔然人布下的陷阱之中。 在赵俊生和步六孤俟统带的右卫军夹击之下,四个军的柔然骑兵被击溃了,死伤惨重,逃散之际互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可在这些柔然人还未来得及逃跑时,李宝向赵俊生大喊:“都统,前营的柔然人向我们后方杀过来了!” “所有人跟我走!”赵俊生大吼一声,来不及对被夹击的柔然人进行彻底歼灭,他只能带着自己的人马迅速撤离,以免被柔然人从背后捅了菊花,把从后面杀过来的柔然人丢给右卫军,至少右卫军是正面迎击,就算会有所损失,也不会太大。 高超的骑术这个时候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只用了十几息的时间,赵俊生就带着人马与被夹击的柔然人拉开了距离,在匹黎先带着前营的人马杀过来之前摆脱了他们。 右卫军完全承受了两支柔然骑兵的正面冲击,损失极大,这也是步六孤等人咬牙坚持,否则早就被冲垮了。 就在这时,夜空中传出连续三声大吼:“弓——” “控——” “射——” “嗖嗖嗖······”黑暗中无数箭矢落在了柔然人当中,大片的柔然骑兵中箭倒下马去。 连续不停的箭矢不停的落下,柔然人成片成片的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战马也发出痛苦的悲鸣。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箭矢?”匹黎先惊疑不定的大声喝问。 身边一个大将大声回答:“俟利发,好像是前营方向!” “前营?不可能,我们就是从前营来的,前营哪里的敌军?” 匹黎先十个不相信,他一把从身边一个中箭的骑兵身上拔出一支箭矢一看,失声道:“不好,这是鲜卑人的步弓手射出的箭矢!快,随我掉头去冲垮鲜卑人的步兵!” 匹黎先说完迅速带着人马掉头返回前营去攻击曹蛟的两千步兵,而此时这两千步兵正有近千人的弓箭手不停的向这边发射箭矢,给匹黎先手下的柔然军造成大量的伤亡。 等匹黎先带着人马冲到前营果然发现了前营外有大量的敌军步兵,排成整齐的方阵,刀枪林立,盾牌密集。 “给我冲垮他们!”匹黎先大吼,带头杀过去。 “射——”又是一阵箭雨射来,匹黎先身边的柔然骑兵接二连三的被射落下马。 “轰轰轰······”匹黎先的人马不可避免的撞上了曹蛟的步兵方阵,这是步兵练成以来第一次正面迎接敌军骑兵的正面撞击。 大量的柔然骑兵连同战马被斜插在地上的长矛捅死,也有前两排的大量步兵被骑兵撞上赚翻。 密集的枪林和盾牌阵结合在一起挡住了这些没有任何防护的柔然骑兵的冲击,在匹黎先的带领下,柔然骑兵前赴后继的冲击着步兵方阵,却一次次撞得头破血流、死伤惨重也没有能冲垮密集的步兵方阵。 经过这次的实战检验,证明了轻骑兵想要正面冲垮密集的长枪和盾牌相结合的步兵方阵是不可能的,除非轻骑兵利用机动优势拖散步兵方阵的阵型,使它露出破绽,找到步兵防御阵型的薄弱之处再发动冲击进行分割。 “俟利发,鲜卑人都长枪和盾牌阵太密集了,儿郎们死伤惨重实在冲不垮他们啊!”忽合罕满身血污的对匹黎先大喊。 “掉头,从侧翼攻击!”匹黎先大喊,同时也做出了行动,一拉缰绳就向旁边跑去,身后的柔然骑兵也纷纷跟着他跑去。 匹黎先这一次的确找到了步兵方阵的薄弱之处,侧翼是防御力较弱之处,受到骑兵攻击绝对挡不住。 而就在这时一支骑兵排山倒海般从对面冲来,匹黎先前进之路被封死了。 匹黎先瞪大眼了眼睛,他一眼就看到了赵俊生和他身后密集的长矛骑兵阵,大叫一声:“往右边走,快走!” 匹黎先不敢跟赵俊生密集的长矛骑兵阵对冲,只能再次向后营方向转向,但他的队伍只来得及转向三分之一就被赵俊生带人撞上了。 “噗嗤、噗嗤······”松散的柔然骑兵们被整齐的长矛骑兵阵撞飞撞死,冲击过后,地上躺满了柔然人的尸体。 “将士们,跟我杀啊——”高岗山坡上传来了高旭的大喊声。 密密麻麻的步兵拿着兵器从山坡上冲下来一头撞中正往后营而来的匹黎先队伍,匹黎先队伍冲高岗下本身就失去了速度,被山坡上高旭大军一冲,整个队伍全乱了。 失去了速度的柔然骑兵成了待在的羔羊,一个个被步兵用长矛刺下马来。 被包围了!匹黎先顿时感到绝望,四面被围,这对于失去了速度的骑兵来说简直是死地。 “俟利发,我们护着你突围出去,快走!”忽合罕对匹黎先大叫,说完就带着一票人马砍杀挡在前面的柔然人,一些亲卫骑兵护卫在匹黎先身边跟着忽合罕身后。 竟然被忽合罕带着一般人杀散了前面柔然兵冲到了赵俊生统带的骑兵面前。 “想逃?哪有那么容易!”赵俊生大吼一声,手中长枪一扫,冲在前面的几个柔然兵被拦腰扫断了身躯。 接二连三的柔然骑兵杀过来想要突围出去,已经失去了速度魏军骑兵一次又一次的集体刺出长矛,把想要突围的柔然骑兵捅死。 忽合罕和匹黎先看见这一方向无法突围,只能另选方向,但又在曹蛟的步兵方阵面前无功而返,向右卫军方向杀过去,前面还有一部分柔然兵挡着去路,根本无法突围。 时间就在他们不断重新选择突围方向中浪费了,包围圈越来越小,天色也渐渐发亮,太阳从地平线跳出来之后,包括匹黎先在内的所有柔然人都感觉都了疲倦,两天两夜都未睡觉的他们经过一个时辰的激烈厮杀之后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体力,再也杀不动了。 “嗖嗖嗖······” “嗖嗖嗖······” 南北两个方向不停的射来箭矢,被围在中间的柔然人不停的被射落下马。 损失了大半的右卫军最终顶住了柔然人的一次又一次的冲击,此时他们看见柔然人终于被围住无法逃脱,全都兴奋起来,士气大振。 包围圈还在缩紧,死伤的柔然骑兵越来越多,柔然人已经几乎没有了还手之力,最外围越魏军接触之处依然在战斗,双方用长兵器不停的交手,兵器交鸣之声不断传出。 赵俊生一看,柔然人已经完全处在被动挨打的地步,毫无还手之力了,当即高声大喝:“停手,全部停手,魏军听我号令,全体后退一步!” 攻击停止了,听到命令的步兵最先后退一步,拉开了与柔然人的接触,东西两侧的骑兵也随后缓缓向后移动。 被包围的柔然骑兵大约还有两千余骑,此时这些人正彷徨无耻、惊惧不已。 “让开,前面的让开!”李宝挥舞着斧头大叫,骑马走在前面让前面的魏军兵卒让开了一条通道,赵俊生带着一些亲兵走到了包围圈最内层。 赵俊生在包围圈最内层停下看向柔然人中间一杆大纛下的柔然将军大喊:“阁下就是俟利发匹黎先?” 被保护在中间的匹黎先显然听不懂汉语。 赵俊生对附近的步六孤俟大喊:“步六孤将军,你是否会说柔然话,翻译给他听!” 步六孤俟心中暗骂,这家伙竟然让老子堂堂一个将军给他当通译,真是不当人子,他心里诽腹了一句,还是把赵俊生的话用柔然语向匹黎先转告。 柔然人本来就是鲜卑人的一支,两者语言有共通之处。 匹黎先听完翻译就出声道:“我就是柔然俟利发匹黎先,敢问将军何人?” 赵俊生听了步六孤的翻译,说:“我乃大魏金陵大营都统、南天堡至大峨山防线防御使赵俊生!匹黎先,你部已经被包围了,一味的负隅顽抗只能是自取灭亡!本都统不欲屠杀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你若率部投降,我可免尔等一死!你的部下也会因你的明智选择而保全性命!” 匹黎先面若死灰,沉默良久后高声喝问:“若我们投降,你真的会承诺免我们一死?” 赵俊生一指周围所有兵将:“本都统麾下所有兵将都可以作证!” “我信你!”匹黎先说着扭头对身边所有柔然骑兵大声命令:“所有人放下兵器和弓箭,下马投降!” 有人迟疑了一下,丢下了兵器和弓箭,其他柔然骑兵也陆陆续续丢下兵器下了马。 最后只剩下匹黎先和忽合罕以及几个亲兵了。 匹黎先对忽合罕说:“忽合罕,你要活着,我命令你活着!你要去可汗王庭找我的母亲,告诉她,我很想她!” “俟利发······”忽合罕声音哽咽。 赵俊生高声道:“匹黎先,该你和你的亲卫了,放下兵器,所有人皆可活命!” “哈哈哈······”匹黎先大声惨笑,“我乃可汗的兄弟,柔然汗国的俟利发,其他人可以投降,我却不能!我若投降,柔然汗国岂不被周边诸国耻笑?赵都统,请成全我的忠义吧!” 说罢拔刀自刎,颈部喷出大量鲜血,身体缓缓趴在了马背上。 “俟利发!”所有柔然人失声大叫,一个个痛哭流涕,悲痛欲绝。 这一幕对赵俊生的冲击太大了,自刎,他从前只在电视电影看到过,可如今这是亲眼所见,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还是一个身份地位等同于王爵的人! 在这一刻,赵俊生终于明白,有的人把尊严看得比生命更重要!你可以鄙视柔然人的野蛮,却不能看轻他们的尊严。 “自秦汉魏晋以来,历朝历代从未出现大臣因亡国自杀殉国者,唯有武悼天王冉闵所创冉魏王朝灭亡时有大臣自尽殉国,不想今日竟在这漠北看到了,匹黎先不愧为忠义之士!”赵俊生叹息一声,“高旭何在?” “属下在!” “以亲王之礼厚葬柔然汗国俟利发匹黎先!” “遵命!”高旭抱拳答应,跳下马挥手招来几个兵卒走过去,用两杆长矛和披风制作成一个担架。 柔然人纷纷让开,匹黎先的尸体被高旭等人从马背上抱下来放在担架上扛在肩膀上抬走。 柔然人一个个跟在匹黎先的尸体后面,赵俊生挥了挥手,一条通道让开,魏军兵将们骑着马在两侧跟着他们。 “等等!” 匹黎先的尸体经过赵俊生身边时被他叫停,他取下肩上的猩红披风盖在尸体上,缓缓低头行了一礼,随后抬头摆手:“走吧!” 步六孤俟骑马走过来取下头盔摸了摸后脑勺说:“赵都统,搞得这么隆重有必要么?无非是一个蠕蠕人的大官罢了,死了也就死了,你倒好,还要以亲王之礼厚葬,这陪葬品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步六孤俟,没有说话,打马走了。 步六孤俟纳闷道:“怎么啦这是,本将有说错了吗?” 跟在身边的儿子步六孤丽有些生气的说:“父亲,你怎么能这么说?抛开敌对的身份不说,难道匹黎先的气节不值得敬佩吗?” 拔拔抗也走过来说道:“叔父,好好的你说什么陪葬品啊,这次你可真的是······不是小侄不帮你,小侄也觉得赵都统做得对,丽兄说得好!” 步六孤俟被两个小辈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顿时脸上挂不住了,大骂:“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竟敢跟我如此说话,给我回来!” 第379章 前往可汗庭 赵俊生把两千多柔然俘虏全部交给高旭,由他带兵看管,并督促他们为匹黎先建造陵墓,以匹黎先在柔然汗国的官职和地位,相当于一番诸侯,说为其建造陵墓也不为过。 裴进带着伙夫们赶了过来,就在战场旁垒灶生火煮姜汤、做饭。 除了必要的警戒哨,几乎所有闲下来的兵将都被赵俊生安排去打扫战场、收治伤员、收敛尸体。 赵俊生在原本属于匹黎先的牙帐内伏案写了一封捷报,刚刚派人送出去,就看见高修走进来禀报:“都统,弟兄们在十里外发现一个道士从这个方向往西逃去,于是把他拦了下来,他是说他与您相熟,属下就把他带来了!” “道士?”赵俊生想了想,在道教方面他只与顾谦之及其几个徒弟有过一面之缘,顾谦之此时应该在皇帝拓跋焘身边,难道这个道士是顾谦之的徒弟? “带他进来!” 高修转身向外拍了拍手,一个道士挽着拂尘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兵丁。 道士向赵俊生打个稽首:“无量天尊,贫道有礼!” 赵俊生放下毛笔看了看,起身走到道士面前仔细观察,指着道士道:“你不是当初那个······玉阐道长吗?你的俗家名叫什么来着?” “想不到都尉还记得贫道,贫道的俗家姓东方,名辰!” “对对对,东方辰!”赵俊生想起来,“不对啊,你怎么在这儿?” 东方辰的脸上一脸的尴尬,“当初贫道离开金陵之后就一直往北走,走过漠南各地,后来绕过大漠来到了这漠北,途经无数柔然部族,这些柔然人对贫道都很热情,走到匹黎先的辖地之后承蒙他看得起向贫道请教道家之学,贫道就此留了下来。这次匹黎先是要去可汗王庭为他的母亲贺寿去的,他的母亲身体不太好,听闻贫道略懂歧黄之术,就带着贫道一同前往,谁知道遇到了都尉大人的兵马!” “原来如此!”赵俊生点点头,一想又觉得不对,“不过就算你跟匹黎先在一起,你跑什么?” 东方辰尴尬的笑道:“贫道虽然在匹黎先身边,却没有为他出谋划策,可若是被抓到的话,贫道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啊,所以当匹黎先他们被围的时候,贫道就偷偷从营帐溜走了,若是知道这次是都尉统兵,贫道就直接来见都尉了!” “好吧,我暂且相信道长!”赵俊生说完又想起一事,“你刚才所说你略懂歧黄之术?我军中有不少伤员,还有河畔大营发生了疫病,还请道长施以援手!” 得,又被抓了壮丁! 东方辰一阵无奈,却又不好拒绝,只得答应:“举手之劳,贫道敢不尽力?” 救人要紧,赵俊生也不跟他客套,对高修吩咐道:“去给东方道长弄一些吃食过来,派几个兵卒跟着道长听从他的使唤!” 东方辰一听这话,心想这下好了,想偷着跑掉也跑不了,说是听他使唤,其实是监视他。 “是,都统!”高修答应后就叫人去找吃的来。 赵俊生的辎重营中也有几个医匠和一些医护兵,这几个医匠的医术只能算一般,只能看一些小病,大病就看不了,医护兵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学习和训练,对于急救和伤口处理方面还算是比较熟练和专业了,但也治不了比较严重的伤势。 有了东方辰加入之后,又有充足的药材,对伤兵的诊治就快了许多,许多伤员的伤势都及时得到了控制。 当天傍晚,赵俊生和步六孤俟带着大军返回河畔大营向永昌王拓跋健复命。 “卑职幸不辱命,与步六孤将军前来向王爷复命!” 拓跋健大笑着抬头:“免礼免礼,二位都起来吧!” “多谢王爷!” 拓跋健笑着说:“本王看了你们的战报,这一仗打得惊险啊,你们二人在作战中的临阵指挥和处置都很好,避免了更进一步的伤亡,解决了我军的心腹大患,以两千余人的代价斩杀五千余人,俘虏两千人,这个损失值得!本王已经下令准备了酒肉犒赏将士们,你们先下去安置将士们休息,一个时辰之后自有人把酒肉送过去!” “卑职替将士们多谢王爷厚赏!” 二人从帅帐出来分开,赵俊生回到营地带上东方辰来到了病患隔离区找到了医官顾秉堂。 “原来是赵都统,不知都统找下官所为何事?”顾秉堂走到隔离区门口对赵俊生拱手问道。 赵俊生指着东方辰介绍:“这位是玉阐道长,精通医术,他在漠北有一顿时间了,诊治过一些疫病病患,本都统带他过来看看能不能给顾医官帮上忙!” 道士会看病不算稀奇,这个时代许多道士与沙门都很擅长治病,比如东晋仙人葛洪就是一个医道大家,可若说要诊治疫病就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治好的。 顾秉堂看了看东方辰,心里本不以为意,不过东方辰是赵俊生带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他笑着对东方辰拱手:“本官这里正缺人手,对这种疫病一直束手无策,玉阐道长既然精通医术,又在漠北待过一段时日,想必会有办法,此事就麻烦道长了!” 东方辰笑着拱手回礼:“好说,好说,贫道必尽全力!” 等顾秉堂把东方辰带进了隔离区,赵俊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准备离去,却看见一个用纱布蒙着面孔的女子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这里可不太安全,随时都可能传染上疫病,你还是速速离去吧!” 赵俊生问道:“你在这里怎么样?是否习惯?” “我和那些姐妹们的医术都不精,对这种疫病的诊治帮不上忙,只能尽力照顾那些患病的兵卒,让他们少一些痛苦!至于说习不习惯的,其实还好,既然进来这里,在没有治愈这种疫病之前就不能出去。我们不能在禅院修行了,如今能入世修行,为病患减少一些痛苦又何尝不是修行?” 赵俊生叹道:“你倒是看得开!万将军竟然舍得把你送进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阿爷自然是不让我进来的,是我坚持要来看护病患!” 赵俊生不知道该与万语桐说些什么,“你们整天跟病患待在一起,是最容易染上疫病的,你······一定自己小心!” “我会的!” 过了两天,病患隔离区传来好休息,有两例病患经过东方辰的诊治之后病情得到了控制,并逐渐开始好转。 这个消息传扬开来之后犹如一剂强心针,东路军上下都大为振奋,永昌王拓跋健当即下令采用东方辰的方剂给所有的病患服用。 几副汤药下肚,所有病患的病情很快得到了控制,被新发现的病患也越来越少,只过了六天,就再也没有发现一例新感染者,而其他病患的病情有大有好转,有三分之一的病患已经快要痊愈。 “王爷,截止目前为止,疫病已经完全得到了控制,痊愈人数已经超过了一千二百余人,剩下还有三百五十三人再继续服药,也在好转之中,这期间死亡了五百余人!” 拓跋健听了顾秉堂的禀报之后很高兴,“很好,尽管把剩下的病患全部治愈,在这些病患治愈之前依旧不能让他们接触正常人!” “下官明白!” 这时谋士兼主薄虞纪走进来拿着一卷策书禀报:“王爷,陛下有旨意到了!” “快拿过来!” 拓跋健从虞纪手上接过皇帝派人送来的旨意,打开快速看了一遍。 “王爷,若无其他事情,下官就先去忙了!”医官顾秉堂说道。 “你等等!”拓跋健叫住顾秉堂,对他和虞纪说:“陛下在诏令中说西路军发生了疫病,粮食也不足,让本王派人送一批粮草过去,同时带一批医匠过去为病患诊治!” “西路军也发生了疫病?”虞纪和顾秉堂都是一惊,“不对啊,陛下身边不可能没有医官啊!” 拓跋健点点头:“诏令不会有假,据本王所知,陛下带着大军是穿过大漠抵达漠北的,那些医官身体羸弱,肯定是被留在了漠南。当务之急咱们还是要准备一批粮草并挑选一些医匠去西路军那边!顾秉堂,医治这个疫病的方子是你琢磨出来的吧?这次你带一些医匠前去!” 顾秉堂拱手说:“王爷,下官惭愧,方子并是习惯琢磨出来的,而是赵都统带来的一个道士,此人在漠北待了不短的时间,治过一些疫病!” 赵俊生很快接到了押运粮草去与西路军汇合的命令,顺便还要带着东方辰和几个医官一起走。 赵俊生对这个命令欣然接受,此次押运粮草过去,他就可以跟花木兰见面了,自从在盛乐城分别之后,到如今已经是有两个月没有见面了,思念之情与日俱增。 赵俊生这次带走三千骑兵和两千步兵,剩下的两千余步兵留在东路军看管家当,让高旭和裴进统带。 五百辆满载粮食的大车,一百辆大车装载押运队伍的营帐和沿途所用物资,每辆大车由三匹马拉车,骑兵和步兵每人都有两匹马轮换骑乘赶路。 “都统,所有人马都已准备完毕!”高修前来报告。 赵俊生向前来送信的拓跋健抱拳:“王爷不用送了,卑职告辞!” “一路多加小心!” 第380章 一谏再谏 燕然山东南脉,穹隆岭。 一座庞大的魏军军营坐落在菟园水源头右岸,位于穹隆岭下。 拓跋焘愁容满面、神情焦虑的在大帐中走来走去,两侧站着的随军文臣武将们也是一个个唉声叹气。 拔拔道生一脸疲惫的走进来禀报:“陛下,今日又发现了四十五例患病者,如今营地内将士们已是人心惶惶,如此下去,用不了十天半个月整个大军没有被疫病弄垮,没有被蠕蠕人打败,将士们都会被疫病吓得四散奔逃了!” 拓跋焘立即对拔拔道生说:“廷尉卿,一定要安抚好病患,各位将军也要稳住军心,此时千万不能乱,我们得稳住阵脚,朕已经分别派八百里加急快马前往漠南和东路军,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派医馆、运送药材过来!” “臣等明白!” 这时崔浩急匆匆拿着一封书信走进来禀报:“陛下,永昌王来信了,说东路军前些日子也发生了疫病,但经过诊治已经控制了病情蔓延,病患们正在恢复!他还说已经派了后勤辎重营都统赵俊生押运了粮草和药材过来,也随行带来了医官!这信中还附带了他们治愈疫病的药方,让我们先用这个药方试一试是否有效果,医官和辎重队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快给朕看看!” 拓跋焘立即把信接过来快速看了一遍,当即对把信递给拔拔道生:“立即按照上面的药方煎药给几个病患服用试试药效如何,同时按照信上所述把病患和健康兵将们隔开,防止传染,快去!” “遵命!” 次日,服药的几个病患的病情没有继续恶化,根据病患们自己所说,感觉好多了,这说明药方是有效的,只是军中携带的药材不多,只能少量病患。 拓跋焘一看药方有效,下旨派了三千骑兵往东去与赵俊生的队伍汇合,先把药材运过来一片以缓燃眉之急。 拓跋焘和随行大臣将军都大大松了一口气,各军将士也逐渐恢复士气。 既然疫病已经得到控制并在逐步消除,打击柔然人的任务又摆在了拓跋焘面前,他召集众将说:“诸卿,我军从穿越大漠以来进军虽然顺利,缴获无数,但实际上并未杀死和俘虏多少蠕蠕人,接下来如何动作,诸卿可有高见?” 长乐王、左厢大将纥奚敬站出来对拓跋焘抱拳说:“陛下,臣以为蠕蠕人已被陛下军威吓得四散逃逸,窜伏山谷,当分兵征剿搜讨!” 纥奚敬的母亲是华阴公主,当初拓跋焘的老爹拓跋嗣得到姐姐华阴公主的帮助杀了篡位的清河王拓跋绍从而登上帝位,拓跋绍感激姐姐,就封了她的儿子纥奚敬为长乐王,所以说纥奚敬与拓跋焘是表兄弟。 花木兰站在武将一列,思索一下站出来抱拳说:“陛下,末将以为当速速出兵翻越穹隆岭北上,直击可汗庭!” “不妥!”河东公、宗子军大将贺多罗站出来反对,对拓跋焘说:“陛下,当初大军出征时就已经与永昌王约定两军同会可汗庭,如今永昌王的东路军还在弓卢水,若我军单独出击可汗庭,恐遭遇蠕蠕人的伏击!”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时间庶子军大将达奚光亮、长乐王纥奚敬、陈留王拓跋崇、游骑军大将乐安王拓跋范纷纷站出来赞同贺多罗的建议。 拓跋焘想了想,当即下令:“好,竟然如此,那就分兵征剿和搜讨!贺多罗,你率宗子军继续向西;达奚光亮率庶子军向南;纥奚敬率左厢兵马向东北方向,拓跋范率游骑军向北,各军分兵搜讨,及时派人向朕禀报战况!” 四人一起站出来行礼:“臣等遵命!” 等四人离去,花木兰实在忍不住,再次站出来抱拳道:“陛下,如今四军兵马都被派出去了,陛下身边只剩下羽林军和护军,兵力不足万人,护卫力量实在太过单薄了,末将建议把大营沿着菟园水南迁百里!” 如果把大营往南迁百余里,西边就是菟园水,东面的草原被菟园水和粟水夹在中间,这片地区已经被魏军侦骑探查过多次,没有发现柔然大军,应该是比较安全的,花木兰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 拓跋焘却不以为意,笑着摆手说:“花将军多虑了,你也是连战连胜的骁将,怎的变得如此胆小呢?如今我大军四面出击分别搜讨,蠕蠕人必然无所遁形,他们躲藏都来不及,哪里敢来袭击朕的御驾?好了,诸卿都下去吧!” 随军大臣和武将们纷纷行礼后退出。 ······ 可汗庭,汗王帐。 “启禀可汗,据探子来报,鲜卑人正四处出击,一万人马往东北方向而去,三千人马往南去,三千人马往西去,还有一万人马正翻越穹隆岭可汗庭方向而来!” 大檀闻言皱起了眉头,对帐内众大臣说:“本汗还想与匹黎先前后夹击魏主,可如今他们分兵四散,这个谋划只怕行不通了!还有,如今有一万兵马向可汗庭而来,难不成魏主想以这一万人马击败本汗大军?” 国相尔绵至罗站出来右手按胸说:“可汗,若是魏主率军大举而来,倒是好办,我们可以继续向北撤走,在这漠北大草原上与他们兜圈子,他们拿我们也无可奈何,可如今他们分兵搜讨,那我们的百姓和牛羊马匹就要遭殃了,这可是要动摇国本的呀!” 在场的人都知道各地的柔然百姓牧民们都拖家带口的携带牛羊马匹藏在了山谷沟壑之中,若是被魏军四处搜讨,必定逃不过,没有了百姓牧民和牛羊马匹,柔然就得元气大伤,甚至可能百十年都恢复不了。 拓跋焘这一招不可谓不狠毒,大檀和在场的柔然大臣和大帅们都没有什么好的应对之策。 大檀扶着额头,目露凶光:“魏主这是要逼着本可汗与他决战啊!” 就在这时,一个小帅快步走进来禀报:“启禀可汗,外面来了一个人,自称是俟利发匹黎先贴身护卫的忽合罕求见可汗!” “忽合罕?快让他进来!”大檀立即抬手吩咐。 一个柔然武士在汗帐外全身上下被搜查了一边被放了进来,“忽合罕拜见可汗!” 大檀见忽合罕一声狼狈,似乎多日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于是皱眉道:“你怎么弄成这样?匹黎先如今到了何处?” 忽合罕扑通一声跪下,痛哭道:“可汗,俟利发在率军赶来可汗庭的途中遭遇了魏军攻击,兵败被围,自尽身亡了!” “什么?”大檀惊得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脸色刹那间变白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东部也出现了魏军?你快给本可汗说清楚!” 忽合罕忍着悲痛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大檀和帐内所有柔然大臣武将们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图真公主脸色肃然道:“明白了,魏主现在没有全军出动来攻打可汗庭,而是分兵搜讨,不是在逼可汗决战,而是在等待他们的东路军人马从两面夹击我们,想一举歼灭我们的主力,这样胜算更大!” 大檀没有在意图真公主的话,而是痛哭道:“匹黎先啊,我的兄弟,你怎么就死了!” 对于匹黎先这位堂兄弟兼便宜继子,大檀是很看中的,他把整个东部草原的军政大权都交给匹黎先,可谓对他有多倚重。 “咳咳!”国相尔绵至罗咳嗽两声,对大檀说:“可汗,匹黎先之死,我们都很伤心难过,如今强敌在侧,搞不好我柔然就有覆灭之危,还请可汗振作精神,带领柔然勇士们杀败鲜卑人,重整我柔然人的声威!” 蹋乌忽录也说:“可汗,国相说得对,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对付魏军!” 大檀被众人一通劝,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收起悲伤之情,对众人说:“鲜卑人两路大军来袭,来者不善呐,诸位可有法子应对?” 次子吴提见图真公主眉头蹙起,随后又松开,显然是在思索,问道:“图真,你一向聪明,你有办法吗?” 大檀也看向图真,问道:“图真,你是咱们郁久闾家族的智者,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图真公主思索片刻,问负责军情收集的大臣阿伏干乌:“魏主派出大军四面出击的领军大将都有谁?” 阿伏干乌回答说:“向南的是宗子军大将贺多罗,向南的是庶子军大将达奚光亮,向东北方向的是左厢大将纥奚敬,向北的是右厢大将拓跋范!” 图真公主闻言轻点螓首,站出来对大檀行礼说:“可汗,既然匹黎先大军已经覆没,我们此前的谋划就不得不放弃了,如今我们只有一个策略可行,既对鲜卑人两路大军各个击破!先打魏主,再打永昌王的东路军!” 大檀和帐内的柔然大臣及大帅们闻言心里都燃起希望,大檀急切的询问:“侄女啊,你有何谋略快快说来!” 图真公主笑道:“可汗,这可汗庭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该走了!” 大檀和众臣都面面相觑。 第381章 从天而降的柔然大军 “报——” 一道长长的报号声传来,只见一个骑兵打马狂奔跑进营地,在帅帐前下马跑进帐内气喘吁吁禀报:“启禀陛下,庶子军在地弗池遭遇蠕蠕可汗长子乞列归一万余兵马,激战一场不敌,不得不退守雪狼山,达奚光亮将军派小人来请陛下速速发兵救援,迟则恐有全军覆没之危!” 拓跋焘神情一凛,不由站了起来,立即走到地图旁边查看起来,地弗池在穹隆岭的南方,距离这里不近。 拓跋焘此时有些后悔了,他派出去的兵力太多,没有留足应付紧急事件的兵马,但是他不能放着庶子军被柔然军歼灭而不管,无论如何都要派兵去救援。 帐内众大臣和将军正在低声议论纷纷之时,拓跋焘转过身来神色严肃的问:“哪位将军愿带兵去救援庶子军?” 高昌王拓跋那作为随军将领并未实际统兵,只在御驾前听用,此时他见有机会,当即站出来抱拳道:“陛下,臣愿领兵救援!” 拓跋焘问:“你要多少兵马?” “臣只需三千骑兵,请陛下下令配给每个兵卒三匹马和五日干粮,令士卒多带箭矢!” 太常卿崔浩皱起了眉头,他看了看年轻轻轻的拓跋那,站出来对拓跋焘说:“陛下,高昌王虽然骁勇,但三千兵马实在太少了,地弗池距离此地有好几天的路程,长途跋涉赶过去早已是人困马乏,再以如此之少的兵力投入战斗,如何能击败乞列归,救出达奚光亮和庶子军呢?” 大营内只有不足一万兵马,若是派太多兵马出去救援,留守的兵马就得减少,皇帝御驾的安全就会存在很大的隐患。 但崔浩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乞列归的大军有一万人马,就算派五千人马过去救援,与庶子军加起来也没有柔然兵马多。 这时宜城王丘穆陵寿站出来说:“陛下,羽林军是随驾护卫,不能轻易动用,还是由微臣率护军五千人马前去救援,留下两千护军与羽林军一同护卫陛下!” “不可,陛下身边护卫太少了!”太史令张渊立即表示反对。 花木兰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不过这里方圆数百里范围内都已经被魏军斥候探查了一个遍,没有发现柔然人的踪迹。 如今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魏军大队兵马,柔然人就算想要对西路军大营发动攻击,他们有什么办法避过这些派出去魏军来到这里呢? 这时拓跋焘却说:“好了,朕有三千羽林军护卫足够了!丘穆陵寿,五千兵马也太少,你带着护军兵马所有人去救援庶子军,以最快的速度,换马不换人!” “领命!”丘穆陵寿抱拳答应,转身就走。 拓跋焘见其他人都还要再劝,不过他旨意已下,就不能再随便更改,举手对众大臣和官员们说:“都不用再说了,加强戒备便是,无须担忧,朕就不信蠕蠕人有飞天遁地的本事能突然杀到朕的跟前来!若无其他事情,诸卿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臣等告退!”大臣和将军们只得行礼后依次退了出去。 拓跋焘走出帅帐外,看见落在后面的花木兰,出声叫道:“花将军留步!” 花木兰闻言停下转身走回来行礼:“陛下还有何吩咐?” 拓跋焘道:“朕见你刚才欲言又止,可是有何话想说?” 花木兰迟疑了一下,还是抱拳道:“末将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你认为这是柔然人调虎离山的诡计?” 花木兰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末将想不出他们有什么办法能突然出现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进行攻击!” 加上这一次出征,拓跋焘已经连续三次御驾亲征柔然,前两次都打得柔然人屁滚尿流,柔然人在他眼里只会用武力,不会用计谋,是蛮人,要不然他也不会下旨把柔然称为蠕蠕了。 他不以为意的笑着说:“花将军,你太小心,也太担心了,蠕蠕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聪明,朕此前已经连续两次率军出征蠕蠕人,对他们了如指掌!他们若是懂得用计谋,也不会每次都是败多胜少了!好了,这些日子你护卫朕的安危也辛苦了,回帐休息吧!” 花木兰只好行礼:“是,末将告退!” 拓跋焘看着花木兰的背影远去,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这时一个骑兵跑进了营地,直接跑到拓跋焘身前停下,跳下马来下拜道:“启禀陛下,乐安王派小人前来禀报陛下,我军在穹隆岭以北一百五十里外发现了一支五千人的蠕蠕骑兵,经过一番交战,我军大获全胜,斩杀两千余人,蠕蠕人残部往北方退去,我军正在追击,随后再有战报送过来!” 拓跋焘一听,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心自己这里会遭到柔然人的攻击,而是担心乐安王拓跋范会不会距离可汗庭太近而遭到柔然人的大举反击。 他立即对信使下令:“你先吃点东西,然后换两匹马带上干粮速速赶回去告诉拓跋范穷寇莫追,让他不要靠近可汗庭太近!” “是,陛下!” 深夜,在穹隆岭的西北方向一条山涧内,无数举着火把的柔然骑兵们正牵着马沿着蜿蜒曲折的山涧前进。 山涧内根本没有路,小溪两侧都是大量的大小不同的怪石,不时能看见杂草丛生,在如此难走的行军路上,图真公主还由八个柔然壮汉用轿子抬着行军,就算服侍她的两个侍女也都佩戴弯刀跟在旁边依靠双脚跟其他柔然兵卒一样赶路。 图真从睡熟中醒来,掀开身上的狐狸皮褥子坐起来喊道:“库仁直何在?” 一个雄壮的柔然大帅掉头走过来说:“公主,库仁直在这里,您有何吩咐?” 直接叫公主,而不称呼名号,可见图真公主在库仁直的心里有多高的地位。 大檀不是没有女儿,而且有好几个,都被封为公主,但若要论智慧本事,这个图真这个侄女可要比他的几个亲女儿强太多。 库仁直是柔然别部约突邻部首领便度的弟弟,一身勇力在族内无人能敌,在整个柔然汗国也是有数的勇士。 图真公主问道:“这条路一定可以通到穹隆岭吗?你可别搞错了,这可是关乎整个柔然汗国兴衰存亡的大事,若是出了问题,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库仁直排着壮实的胸膛说:“公主放心,向导都是这一带的牧民,时常进山狩猎,他们说这条路已经走过好几次了,不会走错的!” “还有多远?明日天亮之前是否能抵达?” 库仁直说:“末将已经问过向导了,他们说若是按照这个行军的速度,明早之前是可以走到穹隆岭的!” “那好,传令下去,让儿郎们保持这个速度,谁都不许偷看和掉队!” “是,公主!”库仁直答应一声,叫来传令兵把命令传令下去。 沾满了牛油的火把燃烧时发出噼啪的声响,柔然兵卒们一手牵着马匹,一手举着火把,没有谁说话,只顾着默默的埋头赶路。 夜里行军,还是在这根本没有路的山涧内赶路,这对于从未经历过步行赶路的柔然兵卒们来说实在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还不到两个时辰,许多人的脚底都磨出了水泡,疼得要命,行军速度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上半夜图真公主一直在睡觉,没有发现,倒是库仁直在子时左右发现速度慢了下来,立即下令让兵卒们加快速度。 但命令下达之后,速度并未提升起来,不是这些柔然兵不想加快速度,而是因为他们根本就加快不了速度,双脚起水泡的部位都疼得要命,如何能加快速度? 正在睡美容觉的图真公主被叫醒了,“公主,大军的行军速度变慢了,末将已经下令加快速度,但······许多儿郎们的脚都磨破了,疼得要命,行军速度实在提升不起来!” 图真公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发动突袭的时间最好是在黎民之前,她知道那个时候是人最犯困的时候,若是天亮再发动攻击,很容易提前暴露,会给鲜卑人应对的时间。 可如今这个情况却是没有什么好办法解决,这是她的问题,她没有考虑到用步行行军会出现这种问题。 现在怎么办?半途掉头撤退吗?这不可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可汗庭那边已经全面撤走,已经派出一支兵马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把乐安王拓跋范的兵马引开,给她带兵过来腾出了行军的空间,否则她根本就不可能在如此的短的时间内带兵来到这里。 如此此时撤走,之前所作的一切都白费了,那些当做诱饵的柔然勇士们都白死了。 图真公主一双美目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她下令道:“不用考虑行军速度了,以安全为要,儿郎们能走多块就走多块!” 库仁直愣了愣,他不知道图真公主为何不在强求行军速度,但既然命令已经下达,他就得执行,“是,主公!” 图真公主心里很庆幸,幸亏出发之前要求所有勇士都多带了一天的干粮,否则这一仗打得绝不会很轻松。 正如所料,这支柔然军紧赶慢赶,最终能是没能在天亮之前赶到穹隆岭,直到天色大亮,太阳出来之后才抵达。 “什么人?”穹隆岭上的一个箭楼内突然传出一声爆喝。 “不好,被发现了,快射死他!” “嗖”的一声,刚才爆喝之人被一箭命中胸口,但他刚才的爆喝声还是惊动了箭楼下另外几个魏军兵卒。 “快点燃烽火!” 库仁直拔出弯刀大吼:“儿郎们,跟我杀!” “嗖嗖嗖······” “轰”的一声,示警的烽火被点燃了。 柔然人冲上去把几个魏军兵卒剁成了肉酱,但库仁直的脸色瞬间变白,他缓缓回过头看向已经走过来的图真公主。 图真公主铁青着脸,劈头大骂:“本公主不是让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吗?为何不听命令?” “公、公主,末将、末将罪该万死!”库仁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图真公主真想杀了这个莽夫,可若杀他,谁来统带这些柔然儿郎们冲锋陷阵?她脸上神色变化不定,银牙一咬,娇喝道:“起来,传本公主命令,所有人做好准备,以最快的速度杀向鲜卑人的大营,他们的皇帝就在那儿,谁若杀了鲜卑人的皇帝,本公主会禀报可汗,直接封为一部头领!” 第382章 万分危急 “当当当······”一阵急促的敲锣声在菟园水上游的大营内响起,这是示警的锣声。 花木兰把宝剑挂在腰间,背上弓箭跑出营帐扭头左右四处查看,当看到穹隆岭上天空升起滚滚浓烟时脸色大变。 “花魁,快把马前来!” “来了来了!”花魁牵着三匹马跑过来。 “呜——呜——呜——”这时集结的号角声响起,兵将们得知又敌人来犯,营地内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有些人衣衫不整从营帐内跑出来举措茫然。 自从出了塞,无论是打漠南还是打漠北,从来只有魏军打柔然人,魏军营地从未被柔然人攻打过,无论是兵还是将都放松了警惕,突然有柔然人来袭,也难怪魏军兵将们一时间慌了手脚。 花木兰跨上一匹宝马,牵了另外一匹,打马直接向帅帐方向飞奔而去,花魁带着几个亲兵骑马迅速跟上。 来到帅帐外,守卫帅帐的羽林军一个个如临大敌,却没有一个大将和官员,皇帝拓跋焘提着宝剑从帅帐内快步走出来大叫:“发生了何事?” 花木兰立即抱拳道:“陛下,穹隆岭上的烽火台被点燃了,定是有柔然人来袭,将士们正在集结,只是此时突然发生,事前没有预兆,各军将校都很荒乱,还请陛下速速去校场坐镇,以定军心!” “什么,柔然人来袭?”拓跋焘先是一惊,随即竟然隐隐有兴奋之色,对大内侍卫大叫:“快把朕的马牵来!” 一个大内侍卫很快就把一匹披着金马甲的高大骏马牵了过来,拓跋焘身手矫健的跨上战马,从一个侍卫手上接过一柄三尖两刃刀拍马就向校场方向飞奔而去。 花木兰带着亲兵立即跟上去,大内侍卫统领匹娄金和羽林军大将出连风也迅速带着人马追上去护卫其左右。 拓跋焘赶到校场的时候,校场内不但赶到的兵将人数不多,还乱糟糟的一片,不少人在找自己队伍的时候和其他人碰撞发生了矛盾,还互相谩骂斗殴起来,营地内其他的兵将们也在陆续慢吞吞的赶来。 看到这一幕,拓跋焘鼻子都气歪了,扭头对羽林军大将出连风大怒:“愣着作甚?还不快去催促他们加快速度集结,难道要等到柔然人杀到跟前来才知道紧迫吗?” “是!”出连风吓得心肝乱颤带着一些兵卒跑过去对乱糟糟的队伍大声呵斥,还拳打脚踢才把谩骂和斗殴的兵将们分开。 花木兰看到这种状况,心都凉了半截,也不知道柔然人来了多少人,按照羽林军这种表现,她怀疑此次只怕是在劫难逃。 她迟疑了一下,把侍卫统领匹娄金拉到一边低声道:“匹娄将军,你觉得以羽林军这副德性能打得过来犯之敌么?” 匹娄金此时也黑着一张脸,他也对羽林军的表现大失所望,见花木兰这么问不由疑惑的扭头看着她:“花将军话里有话啊!” 花木兰看了一眼拓跋焘的背影,低声道:“若羽林军不低,你作为侍卫统领,但如何处置?” 匹娄金听明白了,倘若羽林军不敌,他这个侍卫统领有护卫皇帝安全的责任,到时候只能护卫着皇帝以最快的速度撤走,否则若是让皇帝落入了柔然人的手里······他想都不敢想以后的事情了。 匹娄金浑身冷汗直流,他不愿意面对最可怕的事情,可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但她还是不想让自己的担心被花木兰看见,装作语气坚定的说:“花将军放心,本将自然记得自己的职责!不过花将军也不用担心,你别看羽林军这些儿郎此时乱糟糟的不成样子,但他们都是功勋之后,打起仗来也是悍不畏死的,不输于他们的父辈先祖!” 花木兰深吸一口气,勉强笑了笑说:“那最好不过了!” 大营就在山脚下,距离穹隆岭只不过五六地里,图真公主知道已经暴露了行踪,当然不会慢吞吞行军,她一连斩杀了几十个拖拉的柔然兵,激起了柔然人凶蛮之气,全军以一万余骑以最快的速度向大营杀来。 大营内的羽林军还没有完成集结,而柔然大军距离大营已经只剩下三里了。 有警戒哨打马飞奔而来禀报:“启禀陛下,柔然大军距离我大营只剩下三里!” 拓跋焘已经听见了隆隆不绝的马蹄声,他脸色再次发生了变化,知道形势前所未有的危急,一看校场上只有一千多人完成了集结,知道此时若再不出击,唯一的办法就是撤走,可是撤走就能逃脱吗?柔然人的轻骑兵可不是吃素的。 花木兰心中大急,当即对拓跋焘说:“陛下,来不及集结人马出击了,快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拓跋焘此时的脸色却变得坚定起来,他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也是一个喜欢寻求刺激的人,他当机立断:“匹娄金,带着你手下的侍卫们和这已经集结起来的一千人马跟朕迎击蠕蠕人!花木兰,你留下等出连风集结了剩下的羽林军,带着他们立即过来增援!” “陛下不可啊!”花木兰和匹娄金焦急着劝阻,让皇帝亲自上阵,而且兵力还占着绝对劣势,这不是由着皇帝去送死么,事后他们如何想朝廷交代? 拓跋焘语气坚决:“不用劝了,朕不想做逃兵,朕一逃,士气就散了,你们以为撤走就能逃脱吗?柔然人的轻骑都是吃闲饭的?朕再一次命令你们,服从朕的军令,若有违背,斩!” 花木兰和匹娄金互相看了一看,知道拗不过皇帝,只能答应:“遵旨!” 匹娄金立即配合皇帝前去下令,带领已经集结的一千羽林军跟着皇帝一起奔出大营迎击柔然大军,加上三百大内侍卫,一共有一千三百骑兵,只要不在第一时间被击溃,也能与柔然人周旋一阵子。 皇帝和侍卫统领匹娄金带着人马走后,羽林军大将出连风急得跳脚,挥舞着鞭子不停的抽打着正赶来集合的兵将们。 “你们这些该千刀万剐的东西,快快快,加快速度,都跑起来,所有人都找到自己的队伍列队!” 花木兰看着大呼小叫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的出连风,她心中叹息一声,不管此战结果如何,这出连风的结局肯定不会太好。 为了尽快把剩下的羽林军集结起来,花木兰主动去帮忙,指挥兵将们排队之后不许讲话,不许交头接耳。 此时营地西北方向已经传来的大量厮杀声、大吼声,一同传来的还有战鼓和苍凉的号角声,微风中传来无数的惨叫和战马的嘶鸣。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已经带着先头部队跟柔然人干上了,一向懒懒散散、桀骜不驯的羽林军兵将们此时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愧疚,皇帝在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却不能以最快的速度集结起来跟着皇帝去迎接柔然人。 队伍终于集结完毕,花木兰对出连风说:“出连将军,营地内还有随军大臣、伤兵和大量粮草以及牲畜,需要留下人马守住营地,让我带一千五百骑去增援陛下吧,你带剩下的五百人留下来!” 出连风也知道自己这次罪过大了,只怕是难逃罪责,就算侥幸不死,这脸都丢尽了,还有何颜面苟活?他转身对花木兰说:“花将军,本将军多谢你的好意,但护卫陛下是本将军的职责,就算是死,本将也绝不会让陛下出事!若本将有什么意外,还请将军护卫陛下回京,拜托了!” 他说完也不等花木兰答应,就立即大声下令:“从现在起,第九、第十幢听从花将军的指挥,其他各幢跟本将军出营增援陛下,出发!” “轰隆隆······”一千五百羽林军骑兵在出连风的带领下冲出了营地,向西北方向飞奔而去。 花木兰整颗心都是凉的,拓跋焘狂妄自大,下令扎营不许兵将们在外围立下营寨栅栏,使得这营地毫无遮拦,若是有一支柔然偏师从旁边杀过来,他们可以毫无阻碍的冲进营地内。 此时再找人搭建营寨栅栏已经来不及了,就连布置简单的陷阱也做不到,花木兰突然感觉浑身发冷,似乎预感到死亡的来临,她突然想起了赵俊生,赵俊生此时正在赶来这里的途中,但他绝对没有这么快。 忧愁伤感毫无用处!花木兰深深知道这一点,想要活命只能靠自己!她深吸一口气,跳下马快步向瞭望塔抛弃,很快爬到了瞭望塔定上向西北方向看去。 只见大营外的一里至两里外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兵将占据,双方兵马惨烈的厮杀在一起,无数箭矢乱飞,无数刀光剑影射向四方。 “不好!皇帝被困在柔然军阵之中了!”花木兰看得大惊,心中寒意大盛,却又大急,这······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此时在营地内的伙房处一间营帐内走出来一个伙夫,伙夫提着一个用黑布蒙着的大鸟笼,左右看了看,取下黑布,打开鸟笼,鸟笼内走出一支雄鹰站在他的手臂上。 “去吧,找到你的主人!”伙夫说着把手臂一抬,雄鹰展翅高飞,很快消失在天际。 第383章 拼死一战 “皇帝被围住了,无法脱困,出连风带队过去增援也陷入了柔然人的包围之中,这下如何是好?” 花木兰从未遇到如此危机的局面,她一时间慌了手脚。 “不行,我不能在这里等死,冷静,一定要冷静,一定可以想到办法的!”花木兰不断的在心里暗示自己。 很快,她的心平静下来,扭头向营地下方看去,此时所有随军大臣都集结起来,这些随军大臣对此战没有任何帮助了,只会成为累赘。 “你们留在这里观察,一旦战局有了新的变化立即通报!”花木兰交代两个哨兵。 哨兵答应:“是,将军!” 花木兰以最快的速度下了瞭望塔骑马向帅帐这边跑过来,原本一个个临危不乱、道貌岸然的大臣们此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花将军,你们怎么能让陛下带兵去跟柔然人厮杀?万一陛下有什么意外,你们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太史令张渊冲到花木兰面前指着她的鼻子跳脚低声叫道。 花木兰正是心头火大的时候,张渊过来叫嚣正好撞到了枪口上,她满脸杀气的伸手一巴掌把张渊打得原地转了几个圈倒在地上。 “啊——”大臣们纷纷大惊,一个个后退不止,看着满脸杀气的花木兰走过来都惊惧不已。 “花将军,别冲动,有话好说!外面的战况到底如何了?陛下是否击退柔然人?”崔浩立即出声问道。 花木兰目光一扫众大臣,冷声说:“陛下已经被困敌阵,羽林军大将出连风带人去增援也被围住无法脱身,如今营地内只有五百兵马可以用了!本将军要带这五百人马去营救皇帝,无暇在护卫尔等!” 大臣们都惊恐万分,可谁都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花木兰侧身指着东边几里外的一座颜色泛黄的小山包:“看见那黄岩山了吗?让你们的随行护卫和随从护着你们速速逃去黄岩山,至少要带三天的粮食,本将军若能够救出皇帝就去黄岩山与你们汇合!倘若本将没能成功,尔等就······自便吧!” 大臣们面面相觑,形势急转直下到如此地步,连一向足智多谋的崔浩都慌了手脚,国师寇谦之也无计可施,大臣们一个个吓得如抖筛糠。 脸色惨白的崔浩勉强定了定神对众大臣说:“诸位,诸位同僚,听我一言,咱们还是不给花将军添乱了,速速命随从护卫们带一些粮草就赶紧向黄岩山撤退吧,咱们只有撤退了才能让花将军放心去救援陛下啊!” “对对对,赶紧走,大家都干净走!” 一眨眼的工夫,这些大臣们溜得比兔子都快。 战场后方,柔然大军后阵大纛下,图真公主坐在马背上看着已经被围在阵中的魏军,其中那杆大旗和大旗下身披黄金甲的年轻男子各位醒目,那就是鲜卑人的皇帝。 图真公主放心了,拓跋焘既然已经被围在阵中想要脱身那是千难万难,她的目光不由看向更远的方向,那是鲜卑人的大营所在。 若是把鲜卑人的大营摧毁,被围在阵中的鲜卑人只怕就再无反抗的勇气了吧?想到这里,图真公主当即下令:“来人,派一个军绕过战场去攻打鲜卑人的营地,杀死里面所有人,烧毁他们的粮草,驱走他们的牛羊!” “遵命!”一个大将答应,带兵向大营方向杀去。 花木兰带着花魁等几个亲兵来到了五百羽林军集结处,她提着大刀看着这五百人高声大喝:“皇帝陛下和出连风将军以及其他的羽林军将士都已经陷入了柔然人的军阵之中,三千羽林军将士就剩下如今我们这些人了,若不能救出皇帝,朝廷绝不会放过我们!我们可以逃走,但逃不过朝廷的追捕,家人也必将受到牵连,谁都活不了!若我们现在杀出去冲入敌阵之中救出皇帝,还有一线生机,你们自己选,到底是冒死救出皇帝,还是等着被朝廷砍头,现在就选!” 羽林军人心惶惶,面对这种情况都是六神无主了,没有人答话。 瞭望塔上传来哨兵的大叫声:“将军,柔然人派了一个军过来直冲大营而来!” 终于来了吗?这乃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柔然人不会傻到放着没有防护的营地不打,花木兰发生大吼:“没有时间了,是拼死一战,还是引颈就戮?” 队伍中终于有人大声附和:“既然免不了一死,还不如拼死一战,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在就赚了!” “对,拼死一战!”又有人跟从。 少许人举着兵器大吼起来:“拼死一战!” 受到这些人的影响,大部分人开始举起兵器大吼:“拼死一战!” “拼死一战!”所有人大吼起来。 花木兰看了看所有人,大声:“跟我走!”说完一拉缰绳打马向营地外跑去,五百羽林军纷纷跟着他冲出了了营地。 来到营地外,花木兰并未蛮干,她勒马停下,扭头对身后羽林军大喊:“听我号令,所有人立即排成五排,人与人之间不留缝隙!” 花魁立即大声对羽林军组织起来:“快快快,大家动作快一些,柔然人杀过来,都排成五排,左右不留缝隙!” 一千柔然军越老越近了,大量的马蹄声传来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 终归是没有经过训练,尽管花木兰和花魁等人极力组织,但这五百羽林军依然没能及时排列成密集的阵型,但也能勉强一用,不管如何,此时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抬起你们的长矛······跟我冲——”花木兰大叫一声,拍马向前冲出去。 “驾——”五百羽林军纷纷打马向前冲去。 “冲啊——” “杀——” 花木兰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巨大的喊杀声,她心中稍稍安心,不管怎么说,这些羽林军军纪差了一些,性子散漫了一些,这是事实,短时间之内也改变不了,但这些人毕竟是功勋之后,父辈的悍勇多少都遗传到了他们身上一些,他们心中还残留着父辈们的荣耀。 领兵的柔然大将看见鲜卑人的营地内竟然还有一些人马杀出来,他露出残忍的笑容,握弯刀的手不停的轮着,大叫:“儿郎们,跟我冲垮这些鲜卑人,砍下他们头颅回去领赏!” “呜啰啰······呜啰啰······”柔然骑兵们嘴里发出一阵阵怪叫声,策马奔驰得更快更猛了。 花木兰一眼就看见迎面而来的最前面一杆大旗下的柔然大将,她直接向对方冲过去,柔然大将见她冲过来,大叫:“来得正好,头颅拿来!” 花木兰眼神一缩,满脸杀气,双手抡起大刀大喝一声:“哈——” 柔然大将也挥刀劈来。 “噗嗤”一声,柔然大将连人带马被劈成两半,喷溅出来的鲜血洒了花木兰一身。 花木兰毫不停留,依然挥刀不停连续劈砍,迎面而来的柔然兵将一一被她斩于马下。 松散的柔然骑兵们接二连三的被稍稍密集一些的羽林军用长矛捅死,一些人被撞飞落地,在领兵大将被斩杀当场,前面的柔然兵将们又死伤惨重的情况下,后面的柔然骑兵们一下子全部被冲散了。 心颤胆寒之下,被冲散的柔然骑兵们纷纷打马逃走。 花木兰抹了一脸上的血渍,扭头一看,五百骑兵此时已经只剩下三百余骑了,尽管冲散了这一千余柔然骑兵,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无论如何这一关算是过了,而接下来还有更大的困难在等着她。 “剩下的人给本将排列成锋失阵,快快快,不能给柔然人反应的时间,所有人都动起来!”花木兰回头大吼着。 所有人都默默的按照花木兰的命令快速重新列队,一个简单而有歪歪扭扭的锋失阵总算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排列成型了。 “所有人都跟在我身后,谁若掉退或陷入阵中就自求多福,我们没有能力把所有人都救出来,只要你们还没有死,就咬牙跟着,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好!杀进敌阵之中救出皇帝可免一死,自古功劳大者莫过于救驾!成功救出皇帝,加官进爵、封妻荫子不在话下,否则就埋骨于此,无怨无悔!将士们,我相信你们日后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跟我冲!”花木兰用简短的话语对这近三百羽林军进行了最后的一番激励后就拍马向柔然军阵冲过去。 “冲啊——”鲜卑人的野蛮凶残被激发出来,他们拼命的打马紧紧跟在花木兰身后。 原本密集的阵型跑着跑着就有些松散了,花木兰回头大喊:“靠拢,所有人向我身后中间靠拢,越密集越好!” 被提醒的羽林军兵将们又在高速飞奔过程中调整阵型,让阵型重新变得密集。 在柔然军阵后方的图真公主发现了正冲过来的三百余羽林军,她脸色一变,此时想要再派兵去拦截已经来不及了,她立即下令:“快去传令,让第五军放开口子,让那些魏军冲入阵中,不要抵挡!” “是,公主!” 这个命令传达的终究太迟了一些,此时柔然军兵将们都是面向包围圈内,最外围的人马听到身后传来的大量的马蹄声,便立即掉头过来迎击,但却是太仓促了一些,立足不稳,一触即溃。 “杀——”花木兰不停的大声娇喝,手中的大刀不停劈砍斩将夺旗,身后的羽林军骑兵跟着她一头扎进了柔然军阵之中。 背后受到攻击的柔然军骑兵们猝不及防,死伤惨重。 花木兰带着三百羽林军骑兵硬生生冲开一条血路破开了柔然军严密的包围圈冲进了阵中。 第384章 杀出重围 “保护陛下,快跟我冲上去保护陛下!”侍卫统领匹娄金大叫一声带着手下侍卫加快速度追上拓跋焘。 皇帝拓跋焘和大量羽林军兵将被围在柔然军阵之后一直在想办法突围,他也带着兵将们不停的在包围圈内打马飞奔游走,一方面不让柔然人把包围圈缩小,一方面在寻找柔然人军阵的破绽。 可已经足足过去了近半个时辰都未能找到柔然人军阵的薄弱之处,他只能带着兵将们不停的打马飞奔游击,阻挡柔然人缩小包围圈,这样做的确起到了一些作用,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等待马匹跑累了,速度降下来,柔然人就会迅速缩小包围圈。 到了那时,被围困的魏军的活动范围就会越来越小,危险系数就会越来越大。 “不好,那边柔然军压上来了,跟我冲过去!”拓跋焘大吼一声,打马向东北方向冲过去。 羽林军大将出连风迅速打马跟上。 “嗖嗖嗖······”一波箭矢向拓跋焘射来。 拓跋焘立即挥舞着三尖两刃刀格挡,“叮叮叮······”许多箭矢被磕飞,但更多的箭矢射来,他的防御终于出现了破绽,一支箭矢穿过他的招式空隙射中了他的肩膀。 “噗嗤”一声,拓跋焘的动作明显一顿。 又是一波箭矢射来,眼看着拓跋焘就要被射成刺猬,一个身影打马从后面以极快的速度斜插过来挡在了拓跋焘的前面。 “噗嗤噗嗤噗嗤······”挡在拓跋焘身前的人瞬间被射成而来刺猬。 拓跋焘一看,面目狰狞的失声大叫:“出连风!” 他瞬间伸出左手把出连风一把拉过来放在身前马背上,一拉缰绳转弯避免了撞上前面的柔然军。 “出连风,你寻死也不要如此着急啊!”拓跋焘一脸悲痛的大骂。 出连风奄奄一息,脸上毫无血色,身体随着战马的奔跑而颠簸,不停的吐血,他扭头对拓跋焘惨然一笑:“陛下,臣不能继续护卫陛下了,陛下一定要杀出去重振旗鼓打败蠕蠕人······”说完便气绝身亡。 “啊——”拓跋焘悲痛得几乎要发狂,他仰头大吼大叫。 “陛下节哀,此时不是悲痛的时候,咱们得想办法突围出去,否则继续留在这里必死无疑啊!”跟上来的匹娄金大声对拓跋焘喊道。 拓跋焘缓缓回过神来,这时他看向东南发现的包围圈突然打开了一道口子,就看见花木兰一声血污的提着血淋淋的大刀带着数百羽林军杀了进来。 花木兰带队冲入柔然军中之后本想横向突破,想以此扩大通道,让被围在阵中的皇帝能冲出来,但柔然军接到了图真公主的命令之后纷纷后撤扩大了包围圈,让她的想法无法实现,她只能带着人马冲入了包围圈内。 “陛下在那儿,跟我走!”花木兰冲进包围圈之后一眼就看见了皇帝的大纛和他的黄金锁子甲,当即大叫一声打马向拓跋焘飞奔而去。 “陛下,花将军来策应我们了!”匹娄金大喜着对拓跋焘叫道。 拓跋焘一看,立即一拨马头迎向花木兰准备与她汇合。 花木兰看见拓跋焘肩膀中了一箭,但还无恙,心中放心了了一些,她再一扫包围圈中的柔然骑兵,很快就发现了在几排柔然骑兵之后的柔然大帅的旗号。 她立即向拓跋焘挥挥手,指向柔然军的大纛所在的方向,拓跋焘扭头一看,立即明白了花木兰的意图,当即与花木兰分别向左向右转向,两支原本要相撞的魏军骑兵因为同时转向而在极短的时间内合成了一股黑色的洪流向柔然军大纛冲过去。 正在阵中指挥的柔然大帅库仁直一看就知道他所在的位置暴露了,他看见鲜卑皇帝及其大将正带兵向这边冲过来,立即下令:“给我放箭射死他们!” “嗖嗖嗖·····” 不好!花木兰和拓跋焘脸色大变,立即挥舞着兵器格挡箭矢。 大量的箭矢射来,花木兰把大刀舞得密不透风,密密麻麻的箭矢全部被磕飞,但她的战马却全无防护,一连被射中几箭,发出一声悲鸣之后往地下栽去。 花木兰眼疾手快,手中大刀在地上一撑,整个人腾空而起,落在地上轻轻一点,再次腾空落在旁边一匹备用马上。 拓跋焘不但身披黄金锁子甲,他垮下战马也是身披马甲,这一拨箭矢全部被挡住。 两人带着羽林军一下子冲进了柔然军之中。 “噗嗤噗嗤······”花木兰挥刀劈砍,前面好些个柔然兵卒被砍成数段,周围的柔然军看见她如此悍勇,竟然吓得策马连连后退。 “顶住,给我顶住,都围上去杀死他们,杀死魏国皇帝者封渠帅,赏牛一万头、羊十万只!”库仁直对前面的柔然兵将们大吼。 如此重赏,柔然兵将们便悍不畏死了,一个个奋不顾身的打马围上去围攻花木兰和拓跋焘以及他们身后的羽林军。 在斩杀了数十人之后,花木兰身边的敌人也越来越多,一连数支长矛向她刺来,她一刀横扫,长矛全部被扫断。 “嗖嗖嗖······”突然射来几支箭矢,花木兰毫无防备,箭矢尽数射在了她身上。 “啊!”花木兰疼得惨叫一声。 “呼”的一声,一柄弯刀劈在了她的后背,甲胄被砍开,她疼得额头青筋暴起,咬着撑着没有叫喊出来,只迅速挥刀向后扫去,两个柔然兵卒被拦腰扫为两段。 正当她要斩杀左侧柔然骑兵,却发现右侧的拓跋焘危险至极,当即一摆大刀替他挡住了数柄劈砍过去的弯刀。 拓跋焘险之又险的避免了被乱刀分尸的下场。 又是“呼”的一声传来,花木兰感觉脑后生风,迅速低头,却还是迟了半步,头盔被一刀劈落,露出了满头秀发。 身旁的拓跋焘看得一呆,竟一时间忘了防御和攻击。 花木兰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女儿身已经暴露在皇帝面前,她大吼着挥刀不停劈砍,不但要砍杀自己身边的柔然骑兵,还要帮皇帝抵挡攻击。 “噗嗤噗嗤”她一招不慎,背后又连中两刀。 “啊,都给我死!”花木兰如疯魔一般,使出了全身力量挥舞着大刀,周围的柔然骑兵们竟然在她这一招之下全部被斩落下马。 “杀——”花木兰看见周围一空,当即打马向柔然军大纛冲过去。 “快拦住他!”库仁直见识了花木兰的骁勇,脸色大急的指挥周边兵将围堵花木兰。 花木兰打马冲过来左劈右砍,一口气斩杀了十几个柔然兵将。 “啊——”库仁直吓得大叫一声,迅速拔刀格挡劈砍的大刀。 只见那刀光一闪,库仁直瞬间被斩落下马,花木兰再一挥刀,大纛咔嚓一声倒下。 “大帅死了!”柔然兵将们惊恐大叫起来。 库仁直一死,图真公主便控制不住军队了,她并不能直接指挥这些柔然兵将,必须要通过库仁直,如今库仁直已死,柔然军就失去了控制。 柔然人纷纷后退,花木兰一看,当即大吼:“跟我护着陛下冲出去,杀啊!” “杀啊——”大内侍卫们和羽林军将士们士气大振,顺势向已经慌乱的柔然军冲杀过去。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冲开了一条口子,花木兰和匹娄金护着拓跋焘杀出了重围,转了一个弯之后迅速向黄岩山奔逃而去,身后的羽林军和大内侍卫们纷纷跟在后面冲出重围。 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可想而知图真公主是如何的生气! 她面如寒霜,打马冲到一个大将面前一拔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大吼:“本公主命令你带着你的人速速去追击魏国皇帝,若让他跑了,本公主要砍了你的人头,快去!” “遵、遵命!”柔然大将不得不服从命令,立即叫上自己的人马去追击拓跋焘和花木兰等人。 图真公主知道自己现在必须要亲手接过指挥权,否则肯定会被拓跋焘跑了,她又满脸杀气的指着几个护卫:“你们几个去通知各军大将前来见本公主,速去!” “是,公主!” 柔然军尽管因失去了主将而士气下降,没有了指挥而失去了控制,但并没有太过混乱,一些大将接到通知之后很快赶到了图真公主面前。 “参见公主!” 图真公主目光在众将脸上扫视一遍,沉声说:“库仁直死了,本公主很伤心难过,但我们不能因此一蹶不振,我们是来杀魏国皇帝的,若杀不了魏国皇帝,我们柔然就完了,所以魏国皇帝必须死,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从现在起,本公主是你们的主帅,你们必须且只能听从本公主的命令,违令者斩,都听明白了吗?” 众柔然大将们互相看了看,一起向图真公主行礼齐声道:“我等愿听从公主的命令!” 图真公主满意的点点头,拔出弯刀向黄岩山方向一指:“现在带上你们的人马跟着本公主去追击魏国皇帝,不杀了他誓不罢休!” 第385章 名节比性命更重要 黄岩山。 这座山不大,也不高,山上因满是颜色发黄的怪石,因此被魏军将士们称为黄岩山。 逃到这里来的朝廷大臣们手下合起来还有百十来个随从护卫,如今这些随从护卫全部被高昌王拓跋那强行集中起来接过了指挥权,他把他们安排在通往山上的各个想要之处驻守。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这一百余随从护卫们集结起来并部署在各个险要之地,这也是拓跋那本事不一般了,其他人断然没有这个能力。 山上的大臣们一个个急得在原地走来走去,不时向交战的方向张望,而带人守在一个险要之处的拓跋那此时也是着急得焦躁不安。 “王爷快看!”一个被整编的护卫提醒拓跋那。 拓跋那停下来放眼望去,看见皇帝大旗正迎风飞扬向这边快速移动,大旗之下一身金黄色金甲的拓跋焘一马当先向这边策马飞奔而来,身后跟着大约有六七百兵将。 三千羽林军和三百大内侍卫就只剩下这么一点人了么?拓跋那心中一寒。 他迅速收拾心情,此时不是可惜那些损失的兵将的时候,皇帝能活着回来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他立即大叫:“尔等跟本王去接应陛下!” 说罢,拓跋那就牵出来一匹马跨上去向着拓跋焘前来的方向飞奔而去,其他人也纷纷上马冲下山去。 打马狂奔了一里,拓跋那带着十几个兵卒终于接到了拓跋焘,绕了一圈与拓跋焘并排奔驰,“请陛下速速上山,微臣留下来断后!” “有劳高昌王了,驾——”拓跋焘再次打马加速,这次他真是险象环生,吓住了,若不是花木兰冒死带人杀进包围圈又斩杀了柔然大帅,他此时恐怕不是被柔然人乱刀分尸就是已经成为柔然人的囚徒了。 拓跋焘打马一口气跑到了黄岩山下,跳下马就要往山上跑去,这时身后传来扑通一声,他扭头一看,看见花木兰从马背上掉落下来一动不动,背后的甲胄上出现了三道血肉模糊的口子,还有数支被折断的箭矢。 “花木兰!”拓跋焘失声大叫,掉头爬回来蹲在花木兰身边大叫:“花木兰!” 花木兰毫无动静,拓跋焘当即不顾得男女之嫌,立即把她抱起来就往山上飞奔而去。 山上传来一阵欢呼,“快看,陛下回来了,谢天谢地,诸位快快随我一同迎接陛下圣驾!” “大善!”群臣纷纷附和,一个个开始整理衣冠排成两列准备迎接皇帝。 拓跋焘抱着浑身是血的花木兰一路气喘吁吁跑到了山顶,众臣才刚刚下拜高呼万岁,他就火急火燎的大吼:“御医,御医呢,御医在哪儿,快滚出来!” 一个医官背着药箱战战兢兢走出来:“陛下,臣在!” “快来救人,快救她!她绝对不能有事,若她有个万一,朕就诛你九族!”拓跋焘对御医大吼。 御医吓得差点跪下,连忙答应:“是是是,微臣一定尽全力救治!来人,取一张干净的褥子铺在地上,快!” 中曹宗爱机灵而又麻利的把身上的披风铺在地上,拓跋焘立马把花木兰俯身放下。 御医正准备施救,却发现花木兰披头散发,又没有喉结,脖颈皮肤白皙细嫩,胸前甲胄鼓胀,明显是女子之身,他抬头道:“陛下,花将军竟然是女子······还请陛下和众大臣回避!” 拓跋焘立即像赶苍蝇一样驱赶众大臣,“看什么看,都滚到一边去,快走!” 众大臣被赶得远远的,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想到花木兰竟然是女子。 “哎,刚看见他的时候只以为这小将长得俊俏,却从未想到他竟然是女儿身,女子从军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也不知她是做如何想的!” “是啊!老夫也从未听说过有女子从军的,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崔浩听着其他大臣对此事议论纷纷,不由皱眉道:“诸位,此事就不要议论了,咱们还是多操心操心眼下的局势吧!你们看看,本官刚刚清点了一下,陛下带回来的兵将不足七百,加上那些随行的护卫什么的,一共也才七百余人,就这么一点人马要如何顶住柔然人的攻打?” 旁边一人惊叫道:“哎呀陛下,您中箭了,快让御医向给陛下治伤!” “对对对,让御医先给陛下治伤!”有人立马附和。 拓跋焘摆手:“朕只是肩膀中箭,皮肉伤而已,只要不拔箭就不会有事。花木兰的伤比朕重得多,若不及时医治,可能有性命之忧!好了,现在咱们来商量一下接下来当如此应对!” 太史令张渊立即说:“陛下,以微臣之见,趁着此时柔然人尚未追上来,咱们立即撤走,还来得及!” 旁边有人接过话头:“来不及了!你们看,柔然人追过来了!” 太宰常英失声惊叫:“我的天呐,黑压压的一大片,这只怕有上万人马吧!” 国师寇谦之立即说:“陛下,看样子走不了了,既然如此,我们只能坚守在这里,并在柔然人包围这里之前派出信使命长乐王、乐安王他们火速率军回援!” “对对,派人去求援!”一干大臣纷纷附和。 拓跋焘也知道如今只能如此了,立即从腰间取下一块金牌递给拔拔道生:“你拿着这块金牌骑快马去找拓跋范,传朕旨意,命他率部火速回援黄岩山!” “臣遵命!”拔拔道生接过金牌就向山下快步离去。 等拔拔道上刚刚骑着离开,柔然大军就飞奔而至把这不大的黄岩山团团包围。 拓跋焘看了看山下柔然军的情况,交过匹娄金吩咐:“除了侍卫之外,你把羽林军分成三部分轮流抵挡柔然人的进攻,在各个险要之处都增添一些守卫,不可遗漏!” “遵旨!”匹娄金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这时御医满头大汗的走过来禀报:“陛下,微臣已经把花将军后背的伤势都处理好了,本想继续处理她身前的两处箭伤,但她乃女子之身,微臣实在不敢逾越,毕竟男女有别,等花将军醒了,若是知道了是微臣处理的伤势,微臣只怕有性命之忧······” 拓跋焘转身快步走向花木兰所在,等他赶到,却发现花木兰身边竟然跪着一个兵卒正在嚎啕大哭,当即大喝:“你是何人?” 这人抬头一看,见是皇帝,立即回答:“小人乃是花将军的亲兵随从花魁!” 拓跋焘闻言脸色稍好一些,他看向花木兰,发现她胸前的确有两支箭矢被折断了,箭头还在,问道:“花魁是吧?你可知你家将军是女儿身?” 花魁低下头:“知道!” “你既然也姓花,想必是花木兰的族人,你可知她为何要以女子之身从军?”拓跋焘问道。 花魁沉默了一下说:“木兰家只有她阿爷和小弟两个男丁,阿爷年纪大了,骑不了马打不了仗,小弟还未成年,当时军帖送到家中,一家人发愁了许久,木兰总不能让阿爷和小弟来送死,因此只好替父从军了”。 拓跋焘闻言深深受到了震动,此时他看向花木兰却是满脸的怜惜,对花魁摆手:“你走开,朕要替木兰治伤!” 花魁一听,失声叫道:“不可!万万不可!陛下是男子,木兰是女子,如何能坦诚相见?陛下这不是要毁了木兰的名节么?” 拓跋焘大怒:“放肆!现在木兰伤势颇重,若不及时治伤,恐有性命之忧!性命都不保,还何谈名节?” 花魁不管不顾,一把按住拓跋焘的手,神色坚定的说:“对于我家小姐来说,名节比性命重要!陛下若毁了我家小姐的名节,让我家小姐日后如何嫁人?陛下,请恕小人放肆了!” “大胆,你竟然阻拦朕!你就不怕朕杀了你吗?” 花魁依旧坚定的按着拓跋焘:“陛下自然可以杀了小人,但请陛下看看身边还有几人护卫?” 拓跋焘想起自己身边数万人马,到如今仅有七百余人,死一个就少一个,山下还有上万柔然骑兵随时准备杀上山来,他深吸一口气,退后了一步对花魁说:“诚然,名节对一个女子很重要,甚至超过性命!但由朕来给她治伤,朕就会对她负责,朕会封她为贵妃!这里没有女子,只能由朕来做这件事情!” “陛下想多了,我家小姐依然有了婚约!” “什么?”拓跋焘一呆,随即怒气冲冲道:“是谁?” 花魁闭嘴不答。 拓跋焘咬了咬牙,真向拔刀砍了花魁。 “陛下,花将军的伤势不能拖了,两处箭伤一直在流血,再拖下去真的会有性命之忧啊!”御医走过来说道。 拓跋焘一听,扭头大喊:“来人,把他拖下去!” 两个大内侍卫冲过来架起花魁就走,花魁大叫:“陛下不能啊,你不能啊······” 拓跋焘挥了挥手,把御医赶开,让人在周围围上了营帐,咽了咽口水,右手颤抖的伸向了花木兰的胸口······ 第386章 不是每个女人都愿意嫁给皇帝 “铿”的一声,一道寒光射入眼帘。 拓跋焘只感觉喉头一凉,低头一看,一柄雪亮的宝剑正顶住他的咽喉,宝剑的主人——花木兰正用满含杀意的眼神盯着他,只要他的手再往前伸一分,他毫不怀疑花木兰会把剑刺进他的咽喉。 “木、木兰,朕、朕准备给你疗伤······”拓跋焘结结巴巴的说。 花木兰脸色因失血过多而惨白,因用力牵扯了伤口,疼得她额头上直冒冷汗,但那握剑的手却不见丝毫颤动。 “出去!” 毫不留情面的两个字杀气十足让拓跋焘脸上神色不停地变换,作为一个帝王,从未被人用剑这般指着,除了他那死去的父皇,从未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拓跋焘又想起花木兰不顾性命的去救他,身受重伤也依然坚持把他护送到安全之地,不由的心头一软,脸色变柔,轻声道:“木兰,御医说你的伤很重,若不及时处理会有性命之忧!但你是女子,御医也不好不顾男女之别,这里又没有女子,所以朕只能亲手替你处理伤口,你放心,朕会封你为妃的!” “不是每个女人都愿意嫁给皇帝!陛下也想多了,末将对陛下并没有男女之情,只有君臣之义!” 拓跋焘听了这话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花木兰低头一看,自己秀发散开,背后的伤口隐隐作痛却透着清凉,想必是有人已经处理过了,她面露寒霜,冷声道:“我背后的伤是你处理的?” “不是,是御医!”拓跋焘连忙说。 花木兰咬了咬银牙,手中剑再次往前推了一分,剑尖已经刺入拓跋焘咽喉的皮肤,大喝:“我的伤我自己会处理!出去,否则我就杀了你!” 就在这时,帐外的大内侍卫听到了动静,两个侍卫立即拔刀冲了进来大喝:“大胆,还不放下兵器!护驾,快护驾!” 帐内突然数道剑光闪过,“当当”两声,冲进来的两个侍卫痛苦的捂着滴血的手腕连退几步惊恐的看着帐内多出来的一个脸色冷峻的中年剑客。 中年剑客提着剑盯着拓跋焘:“我家小姐要疗伤,闲杂人等出去!” “陛下,陛下,不好了,蠕蠕人要攻山了!”帐外传来宗爱的叫喊声。 拓跋焘脸色又是一变,向帐外微微扭头,又看了看一脸坚决的花木兰,再看了看给他感觉极为危险的中年剑客,语气放缓对花木兰道:“你既然能自己疗伤,朕就放心了!”说完转身就走了出去。 两个大内侍卫立即捡起掉在地上的兵器仓惶跟着拓跋焘跑出了营帐。 看着拓跋焘离开,花木兰再也支持不住,手中的宝剑掉在了地上。 “少夫人!”中年剑客一看,脸上焦急的上前询问:“少夫人你怎么样?” “没事,有些脱力罢了!”花木兰有些虚弱,看了看中年剑客问道:“老吕,你怎么会在这儿?” 吕玄伯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小指头大小的药丸递给花木兰,“这药有大补气血和元气的功效,请小姐速速服下!” 花木兰毫不犹豫接过来放在嘴里吞下去。 药丸的效果极为显著,吞下去只过了十息,花木兰惨白的脸色就渐渐出现了血色。 “当日从金陵大营出发的时候,少爷就很担心少夫人的安危,让我一直暗中护卫少夫人,除了上阵之外,平日里我都一直在少夫人附近,只是少夫人没有察觉罢了!” 吕玄伯说完,把瓷瓶放在地上说:“少夫人失血过多,若不调理很可能会落下病根,这药您拿着,一日服一粒,连服半月!” “多谢你老吕!麻烦你去外面守着,我要处理一下伤势!” “少夫人放心!”吕玄伯抱了抱拳收剑转身走出了营帐。 此时山下传来大量的喊杀声,无数箭矢在空中发出嗤嗤的声响。 花木兰对此充耳不闻,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破烂盔甲已经不见了,想必是给她疗伤的御医取走了。 胸前还插着两支根箭头,花木兰轻轻触摸了一下半截箭杆,一阵钻心的疼痛传到大脑疼得她额头上再次冒出了细汗。 从疼痛的感觉来判断,这两支箭矢钻进身体的深度还不深,应该没有穿透胸腔,她褪下外衣露出贴身的绸布紧身衣。 她把衣裳揉成一团咬着,拉着绸布紧身衣使劲往外拉,“噗嗤”一下,一个箭头被拉了出来,稍稍喘了几口气,又把另外一个箭头拉出来。 花木兰很庆幸穿了两件绸布紧身衣,若没有这两件可以防御箭矢的衣裳,只怕她此刻早已经成了一具尸体,这两支箭矢所射中的位置一处在右肺,一处在左胸,都是能致命的。 旁边有一坛酒,已经用过一些,花木兰忍着疼痛用干净布沾了酒水仔细清洗了伤口,从花魁带来的包袱中找到针线把两处伤口缝合好。 包扎好伤口之后,花木兰从包袱里拿过干净衣裳换上,再穿上外衣,扎好头发,心头放松之下,一阵及其疲倦的感觉袭来,让她不知不觉睡过去。 黄岩山以东六百里外,赵俊生骑马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三千余骑兵,两千步兵也骑马在两侧护卫着辎重队。 高修拿着一张地图看了看,对赵俊生说:“都统,距离西路军营地最少还有六天的路程!” 这个行军速度已经是远超一般的辎重队伍的速度了,赵俊生并不缺马,这次为了尽快赶路带了足足两万匹马,所有人都有足够的马匹可以换乘,就连拉车的马也可以换。 赵俊生颇为无奈,“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马车都坏了好多辆,行军速度倒是可以再提高一些,但是马车却承受不了,再快的话,马车就会趴窝!” “啾——”上空突然传来一声鹰啸。 许多人都忍不住抬头向天空望去,天空中一只鹰正在天空盘旋。 赵俊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般只有极为紧急的情况下才能动用鹰来传讯。 这只雄鹰在天空盘旋了几圈之后落在了赵俊生的大旗旗幡上,信鹰为何能够找到他,就是因为这个杆醒目的大旗。 一个亲兵打马跑到大旗下,嘴里发出古怪的叫声,伸出套着铁制护臂的手臂,信鹰展翅落在了亲兵的手臂上。 亲兵从鹰的左脚捆绑的小竹筒内取下一个小纸卷递给赵俊生,“都统,这是右路军那边传来的紧急消息!” 赵俊生接过小纸卷展开看了起来,看完之后脸色变了。 思索良久,赵俊生对高修下令:“传令全军停止前进,原地休息一个时辰!” “遵命!” 队伍停了下来,警戒哨派了出去,兵将们纷纷下马就食河水,自己吃完还要给马喂水。 高修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下达完命令,派出警戒哨之后回来询问:“都统,发生了何事?” 赵俊生神色担忧的说:“皇帝把大部分兵马派出去搜讨柔然人,营地内兵力空虚,被柔然人抓住了破绽派重兵突袭,消息传来的时候皇帝已经身陷敌阵,营地内就剩下木兰带着五百人马守着”。 高修脸色变了变,“信鹰找到我们应该需要一天的时间,这就是说这是昨日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赵俊生又思考权衡了一番,“来人,去把高旭叫来!” 待高旭赶到,赵俊生把情况对高旭说了一遍,又对二人说:“我打算带骑兵去救援,不管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尽一尽人事吧!高修,你去通知三个骑兵千骑队所有人马准备三匹马、七天的干粮、三天的精料、三天的饮水、带足箭矢,一个时辰之后出发!” “是!” 高修走后,赵俊生对高旭说:“你留下来统带步兵押运粮草,七日之内赶过去与我汇合,若是发现事不可为,我们会顺着原路返回!” 高旭抱拳答应:“属下遵命!” 对于新来的命令,所有兵将虽然都感觉奇怪,但没有人质疑,他们已经习惯了只执行命令而不准质疑的规矩。 一个时辰的时间到了,骑兵三个千骑队列队完毕,赵俊生骑马站在将士们面前高声说:“西路军出了一点状况,我们必须要以最短的时间内赶去救援,六百余里的路程,本都统的打算是两日内抵达,也就是说每日至少要跑三百里,众将士有没有信心?” “有!”三千余人高声齐喝。 “好!每日只有一次下马休息的时间,其他时间吃喝拉撒睡一律在马背上度过!现在听本都统军令,第一千骑队率先出发,第二第三千骑队依次跟上,预备队最后!” 大军很快出发,渐渐消失在辎重队的视线内。 在赶往西路军大营的途中,所有人一路上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马,一跑就是一整天,夜里都在行军,只有到了夜里戌时才停下来休息三个时辰,等到了凌晨寅时又继续出发。 第三天辰时,大军还在继续赶路,这两天已经跑了六百多里,将士们虽然都在马背上睡觉,但睡眠质量肯定不行,都显得有些疲倦。 “报——”一个侦骑打马飞奔而来向赵俊生禀报:“陛下,发现西路军了,在二十里外,他们被柔然大军围在一座小山上,此时正被猛烈攻打!” 这对于赵俊生来说是一个好消息,至少西路军没有全军覆没,花木兰还有很大的机率活着,他精神大振,下令道:“高修,从第一千骑队派一个百人队赶到前面去清除柔然人部署在战场外围警戒游骑哨,为我军的救援扫清障碍!” 第387章 图真败退,欺君之罪 黄岩山。 半山腰上惨烈的厮杀让进攻的柔然兵损失很大,柔然人本不擅步战,更不擅长攻山,这两天死伤的兵将达到一千五百多人,但山上的魏军也损失惨重,原本有七百余人的魏军,此时只剩下两百多人。 图真公主骑在马背上手搭凉棚观看着战况,如今双方都在竭尽全力拼杀,鲜卑人已经快要耗尽最后一滴血了,她下令道:“鲜卑人已经呈现出疲态,快要顶不住了,传令让第六军增加进攻兵力,今日一定要杀上山去活捉鲜卑皇帝!” “是,公主!”传令兵答应,当即转身就要去传达命令。 这时一骑快马飞奔而至,背后插着一支箭矢的骑士气喘吁吁的禀报:“公主,不好了,东面来了一支三千余人的魏军骑兵,速度极快,距离此地已不足五里!部署在外围的警戒游骑哨已全部被他们杀死,小人见机不妙才拼死跑回来禀报”。 骑士刚刚禀报完就跌落下马。 图真公主闻言脸色大变,挥了挥手让人把报信的骑士拖走。 “魏军的几路人马全部被我方拖住了,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回援?”图真公主心中大为疑惑,但她知道她没有时间去想这个问题了,她立即下令:“传令第一、二、三军去迎击魏军!” “是,公主!” 柔然人的反应太迟了一些,集结速度也太慢了,三个军就是三千人马,而赵俊生的人马距离这次已经只有四里,赵俊生没有给图真公主足够的时间列阵,在高速飞奔的过程,他和麾下三个千骑队全部完成了换马和列队。 原本如此短的距离,又如此大规模的骑兵高速飞奔,柔然人应该早就听到了大量的马蹄声,但此时柔然人正在攻山,大量的战鼓和号角声掩盖了马蹄声,使得图真公主没有及时作出部署。 看着越来越近的魏军骑兵,又看着己方还在乱糟糟整队的柔然骑兵们,图真公主脸上呈现出了焦急,没有时间给麾下儿郎们整队了,她当即下令:“出击——” 没有完成整队的柔然骑兵们不得不仓促应战,还没有等他们跑起速度来,对面赵俊生和他麾下的骑兵们就发射了一拨又一拨的箭矢。 正在冲刺过程中的柔然骑兵们接二连三的中箭倒下,等到了弓箭射程,柔然人也开始以弓箭反击,赵俊生的人马顶着稀稀拉拉的箭矢承受了一些的损失。 赵俊生举起长枪一摆,身后的队伍更加密集,一杆杆闪烁着寒光的长矛平抬对着前方,将士们把缰绳挽在马鞍上以双腿控马,以双手握矛。 两千密集整齐的长矛骑兵和刀骑兵撞在了柔然骑兵松散的阵型上,如同耕田般麦子依次倒下。 前面的两千柔然骑兵被赵俊生带着队伍很轻松就解决了,剩下的一千余柔然骑兵被冲散了,一个个惊恐打马掉头就逃。 赵俊生麾下的有些骑兵长矛上串着好几个柔然人的尸体,不得不连同长矛一起丢掉,以免把战马压垮。 图真公主看到这一幕,一张俏脸上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不好,溃兵冲过来了!”一个柔然大军大惊失色,“快让他们往右侧跑,往右侧跑!” 在这种时候,军令根本无法传达下去,溃兵们毫无例外的撞进了柔然军阵之中,山下的柔然军瞬间被冲撞得乱做一团。 图真公主回过神来,当机立断:“传令全军撤退!” 撤退的号角声响起,一个柔然兵将护着图真公主仓惶撤走,其他柔然兵将包括正在攻山的柔然军也都纷纷掉头就跑。 “追——”赵俊生大吼一声,带着麾下三千骑兵向溃逃的柔然军追杀过去。 追了四五里,赵俊生缓慢了速度,渐渐停了下来,举起了手,身后的大军也停止了追击。 “别追了,回去!” 不是赵俊生不想继续追杀,而是不能,将士们连续高强度急行军两天,无论是战马还是士卒们都体力不支、精神疲倦,这个时候继续追击会暴露这些问题,一旦被柔然人察觉,到时候掉头反击,那就麻烦了。 带着人马返回黄岩山下,赵俊生跳下来,让高修安排将士们休息和进食,并派出斥候探哨探查柔然人的行踪,在周围部署警戒。 “看样子是东路军永昌王帐下的辎重营赵都统和他人马!”山上的大臣们当中有人说道。 寇谦之与赵俊生见过两面,跟他比较熟悉,对拓跋焘和其他大臣们说:“若不是赵都统及时来援,后果实在不堪设想!陛下,贫道与那赵都统还算熟识,请陛下让贫道下山宣赵都统前来见驾吧?” 宗爱立即站出来说:“此等小事岂能劳烦国师亲自出马?陛下,还是让奴婢下山宣旨吧,此举也能彰显陛下对赵都统的看重!” 想起方向柔然人的猛攻,拓跋焘也是心有余悸,真是险之又险啊,半山腰的防御几乎就要被柔然人攻破,如果不是关键时刻赵俊生带兵来援大乱了柔然人的节奏,此时柔然人已经杀到山上来。 “准了,宗爱你跑一趟!” “遵旨!” 宗爱带着一个小太监脚步轻快的下山而来。 “都统,山上下来了两个太监!”一个亲兵向正在安排兵将们休息进食和扎营的赵俊生报告。 赵俊生回头正要安排好这些事情之后山上去觐见皇帝和寻找花木兰,听到禀报声扭头一看,看见宗爱带着一个小太监走过来,便转身迎上去笑着抱拳说:“宗兄,皇帝无恙吧?” 宗爱拍着胸口笑着说:“哎呀,你知不道此前有多凶险,柔然人差点就攻上山去了,若不是你及时来援,此时恐怕咱家和皇帝以及大臣们全部都遭难了!赵兄,你这次的功劳可大了!皇帝有旨,宣你山上觐见!” 赵俊生跟高修交代了几句,带着李宝和几个亲卫跟着宗爱上了山。 途中,赵俊生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宗兄,你可知道花木兰的下落,她一直跟在皇帝身边的!” 宗爱脚步一停,脸色变了,他挥手把身边的小太监赶开,对赵俊生低声问:“你说实话,是不是早就知道花木兰是女子?” 赵俊生心中大惊,木兰的女儿身已经暴露了吗?他反应很快,装作吃惊道:“什么?她······她是女子?” 宗爱见赵俊生的神情似乎不知道花木兰是女子之身,心中稍稍放心下来,对他说:“当日陛下深陷重围,花木兰带人杀进去解救时身负重伤暴露了女子的身份,伤势处理都也很及时,但昨日起突然发起了烧,如今都还昏迷不醒,皇帝······似乎对她有意······” 赵俊生眼神之中寒光一闪,心中大怒,当初万语桐之事就被拓跋焘挖了一次墙角,如今又想打花木兰的主意,拓跋焘啊拓跋焘,你以为你是皇帝就可以随便践踏他人的尊严吗? 赵俊生心中藏着杀意,极力不让它显露于外表。 随着宗爱来到山顶上一间大帐内,文臣武将们已经在帐内两侧站立,拓跋焘坐在帐内一块大石上。 “宣赵俊生觐见!” 随着太监的声音传出,赵俊生握着刀柄走进了大帐,向拓跋焘抱拳见礼:“卑职拜见陛下!” 拓跋焘显得很高兴,抬手:“赵卿免礼!” “多谢陛下!” 拓跋焘询问:“是永昌王派卿押运粮草辎重而来的吧,怎的如此之快?” “回陛下,陛下派信使抵达时候,正巧有一批辎重运到,没有做任何停留就出发了,因担心陛下这里缺粮引起将士们恐慌,所以一路上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两日前,卑职在遇到了几个逃兵,抓住之后才得知陛下这里正遭受柔然人猛攻,因此带骑兵先行赶来救驾!” 尽管赵俊生说得很合理,可时间上还是有些不对,带着大量辎重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不过拓跋焘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较真,“这次若不是卿及时率军来援,朕和这诸多大臣武将们都危矣!卿救驾有功,朕轮功行赏,册封你为龙襄将军!赏赐一千金、十万钱、锦缎百匹,赏赐待回京之后再兑现!” 赵俊生再次抱拳:“谢主隆恩!” “好了,你先下取安置麾下将士们吧!对了,辎重对距离此处还有多远?” “回陛下,最少还有三日路程!” 拓跋焘犯愁了:“如今我山上守军和大臣们都没有食物了,这如何是好?” 崔浩站出来说:“陛下无忧,如今柔然人逃遁,必然会丢下留在大营的军资,可让赵将军派人去取来!” 赵俊生不等皇帝发话,就主动说:“末将这就派人取粮草等辎重”。 从皇帝大帐出来之后,赵俊生让李宝派人去找高修,派一些人马去大营取粮草辎重,他则经过打听后找到了花木兰的营帐。 “少爷!”吕玄伯看见赵俊生到了,上前抱拳禀报,“少夫人的情况很不好,高烧不退,已经昏迷了快两天了!” 赵俊生神色凝重快步走进营帐,一看躺着花木兰神色憔悴,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伸手一摸,烫得吓人。 “快去打一些凉水过来!”赵俊生立即吩咐。 “是!” 吕玄伯走后,赵俊生拉着花木兰的手悲痛的对昏迷中的她说:“木兰啊,你怎么这么傻啊,我让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你答应了我的,可你是怎么做的?你怎么一点也不爱惜自己啊?” 不知何时,拓跋焘来到了帐外,赵俊生的话被他全部听见了。 他铁青着脸回到帅帐,“来人,宣赵俊生!” 没过多久,赵俊生来到帅帐抱拳:“陛下,末将已派人去取粮了!” 拓跋焘脸色不善的盯着赵俊生,突然道:“赵俊生,你跟花木兰是何关系?” 赵俊生心头狂跳,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一丝惊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想必拓跋焘已经知道了什么,他抬头坦然道:“好叫陛下得知,花木兰是末将的未婚妻!” 拓跋焘大怒:“大胆,你可知道你们犯了欺君之罪?” 第388章 杀机现 花木兰的身份既然已经被曝光,赵俊生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了,他抬头对上拓跋焘的目光,“欺君之罪?末将不知何时犯上了欺君之罪,陛下这个帽子扣得太大了”。 “你和花木兰合伙隐瞒她的女子身份而欺瞒于朕及满朝公卿,这难道不算欺君之罪?”拓跋焘一脸威严的质问。 赵俊生淡然道:“谈不上隐瞒,末将和木兰还没有傻到把隐私主动去告诉他人的地步!再者,历朝历代也没有哪条法令规定不许女子从军,之所以隐瞒木兰的女子之身,是不想给同袍们带来困扰!” “大胆,你还狡辩!”拓跋焘勃然大怒,大喝:“来人,拖下去斩了!” 赵俊生面色一寒,右手不由自主的伸向了刀柄。 “陛下且慢!”寇谦之大骇,迅速出列高声道:“陛下且慢!” “尔等先退下!”寇谦之喝退进来要把赵俊生拖走的几个大内侍卫,对拓跋焘拱手道:“陛下息怒,花将军和赵俊生虽有欺君之嫌,但请陛下看在花将军是出于一片孝心的份上予以赦免!赵将军千里率军来救驾,麾下将士都劳苦功高,如今还不知道蠕蠕人是否真的退去,为安全计,还陛下不再追究赵俊生的过错,让其戴罪立功吧!” 拓跋焘虽然愤怒,却没有失去理智,他听出了寇谦之的话外之意,赵俊生的大军就在山下,若此时杀了赵俊生,也没办法控制这些兵马,这些兵马没了约束和牵制,万一他们刺王杀驾造反,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拓跋焘压抑住心中的嫉妒怒火,“赵俊生,念你护驾有功,也不是故意欺瞒于朕,朕就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速速派人去打探蠕蠕的动向,一有准确消息立即来报与朕知晓,退下吧!” 赵俊生心中感叹,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啊!他刚才已经实实在在感受到拓跋焘杀他的决心,这绝不是错觉,可拓跋焘转眼之间就换了一副口吻,他知道拓跋焘这是顾忌他的兵权在手。 “谢陛下不罪之恩,末将告退!” 赵俊生从帅帐出来后没有心思继续考虑这事,他担心花木兰的伤势,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她的营帐。 “咦,木兰你醒了?” 花木兰看见赵俊生进来,略带病色的脸上露出笑容:“嗯,刚刚醒。听老吕说是你给我擦了身子退了烧,要不然我不会醒这么快!” 赵俊生点点头,走过去在花木兰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问:“你感觉如何?” 花木兰摇头道:“没事,就是有些乏力,提不起精神,可能是失血过多吧!” 赵俊生把花木兰好好看了看,说道:“木兰,你昏迷的时候我给你检查了一下伤口,背后的三处伤口处理不当已经化脓。用温水擦身子退烧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很快你就会再次发烧,时间长了就会有性命之忧,我必须把伤口处化脓的腐肉割掉,再服药消除炎症!” 花木兰点头答应:“好,你来吧!” 赵俊生扭头对吕玄伯吩咐:“老吕,你去把御医找来!” 吕玄伯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去,很快就把御医提溜了过来。 御医看见赵俊生,战战兢兢道:“将军,给花将军治伤时没有避开男女之嫌,老朽也是没办法,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再有陛下的旨意,老朽不得不从啊,还请将军莫怪!” 赵俊生把手道:“涉及到性命之事,我还没那么迂腐!这次把你找来,是想让你煎一副麻沸散!” “将军是要······明白了,小老儿这就去准备!” 过了半个时辰,吕玄伯就蹲着一碗药过来,赵俊生接过来让花木兰服下,花木兰喝了药很快就睡着了,这麻沸散竟然可以让人全身麻醉,还有促进睡眠的效果。 赵俊生把吕玄伯赶出去之后,开始动手把花木兰身上的衣裳褪下,解开包扎的纱布,露出后背上的三处伤口,他先用酒水冲洗了伤口。 熟睡的花木兰身体失去了知觉,伤口受到酒精的刺激也一动不动,这对赵俊生接下来的手术很有帮助。 他把小刀消毒之后把三道伤口上的腐肉全部剔除干净,直到伤口上显露出鲜红色才停止。 因挖去腐肉和脓水,创口面积扩大,为了让创口能快速愈合,他决定不用药物外敷,而直接进行缝合,再给花木兰内服生机活血和消炎的药物。 处理好伤口之后,赵俊生给花木兰服用了一粒疗伤药,接下来一夜,花木兰没有再发烧,赵俊生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要这年头打仗因伤口感染而死亡的人数不胜数,一旦感染化脓,许多人都挺不过去。 次日,花木兰醒了,精神好了许多,有了胃口,赵俊生亲自去做了一些吃食给她送来,见她吃下去才下山处理军务。 “将军,柔然人不见了!”中午的时候,斥候队长前来营地牙帐向赵俊生报告。 赵俊生诧异:“不见了?他们昨日才败退而走,怎么就不见了?” “昨日柔然人败退之后,属下就然给兄弟们跟上去,但他们派出斥候阻拦,等到解决了那些阻拦的柔然斥候,他们大队人马已经不见,属下派人把方圆百十里范围都探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他们的任何踪迹!” 赵俊生摇头:“他们不可能就这么消失不见,一定是藏在什么地方。你想想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搜过?” 斥候队长想了想,皱眉道:“若说什么地方没有搜过,那就只有这燕然山的余脉了,可山上藏不了人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赵俊生思索了一阵,就对斥候队长说:“这样,你再派人去山谷深涧之中去探查一下,柔然人不可能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他们就算撤走了也会留下痕迹的!” “遵命!” 入夜时分,斥候就有出息传来了,斥候队长再次前来向赵俊生禀报,颇为兴奋的说:“将军,您果然料事如神,他们是从山涧中撤走的,弟兄们在山涧中发现了他们丢弃的火把和一些破烂的皮甲、旗号!目前有两个兄弟跟上去了,相信明日一早就有进一步的消息传回来!” 皇帝早有旨意,一有柔然人的消息就要立即上报,赵俊生对斥候队长交代了一声,立即赶往山上去找皇帝禀报此事。 来到帅帐,赵俊生看见皇帝的侍卫统领站在门口,抱拳道:“劳烦匹娄将军通报一声,末将有蠕蠕人的踪迹要禀报陛下!” 匹娄金抱拳回礼:“赵将军来得不巧,陛下不在帅帐!” “不在?那陛下在何处?” “陛下的行踪岂是随便向外透漏的?赵将军就不要打听了!” 赵俊生只好说:“既如此,末将待会再来吧,告辞!” 离开帅帐之后,赵俊生往花木兰的营帐而来,还没走到,远远就看见花木兰的营帐外站着两个大内侍卫,而吕玄伯和花魁却不见了踪影。 赵俊生心里一沉,绕了一个弯轻手轻脚来到营帐背后。 “木兰,这是朕让御厨专门为你做的,你的伤还没有好,多吃点补补身子!” “多谢陛下的好意,赵将军已经命人给末将送来了膳食,末将已经吃过了,实在是吃不下!” “哼,少在朕面前提他!此人狼子野心,昨日竟然对朕动了杀机,他以为朕看不出来?那些汉人表现恭顺,实则暗藏祸心,这赵俊生也不例外!木兰,你从今以后一定要跟他保持距离,朕不能让你跟此人危险之人在一起!还有,朕的皇后之位一直空悬,朕希望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是你!” “陛下好意,末将心领了!只是末将早就说过不是所有女人都渴望嫁给皇帝。再者末将已跟俊生哥哥有了婚约,还请陛下念在末将有些许功劳,成全末将和俊生哥哥吧!末将敢保证俊生哥哥对陛下绝没有不利的想法!” 营帐内只剩下拓跋焘气得呼呼的喘气声。 营帐外的赵俊生眯着眼睛,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握成拳头咋咋作响,心中杀意前所未有的浓烈。 “不行,朕不能让你跟一个如此危险的汉人在一起!你们只是有婚约,又没有成亲,婚约可以退掉!” “陛下太强人所难了,末将心里只有俊生哥哥一人,已经容不下其他人了!” 拓跋焘听见花木兰左一个俊生哥哥,又一个俊生哥哥,叫的自然而又亲热,心里怒火中烧,杀气腾腾道:“你的心里若真的只有他一人,你就更应该为了他的性命和前途着想!好了,朕言尽于此,好好想想朕的话!” 脚步声响起,拓跋焘撩起帘帐走出了营帐,两个大内侍卫立即跟在他身后离去。 赵俊生闪身出来,眼中杀机迸现,迅速跟了上去。 拓跋焘回到帅帐,匹娄金上前行礼:“陛下,您回来了?刚才赵将军来了,说已经发现了柔然人的踪迹!” “哦?”拓跋焘停下,思索一下吩咐:“你去传他来见朕!” 第389章 刺王杀驾 匹娄先走出帅帐消失在夜色之中,赵俊生从阴暗处走出来看见其背影远去,他把目光缓缓收回移向帅帐。 帐内的油灯光亮把拓跋焘的身影照射在帐壁上,影子握着佩剑在帅帐内走来走去。 赵俊生满怀杀意的盯着这个影子,他很清楚,拓跋焘要杀他已经成了必然,若是拓跋焘此时手里有可以指挥的军队,早就对他下手了,哪怕只有几千人,此人也有胆量动手。 赵俊生担心的是,他若杀了拓跋焘,这天下又会是什么一番局面?柔然人会不会势大难制?北魏朝会不会就此天下大乱?历史的进程会不会就此完全发生改变? 赵俊生突然有些恍惚,不知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心中大骂自己:我操,你他吗脑子糊涂了,想这么多干什么?人家要抢你女人,抢了一个万语桐,还想再抢走花木兰,还要干掉你!你那娘的还在这儿忧国忧民,脑子有病啊! 赵俊生心一横,再也不顾其他,“吗的,这天下乱不乱关老子屁事,谁要跟老子抢木兰,谁要杀老子,老子就先宰了他,哪怕他是皇帝也不行! 赵俊生眼神渐渐坚定,杀意重新凝聚,右手缓缓抬起,瞬间一扬,两枚绣花针闪电般射进了帅帐门口两个大内侍卫的脖子。 他的绣花针这门暗器已经使得炉火纯青,迈开大步走过去,直接在两个大内侍卫身前经过走近了帅帐,这二人似乎毫无察觉,站着一动不动。 拓跋焘感觉帐内突然多了一个人,转身过来一看,见是赵俊生,立即面带笑意问:“卿怎的来得如此之快?匹娄金呢?” 赵俊生不答话,幽灵一般的欺身而上,拓跋焘大惊,正要张口大叫护驾,赵俊生却不给他机会,“铿”的一声,战刀出鞘。 一道黑影瞬间挡在了拓跋焘身前,赵俊生一往无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一道寒光闪过,挡在拓跋焘身前的暗卫被劈成两半,拓跋焘腰间宝剑才拔出一半,拔剑的手臂被斩断。 拓跋焘疼得张口就要惨叫,可他还没有来得及叫出来,他的眼睛就直了,渐渐失去了神采,脖子上突然喷溅出鲜血,头颅滑落。 赵俊生身手灵活的扯下尸体上的披风把还没落地的头颅接住,把披风一裹,提着头颅转身就走,拓跋焘的无头尸体这时才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赵俊生一路飞奔下山,以幽灵般的手段避过沿途的几个哨卡回到了营地,他在一处无人之地挖了一个坑把头颅埋下,填好土再踩平整,这才慢慢悠悠回到牙帐。 在马扎上坐了一会儿,喝了几口水,赵俊生的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毕竟刺王杀驾可不是小事,没有人能在干下这事之后还像没事的人一样。 这时帐外传来亲兵的声音:“都统,匹娄先统领来了!” 赵俊生收拾了一些情绪,搓了搓脸起身走出营帐,“匹娄统领,可是陛下宣召?” “正是,请赵将军跟本统领走吧,别让陛下久等了!” “有劳匹娄统领亲自跑一趟了,请!” 两人很快一起上了山来到了帅帐处,匹娄先对左边大内侍卫说:“去禀报陛下,就说赵将军到了,等待陛下宣召!” 站岗的侍卫毫无反应。 匹娄金一愣,伸手在侍卫的眼前晃了晃,侍卫依旧没有反应,伸手一推,侍卫向后倒去,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匹娄金大惊,立即走到右边侍卫面前也推了一下,同样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他脸色巨变,立即跑进帐内,赵俊生站在门口没进去,帐内很快传来匹娄金的大哭声:“陛下,陛下······来人,来人呐,陛下驾崩了!” 赵俊生听到喊声才走进去,走到被劈成两半的暗卫和拓跋焘无头尸体面前,惊叫道:“这是怎么回事?匹娄统领,为何会这样?你不是说陛下宣诏末将觐见么?陛下怎么就······” 匹娄金大哭:“我······我不知道啊,我奉旨去找你之前陛下还好好的,这才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啊······” 匹娄金的哭喊声把周围的侍卫和大臣们叫来了,消息很快传开,所有随行大臣和在山上的武将都赶了过来,整个帅帐内都挤满了。 大臣们、侍卫们都如丧考妣,仿佛天都塌了。 在崔浩、寇谦之和拓跋那等大臣的质问下,匹娄先再次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 毫无疑问,皇帝是被人刺杀的,而且连头颅都拿走了。 此时此地,谁有能力而且有动机来刺杀皇帝? 大臣们甚至根本不愿意,也不想把刺客的身份往内部去想,一致认为刺客是柔然人派来的,而且柔然人有用敌酋的头颅做酒器的传统。 大臣们在营帐内哭成一团,赵俊生悄悄退了出来回到了山下营地对李宝吩咐:“去把鹰使叫来!” “是!” 一个亲兵很快走进来抱拳:“将军有何吩咐?” “给曹蛟飞鹰传信,让他把皇帝被刺身亡的消息告诉永昌王,请永昌王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遵命!”鹰使答应后转身走出了牙帐,没过多久,一只鹰就飞上夜空向东方飞去。 赵俊生回到山上帅帐的时候,大臣们在帐内吵闹成一团。 高昌王拓跋那大声道:“这件事情透着蹊跷,刺客来刺杀陛下,竟然能做到毫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守卫,这几乎不可能,山上山下的防卫由本王亲自部署,本王自行没有人能够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潜到山上进行刺杀,刺客一定是内部之人!” 太史令张渊急得要跳脚:“我说高昌王啊,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你怎么还改不了多疑的毛病?你非得搞得咱们内部人心惶惶,非得搞得各大臣同僚、各军中将校们互相猜忌才好吗?” 拓跋那用怀疑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视,“本王只是以事论事!” 崔浩站出来说:“高昌王,此时不是怀疑谁的时候,不管你怀疑谁,你应该先怀疑你自己,山上山下所有守卫都是你布置的,我们是不是应该怀疑是你把刺客放上山的?” “你······” 冠军将军安颉立即打圆场:“王爷息怒,末将以为崔太常并不是怀疑你,若是平时也就罢了,我等现在是在漠北,我们内部不能乱,不能给柔然人可乘之机,就算你有怀疑的对象也请你先不要说出来!如今最重要的两个问题摆在我们面前:第一,国不可一日无君,当立谁为皇帝?第二,如今皇帝被刺驾崩,对柔然人的讨伐是决计进行不下去了,应当立即召回各路兵马。还有,东路军永昌王那边是否要派人通知······” 这两个问题一抛出来,所有人都不出声了,事关重大,谁都不敢轻易开口,特别是涉及到继位之人的人选问题。 帐内半响都没有声音,太宰常英见状就说:“诸位同僚,咱们不说话也不行,皇位继承的问题是无法回避的!早一日册立储君,天下就早一点安定下来,尽量不给周边敌国可乘之机!” 他的话音落下之后,太史令张渊当即就说:“那好,既然这个问题摆在了台面上,本官就说说本官的想法!陛下如今有两个公主和一个皇子,皇子晃还不到一岁,年纪太小,无法处理国政,本官以为皇位继承人当从陛下的兄弟当中选择,乐平王英武伟岸,精明强干,连太宗皇帝都很看重他,若乐平王登基为帝,当是我大魏之福!” 侍中伊珝站出来反对:“不可,乐平王母族慕容氏势力太大,若让乐平王登基为帝,对我大魏非但不是福,反而是祸事!本官以为乐安王最为合适,而且乐安王就在漠北,只需派人速速赶过去通知,乐安王就能迅速赶回来登基!” 高昌王拓跋那冷笑:“你这是什么理由?按照你这种说法,乐安王也不合适,他母慕容夫人乃是北燕公主,若让乐安王登基,只怕对我大魏更不利!” 赵俊生见这帮大臣们吵得不可开交,他觉得有必要站出来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要知道这里仅有的三千余人马就是他的麾下,若是他一声令下,这些王公大臣都得人头落地。 “诸位上官,尔等在此讨论由谁继承皇位,可议论的人选却都不在此地,尔等安知他们是否愿意登基挑大梁呢?” “再说了,尔等所有人加起来也不代表朝廷,平城还有一大帮子公卿大臣呢,尔等若是一致同意推举谁来继承大统,倘若平城那帮公卿不愿意当如何是好?” 赵俊生的官职不高,才刚刚被封为龙襄将军,可他手下有三千精骑,是这黄岩山唯一的武装力量,在场所有大臣王爷的身家性命都在他手里,都由他来保护,他说的话不能不引起这帮公卿大臣的重视。 就连拓跋那这种桀骜不逊的宗室王爷此时此刻也不好太过得罪赵俊生。 在场众大臣之中只有寇谦之与他关系稍好,寇谦之问:“那么以将军之见呢?” 第390章 木兰的疑心 赵俊生目光在众大臣和武将的脸上扫过,“末将给诸位提个醒,陛下驾崩,西路军失去了做主的人,如今宗子军大将贺多罗、庶子军大将达奚光亮、左厢大将长乐王纥奚敬、右厢大将乐安王拓跋范都统兵在外,在场诸位谁能号令他们?没有!” 众大臣听得心中一沉。 赵俊生继续道:“若是陛下驾崩的消息传开,这些统兵大将带兵赶回来,谁都不服谁,一言不合就能拔刀相向,到时候一场混战,别说兵将们死伤多少,朝廷的损失有多大,就是诸位公卿的安全都成问题!” 大臣们听得额头上都开始冒汗。 赵俊生深吸一口气,终于道出了自己的目的:“诸位,以我之见,未来皇帝的人选,必须且只能是此次出征漠北的亲王之一!” 太史令张渊立即反对:“赵将军,你说这话本官不赞同,本官以为继承皇位之人必须德才兼备,在朝臣中的威望高过其他亲王,而乐平王丕就是最佳人选!” 赵俊生冷冷道:“张公,你以为你支持乐平王到最后就能获得好处?乐平王远在平城,陛下驾崩的消息如果传到平城,平城那帮公卿立马就会拥立他登基,到时候还有我们这些出征漠北的大臣和将校什么事?高官厚禄和好爵位都被平城那帮公卿大臣得了,咱们能得到什么?到最后只怕连汤都喝不到,还会被慢慢排挤出朝堂!” 张渊顿时哑火了。 张俊生满口的好处、高官厚禄和爵位说出来显得极为露骨,在场大臣们都听得很有些尴尬和不适,可他的话糙理不粗,无论何时出来做官难道不是为了获得利益好处?没有好处和利益,谁还会削尖了脑袋往皇帝身边挤? 太常卿崔浩出声道:“本官以为赵将军所言不无道理,对于我等而言,平城太远,我等如今影响不了平城,消息如果传回平城,立谁登基就由不得我等做主了!因此,在平城的亲王们一律不予考虑!本官也提醒一句诸位,陛下已驾崩,大魏失去了主宰,不管诸位从前是谁的阵营,现在都失去了原来阵营的身份,如今咱们才是同一个阵营,所以咱们应该一条心才是!” 大臣们和武将们都互相看了看,大部分认可了崔浩的话。 其实对于崔浩而言,拓跋焘的死对他和国师寇谦之打击最大,他们两个是傍着拓跋焘而被提拔起来的,在满朝公卿大臣之中,他们二人最受拓跋焘的宠信,如今拓跋焘死了,他们就完全失去了靠山,下一任皇帝会不会像拓跋焘一样再宠幸他们? 这个可说不好,一朝天子一朝臣!所以他们虽然伤心难过,甚至感觉前途渺茫,但他必须为未来搏一把,这个未来的皇帝必须由他们来选。 这时高昌王拓跋那站出来脸色严肃的说:“诸位,陛下虽被刺驾崩,但还留有子嗣,我大魏的皇位传承还没有过兄终弟及的先例,皇子晃虽年幼,但谁又能说他不具备皇帝之才?要说继承皇位的资格,皇子晃才最具资格的人,他继位才是正统!若是由其他亲王继位,难堵天下悠悠之口!” “高昌王,皇子晃继位的确是正统,但他年纪太小,还话都不会说,如何统御群臣治理天下?” 拓跋那立即反驳:“不是还有在场我等诸位公卿大臣吗?诸位可都是朝廷的栋梁支柱,有我等辅佐,难道还不能稳定朝局?不能撑到新皇成年亲政?” 赵俊生立即喝道:“高昌王,刚才崔大人已经说了,远在平城的亲王都不予考虑,就算皇子晃也不行,难道你还想派人去把皇子晃接到这里来登基不成?等到你派人去平城,消息早就在平城传开了,你还帮得上忙吗?你只不过是替他人作嫁衣裳!” 拓跋那也被怼得说不出话来了。 冠军将军安颉说:“如此说来,如今在漠北有最有资格继位的两个亲王就是乐安王和永昌王了,我等拥立哪位亲王?”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所有大臣都知道新皇帝只能从这二人里面选择一位。 侍中伊珝迅速说:“本官以为乐安王最合适,其麾下有右厢兵马一万精骑,为人谦虚恭谨,对待下属宽厚体谅、推心置腹,若乐安王为帝,必是我等之福,也是朝廷之福,是天下之福!” 有些大臣点头对伊珝的话表示认可。 赵俊生冷笑一声,当即反驳:“伊侍中的话,本将军不太赞同,若比兵马数量,如今永昌王麾下有数万大军,乐安王岂能比得过?还有,永昌王高大强壮,善骑射,通兵法,其英武比大行皇帝(即对皇帝驾崩后但未确立谥号之前的称呼)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永昌王继位,必可完成大行皇帝生前遗志,一统天下、威服四海!” 这话获得了不少忠诚于拓跋焘的大臣们的好感,这些大臣们的意愿也逐渐偏向于永昌王。 “还有一点,乐安王之母慕容夫人是北燕公主,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慕容夫人一向心向娘家,乐安王继位对我大魏没有好处。按照我大魏帝位的传承,立储之前,皇帝要赐死储君之母,以免造成外戚势大难制的局面,可大行皇帝驾崩之前没有留下遗诏,我等若拥立乐安王,谁敢动慕容夫人?永昌王之母早逝,我等若拥立永昌王,新帝不用遵照旧例对亲母下毒手,我等公卿大臣和将军们也不用为难,皆大欢喜!因此,永昌王是最合适继承大统之人,是天选之人!” 赵俊生这番话说出来之后,又有几人偏向于拥立永昌王。 即便如此,依然有些大臣表示反对,这些人看好乐安王拓跋范,并一个个站出来列举出一系列的理由,无非是乐安王这个人好相处,对下属和将士们很体恤,而这样的皇帝对大臣们而言是福气。 一时间大臣们分成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国师寇谦之不得不站出来制止双方,“诸位,皇位的继承毕竟是大事,马虎不得,不能随随便便就决定下来。以贫道之见,今夜太晚了,诸位大臣先商量一下给大行皇帝守灵之事,然后其他同僚就回去休息,也好好想想帝位继承之事,此事咱们明日接着商议,如何?” 大内侍卫统领匹娄先这时说:“今夜末将留下来守灵!” 崔浩是拓跋焘的宠臣,这种时候当然少不了他,极为悲痛的说:“本官也留下来守灵!” 寇谦之一脸的悲泣:“大行皇帝去得太过凄惨,贫道要留下来做一场法事超度一番!” 其他大臣为了表示自己的忠诚和悲痛之情,都纷纷表示要留下来守灵。 赵俊生一看,立即大声说:“大行皇帝知道诸位公卿都是忠臣,但守灵无需所有人都留下,今夜不守还有明夜要守,今夜就由中曹宗爱、匹娄将军、崔公和寇天师守灵吧,至于明日再另行安排,若是所有人都累倒了,谁来主持大局?好了好了,都散了!” 不少大臣公卿对赵俊生宛若主事之人一般发号施令很是不满,但如今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得罪他,一个个只能在心里嘀咕,各自对拓跋焘的遗体行礼之后转身离去。 赵俊生走出帅帐之后仰头看着漫天的星空,神色更加坚定,木兰的女子身份已经曝光,他心里也可就少了一份担忧,拓跋焘既已死,他暂时也就安全了,没有谁再以他为死敌,就算有,只要不是亲王级别或新皇帝,他就不惧,就凭手上数千精兵,谁若想动他都得掂量一下是否值得。 他深吸一口气来到了花木兰的营帐,刚走进营帐,花木兰就想挣扎着起身,一脸焦急的询问:“俊生哥哥,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花魁告诉我说似乎陛下遇刺驾崩了,是否属实?” 赵俊生急忙走过去扶住她:“你伤还没好,别崩裂了伤口!” “你说,事情是不是真的?” 赵俊生默默的点了点头:“是真的,皇帝遇刺驾崩了!” “什么?竟然是真的?”花木兰原本憔悴的容颜再次失去了血色,一脸的苍白,“谁?谁干的?刺客是否抓住了?” 赵俊生摇头:“没有!公卿大臣们一致认为是柔然人派来的刺客!” 花木兰呆了一呆,过了好一会儿,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语气极为坚定的说:“不可能!这事不可能是柔然人干的,大军出征漠北已经两个月了,我们一路杀得柔然人四散逃逸,柔然人若是要派出刺客早就派了,不用等到现在!再说柔然人根本不蓄养刺客,只有战马和刀弓,哪有什么刺客?还有,山上山下都戒备森严,还有你的数千精骑,外围游骑暗哨数不胜数,我不相信刺客有本事穿过层层守卫潜入到皇帝身边行刺,这事一定是我们内部之人干的,或者刺客就一直隐藏在我们身边!” 赵俊生说:“这个问题公卿大臣们也议论过、争吵过,但已经没有意义!当务之急是新皇人选,由谁来登基称帝成为了我们现在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谁最了解赵俊生,除了花木兰就没有别人了,她见赵俊生的反应太平静,平静得有些不正常,顿时起了疑心,问道:“俊生哥哥,这事不会是你敢干的吧?” 第391章 偿他一条命! 赵俊生被问得猝不及防,一时间心神一乱,心虚之相在脸上尽显无余。 若是其他人突然问这个问题,赵俊生肯定不会如此慌乱,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问这个问题的是花木兰就不同了。 他的心里对花木兰毫无防备,也一直担心若是花木兰知道是他杀了皇帝会是何种反应,会不会生他的气,会不会认为他太狠毒、太凶残,会不会从此不再喜欢他,会不会因此跟他产生隔阂,不再理他? 赵俊生自信自己做下这件事情可以瞒过其他所有人,但是他却没有自信可以瞒过花木兰,因为花木兰知道拓跋焘想杀他,想从把她从他身边夺走,而她又是最了解他的人。 自从杀了拓跋焘之后,他就一直担心被花木兰看出来,可如今还真被她看出来了,真正是应验了那句话,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花木兰看见赵俊生神色慌乱,她心里头突然咯噔一声,脑子一懵,一片空白,心里随即变得哇凉哇凉的,一张脸惨白无比,身体因控制不住情绪而颤抖不止。 她的未婚夫婿怎的是一个刺王杀驾的人?怎么会是一个叛逆之人?这是谋反叛乱啊!敢于刺杀天子,这得有多叛逆、多心狠的人才能干得出来啊?没有丝毫的忠诚之心,没有忠孝义礼仪廉耻,这样的人竟然是她的未婚夫婿? 花木兰顿时觉得自己的人生和未来一片灰暗,没有任何希望,不知不觉中,眼角两行清泪默默的流下。 赵俊生一看,顿时慌了手脚,连忙道:“木兰你怎么啦?别哭别哭!” “哇——”花木兰嚎啕大哭,握着拳头不停的捶打在赵俊生身上,“为何是你啊?怎么就是你啊?这是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啊,你是我是夫婿啊,你为何要犯下这等大错啊?陛下才刚刚册封你为将军啊,还给你重赏,你怎么就对他下此毒手啊?” 赵俊生任由拳头打在自己身上,一脸的漠然,眼神阴狠,杀气冲冲的说:“没错,就是我杀的!” “你、你为何要如此做?” “他在这里对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一字不漏,当时我就在外面!他要杀我,要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我岂能容他?我赵俊生虽然只是一个小人物,可也不是谁都可以揉捏欺负的,天子也不行!” 花木兰哭道:“是,他是有杀你的想法,也的确有让我为后的意思,可你也不能对他下杀手啊!他是皇帝,你这是以下犯上啊!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算是死,我们也不能做下如此不忠之事啊,这是要受万世唾骂的呀!” 赵俊生浑身颤抖,眼角渗出了泪水,“木兰,在我眼里没有皇帝,拓跋焘对于我而言只是一个普通男人,他要杀我,要抢我的妻子,我就得跟他拼命,否则我就枉为一个男人!” “我从另外一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你,我已经没有亲人了,你就是我的全部!高官厚禄、功名利禄于我如浮云,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有你就足够了,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欺负你!你可以认为我自私,没错,我就是自私,在爱情面前,没有大度可言,所有认为可以把爱人拱手相让的人都是蠢货!” “为了你,哪怕天崩地裂,宇宙毁灭,我也在所不惜!” 花木兰泪如雨下,“俊生哥哥,我知道你的心意,可你不能杀皇帝啊,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啊!” 赵俊生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惨然一笑:“对,你是对的,在你的认知里,皇帝就是你的天,就算他犯下再大错都不该死,我杀了他,我该死!好······我成全你的忠义,我赔他一条性命!” 说罢,赵俊生猛的拔出匕首捅进了自己的肚腹,“噗嗤”一声,赵俊生脸色涨红,瞪大了眼睛,缓缓倒在地上。 “啊——”花木兰大叫,“俊生哥哥······来人,快来人啊······” 帐外的吕玄伯和花魁二人听到叫喊声先后跑进来,看到赵俊生握着肚子上的匕首躺在地上,都慌了手脚,“少爷······” “姑爷······” ······ 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赵俊生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耳边传来花木兰嘤嘤的哭泣声。 “呜呜呜······俊生哥哥,你怎么这么傻啊,我没让你赔命啊,你是我的男人,你就算有再大的错,我也会跟你一起承担”。 “你才是我的天,其他人都不是······你快醒来吧,你若从此醒不过来,我活着还有何意义?” “你说过,我们还要一起回家成亲的,你答应过我,我们说好的,我还没有穿上喜袍、没戴凤冠,还没盖头盖,你不能食言啊······” 赵俊生努力想睁开眼睛,肚腹处却传来阵阵刺痛,立时疼得眉头皱起,手指头也动了动。 花木兰见状,焦急的叫道:“俊生哥哥,快醒来,快醒来,你听见我说话了么?” “噢——呼——”赵俊生猛的大吸一口气,陡然了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喘息。 “俊生哥哥,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呜呜呜······你吓死我了,谢天谢地······”花木兰喜极而泣不停的念叨着,因没有休息好,也没有打扮,整个人显得蓬头垢面。 赵俊生的气息渐渐变得平缓,眼珠子动了动,看向花木兰,眼神缓缓聚焦,“我没死?” “呜呜呜······俊生哥哥你以后别再犯傻了行吗?你差点就真的没命了呀!”花木兰哭道。 吕玄伯快步走进来看见赵俊生醒来,急忙说:“少夫人说得没错,幸好少爷身上的疗伤药及时止住了血,否则的话······” 赵俊生叹道:“为何要救我?我得给你们的皇帝偿命啊!” 吕玄伯:“少爷,我没有皇帝,只有少爷!” 花木兰流着泪拼命的摇头:“俊生哥哥你别说了行吗?我的意思并不是让你给皇帝偿命,你怎么就误解我的意思呢?人都死了,再多添一条人命又有何用?是我太迂腐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皇帝离我们都太过遥远,忠诚于皇帝是那些公卿大臣们该做的,我一个女子最忠诚的应该是自己的丈夫,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赵俊生道:“木兰你错了,你还是一个将军,拿着朝廷的俸禄,你就得忠于王事!这是最起码的职业操守!” “不——”花木兰急忙说:“这······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饭碗,如今我身负重伤,我可以向朝廷上书请求卸甲归田!我不准你死,你就不准死!你答应过要娶我的,不准反悔!” “木兰,这件事情绕不过去的,我杀了皇帝,这是事实!你不能欺骗自己,我是你眼里的谋逆之臣,以下犯上之辈,你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的!” 花木兰停止了哭泣,为何,为何会变成这样? “咳咳!”吕玄伯咳嗽两声,对花木兰说:“少夫人,我觉得你钻牛角尖了,忠诚是一个人最可贵的品质之一,我们都应该有这种品质,这没错,但那得看对谁!您敬畏或者说你忠诚的只是皇帝那张宝座,并非是某个人,皇帝没了,自有后来者登基!有道是:良禽折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拓跋焘以皇帝之尊和权力威逼少夫人就犯,并意图杀死您的丈夫,这就已经丧失身为人君的威德,这样的人已经不值得您效忠了!” 花木兰当场打了一个激灵,“没错,没错,他身为人君却没有君王的气度和德操,以皇帝的权力欺辱臣子,他不是一个好皇帝,他该死!” 花木兰回过神来,急忙拉着赵俊生的手说:“俊生哥哥,我错了,咱别再互相置气了行吗?我想通了,咱们不能任由别人欺负而默默忍受,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被刺杀的皇帝可不止他一个,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此事就咱们三个人知道,烂在肚子里,日后谁也不许再提了!” 吕玄伯暗暗松了一口气,缓缓退出了营帐。 赵俊生摸了摸花木兰秀发,虚弱的说:“傻姑娘,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我只是担心你一直埋怨我,担心你心里一直记着这事,毕竟一个人的思想意识很大程度受到环境的影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想法在你脑子里已经根深蒂固了,想要改变岂有那么容易?实际上并没有任何一本书或典籍曾经记载过这句话,这都是人们口口相传的误解。孔子说‘君不君,则臣不臣’,意思就是说如果君王不尊重臣子,则臣子可以不必效忠于君;孟子也说过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花木兰眨了眨眼睛,“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是错的?书上没说过吗?” 第392章 女人的情绪就跟天气一样 “没有!这当然是错的,没有哪个帝位会无缘无故处死臣子,这是自毁长城的行为,再愚蠢的人也不会这么干的!把这话传出来的人显然是心怀叵测,肯定是对皇帝不满的人”。 赵俊生说完笑了笑,“咱们还是把官职都辞了吧,不再趟这趟浑水了,只有咱们两个人在一起,其他人休想再把咱能分开!” 花木兰马上说:“不行,现在的官职可是咱们拿性命拼来的,你手下这数千兵马花了你多少心血和钱财?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活在人世里就得吃喝拉撒,花销太大了,只有花钱没有进项怎么成?咱们可以不要荣华富贵,日后咱们生娃娃了,难道也让他们跟着咱们吃糠咽菜?” 赵俊生张了张嘴,半响才蹦出一句话:“那你的意思是?” 花木兰道:“自然是在新皇人选上插上一手!拓跋焘只有一个不满一岁的儿子,显然是不适合继承皇位的,皇位只能从他的兄弟当中挑选一个,而你我二人只与永昌王熟识,永昌王为人还算不错,他若为帝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如今你数千兵马在上山下,外面那些大臣们谁敢不给你几分面子?你若力保永昌王谁敢说个不字?” “木兰······你这情绪怎么就跟天气一样说变就变?”赵俊生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你说得也对,这事咱们不能袖手旁观!不过也没有你说得这么简单······对了,我昏迷了多久?” 花木兰说:“一整天了,如今差不多是酉时过了!” “什么?一整天了?那些大臣有什么动作吗?”赵俊生立即询问。 “这事我不知道,我一直担心你来着,只有老吕最清楚!你昏迷这一段时间,不少大臣都来找过你,我都让花魁挡住了,大臣们一个个都急得要命,可能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出面!” 赵俊生连忙喊:“老吕你进来一下!” 吕玄伯撩起帐帘走进来抱拳:“少爷!” “我昏迷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何事?那帮大臣商议得如何了?是否有了统一的决定?” 吕玄伯回答说:“据属下所知,大臣们对新皇帝的人选一直在乐安王和永昌王之间争论,一直没有统一想法。期间有好些大臣来找少爷,都被少夫人以患病为由挡回去了!自属下得知皇帝死了之后,属下就以少爷的名义给高都尉下了令,不许任何人离开,据说有好几个企图出去给报信的人被我们在山下的人马抓住了!” 赵俊生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就好,事情还没有失去控制,只要消息不走漏出去,我们就还大有可为!昨日夜里我来之前曾经放出飞鹰给永昌王报信,相信他此时应该已经接到了消息,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必须阻止乐安王率军返回!不行,我得去打探一下具体相信,试探一下众臣的想法!” 花木兰急忙阻止:“你的伤还没好,不能去!” 赵俊生笑着缓缓起身,说:“没事,感觉好多了!如今这个时候可不能马虎大意,皇位之争向来是血雨腥风,以我们如今的情况想要置身事外都不可能,唯有尽全力一搏辅助永昌王上位才有生机!” “好吧,不过你已经一天一夜没进滴水了,我让花魁给你熬了一点稀粥,你吃点再去吧!” “你一说我还真有些饿了!” 吃完两碗稀粥,赵俊生准备去找宗爱,花木兰对他说:“那你小心一些,别把伤口迸裂了。再把李宝他们带在身边,安全为要!” 她想了想又对赵俊生说:“我觉得你若想打听众臣的想法,应该去找宗爱,想必他对此事最了解!昨夜和今天他已经来过三回了,但当时你还未醒来,我担心出事,就没有让他知道你的情况!” 赵俊生点点头,起身缓缓出帐外,感觉肚腹部位因为走路牵扯伤口还有些疼痛,他让李宝找来一根长矛当做拐杖拄着去找宗爱。 宗爱的营帐就在拓跋焘灵堂的旁边,赵俊生找到他时,他正在进食。 “赵兄,快进来,你······你这是怎么啦?”宗爱本来看见赵俊生过来很是高兴,可看他脸色发白,神情憔悴,又拄着一根长矛,一颗心提了起来。 赵俊生走进营帐谢绝了宗爱请他入座的客套,对李宝打了一个颜色让其守在帐外,这才对宗爱说:“哎,昨夜皇帝驾崩,我这心忧之下战伤发作,差点把这条命给丢了,今日下午才好转一些!” 山上所有大臣武将之中,若说拓跋焘死了谁最伤心难过,宗爱绝对是其中之一,他的权势全部来自于拓跋焘,拓跋焘一死,他就彻底失去了靠山,他也是最绝望的一个。 此时听赵俊生提起拓跋焘之事,宗爱竟然掉了几滴眼泪,“哎,大行皇帝驾崩得太突然了,咱家得大行皇帝的宠幸才有今日之地位,如今陛下驾崩,咱家前途未卜啊!赵兄,日后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照拂于你······” 赵俊生旧事重提:“宗兄,当初咱俩可是说好的,你在朝,我在野,咱们一文一武同进退、共享富贵,你不能忘了吧?陛下虽然驾崩,这皇位总归是有人来做的!” 宗爱说:“若咱家能在新皇身边说得上话,能受到宠幸,咱家自然不会忘当初你我的约定,可若是咱家至此受到冷落,无权无势,这个约定自然也是无从谈起了!” 赵俊生对宗爱的话不置可否,他沉默了一下问:“那你对永昌王和乐安王谁继位有何想法?” 宗爱笑着摇头:“我一个阉人能有何想法?众臣要拥立谁,咱家能反对吗?也反对不了啊!” “不,宗兄,新皇登基对你我的影响是最大的,你可能有三个结局:第一,依旧受到宠幸;第二,受到冷落;第三,被新皇处死!所以你不能坐看风云变化!如今山下全部是我的人马,我对皇位的更替有着很大的话语权,但一旦我不得新皇信任,或者站错了队,我的结局肯定会很凄惨,所以咱们必须联手,必须统一想法!” 宗爱抬头看了看赵俊生,沉默了半响说:“好,那咱家就说说咱家的想法!咱家与永昌王接触不多,倒是与乐安王接触不少,他是右厢大将,经常与大行皇帝纵论兵事和军务,因此与咱家碰面的机会多一些,咱家自从进宫就得到大行皇帝从宠幸,乐安王对咱家很是不喜,认为咱家是靠着阿谀献媚获得陛下宠幸,因此咱家与乐安王一向不太对付!若是乐安王登基为敌,咱家就算不死,只怕日子也不会太好过了!” 赵俊生笑了,“这就好,宗兄你是别无选择,只能选择永昌王,我是只跟永昌王有交情,也只能选择他,如今你我二人要拥立的目标是同一个人,这就好办了!” 宗爱并不显得轻松,皱眉说:“可永昌王还在弓卢水的东路军之中,距离这里太远,而乐安王距离这里就近了,再者陛下已经把拔拔道生派出去命乐安王率军回援,想想他应该快赶回来了吧?一旦乐安王返回,他就这里官阶最高的人,手里又有兵马,还是唯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只怕他不会等永昌王赶过来,再说永昌王也不知道陛下驾崩的消息啊!” 赵俊生宽慰宗爱,“昨夜我就命人骑快马去向永昌王报信了,相信他收到消息之后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我推断这个时间不会超过五天!至于乐安王,我已派出侦骑探哨翻过穹庐岭往北一百多里探查了,一旦发现右厢大军的踪迹很快就能得到消息,到时候只怕需要宗兄出马去拦住乐安王了!” 宗爱不由苦着一张脸说:“赵兄太看得起咱家了,陛下驾崩之后,咱家连屁都不是一个,凭什么挡住乐安王和右厢兵马?他要来登基为帝,咱家若阻挡他,岂不等于是把脑袋伸过去让他砍吗?” 赵俊生笑着说:“若乐安王不知道陛下已驾崩了呢?” 宗爱瞪大眼睛:“不可能,咱家昨日深夜就发现有好几个人偷偷下了山,想必是向各方通风报信了,这里面不可能没有去向乐安王报信的,毕竟现在他才是最有可能登基为帝的!” “这些人全部被我麾下兵将扣留了,我赵某人敢以人头向宗兄担保,直到现在为止,陛下驾崩的消息还没有走漏出去,除了永昌王!” 宗爱觉得自己需要重新认识一下赵俊生,这家伙竟然不声不响就做了这么多事,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赵兄真是未雨绸缪啊,竟然想到封锁消息,却独独派人去把消息告知永昌王!如今看来,只要永昌王不犯浑,咱们是有很大的可能把他推上皇帝的宝座的!不过咱们必须还得搞定那些大臣才行啊!” 赵俊生点点头,“我今天一天没去帅帐,也不知道那些大臣都商议得如何了,你是否了解他们的想法?有哪些人倾向于乐安王,哪些人倾向于永昌王?” 第393章 夫唱妇随 宗爱说:“你别看这帮人吵得凶,他们其实都没有坚决表态要拥立谁登基,一个个都精得跟猴儿一样!不过我倒是发现侍中伊珝、侍卫统领匹娄金这两人很支持乐安王;高昌王拓跋那、太宰常英、冠军将军安颉有倾向于乐安王的意思;太常卿崔浩、国师寇谦之、秘书监崔徵有倾向于永昌王的意思,至于其他大臣的意向还不清楚!”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问道:“太常卿崔浩与秘书监崔徵都是姓崔,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关系?” 宗爱愕然,“崔浩是崔徵的亲侄儿啊,你不知道?” “难怪!” 赵俊生想了想对宗爱说:“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有三件事情:第一,拖延时间,拖到永昌王抵达!” “第二,阻止乐安王率军返回!一旦发现他率军返回的踪迹,我会过来找你,到时候由你带几个太监和一队骑兵过去假传旨意命令乐安王率军向追击前几天攻打我们的柔然败军!” “第三,想办法说服更多大臣支持永昌王,特别是那些态度还很模糊的大臣!这件事情我会与崔浩等人联系,由他们出面比较合适。在没有乐安王的消息之前,你一定要注意大臣们的想法和动作,倘若他们有人搞串联,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宗爱见赵俊生想法条理清晰、行事谨慎又周全,一时间信心大增,“行,我会盯着那帮大臣的!” 赵俊生回到花木兰的营帐,对花木兰、吕玄伯和花魁说:“咱们搬去山下营地,不能待在这里!” 三人都很疑惑,花木兰问:“为何?” “山上的守卫虽然只有二百多人,但都是高昌王拓跋那和大内侍卫统领匹娄先的人,而这二人都有倾向乐安王的意思,咱们不能给他们可乘之机,现在就走!花魁,你赶快收拾东西!” “是,姑爷!”花魁答应后手脚麻利的收拾起来,很快就把东西打包背在背上。 赵俊生和花木兰在吕玄伯和李宝一干亲兵的护卫下走下山去。 “木兰,你的伤势如何?” 花木兰回答说:“你的疗伤药效果很好,昨日和今日好了许多,这才过去四五天,伤口都开始结疤了,只是还有一些虚弱,可能是失血过多的原因!” 赵俊生点头:“嗯,只吃药食物没有营养也不行,昨日弟兄们从原来的营地周围找回了不少牛羊,等到了营地我让伙夫每天给你杀一只羊,可劲了吃,吃几天就补回来了!” “噗嗤——”花木兰忍不住笑了出来,轻轻在赵俊生身上打了一下,笑着说:“一天一只羊怎么吃得完?我也不想长成大肥猪一样,只怕胖到那个地步,你就不喜欢我了!” 赵俊生连忙说:“那不能,无论你变成啥模样我都喜欢!” “嘁,我才不信!”花木兰嘴上说不信,其实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等回到山下的营地内,赵俊生把伙夫叫来,真的吩咐其每日专门为花木兰杀一只羊,花木兰若吃不完就给他留着,他腹部一刀伤口还没好了,也需要补补。 花木兰看见营地内的确有许多牛羊,就对赵俊生说:“明日叫人多宰杀一些,给山上众臣和将校兵卒们送去、俗话说拿人手段,吃人嘴软,虽然不一定能改变一些人支持乐安王的态度,但总能获得一些好感,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不知好歹的!” 赵俊生听了花木兰的话,把这事交代下去。 他又叫人把牙帐旁边一顶营帐腾出来给花木兰居住,忙活了大半个时辰,花木兰的营帐刚刚布置妥当,羊汤和羊肉就煮好了,伙夫们的速度还真够快的。 “来,先喝汤,再吃肉!”赵俊生从亲兵手上接过饭钵放在矮几上对花木兰。 “你也吃!”花木兰另外拿来一副碗筷放在赵俊生面前,倒了一些肉和羊汤。 小两口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吃一边说着情话,感情进一步加深。 还没吃完,帐外就传来李宝的声音:“将军,营门外守卫来报,秘书监崔徵、国师寇谦之、太常卿崔浩在营地外求见!” 赵俊生闻言不由脸上露出无奈之色,对花木兰说:“你看,想安心吃个饭都不行!” 花木兰对营帐李宝吩咐:“李宝,你去请三位公卿到牙帐稍候片刻,命人上茶伺候着!” “是,花将军!” 李宝走后,赵俊生一边吃一边:“他怎么不叫你少夫人呢?真是奇怪!这家伙也太没眼力劲了!” 花木兰白了他一眼:“这里是在军营,当然要称呼军职,又不是在家中!” 二人加快速度吃完喝完,一起来到了牙帐。 赵俊生见崔浩三人正在吃茶,抱拳笑着说:“让天师、东郡公、贝丘侯久等了,是末将的罪过,罪过啊!” 这三人没有端架子,而是把赵俊生当做身份等同的人物,一起起身拱手:“是我等打扰了,还望将军莫怪!” “我知三位前来末将营中必要事,请坐下详谈!”赵俊生说完扶着花木兰一起在主位上分左右跪坐。 崔浩、崔徽和寇谦之再拱手行礼后各自跪坐。 “看将军气色似乎有不妥之处,难不成将军身体有疾!”寇谦之眼里很好,他本就通医术,一看就看出赵俊生身上有伤。 赵俊生抱拳说:“天师果然是高人,末将昨日夜间战伤发作,以至于今日诸位数次前来都未能亲自接待,实在有失礼数,好在伤势已经控制住了!” 寇谦之大惊:“贫道知将军武艺深不可测,怎的也会受伤?” “天师说笑了,别说我乃一介凡人,就算是天神下凡到了战场上也有殒命之危啊!” 崔浩看了寇谦之一眼,对赵俊生和花木兰拱手说:“二位将军如今无恙,我等就安心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吧!关于新皇人选之事,昨日夜间赵将军似乎比较看好永昌王,不知是真是假?花将军的意思呢?” 花木兰笑着说:“赵将军的想法就是末将的想法!” 秘书监崔徽笑了笑,“自从得知赵将军和花将军是未婚夫妇,本官对二位态度一致就不觉得奇怪了!” 赵俊生知道这三人今日前来找他和花木兰首先肯定要试探他的真实态度,等有了结果才会继续谈下去。 “东郡公不该问这个问题啊,昨日夜间在帅帐时末将就已经向众公卿明确表态拥立永昌王了,您今日再问难不成是认为末将是三心二意之人?” 寇谦之连忙说:“伯渊并非此意,将军莫要误会才好!我等就是要确定将军的真实态度,将军既然已经明言,我等也就放心了,我等其实也认为永昌王比乐安王更合适继承大统,二位将军与我等都是同一想法,理当联合起来共同拥立永昌王登基,无论是出于对大魏天下考虑,还是对于我们个人而言都是有好处的,不知二位将军以为如何?” 赵俊生与花木兰对视一眼,见她轻轻点点头,于是对寇谦之说:“天师之言与我不谋而合!” 崔徽抚掌笑曰:“有将军的兵马作为后盾,此事就成功了一半!只是接下来我等当好生谋划一番才行!” 崔浩皱眉说:“相比拥立永昌王要比拥立乐安王困难都躲,最为关键的是永昌王还不知道陛下驾崩的消息,又远在千里之外,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啊!再者,此时只怕乐安王已经收到了消息,正率军向这边赶过来啊,这对于我等是大大不利!” 赵俊生正要说话,一个兵卒走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他听了之后在花木兰耳边转述,花木兰眉头一皱,起身对崔浩三人抱拳:“末将去去就来!” 花木兰走出营帐后,赵俊生对崔浩三人说:“诸公,刚刚收到斥候探马的消息,乐安王此时的确在赶回的途中,他的右厢兵马还剩下八千六百多人,此时正在距离穹隆岭以北八十里处宿营,如果是没有意外,明日晚间就能抵达!” 崔浩脸色一变,当即说:“绝不能让他率军回来,否则局势难以控制!将军这里只有三千骑兵,真要是到了刀兵相见的地步,我们只怕要吃亏啊!” “哈哈哈······”赵俊生大笑,“东郡公尽管放心,就算末将只有三千人马,也不惧他八千多兵马!更何况明后两天后续辎重队就能抵达,还有两千多人,真要打起来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崔浩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们得想个方法不让他率军返回,这样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得以最快的速度派人去告知永昌王,请他速速率军前来主持大局才好!” 这时花木兰走进来对崔浩三人说:“崔公放心,我等早已在昨日深夜就派人以最快速度去通知永昌王了!而山上各大臣派出去通风报信的人全部被我军兵马拦截下来,直到现在为止,皇帝驾崩的消息都没有走漏出去!” 三人闻言大喜,崔浩兴奋的说:“如此甚好!我们必须要派人假借大行皇帝的旨意向乐安王传旨,命其就地驻扎,严防蠕蠕人再次攻打我西路军大营!” 花木兰笑道:“中曹宗公公已带来了皇帝玉玺和空白诏书,就请秘书监崔公执笔如何?” 话音刚落,宗爱就带着两个心腹小太监拿着玉玺和空白诏书走了进来。 第394章 假传圣旨 宗爱走进来一甩拂尘,向帐内熟人弯腰见礼,“咱家这厢有礼了!” 现今的北魏朝堂依然以鲜卑大臣和武将们占据绝对实力,汉人的势力太过弱小,崔浩、寇谦之、崔徽等人与宗爱都受到拓跋焘的宠幸,而且又都是汉人,因此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同一个阵营,关系还算良好。 崔浩等人看见宗爱拿着玉玺和空白诏书来了,都颇为惊讶和高兴,赵俊生和花木兰竟然与宗爱早就搭上了关系,这可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不过有宗爱这个内侍中曹加入,这件事情就更有把握了。 崔浩拱手笑着说:“有中曹在山上策应,我等如虎添翼!” “东郡公谬赞了!” 赵俊生对众人说:“诸位都是熟人,末将就不说客套话了,还是说正事吧!就请贝丘侯执笔起草诏书,借大行皇帝之名给乐安王下令,命他率军折道向西搜讨藏于燕然山东南脉山涧之中的蠕蠕人!” 寇谦之马上接过话头说:“如此借口正好,若是毫无理由的命他就地驻扎只怕还会引起他起疑!另外,卫尉卿拔拔道生生性谨慎,贫道恐他留在乐安王身边多生事端,还是在诏书中加上一条,命其随中曹一同返回,如此一来,乐安王势单力薄,又无人出谋划策,必不能成事!” “大善!”崔徽同意,当即从小太监手里接过空白诏书铺在案桌上,拿过笔墨一一摆放好。 书写诏书的玉玺、印泥、笔、墨、砚以及空白诏书任何一种都是皇帝专用而特制的,若是用其他文房之宝代替很难不被看出破绽,这也是有宗爱这个内侍中曹才能弄到这些东西,换做其他人根本不可能,想要假传圣旨的难度何其之大! 假传圣旨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这可是掉脑袋、诛九族的勾当,一开始崔徽拿笔的手都颤抖个不停,好半晌才控制好情绪恢复了正常,他一挥而就,中间除了沾墨之外毫不停留,一口气写完了诏书。 宗爱拿起皇帝大印在诏书加盖印玺,盖完后放下玉玺,拿起诏书吹了吹还未干燥的诏书转身递给寇谦之:“天师看看!” 寇谦之接过诏书看了看,点点头又递给了崔浩,崔浩也看了一遍,笑着说:“二叔这字体独具一格,无人可以临摹得以假乱真,只要中曹在见他时不漏破绽,乐安王必不会起疑!二位将军也过过目!” 花木兰连忙摆手:“末将就不看了!” “三位都是时常跟在大行皇帝身边的重臣,对书写诏书是行家,末将一百个放心!”赵俊生笑着说了一句,又从面前桌上拿起一卷羊皮地图向众人展示。 “上次偷袭我大营的柔然军就隐藏在地图上所在的位置,这是我军侦骑探哨探查到的,不会有假,所以命乐安王率军去折道向西去攻打柔然人绝不是无的放矢,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只隐瞒了皇帝驾崩一事!” 崔浩看了看崔徽和寇谦之,“如此甚好!” 花木兰这时靠近赵俊生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赵俊生皱眉道:“你身体还未复原,能骑马赶路么?” “伤口都已结疤,已经无碍了!此事事关重大,圣旨必须安全畅通的送到乐安王手上才行!” 赵俊生拗不过花木兰,只好同意,转身对崔浩等人说:“为确保中曹等人的安全,让诏书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乐安王手上,由花将军带一百骑兵护送随行!” “如此甚好!有花将军带兵护送,且不说天衣无缝,只要不出意外,此事必成!” 崔浩等人一起向花木兰拱手作揖:“有劳花将军了!” 花木兰抱拳回礼:“我等目标一致,自当同心协力,诸公不必客气。一个时辰之后末将就与中曹带人启程,趁着夜色不会引起山上之人的注意!无论此事成败,末将都会派人骑快马汇报禀报!” “将军和中曹一路顺风,为避免山上某些人起疑,我等先行告辞!” 赵俊生、花木兰和宗爱等人送至营门外,看着他们三人上山才返回。 花木兰等人做了一番准备,带足干粮、水和马料,准备好备用马匹,她就和宗爱启程了。 赵俊生骑马把他们一行百余人送到穹隆岭才停下。 “木兰、宗兄,一路小心!” 花木兰点头对赵俊生说:“俊生哥哥你回去吧,为避免山上之人起疑心,我们最迟明日上午就赶回来!” 赵俊生挥了挥手,看着他们消失在夜幕之中。 一路上,花木兰时不时往嘴里塞点肉干或蒸饼嚼着,习武之人的消化能力远比常人要强得多,花木兰吃进肚子里的食物很快化作能量填补了因失血过多而带来的虚弱感。 一路上快马加鞭,花木兰和宗爱等人于丑时遇到了右厢大军的游骑警戒哨,得知宗爱和花木兰等人实在宣旨的,立即带着他们前往营地见拓跋范。 “王爷,陛下派了中使前来宣旨!” 拓跋范一听,立即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怎的连夜赶过来?” “回王爷,现在是丑时了!” “也就是说中使是入夜之后就启程了,连夜赶来想必是有重要旨意,快去把卫尉卿和其他随行将校官吏叫醒随本王接旨!” “遵命!” 卫尉卿拔拔道生和军中将校及官吏们得到通知纷纷赶了过来一直站在牙帐外等候。 不久,花木兰和宗爱就带着人马进了营地,在一名小校的引领下来到了牙帐。 拓跋范一看是宗爱来宣旨,顿时有些不喜,不过宗爱毕竟是皇帝派来的使者,不能轻慢,否则被其回去告上一状就不妙了。 “咱家(末将)见过王爷、卫尉大人!”宗爱和花木兰下马后一起向拓跋范和拔拔道生见礼。 拓跋范抱拳回礼:“中曹和花将军不必多礼,二位连夜带来陛下旨意,想必是此事极为重要,请入帐内叙话吧!” 宗爱正要说话,花木兰在其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宗爱略作思索点点头。 “王爷和卫尉大人不必客气了,咱家还要连夜赶回去向陛下复命,耽搁不得!”宗爱说完后当即从旁边小太监手上接过诏书展开宣读:“皇帝谕旨,乐安王、卫尉卿接旨——” 二人立即下拜,他们身后的将校官员也纷纷下拜。 “······经侦骑探查,发现日前突袭我西路军大营的柔然军在溃逃后隐藏在穹庐岭西北方向一百六十里的山谷一带,命卿率右厢兵马前去剿灭,此战过后继续沿着西北方向搜讨蠕蠕······” 拓跋范等人连忙说:“臣领旨!” 拔拔道生起身立即问宗爱:“中曹,日前本官奉旨前来向乐安王宣旨之时,御驾还在被柔然军追击围困,后来的战事如何了?又是如何解围的?” 宗爱当即脸色一变,冷冷说:“卫尉大人,陛下让你来搬救兵回援,你可倒好,不急不躁,黄岩山一连四五天都不见援兵回来,若不是恰逢东路军派金陵大营都统赵俊生率军送来辎重,突袭之下击败了柔然军,如今陛下只怕早就被柔然人俘虏了!” “臣有罪!”拔拔道生立即下拜,“这漠北草原实在太大了,臣足足找了三天才找到右厢军!” 拓跋范急忙替拔拔道生向宗爱解释:“中曹息怒,此事也不能责怪卫尉卿,当时我大军正追击柔然人,双方小战几场,互有胜负,一时间也迷失了方向,直到确定了位置才知道距离穹隆岭已经足足有四百余力!” 宗爱摆手冷着脸说:“好了,此事尔等跟咱家说没用,卫尉大人还是随咱家回去跟陛下解释吧。陛下有口谕,花将军就留在右厢之中当任副将协助乐安王搜讨柔然人!卫尉卿,两刻之后启程,你速速去做准备吧!” “中曹稍后!”拔拔道生不敢怠慢,说了一句就转身离去做准备。 拓跋范有些疑惑,皇帝派人给他下圣旨让他去搜讨柔然人这不奇怪,奇怪的是竟然派人当任他的副将,这难道是不信任他?对他起了疑心? 他对花木兰抱拳说:“接下来几日就有劳花将军了!” “王爷客气了,末将只不过是奉旨协助王爷,作战一切事宜还是以王爷为主!”花木兰说着拿出赵俊生交给她的地图打开。 “王爷,这是我方侦骑探哨绘制的柔然人藏身之地,上面有柔然人在溃败之后的详细溃败路线,有此图在手,应该不难找到他们,请王爷过目!” 拓跋范接过地图看了看,惊道:“此处竟然能藏人?本王却是没想他们会藏于深涧之中,要知道这些深涧飞鸟难渡、野兽绝迹啊!” 花木兰笑着说:“王爷,那只是表面看到的现象,其实深涧之中别有洞天,我方探子既然能追踪到他们,就绝不会有假!” “如此甚好,有了此图,我等得好好谋划一番,断不能让蠕蠕逃走一人!” 花木兰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是把乐安王糊弄住了,但还不能高兴太早,就算围剿而来那一伙柔然溃兵,也必须要另想办法拖住乐安王,一直等到永昌王抵达黄岩山为止。 第395章 暗流涌动 黄岩山上,侍卫统领匹娄金、侍中伊珝、高昌王拓跋那、太宰常英等人聚集在一顶营帐内。 年纪轻轻的伊珝看着其他三人说:“诸位,在此地的所有公卿大人都达成了一致,新皇人选只能是乐安王和永昌王其中之一,在下是意属乐安王的,这一点诸位都知道,在下希望诸位都能拥立乐安王登基为帝,目前只有他最合适,永昌王还在千里之外,估计都还没有收到消息。一旦拥立乐安王登基,我等都有从龙之功,加官进爵不在话下,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侍卫统领匹娄金说:“我也看好乐安王,王爷体恤下属,性子宽厚,若登基为帝,必能君臣和谐!” 拓跋那和常英半响没说话,最后还是常英先表态,叹息一声说:“目前看来,还是乐安王最有可能,老夫支持乐安王!” 拓跋那在众臣议论时言语上有倾向乐安王的迹象,但他并没有想好,不过正如常英所说,目前的情况还真的只有乐安王最有可能登基,一旦乐安王率军赶回来,外有手下一万兵马威慑,内有匹娄金、伊珝和常英这帮人拥立,事情就成了定局,谁若反对必遭镇压。 “好,本王也支持乐安王!不过龙襄将军赵俊生却是支持永昌王的,此时的存在是一个很大隐患啊,不知诸位有何打算?” 伊珝见常英和拓跋那先生表示同意支持拓跋范很是高兴,他大为振奋的说:“诸位不必担心,下官在陛下驾崩的当天深夜就派人去向乐安王报信了,想必王爷此时正率大军赶回来!” 侍卫统领匹娄金和拓跋那也是精神一震,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笑着说:“如此真是太好不过了,不想伊侍中竟然反应如此之快!” 伊珝笑着拱手:“二位谬赞!” 常英却只皱起了雪白的眉头颇为担忧的说:“三位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卫尉卿拔拔道生奉陛下之命前去向乐安王下令命其率军回援都去了五天,却依旧不见右厢大军的踪影,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三人被常英这么一提醒,想起拔拔道生的确是奉命去向乐安王传旨的,从时间上算已经足足五天,按理说回援之事十万火急,拓跋范不可能在途中拖拖拉拉,为何还不见回转? 拓跋那脸色颇为担忧的说:“常公说得不错啊,已经五天了为何不见大军回转?莫不是乐安王大军出事了?常公有何见解?” 伊珝和匹娄金闻言也都神情紧张的看向常英。 常英叹了一口气,说:“老夫推测有几种可能:第一,右厢大军遭遇了柔然大军全军覆没回不来了;第二,途中迷失了方向,耽搁的时日;第三,卫尉卿在前往搬救兵的途中出事了或者迷路了,没有及时向乐安王传达陛下的旨意!如果是第二、第三种情形倒是不打紧,咱们再派人去传递消息;若是第一种情形,那就完了,乐安王登基就成了泡影,我等只能与赵俊生他们一样转而支持永昌王!” 匹娄金摇头:“不可能,乐安王大军有一万精骑,不可能全军覆没连一个人都没有逃回来,一定是第二和第三种情形,我等须再派人去寻找乐安王向其传递消息!” 伊珝和拓跋那都看向常英,这人年纪大,老成持重,一向颇有主意,如今面临皇位之争,有这样的老家伙在能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 常英叹道:“也只能如此了!速速再派人去寻找右厢大军,再等两日,若两日内依然没有动静,我等就得考虑支持乐安王是否值得了!” 次日上午辰时。 侍中伊珝再次通知匹娄金、拓跋那和常英等人秘密会面。 他神情严肃的对三人说:“昨日深夜我已再次派了信使去向乐安王报信,不过今早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何事?”匹娄金率先询问。 伊珝道:“我发现中曹宗爱自从昨日夜里开始就不见了,直到今日一早才回来,而且看上去神情憔悴,似乎熬了一夜赶了远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匹娄金头脑稍简单,没听出这话有什么问题,拓跋那本能的感觉有问题,却又说不上来,只有常英听完后脸色大变。 “常公想到了什么?”伊珝看见常英的模样急忙问道。 常英看了看三人,说:“老夫怀疑宗爱已经跟赵俊生联手了,我们既然能派人向乐安王通风报信,他们也未必没有派人去向永昌王报信。如果昨夜宗爱是去见乐安王,事情就麻烦了!” “宗爱见乐安王?难道他不是去向乐安王通风报信的?这有何麻烦?”匹娄金一脸不解的询问。 常英道:“通风报信用得着他本人亲自去么?派一个小太监就足够了!倘若他是想乐安王假传旨意呢?” “假传旨意?”三人闻言脸色大变。 拓跋那最先反应过来,愤慨道:“是了,宗爱这个狗贼一定是去向乐安王假传旨意了,如此一来,乐安王若是不违抗旨意,就不回带兵返回!” 伊珝却只皱起了眉头,“不能吧,就算他去假传旨意,下官日期已经派人去向乐安王通风报信了,乐安王怎么会信他?他去假传旨意不是去送死么?” 拓跋那反问:“倘若你派的人没能把消息送到呢?或者根本没能离开就被拦下来了呢?” 伊珝这下终于反应过来了,“王爷是说赵俊生的人把我们派出去的人全部扣下来了,或者把他们都杀了?我的天,这下如何是好?” “恐怕被拦截下来的不止是我们的人!”拓跋那忧心忡忡的说。 常英接着说:“恐怕直到现在为止,陛下驾崩的消息一直都被封锁着,只有赵俊生派人去通知永昌王了!” 伊珝听了这话之后脸色唰的一下瞬间变白了,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这这······这么说我等岂不是毫无胜算?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营帐内变得没有任何声音了,直到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常英说:“等等吧,再等一天,明日这个时候若是乐安王那边还没有消息······” 山下营地。 拔拔道生在一间营帐内进食,矮几上有蒸饼、羊汤和羊肉,甚至还以一碟炒野菜,可拔拔道生却没有任何胃口,他急着去觐见皇帝,向皇帝解释延误了时间的原因。 “哎——”拔拔道生叹息一声,放下筷子,起身向营帐外走去,刚走到营帐门口就被门口站岗的两个兵卒拦了下来。 拔拔道生脸色一变,呵斥道:“大胆,尔等为何拦着本官?” 其中一个兵卒抱拳道:“我等奉命行事,请卫尉卿不要为难我等!” 拔拔道生气急,“呵,赵俊生好大的胆子,去把他叫来,本官要当面质问他为何要如此对待本官!” 两个兵卒充耳不闻。 拔拔道生一生气迈步就向外闯过取,两个兵卒唰唰两下一起拔刀,“卫尉大人若再往前走一步就休怪小人等冒犯了!” “好胆,本官倒要看看尔等是否真敢对本官动手,来呀!”拔拔道生大怒着向两个兵卒手上的兵器上撞过去。 拔拔道生毕竟是卫尉卿,是朝廷大臣,两个小兵哪里真敢动手,此时见拔拔道生强闯,一时间慌了手脚。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卫尉卿大人何事如此动怒?” 拔拔道生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武将握着刀柄龙行虎步走古来,皱眉道:“你是何人?” 年轻武将来到拔拔道生面前抱拳笑着说:“末将龙襄将军、金陵大营都统、南天堡至大峨山防御使赵俊生见过卫尉卿大人!在东路军时,令郎拔拔抗幢将与末将还算谈得来,三番两次与末将提起卫尉卿!” 拔拔道生上下打量赵俊生一番,“你就是赵俊生?为何要软禁本官?” 赵俊生抱拳道:“卫尉卿大人息怒,末将也是奉命行事啊!” “奉命?奉谁的命?”拔拔道生怒道。 赵俊生笑了笑反问:“您觉得在这里谁能命令末将?” 拔拔道生想到了皇帝拓跋焘,顿时脸色一白,同时也是悲从心起,他想着自己今年六十岁了,自从年轻时期就开始侍奉开国道武皇帝,历经三朝,无论是做官还是做人都是忠厚廉谨,寡欲知足,不慕奢华,虽身居要职,但衣无华饰,食不兼味。一副马鞯使用几十年,已是破旧不堪仍舍不得丢弃。住宅低矮窄小,与朱门连街的华宅高院相比,残如破庙。 他又想着自己一生勤勤恳恳,忠诚不二,为大魏的建立和稳定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却落得被帝王猜忌而遭到软禁的下场,这是为什么? “陛下,老臣······一生问心无愧啊!”拔拔道生向黄岩山方向扑通一声跪下嚎啕大哭。 赵俊生劝道:“卫尉卿大人无须如此,陛下只是让你在山下营地住几日,想必陛下气消了就没事了,帝王之心一向深不可测,您万不可把事情往坏处想,否则容易钻牛角尖啊!来人,扶着卫尉卿大人进帐休息!” 两个兵卒上前搀扶着拔拔道生走进了营帐,赵俊生转身就走,招了招手对走过来的兵头吩咐:“加派岗哨,绝不能让拔拔道生离开这间营帐,否则本将唯你是问!” “遵命!” 这时李宝走过来抱拳说:“将军,山上派人下来请将军去议事!” 第396章 老家伙阴险狡诈 赵俊生带着李宝和几个亲兵来到山上,正向帅帐走去,宗爱从旁边走过来向他打了一个眼神。 两人来到僻静处,宗爱低声道:“咱家留在山上的小太监发现昨夜深夜时分侍中伊珝、侍卫统领匹娄金、高昌王拓跋那和太宰常英等人私下聚在一起商议什么,今早咱家回来不久,这四人又私下会面了一次,咱家敢肯定他们已经结成一党!” 赵俊生向左右前后看了看,低声道:“此事我已知晓,昨夜伊珝又派出了一个信使向乐安王通报消息,被我麾下骑兵拦截下了,经过审问得知他们已经决定支持乐安王了!对了,山上派人说要议事,是何人出面主持的?又要商议何事?” “是太宰常英这老东西发起的,派人一个一个通知,咱家也是刚刚才知道,不知这老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且听听这些人要干什么,走!”赵俊生说着与宗爱一起向帅帐走去,到了这种时候他们也不需要遮遮掩掩了,众大臣谁支持哪位王爷登基肯定是瞒不住。 走到帅帐门口,赵俊生一看大臣们差不多都来了,帐内没有其他甲士,便吩咐李宝带着亲兵们都在帐外等候。 帅帐之内只剩下门口两个位置,赵俊生也不计较,在其中之一跪坐,宗爱在他旁边,上首主位上空着。 太宰常英咳嗽两声说:“都到齐了啊,那我等就开始议事吧,今日之议是老夫发起的,老夫就先说,敢问赵将军,不知你的辎重何时送达?” 赵俊生没想到这老东西第一个问的是他,他不知这老东西究竟是什么意思,回答说:“应该就在今明两日抵达,绝不会超过明日!” “这就好!”常英说着,又看了其他人一眼,继续说:“陛下被刺驾崩已经过了两日,可如今依旧没有棺椁入殓,众同僚和山上山下的将士们都没有素缟戴孝,这成何体统?” 说到这里,常英愤怒的对众大臣喝问:“我等总不能让陛下龙体一直暴露在外暴晒哦吧?诸位心里难道就能安心?” 这两天众臣也并非是一直在争吵由哪个亲王来登基的事情,也有考虑给皇帝置办丧事,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西路军本身就没有辎重,粮食和牛羊都是从柔然人手里抢来的,要让大臣们和将士们披麻戴孝就要有大量白布,要给拓跋焘的尸体入殓就必须要有棺椁,置办丧事的一切事物都没有,这里地处漠北,到处都是荒山野岭和一望无际的草原,到哪儿去弄? 冠军将军安颉苦着脸说:“常太宰,你的说的这些我等谁不知道?可弄不到大量的白布如何素缟戴孝?没有工匠如何打造棺椁?你总不能随便叫人砍几根木料钉起来做成棺椁把大行皇帝入殓吧?这也太寒酸了,若是传出去,我等岂不要羞愧至死?” 常英当即说:“你们刚才都听见赵将军说了,他的辎重队最迟明日就能抵达,辎重之中肯定有大量给伤兵使用的纱布,就以纱布让各大臣和将士们戴孝,就以纱布做白幡!辎重队必有工匠,届时让工匠速速打造棺椁,先把大行皇帝龙体入殓再说!诸位,此事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大行皇帝的遗体就······就要发臭了!陛下啊,老臣有罪啊,臣等无能啊,竟然连给您置办一场像样的丧事都做不到,呜呜呜······” 众臣见常英哭得伤心,想起与拓跋焘的君臣之谊,又想起自己等人身为臣子,却找不到一副像样的棺椁把皇帝遗体入殓,也没有条件披麻戴孝,一个个都羞愧得痛哭流涕。 赵俊生却是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对劲,却又想不出来到底哪里有问题,常英提出要给拓跋焘置办丧事这事无可厚非,可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事,要知道如今可是争夺皇位的关键时刻,在场任何一个大臣的任何一个举动就可能是在为争夺皇位做准备。 常英此时提出给拓跋焘置办丧事会不会有诈?是否可能是阴谋? 赵俊生看见帐内大臣们哭成一片,他可没他们这么伤心,他把自己作为一个局外人来看待治丧这件事情,治丧会有什么影响? 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丝念头,却又没有抓住,赵俊生搓了搓脸,这时李宝在帐外向他打了一个眼神。 赵俊生起身走出帐外问:“何事?” 李宝在赵俊生耳边低声道:“将军,外围警戒游骑哨拦下了一名左厢军的信使,是长乐王纥奚敬派来的!” 赵俊生闻言感觉突然豁然开朗,他终于明白常英要给拓跋焘治丧的真实意图了,他可以下令封锁消息,拦截山上大臣们派出去的信使们,但他却不能保证把从外面回来的信使都拦住,一旦宗子军、庶子军、左厢、右厢等各军大将派来的信使远远的看见游骑警戒哨全身素缟、看见山上白幡林立,必然会猜到皇帝驾崩一事,那些信使必然会掉头跑回去,消息就会传到各路大军,到时候局面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了。 “吗的,常英这老东西果然阴险狡诈啊,提出治丧这种大臣们根本无法反对的要求!” 赵俊生心里大骂一声,对李宝吩咐:“派人去告诉高修,把人给本将军看好了,不能让他跑了!” “是!” 赵俊生站在帐外思考着,以什么理由拒绝让所有人披麻戴孝呢? 思考了半响,他才想到了勉强可以交代过去的理由,迈步走进大帐看见众大臣还在哭哭啼啼,于是说道:“诸位,哭解决不了问题,末将有几句话要说,还请诸位公卿听我一言!” 众臣纷纷停止了哭泣,一个个擦干眼泪都看着他。 赵俊生斟酌了一下,对常英说:“常公,您提出让大臣们和将士们给大行皇帝披麻戴孝无可厚非,只是这次来的辎重当中并没有纱布、白布,披麻戴孝怕是没办法进行。辎重队中到是应该有几个工匠,为大行皇帝打造棺椁是没问题的!” 常英有些抓狂:“不可能,辎重之中怎么可能没有纱布?你是在搪塞老夫吧?” 赵俊生的脸当即冷了下来,“常公,末将敬您年老,称呼您一声常公,您若再怀疑末将对陛下的忠诚,末将就不会再对您客气了!辎重之中没有纱布末将能怎么办?末将又不会变戏法给您变出纱布来!” 常英气得白胡子直颤抖,指着赵俊生:“你······” 一般情况下,下级官员如何敢对上级官员如此不敬?有皇帝坐镇主持公道,下级官员稍稍对上级官员不恭敬都会受到重罚,官场毕竟等级森严,皇帝为了维持自己的权威必然要维持这种等级森严的制度。 可如今皇帝没了,新皇的人选还没着落,赵俊生就算指着常英的鼻子大骂,甚至把他打一顿,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了他,都没人把赵俊生怎么样。 这时崔浩回过味来,经过赵俊生这么一闹,他立马明白了常英的意图,他脑子一转,立即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当即说道:“常太宰,本官认为此时此刻让所有人披麻戴孝不妥! 常英大怒:“为何?崔浩啊崔浩,陛下生前对你可不是不薄啊,短短几年就册封你为东郡公,官居太常卿,视你为心腹,可竟然如此不忠不孝······” “太宰息怒,听我一言!”崔浩急忙打断常英,“如今我等大军身处漠北,周围到处都隐藏着柔然人,若是全军素缟,必然会被柔然人的探子探查到,他们不难推测出陛下已驾崩,到时候柔然人尽起大军来攻,我军又因陛下驾崩而士气低落,战之必败,不但我们无法活命,还会被柔然人把陛下的遗体掳走,这难道不是更大的罪过吗?至于治丧之事,等到回到平城,我等禀明新皇和朝廷再为陛下操办一场盛大的丧事即可!” 赵俊生听得眼睛一亮,暗暗向崔浩竖起了大拇指,这家伙高明啊,这个理由简直无法反驳。 常英张了张嘴,神色黯淡下去,再也说不出话来。 安颉又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既然不能素缟,那就等辎重队到了命工匠们速速为陛下打造棺椁,尽快把陛下入殓!接下来还是新皇人选问题,此事不能长久拖下去,我等是不是应该派人通知统兵在外的几位大将,让他们率军返回?” “不可······” 营帐内又开始争吵起来,吵了大半天都没有结果,谁都不肯妥协,这次会议再次被迫中断。 次日一早,伊珝、匹娄金、拓跋那、常英等人再次私下聚集在一起。 “诸位,直到今日,乐安王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几乎可以肯定是赵俊生他们封锁了消息,上次宗爱在夜里外出应该就是去向乐安王假传圣旨了!”伊珝对其他三人说道。 匹娄金伸手猛的一拍桌子大怒:“这赵俊生的胆子太大了,他竟然敢封锁陛下驾崩的消息,若是让他得了势还了得?我们必须想办法把消息通知乐安王!” 常英摇头:“没有别的办法把消息传出去了,除非各路大军自行返回,但这几乎不可能,大军调动必须要有旨意,无旨意擅自率军返回可是杀头大罪!昨日我以给陛下治丧为由让全军素缟就是想通过这个办法把让各路大军派来的信使察觉到陛下驾崩了,他们看到这些必能会掉头返回把消息带回去,只要各路大军返回,崔浩赵俊生等人一手遮天的局面就会被打破,可如今······” 此时拓跋那此时眼中带着杀气说:“诸位,没有别的办法了,如今只能孤注一掷,想办法杀赵俊生,夺取他的兵权!” 第397章 孤注一掷 燕然山北坡大片大片的针叶林生长得极为茂密,一支兵马在山坡下沿着西北方向快速行军。 战马小跑着,兵器和甲胄传出金属摩擦的声音,旌旗迎风吹拂得哗哗作响。 拓跋范手执缰绳扭头问:“花将军,距离柔然人的藏身地还有多远?” 高原上的太阳光照很强烈,只一天的时间,花木兰脸上的皮肤就被晒成了小麦色。 她拿出地图看而来看,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高声回答:“以现在的行军速度还有两个时辰应该可以抵达!” “再行军一个时辰放慢行军速度,将士们和马匹都需要恢复体力方能作战!”拓跋范思索一番后对部将贺葛那大声命令。 贺葛那答应:“是,王爷!” 行军一个时辰后,右厢大军放慢了行军速度,马匹们都从小跑改成快走。 花木兰认为无论是他还是拓跋范,又或是拓跋范的部将们都没有来过这燕然山北麓,尽管有地图作为参考,但地图太简陋,而且也不一定准确,似乎有必要派侦骑先去探探路。 “王爷,此前侦骑追踪柔然人时并不是走的这条路,我等不熟悉地形,是否应当派侦骑斥候去前方探探路?” 拓跋范听了花木兰的建议,思索一番之后摇头拒绝:“不必,只要知道柔然人的藏身位置就可以了,此时派侦骑过去很容易被柔然人察觉到,等他们做好了准备,我军就达不到突袭的目的了!” 花木兰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她来这里的目的是督促拓跋范对柔然人作战,拖住右厢兵马,尽量为永昌王赶来争取足够的时间,同时也防止拓跋范有可能收到消息之后不顾一切的带兵返回或者犯上作乱。 大军翻过了一道高岗正在下坡,对面两里外的一处山谷口突然慢吞吞走出来一队柔然兵马,双方就在这不经意间遭遇了。 “停——”拓跋范勒马停下神色凝重的举起了手臂。 花木兰勒马停下向远处一看,立即说:“王爷,应该就是这支柔然军,看样子他们正准备离开!” “全军列阵——”拓跋范回头一声大吼。 贺葛那等部将们纷纷打马向后方跑去,一边飞驰一边大吼:“王爷下令,全军列阵,列阵!” 由厢兵马们听到命令纷纷以幢为单位布阵。 对面山谷口外的柔然军此时显然也发现了右厢大军,领军的就是图真公主,她此时也是大吃一惊,这支魏军兵马怎么会在这里,但此时已经容不得她细想了,当即下令:“柔然勇士们,列阵迎敌!” 双方兵马都快速行动起来,一阵阵呵斥喧嚣声,大战来临的紧张气氛让许多战马都忍不住嘶叫起来。 柔然人都有些紧张,他们几天前突袭魏军大营、围攻黄岩山时吃过一次败仗,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缓过劲来,士气还没有完全恢复,此时再战难免心中惴惴不安。 双方主将都是聪明人,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率先发动攻击必然占据优势,因此他们不等对方列阵完毕就想要抢先攻击。 “右厢将士们,随本王出战,杀——”拓跋范抓起长枪向前一指大吼着打马带头冲出去。 “柔然汗国的勇士们,拿起你们的弯刀和长矛,用鲜卑人的鲜血洗刷你们的耻辱,随本公主杀——”图真公主第一次亲自带兵冲锋陷阵了。 双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动了攻击,千军万马在草原上狂奔,马蹄声如雷声滚滚,仿佛晴天霹雳,泥土和草屑被马蹄践踏得飞起,灰尘升向天空,地面不停的抖动,喊杀声一阵阵传遍四方,激昂的战鼓声和苍凉的号角声激励着双方兵马士卒。 “嗖嗖嗖嗖······”无数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双方高速移动的军阵之中飞向天空射向对方头顶。 一个接一个的兵卒中箭后跌落下马被身后的同袍淹没,失去主人的战马本能的躲避危险向战场外逃去。 双方的箭矢对射互相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近距离冲刺结束之后弓箭不起作用了,兵卒们纷纷丢弃骑弓拿出长短兵器近身厮杀。 混战无可避免的发生了,这一仗因为双方不期而遇都没有足够时间来得及部署其他战术,只有简单的对冲骑射和冲阵厮杀。 在分分秒秒都有无数人死亡的战场上,杀人没有多余的动作,有且只有一招,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一刀生、一刀死。 鲜血喷溅、残肢掉落、头颅飞起,吼叫声和惨叫声参杂在一起,只有冰冷的兵器交鸣之声形成点缀。 太阳落下,黑夜降临,残余的柔然人率先撤走了,魏军没有追击,也不能追,夜黑之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这一仗魏军并没有占据太多优势,杀敌一千也是自损八百。 连夜后撤了二十里之后,拓跋范下令扎宿营,清点损失。 花木兰伤势并未痊愈,经此一战,几乎脱力,疲倦得不想动弹,在吃了一些食物和疗伤药丸之后早早睡下。 次日上午,战损结果出来了,右厢军损失了两千多人,只剩下四千多人,经过带队前去打扫战场的将官派人回来报告,柔然人留在战场的尸首近三千,双方的损失相差不大。 拓跋范把花木兰找来说:“这支柔然军损失了近三千人,根据你提供的消息,他们这次撤走的应该剩下不到一千,这点人马已经对我们造成不了多大的威胁了,而且这些人太少,容易隐藏,若是有心藏起来,我们还真不一定找到。本王的想法是就此撤军返回穹隆岭大营,花将军以为如何?” 花木兰抱拳对拓跋范说:“王爷,我等是奉诏搜讨柔然人,战事远远没有结束,柔然人的损失并不大,如今是放牧的季节,他们并未集中起来,我等若没有收获,如何向皇帝交代?况且,没有穹隆岭大营的旨意,擅自撤回去可是大罪啊!” 拓跋范皱起了眉头,“花将军的意思本王当然清楚,可如今我部损失过大,一万兵马出来,如今只剩下四千余人,还要不少人受伤,箭矢快要用光了,刀枪长矛和盔甲这些损耗严重,必须要补充啊!” 花木兰坚持自己的想法,“王爷,这股柔然人只剩下不到一千人了,若是不解决他们始终是一个祸害!末将拦不住王爷率军返回,但请王爷先想清楚回去后如何跟皇帝交代?皇帝若问王爷,难道稍稍有些挫折和困难就打要退堂鼓吗?王爷如何作答?” 拓跋范心里挣扎了一番,却不得不放弃率军返回的想法,下令派出侦骑沿着燕然山北麓搜索柔然人的踪迹,一边搜索,大军一边向西北方向移动。 黄岩山下。 辎重队终于赶来了,比赵俊生预料的迟了一天。 赵俊生、高修、高旭等人看着将士们把辎重从马车上卸下来抬进一顶顶营帐。 “高旭,皇帝驾崩了!” 刚刚押运辎重赶到的高旭明显被赵俊生说的这个消息惊到了,“驾崩了?作战时阵亡的?” “不是,是被柔然人刺杀的!” 高旭半响没说话,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个消息。 “那······如今这里是谁主持大局?” “随军大臣们在拥立谁为新皇而吵翻了天,我下令封锁了消息,派出去搜讨柔然人的各军大将们都应该还不知道,否则他们早就带兵返回来了!” 说到这里,赵俊生严肃的说:“高旭,我们只能拥立永昌王才能保全自身,才能获得好处,如今这个时候你必须站在我这一边!” 高旭立即抱拳说:“将军放心,属下誓死忠于将军!” 这时一个兵卒带着一个随从模样的人走过来禀报:“将军,山上派人下来求见!” 赵俊生扭头看向那随从,那人拱手作揖:“将军,小人是太常东郡公的随从,我家老爷有事想请将军前去相商!” “好!”赵俊生答应,看了随从一眼问道:“本将军为何没见过你?” 随从回答:“小人这些天一直待在山上伺候我家老爷的饮食起居,将军自然是没见过小人的!” 赵俊生点点头,把高修拉到一边低声交代了几句,带着李宝和六个亲兵跟着这随从上了山。 等到了山上,赵俊生皱起眉头疑惑的问带路的随从:“咦,这不是去崔公营帐的方向!” 随从笑道:“我家老爷为了保密把会面地点改了,以免引起其他大臣的怀疑!” 赵俊生若有所思。 很快来到一顶营帐内,赵俊生却发现帐内并非是崔浩,而是侍卫统领匹娄金。 “匹娄金统领,不是说崔太常请本将来的吗?怎么是你?” 匹娄金起身笑道:“本将想见见赵将军,担心将军不来,所以只好借崔太常的名义请将军过来一叙!我等一干大臣有意拥立乐安王登基为帝,不知赵将军以为如何?” 赵俊生摇头冷笑:“那不可能,本将军已意属永昌王!尔等在这里费尽心机为乐安王谋划,乐安王本人都不知道,他若不愿意,尔等岂不是拿着热脸贴冷屁股?” 匹娄金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赵将军的意思是没得谈了,那么本将就只好送赵将军下去给大行皇帝陪葬了,来人,杀——” 第398章 尘埃落地 只见匹娄金一声令下,大量的侍卫拿着兵器从帐外冲进来,“杀——” 除了帐外冲进来的侍卫,匹娄金身侧四个侍卫也纷纷拔刀冲向赵俊生等人。 赵俊生脸色一变,拔刀出击,一边砍杀一边对大喝:“吹号!” 一个亲兵立即掏出号角吹起来,“呜——呜——呜——” 号角声传出,半山腰立马就传来大量的喊杀声,“杀——,杀呀——” 匹娄金听得脸色大变,拔出腰刀指着赵俊生对围攻赵俊生等人的侍卫们大吼:“快杀了他!” 赵俊生身形快若闪电,冲进帐内的十几个侍卫就被他和李宝等人斩杀殆尽,但带来的亲兵也死了三个,而此时匹娄金却冲破营帐逃了出去。 只听见帐外传来匹娄金的大喝声:“放箭——” “不好!”赵俊生惊叫一声,立即大叫:“快趴下!” 话音落下时,大量的箭矢已经穿透营帐布射进来,两个躲避不及的亲兵当场被射成了刺猬,赵俊生和李宝二人不停的挥舞着兵器把自己周身舞得密不透风。 赵俊生一边挥舞战刀格挡箭矢,一边大喊:“李宝,桌子!” 李宝明白了赵俊生的意思,脚下一挑,前面一张矮几被挑起来挡在了身前,他迅速一只手抓住矮几的脚往后退到了赵俊生的身后,大量的箭矢钉在矮几上。 赵俊生此时也把一张矮几挡在身前,他与李宝和剩下的最后一个亲兵各自用一张矮几挡在身前挡住了从帐外射进来的箭矢。 只几息的工夫,三张矮几上就钉满了箭矢。 赵俊生向二人打眼色,三人一起藏在矮几后慢慢蹲下来,连退步和脚都保护了。 赵俊生身手在地上抓起一把箭矢以内力催发向帐外扬去,“嗖嗖嗖嗖嗖” 帐外立时传来连续几声惨叫,赵俊生又故技重施,一连抓起八把箭矢以内力催发射向帐外,帐外埋伏的侍卫们纷纷被射中,死伤惨重,射进来的箭矢很快变得稀稀拉拉。 “放火箭!”匹娄金的声音再次传来。 “嗖嗖嗖······”又是一波箭雨射进来,这是一波火箭,火箭不但“哚哚哚”的钉在矮几上烧起来,还把营帐给点燃了,营帐燃烧冒出大量浓烟。 赵俊生一看形势不妙,当即立断对李宝大吼:“杀出去!” 吼完,三人各自顶着矮几冲向营帐外,迎面就从来大量的大内侍卫,赵俊生和李宝三人怡然不惧,提起兵器砍杀。 “围上去,都给本统领围上去!杀死赵俊生者官升三级,赏千金!”匹娄金举着战刀大叫。 侍卫们顿时一个个悍不畏死的冲上来,赵俊生提着战刀如鬼魅幽灵,一会儿出现在东边砍杀了几个人,一会儿又突然出现在西边砍杀了几个人,围攻的侍卫们连他衣角都没有摸到就死了十几二十个。 “杀——杀啊——”就在这时大量的喊杀声传遍了山上,无数兵卒拿着兵器冲到山上砍杀大内侍卫和那些守卫山顶的羽林军。 赵俊生扭头一看是高修带着人马冲上来,放心了一大半。 在高修的指挥下,兵卒们把残余的大内侍卫和羽林军兵卒们纷纷围困起来砍杀,死伤惨重之后,剩下的一些侍卫和羽林军兵卒们纷纷举起兵器下跪投降。 赵俊生砍翻最后一个围攻的侍卫,提着血淋淋的战斗走到了神色很是慌张的匹娄金面前。 匹娄金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恢复了正常,他突然眼冒凶光提刀向赵俊生砍来。 狂风刀法被赵俊生使出来,一片片刀光闪过,一连串如幽灵般的残影略过周围所有人的视线,叮叮当当的兵器交鸣之声传扬开来。 只不过三五个呼吸,武艺不俗的匹娄金身上的盔甲呈大卸八块状掉落,整个人也碎成一块一块的,大量的血水洒落在地上。 就算是经历了多次惨烈厮杀的战场老卒和战将看到这种死法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战斗结束了,投降的羽林军和侍卫们被高修派人押下山去看管,赵俊生安排一些兵将接管山上的守卫和警戒巡逻任务。 刚才还吓得战战兢兢的大臣们此时一个个小心翼翼的从各自的营帐内走出来,渐渐汇聚到了赵俊生面前。 崔浩问道:“赵将军,这······” 赵俊生收刀入鞘,对崔浩和众大臣说:“崔公和诸位公卿不必惊慌,匹娄金要拥立乐安王登基为帝,于是事先在营帐附近埋伏刀斧手和弓箭手,以崔公的名义把本将军骗过来想要斩杀本将军夺取兵权,然后再威逼诸位屈从!末将当然不能引颈就戮,只好先送他下去陪大行皇帝!现在没事了,诸位该吃吃,该喝喝!本将军敢以人头担保,在永昌王率军抵达之前,没有任何人再能对诸位的性命造成威胁!” 虽然只是简单的叙述了一下经过,但赵俊生的一字一句都带着强烈的威胁和明确的表态,老子就是要拥立永昌王,谁都别想搞小动作,谁若搞小动作,下场就会跟匹娄金一样! 一些大臣们见赵俊生没有直接向他们动手,他们都稍稍松了一口气。 赵俊生看了看众人,继续说道:“永昌王已经得到消息,很快就会率军赶来主持大局,而乐安王······本将在这里就跟诸位说句实话,他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先帝驾崩的消息,柔然人还带着他和右厢兵马捉迷藏,这几天连战了几场,根据那边出来的消息,他手下只剩下四千人马!” “诸位,就算永昌王孤身一人前来,乐安王也休想凭借四千人马登基为帝!他本人都不知道消息,而你们当中却有些人在帮他谋划,本将军就不明白了,你忙活个什么劲?人家感激你吗?人家领你的情吗?希望有些人认清现实,不要把自己和家族的前程给耽搁了!” 原本不少人对于赵俊生的蛮横很是不满,可听了这番话冷静下来一想,可不是么?当事人根本就不知道有登基为帝这回事,他们这帮人却在这里瞎忙活,万一到最后乐安王自己不乐意,他们这帮人岂不是一厢情愿? 哎,罢了罢了,一切都听天由命吧,乐安王啊乐安王,不是我们不想助你,而是实在是形势比人强啊! 一连三天,山上山下都偃旗息鼓了,山上那帮想拥立乐安王的大臣们也没有了其他动作,一个个专心把拓跋焘的遗体入殓,替他守灵。 七月初二,永昌王拓跋健带着本部右卫军人马七千多人终于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末将赵俊生拜见王爷!”赵俊生在黄岩山以东五里外接到拓跋健并下马参拜。 拓跋焘遇刺驾崩的事情若不是赵俊生第一时间派人告诉他,他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知道,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参与夺位之争,拓跋健对此心知肚明,赵俊生这次可是帮了他的大忙了。 他立即跳下马疾步上前把赵俊生扶起:“俊生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多谢王爷!王爷终于赶来了,卑职心里一块石头也就落地了!” 幕僚虞纪上前询问:“赵都统,现在情形如何?” 只要拓跋健来了,现在对于赵俊生也不急了,他对拓跋健和虞纪说:“王爷,虞主薄,咱们想去营地安顿,待卑职再慢慢与王爷和虞主薄细说!” “好!” 三人当即各自上马,在赵俊生的引路下很快来到了黄岩山下的营地。 右卫军各幢人马在各幢将和高修的安排下在旁边新扎下的营地中落脚,给各幢划分营区和分配营帐。 拓跋健和虞纪等人在赵俊生的引路下来来到帅帐,赵俊生请拓跋健上座。 拓跋健见赵俊生早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心中很是感慨,有一个得力的部下打点一切,他这个主上要轻松不少。 “俊生有心了!” “王爷过奖,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酒肉很快送上来,帅帐内就只有赵俊生、拓跋健和虞纪三人,三人一边进食一边说话,赵俊生把他抵达这里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详细说了一遍。 拓跋健听后先是对拓跋焘被刺身亡之事而悲痛了好一阵,在赵俊生和虞纪的劝慰下才收起悲伤之情。 赵俊生说:“王爷,这里的随军大臣们都已一致认同若要拥立新皇,必须从此次出征的两位亲王之中选择其一,分别是王爷您和乐安王!乐安王此时正率军在穹隆岭西北两百里外搜讨柔然人,花木将军正在他身边拖住他,他还不知道陛下驾崩之事!末将早已让中曹宗爱以大行皇帝之名义给其下达旨意,让其继续搜讨柔然人!假传旨意之事也是迫不得已,当时情形危机,若不如此,乐安王就要奉命率军回援,先帝驾崩之事就会暴露,他就会占据先机,只怕此时早登基,但毕竟冒用了皇帝之名,乃是大罪,末将等向王爷请罪!” “另外,末将一直在封锁消息,先帝派出去搜讨柔然人的四路大军的主将目前都还不知道陛下驾崩的消息!” 虞纪急忙对拓跋健说:“王爷,此事可谓赵将军一力撑起了大好局面,功不可没!至于冒用皇帝之名向乐安王假传旨意之事,属下以为此事不宜张杨,待王爷登基,这份旨意要以王爷的名义留档!赵将军、花将军、宗爱等人也是为主心切,万万不能降罪!” 第399章 彩排,影帝级表演! 别说还没有登基,就算已经登基了,拓跋健也不能立即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他对虞纪的建议深以为然:“先生之言与本王不谋而合!” 说完,拓跋健对赵俊生做出了承诺:“此等大事全由俊生一人包办,可谓担了天大的风险,冒着被诛九族的罪名,本王记在心里了,等本王登基,绝不会亏待俊生和将士们!至于假传圣旨一事你们也不必放在心上,本王知道你们也是迫不得已,此乃权宜之计,本王怎会怪罪?” 赵俊生抱拳道:“多谢王爷不罪之恩!王爷,除了末将、花木兰将军、宗爱在此事上出力之外,太常卿崔浩、国师寇谦之、秘书监崔徽等都是明确支持王爷的,侍中伊珝、太宰常英、高昌王拓跋那以及已死的侍卫统领匹娄金等人都支持乐安王;冠军将军安颉、镇北将军张黎、卫尉卿拔拔道生等其他几个大臣态度不明!” 拓跋健听了赵俊生的介绍,心里有了底,扭头问虞纪:“先生,接下来当如何着手,还请先生替本王谋划一番!” 虞纪摸着胡子思索了一番,当即对拓跋健拱手说:“王爷,今日天色已晚,不宜再山上,山上的大臣们若是够聪明,自当知道如何做。王爷今日就早些休息,养足精神,待明日一早再上山祭奠大行皇帝,以亲王之尊接手大行皇帝的丧葬之事,此事不能马虎,不能给天下臣民留下口实!” 拓跋健听到这里不由点点头。 虞纪又问赵俊生:“赵将军能肯定崔浩、寇谦之、崔徽等人是真心拥立王爷的吗?” “这个自然,末将已与他们商议好几回了!”赵俊生语气极为肯定。 “那好,你速派人去把他们请过来,王爷登基之事要需要他们出力,这必须要事先谋划妥当,绝不能出纰漏和差错!” 赵俊生点点头,走到帅帐门口对李宝低声吩咐了几句,李宝抱拳答应后离去。 等赵俊生回来,虞纪又继续对拓跋健和赵俊生说:“登基大典可以不必太过着急,尽管如今是出征在外,但还是要遵守相关典章制度,马虎不得,但皇帝的名分必须先确定下来,明日就必须把这事办成,谁若反对,就以意图叛乱为由严办!” “名分确定下来,陛下接受众臣朝拜,行君臣大礼之后,陛下要进行封赏,以收拢人心!” “而后,陛下下旨,以商讨军情为由命各路大军主将轻装简行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大营,等到他们回到这里,他们就知道了所有事情,陛下再看他们的反应和态度决定是杀是留!” “待陛下收拢西路军兵权,臣以为此次出征漠北的战事已经完结,当速速班师回朝以巩固帝位,正式举行登基大典,内安朝臣之心,外结盟友,待陛下掌控朝政、收拢各地兵权,与民修养生息三五年,陛下再着手完成一统天下的伟业!” 赵俊生不得不说一句,谋士不愧是谋士,思路清晰,思虑周全,有大局观。 拓跋健大喜:“听先生一席话,顿感茅塞顿开!好好好,哈哈哈······” 酒肉饭食吃到尾声,赵俊生忍不住站起来对拓跋健抱拳道:“陛下,末将有一事向陛下禀报!” “哦?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可说的?直接说!”拓跋健喝了一口酒说道。 “是!”赵俊生当即说:“花木兰将军本是女儿之身,还未从军之前就是末将的未婚妻,此前大行皇帝被困敌阵之中,花将军冒死前去救援,身负重伤而暴露了女儿身的身份,末将请陛下允许我二人回乡完婚!” “啊?花将军竟然是女儿身?这······难怪在金陵大营的时候,不是你经常往她的营地里跑,就是她经常去找你,本王还很纳闷呢,营中许多人都怀疑你们二人有龙阳之好呢!原来她是女儿身,还是你的未婚妻,哈哈哈······此乃美事一桩,本王答应了,等回到平城登基之后就让你二人回乡完婚!” “多谢陛下!” 一顿酒菜饭食吃完不久,崔浩、寇谦之、崔徽、宗爱等人快速赶了过来。 三人走进营帐一起对拓跋健行礼:“臣太常卿崔浩、国师寇谦之、秘术监崔徽、中曹宗爱拜见王爷!” 拓跋健面带笑意,抬手说:“诸位卿家免礼!” “多谢王爷!” 该轮到虞纪表演了,他以一副沉痛的表情说:“大行皇帝驾崩,王爷和虞某以及东路军各军将士们万分悲痛,王爷收到赵将军送去的消息之后痛不欲生,为我大魏和北征数万将士的安危计,王爷忍住悲痛火速赶来稳定大局,这段时日有劳诸位公卿费心了!” 众人急忙说:“此乃臣等份内事!” 尽管已从赵俊生得知这些人的态度,但虞纪还是再进行了试探和确认:“大行皇帝驾崩,国不可一日无主,不知诸位公卿对新帝人选方面是如何考虑的?” 这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崔浩站出来拱手说:“按祖制,当由大行皇帝之子皇子晃继承大统,但皇子晃年纪太小,容易被架空皇权,成为外戚大臣或朝中某些显贵权臣的傀儡,而大行皇帝是被刺驾崩,驾崩前没有留下遗诏,所以帝位传承不能一概以祖制为准!” “为大魏江山社稷计,我北征军各随军大臣一致认同新皇只能是参与此次北征的亲王之一!永昌王英武伟岸,擅弓马骑***通兵法,带下属宽厚,体恤士卒和百姓,在朝野拥有崇高声望,其才不逊于大行皇帝,若由永昌王继承大统,当是大魏天下百姓之福!” 说罢,由崔浩带头下拜,其他人接二连三下拜,齐声道:“臣等拥立永昌王健为帝!” 拓跋健连忙起身把这几人一一扶起,“众卿之意本王已知晓,快快请起!” 虞纪这下放心了,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对崔浩等人说:“明日王爷上山祭奠大行皇帝之后,还得有人牵头站出来恭请王爷登基为帝,得有人为王爷黄袍加身,还得有人站出来附议,这些事情还要落在诸位的身上啊!” 这一环节崔浩等人早就想过了,他们毕竟是朝廷朝廷大臣,对这类事情很熟悉。 崔浩拱手说:“浩是太常卿,掌典章礼仪祭祀等相关事宜,此事由微臣提出来最恰当不过,陛下尽可放心!” 宗爱急忙说:“咱家是中曹,只要待陛下站出来接受众臣朝拜之时,咱家就立即给陛下披上黄袍,谁若不下跪参拜,即为叛逆!” 崔徽说:“微臣会站出来附议!” 寇谦之一甩拂尘,站出来说:“大行皇帝生前信道教,以道教为国教,明日待陛下接受众臣朝拜之后,贫道便命人搭建道坛,陛下登坛受符箓,以示天授帝位皇权,是为正统,堵天下悠悠之口!” 拓跋健惊喜交加:“大善!有众卿家谋划辅佐,本王放心!” 又见虞纪对拓跋健说:“陛下,明日众臣拥立您为帝时,您得再三推辞之后方可接受,要不然会被人误认为吃相太难看······” 赵俊生听了这话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虞纪真是太有趣了,竟然把曹丕接受汉献帝禅位那一套搬来让拓跋健照着做。 拓跋健还真吃这一套,认为说得虞纪说得极有道理,“虞卿此言大善,到时候还请诸卿配合一二!” 众人纷纷答应:“陛下放心,我等必定配合!” 赵俊生又差点笑尿,这种话拓跋健也好意思说出来,若不亲自参与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玄妙,凭空哪能能想到这事竟然如此有趣? 众人又仔细再斟酌了一下细节,把前后都梳理一遍,直到确认没有问题,拓跋健才让众人散去。 夜里不久,赵俊生就听到高修前来报告说冠军将军安颉、镇北将军张黎二人悄悄进了右卫军营地去帅帐偷偷见拓跋健了。 敢情这二人却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其实山上的大臣们白天的时候早就看见拓跋健的人马和大旗到了,却是没有人来,直到入夜之后才偷偷摸摸跑过来表忠心。 赵俊生也理解这二人的想法和情形,拓跋健既然来了,而乐安王却没有丝毫踪影,这事只怕已经成了定居,他们哪里还能保持镇定?还不赶紧过来表示效忠? 等到了半夜,高修又派人向赵俊生报告说太宰常英也偷偷摸摸进了右卫军营地,赵俊生听后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合拢。 “这个老东西,真是不要脸啊,眼看着乐安王是没指望了,这老东西竟然立马转投了永昌王的阵营,这是十足的墙头草,完全没有半点政治立场!” 赵俊生躺在行军床上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发现拓跋健、虞纪、崔浩、宗爱、寇谦之、摧毁、张黎、安歇、常英这帮人如同唱大戏一般。 “吗的,这帮人一个个都有影帝级的演技,老子真是自愧不如!” 次日一早,太阳高照,微风拂面。 拓跋健在赵俊生、虞纪和一干幢将兵卒的护卫下上了山,他来到呈放拓跋焘的棺椁灵堂前就扑在棺椁上一阵嚎啕大哭。 “皇兄你死得好惨呐,是臣弟护驾不力,臣弟罪该万死啊······” 这哭声真是声情并茂,直教旁边的人都忍不住抹眼泪。 赵俊生看得直感觉一阵恶寒,心中忍不住诽腹:“你到底是真哭还是假哭啊?这本事哪里学的?” 第400章 新皇继位,双双封侯 拓跋健哭了一阵子,宗爱上前劝慰,崔浩等一干文臣也纷纷相劝,让其节哀。 “皇兄驾崩之后,军务和国事多亏了诸公费心,又要操持皇兄丧失,本王多谢了,今日夜里就让本王来为皇兄守灵!” 众臣连忙谦虚说:“这都是臣等应该做的!” 崔浩正准备站出来牵头用力拓跋健,侍中伊珝却抢先站出来对众臣拱手说:“诸公,大行皇帝被刺身亡,国之大丧,举国同悲,但国不可一日无主,而大行皇帝生前并未留下遗诏交代由谁来继承大统,以下官之见,永昌王继承了烈祖(拓跋珪)、太宗(拓跋嗣)武勇和英明,是继承大统的不二人选,臣拥立永昌王为帝!” 灵堂内顿时雅雀无声,在这里的人谁不知道谁此前到底意属哪个当皇帝?这伊珝很明显就是拓跋范的人,可此时这家伙竟然第一个主动提出拥立拓跋健,这是什么鬼?彩排时不是这么搞的啊!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都被伊珝搞懵了,一时间谁都没有出声。 赵俊生、崔浩等人都在想难道伊珝这也不要脸的投靠了拓跋健?可拓跋健若是接受了伊珝,怎么不跟他们这些人通个气,好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这家伙突然杀出来打乱节奏算怎么回事?还要不要按照原来安排好的套路进行? 倒是拓跋健最先反应过来,连连摆手:“不不不,本王才疏学浅,没有多少功劳和威德,如何能够继承大统?诸卿还是另寻他们登基吧!” 赵俊生看见这一幕,不管这伊珝是真心还是假意,彩排时安排好的必须要按原计划执行,若是计划改变了,拓跋健事先肯定会跟他们进行沟通,现在这一幕肯定是伊珝临时决定投靠拓跋健,想要博个头彩。 赵俊生当即站出来抱拳道:“王爷自从大行皇帝登基开始就跟随身边南征北战,多次立下战功,这次北征又统领东路军从漠南一直杀到漠北,未尝一败,攻灭柔然部落无数,战功赫赫,威望和才能远超其他亲王,最有资格继承大统者莫过于王爷,请王爷登基为帝!” “臣附议!”这时崔浩也反应过来,立即说:“乐平王、乐安王母族势力都太大,若他们登基势必会被其母族掌控朝堂,建宁王又年纪尚小,皇子晃更是不满一岁的婴孩,这些人如何能够登基为帝?纵观诸位亲王皇子,唯有王爷最为合适,请王爷登基为帝,完成大行皇帝生前遗志,一统天下,威服四海!” 崔徽也随后站出来叫道:“臣秘书监崔徽附议!” 老将镇北将军张黎和冠军将军安颉依次站出来抱拳高声道:“请王爷登基为帝,臣等誓死效忠!” “王爷众望所归,请王爷继承大统,登基为帝,老臣等必披肝沥胆、尽心辅佐!”太宰常英也立即站了出来。 接下来又有好几个大臣纷纷站出来尊拓跋健为皇帝,转眼之间整个灵堂内就只剩下高昌王拓跋那没有表态了。 拓跋健看了一眼拓跋那,对众臣摆手道:“不可不可,皇兄虽驾崩,但还留有子嗣皇子晃,理当由我那侄儿继承大统才是,我大魏自开国以来还没有兄终弟及的先例!” 崔浩当即说:“皇子晃太过年幼,还不满周岁,如何能够继承大统?若让皇子晃继承大统,很快就是沦为权臣和后党外戚的傀儡,则祖宗辛苦打下的江山只怕很快会易主啊!请王爷为祖宗江山社稷计登基为帝!” 拓跋健依旧拒绝:“不可不可,四皇兄还在率军与蠕蠕人厮杀,本王却在这里登基,实在不是身为兄弟应该做的,诸位还是请四皇兄回来登基!况且,在场唯一宗室王爷高昌王就不赞同本王登基,看来本王还是德行有亏,不能做这个皇帝!” 这话说得高昌王拓跋那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转而又涨得通红。 所有人都扭头看向拓跋那,拓跋那受到如此关照,顿时有些顶不住压力,又一想若此时不表态,只怕不用拓跋健下令,赵俊生就会把他斩杀,到时候他一家老小肯定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拓跋那一想到乐安王拓跋范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只怕真是天意如此,人力强求不得。 罢了罢了,反正大行皇帝驾崩前并未留下遗诏,这皇帝立谁不是立?拓跋健与拓跋范比起来并不差,他想到这里,当即站出来抱拳道:“永昌王误会,臣并非不赞同由王爷登基为帝,而是在想四路兵马主将都在外统兵,就算臣等拥立王爷登基为帝,倘若这四人不同意,只怕免不了一场大战啊!” 立马有人说:“高昌王多虑了,只要王爷能够登基为帝,他们四人若是敢不奉诏就是叛逆之臣,谅他们也不敢!” 拓跋那点头道:“说得也是,等王爷登基之后就有大义名分,他们若反对就收拾他们,臣愿尊永昌王为大魏皇帝!” 宗爱及时拿出拓跋焘此前穿过的龙袍套在拓跋健身上,尖声叫道:“众臣此时还不大礼参拜,还要等到何时?” 众臣纷纷站出来排队一起向拓跋健行大礼参拜,高呼:“臣等参见陛下,请陛下登基为帝!” 拓跋健这才假惺惺走到拓跋焘的灵位前转身对众臣说:“既然众卿认为本王可以登基,本王再推迟就是不是抬举了,本王就暂代皇帝一职,待日后有人比本王更合适,本王再退位让贤!” 众臣当即高呼:“陛下万岁,万万岁!” 帐外、山下传来一阵阵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刻,拓跋健突然有了君临天下的感觉,这感觉实在太爽了。 他定了定神,抬手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众臣纷纷起身。 拓跋健当即开始大封从龙之臣,“高昌王改封高凉王,赐锦缎百匹、百金!” “崔浩,封梁国公,赏锦缎百匹、百金!” “寇谦之,封为国师,赐天师称号,赐予百金用于修建道观!” 随着一个个大臣加官进爵,各人都依次站出来谢恩。 最后轮到赵俊生和花木兰了,拓跋健说道:“赵俊生,朕封你为平北将军、云中侯!册封花木兰为虎威将军、武川侯!各赐良田百亩、百金,锦缎百匹,布千匹!” 早有文案官吏把这些封赏一一记录在册,具体实物钱财田亩赏赐要等到回京之后再兑现。 “臣谢主隆恩!” 拓跋健又道:“传朕旨意,山上山下各军将官员一律官升一级,杀牛宰羊、多备酒水,犒赏三军!” 又是一阵呼天喊地的“万岁”传来。 接下来拓跋健又名众臣各司其职,不可懈怠,众臣这才各自散去。 新皇继位自然不能再住在一般的营帐内,就算条件再艰苦也要有一座行宫,崔浩作为太常卿负责召集兵丁和弓箭修建一座行宫,就建在山上,而拓跋焘的灵堂就设在临时行宫内。 另外又有大臣负责筹备全军素缟戴孝之事,还有大臣负责协助拓跋健处理国事政务和军务。 次日,拓跋健就以皇帝名义派人给各路大军下旨,让他们把兵马交给副将或军司马统带,然后轻装简行迅速赶来大营商讨军情和作战部署。 四路钦使出发之后,只过了四天,左厢大将纥奚敬、右厢大将、拓跋范、宗子军大将贺多罗、庶子军大将达奚光亮和护军大将丘穆陵寿都先后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等这些人一到营地,这才知道整个北魏已经是改天换地,先帝拓跋焘驾崩,新皇拓跋健已经继位,这些人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 这才距离他们带兵离开还不到半个月的工夫就已经物是人非,他们还真是一时间无法接受。 赵俊生到山上去见拓跋健,向他禀报:“陛下,各路大军的领兵大将都回来了,都被微臣安排在山下营地休息!” 拓跋健问:“他们都知道了?” “是的,都知道了!” “反应如何?” 赵俊生说:“回陛下,贺多罗和达奚光亮反应比较激烈,言辞颇有不满和不敬之处;纥奚敬和丘穆陵寿倒是没什么太过激的情绪,只是对先帝驾崩之事颇为悲痛;乐安王这个人微臣看不透,安静得有些不太正常!” 这番话还是说得比较客观,既没有夸大,也没有刻意隐瞒。 拓跋健听了之后沉吟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响,他问虞纪:“虞卿,你觉得朕何时宣诏他们入宫为妥?” 虞纪思量一番走出来行礼说:“陛下,微臣建议让他们在山下营内多休息几日,给他们一点时间,无论何人突然听到这些消息一时间也无法接受,如今陛下初登大宝,当以稳定局面为主,以聚拢人心为上,等过几天再看看他们的态度,若真是冥顽不灵,再做处置也不迟!” 拓跋健采纳了虞纪的建议,对赵俊生吩咐:“在饮食起居上尽量满足他们,但要派人盯着,不许他们离开营地,最重要的是不许他们偷偷跑回军中!” “遵命!” 赵俊生正要转身走出行宫,拔拔抗快步走进来禀报:“启禀陛下,东路各军及辎重营已经抵达,正在上下扎营,各军大将请求觐见!” 这对于拓跋健是一个好消息,东路各军大将虽然名义上是他的下属,但只是临时性的,如今这些人要来觐见,就等于承认了他这个新皇帝。 他当即说:“快宣!” “遵旨!” 赵俊生快步走出去叫道:“拔拔兄,一起走!” 第401章 大檀死公主谋 二人一起从山上下来,赵俊生问:“这几日怎的没看见令尊?他可是朝廷重臣,陛下身边少了他可不行啊,这里里外外很有事情都要他拿主意呢!” 拔拔抗叹道:“还不是因为先帝驾崩之事,毕竟君臣一场,先帝说走就走了,事先也没一个预兆,老头子这几天情绪有些低落,一个人躲在营帐里也不出来,端进去的饭食每次也吃一点点,看着着急啊!” 赵俊生安慰道:“拔拔兄无须担心,这人呐,迟早得向现实妥协,相信令尊过几日就会缓过劲来了,你回去劝劝他,新皇这边还需要他效力呢,他不能总是一蹶不振!” “多谢赵兄关心,我会的!” 赵俊生扯着闲事:“这次陛下大封功臣,你父子二人一个封王,一个封侯,当真是满门公卿,羡煞旁人呐!” 拔拔抗笑着说:“你还羡慕我父子?我父子只不过是锦上添花,你和花将军可是雪中送炭呐!你们夫妻同心,纵横疆场,携从龙之功双双封侯,可谓千古佳话,只羡鸳鸯不羡仙啊!” 赵俊生颇感惊讶的大笑:“咦,你这鲜卑蛮子竟然还出口成章,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拔拔抗也不恼赵俊生说他是鲜卑蛮子,拱手笑道:“平日里被家父逼着读了几本书,见笑见笑!不说了,兄弟我还要去宣旨,先走一步!” 赵俊生远远看见拔拔抗把骁骑将军延普、扬武将军万度归、平西将军源贺等人引上了山去,正要转身就看见万语桐和一群女医官从马车上卸下辎重,于是走过去打招呼:“万小姐!” 万语桐转身一看,露出笑容说:“赵将军,恭喜你做了将军!” “你的消息倒是蛮灵通的!怎样,一连行军十余日,身体还挺得住吗?”赵俊生。 万语桐转身向营地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还行,就是这漠北的阳光太烈了一些,我们这些姐妹都晒黑了!刚进漠北的时候一眼看去望不到尽头,只觉天地相接,入眼处全部都是青山绿草,羊群如天上的云朵,风景如画,很是新奇,可过了一段时间就感觉乏味了!” 赵俊生不由笑道:“这也正常,新鲜感过去自然就会觉得乏味!”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万语桐,感觉她不但晒黑了不少,还瘦了许多,连同跟她一起的那些女医官也一样,只怕这些时日她们的营养跟不上,毕竟肉食和精粮都优先供应给兵将,而辅助及后勤兵种只能吃粗粮。 “我见你们不仅晒黑了,还瘦了不少,是不是这些时日伙食不好?” 万语桐无奈的摇头:“咱们这些姐妹都是被勒令还俗的,能捡回来一条性命就不错了,哪里还敢挑食呢?行了,你事情多,去忙你的吧,我也得山上去祭拜一下先帝!” 赵俊生也很理解万语桐的心情,她毕竟与拓跋焘是一起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就算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但还是有两小无猜的交情,而且拓跋焘对她也还算尊重,没有用强,若是换了其他帝王可就不好说。 作为管着数万大军后勤辎重的将军,赵俊生的事情的确很多,各方面都要照顾到,又忙碌了三天,花木兰接到旨意后率领右厢兵马四千余人返回了,随后其他各路人马也相继返回,一时间黄岩山周围营盘如棋盘,星罗密布,把整个黄岩山围在中间。 经过几天的时间,纥奚敬、拓跋范、贺多罗、达奚光亮和丘穆陵寿这些人都接受了现实,一起上山朝见新皇,宣誓效忠。 “木兰,这些天没出什么事吧,途中还顺利吗?”赵俊生取下花木兰肩上的披风问道。 花木兰解下佩剑递给赵俊生,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完,“你知道上次突袭大营并围攻黄岩山的柔然军是谁统带的吗?” “是谁,难道是咱们的老熟人?” “正是,就是柔然图真公主!” 赵俊生一愣,“原来是她!我就说柔然人之中还有谁能想出这种计谋,除了她只怕也没有别人了!” 花木兰想起那场战事就心有余悸,感叹说:“图真公主之败是非战之罪,当日围困先帝和羽林军的柔然大将若不是距离包围内圈太近,我也不能杀到他面前斩了他,我们也不能冲出重围,只怕早就成了柔然人的刀下之鬼了;后来你率军突然杀到,图真公主是放松了警惕,若她在周围多派侦骑警戒哨,你没那么容易突然杀来让她没有反应的时间。除了这些,她的运气也真是不好,这一次准备率军再对我们进行突袭,却突然与我们遭遇,到最后只带了几百人逃脱!” 赵俊生走到花木兰对面坐下,“图真公主这个女人不可小觑,以我们对她的了解,只怕她不会这么轻易认输!” ······ 涿邪山,位于地弗池以南。 在这个时候的涿邪山地形面貌全然不似后世那般是一片戈壁和光秃秃的群山,此时的涿邪山可是碧绿葱葱,漫山遍野的高大树木,南坡和北坡都是大片的草场和针叶林,周围大小数十个湖泊,地底还有地下河经过。 在山中一片山谷内有遍地的营帐,大量的柔然人聚集在这里,中间有一顶庞大的穹庐。 高大穹庐外的空地上聚集了许多悲伤的柔然人,一些和尚在穹庐内念着经、敲木鱼做着法事。 穹庐内正中间躺着一个人,他就是柔然可汗大檀,不过他已经死了,就在昨天深夜死的,上午图真公主带着几百残兵败将惨败而回,大檀气得当场吐血晕倒,直到深夜时分才醒来。 醒来的大檀立即下达了第一道命令,把图真公主关押起来,择日处死;随后又下了第二道命令,宣布次子吴提继承他的可汗之位,这道命令下达之后他再次陷入了昏迷,但再也没有醒来,等到今日早上侍女打水去给他洗漱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全身僵硬,早就没有了气息。 吴提立即接受了柔然群臣的跪拜和拥立成为新的柔然可汗,自号敕连可汗,随即下令操办大檀的丧事。 穹庐内国师法瓒带着他的和尚徒弟们给大檀做着法事,穹庐外又有萨满巫师们正在作跳着巫师舞。 经过一整天的超度,吴提带着大臣武将们、兵卒们和柔然百姓们把大檀抬到山上安葬。 夜里,吴提和众大臣在穹庐内商议柔然汗国接下来的国政。 有大臣认为要立即聚集柔然汗国所有的军事力量与鲜卑人决一死战,也有人认为如今鲜卑人兵锋正盛,不能与鲜卑硬碰硬,应该避其锋芒。 一干大臣武将吵到半夜也没一个结果,吴提心烦之下挥手宣布散会,改日再议。 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一顶穹庐外,一个中年柔然人走了过来,门口两个柔然兵立即拦住他:“先可汗有令,图真公主让我柔然大军连连惨败于鲜卑之手,有大罪,任何人不得接近!” “先可汗已经死了,现在柔然汗国是敕连可汗做主!这里有两块金子,你们分了吧,让我进去见见公主!”中年柔然人从怀中掏出两块金子递过去。 两个柔然兵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抓过金子,递给另一人一块,两人退到了一旁。 中年柔然人立即迈步走过去撩起帐帘走进去,来到穹庐中间向正闭目盘坐的图真公主行礼:“属下见过公主!” 图真公主缓缓睁开眼睛:“有何事?” “公主,探子来报,鲜卑人的皇帝拓跋焘死了!” 这个消息让图真公主顿时睁大了眼睛,眼神之中迸射出光芒,霍然起身:“这是何时的事情?” “回公主,具体是哪一天不清楚,但至少有十来天了,如今鲜卑人有了新皇帝,就是原永昌王拓跋健!” 图真公主闻言眼神之中的光芒又暗淡下去了,缓缓坐下,叹息一声说:“他们肯定是封锁了消息,我们得到消息太迟了,若是拓跋焘刚刚死的时候得到消息,我们就可以把消息宣扬出去,鲜卑人的军心必然大乱,那时我们大军出动便可大获全胜!可惜,可惜,天运不在我柔然啊!” 中年柔然人沉默了一下说道:“公主,拓跋健虽然继位,但毕竟才短短几天,他的皇位还不稳当,一些鲜卑大将肯定对他还不服气,他们不能把力气往一处使,我们此时出兵还是大有胜算的!” 图真公主摇头:“没用了,鲜卑人再怎么内斗,但面对我们柔然汗国的进攻时必会同仇敌忾,如今是放牧的季节,各地部族的兵马不能集中,我们没办法聚集大量兵力进行反击啊!有一件事情让我很不解,拓跋焘为何突然死了?是隐疾发作而死,还是鲜卑人内斗时被杀而死?” “回公主,应该是内斗而死!” “何以见得?”图真公主问。 “据我们抓到了鲜卑人的舌头交代,拓跋焘是被刺杀的!可我们并未派出刺客,这无疑是他们内部自己干的!属下怀疑是拓跋健派的人做的,因为获利最大的就是他!” 图真公主脸上突然多了一些笑意,“这事挺有趣的!” 中年柔然人问:“公主,难道咱们什么都不做吗?” 图真公主想了想,冷冷道:“当然不能!咱们现在没实力击败拓跋健,但是可以给他找点麻烦的。传本公主的命令,把拓跋焘被刺身亡和拓跋健登基为帝的消息传遍魏国境内,平城的那些王爷公卿们只怕不会甘心让拓跋健坐稳皇位吧?本公主要让鲜卑人自乱阵脚,让他们内部厮杀,损耗他们的国力!” 第402章 我花木兰管定了 次日上午,柔然新可汗吴提也收到了拓跋焘被刺身亡和拓跋健继位的消息,他在穹庐内来回走个不停,思索着这件事情是否对柔然汗国有利,正打算把大臣们都召集起来商议,却又想起这帮人聚到一起就吵个不停。 考虑了半响,吴提来到了关押图真公主的穹庐外,问看守:“图真如何?” “回可汗,公主饮食起居正常,精神尚佳!” 吴提点点头,撩起帘帐走了进去。 图真睁开眼睛看见是吴提,面色平静的问:“堂兄是来杀我的吗?” 吴提拿了一个马扎在图真公主面对坐下,看着她叹道:“图真,父汗当时是气糊涂了才下令处死你,哥哥我可没糊涂,你虽然战败,但吃败仗并非全部是因为你的原因!你就不要说气话了,先忍忍吧,过一段时日等大臣们和子民们把此事忘得差不多了,哥哥再找个由头赦免你!” 图真公主语气平静的说:“你今日过来肯定不是来宽我之心的,你这个哥哥我最了解了!” 吴提面露尴尬,正色道:“好吧,说正事!刚刚收到消息,拓跋焘死了,拓跋健继位!” 图真公主沉默了一下,拿两个陶碗放好,提起茶壶倒了两碗奶茶,一碗放在吴提面前,自己拿起一碗慢慢喝着。 “我柔然死了一个可汗,他们鲜卑人也死了皇帝,这对于可汗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啊!” 吴提拿起陶碗灌了一大口奶茶,重重放下,有些不悦说:“我是真心来问计策的,你就别跟我打马虎眼了,行吗?” 图真公主抬眼了吴提一下,“我马上就是要死的人了,这柔然汗国的是生是灭跟我还有何关系?我现在没心情考虑这些,只想好吃好吃活几天,免得被砍头的时候心里后悔!” 吴提无奈,叹道:“我的妹妹啊,我若真的想杀你,昨夜父汗归天之时就派人动手了,拿你的人头祭奠父汗在天之灵岂不更好?何必等到现在呢?” 图真公主看着吴提,吴提不由挺直身板,一脸坦然的模样。 思索权衡了半响,图真公主终于开口说:“我们与鲜卑人的这一场仗打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了,鲜卑新皇继位肯定要想着巩固自己的统治,若是还继续跟我们打,他的国内就会不稳,所以他们必会撤军!” 吴提闻言脸上露出兴奋之色,“如此说来,我们便可趁他们撤军之时集结兵马大举反击,把他们从我们柔然人手里抢走的全部夺回来,他们杀了我们多少子民,我们就杀他们的五倍、十倍,让他们血债血偿!” 图真看着吴提说到最后脸上露出残忍之色,冷哼一声:“哥哥你想多了!” 吴提一愣,“怎么啦?难道不对吗?我们若不趁他们撤军是大举反攻,还要等到何时?” 图真公主冷冷看着吴提,“哥哥以为你这个可汗之位就坐稳了吗?你以为汗国各别部头领都真心臣服于你?你是否知道北边的高车诸部正在大肆残杀我柔然部族子民?高车人已经反了,你现在再跟鲜卑人打下去,我柔然汗国将受两面夹击,很快就会有亡国之危!” “什么?高车人反了?”吴提脸色大变,“此时本汗怎的不知道?” “哼,你躲在这山窝窝里如何知道外面世界的变化?不过咱们躲在这里也避过了鲜卑人的搜讨,鲜卑人在北边四处发疯一样找我们,他们只怕也没想到我们会躲到这南方的涿邪山来!” 说到这里,图真公主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派出使者跟鲜卑人议和,争取几年的时间让我们能够平定高车人的反叛,等我们收拾了高车人,等你降服了各别部头领,我们再找鲜卑人算账!” 吴提却是有些不愿意,“你说得到轻巧,你想议和,也要鲜卑人答应才行啊,他们一心要跟我们死磕,我们能怎么办?” “这个你可以放心,拓跋健没有时间搭理你了,若是拓跋焘死去的消息传到平城,平城那帮大臣再推出一个皇帝,拓跋健哪里还会有心思跟我们打仗?我已经命人去把消息向魏国内部传播了,很快就会传遍天下!” 吴提瞪大了眼睛,“原来你早就收到了拓跋焘死的消息,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也是早上才知道!” 吴提叹道:“还是妹妹你聪明,行了,你在这儿好好休养一段时日,我再叫人给你送一些汉人的书过来,等使者从鲜卑人那里回来我就下令把你放了!” ······ 黄岩山大营。 花木兰带着一个亲兵扛着半边羊肉来带了医匠们的营地,拉住一个女医匠问:“这位姑娘,请问万小姐在何处?” 女医官立即扭头对一间营帐大声喊:“语桐,有人找你!” 万语桐听到喊声从营帐内走戳来,看见是花木兰,立即上前笑着说:“花将军,原来是你啊,找我有事么?” “还是叫我木兰吧,这声花将军从你嘴里喊出来,我总觉得浑身别扭!”花木兰说着指着亲兵身上扛着的半边羊肉说:“俊生哥哥说你们这些女医官这段时日吃食方面太差,很多受伤的将士还需要你们诊治照顾呢,你们可不能病倒了。这些羊肉给你们补补身子,以后每隔一天都会有一些肉食送过来,你们只管吃!” 万语桐一看,连忙道谢:“那我就代全营姐妹们多谢你和赵将军了!” 花木兰摆手:“不用,这些事情本来就是辎重营管的!” 这时一间营帐传来惊叫声:“不好了,不好了,静心割腕自杀了,快来人,来人啦······” 万语桐脸色一变,立即对花木兰说:“木兰,我就不招呼你,你去忙吧,那边可能出事了,我得过去看看!”说完就向喊声传来的营帐跑过去。 花木兰皱起了秀眉,对亲兵吩咐:“你去把羊肉给她们伙房送过去!”说完就迈步跟着万语桐身后快步走去。 等花木兰走到出事的营帐外,营帐内外走站满了女医官,营帐内几个女医官正在按住一个满手都是鲜血的女医官,想给她止血,但这血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花木兰一看这不行,这些女医官没有处理过这种伤势,立即伸手扒开几个挡在门口的女医官,“让开,让开!” 花木兰挤进营帐对正在施救的一个女医官说:“你们止血的方法不对,这样是止不住的!让我来!” 说着,花木兰撩起战袍撕下一根布条迅速搓成绳索上前把受伤女子的前臂捆住扎紧,直到手臂被勒出一条深深的勒痕,流血才止住了。 花木兰检查了一下伤口,伤口不深,出血量也不是很大,应该只是割破了毛细血管,“快拿酒、干净纱布和针线过来!” 花木兰刚喊完,纱布就被万语桐送了上来,又有人送来一坛酒,她立即接过酒坛对伤口部位进行冲洗,冲洗之后用干净纱布把伤口擦拭干,去掉残留的血渍,再用针线快速把伤口进行缝合,最后用纱布包扎了三圈,松开系带时,就不再看见有血渗透出纱布。 “好了,这几日万万不可让伤口沾水!” 花木兰说完在旁边水盆里一边洗着手一边看着割腕自杀的女医官静心问:“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有何事想不开要自尽呢?” 周围的女医官们这时才想起给静心的人是一个将军,再一看她长得俊俏,都有些脸红,心说一个大男人怎么跑进女人堆里来了? 万语桐连忙对众女医官说:“这是花木兰将军,她可是女儿家,以女儿家封候拜将的可不多见!” 众女医官一看花木兰,都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女子竟然能在军中混成一个将军,这得多了不起来,顿时她们一个个七嘴八舌问起花木兰怎么会想到来从军,又怎么是当上将军的。 “好了好了,花将军问静心的事情,你们怎么都扯到她身上去了?对了,静心,你为何想不开要自尽啊?” “呜呜呜······”静心不说话,只是抱着头一个劲的哭。 旁边一个熟知内情的女医官犹豫了一下,对众人说:“这事我知道,静心昨日去河边洗纱布时被几个兵糟蹋了!她回来后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我急忙询问,她刚开始不肯说,是被我逼急了才断断续续说了出来!” “什么?”众女医官大为吃惊,随即都沉默了,不再说话。 谁都知道鲜卑兵烧杀掳掠成了常态,朝廷根本就不会追究,如果受害者是汉人,只能忍着,根本就讨不回公道,对于鲜卑人来说,汉人就是他们养的肥猪和羊,养肥了就宰。 这时一个女医官对万语桐说:“语桐,你阿爷不是军中大将么?请你去找你阿爷为静心主持公道吧,咱们不能就这么白白被人欺负而不敢吭声啊!” “好,我这就去找我爹!”万语桐说着就要走。 花木兰铁青着脸站起来,“不用麻烦万将军,此事我花木兰管定了!” 第403章 闯营救人 花木兰说出这话之后就有些后悔了,她刚才完全是一时冲动,是听到静心被人糟蹋之后愤怒忍不住怒火才说要管这事。 可她却也知道,整个黄岩山周围的魏军兵马有五六万人,想要从这么多人当中把几个糟蹋静心的兵卒找出来是何等困难! 但她的话已经说出来了,如何能收得回来?她花木兰虽是一介女流,可也是堂堂一名将军,也是要脸面的人! 她冷静下来思索了一番,问静心:“你是在河边哪个位置被欺负的?” 静心哭哭啼啼,用手比划着说:“就是从营地旁边一直往南走,走到河边就到了!” 花木兰一想,各军营地虽然有明显的区域划分,却没有什么寨墙和栅栏隔开,兵卒们可以自由出入营地,静心所说的位置她知道,那个位置旁边是左厢和右厢的营地,但这并不能说明糟蹋静心的是这两个军的兵卒,不过是这个两个军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花木兰又问静心:“你还记得那几个欺负你的兵卒的长相嘛?他们一共有几个人?” “一共是三个,就算他们化成灰我也记得!” “这就好!”花木兰说着起身看向营帐外,对帐外站着的亲兵吩咐:“你回营给本将拿三套尺码较小的盔甲过来,速去速回!” “是,将军!” 不久,亲兵就拿了三套尺码较小的盔甲送了过来,花木兰让静心穿上一套盔甲,又让另外两个跟她关系较好的女医官同样穿上盔甲。 接下来几天,花木兰带着静心三人在右厢和左厢营地内一个一个营帐找,发誓要把那三个糟蹋静心的败类找到。 花木兰这几天早出晚归让赵俊生很是纳闷,这天夜里,花木兰回来之后,他便问道:木兰,你这几天都在忙什么呢?是在协助万将军署理怀朔镇戍军的事情么?” “不是,我还没有接到命令返回怀朔镇戍军!” 赵俊生诧异道:“那怎的一天到晚看不到你的人影,你怎么比那些朝廷大臣都还忙呢?” “不用你管,你管好你的辎重后勤就行了!”花木兰说完转身去了自己的营帐。 赵俊生愣了半响才说出了一句话:“女人,嘿!真是搞不懂,莫名其妙嘛!” 次日一早,赵俊生正在牙帐前修炼枪法,一套杨家枪法已经被他连得炉火纯青,甚至根据自身特点做出了一些修改,使得这套枪法的威力更大。 这时一个兵卒气喘吁吁跑过来叫道:“将军,不好了不好了,花将军在左厢营地被左厢大将纥奚敬带人围住了,花将军不肯束手就擒,拿出了兵器,双方正对峙呢!” 赵俊生闻言眉头一皱,看了看这兵卒问道:“你是何人?为何知道木兰被纥奚敬带人围住了?” “回将军,小人是裴主薄帐下负责运送辎重的兵士,刚才小人随裴主薄去给左厢送粮草发现了此事,裴主薄正在与纥奚敬周旋,派了小人拉告知将军!” 赵俊生把长枪丢给一个亲兵,对李宝大喝:“带上亲兵队跟我走!” “是!” 亲兵属于私兵,调动不需要报备,也不违反军令,在李宝的吆喝下,五十个亲兵很快骑着马在牙帐外集合。 赵俊生此时已经把披挂穿戴外币,接过骑兵递来的长枪挥了挥手:“跟我走!” 他带着人马来到左厢营地外,入营门口两个守卫看见有人骑马冲过来也不减速,立即抬着拒马拦在中间,被他用长枪把拒马挑飞,带着亲兵队冲进了营地内。 此时营地内一间营帐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圈内花木兰一脸警惕的手持宝剑把身穿盔甲的静心三人挡在身后,对面是左厢大将纥奚敬。 “花将军,你好歹也是一个将军,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你要来本王营地玩耍,只要说一声,本王自然是欢迎,可你却不告而来,还在本王营地内偷偷摸摸!你把本王这营地当成你家的菜园子了吗?你若是丢了兵器乖乖跟本王去见皇帝,本王便不为难你,你若不识抬举,本王便下令把你强行拿下,捆着你去见陛下!” 裴进急忙说:“王爷,这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先把人撤了再慢慢说,如何?” 纥奚敬双眼如铜铃向裴进一瞪:“你他吗算老几?本王在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滚蛋,再不滚本王连你一起抓!”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外围围观的兵卒们发出一声慌乱的惊叫,各自纷纷想两侧推开让开一条道。 但这马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前面的人根本就来不及让路,眼看着就要撞上,马背上的骑士一提缰绳,战马四肢突然猛的发力,载着骑士腾空而起从前面的兵卒们头顶上越过去落在圈内继续疾驰了十几步转了一个弯才停了下来,后面跟上来的骑兵们此时也冲进了圈子内。 赵俊生面含杀气手持长枪盯着纥奚敬冷声:“本将的人说抓就要抓,长乐王好大的威风!” 纥奚敬看着赵俊生,皱眉道:“赵将军,你带人冲进本王的营地是何用意?不要以为你有拥立当今陛下的从龙之功就敢在本王面前放肆!” “哼!”赵俊生怒气冲冲,“这黄岩山大营数万人马,谁不知道花木兰是我赵俊生的未婚妻?谁不知道裴进是我赵俊生的人?你说抓就要抓,以为我赵俊生好欺负吗?” 纥奚敬有些惊愕,他只知道花木兰是个女人,却不知道她是赵俊生的未婚妻。 旁边一个幢将上前在纥奚敬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纥奚敬听完之后依然大声道:“就算她是你的未婚妻又如何?她在本王的营地内鬼鬼祟祟,本王质问她,她不但不说出原因,还与本王对峙,本王岂能容她?” 赵俊生皱了皱眉,“王爷说花将军鬼鬼祟祟太过分了吧,各营地之间没有栅栏阻挡,外围都是营帐,各军兵卒之间互相走动乃是从常事!” “可本王看到的却不是这样,你家花将军带着这三个小兵在本王营地内一个营帐一个营帐的找,本王很怀疑她是在刺探我军军情!” “哈,真是可笑,你左厢的军情要需要刺探吗?在营地外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赵俊生冷笑。 纥奚敬大怒:“倘若她是柔然人的细作呢?” 赵俊生大吼:“长乐王,胡乱诬陷朝廷边镇大将乃是重罪,你最好给本将军拿出证据来,否则这事老子跟你没完!” “她鬼鬼祟祟在本王营地刺探消息,被本王抓了一个现行,这不是证据吗?” “这算什么证据?有书信、地图、粮草库存、我军兵力部署方略吗?在你的营地内走了一圈就被你诬陷为细作,你若去本将军的营地走一趟,你是不是也是柔然人的细作?” “你······”纥奚敬气得不轻,“你这是强词夺理!赵俊生,你一个小小的侯爵、卑贱的汉人也敢在本王面前放肆,今日本王若不给你一点教训,你不记得这是我鲜卑人的天下!” 赵俊生大怒:“老子管你是鲜卑人还是什么狗屁人,胜得过老子手中枪才有资格嚣张,吃我一枪!”说罢双腿一夹马腹,策马向纥奚敬冲过去。 “好胆!”纥奚敬又惊又怒,这卑贱的汉人竟敢向他这鲜卑王爷动手,还有王法吗? 他立即拔出弯刀向赵俊生刺过去的长枪劈来,“当当当”一连三刀都劈在长枪枪头上,但长枪却依然不停刺向他,攻击速度一次比一次快。 眨眼之间就过了六七招,但纥奚敬却是挡不住了,一刀劈了一个空,而赵俊生的枪头已经距离他的咽喉近在咫尺,他心中慌乱,本能向外倒去。 赵俊生长枪顺势向下一斩,纥奚敬的马当场被斩为两段,他本人也被马尸压在身下,马血喷了他一身,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纥奚敬简直要疯了,他奋力推开马尸正要起身反击,赵俊生的枪尖已经顶住了他的咽喉,“动啊,你再动一下试试!” 纥奚敬从来没有感觉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赵俊生杀气腾腾盯着纥奚敬:“在老子眼里鲜卑人没什么了不起的,胜得过老子手中长枪你才是爷,胜不过老子,什么王爷公爷在老子眼里都是狗屁,更何况还是一个靠母亲而获得王爵的人,一丁点功劳都没有就以王爵统领一军兵马,谁服?” 纥奚敬被奚落都脸上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紧握着拳头,脸上的表情一阵青一阵白,气得呼哧呼哧喘息个不停,看向赵俊生的目光恨不得把他吃了。 赵俊生大喝:“本将军要把人带走,谁敢阻拦本将就杀谁!谁要是不服,可以去向陛下告状!” 说完,赵俊生摆了摆手,他带来的亲兵打马退到两旁,中间空出一条通道。 赵俊生对花木兰和裴进等人招手:“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第404章 唯一的办法 纥奚敬看着赵俊生带走花木兰、裴进等人,愣是没敢吭一声,只待赵俊生等人完全消失不见,他才暴跳如雷:“太大胆了,太嚣张了,这事没完,本王不会就这么算了!” 说完,他看了看周围围观兵将,对他们大吼:“你们都是死人啊?看着本王被人这么欺负,你们竟然无动于衷!” 一个幢将抱拳道:“王爷,对方毕竟是云中侯、平北将军,又是深受陛下信任,王爷又没有下令,我等岂敢轻易动手?” 纥奚敬气得不轻,大骂:“饭桶,一个个都是饭桶,废物,本王平日花了多少钱财养你们?到了关键时刻没有一个顶用的,滚,都给本王滚!” 围观的兵将们纷纷转身离去,赵俊生还真没有说错,纥奚敬这种只靠家族却没有多少本事的人在军中还真得不到多少敬畏和信服。 回到牙帐的纥奚敬仍然心中怒气难平,他越想越生气,起身道:“不行,本王不能就这么算了,让一个汉人欺负成这样,宗室其他王爷若是知道了非得笑死不可!本王得去找皇帝告状,本王要让他赵俊生吃不了兜着走!” 旁边主薄立即劝道:“王爷息怒,此事还得三思啊!” “三思?三思个屁啊,本王被一个汉人骑在头上拉屎撒尿,你让本王如何咽下这口恶气?”纥奚敬说完就要冲出去。 主薄急忙拉住劝道:“王爷、王爷,此事倘若是陛下让赵俊生和花木兰故意为之呢?” 纥奚敬又走了两步才停下,扭头问:“陛下的主意?陛下为何这么干?” 主薄意味深长的看了纥奚敬一眼,“王爷可不是陛下的嫡系啊!可王爷手上有右厢兵马的兵权,陛下对王爷您的信任有多少呢?这恐怕只有陛下自己心里清楚,您能保证陛下没有产生过夺了您兵权的想法?就算陛下没有这个想法,可难保陛下不会设计敲打您一番呐!” 纥奚敬听得心中一寒,他带人围住花木兰等人的真实意图只有他自己知道,听说花木兰是一介女流之后,他就有了占便宜的想法,毕竟有三个月没沾过女人了,憋得慌,男人根本就管不住下半身的毛病在他身上体现得格外明显。 他这个毛病一般人不知道,而拓跋健却恰恰就是知道他这个毛病的其中一人! 难道是皇帝设下的圈套在等着他去钻,借赵俊生的手除掉他?想到这里,纥奚敬不由吓出一声冷汗,他此时不由有些庆幸,赵俊生肯定不知道内情,否则他此刻已经被赵俊生给杀了。 赵俊生不知道纥奚敬此时正在自己脑补吓自己,他带着花木兰和裴进等人回到营地来到了牙帐。 赵俊生把兵器交给亲兵,把马鞭丢在矮几上,转身面对花木兰,看着她问:“木兰,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木兰沉默了一会儿说:“此事你不要问了,等过几天我自会向你说明的!” 赵俊生很生气,刚才他跟纥奚敬闹得这么凶,事情闹得这么大,他敢肯定很快会传到皇帝的耳朵里,皇帝毕竟也是鲜卑人,纥奚敬再怎么着也是皇帝的表亲,他可不敢保证他这个汉臣在皇帝心里的地位高过纥奚敬,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花木兰竟然还对他隐瞒。 “木兰啊,我是你未婚丈夫,有什么事情你不能跟我说的?你总得让我心里有个底,若是事态进一步闹大,我也好有些准备啊,你不跟我透漏一句,若是大祸临头了我如何应付?你以为你一个人把事情揽下来,我就能安然无恙?我们是夫妻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懂吗?” 这话说到最后,赵俊生几乎是用吼的。 穿着盔甲的静心不能保持沉默了,她急忙说:“将军息怒,花将军这么做都是为了替奴家讨公道,不想把这事告诉将军也是想替奴家保住名节!” 另外两个穿盔甲的女医官也先后都说:“奴家可以作证,花将军的确是为了静心才这么做的!” 赵俊生早就看出这三个小兵是女扮男装,只是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现在听见这三个女人开口,问道:“说吧,你们三个是何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 一个女医官断断续续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赵俊生听完整个事情的经过,总算明白花木兰为什么这么冲动了,他早就察觉到花木兰的状态不对,平常她都是很冷静的。 “木兰,我知道你遇上这种事情一向嫉恶如仇,但你这次行事太过鲁莽了,你以为带着她去各个营地一个个营帐找就能找到?陌生人去别的营地,他们肯定对你们很警惕,若是那三个人认出了她,肯定就会知道你们是在找他们,他们还不早早躲起来?” 花木兰走到一个马扎上坐下,平息了一下心情,抬头对赵俊生说:“我承认我这次是冲动了,可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办法能把这三个该杀的混蛋找到,只能用这种笨办法!” 赵俊生想了想,扭头问裴进:“裴进,你画画的功底如何?” 裴进回答:“还行吧,属下毕竟也是读书人,平日里闲暇无事时也写写字、作作画”。 “这就行了!”赵俊生点头,对静心说:“你把那三个欺负你的兵丁的模样一一描述出来,裴进你根据她的描述把他们三个的形貌身形画出来!” 裴进答应:“这事容易,属下刚开始进官府之时就干过一段时间的画师,专门画那些通缉要犯的画像。只要她能准确描述出来,属下定能画得九分相似!” 赵俊生当即叫人把笔墨纸砚准备妥当,裴进坐在案桌后提起笔开始根据静心的描述画像。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三幅画像才完成,赵俊生接过画像一张接一张看完,对静心说:“静心医官,你看三张画像画得像吗?” “像,正如这位裴主薄所说,最少有九分像!”静心低声回答。 赵俊生点头:“好!我们会把这三个混蛋找出来,你心里也不要想太多,我们会替你保密,医务队那边我会过去跟你们的队官顾秉堂打招呼,此事谁也不许再提起,更不得外传,你尽可放心!” “多谢将军!” “本将军问一句,你是鲜卑人还是汉人?” “奴家是汉人!” 赵俊生斟酌了一下语言,对静心说:“按照现行的军法,军中没有对奸淫掳掠做出相关的惩处规定,因为干这事的是鲜卑兵,他们的奸淫掳掠是朝廷默许的,朝廷不会管,军中也不会管,除非你是鲜卑人,还有地方可以给你打官司,至于汉人,告状无门!所以此事想走正规渠道惩戒他们基本上不可能······” 静心又开始流泪。 花木兰还真不知道朝廷竟然这么黑,对于鲜卑兵来说奸淫掳掠竟然不是罪,她气愤填膺,“我就不信这事没一个说理的地方,这还有天理、还有王法吗?” “还真没有!”赵俊生叹息一声。 花木兰大声道:“那我就去找皇帝!” “等等!” 花木兰很不高兴,“俊生哥哥要阻拦我吗?” 赵俊生无奈道:“我不是要阻拦,我是在想你这么去找皇帝到底能不能成!你别把这事看成一件小事,它可关系到鲜卑人的整体利益。试想一下,如果这三个兵卒因为奸污妇人而被杀头,这就有了先例,日后再有鲜卑人奸污汉人妇女,别人就会以有先例为由要求对犯事之人杀头,这就会完全打破鲜卑人的统治特权,鲜卑人会同意吗?皇帝会冒着得罪所有军队将士的风险听你的?” 花木兰听了赵俊生的话整张脸变得苍白无比,她想不到她效忠的朝廷竟然是这样的。 “怎么会是这样的?这世上真没有天理了?朝廷竟然没有王法了?” 赵俊生冷笑:“天理?天理在鲜卑人手里!王法是鲜卑人的王法,王法只保护鲜卑人,我们这些汉人生来就是猪猡!” 花木兰竟然哭了,“对不起俊生哥哥,我······” 赵俊生走过去擦掉她的眼泪,安慰道:“虽然你也······但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鲜卑人也有好人!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是没有法子解决!” 花木兰连忙道:“什么法子?” 赵俊生指着静心说:“如果她的丈夫是军中将士,这事就好办了!淫辱同袍妻妾,罪该当斩!” 一个女医官说;“可静心没有丈夫啊!” 花木兰问:“静心,你想找个丈夫吗?” “花将军说笑了,奴家的身子已经脏了,哪里还有脸面嫁人?也没有男人敢娶奴家了!” 赵俊生道:“那可不一定,军中别的没有,光棍一抓一大把,那帮牲口只要能娶到老婆,哪里还会管其他?只要你点头,本将军相信会有大把的人想娶你,就看你自己是否愿意了!这件事情,你若想为自己讨个公道,目前来说只有这个法子了!” 第405章 残花败柳也有人抢着要 赵俊生知道在后世讨老婆难度系数大,单身汉何其多?女方要彩礼动则十几万、几十万,要房要车,对于绝大多数女方家庭来说,这些硬性条件缺一不可,否则免谈。 可是在这古代,男人娶老婆的难度系数更大,女人都想嫁给好人家,这是女人们的生存本能,放在任何时代、任何国度都一样。 在这古代,达官贵人们、富人们、稍稍有点家底的男子都是妻妾成群。 所以即便在战争频繁的古代,男丁数量比女人还要少许多,平民男子要娶到老婆的难度依然很大。 静心这个女人长相还算周正,算不上特别漂亮,但比一般女子的模样要俊俏一些,赵俊生不想好心办坏事,随便给她指一门亲事,倘若她迫于他的面子不能拒绝,其实心里不愿意呢?要知道她可是女人,还是一个稍有姿色的女人,这就是她的资本,即便她已经被人奸污,但心里依然有那份骄傲,她就是不愿意嫁给穷人,宁愿不嫁人也不嫁给穷男人,宁愿一辈子独守空房也不委身于穷男人,你能说她不对吗? 这种情况在后世普遍存在,许多女人一心想嫁豪门嫁有钱人,他们想怎么睡她就怎么睡,她心里愿意,可她就是不愿意被穷男人睡,她心里认为她是高贵的,她身体不能被穷人沾污,即便她也是穷人出身。 赵俊生对静心说:“这短时间之内要给你找一个你称心如意的丈夫还真是有点困难,不知道男方是否在意你的过去,也不知道你是否满意男方的条件,毕竟你的模样还算周正,男方的条件太差了你不愿意,条件好的又看不上你!本将军说一句现实一点的话,你若真想报仇,真想为自己讨个公道,你就找一个看得上眼的,不要计较其他条件,本将军这辎重营五千多人,你随便挑,花将军的手下兵将你也可以挑,你若挑好了,我和花将军去说,问问人家的想法,若是男方不在意你的过去,我和花将军就做主立刻给你们完婚,你看本将军这么安排你可满意?” 静心低着头没有出声。 花木兰也知道女子嫁人找婆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能一拍脑门就定下来,为什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的就是要门当户对,女方父母不能让女儿往火坑跳,至少要保证女儿的生活平稳;男方父母要给儿子找一个贤妻良母,不想找回来的媳妇整天在家里作妖。 她对静心说:“这是目前唯一的能够给你讨公道的办法,你若不想随便把自己嫁了,这件事情······我看就算了!” 静心这女人也算是自己给自己争气,她听了花木兰的话抬起了头,语气坚定的说:“两位将军为了奴家一个卑贱之人不惜得罪当朝王爷,事情闹得这么大,若奴家就此打退堂鼓,岂不辜负了两位将军拳拳维护之心?” “奴家家人早已死绝,如今又是残花败柳、蒲柳之姿,哪里还有资格挑三拣四?只要男方看得上奴家,奴家必真诚以待,恪守妇道、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不在话下!” “一切就请二位将军替奴家做主,奴家愿当牛做马,以报二位将军大恩!” 花木兰当即说:“那好,既然你答应了,这件事情就好办了!” 说完,花木兰往营帐内扫了一眼,营帐内除了赵俊生和裴进之外,还有李宝几个亲兵和她手下花魁等几个亲兵,问道:“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别说本将军没照顾你们,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想娶妻、又不在意静心过去的,有没有?” 花木兰突然这么问,李宝、花魁和其他几个亲兵都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一个个扭扭捏捏。 “好了,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他们,他们哪里好意思答应还是不答应?这事交给我!”赵俊生说着走到案桌边撕下一些空白纸条,拿了一支毛笔,招呼众人:“你们跟我出来!” 李宝、花魁和众亲兵跟着赵俊生走出了营帐,赵俊生给每个人发一张空白纸条,吩咐:“你们若是看得上静心,不在意她曾经被人沾污一事,想娶她为妻,就在纸上打勾;若是不愿意,就在纸上打×!” 说完,赵俊生把毛笔递给李宝,让他们依次做出选择。 众亲兵很快就一一做出了选择,赵俊生把一张张纸条收上来查看。 事实证明,即便在娶妻难度更大的古代,人们对女子贞洁的态度非常重视,在场八个亲兵,只有李宝一个人愿意娶进行,其他人都在纸条上打了×。 赵俊生挥手把其他人赶走,把李宝拉到一边问:“说说吧,你为何愿意娶她?你不在意她被那三个混蛋奸污一事?” 李宝摸了摸后脑勺,说道:“俺以为那不是她的错,是那三个混蛋该死!这年头鲜卑人当权,每年有多少汉女被鲜卑人奸污?有谁得到过伸冤?有谁讨回过公道?若是所有人都在意这个,她们岂不一辈子不能嫁人?” “俺就见过不少这种事情,只有她有勇气为自己讨公道,俺是个粗人,大道理不懂,俺喜欢她这样性情的女子,她孤身一人,俺也是孤身一人,俺家世代住在山里,没见过大世面,连女人都没见过几个,能讨个老婆已经是祖宗坟上冒青烟了,哪里还能还计较其他?” “行,跟我来!”赵俊生歪了歪脑袋,转身走向营帐,李宝脸上一喜,立即跟上去。 来到营帐,赵俊生对静心和花木兰等人指着李宝说:“就他了!” 静心看了一眼李宝,脸色一红,又急忙低下头。 花木兰问:“静心,你觉得他还成吗?” “嗯!”静心用微不可闻的声音答应,轻轻点了点。 裴进立即派人去准备酒水,他说:“事不宜迟,现在就为他们二人准备拜堂仪式,就请二位将军做他们的高堂!” 在亲兵们的布置下,营帐很快被收拾干净,赵俊生和花木兰双双坐在马扎上,一对新人拜了天地之后再拜高堂,最后夫妻对拜,算是正式结成了夫妻。 赵俊生喝了一对新人敬的茶水之后对花木兰说:“让花魁做你的亲兵总归有些不便,你身边也应该有一个女兵服侍了,依我看就让静心做你的亲兵,给你打理一些生活起居琐事!另外,她成了你的亲兵,你就更有理由和责任替她出头了!当然我也不会不管的,她毕竟是我麾下将士的家眷!” “我倒是没问题,身边有一个女兵服侍的确要方便得多,就是不知李宝和静心是否愿意?”花木兰看向静心问道。 静心毕竟是有丈夫的人了,一些事情不能全由自己做主,她看向李宝,李宝点点头,她就急忙对花木兰说:“奴家愿意服侍将军!” “那就行了!”花木兰笑着说,“不过以后不要自称奴家了,你现在是我的兵,称属下就可以!” “是,属下听将军的!” 帐外亲兵走进来禀报:“将军,皇帝派人来了!” “快请!” 话音一落,就见宗爱带着两个小太监走进来,宗爱一看,“哟,花将军也在啊!” 赵俊生和花木兰一起抱拳见礼,问道:“宗兄,你怎么亲自过来了?皇帝若有旨意,你派个人过来就行了!” “那可不成,皇帝的任何旨意都得慎重其事啊!”宗爱笑着说,“对了,还是说正事吧,正好花将军也在,咱家就不用再去花将军的营地,陛下口谕,宣云中侯、平北将军和武川侯、虎威将军花木兰前往行宫觐见!” 赵俊生和花木兰互相对视一眼,二人都知道只怕刚才在左厢军营地发生的事情被皇帝知道了,于是说:“好,我二人这就随宗兄一起去见陛下!” 来到山上行宫,赵俊生和花木兰并排走进了行宫大殿,文臣武将们站在大殿两侧,左厢大将、长乐王纥奚敬此时正站在大殿中间。 “臣赵俊生(花木兰)拜见陛下!” 拓跋健问道:“二位将军,朕听说你们方才在左厢军营地与长乐王起了冲突,还闹得动了兵器,这到底是为何啊?” 赵俊生当即说:“回陛下,臣等不是有意要冲撞长乐王,这事的起因是因为花将军的亲兵静心在河边被三个兵卒奸污了,花将军为了替静心找到这三个混蛋就带着她在左厢营地内找人,此事被长乐王认为有探查军情之嫌,花将军等人还被长乐王诬陷为蠕蠕细作!” “陛下,花将军乃是陛下亲封的武川侯、虎威将军,她在先帝被蠕蠕大军围困时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护卫先帝突出重围,与乐安王一同率军击溃柔然大军,从漠南到漠北屡立战功,如果连花将军都是蠕蠕人的细作,试问这满朝大将还有谁是忠臣?若是一个边镇大将可以随意被人诬陷为敌军细作,岂不叫军中将士寒心?日后谁还敢效忠陛下?效忠大魏?” 第406章 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两侧的文臣武将们都开始低声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这些大臣大多是都是鲜卑人,只有少数几个汉人,尽管他们从心里想要偏向长乐王纥奚敬,但他们本能的还是感觉赵俊生说的对。 抛开种族不谈,这里所有人都是朝廷重臣,谁都不愿意随便被人诬陷为蠕蠕细作,若是没有抓到切实的证据就胡乱诬陷定罪,朝廷重臣的人身安全岂不是太没有保障了?朝堂还能安稳吗?大臣们还能安稳办理公务吗? 卫尉卿拔拔道生站出来问:“长乐王,你可有证据证明花将军是蠕蠕细作?” 纥奚敬哪里有什么证据,对皇帝抱拳道:“臣当时听到下属报告说有人在营地内鬼鬼祟祟的,所以······” “也就是说没有证据了!”拓跋健说着就训斥纥奚敬,“长乐王,这就是你的鲁莽了,花将军好歹也是领兵大将,你怎么随便怀疑她是蠕蠕细作?说话之前要清楚了再说,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是要给自己惹祸的,明白吗?” “是,臣谨记陛下教诲!”纥奚敬急忙认错。 拓跋健又看向赵俊生,“云中侯,长乐王毕竟是宗室王爷,就算言语有不当之处,你也不能随意向他动手,若是如此,这世上岂不是没有了尊卑之分,岂不要乱套了,那还得了?此事你们二人都有错,各罚俸半年,尔等可心服?” “臣心服!”二人各自抱拳答应。 等赵俊生和纥奚敬退到两侧,花木兰立即道:“陛下,他们的事情完了,臣的事情还没完呢,臣的亲兵被三个兵卒奸污,若不把那三个混蛋揪出来,这军纪岂不形同虚设?请陛下准许臣在各军之中查找这三个犯事的兵卒,找到后以正军法!” 赵俊生又站出来声援,“陛下,被奸污的女兵是臣营中将士的家眷,按军律,淫辱同袍妻女者当斩不赦!陛下明鉴,此事绝不能姑息,否则后患无穷!” 拓跋健有些头疼,这军纪问题一向是北魏军队的一大难题,他也不是没有统过兵的人,当然知道军中将士若是管得太严就会引起反弹,而且还容易消磨他们的凶性。 这件事情拓跋健还真有些为难,大军出征在外,难免会发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哪里管得过来? 这时宗子军大将贺多罗站出来问道:“赵将军,那女兵既然是你营中将士的家眷,必是汉人女子吧?这汉人女子被我鲜卑兵将奸污已不是新鲜事,开国时到如今一直都是默认的,你因为这事要突然杀我鲜卑汉子,只怕不成,将士们不会答应!” 赵俊生当即反驳:“这不是鲜卑人又或是汉人的问题,她既是军中将士,又是军中将士的家眷,不管她是哪一族人,自然而然就成为军法保护的对象!将士们在前方浴血奋战、舍生忘死,为陛下、为大魏尽忠,却有人在后方淫辱他们的妻女,而朝廷和领兵大将却不能予以保护,不能替他们主持公道,试问军心何在?他们还会效忠皇帝、效忠朝廷吗?换做是你贺多罗,你是何感受?若是有居心不良者稍加煽动,必酿成滔天大祸!” 贺多罗顿时哑口无言。 国师寇谦之甩了甩拂尘站出来,“陛下,老臣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国师有话就直说!”拓跋健抬了抬手。 寇谦之当即说:“陛下初登大宝,自当持宽仁之心,对将士们多加抚慰、予以厚赏以收军心,使他们尊崇陛下;但同时亦要严肃军纪,使他们敬畏陛下!若是一味纵容,则容易使得他们欲填不满,若是有某些心怀叵测者许以更加丰厚的条件,容易被人收买,这于陛下的统治是不利的!” 拓跋健考虑权衡一番,对赵俊生和花木兰说:“赵卿、花卿,朕准你们在各营寻找那三个犯下奸淫之罪的兵卒,若是你辎重营的人,你自行处置岂可,若是其他军的兵卒,找到后报与朕知晓,朕再做裁决!” “臣遵旨!” 散朝之后,赵俊生让裴进把画像临摹多份,派兵卒拿着画像在各军营地内寻找,他们各自还有事情要忙,不能把时间都花在这事上。 花木兰已经调回怀朔镇戍军,有不少军务要处理,赵俊生要负责这里五六万人马的吃喝拉撒,事情更多,每一件都需要他点头,每一笔辎重发放出去都需要他签字。 裴进拿着一本账册走进牙帐对赵俊生说:“将军,这是送往左厢大军的辎重数量,请将军过目签名!” 赵俊生接过账册看了看,提笔正要签字,想起昨日纥奚敬那副嚣张的模样,顿时停下来把笔返回远处,把账本还给裴进,“把粮草肉食减半,其他辎重一律扣下,拖一天再调拨过去,饿死这帮王八蛋,哼!拿去重新做账吧”。 饿死人倒不至于,各军都有存粮至少能维持个一两天,但若是调拨的粮草减半,左厢的兵将们就得勒紧裤腰带了,至于其他辎重,如酒水、灯油、药材这些若是缺乏,会给兵将们的生活带来很大的不便。 裴进犹豫了一下说:“将军,此事若是闹大了只怕不太好收场!” “老子就整他纥奚敬,叫他得罪老子,老子要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以为本将军是汉人就那么好欺负吗?哼!这事本将自有主张,你不必管了,按本将军的吩咐去做就行了,出了事自有本将军顶着!” “是,属下告退!” 裴进走后,鹰使快步走进来抱拳道:“将军,金陵大营有飞鹰传信!” “拿来!” 一个小纸卷被赵俊生接过,他挥了挥手,让鹰使出去后打开了小纸卷,看完之后脸色大变,“这下麻烦大了!” 走出牙帐,赵俊生心里思考着是把这件事情告诉拓跋健,还是先封锁消息。 若是把这事立即告诉拓跋健,那么他有另外的情报系统这件事情就会暴露出去,有可能引起拓跋健的猜忌;可若是封锁消息的话,拓跋健这边不能及时作出相应的部署,延误了时间,只怕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他在营地内走着,看见道士东方辰走过来,问道:“玉阐道长到这里的时日也不短了,没去拜见令师寇天师?” 东方辰脸色呈现苦色,“贫道一事无成,有何颜面去见师尊呢?再者贫道在众师兄弟当中是最不受师尊待见的一个,见面还会给他老人家添堵,索性就不去了!” “道长这就说错了,他是否待见你是他的事,你是否尊师重道是你的问题!” 东方辰摆手:“贫道的事情无关紧要,倒是将军······看将军这脸色,想必遇到了为难之事而犹豫不决吧?” “······是啊!”赵俊生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有一事对朝廷万分要紧,可本将军若是禀报给皇帝,皇帝必会猜忌于我;但我若不说出来,等待事发,可能朝廷会措手不及,善后只怕需要花费大力气,道长觉得本将军应当如何做?” 东方辰摸了摸胡子,“贫道认为将军若想有所作为,必先保存自身,留着有用之身,一切皆有可能,否则万事皆休!” 这番话对赵俊生的触动很大,他思前想后还是按照东方辰的建议先装作不知道,一切看情形而定。 只过了两天,纥奚敬那边就撑不住了,当即想拓跋健告状说赵俊生克扣他的辎重粮草,这是大事,拓跋健不能不管,立即宣诏赵俊生。 赵军生来到行宫觐见,“微臣参见陛下!” 拓跋健问:“赵卿,长乐王弹劾你克扣他的辎重粮草,还拖延时日,可有这回事?” 赵俊生也不狡辩,直接大方承认:“回陛下,有这回事!” 朝堂上顿时喧闹起来,别人遇到这种弹劾多少都要为自己找理由找借口,他倒好,竟然直接大方的承认了。 拓跋健皱眉道:“你为何要克扣他的辎重粮草?须知没有粮草辎重,大军是会出乱子的!” “陛下,微臣并非是克扣,而是减少供给!” “这有何区别?”纥奚敬大怒道。 赵俊生心中冷笑,对拓跋健抱拳说:“陛下,这当然有区别的,克扣是把截留下来的装进了自己的腰包,减少供给是辎重粮草照发,但减少数量,截留下来的还在库房!” 纥奚敬质问:“本王倒是想问问你,为何其他各军都没有减少供给,为何独独本王的左厢减少了供给?今日你不说清楚,这事咱没完!” “因为左厢是最后一个发放辎重粮草的!” 纥奚敬大声咆哮:“这什么狗屁理由?” “陛下,在给左厢大军发放粮草之前,臣接到了下属报告,我们已经有五天没有收到辎重补给了,包括今天已经是第七天没有收到辎重补给!前天微臣听到下属报告时以为是辎重运输队在途中因天气或迷路耽搁了,因此没有向陛下报告,又过了两天依然没有辎重运输队过来,臣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正想来禀报陛下,不想陛下先召臣来了!” “什么?”拓跋健和朝廷大臣们大惊失色,如此长时间没有收到粮草辎重,这肯定有问题,一般粮草补给队是每隔三天运来一趟,连续不断,如此方能保持充足的粮草不济,即便有一两次被柔然军劫走也不至于断了补给,若是一次运太多,运输时间长,只要有一次被劫走,大军就有断粮的危险。 拓跋健立即赵俊生:“是否可能是因为我们的辎重补给路线被柔然人侦察得知而使得粮道被截断?” 第407章 往他们的粮食里掺砂子 “回陛下,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末将已派出两百战力强悍的精锐骑兵以最快的行军沿着粮道向东而去,倘若是粮道截断,柔然人必然会留下痕迹,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赵俊生胸有成竹的说道。 拓跋健仍然很是担忧,“这最好不过了!赵卿,剩下的粮草还可以维持大军多少时日?” 赵俊生抱拳说:“只算粮草的话,最多只能维持八天,若是把缴获的牛羊马匹都算做食物,支撑大军班师是足够的,但若是这样,这一次漠北之战就算白打了,因为到最后我们什么都没有赚到,还耗费了无数钱粮!” 拓跋健深吸一口气,看着众臣大将们说:“诸卿,大军兵马都休整得差不多了吧?如今粮草不济,还不知是何原因造成,是继续搜讨柔然人,还是班师回朝,就请诸卿就此商议一二吧!” 太常卿崔浩首先站出来说:“陛下,臣以为此次北征战事已告一段落,各军将士们已休整得差不多了,但速速班师回朝举行登基大典,以定臣民之心!” 宗子军大将贺多罗站出来说:“陛下,大军斥候把方圆数百里范围内搜索了一个遍,没有再发现柔然人的踪迹,臣也建议班师回朝,再留在漠北徒耗粮草!” 护军大将丘穆陵寿站出来说:“陛下,此次北征并未让柔然人伤筋动骨,若是就此放弃而班师,柔然人很快就会恢复实力,到那时又会成为我大魏的心腹大患!” 庶子军大将达奚光亮也支持丘穆陵寿的建议,这个时候班师太过可惜,“微臣建议大军翻过穹庐岭继续往北近千余里搜讨,定能搜到柔然人的藏身地!” 拓跋健思索了一下,看向国师寇谦之,“国师,你有何见解?” 寇谦之沉吟一番站出来说:“陛下,贫道以为当前第一要务乃是巩固陛下的帝位,其他事情都应当放一边,而要巩固陛下帝位,唯有班师回朝正式举行登基大典,颁诏宣告天下方可!” “臣附议!”赵俊生和花木兰一同站出来说道。 拔拔道生、拓跋那等人依次喊出来附议。 其他大将和大臣此时也不好反对,巩固帝位的确是当前第一大要务,任何事情都没有这件事情重要。 拓跋健正要下旨大军做班师回朝的准备,就看见殿外快步走进来一将。 来人是冠军将军安颉,今日是他负责全军外围安全事务,他快步走进来下拜:“启禀陛下,柔然人派来使者求见陛下!” 拓跋健一听,大怒道:“他们派人刺杀了先帝,还敢派使者来?不用召见了,斩了使者,把头颅交给其随从带回去!” “且慢!”太史令张渊立即高声叫道,他走出来向拓跋健行礼,“陛下,素来有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惯例,这也算是一种战场礼仪,陛下若下旨杀了来使,岂不叫蠕蠕人嘲讽我大魏乃无礼仪之邦?蠕蠕人野蛮不开化也就罢了,我大魏岂能如蠕蠕人一样野蛮?以臣之见不如宣使者进殿觐见,看看蠕蠕人派人使者来到底有何用意!” 鲜卑人也正从野蛮慢慢向文明方面转变,最担心其他国家说它是野蛮之国,因此在礼仪方面都在大力推行汉制。 拓跋健一听有道理,于是说:“宣蠕蠕使者!” 宗爱立即尖声叫道:“陛下有旨,宣蠕蠕使者觐见——” 不久,两个魏军兵卒按剑在前面引路,后面跟着一个柔然使者和两个随从,柔然使者手中举着节杖。 “柔然俟斤渠颜奉敕连可汗之命前来拜见大魏皇帝陛下!” 拓跋健和所有大臣都听出了问题,柔然可汗大檀的名号可是牟汗纥升盖,怎么变成了敕连可汗?难道······ 拓跋健定了定神,抬手:“渠颜俟斤免礼!” “多谢大魏皇帝陛下!” 拓跋健问:“渠颜俟斤,你刚才说是奉敕连可汗之命前来,那······牟汗纥升盖可汗呢?” “好叫大魏君臣得知,先可汗已于十日之前因病归天,汗位由先可汗次子吴提继承,号敕连可汗!” 大臣们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拓跋健出声打断众臣低声议论,问:“敕连可汗派你来所为何事?” “回陛下,渠颜奉命前来与陛下议和!” 达奚光亮跳出来呵斥:“如今你柔然人如丧家之犬,有何资格议和?” 渠颜扭头看了看达奚光亮,“将军这话说错了吧,我柔然人本就逐水草而居,四处放牧为生,尽管自魏军入漠北以来造成我柔然各部损失颇大,但我柔然实力未损,将军却说我柔然人如丧家之犬却是言过其实!以我看来,皇帝陛下和贵军的处境也是不妙,不知尔等何来的自信?” “哼,渠颜俟斤不要危言耸听,朕和麾下数万将士处境如何不妙?朕兵强马壮,士气正盛,远不是你蠕蠕人四处躲藏、士气低落可比的!” 渠颜微微一笑,“陛下可能还不知道,贵国大行皇帝驾崩之事已在国内传开,陛下在这里私自称帝,平城的那些皇子、亲王和公卿大臣们岂能甘心?陛下若不速速率军返回,还要跟我柔然死磕到底,必是亡国之兆!” “大胆!你包藏祸心、扰乱视听,朕岂能容你?来人,拖出去斩了!”拓跋健大怒着下令。 殿外几个甲士按剑快步走进来,崔浩迅速站出来对几个甲士挥了挥手,然后对拓跋健行礼说:“陛下息怒,渠颜俟斤毕竟是使臣,斩之对我大魏名声不利!如今天色已晚,渠颜俟斤又是远道而来,不如先安置他在山下别馆休息,改日再召见!” 拓跋健平息了一下怒火,摆摆手:“就依崔卿之言,此时由崔卿安排吧,退朝!” “退朝!”宗爱高声大叫,立即跟在拓跋健身后而去。 到了夜里,花木兰来找赵俊生,“俊生哥哥,找到那三个混蛋了,他们是宗子军中的人!” “哦?人抓起来没有?” 花木兰摇头:“没有!我们要抓人时,宗子军大将贺多罗派人阻扰,并把那三个人藏了起来!” 赵俊生眉头皱起来,对花木兰说:“宗子军的兵将都是八大家族内和其他一些世家豪门的宗族子弟,甚至还有宗室皇族之人,贺多罗肯定会护着他们,这件事情要办成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啊!” 花木兰怒气冲冲:“难道就任由他们官官相护、让那三个混蛋逍遥法外吗?” 赵俊生思索了一番,对外喊道:“来人,去把裴进叫来!” 不久裴进走了进来,“见过二位将军!” “裴进,明日给宗子军送粮草之前在他们的粮食里掺砂子,吃死他们!他们不是要维护那三个混蛋么,本将军就让他们所有人都没好日子过,哼!” “是!” 这时外面传来声音:“将军,陛下派人过来请二位将军上山议事!” “好,我等就来!” 赵俊生给高修、高旭和曹蛟等人交代了一些军务就与花木兰一起来到了行宫。 行宫虽然简陋,但大殿还是挺大气,如今条件也有限,蜡烛存量不多,夜里大殿内的照明都用牛油火把。 二人赶到时,殿内已经站着好几个大臣了,崔浩、寇谦之、崔徽、拔拔道生、拓跋那、安颉等人都在。 皇帝拓跋健很快带着宗爱等人走了过来。 赵俊生和花木兰与众臣一起行礼:“臣等参见陛下!” 拓跋健在主位上跪坐,摆摆手:“众卿免礼!” “谢陛下!”众臣退到了两侧,文武对面而立。 拓跋健看着这些人说:“白天你们都听到了,渠颜说大行皇帝驾崩之事已经在大魏境内传开,你们对此怎么看?有多少可信度?” 崔徽站出来说:“陛下,我们已经封锁了消息,按理说消息不会这么快传回去,这是不是蠕蠕人在诈我们?他们的目的实则是想逼迫我们尽快议和然后撤军?” 拓跋健看向崔浩:“崔卿,你安排渠颜等人的住处时对否探听过他们的口风?” “回陛下,微臣试过,但他们口风很紧,微臣摸不准!以微臣之见,议和之事可行,因为我们的确要班师回朝,柔然人也肯定是想早日可以休养生息,只是这议和要怎么议,我们要取得什么样的好处,这才是商议的重点!” 寇谦之站出来说:“陛下,贫道因为崔公所言甚是,此乃老成谋国之言!” 高凉王拓跋那站出来行礼说:“陛下,微臣不同意议和!” “为何?说说你的理由!” “是,陛下!”拓跋那答应,说道:“大行皇帝是被刺杀的,截止目前为止我们都没有查到刺客是谁,但柔然人的嫌疑无疑最大,倘若我们与柔然人议和,天下臣民会如何看待陛下?请陛下三思啊!” 拔拔道生站出来行礼说:“陛下,高凉王所言不无道理啊,大行皇帝被刺身亡,尸骨未寒,如今我们却要与仇敌议和,陛下何以面对天下臣民?消息一旦传开,陛下威仪尽失,民心尽失啊!” 第408章 伪造遗诏 拓跋健听得心中一抖,略显慌乱,急忙说:“如此说来不能议和?把渠颜赶回去,大军就此班师回朝?” 赵俊生沉思一下站出来,抱拳道:“陛下,臣以为高凉王和卫尉卿的话有些危言耸听了,大行皇帝被刺身亡一事至今尚无定论,查无实据,在特定的时候把这顶帽子扣在柔然人头上对我大魏有利,但如今把这帽子扣在柔然人头上显然对我大魏和陛下不利!” 拓跋健有些拿不定主意,这些大臣武将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按下心中的慌乱,抬手说:“赵卿详细说说看!” “是,陛下!”赵俊生答应,继续说下去:“大行皇帝被刺一事臣等都知道,这是事实,但倘若这个事实传扬开去必将对陛下的统治不利,也会让很多人质疑陛下继承皇位的合法性,毕竟大行皇帝是被刺驾崩之前没有留下遗诏,论到皇位继承之事,皇子晃、其他几个亲王都有继承权,这就会让他们不甘心,也会让支持皇子晃和其他几个亲王的公卿大臣们不服,但是······” 拓跋健急切道:“如何?” “但是······倘若大行皇帝不是被刺驾崩,而是战阵之时身受重创、重伤而亡、陛下是临危受命呢?这就大大不同了,谁也不能质疑陛下继承大统的合法性了!” 拓跋健听得心中一喜,正要夸赵俊生,这时拓跋那大怒:“放屁!大行皇帝明明是被刺驾崩,怎么又变成了阵战之时身受重创了?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你还不如直接造假一份传位遗诏呢!” “哼,为了大魏天下,就算睁眼说瞎话又如何?就算伪造一份遗诏又如何?大魏现在要的是稳定,稳定压倒一切!倘若大魏内战四起,这对谁有好处?只会便宜了柔然、北燕、刘宋、北凉、胡夏余部等敌对势力,届时我大魏国内生灵涂炭,国力衰弱,很快就会被强敌吞噬,历代先帝呕心沥血所打下的江山社稷就会拱手让人,这对于你们有好处吗?” 拓跋那被赵俊生这番话说得浑身冷汗直流,张口不能言。 赵俊生没再理睬他,转身对拓跋健说:“陛下,咱们一直在封锁消息,知道大行皇帝是被刺而驾崩真相的只有少数人,除了咱们这些公卿大臣武将,只有剩下的几十个大内侍卫,微臣相信这些公卿大臣不会到处乱说,至于那几十个大内侍卫很好解决,交给微臣,今夜就能把他们全部解决!而山下那些兵将们虽然知道大行皇帝驾崩了,却不明事情的真相,我们完全可以重新以大行皇帝的名义写一封遗诏,如此一来,陛下的继位就合法了,谁敢质疑就是叛逆之臣!” “办了这件事情,一来可以解决陛下继位的合法性,使得陛下占据大义名份,平城那帮人若是再拥立其他亲王或皇子晃登基,那就是伪帝,陛下可以名正言顺举起大旗讨伐;二来,可以解决与柔然人议和的问题,如今我们与柔然人还处在战争状态,若不议和,柔然人随时可以攻打我们,而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班师回朝巩固陛下的统治,没有时间再跟柔然人耗在这里了!倘若不议和而就这么撤军,万一平城那帮公卿拥立乐平王或皇子晃呢?那我们岂不是要被柔然人和伪帝两面夹击?此乃败亡之道啊!” 拓跋健听了这番话顿感云开雾散、豁然开朗,看来这议和必须要进行,重新造一份遗诏也必须要做,虽然这是不合法的,但这能解决很多事情。 这时卫尉卿拔拔道生苦着脸说:“陛下,老臣承认赵将军这个办法能解决很多问题,但陛下被刺驾崩之事是瞒不住的呀,得知真相的人不是一个两个,消息迟早会走漏出去,会引起很多人的怀疑,陛下继承皇位的合法性依然会遭到质疑啊!” 赵俊生立马说:“那又如何?至少陛下有了大义名份在手,历史重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要陛下率军回到平城举行登基大典,稳定了朝廷和民间,谁敢质疑?诸位,末将倒是想问问诸位,何为正统?尔等以为由上一代帝王制定继承人就是正统吗?汉高祖夺了秦二世的天下,他是正统吗?曹丕逼着汉献帝禅位,他是正统吗?司马氏又篡夺了曹魏江山,他们是正统吗?” “正统不是某一个或某些人说了算的,是由天下臣民认可的!只要陛下登基之后广施仁政、与民休养生息,对外征讨不臣,一统天下,威服四海,完成历代先帝未完成之伟业,携旷世之功绩君临天下,谁敢说陛下不是正统?咱们现在要用的手段是为了尽量减少大魏内耗不得已而为之!” 拓跋健听得热血沸腾,激动不已,脸颊涨得通红,双手双脚都颤抖不止,他完全被说服了,毫无保留! “众卿,朕意已决,崔徽、宗爱,朕命尔等负责处理好遗诏之事,不许出差错!” 崔浩、崔徽、宗爱三人站出来一起行礼:“臣等遵旨!” 拓跋健又对拓跋那说:“高凉王,朕给你三百兵马把那些知道真相的大内侍卫处理干净,不许走漏消息,否则朕唯你是问!” 拓跋那不得不答应,“臣······遵旨!” 拓跋健看向崔浩:“崔卿,朕命你把大行皇帝在战阵之上身负重创,驾崩之前命朕继承皇位的消息传扬出去!下旨给留守平城的拔拔嵩、伏楼连,让他们为大行皇帝修建陵寝,稳定朝廷各官署衙门,维持京城治安,谁造反闹事,一律先抓起来,等朕班师回朝再做处置!” 崔浩拱手答应:“臣遵旨!” 拓跋健再对拔拔道生说:“先让柔然使臣渠颜等两天,杀杀他的嚣张气焰,等他老实了,由你去跟他议和,柔然人想要议和可以,朕说一下底线:第一,要和亲,让吴提把他的妹妹燕然公主嫁给朕,一年后送燕然公主到平城完婚!第二,柔然向我大魏献马一万匹,牛一万头、羊三万只;第三,从今以后,柔然人不许进入漠南!就这三条,其他条件你自己随便开!” 拔拔道生只能答应:“老臣遵旨!” “赵卿!” 赵俊生连忙答应:“臣在!” 拓跋健思索一二,下旨说:“粮草辎重补给和粮道之事你多费些心思,最好是派快马前往金陵大营询问消息,并打探一下大魏境内的风声,一有消息立即来禀报于朕!” “臣遵旨!” “好了,今日之事谁也不许说出去,否则诛九族!” 众大臣哪里还再乱嚼舌根?一同答应:“臣等不敢!” “若无其他事情,都散了吧!” 花木兰立即站出来抱拳道:“陛下,日前奸污女兵的三个兵卒已经查到了,他们是宗子军的人,臣带兵去抓人,可宗子军大将贺多罗却带兵阻拦,请陛下做主!” 拓跋健颇感头疼,“花将军啊,你就为这么一件小事来找朕?朕若是天天处理这等破事,这国事军政谁来处置?贺多罗护短是出了名的,谁不护短?你不会吗?你得想办法让他把人交给你啊,或者你想办法让他把人依照军法处置啊,这事朕不方便直接向贺多罗下旨,你难道不明白吗?” 赵俊生伸手拉了拉花木兰,怕她犯傻顶撞皇帝,连忙对拓跋健说:“陛下既然发话,臣和花将军就去找贺多罗将军理论理论!” 说完就拉着愤愤不平的花木兰下了山。 下山后,赵俊生送花木兰回营,走在路上询问:“木兰,这事你想怎么做?贺多罗把人藏起来,咱又不能带兵正大光明去营地抓人,想要他主动把人交出来可不容易啊!” 花木兰似乎胸有成竹,“这事我自有办法让贺多罗把人交出来,你就不用管了!对了,你不是让裴进把给贺多罗的粮食里掺砂子吗?给他多掺一些,吃死这帮王八蛋!” 赵俊生闻言不由笑了起来,女人有时候狠起来很是难想象的。 当日深夜,赵俊生盘坐在营帐内修炼内力真气,听到了山上隐隐传来了惨叫声,他知道这是拓跋那在受命灭口,那些剩下的几十个大内侍卫此时只怕已经全部遭到了诛杀,知道事情真相的只剩下一些大臣武将了。 次日下午,贺多罗就气势汹汹的找来门来兴师问罪。 “赵俊生,你这阴险小人,你给我出来!” 赵俊生走出牙帐笑道:“什么风把贺多罗将军吹来了?不知将军找末将何事?” “何事?何你妈啊!你让人把运给我宗子军的粮草里掺了砂子,你让我们怎么吃啊?我告诉你,今日你不给我换一批粮食,我跟你没完!” 赵俊生双手一摊:“将军这个就错怪末将了,末将怎么会让人故意干这种事情呢?粮草都是统一发放的,我怎么知道粮食里有砂子呢?” “放屁,你不知道?我早就问过了,其他各军的粮食里都没有砂子,为何独独我宗子军的粮食里有砂子?你当我傻啊!”贺多罗跳起来指着赵俊生的鼻子大骂。 赵俊生无奈的说:“这我怎么知道?可能你运气不好吧,也许是你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错事,上天在惩罚你呢!” “你······我不管,你得给我换一批粮食!” “换不了,爱吃不吃!”赵俊生说着大手一挥,“来人,请贺多罗将军出营,本将军还有公务要忙,送客!” 几个亲兵紧按腰刀逼上来,“贺多罗将军,请吧!” 第49章 花木兰的妙招 “你······好好,算你狠,咱走着瞧!”贺多罗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丢下一句狠话走了。 “来······你去跟着他,看他去了哪儿!”赵俊生对一个亲兵招呼一声吩咐一句。 只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亲兵就跑回来报告:“将军贺多罗去了黄岩山上的行宫!” 一般情况下,大臣武将们闲着没事也不会去找皇帝聊天,面对上位者身为下属无论如何也会感觉不自在,贺多罗若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定然不会来山上找皇帝。 得了通报之后,贺多罗进了行宫对皇帝行礼。 拓跋健问:“贺多罗,你来见朕有何事?” “陛下,臣要弹劾云中侯赵俊生,他指使下属在给我宗子军的粮食中掺砂子!” 拓跋健颇感奇怪:“粮食里有一些砂子不很正常嘛,蒸煮之前你叫人把砂子都找出来扔掉就是了,何必大惊小怪的?” “不是,臣当然知道粮食里多少有几粒砂子,可他派人分给我们的粮食里的砂子不是一粒两粒,而是很多啊,根本没法吃,咬一口就咯嘣一声,不少兵卒的牙齿都崩掉了,他若不是故意的,为何给其他各军的粮食里没有砂子,唯独给我宗子军的粮食里有砂子?这赵俊生实在太黑心,请陛下从重治罪!” 拓跋健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因为贺多罗包庇那三个奸污了女兵的兵丁,这才惹得赵俊生派人给宗子军的粮食里掺了砂子。 他虽然做皇帝还没几天,可也知道不能让臣子们的关系太和睦,帝王心术他还是懂一些的,他板着脸对贺多罗说:“贺多罗,你是不是整天没事干了,就这么一点小事就来找朕?朕这个皇帝就是专门给你这种人擦屁股的吗?你说赵俊生往你的粮食里掺砂子,证据呢?你弹劾大臣也得先拿出证据来啊,粮食里有砂子就一定是他指使下属干的?你有没有长脑子?对了,你是不是得罪了他?要不然为何只有你的粮食里有砂子,而别人的粮食里没有砂子?” 贺多罗眼神躲闪着争辩:“陛下,他这是公报私仇!” “这么说还真是你先得罪了他喽?你说他公报私仇,那么你得罪他时是公仇还是私仇?行了,如果是你的错,你就去给他陪个不是,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嘛,你身为一军大将,又是朝廷册封的公爵,难道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皇帝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贺多罗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告辞退出。 回到营地之后,贺多罗越想越生气,在牙帐内臭骂了赵俊生一通,掀翻了案桌,公文纸张和竹简散落一地。 脾气发了一通,可事情却没有解决,难道下一顿还要让数千将士吃那些惨了砂子可以崩掉牙齿的粮食? 这时一个亲兵气喘吁吁跑进来禀报:“将军,虎威将军花木兰在营门外叫阵说要挑战将军,想请将军指教一下武艺!” 贺多罗闻言大怒:“好胆,她以为她杀了几个柔然大将就了不起了,就认为自己天下无敌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一介女流!来人,备马,给本将披挂!” 在一旁的主薄连忙劝阻:“将军息怒,那花木兰杀进万军重围之中斩将夺旗救出大行皇帝,勇不可挡,将军还是小心为妙!她就是一个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小女娃子,将军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呢?就算打赢了也不光彩啊!” 贺多罗一拍脑门,冷静下来了,“你说得对,她一个小女娃子,本将又何必跟她争勇斗狠?那谁,你出去告诉她,说本将军没空陪她过家家,让她早点嫁人生孩子去吧!” “······是,将军!”亲兵忍着笑意答应一声转身出去。 没过多久,亲兵又气喘吁吁跑回来禀报:“将军,她说······她说······” 贺多罗眼睛一瞪,“她说什么?” 亲兵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说:“她说贺多罗若不接受她的挑战就是胆小鬼,就是狗······娘养的,还说······还说宗子军里没有一个英雄好汉,都是孬种!” 贺多罗气得暴跳如雷:“啊······气煞我也,气煞我也!来人,给本将军备马、披挂,本将军若不给她一些教训,她还以为我宗子军无人了!” 主薄又要劝:“将军不可······” “滚开!”贺多罗一摆手把主薄掀翻在地,两个亲兵拿着盔甲过来给他套上,很快就准备完毕,接了亲兵递过来的兵器就走出了帐外,翻身上马向营门方向飞奔而去,几个亲兵立即打马跟上。 等打马跑到营门外,贺多罗看见花木兰果然骑着马站在营门外等着,当即勒马对她大喝:“姓花的女娃,你在本将营外叫嚣,本将本不欲与你这小女娃一般见识,可你竟出口辱骂本将和宗子军所有将士,今日本将便容不得你,定要将你擒下来交给你那未婚夫赵俊生好生管教一番!” 花木兰大喝:“本将军也正想领教一番宗子军大将、河东公手底下到底有多少真本事!废话少说,看刀!” 说完,花木兰就策马向贺多罗冲过去,手中大刀在空中转了一圈斩向贺多罗。 贺多罗也不敢托大,毕竟花木兰的战绩是有目共睹的,但凡与她交手的柔然大将没一个能活命,他见花木兰策马飞驰而来,立即手指马槊打马迎上去。 眼看着就要撞上,花木兰手中大刀舞了一圈借势斩向贺多罗,贺多罗手中马槊刺出,想要后发而先至,但刺了一半却不得不中途变招将快要劈到他头顶的大刀挡开。 “当”的一声,两人正要错开,花木兰却突然抬脚一瞪,一脚踢在了贺多罗的马臀上,这一脚的力道极大,竟把贺多罗连人带马都踢得翻倒在地上。 待贺多罗又惊又怒的提着马槊想要爬起来时,花木兰已经打马掉头过来一刀砍在他的脖子上,若不是她及时收住手,贺多罗这下就得身首分离。 “哈,河东公、宗子军大将就这本事?连我这一介女流一招都接不下,你也好意思当这个宗子军大将?难怪你们宗子军这般废物,就是因为有你这个废物领兵大将!” “混账!”贺多罗气得脸色涨得通红,想要冲过来跟花木兰拼命。 花木兰以手臂发力,大刀死死压在贺多罗的肩膀上,冷声大喝:“你动一下试试看!在场所有人都作证,若他自己抹了脖子可不关我花木兰何事!” 贺多罗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索性不顾性命了,大叫:“花木兰,有种你就杀了我!” “我可不想脏了我的刀!我花木兰把话撂在这儿,你若不把人交出来,我花木兰每天来挑战你三次,你要是打算当一辈子缩头乌龟,我花木兰就服你!但我看你怎么在宗子军待下去,我看你怎么在朝堂上待下去!” 花木兰收了刀,一拉缰绳打马向怀朔镇戍军方向跑过去,花魁等亲兵立即打马跟上。 贺多罗颜面尽失,感觉周围围观的兵将们看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怜悯、不屑和幸灾乐祸,顿时勃然大怒:“看什么看?都给我滚!” 围观的兵将们一哄而散,转眼之间走了一个干净。 贺多罗简直要气疯了,在他看来这花木兰简直就是一个疯婆子、悍妇、十足的河东狮,天呐,军中怎么会有这种人存在? 不到半天的工夫,整个黄岩山下的魏军数万兵马都知道贺多罗被花木兰这一介女流弄得颜面尽失,出了大糗。 想起贺多罗的惨样,各军大将、副将们和随军大臣们一个个都心有戚戚,若是被她盯上了肯定是没好日子过,你总不能跟一个女流之辈去一争长短,若是斗输了,颜面扫地,没脸见人;就算斗赢了,别人会说你欺负一介女流算什么本事?你不害臊吗? 这花木兰真是惹不得,也惹不起啊! 到了黄昏时分,花木兰又带着几个亲兵来到了宗子军营地外,她一来就立即引来了大批各军兵将围观。 花木兰坐在马背上一手抚摸着马鬃,一手提着大刀,对身后侧的花魁吩咐:“花魁,带着他们给本将军叫骂,骂得他们吐血为止、骂得贺多罗滚出来为止!” “好嘞!”花魁高兴的答应一声,他从来没这么爽过,骂朝廷大将、公爵,还光明正大的骂,换做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来来来,哥几个跟我一起,我起个头,贺多罗,预备起——” 几个亲兵立即齐声大骂:“贺多罗,胆小鬼,生个儿子没**;宗子军,多孬种,浪费粮食混日子······” 周围围观的各军兵将们顿时打开眼界,花木兰竟然找人把这些骂人的话变成了押韵的顺口溜,一时间围观的兵将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被骂的宗子军兵将们一个个气得脸红脖子粗,却是无可奈何,打又打不过,讲道理又讲不赢。 贺多罗听了手下亲兵的报告和花木兰找人编的骂人顺口溜,气得差点吐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将军,实在没其他的办法就只能去找赵俊生,让他管管他未婚妻,让她别再胡闹了,再让她这么闹下去,您的一世英名就全毁了,您就服个软吧,这事总归是咱们理亏,再硬扛下去没好处只有坏处,其他各军大将和那些公卿就等着看您的笑话呢!” 第410章 认栽了 花魁带着亲兵们在宗子军营地外一直骂了一个时辰,骂得口干舌燥,天都黑了,始终不见贺多罗出来。 花木兰知道这家伙当起了缩头乌龟,她也不在意,决定跟这人耗上了,她就不行时间长了之后他能忍得了。 “走,明日再来!”花木兰说了一句,打马远去,花魁和亲兵们停止叫骂也跟着离开。 周围围观的兵将们都散去之后,在附近观察形势的兵卒立即跑回牙帐向贺多罗报告。 “将军,花木兰走了!” 贺多罗听完心里松了一口气,但他高兴不起来,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吗?明日花木兰肯定还会再来,他若再想不出对策,只怕他真在这宗子军待不下去了,今日下去兵将们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贺多罗问主薄:“你刚才说让本将军去找赵俊生服个软,这个软怎么个服法?” 主薄拱手说:“将军,首先您得带一笔财物去见赵俊生,他若接受了财物,这事应该就会了结;若他不接受财物,您就只能同意对那三个兵卒执行军法,但绝不能把人交给他,毕竟这三个兵是您的兵,就算他们犯了死罪,要杀也得您来杀,您若是把人交给他,你以后就在宗子军再也待不下去了!” 贺多罗实在不愿意去找赵俊生,他说:“照你这么说,本将军还不如直接去找花木兰,何必又绕过花木兰去找赵俊生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主薄只好解释:“将军,人家花木兰是有未婚夫的,您自己去找花木兰岂不是又得罪了赵俊生?您跟一介女流有什么好谈的,女人们会跟您讲道理么?还得找她当家的男人才能把这事彻底解决!” 贺多罗一拍脑门:“没错!女人们都是婆婆妈妈、叽叽歪歪的,还是男人们说话爽利一些!你去给本将军准备一些财物,本将这就去找赵俊生!” “是,将军!” 赵俊生带着高修、高旭、曹蛟和几个千夫长在营地里巡营。 辎重营的营地不似其他各军营地,辎重营有大量辎重,还有四千多步兵,营地外围有一圈高高的木寨墙围起来,马厩、牛棚和羊圈都搭建得十分规整,营地内有高达三十米的瞭望塔,营门两处和四隅都有箭楼,各处岗哨齐全,巡逻频繁,守卫森严。 赵俊生一边巡视一边询问:“高修,派出去人有消息传过来吗?” 高修回答说:“还没有消息传来!将军,我认为应该是粮道出了问题”。 赵俊生看了看寨墙上的箭楼守卫,继续向前走去,“何以见得?” “将军您想,就算大行皇帝驾崩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传到塞内,这不外乎是两种可能性:第一,是群臣之中有人已经在我们封锁消息之前就把消息传回去了;第二,是柔然人抓了我方的舌头,可我们布置在外围的游骑哨并未损失任何一人,应该是陛下大军抵达之后外围警戒由右卫军的人接手了,柔然人可能抓了右卫军的舌头获得了大行皇帝驾崩的消息,然后再把消息传回了塞内,想要以此让大魏发生内斗,平城那边得到消息需要一些时间,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做出反应并中断了粮草供应!” 赵俊生听完高修的分析后思索了一番,“说得不错,看来大军班师时不能顺着粮道返回了额,不安全呐,还得另外规划行军路线!” 这时一个营门守卫快步走过来:“启禀将军,宗子军大将贺多罗在营门外求见!” 赵俊生闻言停了下来,高修笑着对他说:“将军,看来这贺多罗扛不住了,不得不说花将军这一招实在厉害啊!” 赵俊生笑了笑,对营门守卫吩咐:“让他在营外等一刻,一刻之后再带他去牙帐!” “遵命!” 贺多罗在营门外左等右等,等得他心头火气,真想掉头就走,可一想起再让花木兰闹下去,他就真的只能抹脖子了,只好忍了下来。 去通报的营门守卫终于回来了,“我家将军有请河东公进去,请公爷随小的来,不可在营地内随便乱走!” 等到了牙帐,贺多罗主动打招呼,抱拳说:“深夜多有打扰,还请云中侯莫见怪!” 赵俊生抱了抱拳,板着一副公事公办的脸问:“不知将军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贺多罗强忍着要打人的冲动,压下心中怒气说:“赵将军,麻烦你管管你未婚妻花木兰吧,别让她再这么闹下了,她在我营门外一副悍妇的模样,你脸上也不好看呐!” 赵俊生摇头道:“将军太高看我赵俊生了,别说我跟花将军还没成亲,就算成了亲我也不能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再说了,她为她的女兵讨公道,这事谁不知道?我不觉得她这么做是在丢我的脸,相反我还很支持她!今日发生的事情,将军应当知道她的决心了吧?你若不交出那三个犯事的兵卒,今日之事还会继续下去,我也拦不住她!” 贺多罗见赵俊生这么说,知道不出点血是摆不平这事了,于是对外面拍了拍手。 两个兵卒抬了一个大箱子进来,贺多罗打开箱子露出一箱子钱物,对赵俊生说:“赵将军,本将也知道那三个兵卒犯了死罪,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想要还那女兵一个清白的身子也不可能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本将带了一些财物,就当是给那女兵的一些补偿!” 赵俊生一看箱子里的财物,笑着说:“将军出手还真大方,不过这不是钱的事,那三个犯事的兵卒必须斩首示众,以正军法!” “赵俊生这么说太武断了吧?你为何不去问问那女兵,说不定她得了这些钱财就答应不再追究呢?倘若当事人都不追究,赵将军贤伉俪却要多管闲事却是不妥吧?” 赵俊生还没说话,站在他旁边的李宝就上前一步大喝:“把你的钱财拿回去,这事没得商量!” 贺多罗顿时不悦,“本将跟你家将军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俺就是那女兵的丈夫,俺说没得商量就没得商量,就算你搬来金山也不行!” 贺多罗瞠目结舌。 赵俊生一脸严肃,“贺多罗将军听到了?李宝是我的亲兵队长,她妻子是花将军的贴身女兵,本将军和花将军若是让此事就这么算了,日后谁都可以欺负到我夫妇头上,我夫妇的脸往哪个搁?本将若不能替部下主持公道,这兵还怎么带?” 贺多罗知道这事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想要尽快了解此事只能把那三个兵卒以军法处置。 他沉默了半响后咬牙道:“好,赵将军,此事本将军答应给你们一个说法,他们三个的确犯了军法,但他们总归是我贺多罗的部下,就算要行军法,也得本将军来执行!” 赵俊生也不想把这事做得太绝,若是逼着贺多罗把人交出来,那就真的会与贺多罗成为仇敌,这事还不至于闹到这个程度。 “赵某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过分,不过还请将军答应让我等观刑!” 贺多罗答应:“可以!”说完抱了抱拳转身走了出去。 赵俊生叫道:“贺多罗将军,还是把这些财物带回去吧!” “不必,我贺多罗不缺这点财物,既然拿来了,就不会再拿回去,权当给那女兵的补偿!” 赵俊生走到营帐外看见贺多罗走后,转身对李宝说:“这一箱子财物你们夫妇的了,待会拿回去的!” “俺不要他的脏钱!” 赵俊生笑道:“钱可没有脏不脏的,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你们夫妇日后还要过日子,等我们稳定下来,你们要置办宅院、家业,这些都需要钱财,拿着吧,这是你们应得的补偿,没人敢说什么!” “是!” 次日,赵俊生没有去观刑,是花木兰带着李宝、静心和一些兵将去的,据说那三个兵卒被砍下头颅之后,静心激动得昏死过去。 拔拔道生与柔然时辰渠颜的议和很顺利,达成协议的速度很快,只用了两天时间双方就达成了一致,除了拓跋健提出的底线之外,拔拔道生还添加了几个不太苛刻的条件,渠颜也很爽快的接受,看来吴提也急需稳定内部、坐稳汗位。 议和之事完毕之后,大军就准备要班师回朝。这天夜里,拓跋健召集众臣商议班师之事。 “议和已结束,大军也该班师了,诸事繁杂,今夜召集诸卿安排部署一下班师事宜!” 拓跋健的话只说一半,赵俊生就站出来抱拳:“陛下,末将有事要启奏!” 拓跋健只好抬手:“准!” “根据臣派出去的探子来报,他们在粮道上发现了粮草辎重被劫的地点和迹象,一共有三处!而且他们最快的人抵达了大峨山堡!” “根据收集到的消息显示,京城方面派来阳平王杜超突然来金陵大营突然控制了五公主和监军古弼,夺取了金陵大营的兵权,断了我出征大军的辎重粮草!” 第411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拓跋健和大臣武将们听了赵俊生的禀报,齐齐变色。 最令人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第一,粮道被截断!第二,北魏国内出现了变故,有人想要抢班夺权! 粮道被截断还不是最坏的,以出征大军从柔然掠夺到的牛羊马匹足够数万大军吃的,暂时不需要担心饿肚子,但国内出现了变故,这才是最要命的。 拓跋健的阴沉下来,他在大臣武将们正低声议论时喝问:“赵卿,是否有更详细的消息?除了阳平王杜超作乱之外,还有谁?他们到底要拥立谁来跟朕打擂台?” 赵俊生抱拳回答:“回陛下,暂时没有更加详细的消息,不过臣已命人去搜集了!臣建议大军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班师,而且不能顺着粮道原路返回,班师的行军路线需要重新规划!” 崔浩站出来支持赵俊生的建议,“陛下,臣以为赵将军的建议很有道理,如今我们虽然与柔然议和,但难保他们不会发现机会对我们出手,大军顺着粮道返回还是危险太高!” “臣附议!”寇谦之、崔徽、常英等一干文臣纷纷站出来表示支持。 在这种事情上,武将们没有太多的发言权,基本上只能服从命令。 拓跋健还是看向拔拔道生和拓跋那,征询他们的想法,“卫尉卿、高凉王,你们二人有何想法?” 拓跋那站出来说:“陛下,顺着粮道班师的路程是最近的,若要改变行军路线,肯定要绕远路,总的来说只剩下两条,一条走东路军来时的路线,另一条越过菟园水向南走地弗池,途经涿邪山北麓往东南前去大泽,再穿过浚稽山山中峡谷向东南行军可抵达比干城,我们在比干城可以获得补给,此后再去怀朔镇,最后从怀朔镇前往大峨山,这条路线应该相对来说安全一些!” 拔拔道生拱手说:“陛下,臣赞同走这条路线!” 拓跋健思索了一下,下达了旨意:“传旨各军,明日卯时生火造饭,辰时拔营起寨班师回朝!” 众臣站出来一起行礼:“臣等遵旨!” 散朝之后,赵俊生和花木兰并肩走下了山。 “俊生哥哥,你说接下来的局势会如何?平城那边会是谁登基?”花木兰问道。 赵俊生抬头看了看晴朗的星空,看着山下营地中的点点灯火,叹道:“局势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了!如今看来,我们只能竭尽全力支持陛下,否则这里所有人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次日一早,大军班师,六万多将士、牛羊马匹数以百万计,队伍排开十余里,各色旌旗无数,迎风飘扬,大军所过之处,烟尘直冲天际,颇为壮观。 为了把掳掠而来的数百万牛羊马匹带回去,赵俊生的后勤辎重营承担了这个任务。 按照战场缴获挥着,缴获的牛羊要归公集中分配给各军食用,缴获的马匹和其他财物归各军自行分配,百万马匹原本应该归各军自行负责,但拓跋健为了加快行军速度,下旨让赵俊生的辎重营接管了驱赶所有牛羊马匹的任务。 赵俊生的人手可不够,他只能把军中所有柔然俘虏要过来协助驱赶牲畜,这些柔然俘虏等一年之后柔然的燕然公主嫁过来的时候会随送亲使团返回柔然,这也是议和协议中的一条。 事实证明议和还是很有必要和作用的,至少大军在抵达地弗池这段距离期间都没有遇到任何柔然军,更没有遭到过攻击。 大军在地弗池附近休整了一天,而后继续启程,沿着涿邪山北麓往东南方向行军,其实柔然汗国的主力大军此时就藏在涿邪山中,距离魏军只不过四十里,只要魏军再往南走四十里必然会发现柔然人的营地,到时候一场交战,柔然骑兵因地形限制无法发挥骑兵战斗力,必然会大败亏输,甚至全军覆没,柔然汗国甚至可能就此灭国。 直到魏军穿过了浚稽山山中峡谷前往比干城的途中抓到了几个窥探的柔然探哨,经过审问之后,拓跋健才知道柔然主力就藏在涿邪山。 在得到报告时,拓跋健甚至有些后悔,当时要是再进四十里,只怕又是一番局面了。 七月十八,大军抵达了比干城,比干城这里还有两个月前西路军留在这里大量粮草物资,正好可以供大军就食。 在这里,大军没有继续向东前进了,拓跋健召集众臣议事。 在比干的一间房屋内,文武分两侧战力,拓跋健坐在主位上,他看着众臣问道:“诸卿,接下来大军何去何从?” 这种军国大事其实没必要让武将们参加的,拓跋健为了显示他对武将们的重视才下旨让大将们都前来参加御前会议,赵俊生和花木兰也在武将行列之中。 谋士虞纪首先站出来拱手说:“陛下,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臣建议大军继续向东进武川,再南下穿过白道岭进驻盛乐城,以盛乐城为跳板攻打金陵大营防线,攻破金陵大营之后立即挥师东进,不给平城那边人太多的准备时间!” 虞纪是拓跋健的心腹,一直跟在他身边,深得信任,他说话之后,其他人都不敢轻易发表意见了。 拓跋健觉得这不正常,他对金陵防线的情况还不清楚,金陵大营现在有多少人?还是杜超坐镇吗?平城方面又是一个什么情况? 拓跋健问赵俊生:“赵卿,朕让你派人打探金陵大营和平城方面的消息进行得如何了?” 赵俊生犹豫了一下,站出来抱拳道:“陛下,臣刚刚收到消息,但······臣不敢说!” 这话让拓跋健和所有大臣心里都是一沉,都预感到形势可能极为不妙。 拓跋健连续深呼吸两次,定了定神抬手:“赵卿但说无妨,朕一律不加罪,就算天塌下来朕也顶得住!” “是!”赵俊生答应,斟酌了一下语言,“目前可以肯定,大行皇帝驾崩的消息是被柔然人探查到之后以极快的方式在我大魏境内传扬开来的,目的就是要引起我大魏内乱,好让陛下撤军!” “消息传开之后,平城的尚书令刘洁最先得到消息,他联合了南康公狄邻、右丞张嵩、廷尉伏楼连,在北平王拔拔嵩还没有得到消息的情况下将其逮捕下狱,并成功夺取了平城守军兵权!” “随后,这帮人拥立乐平王丕为伪帝,伪帝丕为了更好的控制平城各大家族和兵马,他册封了皇子晃为皇太子,笼络阳平王杜超,又把拔拔嵩从牢房里放了出来,取得了拔拔家的支持!有关平城方面的消息,臣还在派人打探,若有后续消息必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传来!” “驻扎在沃野镇和怀朔镇的守军是西路军留下的,他们还没有投靠伪帝,臣已派人去打探过了,这两个镇的守军虽然不多,但没问题,陛下可以放心派人接管!” “关中地区,长安镇将皮豹子和统万城守将、常山王、征西大将军拓跋素态度不明!” “金陵大营依然是由阳平王杜超镇守,守军增加到了一万五千人,南天堡至大峨山防线的守军依然是原来的守军,守将是微臣原部将薛安都,陛下若要挥师金陵大营,臣可以出面说服薛安都献关并效忠陛下!” 直到赵俊生一口气把收到的消息全部说完,拓跋健和所有大臣武将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形势格外的严峻。 屋内半响都没有声音,直到崔浩站出来。 “陛下,依据当前局势,臣认为必须要在虞侍中的建议基础上进行一些调整!” 拓跋健问:“如何调整?崔卿细细说来!” “是,陛下!臣以为在向金陵大营进军之前必须要解决后顾之忧,即镇守统万城的常山王拓跋素和镇守长安的皮豹子,微臣建议派遣能言善辩之士去见拓跋素和皮豹子,说服他们效忠陛下!” 拓跋健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这个建议非常好,若是能够说服拓跋素和皮豹子,大军就能放心进攻金陵大营,而无需担心后背。 还有,拓跋素是宗室重臣,一向公正严明,在宗室当中拥有极高的威望,若是拓跋素能够支持他,宗室重臣们至少有一大半会支持他拓跋健。 拓跋健问道:“不知崔卿以为哪位卿家能够担此重任呢?” 崔浩转身把在场重臣看了一个遍,目光在拔拔道生的身上略作停留,随后向拓跋健拱手说:“陛下,微臣举荐老臣拔拔道生,以他之能必能说服常山王和皮豹子效忠陛下!” 拓跋健看向拔拔道生,“卿家可愿前往?” 拔拔道生沉吟一番,拱手答应:“回陛下,老臣愿意!只是老臣年老体衰,手无缚鸡之力,担心途中遭遇歹人,老臣身死事小,耽误了陛下的大事就是罪过了,还请陛下派一员大将随行护卫!” “朕答应卿家,不知卿家想要哪位将军护卫?” 拔拔道生把目光扫向武将一列,目光落在了赵俊生身上,赵俊生只感觉一阵恶寒,心里嘀咕,这老家伙该不会公报私仇吧? “陛下,不如就请赵将军和花将军贤伉俪护卫老臣前往,如何?” “完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赵俊生心里大骂,你这该死的老家伙,老子只不过是在朝堂上怼过你两句,想不到你老小子如此记仇,你怎么不叫你儿子拔拔抗陪你去? 第412章 夫行千里妻担忧 拓跋健当即下旨:“赵俊生、花木兰听令,命你二人带五十骑护卫拔拔道生前往统万城和长安,确保他的安全!” 赵俊生和花木兰对视一眼,先站出来抱拳说:“陛下,臣可以护卫卫尉卿前往,但辎重营就无人主持了,数万大军的吃喝拉撒都在辎重营,万万不能出差错,微臣建议让花将军留下来暂时代微臣主持辎重营事务,花将军还能联络派出的斥候探马,及时为陛下禀报平城和金陵大营方面的消息!” 拓跋健把这茬给忘了,而且让赵俊生和花木兰一同前去也的确不妥,于是同意:“好,就由花木兰暂代赵将军的职务!” “臣遵旨!”花木兰大营。 花木兰退了回去,赵俊生又说:“陛下,此次出使事关重大,不容有失,为确保万无一失,还请陛下下旨调拨黄金两千斤和珠宝玉石两车!” 这次北征抢来的黄金珠宝玉石简直不要太多,足足装了百余辆大车,区区两千金和两侧珠宝玉石简直不值一提。 不过拓跋健还是问道:“你要如此多钱财作甚?待尔等功成返回,朕自当重赏!” “回陛下,微臣对常山王不太了解,但臣知道皮豹子将军爱财,皮豹子既然有这个爱好,陛下何不投其所好呢?这些钱财对于陛下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若能用它们换去皮豹子将军的效忠,微臣认为是值得的!” “哈哈哈······”拓跋健大笑,“赵将军所言甚是,朕准了!宗爱,传朕旨意,等到了沃野镇之后调拨两千金和两车珠宝玉石给赵将军带走!” 宗爱躬身答应:“奴婢遵旨!” 拔拔道生也对拓跋健说:“陛下,去说服常山王不需要准备钱财,也不需要加官进爵,只需带上他的儿子拓跋可悉陵。但这个皮豹子不同,老臣以为除了钱财之外,还应当给他加官!” 拓跋健想了想,对崔徽吩咐:“拟旨,加封皮豹子为安西将军,长安镇都大将!” 崔徽立即开始拟诏,很快便写好,拿给拓跋健过目,拓跋健看了一遍就加盖了皇帝玉玺。 大军花了五天时间从比干城行军到沃野镇,拓跋健派万度归先带一千兵马前往怀朔镇打前哨,大军主力暂时在沃野镇驻扎下来,赵俊生带着五十个骑兵护卫拔拔道生前往统万城。 在沃野城门口,一群人为拔拔道生、赵俊生等人送行。 花木兰站在赵俊生面前替他整理盔甲、披风,一边整理一边说:“这趟差事还不知道能不能成,成了应该没事;若不成,你和卫尉卿就危险了,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赵俊生伸手握着花木兰的手,“我会注意安全的,我这人你还不了解吗?一发现不对劲立马就开溜,我真要逃的话,拓跋素和皮豹子是留不住我的!” “傻子,我知道你一个人肯定没问题,关键是还有一个拔拔道生啊,到时候他拖累你了,你怎么逃?实在不行的话,你就······” 赵俊生连忙捂住她的嘴:“这些话就别乱说了,这趟差事没你说的那么危险!” 另一边,拔拔抗对拔拔道生说:“阿爷,此去一定小心,实在不行就先回来,咱再想办法!” “臭小子,为父不担心这趟差事,为父担心的是家里的一家老小啊!倘若乐平王他们以咱们一家老小的性命相威胁,你说为父如何是好?” 拔拔抗说:“不是说叔祖父(拔拔嵩)已经被放出来了吗?有他在,他总不会让咱们家受到祸害吧?” “儿啊,这种性命攸关的关头,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啊!” 爷俩低声谈论了一阵,赵俊生这边已经说完了,他们爷俩只能长话短说,说完之后拔拔抗就走到赵俊生面前抱拳说:“赵兄,这一路上家父的安全就有劳赵兄费心了!” 赵俊生笑道:“你这话说得有些多余啊,护卫卫尉卿是我这次的主要任务,我还能让他受到伤害?放心吧,有我在,绝不会让你老子出事的!” “多谢!” 赵俊生对拔拔道上抱拳:“汝阴公,可以启程否?” “启程吧!”拔拔道上说着在儿子的搀扶下上了马。 赵俊生跨上战马,接过李宝递过来的长枪,扭头对花木兰挥了挥手,示意她回转,然后举着长枪大喝一声:“启程!” 他与李宝二人骑着马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十来个亲兵,拔拔道生被保护在中间,其后是四十个骑兵。 走了一段,赵俊生回头一看,发现花木兰还站在原地,他向她挥了挥手,又发现城墙上站着一个倩影,他知道那是万语桐,犹豫了一下,再次挥了挥手,这才回头打马向前小跑而去。 五十人多人的队伍行军速度也快,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抵达了黄河渡口,抵达时天色已晚,大家就在渡口休息,等明日再渡河。 此时是八月初,黄河洪峰最大的时候已经过去,但水位依然很高,五十多人还有战马要渡河过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赵俊生一行人把渡口一个客栈包了下来,吃过晚饭后居然下起雨,雨势还不小,赵俊生急忙安排李宝和兵卒们去把马匹都牵到马厩避雨。 拔拔道上坐在饭桌边看着门外不停滴落下来的雨水颇为忧心的说:“希望明早能停下来,若是被耽搁在这里就麻烦了!” “现在不是梅雨季节,下雨时间应该不会太长,汝阴公不必担忧!” 赵俊生说完看见门外廊柱下坐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年轻小将,忍不住问:“白天时末将看见那小将一直跟在汝阴公身边,却不知是谁?” 拔拔道生说:“内行阿干拓跋可悉陵!” 赵俊生一头雾水,撇撇嘴:“你们鲜卑人的官职和姓名读起来就是麻烦,看我们汉人的官职和名字既简洁又易懂!” 拔拔道生正要解释,门口坐着的年轻小将站起来转身走过来对赵俊生抱拳说:“拓跋是我的姓氏,可悉陵是我的名字,内行阿干是我的官职,阿干在鲜卑语中是兄长的意思,内行阿干这个官职一般只授给皇帝亲信侍卫,随驾护卫和出征!” 赵俊生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之前你一直跟在大行皇帝身边,你是常山王的长子拓跋可悉陵!听说你十七岁时一次随大行皇帝打猎仅用拳头就把一头猛虎活活打死,可有其事?” 拓跋可悉陵抱了抱拳:“原来连平北将军也知道我的名声!” 赵俊生点点头,突然问:“大行皇帝驾崩那晚你怎么不在?你不是皇帝亲信侍卫吗?” 拓跋可悉陵神色黯然,过了半响才说:“突围时我身负重伤,撤到黄岩山之后一直在养伤,伤还没好利索就听到先帝驾崩的消息······” 赵俊生很理解拓跋可悉陵的心情,效忠的主人死了,这段时间应该是他最彷徨无助的时候。 赵俊生起身走过去拍了拍拓跋可悉陵的肩膀,转身过来对拔拔道生说:“汝阴公,你觉得我们是否要对常山王隐瞒大行皇帝驾崩的真相?我觉得这件事情咱们得统一口径,事先要想清楚,常山王手里可有两万精骑,如果我们搞砸了,麻烦可就大了!” 拔拔道生反问:“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啊?我觉得我们要对他隐瞒真相,我们的目的不是欺骗和隐瞒常山王,而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内耗!就算常山王不支持陛下,我们至少要能让他保持中立!” 拔拔道生不置可否,看向拓跋可悉陵,“可悉陵,你是怎么想的?” 赵俊生知道拔拔道生这么问的目的,一是试探拓跋可悉陵的态度,二是让他加入进来,大家一起对常山王隐瞒真相,让常山王支持拓跋健。 拓跋可悉陵抱拳说:“汝阴公不必试探我,此时大魏的确经不起太大的内耗,我会跟你们一起说服我父亲支持陛下的!” “你是个好小伙子!早点休息吧”拔拔道上起身拍了拍拓跋可悉陵的胳膊,转身向客房走去。 次日清早,赵俊生睁开眼睛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昨夜雨其实没下多久,赵俊生跑到黄河边一看,水位没涨多少,问了船夫后知道能渡河,立即跑回来通知拔拔道生等立即做渡河准备。 渡口有一艘大官船,来回跑了两趟,用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才把五十几个人和五十多匹马运到对岸。 渡河之后,距离统万城还有近七百里路,赵俊生和拔拔道生等人一路快马加鞭,还带着两千金及两车珠宝玉石,足足用了六天的时间才赶到统万城。 拓跋素不是一个勇猛型的武将,他四十多岁的年纪,留着短须、八字胡,额头宽阔,相貌颇具威严,一双眼睛如深谭,不是闪烁着光芒,仿佛能看透人心。 “拔拔道生拜见王爷!” “孩儿拜见父亲!” 拓跋素的目光从拔拔道生身上转移到赵俊生身上停留片刻,再移动到儿子身上,最后才回到拔拔道生身上。 “汝阴公,你带着犬子过来见孤是何意啊?” “回王爷,下官奉陛下旨意来见王爷!” “陛下?”拓跋素问了一句,脸色平静如水,指着平城方向说:“孤听闻平城那边这几天也出了一个陛下,你们是代表哪个陛下?” 第413章 难度增加 拔拔道生躬身拱手回答:“大行皇帝驾崩之前留下遗诏由永昌王健继承大统,如今北征大军已护卫御驾和大行皇帝灵柩抵达沃野镇,臣等受命前来向王爷宣旨!” 拓跋素举手摆了摆:“宣旨之事且慢,孤想知道大行皇帝是如何驾崩的?” 拔拔道生正要回答,拓跋素却指着自己儿子拓跋可悉陵:“你说!” 拓跋可悉陵心里其实很矛盾和痛苦,作为儿子怎么能联合外人一起欺骗自己的父亲?可他又不能不如此,毕竟此事关系重大,一旦他说出真相,他的父亲很有可能保持中立或者拒绝尊奉拓跋健为皇帝,转而尊奉拓跋丕,这样一来,拓跋丕的实力就会暴涨,因为拓跋素可以拉拢一大批宗室,到时候两帝相争,这对整个大魏天下绝对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到底要不要跟父亲说出真相,拓跋可悉陵这些天一直在考虑,而到了此时,已经容不得他再犹豫了,他必须做出抉择。 “回父亲,当日大行皇帝亲率羽林军与柔然大军交战,身陷重围,身负重创,突围而出之后不久驾崩!” 拓跋素当即表示疑惑:“身陷重围?陛下亲率的西路军有三万多兵马,而如今柔然人四处放牧,兵力根本无法集中,柔然人又如何有许多兵马能把陛下围困?” 拓跋可悉陵回答:“大军一路打到了穹隆岭,柔然人四散逃逸隐藏,大行皇帝下旨分兵搜讨,留守大营的兵力稀少,柔然人采取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围攻庶子军,大行皇帝把留守大营的护军七千余人派去救援,柔然人趁我大营空虚之计发动了突袭,陛下亲率羽林军营地导致身陷重围!” 拓跋素可以想象得到那一仗必定打得惨烈无比,不过他又疑惑:“柔然人用了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他们何时变得这么聪明了?” 赵俊生说了一句:“一族之中总有那么几个聪明人,这不足为奇。如果他们学习了我中原文化,读了我辈先贤所著兵书战策,通兵法就更不奇怪了!” 拓跋素再次看了赵俊生一眼,握着剑柄在三人面前走动,“孤怎么听说大行皇帝是被刺杀而死呢?如今永昌王继位,他获利最大,也是最有谋刺大行皇帝的嫌疑之人!” 拔拔道生心里比拓跋可悉陵更加矛盾,他的一家老小所有的家业都在平城,如今拓跋丕在平城登基了,他若拥立拓跋健,死心塌地为拓跋健谋划,说服拓跋素尊奉拓跋健为帝,拓跋丕知道以后会放过他一家老小吗?他心里深深的忌惮。 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竭尽全力说服拓跋素,又或者只是出工不出力? 赵俊生见拔拔道上竟然毫无反应,脸色的神色变幻不定,也不知是在考虑什么,他此时已来不及想其他的,立即站出来对拓跋素抱拳说:“此乃居心不良者造谣生事,想要给陛下身上泼脏水,为自己争取民心支持,好让自己的谋朝篡位变得名正言顺!王爷乃是智者,怎能听信此等祸乱天下的谣言?再说大行皇帝身边护卫众多,戒备森严,难道将士们都是纸糊的吗?刺客岂能轻易接近并行刺?” 拓跋素有些相信了,不为其他,就为拓跋焘统帅大军出征在位,身边除了熟悉的太监、大内侍卫,外围都是久经沙场的兵将,外来刺客绝不能轻易混到皇帝身边行刺,如果说是身边之人干的,那就更不可能了,要干早干了,不用等到现在。 拓跋素看向赵俊生,疑惑道:“你是谁?孤怎的没见过你?” “原金陵大营都统、南天堡至大峨山防线防御使,现云中侯、平北将军赵俊生见过王爷!” 拓跋素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赵俊生,“汉臣汉将之中封侯拜将的在本朝不说绝无仅有,但却没几个,你这平北将军、云中侯是拓跋健封的吧?看来你应该是在他继位之事上出了大力!” “王爷果然明察秋毫,末将佩服!” 拓跋素看着三人,沉思片刻才说,“今日孤累了,来人!” “王爷有何吩咐?”管家走进来询问。 “汝阴公和云中侯远道而来,请他们去驿馆休息,安排好饭食酒水,不可怠慢!” “是,王爷!”管家答应,转身对拔拔道生和赵俊生说:“公爷、侯爷,请随小人来!” 拔拔道生和赵俊生也知道想要让拓跋素在这一时半会作出决定是不可能的,这事急不来,二人只好对拓跋素抱拳:“我等先告退了!” 驿丞把拔拔道生和赵俊生安排在相连的两间厢房,赵俊生走近自己房间打量一番,等管家走了,又详细检查了一番。 赵俊生取下头盔,在李宝的帮助下卸下盔甲挂在衣架上,换上了一身常服。 “派两个人守在门外,其他人都去休息吃饭!”赵俊生给李宝就带着吕玄伯来到了拔拔道生的房间外。 “你们家老爷在吧?” “在的,请将军跟小人进来!”随从说着话把赵俊生引进了房间内。 拔拔道生此时也换上了一身便服,听见声音扭头一看,“赵将军来了,有事?” 赵俊生说:“有一些话想单独跟公爷说说!” 拔拔道生对随从挥了挥手,随从行礼后退了出去。 两人面对面跪坐,赵俊生说:“方才面见常山王之时,公爷为何面带犹豫,还一言不发?您可是正使,末将的责任只是护卫公爷,公爷难道忘了自己的使命?” “哎——”拔拔道生叹息一声。 赵俊生看见他的神色,立即明白了拔拔道生的顾虑,“公爷的心思,末将明白了,公爷是在担心留在平城的家眷的安危吧?” 拔拔道生抬头看了看赵俊生,叹道:“还是被将军看出来了,本官的确有此担心!” 赵俊生摇了摇头:“以末将看,公爷的担心是多余的。拓跋丕的确可以拿你们的家眷威胁你们,不过他若是聪明就绝不会轻易杀他们,须知人质只有活着才有利用价值!公爷手上没有兵权,不是拓跋丕威胁的主要对象,他可能会下令把你们家眷都抓起来,但不会轻易杀他们;统兵大将才是拓跋丕主要威胁的对象,如纥奚敬、达奚光亮、贺多罗、拓跋范、延普等人,即便如此,他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把他们的家眷杀了,一旦杀人质,那就没有缓和的余地,这些人就会死心塌地效忠陛下而仇恨拓跋丕!” “再者,朝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错综复杂,重臣和大族之间联姻已经成了常态,牵一发而动全身,拓跋丕只要不傻就绝对不会乱来,他的屁股还没坐稳呢!陛下还有传位遗诏为凭,拓跋丕呢?他什么都没有,真心拥立他的只有刘洁、张嵩等人,其他朝臣估计要么是被胁迫,要么是在观望!他现在正忙着拉拢人心,岂会轻易开罪各大家族?” 赵俊生说到这里,深深看了一眼拔拔道生,“公爷,开弓没有回头箭啊,你若是一直摇摆不定、蛇首两端,到最后只怕两边都落不了好,末将只给您提个醒,至于听不听在您!末将先告辞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赵俊生在桌边跪坐,喝着茶,他思考着要不要派人回沃野镇提醒拓跋健小心防备纥奚敬、达奚光亮、贺多罗、拓跋范、丘穆陵寿这些统兵大将。 转念一想,赵俊生还是决定放弃这种想法,如果这种事情都需要他来提醒,拓跋健就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了,他身边那些大臣谋士只怕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 他相信有虞纪、崔浩、寇谦之等人在,他们会想到这一层,他们是文臣,没有这么多顾忌,对拓跋丕实质上的威胁并不大。 两帝相争,在如今这种情况下争斗的主要力量是军队,谁在军事上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谁就能坐稳皇帝之位,所以统兵大将、各地方镇将、刺史成了双方争夺和拉拢的重点。 没过多久,驿站有驿兵送来饭食,赵俊生在房间吃完之后喝了一些茶水,走出房间散散心。 他看见李宝正抹着嘴巴走了过来,问道:“吃完了吗?” “回将军,吃完了!” “行,叫上两个人,咱们去街上转转!这统万城从前是胡夏的国都,想必应该很热闹吧!” “是,将军!” 一行人来到大街上,赵俊生这才细心观察,发现这统万城完全是一副异域特色的城池,城内看不到一根树木,一眼望去全部都是土黄色,所有的建筑都是土坯垒起来的。 大街上有许多胡人摆摊,卖的都是蛮族使用东西。 “将军快看,那边好像有一个太监!” 赵俊生听了李宝的话向前面看去,果然看见一家客栈门口走出来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太监,拿着拂尘,穿着名贵布料缝制的衣裳,身边还有一个官员,那看官服官帽,只怕官职不小,在这统万城除了常山王拓跋素之外,应该还没有这种高官。 有太监随行的朝廷高官,难道是拓跋丕派来拉拢常山王拓跋素的?嘶—— 赵俊生感觉到势态严重,立即说:“走,跟上他们,看他们去了哪儿!” 第414章 一不做二不休 赵俊生带着李宝等人来到了客栈门口,他看了看那几人远去的背影,对李宝说:“你带一个人跟上去,看他们去了哪里,然后来客栈报告!” “是!”李宝答应后带上一个亲兵走了。 赵俊生带着另外一个亲兵走近了客栈,客栈伙计跑上前点头哈腰:“客官住店呐?” 赵俊生随手摸出一把铜钱在手上抖了抖,“告诉我刚才出去的那几个人是什么人,这些钱就是你的!” 小二闪电般的身手拿过赵俊生手中的铜钱,手腕一翻就不知道藏到哪儿去了,他笑着说:“这位贵人,他们姓甚名谁,小人不知道,小人只知道他们都是从京城来的,似乎有一个是来自皇宫大内的太监,几个随从兵将都叫他公公,还有一个是什么黄门侍郎,其他小人就不知道了!” 果然! 赵俊生稍稍思索一下,问道:“他们还没有退房吧?” “回贵人的话,还没呢!” “一共有多少人?” “二十四个!” “你这里还有几间空房?” “五间!” 赵俊生拿出一片金叶子:“全都要了,全部给我打扫干净,待会儿本官和随从们都要住进来!” “是是是,小人一定打扫得干干净净,官爷您尽管放心!” 赵俊生在一张桌边坐下,对小二招呼:“去给大爷弄一壶茶来!” “客官稍等,马上就来!” 赵俊生等小儿走了,对跟在身边的亲兵吩咐:“你去驿馆让吕玄伯带二十个人过来!” “是!” 亲兵走后,赵俊生一个人喝了一会儿茶,跟着李宝去盯梢的亲兵返回来向他报告,“将军,那些人去了镇都大将府!” 镇都大将府也就是常山王拓跋素的官衙。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就是奉了拓跋丕的指派来拉拢拓跋素的!” 赵俊生心里琢磨着,对亲兵吩咐:“你回去告诉李宝,如果那些人从镇都大将府离开,你让李宝把拓跋可悉陵请过来,就说是我请他有事相商!” “是,将军!” 赵俊生把喝茶喝完,找来客栈小二把他定下里的五个客房都看了一遍,等小二走后,他把客栈东西两侧客房的过道走廊都走了右边,在经过东边客房过道走廊的时候听到有几个房间传来吆喝声,划拳声,有两个客房外还有兵卒守卫站岗,他猜测平城来的官员随从兵将就住在这几个房间内。 回到客栈大堂,赵俊生继续喝茶。 不久,吕玄伯带着二十个兵卒赶来了,他带着他们住进了客栈,每个房间住五个人。 “都给本将军留在房间内睡觉,不许大声喧哗,更不许走出房间!若是有人敲门,先问清对方是什么人,如是店小二或我们自己人就开门;若是陌生人,就做好厮杀准备再开门!” “是,将军!” 赵俊生带着吕玄伯再次回到了客栈大堂。 又过了半个时辰,从京城来的那些人回来了,一个高官、一个太监和八个全副武装的甲士。 赵俊生和吕玄伯坐在桌边喝茶闲聊,看着这些人鱼贯走进客栈,不经意间把高官和太监的容貌记下来。 高官似乎很警惕,在经过客栈大堂时一双眼睛把大堂内几个喝茶的客人扫了一遍,在看见赵俊生和吕玄伯时,目光还刻意在他们二人身上停留了一下。 高官的一双眼睛很毒,一眼就看出赵俊生不是普通人,他停下来本想叫手下甲士前去询问盘查身份,但想一想还是放弃了,以免节外生枝。 看着这些人去了客房区,赵俊生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过了不到一刻,李宝和亲兵就引着拓跋可悉陵走了进来。 赵俊生起身抱拳:“小王爷,打扰了!” 拓跋可悉陵摇了摇头:“你我如今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说这些客套话作甚?你不派人来找我,我也正好要派人去找你!” “哦?来,坐下说话!” 吕玄伯起身退到了一旁,赵俊生和拓跋可悉陵紧挨着在桌边就坐,给他倒了一杯茶。 拓跋可悉陵左右看了看,低声说:“在我们来之前,京城那边早派人来接触家父了,比我们早来两天!” 赵俊生心里说果然如此,他不动声色,低声问:“拓跋丕派来的?” “嗯!”拓跋可悉陵点点头,低声说:“刚才你们走后不久,他们就去了官衙再次拜会了家父!领头的两个分别是黄门侍郎奚观和监御曹令赵倪!” 赵俊生用指了指客房区:“奚观和赵倪等人现在就住在这间客栈内!” “啊?”拓跋可悉陵瞪大了眼睛。 “别看我,我也是出来闲逛时发现了他们!” 赵俊生的话让拓跋可悉陵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赵俊生是在试探和怀疑他。 拓跋可悉陵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赵俊生撇了撇嘴:“什么我打算怎么办?我只是随行护卫将军,真正做主的是拔拔道生那老头!” “那咱们得赶紧去禀报汝阴公,请他做主定夺!” 赵俊生问:“常山王到底是什么态度?他被奚观和赵倪说服了吗?” 拓跋可悉陵摇头:“应该还没有,我父亲还在犹豫和权衡,这种事情哪能一拍脑门就决定下来,这可是关系整个大魏前途命运的事情!” 赵俊生向吕玄伯点了点头,示意他留下来看着那二十个兵卒,对拓跋可悉陵说:“走吧,我们去见汝阴公!” 穿过人来人往的街市后,赵俊生和拓跋可悉陵回到了驿馆,来到拔拔道生的房间,由拓跋可悉陵把情况向拔拔道生做了一个简单的叙述。 拔拔道生听完后皱起了眉头,“没想到京城那边在这件事情上走在了我们的前面,这下麻烦了!若是常山王耳根子稍软一些,选择站在了京城那边,我们就······” 话虽然没说完,但赵俊生知道他后面的话是什么,如果拓跋素选择支持拓跋丕,为了表明心迹和决心,肯定要把他和拔拔道生以及随行兵将这些人全部杀了,以换取拓跋丕的信任。 赵俊生看了拓跋可悉陵一眼,问拔拔道生:“汝阴公,如今我们该怎么做?首先我们时间紧迫,不可能一直耗在这里;其次,形势对我们不利,奚观和赵倪比我们先来,他们占据优势,常山王若是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我们如何努力都是白费的!” 拔拔道生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做最后的选择和挣扎。 良久,他睁开眼睛,神色之中似乎变得坚定,一双眼睛满含杀气,“既如此,那就由我们替常山王做出抉择吧!” “怎么做?”赵俊生问。 拔拔道生深吸一口气,“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们!只有把拓跋丕派来的人杀死在这里,常山王就没得选了,只能站在陛下这一边!” 赵俊生早就做了安排,此时他听拔拔道生这么说就知道这老东西终于做出了选择。 “好,这事我来安排!” 拓跋可悉陵这时说道:“想要把所有人都杀了只怕不太容易,他们在城外可是有两百人马,我们只有五十人!” 赵俊生扭头看向拓跋可悉陵,笑道:“可悉陵,你是常山王的长子,我想你应该有办法借调一支兵马解决城外那两百人吧?至于奚观和赵倪以及随他们进城的二十个甲士由我来解决!” 拓跋可悉陵不由苦笑:“我就知道你看我的表情肯定没安好心!事后我父只怕不会放过我,这苦头有得吃了!” 赵俊生拍拍手:“此事就这么定了!汝阴公,你就留在驿馆等候我们的消息,李宝何在?” “属下在!”李宝站了出来。 赵俊生:“汝阴公的安全就由你来负责,驿馆内剩下的三十个兵卒全部归你调遣,不可让汝阴公掉一个根汗毛,否则唯你是问!” “遵命!” 赵俊生和拓跋可悉陵起身正要离去做准备,拔拔道生叫住他们:“等等!” 二人停下,赵俊生问:“公爷还有何交代?” 拔拔道生犹豫了一下,“黄门侍郎奚观与本公颇有些交情······留他一命,其他人皆可杀之!” 赵俊生沉吟几秒,抱了抱拳,转身和拓跋可悉陵一起离去。 镇都大将府。 夜幕降临,府内到处都点亮了灯笼。 饭堂内,常山王一家在堂内各自就食,每个人的面前矮几上都摆放着一些食物。 拓跋素跪坐在主位上一口一口慢慢进食,他这个人平日为人严肃,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官场上都一样,他若不说话,妻妾和孩子们都不敢出声。 饭菜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拓跋素突然出声问:“可悉陵,这里没有外人,你跟为父说实话,大行皇帝真是在突围之时身负重创,突围之后重伤而亡?” 拓跋可悉陵身体向拓跋素放心微微倾斜,“是的,父亲!” 拓跋素又问:“大行皇帝驾崩之前真的留下遗诏指定永昌王继位?” “是!当时永昌王的东路军还在弓卢水一带,而乐安王就在附近,大行皇帝指定永昌王继位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否则为何不指定更近的乐安王继位?如果这事真有猫腻,继位的也应该是乐安王而不是永昌王了!” 拓跋素听了这话仔细一想,也觉得应该是这样。 拓跋可悉陵看见自己父亲陷入沉思,忍不住问:“父亲,当今陛下有大行皇帝遗诏,奉诏继位,是为正统,由又朝廷几个最德高望重的大臣辅佐,还有六万多百战之士拥戴,您还在犹豫什么?” 第415章 客栈厮杀 拓跋素放下碗筷,看着长子问:“你是内行阿干,你比任何人待在大行皇帝身边都要长,大行皇帝驾崩之时你在哪儿?” “······孩儿护卫大行皇帝突围身负重伤,大行皇帝驾崩时,孩儿······并未在他身边!” 拓跋素又问:“那么当时有哪些人在大行皇帝身边呢?” “这······孩儿不知道”拓跋可悉陵后背心隐隐冒汗。 拓跋焘看着儿子的表情,再次询问:“这么说大行皇帝在驾崩之前命人写下遗诏,等他驾崩了,大臣们再派人去通知永安王,永安王才赶来继位的,这中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拓跋可悉陵张了张嘴,踌躇了一下说:“那······倒也不是,侍卫统领匹娄金死了!” “怎么死的?” “他······认为应该让乐安王继位,毕竟当时乐安王距离最近,但当时他手上兵力太少,控制大局的是赵将军,就是他押运辎重过来时突袭了围攻我们的柔然大军,当时山上只剩下两百余人,若不是赵将军带兵及时出现,大行皇帝和所有大臣都会被俘虏!匹娄金想要控制局面,却奈何不得握手大军的赵将军,因此派人请他山上埋伏刀斧手想要斩杀赵将军夺其兵权,但布置不够周密反而被赵将军所杀!” “你所说的赵将军就是平北将军、云中侯赵俊生?” “是!” 拓跋素脑子一转,再问:“他带兵来解围时,大行皇帝还在世否?” “······还在世!” “我吃完了!”拓跋素起身向外走去。 一家人纷纷都放下碗筷起身相送。 拓跋素出了饭堂向书房走去,走了一段停下对身后随从吩咐:“去把主薄叫来!” “是,王爷!” 饭堂里,拓跋可悉陵等拓跋素走后不久,快速吃完碗里的饭食,放下碗筷对母亲说:“阿娘,我吃饱了!我还有事,先告退了!” “你这孩子,这都天黑了你还有何事?坐下来陪阿娘说说话!”妇人说着对长子招了招手。 “孩儿真有事,等孩儿回来再陪您说话!”拓跋可悉陵说完立即快步走出饭堂穿上鞋子消失在夜幕之中。 饭堂里传出妇人的声音:“刚回来就不着家,一个个都有事,真不知道你们都在忙些什么,哼!” 书房里。 主薄走进来对拓跋素拱手:“王爷,您找属下?” 拓跋素抬手示意主薄坐在他对面,想了一下叹息一声说:“大行皇帝之事有蹊跷啊!” 主薄一惊,忙问:“王爷,此话怎讲?” “方才晚饭时本王问了可悉陵关于大行皇帝驾崩前后的一些事情,他在对本王撒谎!” 主薄皱眉道:“不应该啊,就算大行皇帝驾崩之事有蹊跷,小王爷应该会把真相告诉王爷,为何要对王爷撒谎呢?” “这也是本王不解之处啊!”拓跋素再次叹息,他又道:“大行皇帝驾崩之后,匹娄金也死了。按照可悉陵所说,当时控制局面是这个平北将军赵俊生,匹娄金不同意由永昌王继位,想要让乐安王继位,但他说了不算,想要翻盘,于是设计埋伏刀斧手想把赵俊生骗过去斩杀夺其兵权,但没有成功,反而被赵俊生所杀,你不觉得奇怪么?” 主薄想了想说:“是有些奇怪,若说乐安王没有当皇帝的想法,只怕王爷也不信,他难道在大营之中没有亲信眼线?大行皇帝驾崩之后,他不可能不知道,若他真不知道,那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刻意封锁了消息!” “只要乐安王收到了消息,属下不相信他会老老实实的,赵俊生想凭那几千人一手遮天?只怕那些大臣们等不到永昌王赶来,乐安王就控制了局面并登基了!” “还有,匹娄金能做上大内侍卫统领肯定是深受大行皇帝信任的吧?他对大行皇帝的忠心只怕是少有人及吧?若是让永昌王继位是大行皇帝的遗命,以他的忠诚,他会不奉诏?” 拓跋素点点头:“是啊,你这些疑惑都说到点子上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但我们却搞不清楚,连本王的儿子都在对本王撒谎!永昌王有这么大的本事让他死心塌地,可以让他背叛本王这个父亲?” 主薄不敢说话了。 过了足足一盏茶的工夫,主薄小心开口说:“王爷,以属下之见,小王爷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 “说!” “那就是他认为永昌王值得追随,永昌王继承大统对大魏有利。而他又担心王爷您偏向乐平王,他知道他说服不了您改变想法,索性对您隐瞒真相。除此之外,属下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拓跋素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主薄再问:“王爷,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抛开其他外在因素不说,你觉得乐平王和永昌王谁做皇帝对大魏有利?或者他们哪一个适合做这个皇帝?” “这······属下不敢说!” “本王让你说你就说,本王又不会怪罪于你,你怕什么?” 主薄只好说:“属下认为······还是永昌王比较合适!” “怎么说?” “乐平王性情暴戾又文弱,如今我大魏强敌环伺,需要武勇而又通军略的皇帝!抛开这一层不谈,以如今的形势而言,永昌王已经占有大义名份,不管大行皇帝驾崩之事或遗诏之事是否有猫腻,至少他已经获得了随驾文武大臣们的一致拥护和承认,这才是最点!这些随驾大臣和武将们说永昌王的继位是大行皇帝的遗命,平城那帮人质疑有用吗?天下臣民们会说隔着几千里,平城那帮人知道什么?随驾大臣和武将们整天跟在大行皇帝身边,他们说的话才有可信度!” 主薄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问道:“王爷,您在犹豫什么?” 拓跋素叹道:“拓跋丕下旨立了皇子晃为皇太子!” 主薄张了张嘴,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了,他可以向拓跋素提出建议,却不能左右拓跋素对先帝拓跋焘的忠诚和君臣之谊,现在拓跋焘死了,从个人感情上来说,拓跋素希望由拓跋焘之子拓跋晃继位也无可厚非。 主薄此时也不得不佩服拓跋丕的政治手腕,这一招的确可以抓住一大批忠心于拓跋焘的大臣的心。 这时门外传来声音:“王爷,王爷,不好了,世子打着王爷的旗号从城内大营调了一千兵马去了城外,看那方向应该是朝廷来使的营地!” “什么?”拓跋素脸色巨变,大叫一声:“快备马!” 客栈。 盘腿坐在房间内闭目养神的赵俊生隐隐听到了城外传来的喊杀声,他睁开了眼睛站起来对吕玄伯说:“老吕,把他们都叫醒吧,该我们行动了!” 吕玄伯起身向外走出房门去把隔壁几间房内的兵卒们都叫醒。 一扇扇房门打开,赵俊生、吕玄伯和二十个兵卒提着战刀走出房间来到走廊过道内。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众人,向他们挥了挥手,转身带头向东客房区走去,过道内很快传出一阵脚步声。 来到东西客房区交界的过道内,正好遇到店小二。 “官爷,您们这是?” 赵俊生身上一记掌刀切在店小二的脖子上将其打晕过去,然后吩咐:“去五个人守在客栈外,若有人跳窗立即扑上去乱刀砍死,不留活口!” 一个兵头招呼三个兵卒跟着他走了出去。 赵俊生对剩下的人招了招手,示意跟着他。 走近东客房区,过道内传出他们的脚步声,这引起了在两个房间门口站岗的甲士们注意。 战靴踏在木制地板上格外响亮,赵俊生面无表情的握着刀柄大步向前走着,前面两个房间门口的四个甲士看见赵俊生带着一队兵士过来,顿时心生戒备。 “铿铿铿铿”四道刀出鞘的声音,四个甲士拔出了兵器,其中一人大喝:“站住,你们是何人?” 赵俊生根本不理会,直接大步走过去,瞬间战刀出鞘,两道刀光闪过,四个甲士捂着脖子倒在地上。 “砰”的一声巨响,一间房门被赵俊生大力一脚踹得粉碎,木屑向房内四散飞溅。 “啊——”房间内的人被一些木屑射中疼得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你······你们是何人?” 赵俊生提着滴血的战刀走到身穿官服之人面前,“你是黄门侍郎奚观?” “是,本官是奚观,你是何人?谁派你来的?” 一道刀光回答了他的问题,“噗嗤”一声,战刀劈进身体,鲜血喷溅出来。 赵俊生转身快走几步,抬腿一脚踹在墙壁上,泥土堆砌的墙壁被他大力一脚踹得倒下一大片,一时间灰尘四散,对面房间内传出一阵阵咳嗽。 赵俊生冲进去挥刀一阵劈砍,只听见利器砍入人体的声响,不见惨叫声。 其他几个房间内陆续传出大量的厮杀声、吼叫声和惨叫声。 战斗很快结束了,整个客房区一片狼藉,尸体在房间内和过道里横七竖八的躺着 赵俊生从桌上包袱内拿出一件衣裳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和血迹,走到过道内擦干净战刀上的血渍。 “都解决了,无一活口!”吕玄伯提着滴血的剑走过来禀报。 “那就走吧!”赵俊生收刀入鞘转身向客栈外走去。 很快回到驿馆,赵俊生对拔拔道生抱拳说:“客栈内的事情办完了,相信可悉陵那边也应该差不多了!” “奚观呢?”拔拔道生问。 “呃······末将给忘了,冲进去一通乱砍,也不知道谁是谁,总之没有一个活口!” 拔拔道生气得跳脚:“你你你······莽夫、屠夫、刽子手!” 这时吕玄伯快步走进来抱拳禀报:“常山王带兵包围了驿馆,里里外外十几层,咱们是插翅难逃了!” 赵俊生喊道:“来人,给本将披挂!” 很快有两个兵卒拿着盔甲、头盔、长枪走过来。 披甲完毕,赵俊生戴上头盔,接过长枪,扭头对拔拔道生说:“汝阴公,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一起去会会常山王,看看他意欲何为!”说完提着长枪大步向驿馆外走去。 “哎!”拔拔道生叹息一声,跺跺脚跟了过去。 第416章 你真是重口味! 驿馆外围着密密麻麻的兵卒,每个人都举着一支火把,兵器和铠甲在火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明晃晃的光芒,战马们烦躁不安,不停的用马蹄刨着地。 赵俊生和拔拔道生并肩带着几个兵卒快步来到了驿馆门口。 “常山王,你带这么多兵马围着驿馆是来杀我们的吗?” 拓跋素见说话的是赵俊生,眉头一挑,“城内客栈是你干的?” “常山王明知故问,何必多此一举?你若要杀我们向伪帝表明心迹,现在就可以动手,不必多言,我这个人一向讨厌婆婆妈妈,一言不合就直接开干!” 常山王一声冷笑:“嘿,好小子,你在孤的地盘杀了孤的客人,竟敢还敢如此嚣张,以为孤真的不敢杀你?来人!” “且慢,且慢!”主薄立即举手大叫,及时喝止了要发动进攻的兵将们。 主薄打马走到拓跋素身边低声劝道:“王爷,使不得啊,您若杀了他们,只怕会落得个里外不是人!乐平王那边不知详情,不会再信任您;永昌王这边更会把您当仇敌啊!事到如今您还不明白么?他们杀了奚观和赵倪等人就是在帮您做了选择,您不得不站在永昌王这边,除非您想自立为王!” 拓跋素半响没说话。 “你说孤是不是老了?竟然连一个小鬼的都玩不过!” 主薄劝道:“王爷,这条毒计肯定是拔拔道生想出来的!” 拓跋素不由大骂:“拔拔道生,你个老东西你好毒啊,竟然想出这种毒计逼迫孤站队!” 拔拔道生躬身拱手:“王爷恕罪,下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陛下时间紧迫,实在耽搁不起,多耽搁一天,伪帝那边的实力就会增加一分,为了大魏江山社稷,下官只能使用这种下作的手段,还请王爷见谅!” 拓跋素沉默了良久,终于举起手下令:“全军退回营地待命!” 大军很快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几十个亲兵还在原地护卫。 拓跋素跳下马,快步走到赵俊生面前,赵俊生也不惧他,两人互相凝视。 拓跋素突然出拳,赵俊生迅速闪避,以拳还击,两人当即大打出手,拳脚相交的碰碰声不停的传出。 打了足足一刻钟,两人都脸不红、气不喘。 拓跋素一招贴身靠,抓住赵俊生的右臂想要以过肩摔将之摔倒在地,赵俊生却迅速伸出左手顶在拓跋素的腰间,使他无法发力。 一时间,二人竟然在原地角力,谁也奈何不了谁。 赵俊生笑道:“王爷,您乃是久经沙场的大将,何必欺负我这年轻小辈呢?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您若心里这口恶气实在咽不下,可以让可悉陵跟末将切磋一二,何必亲自动手呢?” 拓跋素缓缓卸了力气,转身过来看着赵俊生,“难怪你小子敢在孤面前这么嚣张,竟然有这么一身本事!可悉陵是被你忽悠的,还是被拔拔道生这老东西忽悠的?” 赵俊生笑道:“王爷这话说得也忒难听了一些,可悉陵兄弟是一个心智健全的人,一般人岂能忽悠得了他?” “拔拔道生,孤口渴了!”拓跋素盯着赵俊生大喝,被呼喝的对象却是拔拔道生。 “那就请王爷入驿馆大堂,下官立马叫人送上酒水!” 拓跋素这才把目光从赵俊生身上挪开,迈步走进了驿馆。 赵俊生看着拓跋素走向驿馆大堂,拓跋可悉陵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赵兄弟,我父惦记上你了,你以后可小心点儿!” 赵俊生一脸的苦涩:“我就搞不懂了,为何每个大人物都喜欢欺负小人物?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么感觉到爽?” “可能吧,比如我强抢民女、调戏良家妇女的时候就感觉到莫名的爽!” 赵俊生缓缓扭头过来看着拓跋可悉陵,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重口味的人,是一个彻底摆脱了高级趣味的人!不过你不觉得这种事情久而久之就乏味了吗?想不想要更爽的?” “赵兄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我觉得你应该去调戏皇妃,把皇妃抢回家,也许这能让你更爽,你觉得呢?”赵俊生说完把长枪丢给李宝,握着刀柄转身向驿馆大堂快步走去。 拓跋可悉陵站在原地半响没回过神来。 拓跋素、拔拔道生和赵俊生三人在驿馆大堂内谈到半夜才散场,拓跋素接了圣旨,表示在最近几天就会北上觐见皇帝。 搞定了拓跋素之后,拔拔道生和赵俊生带着兵卒们在次日上午赶往长安。 东汉末年的时候,长安城还是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历经曹魏、晋朝两朝之后越来越破败,后来蛮人们把这里立为都城也没有让它恢复往日的繁华。 拔拔道生和赵俊生等人并未受到皮豹子热情的款待,二人在镇将府的大堂内见到了跪在拓跋焘灵位前的皮豹子。 看到这一幕,拔拔道生和赵俊生二人互相对视一眼,一起上前对拓跋焘的灵位拜了几拜。 皮豹子站起来转过身看着二人,“二位远道而来,先随我去用些酒菜吧!” 拔拔道生和赵俊生二人被皮豹子的搞得莫名其妙。 两人跟在皮豹子身后,赵俊生拉着拔拔道生低声问:“老头,他这是何意?” “老夫搞不明白,看看再说吧!” 二人跟着皮豹子来到了饭厅,一些侍女在三人面前的矮几上摆上酒菜。 “先吃饭吧,有何事吃完饭再说!” 赵俊生和拔拔道生互相看了看,谁都没有想先动筷子。 皮豹子一个人正吃得满嘴流油,抬头一看,问道:“怎么着,怕我下毒毒死你们?” 赵俊生强颜欢笑:“那倒不是,将军若要对我等不利,用不好下毒这种手段,我等在你的地盘上,你要怎么着对付我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将军就不问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皮豹子放下筷子,叹道:“先帝驾崩了,大魏竟然出现了两个皇帝,你们是为永昌王效力的,本将若是不知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那本将军岂不成了傻子了?好,既然二位怕我下毒,我也不勉强你们了,说说吧,永昌王让你们对我许下什么好处?” 赵俊生脸上露出了笑意,“我就说吧,皮将军是一个直爽人,用不着遮遮掩掩!来人,把东西抬进来!” 兵丁们抬着十几个大箱子走进来放在地上后退到了一旁。 拔拔道生拿出圣旨宣读,册封皮豹子为安西将军、长安镇都大将。 “原来陛下还是一个如此慷慨的人!”皮豹子叹息一声,下拜高声道:“臣领旨谢恩!” 出乎意料的顺利,比赵俊生和拔拔道生想想的都要顺利,二人也只能认为皮豹子早就有了选择,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顺利? 皮豹子接了圣旨,又命人把皇帝赏赐的金银财宝抬走入库,这才请赵俊生和拔拔道生重新入座。 “二位,这下你们可以放心吃了吧?难道本将军在你们眼里是那么阴险的人?” 赵俊生和拔拔道生脸上都有一些尴尬,也放开手脚开始进食。 席间拔拔道生试探了一下,“将军,大行皇帝的灵柩此时就在沃野镇,将军是否想过要去觐见皇帝陛下和祭奠大行皇帝?” 皮豹子叹道:“末将何尝不想去?只是有心无力啊,胡夏残余势力在凉州那边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发动反攻,南边的刘宋也不太老实,一直在秦岭以南厉兵秣马,想要攻入关中,末将这一走,若是被赫连定和刘宋抓住机会起兵攻打就不妙了!” 拔拔道生见状便不再言语。 赵俊生和拔拔道生一行人在长安城盘恒了两天就启程北返。 在返回沃野镇的途中,赵俊生看见拔拔道生整天愁眉不展,忍不住询问:“公爷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您又在担心什么?” 拔拔道生叹道:“皮豹子若是真心效忠陛下,为何不像常山王一样去沃野镇觐见?本官是在担心这皮豹子只怕会拥兵自重,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啊!” 赵俊生摇头:“公爷这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如果换做是末将,末将也不会去!皇帝对臣子的信任度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缓慢增加的过程;臣子对君王的忠诚度也不是一开始就是百分之百的,这也需要时间!末将就不相信公爷此时对陛下的忠心毫无保留!” 拔拔道生说不出话来,他也不得不承认赵俊生的说辞有些道理。 “至于公爷担心他拥兵自重、可能会形成尾大不掉之势,要末将说,公爷是担心得有些多余了,只要陛下除掉了乐平王,真正掌控大魏天下,谁再拥兵自重就是自掘坟墓!” 八月八日,赵俊生和拔拔道生等一行人回到了沃野镇。 拓跋健对他们二人完美的完成任务归来很满意,赏赐了一些钱财布匹。 赵俊生带着李宝等人把皇帝赏赐的布匹带到怀朔镇戍军营地来找花木兰,发现营地内多了一些女兵,一共有一百多个,花木兰正在操练她们。 看见赵俊生回来,花木兰把操练之事交给手下花海,擦了一把汗走向他走过来。 “你这是······在哪儿招了这么多女兵?你想干嘛啊,她们能打仗?” 第417章 花木兰打丈夫啦! 花木兰白了赵俊生一眼,“你真当我傻啊?我怎会不知女子在气力上天生不如男子,胆子也不如男子大?” 赵俊生不解:“那你招这许多女兵作甚?” 花木兰叹道:“这些女子都是一些无家可归之人,既有汉人、也有羯人、羌人、鲜卑人和匈奴人,我若不收留她们,她们要么会遭了兵匪被被糟蹋后杀了,要么被奴隶贩子抓住卖给窑子!她们虽不能上战场正面与敌人交战,但经过操练之后却可以她们做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放牧挤奶剪羊毛这些活儿!” 赵俊生眼珠子一转,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不如多招一些女兵!” 花木兰见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你想干嘛?” “你看咱们有这么多牲畜,若是让将士们自己放牧肯定是忙不过来的,将士们要操练,哪有这么多时间干这些杂活?不如就让招募来的这些女子做,你看我给你带了这些布料,你可以组织她们缝制衣裳!” 花木兰看见李宝身后几个兵卒用马车拉了两车布料,脸上露出喜悦:“正好我这些女兵还没有军服,就用这批布料给她们做两套军服好了!” 赵俊生一听脸都黑了:“喂喂喂,这是我辎重营的布料,我拿过来是叫你找人给我辎重营的兵将们缝制衣裳的,不是给你怀朔镇戍军的!” 花木兰脸色露出一丝狡黠,“我是不是你的未婚妻?” “这还用问吗?” 花木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那不就结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赵俊生此时真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这话是他最先说的,没想到被花木兰借过来反击在他身上。 身庞李宝等人还从未见过赵俊生这么吃瘪,都忍不住噗嗤几下笑出声来。 “笑个屁啊,都给我滚蛋!”赵俊生脸上挂不住对李宝等人大骂,李宝等人顿时狼狈而走。 赵俊生这才对花木兰正色道:“首先这些布料是我辎重营的,不是我个人的,不能给你;其次,你叫这些女人把布料缝制成军服,我会给工钱,一文也不会少!” 花木兰撇嘴:“信你才怪!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布料是皇帝赏赐给你的,那还不是你的?你的不是我的?你要让我找人给你缝制成军服也可以,你的兵将每人一套,多余的全部归我,不干拉倒,你去找别人吧!” 赵俊生张了张嘴,叹道:“木兰啊,来来来,我跟你掰扯掰扯,咱们以后是要成亲过日子的,你不给我攒点家底也就罢了,还把自己家东西倒贴给公家,哪有你这么做媳妇的?你的思想境界居然上升到这个地步了怎么先不给我打个招呼?以后我哪里跟得上你的步伐?” 花木兰嘴角扯了扯,“你还说我,你还不是拿自己的东西倒贴给辎重营的将士?” 赵俊生只差跳脚了,“我这叫投资,我辎重营的兄弟们能赚钱,每次缴获之后我都从缴获之中扣除投资和利息,辎重营我一个人说了算,我想扣多少利息就扣多少,你能做得了怀朔镇戍军的主吗?怀朔镇戍军能给你赚钱吗?” 花木兰有些心虚了,“······这么说你不但没有贴钱反而还赚了?” “那当然,你以为我傻啊,这朝廷又不是我的!”赵俊生说着说着不由痛苦的拍着额头,“天哪,你怎么给我这么一个败家娘们啊?” 花木兰闻言当场发飙,一双凤目一瞪,满含杀气,一手叉腰,一手一把揪住赵俊生胸前的披风系带,怒喝:“你说什么?你说谁是败家娘们?” 赵俊生连忙道:“别动手,有话好说,我可经不住你打!” “你今天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赵俊生一看形势不妙,眼珠子一转,当即扯起嗓子大喊:“打人啦,花木兰打丈夫啦,救命啊······” 花木兰脸色一红,不由自主松开了手。 赵俊生哪里还敢留下,转身就跑。 “啊——赵俊生,你竟敢诓我,你给我站住,看我揍不死你!”花木兰一看自己被骗了,当即恼羞成怒,撒腿就追。 追到营门口不见了赵俊生的身影,花木兰只好停下,哼哼一声:“算你跑得快!” 等她转过身来却发现营门一些守卫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那是深深的恐惧。 打丈夫的婆娘,天呐,他们还真是第一次看见。 “看什么看?”花木兰眼睛一瞪。 营门守卫们顿时浑身颤抖如筛糠。 赵俊生回到营地,高修、高旭、曹蛟、裴进等人很快赶了过来。 “属下等参见将军!” “都免了吧!” 赵俊生抬抬手让他们都起身,看向裴进:“这些日子是否有事发生?” 裴进回答说:“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常山王到来之后留了两天就回去了,其他······噢对了,各军大将人事有了很大的变动,原沃野镇镇将源贺调任宗子军大将,贺多罗当任羽林军领军将军;原庶子军大将达奚光亮调任沃野镇将,原左厢大将纥奚敬调任怀朔镇将;万度归调任庶子军大将;延普调任左厢大将;乐安王调任骁骑军大将,高凉王拓跋那调任骁骑军大将;内行阿干拓跋可悉陵调任大内侍卫统领,可以说北征大军的统兵大将们几乎完全互换了位置!” 赵俊生一听,拓跋健果然有了动作,而且这种全面的互相调动职位非但不会引起大将们的不满,还充分得到了他们的理解,因为这并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而是为了应对拓跋丕可能用他们的家眷威胁他们,在这种调动之后,他们就算要反叛拓跋健也不太可能了。 随后赵俊生接到了拓跋健的命令,奉命在河套地区采购了大量的粮食,一些是用钱财购买,一些是用牛羊换来的。 六天以后,赵俊生筹措了可以供大军食用三个月的粮草,拓跋健这才下令大军东进。 行军五天,大军在怀朔镇停留,怀朔镇的防卫由新任怀朔镇镇将纥奚敬接管,万度归与他进行交接之后前往庶子军当任大将。 大军再次开拔,继续东进,几天以后抵达了武川地区,但并未停留,并无意外的穿过白道岭,进驻了盛乐城。 大军进驻盛乐城不久,拓跋健派人把赵俊生和花木兰叫过去商议军务。 “臣拜见陛下!”赵俊生和花木兰二人走进盛乐城原皇宫向拓跋健行礼。 各军大将、随军文官大臣们都在大殿两侧站立。 拓跋健问道:“赵卿,南天堡至大峨山防线守将薛安都是你的原部下,你上次说有把握说服他效忠于朕,这事可当真?” 赵俊生躬身抱拳道:“陛下,臣可派人去把薛安都叫来觐见陛下!” “善!你速派人去把薛安都叫来觐见” “遵命!” 朝会散了不久,赵俊生就返回来,大殿上还有几个大臣和拓跋健一起等着,花木兰也在。 “陛下,臣已派了心腹之人去见薛安都,他们应该在一个时辰之内就可抵达!” “好,等他来了之后再说!” 这时虞纪对赵俊生说:“赵将军,陛下和我等同僚都认为对柔然人不能没有防备,柔然的实力还在,如今已是八月中旬,他们一向喜欢秋季集结起来南下劫掠,在我大军攻打伪帝之时,陛下认为我们必须要保证后方稳定,陛下想来想去决定派你和花木兰将军率辎重营人马屯兵武川,修建城镇堡垒以抵御柔然人的可能入侵,不知你以为如何?” 赵俊生本想跟着皇帝去平城发一笔财,没想到皇帝想让他和花木兰留在漠南筑城屯兵,他转念一想这样也不错,武川一带土地肥沃,东西两侧都有河流,不但适合放牧,还适合屯田,那一带还是商旅来往南北的必经通道之一,若是经营得好,未必没有搞头。 “陛下有命,微臣自当遵从!” 拓跋健当即说:“那好,从今日起设武川镇,任命云中侯、平北将军赵俊生为武川镇将;任命武川侯、虎威将军花木兰为镇副将,朕命你二人率原辎重营人马屯兵武川,筑城以防柔然,原辎重营改编为武川军!” 赵俊生和花木兰当即行礼:“臣遵旨!” 不久,薛安都快马加鞭赶了过来,进宫觐见了拓跋健。 拓跋健大力表扬了薛安都的忠勇,封他为金陵都统,算是接了赵俊生的班。 拓跋健的大军在盛乐城休整了一天,第二天就出发前往南天堡。 赵俊生和花木兰以及辎重营的人马留了下来,一起留下来的还有四千民壮和一万三千柔然俘虏。 经过一番整编和整顿之后,赵俊生和花木兰带着三千骑兵、六千三百多人的步兵、四千民壮和一万三千柔然俘虏从白道岭返回武川地区。 花木兰骑马走在赵俊生身边说:“我有些弄不明白,皇帝为何不让我们跟过去!” 赵俊生其实也搞不明白,按理说皇帝带上他的辎重营有很大的好处,仅仅只攻城这一项就不是其他兵马能比的。 “也许是有多方面考虑的因素吧,不管怎么说,以后我们就驻扎在武川镇了,只算三五天年之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变动!正好咱们有一万多柔然俘虏可以帮助一起筑城,不过这些人吃起饭来却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咱们得想办法搞来更多的粮食才行!” 第418章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的丈夫? 赵俊生和花木兰带着近一万兵马、四千多民壮和一万三千多柔然俘虏在武川刚刚落脚,还没有来得及立下营寨,薛安都就从南天堡派人送来消息,皇帝拓跋健的大军击败了伪帝派驻在金陵大营的主帅杜超。 斩杀三千多人,俘虏五千多人,缴获粮草辎重无数。 杜超带着六千多残兵败将退往杀虎口,善无县也正在加强城防,通往平城方向的各个关隘都在加强防御,增加兵力。 赵俊生写了一份奏章,派送信的信使带回去,由薛安都派人送往金陵大营,这是一份请求皇帝调拨一批粮草支援武川军筑城的奏章。 对于赵俊生来说,能找皇帝要多少算多少,若不找皇帝要,皇帝还以为他自己能解决,肯定不会管,只有上奏章说明自己的困难,皇帝才知道他在这里有多不容易,要养活一万多兵马,仅靠自给自足显然是不够的。 这天夜里,赵俊生召集众部众们商议筑城开荒之事。 营帐里点着油灯,吸引了许多蚊虫,天气又比较热,来议事的部将们都没有穿盔甲,而只是穿着单薄的薄衫,甚至有些人还坦胸露乳。 花木兰对此很是恼火,拍着桌子说:“这是军议,不是话家常!你们是军将,不是民夫!看看你们,一个个衣裳不整,还有没有一点规矩?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从今以后谁再像今日这副模样来议事,一律杖打三十军棍!” 部将们原本酷热难当,此刻却是感觉浑身凉飕飕的。 花木兰见这些人不吭声,以为他们不把她当回事,只听赵俊生的,于是扭头看向赵俊生,当即质问:“赵将军,你说呢?” “咳咳,那个······”赵俊生脸色微红,他自己也只穿了一件薄衫,在场所有人只有花木兰一个人穿着皮甲。 “这事怨我,我不该把议事的时间定在夜里,夜里不但热,蚊虫也多,议事时很不便,不过花将军的建议很好,就这么决定了,日后无论何事何地,只要是正式场合,谁也不许不披甲,违者重打三十军棍!以后花将军的话就是我的话,谁敢不听,一律军法从事,听见没有?” 所有部将一起起身抱拳答应:“是!” “好,坐下!” 部将们这才整齐的坐下。 赵俊生扭头对花木兰说:“花将军,你安排任务吧!” 花木兰稍稍满意,看了看众人,说:“明日马官、牛官和羊官各自带两百柔然人去放牧,走远一些!” 三个管理牲口的小官站起来一起答应:“是,将军!” 花木兰又继续安排:“曹蛟,你带步兵三个营、三千民壮、八千柔然俘虏去距离此地五里外开荒,最多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必须给我开坑五万亩良田出来,不但如此,开要开凿好沟渠用于灌溉,并把麦种播下去!开荒挖沟的工具去找工匠队打造,他们会日夜开工尽全力为你们打造工具!粮种找裴进要,他会负责给你提供!” 赵俊生这时拿出一副地图挂在墙上,对曹蛟招了招手,对他说:“来看,我们现在营地所在的位置是日后的武川城的中心,城墙的长度东西和南北各长五里,你们开荒不能紧靠城墙,必须距离城墙最少两三里,若是武川镇日后发展需要向外扩建,这就要足够的扩展空间,明白吗?” 曹蛟看了看地图,抱拳答应:“明白了!” 花木兰又继续安排人手:“高旭,你带剩下的步兵三个营、剩下的一千多民壮、五千柔然俘虏携带工具、车马去山上砍伐藤条、树木、开采石头运到营地周边堆放!藤条用来编制挑土的框子、木料用来做房梁、城楼、石料用来建造镇将府!” 高旭起身抱拳答应:“是!” 花木兰看了高修一眼,:“高修,你的任务就是带着骑兵三个营操练和维持营地的安全,多派斥候出去游骑警戒,防止有人敌人偷袭!” “遵命!” “裴进,你的任务就是给所有人都准备好每顿的饭食、饮水,看管好粮草辎重!饭食和饮水最好是就近解决,送来送去浪费时间!” “是,将军!” 花木兰点点头,“我就说这么多,赵将军是否还有需要补充的?” 赵俊生看向工匠队头头焦云哲说:“明日派把工匠队的泥瓦匠都派过来,本将军要带着他们去把城墙地基线和护城河的线都划出来!” “是!” “医务官呢!” 医务官杨四站起来行礼道:“属下在!” 赵俊生吩咐:“各个干活的地方要派几个军医守着,一旦发现晕倒、中暑、工伤等的病患要及时救治,让军医们带足药材!” “是,将军!” 军议结束后,部将们各自散去。 万语桐却走了进来,花木兰疑惑道:“万小姐,你······” 原本万语桐应该跟着万度归一起走的,但皇帝的大军一路上要打仗,太过危险,万度归就拜托赵俊生和花木兰二人照顾她,让她留下来跟他们在一起,等他日后安顿下来再把万语桐接过去。 赵俊生和花木兰却是不好拂了万度归的面子,只好答应下来。 万语桐轻声道:“刚才我听了这么多,你们却没有给我安排事儿做,我总不能在这儿吃白饭吧?” 当着花木兰的面,赵俊生不好跟万语桐有太多的交集,把这事丢给花木兰,他去巡营去了。 花木兰想了想对万语桐说:“这样吧,高修要带着三千骑兵留在营地操练和负责这里的安全,难免兵将们难免会有损伤和病痛,你就给伤兵和病患看看病,明日一早我叫人搭建一个营帐专门给你看病之用,你看如何?” 万语桐脸上露出笑容,“如此甚好,多谢你,花将军!” “我说过了,你还是叫我花木兰吧,你叫花将军,听得我很别扭!” “那······好吧!” 次日一早,各路队伍就陆陆续续离开了,他们带走了大量的工具,也有不少马和牛被带走用来拉车和拉犁。 要在半个月之内开垦出五万亩良田,必须要用到大量的铁犁和牛马,赵俊生根本不缺牛马,为了加快耕地的速度,一具铁犁用两匹马拉,速度增加不止一倍。 牲口有专人牵着走,有专人负责掌控铁犁,身后还有大量的奴隶把耕出来的泥土敲碎,还有人挖掘沟渠用于灌溉,尽管此时还没有把河水引进来,但水渠却要先挖出来。 一头牛、一具铁犁,一个人,一天可以耕三亩,而增加了人手和牲畜,一具铁犁一天可以耕六亩,按照这个算法,在半个月之内开垦出五万亩田地需要近六百具铁犁。 幸亏此次出征漠北缴获了大量的柔然人的兵器、锅具和其他铁骑,再加上铁犁的犁头并不难打造,铁匠们和木匠们一起动手,一天之内可以制作两百多具铁犁。 而多余出来的奴隶则在民夫们的带领下用锄头、铁锹等工具把地翻过来,一个人一天下来也能翻出一亩多。 另一边,高旭带着步兵、民夫和柔然俘虏们砍伐藤条编织成箩筐,把大根的木料用马车运回来,对石头的需求却是不多,这个需要的人力和畜力较少。 当一批批藤条和木料被运回来之后,官吏们开始组织民夫们编织箩筐,组织俘虏们把木料的树皮剥掉让木料在阳光下暴晒。 湿漉漉的木料是不能做房梁的,必须要晒干,有些木料晒干之后要锯成木板,木板有很多作用,可以用来在筑造城墙时制作模具,模具做好就直接往里面填土,再把土夯实,淋水,再夯实,等几天再把模具拆掉,土坯城墙就成了。 木板还可以做木屋和房顶的椽皮、制作各种家具、木制器物,用途多多。 “就这里,这个位置作为城墙的东南角!”赵俊生站在一个位置说道。 一个泥瓦匠闻言上前用瓢舀了一瓢石灰在赵俊生指着的位置上画了一个圈,另外几个泥瓦匠以这个圈为中心向北和向西拉线、钉木桩。 每个三十丈钉一个木桩,线拉直之后,有泥瓦匠用石灰沿着细线在草地上画出一条粗石灰线。 根据赵俊生规定的城墙宽度为三丈,因此泥瓦匠又在石灰线的三丈外再画一条平行石灰线,两天石灰线向同一个方向延伸。 花木兰问:“护城河挖在何处?” 赵俊生说:“当然是挖在城墙外,大约两丈左右,挖护城河的土全部用来筑造城墙,城墙多高,护城河就挖多深,否则泥土不够!” 花木兰点点头,一边走一边问:“你觉得把城墙筑造起来需要多长时间?” “这个暂时还说不好,要看施工进度,希望能在入冬之前把城墙和城内的房屋都筑造起来,要不然这个冬天可就难熬了!” 五天后,赵俊生和花木兰正带着泥瓦匠们在进行城内的区域规划,把居民生活区、商铺区、军事区、马市、牲口交易区、官衙和官员武将生活区都一一进行规划出来。 “启禀将军,裴主薄让小人来向将军禀报说商人乔义诚已经到了!”一个兵卒前来向赵俊生和花木兰报告。 花木兰疑惑道:“你让裴进把商人找来作甚什么?” “以前我们粮草不足的时候就是找这个乔员外解决的,当时我允许他的商队可以自由出入南天堡,而作为回报,他向我们提供一万人半年的粮食,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几个月了,是时候重新跟他签订协议了,而我们现在正好需要粮草和其他生活物资!” “要不······你去跟他谈吧?”赵俊生看向花木兰。 “我?以前是你跟他谈的,我去怎么谈?”花木兰疑惑道。 赵俊生笑道:“你是女子,不用顾忌脸面,可以向他多要粮食,越多越好,狮子大开口也没关系,万一谈崩了,我还可以救场”。 “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是很狡猾呢!”花木兰仔细打量着赵俊生,仿佛不认识他一样。 赵俊生一张脸垮下来,“喂喂,怎么能这么说你的丈夫?我累死累活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花木兰连忙捂着耳朵,“天哪,我怕了你了,我去还不行么?” 第419章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武川城整个城区在赵俊生和一些泥瓦匠的规划下划出了一条条石灰线,每条大街和每一条小巷都画得清清楚楚,实行坊间制度,一共分为二十四坊。 官衙、军营、商铺区、马市和牲畜时常不在二十四坊之内。 赵俊生还命一个文吏绘制成图纸,在图纸上的每个坊、每一条大街和小巷都标注名称,并命人在实际相应的地理位置插下木牌写下显著的路标和坊区名称。 赵俊生拍了拍手上的石灰抬眼看向空荡荡的地面上画出的纵横交错的石灰线和插着的大量的路标木盘,很有成就感的说:“这座城若是筑造起来,什么沃野镇、怀朔镇在它面前都只能算是小村子!本将军敢说,就算是京城也没有它规划得好!” “看把你能的!”花木兰的声音从背后远处传来。 赵俊生扭头一看,见花木兰打马跑过来,等她跳下马就问:“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不会是把乔员外给吓跑了吧?” “你就这么瞧不起你未婚妻?”花木兰白了赵俊生,走过来敲了敲马鞭说他说:“谈成了!” “谈成了?怎么谈的?” 花木兰道:“半年的时间任由他的商队自由出入武川镇辖区,包括金陵大营、南天堡、白道岭这些防区和关隘。条件是:他给我们提供两万石粮食和一万两千匹布料!” 赵俊生一听,对花木兰又颇为刮目相看,惊讶道:“想不到你还很有谈判的天赋嘛,竟然能让这个乔员外拿出这么多粮食和布料,换做我只怕做不到呢!” 花木兰微微一笑:“你以为我不知道商人们是干什么的?商人逐利,若是不能赚回来,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赵俊生想起一事,问道:“乔员外走了吗?” “还没呢,今日天色已晚,他和随从扎下营帐要在这里住一晚明日再走!” “走,咱们回去,我还有点事要跟他说!” 花木兰揣着一肚子疑问跟着赵俊生回到了营地,派人去把乔义诚再叫了过来。 两人取下头盔,解下腰刀佩剑,刚歇了一口气,乔义诚就赶了过来。 “小人乔义诚拜见两位侯爷!” 赵俊生摆摆手:“乔员外免礼吧,再把你叫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侯爷言重了,侯爷有需要小人效劳的只管吩咐!” 赵俊生点点头:“好!是这样的,如今本将和花将军奉命在武川筑城,朝廷又暂时无法给本将军提供筑城所需物资和官兵民夫所需生活物资,必须要向民间市场采购,明日乔员外离开之时,本将会派人跟你一起随行,等采购到所需物资之后,还要请乔员外的车队帮忙运过来,负责采买的官员会随车队一起,通过沿途的水陆关隘时自有本将军的麾下官员出面,这个无需乔员外担心!至于运费问题,该多少是多少,到时候会有专门的官员与你结算!” 乔义诚有些为难,他略作思索后对赵俊生和花木兰拱手说:“二位侯爷,小人的商队还不够大,无法在承担自家生意的情况下兼顾武川军的军需采买,不过小人可以派人出面雇佣一些车马,各城都有一些车马店和找活干的单个车夫,他们自己都有马车,只要给工钱就能雇佣他们干活!” 赵俊生想了想,想要短时间之内成立一支或几支属于自己的商队也不太可能,关键是时间不等人,目前来说只能先让乔义诚帮忙派人临时雇佣车夫和马车。 不过组建自己的商队已经势在必行,这一点赵俊生决定等工匠队那边忙过这阵子了再让他们打造大批量的马车。 至于车夫,马车队简直不要太多,甚至很多民夫和兵卒都会赶马车,军中的马车也不是每天都有粮草要运输,闲下来就可以安排许多兵卒和民夫们学习赶马车。 “好,此事就按照乔员外的办吧!” “是,侯爷!” 乔义诚走后,赵俊生对花木兰说:“木兰,如今我们也算是安顿下来了,我打算写信托人捎回睢阳让梁寂把产业变卖了,让他携家带口过来帮我,你觉得如何?” 花木兰一听,稍作考虑就同意了,“我看可以,让梁寂过来的话,我们可以把皮革厂、羊毛纺织厂和服装厂都在这里开起来,让梁寂去打理,咱们有这么多奴隶,不用白不用!” 赵俊生笑着说:“你这想法与我不谋而合!另外,还可以让将士们把家眷都接过来,牙主和牙主以上的军官若是把家眷接过来,我就给他们每一户免费分一套房;牙主接家眷过来,可以以半价买一套房;兵头接家眷过来,可以以七成价钱买一套房,普通兵卒接家眷过来可以让他们八成价钱买一套房!等过几年粮食危机解除了,还可以给兵将们分田地,每田地每年上交三成收成给镇将府就行!” “另外,我们可以上奏朝廷把武川镇设为边塞通商城镇,允许柔然各部前来这里购买和换取他们所需的生活物资,也允许大魏各地的商贾们前来这里出售货物,只要朝廷允许,我相信武川镇要不了几年就会成为北方最大集贸城镇,咱们什么都不用干,只收商税就能养得起这些兵马!” 花木兰把赵俊生的话想了一遍,说道:“你这个想法不错,不过要朝廷同意才行!” “我觉得这事应该不难,陛下不是已经跟柔然人达成议和了吗?我觉得几年之内柔然与我大魏应该没有大的战事发生,基于这一点,朝廷同意开边塞与柔然人通商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当天夜里,赵俊生又写了一份奏章,就是向皇帝进行建议开放武川镇为与柔然人通商,陈述各种理由和可以获得的好处,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可以通过这里派人打探柔然人军事部署和动向。 善无县。 数日前,杜超屯兵杀虎口关隘,想要据险而守,可惜他准备不足,兵卒们又不太会防守,拓跋健率兵偷袭夺得此城,杜超又不得不率军退往善无县。 在善无县城外,拓跋健依然组织兵力发动猛攻,采用围三缺一之法,守城的兵将们连续吃了好几次败仗之后对坚守没有信心。 攻城战进行了三天,杜超麾下的兵将们就支撑不住了,士气低落,杜超被迫率军突围。 拓跋健挥军掩杀,俘虏三千余人,斩杀两千余人,杜超只带数百人逃到了武州县。 这武州县历代都是屯兵的边陲重镇,是兵家必争之地,北魏朝廷在这里设置了数道关隘,屯兵一万余人,由西中郎将伊娄冀镇守,是为京城的西大门,拓跋健短时间之内难以攻下,只能退兵返回善无县。 拓跋健统带大军驻扎在善无县之后,周边一些城镇的郡守、县令和都尉等官员纷纷倒戈,改旗易帜,前来向拓跋健表示效忠。 拓跋健召见了这些人,进行一番抚慰,让他们回去给大军筹备粮草物资,这些官员武将们松了一口气,欢天喜地回去筹备粮草物资送过来表示忠心。 临时行宫里,拓跋健拿着一份奏章看了一遍,扭头问虞纪:“日前赵俊生派人送来奏章说军资粮草不足,筑城所需物资数量庞大,请朝廷调拨一些,朕已经批复了,暂时给他调拨一批辎重让他支撑一段时间,是否派人运过去?” “回陛下,这批辎重正在运往武川的途中!” 拓跋健晃了晃手上的奏章说:“这位平北将军又来奏章了,他突发奇想,请求朝廷允许商人们在武川镇与柔然各部通商,说如此可以缓解柔然人在生活物资方面的压力,减少他们南下劫掠的可能性,朝廷可以通过商贸获得柔然人的大量皮毛和牲口,增加朝廷的收入,朝廷还可以以武川镇为支点向柔然各部大量派遣细作严密关注柔然人的动向!” 虞纪说:“以往我朝不是没有向柔然各部派过细作,但都是渺无音讯,臣以为肯定是方式不对,这些细作没有身份做掩护,很容易被柔然人看出破绽!若如赵将军所说,臣认为可行,把细作夹杂在商队之中就是最好的掩护!” 对于一个拓跋健这种帝王来说,开放武川镇与柔然人通商可以获得不少的税收在他的眼里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对柔然军事情报的收集,赵俊生在奏章中特别提到了这一点才是引起他对这份奏章重视的原因! 拓跋健叹道:“是啊,从前柔然每次南下劫掠我们能获得的消息几乎少得可怜,每次都被会被他们得手,如果我们能随时掌握他们的动向,这种局面应该可以得到改观!” 说完,拓跋健提笔在奏章上写了同意,交有司拟诏颁布政令。 此时花木兰正骑马在一处高陵上查看民夫和奴隶们的耕作情况。 一万多人的大规模劳动场面,实在是太壮观了,花木兰从未看到过这种庞大的场面,数百个民夫掌握着铁犁在牲口的拉动下快速耕田,牲口有专门的人牵着不让它们偷懒,这种耕作速度大大出乎花木兰的预料。 赵俊生计算过,一具铁犁一天应该可以耕六亩左右,但在如果频繁更换拉犁的牲口,一天可以耕七亩。 赵俊生骑马走了过来,惊异道:“咦,这耕作速度似乎比我预计的要快不少啊!” 花木兰扭头一看,忍不住道:“你跟着我作甚?”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嘁,又贫嘴!” 第420章 你是个坏人! 赵俊生对花木兰说:“对了,我来是告诉你一声,曹蛟那边已经编织了一万多支箩筐,木料也砍伐得堆积如山,如今可以开始给给城墙做模了!要不开荒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管,我去组织人手挖护城河和筑造城墙?” 花木兰连忙说:“我不要,我要去看你筑城!” “这筑城有何好看的,无非就是挖护城河,把挖出来的泥土都倒进事先做好的模框架里,城墙就这么筑起来了!”赵俊生对花木兰的好奇心真是哭笑不得。 “我不,我就要去看看!这里不是有高旭看着吗,有他在,我在这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赵俊生无奈,只好派人去跟高旭说什么,让他全权负责,监督民夫们和奴隶们不要偷懒,尽量在规定的时间内完工。 两人骑马来到了规划要筑造的东城墙位置,曹蛟和两千多民夫以及五千多柔然俘虏已经赶到了这里。 曹蛟正在大声安排:“三个挑夫负责两个挖土的,模框架顶上每个辘轳旁边站两个人,一个转动辘轳把装泥土的箩筐提上去,另一个把土倒进模框架内!” 辘轳这玩意本来是用来在井口提水的省力装置,如今被工匠营的木匠们打造出来吊装运土,也可以节省不少人力。 赵俊生踩着一架木梯走到框架顶上大喊:“来来来,挑夫们都扛着扁担钩子站在自己的位置,挖土的人也拿着锄头和铁锹站在自己的位置,模框架上的人也做好准别,做模框架的人继续打桩,都准备好了没有?” 所有人都大声回营:“好了!” “开始!” 随着赵俊生一声零下,挖土的人纷纷挥着锄头挖下去把泥土带进箩筐里,还有人用铁锹铲土,两只箩筐很快就装满了。 一个挑夫立即挑起来转身就向模框架方向快步走去,只有十来米,很快就到了,把一只箩筐的绳索钩在吊着的铁钩上。 上面的人摇动着辘轳轴把装泥土的箩筐吊上去,另外一个人接过去把泥土倒进框架内。 在没有现代化工具的情况下,想要完成如此大工程必须要用到大量的人力,而正是因为人多力量大才能快速完工。 花木兰笑道:“没想到筑城还挺有趣的,这场面还真是热闹!” 赵俊生观察了一阵,就发现辘轳的起重速度跟不上了,下面经常有挑夫挑着箩筐长时间等着。 赵俊生对曹蛟招了招手,吩咐道:“这样下去存在大量人力浪费的现象,必须想办法解决,这样吧,派人去扛一些木料过来作成跳板搭在模框架上,让挑夫们挑着箩筐踩着踏板上来把土倒进去!” “早就应该这么做了!”花木兰在旁边说了一句。 曹蛟答应:“是,我立刻去安排!” 不久就有不少人扛着长长的跳板走过来,这些跳板每一块都是用三根长木料并排放置后用木板钉起来进行固定,搭起来让挑夫们挑着箩筐走上去,这可是很考验挑夫们的下盘功夫。 尽管这不是走独木桥,可也比走独木桥好不了多少。 搭起来大量的跳板之后,运土的速度就大大加快了,各方面的效率也增加了不少。 整个场面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颇为壮观。 只一个上午,就有一段两百米的城墙堆起来了,泥土已经堆到了框架的顶部。 到了下午,民夫和俘虏们向前移动,继续挖土挑土运土,还有一些人留在原处用木料把泥土夯实,松散的泥土被撞击和碾压之后下沉了不少,还需要再进行填土,不过这是第二步的事情了。 花木兰在筑城墙上的工地上跟着赵俊生也学会了一些管理方法。 “没什么巧妙的,施工的步骤和环节都已经定下来了,所有人都在按照这个步骤和环节进行,如果某个环节和步骤出了问题,身为现场的负责官员就要想办法解决,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了!” “当然了,还要确保没有人逃跑、偷懒,更要注意别让那些俘虏聚众闹事,一旦发现这种情况就必须要坚决镇压!” 花木兰听了赵俊生的话点点头,她又皱眉道:“那些民夫干活倒是认真卖力气,可你看那些俘虏一个个要死不活的样子,按照他们这种状态,我担心工期可能会延长很多!” 赵俊生笑道:“这个也好解决,你练兵的时候是如何激发兵士们的士气和热情的?” 花木兰眼睛一亮,她立马知道要怎么做了。 次日一早开工之前,花木兰在所有人面前宣布:“从今日开始,无论是民夫还是俘虏,只要干活认真、卖力气,获得了监工的认可,每一个组每日都有三个人可以获得一次加餐的机会,饭食量增加一倍,还有一块肉!” 民夫们和俘虏们听到这个都低声议论起来,与军队的编制几乎相同,一个组相当于一个什,一什有十个人,其中就有三个人可以获得一次加餐的机会,只要卖力气干活,获得这个加餐机会的机率是很高的。 一时间,无论是奴隶还是民夫们心里都有与别人较劲的想法。 只见花木兰又说:“对于民夫,只要努力干活,从明年开始我们就会给表现好的民夫分田地,表现越好,分得的田地就越多,每年只需向镇守府交纳三成收成即可,监工会记录你们每一天的表现!” “对于俘虏,你们的表现将成为你们是否能够摆脱俘虏身份的关键,明年的这个时候,你们当中会有一批人成为自由平民,与这些汉民一样,你们可以选择分得田地,也可以选择给镇守府牧马放羊获得工钱和粮食,希望你们为了自己的前途考虑,不要自暴自弃!” 花木兰是武川镇副将,这里还是她的封地,她说的话就代表了武川镇镇守府的决定,在这里没有谁不认识她,无论是民夫们还是俘虏们听到这几条政令之后都非常激动。 “好了,现在开始干活!” 随着花木兰一声令下,民夫和俘虏们纷纷开始了劳作,现在他们的表现与此前可谓不可同日而语,精气神完全变了,一个个干劲十足,都想在监工们面前争取好印象。 赵俊生和花木兰看见这一幕,二人相视而笑。 “对了,我记得高旭带队开垦荒地那边的民夫和俘虏们表现也不怎么样,是不是也可以在他们那里施行这个办法?”花木兰问道。 赵俊生道:“你是管家婆你问我?” “噗嗤”花木兰笑了笑,捏着拳头轻轻捶了赵俊生一下,“走吧,去高旭那边看看!” 两人又骑马赶往高旭那边看民夫们和俘虏们垦荒。 骑马跑到半途,花木兰勒马停下,赵俊生扭头一看,停下来问:“怎么不走了?” “那个······俊生哥哥,今日早上起来喝水喝多了,我想······尿尿,你能不能帮我放哨?”花木兰羞红了脸说。 赵俊生忍住笑,摆摆手:“快去吧,我等你!” 花木兰立即跳下马跑进旁边齐人高的草丛里,赵俊生很快听见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嘘嘘声,听得他心里头一阵阵痒痒,如同被小猫爪子挠了一样。 不久,花木兰从草丛里出来,见赵俊生正盯着她看,她的脸唰的一下又变得通红,有些挂不住了:“你是个坏人!” 赵俊生张了张嘴,“这话怎么说的,我咋就成了坏人了?” “你听得那么仔细,你还说你不是坏人?不知道离得远一些吗,哼!”花木兰说着翻身上了马,打马向前跑去。 赵俊生立即追上去,“我若走得远一些,万一被人闯到附近来看见你正在······我岂不是亏大了?” “你不知道把他的眼珠子挖下来呀?”花木兰哈哈大笑着丢下一句话打马快速向前飞奔而去。 “咦,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两人到了开荒地,前几天热火朝廷的场面不见了,呈现在赵俊生和花木兰面前的是一副死气沉沉的画面,不论是俘虏还是民夫们干起活来都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甚至监工们都有些懒懒散散了。 花木兰把高旭叫过来板着脸询问:“高旭,你看看你管的这些人,前几天还干劲十足的,现在再看看他们,一个如同霜打一样,怎么这才过去几天就变成这样了?” 高旭苦着脸说:“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发现这种情况之后立即下令让监工们动真格的,一经发现偷懒的,一律鞭打!刚开始效果还不错,但他们很快又恢复原样了,一个个经常趁着监工转身之际偷懒,这两天属下也是着急上火了!” 花木兰听完看向赵俊生,赵俊生点点头,她当即下令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大声宣布新的规定,把对修筑城墙的民夫和俘虏们颁布的奖励措施在这里宣布出来之后,这里的民夫和俘虏们也都沸腾了,效果非常好。 总算解决了民夫和俘虏们干活不卖力力气的问题,赵俊生和花木兰都松一口气,尽管工期可能会拖延几天,但应该不会拖延太久。 这时一个亲兵打马飞奔过来禀报:“将军,皇帝派来使者宣诏,高司马请二位将军速速返回营地接旨!” 赵俊生和花木兰互相对视一眼,难道皇帝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走,回营地!” 第421章 受诏随驾 赵俊生和花木兰快马加鞭赶回营地,刚刚在牙帐外勒马就看见宗爱从牙帐内走出来。 “哟,竟是宗兄亲自来宣旨?”赵俊生说着立即和花木兰一起跳下马。 宗爱笑着对二人说:“皇帝陛下对这次的旨意很重视,所以派咱家亲自跑一趟!时间紧迫,还请二位将军摆开香案接旨吧!” “正当如此,还请宗兄稍等片刻,待我命人摆上香案!”赵俊生说完立即吩咐亲兵们摆起香案。 宗爱这才从一个小太监的手里拿过诏书宣读。 赵俊生和花木兰以及一干部将文吏们纷纷下拜听旨。 诏书的大意是当前大军攻打武州关的战事不顺,若战事拖延日久,必然会让伪帝有更多的准备时间,若战事拖延到冬季就更麻烦了,皇帝听臣下说花木兰在攻城方面颇有经验,因此召她去御前听用。 诏书宣读完毕之后,花木兰高声答应:“臣领旨!” 宗爱把诏书递给从地上起身的花木兰,笑着说:“陛下那边很着急,还请花将军抓紧时间做些准备,这就随咱家一起去见驾吧!” 赵俊生急忙说:“再急也不差这喝一口水的工夫!”说完,他向帐内其他人挥挥手,让他们都出去了,帐内就只剩下他们三个。 “来来来,宗兄咱们坐下说话!”赵俊生招呼着。 花木兰把诏书收起来,笑着对宗爱说:“常兄,当年咱们之间有过一段恩怨,你给我使过绊子,我也揍过你几回,你不会还记着当年那些恩怨吧?” 宗爱不由一阵苦笑,摆摆手:“嗨,当年那点丑事就别提了,我要是知道你是女扮男装的,我还跟你争个什么劲?不过这也怪你,你说你好端端干嘛装扮成男子,害得我还以为你要跟我抢女人!罢了罢了,往事不堪回首啊!” 赵俊生正色道:“既然这话说开也就没事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吧,宗兄,皇帝这次真是因为攻势不顺才要调木兰前去御前听用的?” 宗爱点头:“不错!那武州关城高四丈八,坚固无比,又地处险要之地,易守难攻,陛下下旨猛攻了五天,非但没有撼动它,还损兵折将,将士们死伤惨重!” 花木兰这时问了一句:“我有些不明白,陛下明知道此次班师回京城必然会遭到伪帝大军的抵挡,也必然会要攻打坚城,为何当初要让我和俊生哥哥留下来筑城而不让我们带兵随行呢?” 宗爱闻言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赵俊生。 赵俊生说:“宗兄有话就直说,我和木兰是百无禁忌!” 宗爱于是说:“好吧!这里就咱们三人,此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除了要防备柔然人这个原因之外,主要还是因为你是汉人,你手下的这支兵马全部都是汉兵组成!皇帝陛下与伪帝之间说起来还是兄弟争夺皇位,他不想让汉人插手进来!另外,军中许多鲜卑大将和大臣对于陛下册封你为平北将军、云中侯颇有微词;一是因为你是汉人,二是因为你年纪太轻;三是朝中汉人大将已经有了镇北将军张黎、庶子军大将万度归、安东将军李先,还有其他几个将军,花将军又是你的未婚妻,若是让你随驾入京,汉人在朝廷中的军事实力就太强了,宗室方面很是忌惮呐!” 赵俊生这下明白了,说来说去鲜卑人还是不信任汉人,不想让汉人掌控军事力量。 花木兰知道了皇帝和宗室大臣们的想法也很是不满,为什么要搞区别对待?她想了想对宗爱说:“武州关城高四丈八,又坚固无比,陛下和其他将军都没有办法,就算把我叫过去我也没有把握能拿下它呀?皇帝陛下是太高看我花木兰了!” 宗爱听花木兰这语气知道不妙,连忙说:“花将军,你已接旨,无论如何还是要去见驾,至于能不能攻下武州关总得试一试才知道,谁也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吧?” 花木兰沉默不语,实则是在考虑攻城之法,她此前指挥过攻打怀朔城和沃野城,但那两座城的城墙都不高,都只有两丈高,而这武州关的城墙高达四丈八,是那两座城的两倍还多,攻打的难度绝不是增加一倍的问题。 城墙高达四丈八,要造出合格的攻城梯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打造攻城梯的工匠必须要有高超的手艺能让造出的攻城梯在被兵卒攀爬时不超过一定的弹性,弹性达到一定的程度,攻城的兵卒在上面攀爬时会造成身体起伏不定,很容易心生恐惧站立不稳。 赵俊生这时开口道:“木兰,准备一下跟宗兄去吧,诏书上又没有说让你来指挥攻城,也许皇帝只是向征求你的想法做参考呢?如果有什么困难,就派人过来跟我说一声!” 花木兰点点头,对宗爱说:“宗兄稍等片刻,我去做一下准备就来!” “好,咱家在这里等候花将军!” 赵俊生看见花木兰的背影消失在帐外,对李宝吩咐:“李宝,你们夫妇俩跟着花将军去,照顾好她的饮食起居,保护好她的安全!” “是,将军!” 除了李宝夫妇之外,花木兰带走了二十个亲卫骑兵,赵俊生一直送到营地之外,看到他们消失在天际尽头。 “老吕!” 吕玄伯打马上前抱拳:“在!” “我还是不放心呐,你也去,不过你不要轻易露面!” “明白,属下今夜动身!” 花木兰走后,赵俊生觉得生活没了什么趣味,她在时候可以跟她开开玩笑,逗逗趣,偷偷的说一些羞人的情话,有时候还可以上下其手占点小便宜。 如今花木兰不在武川,赵俊生干什么都不得劲,不过此时距离冬天不远了,这塞外可不比塞内,一旦寒冬来临,若是没有做好过冬的准备,那是要冻死人的。 赵俊生也不敢心生懈怠,整日里带着兵将们督促民夫和俘虏们加紧开荒在种地,加紧把城墙筑造起来,有了城墙之后至少可以挡住一些寒风。 花木兰和宗爱等人用了四天时间快马加鞭赶到了武州关下的营地,很快就得到了皇帝的宣召。 “臣花木兰参见陛下!” 拓跋健抬手笑着说:“花爱卿免礼,平身!” “谢陛下!” 拓跋健起身向外走,“花爱卿,历朝历代像你这样的女将可是不多见呐,有你这样会领兵作战的女将更是少有,你在我大魏可谓是独具一格,也算是开了我大魏以女子封侯拜将的先例了!” 花木兰跟着他走出行宫,抱拳说:“陛下谬赞了,臣愧不敢当!” “哈哈哈······你当得!” 拓跋健说着想起一事,开玩笑说:“对了,朕把你召过来,赵卿心里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这个臣就不知道了,得问他才知道!” 拓跋健摇头:“他可不一定说真话呢!好了,不开玩笑了,说正事吧,这武州城着实难以攻打,朕前后挥兵攻打了十来天了,可它还是纹丝不动啊!不知花爱卿是否可有什么攻城之法攻破它?” 花木兰说:“回陛下,臣倒是知道几种攻城之法,但兵将们都没有操练过,也施展不了!具体的情况,臣还得去亲自看看那武州关才知道是否有办法攻破!” “好吧!”拓跋健大营,“你去看看,明日辰时来行宫商讨攻城之法!” “遵命!”花木兰答应,又说:“陛下,臣想知道这武州关守将和关内守军的情况,还请陛下派人给微臣解说一番!” 拓跋健对新任侍卫统领拓跋可悉陵吩咐:“可悉陵,你给花爱卿说说武州关和伊娄冀的情况!” “遵旨!” 拓跋健返回行宫之后,花木兰对拓跋健可悉陵说:“可悉陵统领,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吧!” “好!” 在前往武州关的路上,拓跋可悉陵给花木兰介绍了武州关和伊娄冀的相关消息。 伊娄是北魏鲜卑八大姓之一,在北魏朝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这个伊娄冀乃是伊娄家族的旁支庶子,十六岁从军,如今已经有二十年,从一个小兵一直做到西中郎将,扼守平城西大门的武州关。 这武州关并非是单一的一座险关,它有由一座主关和四座副关组成,共有守军一万余人,这些兵马平时并不全都驻扎在关内,而是驻扎在武州县,直到拓跋健统带大军杀过来,这些守军才撤到关内驻防。 花木兰和可悉陵骑马来到武州关的主关之下的一箭之地外,抬头向上看去,只觉得城头上的守军兵卒小如黑点,根本看不清面容。 这种高度让花木兰倒抽一口凉气,四丈八,换算出来接近十五米,相当于五层楼这么高。 此时城墙下堆积着许多战死兵将的尸首无人收殓,大量刀剑枪矛箭矢横七竖八的插在地上或尸体上,大量血腥味和尸臭味引来了许多蚊虫。 她又去查看了另外四座副关,发现这四座副关更加险要,大量兵力施展不开。 “可悉陵,皇帝陛下是否想过派人去说服伊娄冀开门献关?” 拓跋可悉陵摇头:“想过,但这不太可能,伊娄冀的一家都在平城,他若献关,一家老小肯定没命了,他只怕不会这么干!平城周边有东南西北四大中郎将率军护卫京师安全,大军想要打到平城,这里是必经之路啊,想绕道都不能!” 第422章 木兰的求援信 武川城的北城墙已经初具雏形,整整长五里,此刻赵俊生正指挥俘虏奴隶们用石头和木料把堆砌起来的泥土再一次夯实。 这一次夯实之后,北城墙就算筑造完毕,接下来就是筑造西城墙,一旦天气转凉,寒气来袭,肯定是从北方和西方而来,所以必须要把北城墙和西城墙先筑造起来。 “将军、将军,花将军派人送来了书信!”城门楼子下有人高声大喊。 赵俊生听见往下一看,心中一喜,大声吩咐:“送上来!” 一个兵卒噔噔噔的跨步踩着楼梯跑上来把,气喘吁吁把一封书信递给了赵俊生。 赵俊生接过书信走到女墙边上拆开,打开信看了起来,除了信纸之外,信封内还附有一张武州关的城关正面全图。 “坏人······”赵俊生看了信中的开头,顿时哭笑不得。 继续往下看,“······木兰每日观察数次,一连三日都未曾发现此关的防守破绽,陛下催得急,全军将士士气浮躁不安,军心动摇,若不尽快破关,反而被守军发现我军异状加以利用,后果实在难料······” “木兰随信寄来一份武州关的城关全图,望俊生哥哥能给出一个可行的破关之法,以解目前之困境······” 信中述说男女之情的内容较少,大多都是在说武州关的险要坚固以及目前大军的不良状况,花木兰在信中希望他给出一个能尽快破关的可行之法。 赵俊生收起信藏入怀中,思索片刻转身走下城楼。 打马回到营地后,赵俊生走进牙帐在案桌后坐下,铺开一张白纸,提笔略作思索后在白纸上作图。 用足足一个时辰,赵俊生画完之后放下笔,再仔细检查一遍,心里又默默计算了一遍,这才对外喊道:“来人!” 一个亲兵走进来抱拳:“在!” “去把工匠营头头焦云哲叫来!” “是,将军!” 没过多久,焦云哲走进来拱手道:“将军您找我?” 赵俊生点点头,把桌上的图纸拿起来递过去:“你看看这个!” 焦云哲接过图纸一看,眼睛瞪得大大的,圆圆的,神情激动,抬头道:“将军,这······这难道是攻城利器井栏?” “你猜对了!” 赵俊生从案桌后走出来说道:“前些天花将军奉诏前往御驾处听用,如今她奉命指挥大军攻打武州关,但这武州关城高墙厚,坚固无比,又加上地势险要,一时间难以攻破,损失还很大!她写信回来让我替她想想办法,我想来想去,想要攻破这武州关目前只能用这井栏进行远程压制城头的守军,再以大量攻城云梯输送大量兵卒攀登上城头抢夺城墙!” “将军画出这副井栏构造图的意思······” “不错,本将军想让你带几个木匠过去帮一下木兰,你过去以后带着手下指挥那里的工匠们打造大量井栏和攻城云梯,我会写信给木兰,她会派人把你们安顿好的!” 焦云哲答应:“属下遵命!属下什么时候出发?” “你安排一下,明日一早就出发,尽快赶过去!有一事要叮嘱你,这井栏乃是攻城利器,若是用得好,对攻城战的帮助极大,待攻破平城之后,你要想办法把它们全部毁去,一具也不能留,就连打造时也要让不同的工匠打造不同的部件!” 焦云哲不明所以,带着疑惑答应了。 他不明白,赵俊生心里却是很清楚,鲜卑人的快马弯刀和骑射已经跟厉害了,若是再让他们得到制造重型攻城器械的法子,他们岂不是会跟蒙古人一样纵横天下无敌手?汉人还有活路吗?还有机会光复河山吗? 焦云哲犹豫了一下问道:“将军,属下等人势单力薄,这种重要利器必定会被严加看管,若是属下等不能得手又如何是好?” 赵俊生道:“真要是没办法了,你就去找吕玄伯,明日你过来一趟,带两份书信过去,一封给木兰,一封给吕玄伯,他看了书信就会知道怎么做了!” “明白了,属下告退!” 次日一早,焦云哲带着几个工匠过来赵俊生,从他这里带走了两封书信。 四天后,焦云哲等人抵达武州关外营地,被人引到了花木兰的营帐。 “属下拜见将军!” 花木兰抬手:“免了!赵将军派你来的?” “是!随同一起来的还有几个工匠”焦云哲说完从怀中取出去书信递上去,“这是赵将军给您书信!” 花木兰接过书信拆开看了一遍,心里已经有了底,收起书信后抬头问道:“打造十架井栏和一百架攻城云梯需要多长时间?” “这就要看将军有多少木匠了!” “四十五个木匠,全部都可以交给你!” 焦云哲心里算了一下,拱手说:“只要木料足够,两天可以完工!” “好!”花木兰当即向外面喊道:“来人!” “将军!”花海走进来抱拳道。 “给他们几个准备营帐,带他们去工匠营地,传本将军的命令,从现在开始由他焦云哲当任工匠营营头,所有人都听从他的指派差遣!” “是!” 待焦云哲等人走后,花木兰正准备起身去操练士卒演练攻城战法,一个小太监走过来道:“花将军,陛下宣召!” 花木兰抱了抱拳,提起宝剑挂在腰间跟着小太监去了行宫。 拓跋健见花木兰走进大殿,等她行礼就问:“花爱卿,这都好几天了,你何时可以攻城啊?” 花木兰抱拳道:“回陛下,末将在正在操练士卒演练攻城战法,同时也在命人打造攻城器械,还请陛下耐心再等两日,两日后自当攻城,届时还请陛下前去观战!” 拓跋健见花木兰给出了确切的攻城时间,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那好,朕就等着看花爱卿攻破武州关!” 两天后的夜里,花木兰坐在油灯下再次把赵俊生给她的信看了一遍,赵俊生在信中说得很清楚,争取一次就攻上城墙,与守军争夺城头控制权,不能给守军想出对付井栏的办法的时间! 所有人都知道,这世上任何一件东西有优点,也有缺点,井栏对于攻城方来说是难得的远程压制利器,同时它也能轻松把攻城兵士送上城头参与城头争夺战,但它也是有弱点的,也是有办法对付它的,一旦让敌人想到了对付它的办法,它的作用就会大打折扣。 次日清晨,吃过早饭之后,数万大军集结走出营地,排列成军阵缓缓靠近武州关城墙。 大军军阵距离城墙一里外停下。 拓跋健扭头对花木兰说:“花爱卿,时候不早了,朕期待你的表现!” “遵命!” 花木兰答应一声,打马跑到攻城队伍最前面,大声高喊:“本将军没什么好说的了,今日一战事关我等生死存亡,所有人都必须奋勇杀敌,没有命令擅自撤退者杀无赦、畏敌不前者杀无赦!第一个攻上城头者官升一级,赏牛羊各五十头,所有人跟着本将,前进——” “进——”随着一声爆吼,一个个兵器提着刀排着稍稍整齐的队伍跟着花木兰身后。 在队伍中间夹杂着大量的攻城云梯和十架高高的井栏,井栏上站满了弓箭手和刀盾手,一个刀盾手掩护一个弓箭手。 城头上的守军看着缓缓推进的攻城大军,一个个都开始有些紧张了,因为这一支攻城队伍明显和以前的不同。 城头上,西中郎将伊娄冀眉头紧锁的看着缓缓逼近的攻城大军,他看出来了,这支攻城队伍很明显比此前几次进攻的队伍的都有章法,他们并没有一窝蜂对冲过来,并未了叫嚣大喊。 还有那高耸并不断向前移动的塔台,上面站满了兵卒,它的高度还要比城头高出不少,这似乎对守军很不妙。 攻城队伍在距离城墙一箭之地外稍稍做了一下停留,就听见连续几声大吼,那十架高耸的井栏被推到了最前面,每一家井栏下面都有大量的刀盾手护卫,他们的作用是作为动力对推动井栏并保护它的安全。 “攻——”花木兰拿出宝剑向城墙方向一指大喝一声。 得到命令的鼓手立即开始双手轮流擂鼓,鼓点声缓慢但沉重,攻城队伍每个人都踩着鼓点前进。 城头上的伊娄冀看见攻城队伍进攻射程,当即大声下令:“放箭——” “放箭——” 花木兰见状当即下令井栏上的弓箭手进行远程压制。 “嗖嗖嗖······” “嗖嗖嗖······” 双方都开始了远程射击,城头上的守军在射城下密密麻麻的攻城队伍,而井栏上的弓箭手在射城头的弓箭手。 城头守军一时不察,很快吃了大亏,几个眨眼的工夫,城头上许多弓箭手都被射杀。 伊娄冀大惊:“不好!快,不用管城下的人,给我射高塔上的弓箭手,把他们全部射死!” 花木兰看到这一幕立即下达了新的命令,命井栏停止前进,对城头进行压制,命令攻城队伍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城墙。 “咚咚咚······”鼓声越来越急促,这表示加快速度冲刺。 “杀——”攻城队伍人人都大吼起来,扛着攻城云梯的兵卒们大叫着冲向城墙,两侧的刀盾兵们左臂扛着盾牌挡在身前,右手提着刀吼叫着冲向城墙。 第423章 有本事你来指挥啊! 大量的攻城兵卒冲到了城墙下,一架架攻城云梯被架到了城墙墙壁上,有两个专门的兵卒护住云梯的底部防止它滑倒,一个接一个的兵卒嘴里咬着刀背,左手顶着盾牌,右手攀爬云梯。 这攻城云梯与普通的木梯有很大的不同,虽然同样是木料打造,但长度要比普通的木梯长许多,而且它是根据城墙的高度打造的,顶端有内侧凹槽,只要架到城墙女墙上,云梯下部往外一拉,顶部的凹槽就卡在了墙垛上,守军无论怎么推都不能挪动丝毫,但只要攻城的兵卒在城墙下扶住云梯往上一推,它就能脱离城墙。 还有的攻城云梯是在顶部固定一个铁钩,云梯一旦架到城墙上,铁钩就钩住了墙垛,云梯上又有攻城士兵攀爬,身体重量压着,守军也是无可奈何。 还有一种轮式攻城云梯,车载形式,横幅踏板宽,有的宽度可达一米五,长度可以通过绞盘控制自由伸缩,攻城的兵卒踩在上面冲向城头可以大步跑动,如履平地(这里就不做详细介绍了)。 有矛就必定会有盾,这时毋庸置疑的,世间总有一种能克制它的办法,关键就在于你能不能想到。 城头上的伊娄冀挥舞弯刀劈飞几支射来的利箭,低头向城墙下一看,见攻城的兵卒们正在云梯上快速攀爬,有的甚至都要爬到城头上来,他当即大叫:“长矛兵上前防御!” 一队队早已经准备好的长矛兵立即快步走到墙垛边进行战斗,很快就有了兵器交鸣之声,不时有云梯上的兵卒摔落下去,但下面的兵卒依然在源源不断的往上爬。 随着井栏上的弓箭手全面投入战斗,城墙上守军弓箭兵的伤亡越来越大,他们已经完全被压制了,城头上甚至开始有长矛兵和刀盾兵被射杀,许多人被箭矢射得到处躲藏,可城墙上光秃秃的,根本找不到躲藏的位置。 “再调两百弓箭兵上城墙,快!”伊娄冀大声下令。 随着攻城战进行下去,城头守军被压制得越来越厉害,已经有守军长矛兵和刀盾兵被云梯上攀爬的兵卒砍杀或拉下城墙,守军们一时不察,竟敢被一个攻城兵冲上了城墙。 好在守军军官带着人冲上来围攻才把爬上来的攻城兵砍杀,但这已经给了攻城兵卒们更大的鼓舞。 对于守军来说,形势极其严峻,伊娄冀知道不能让攻城兵卒爬上来,否则他麾下的守军很容易崩溃,这些兵卒平日驻扎在武州县城,几乎没有操练过守城之法,已经几十年没有守城,如果不是有这雄关险隘,这些守军兵卒早就崩溃了。 “来人,倒开水,烫死他们!”伊娄冀大吼一声。 守军兵卒们拿着水瓢从铁锅里舀起翻滚的开水冲到墙垛边就往城墙下倒去。 “啊——”云梯上的攻城兵卒们被开水淋到,一个个惨叫着跌落下去,“碰”的一声摔在地上没有了生息。 接二连三不停的有攻城的兵卒被开水烫到滚落下云梯,但依然有攻城兵卒不停往上爬。 滚开水给攻城兵卒们带来了不小的伤亡,对士气的打击很大,但城头上一个个铁锅里的开水很快就见底了。 “快煮火油!”伊娄冀又大声命令,守军兵卒们又把一桶桶火油倒进铁锅里,铁锅下熊熊大火燃烧。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铁锅里的火油就烧得翻翻滚,不停的冒着浓烟。 而在此时井栏上的攻城弓箭兵已经给城头守军带来的大量的伤亡,许多守军被压制得躲在墙垛下不敢动荡,重新调上来的两百弓箭兵此时也已经损失殆尽,城头上到处都是尸体、兵器和箭矢。 攻城云梯上依然有大量的兵卒正在不知疲倦、不畏生死的攀爬。 “淋火油!” 随着一声令下,守军兵卒们又用水瓢舀起火油转身跑向墙垛,有许多人还没有来得及把火油淋下就被对面井栏上射来的箭矢射杀。 被火油淋到的攻城兵卒又纷纷惨叫着跌落下去摔死或摔伤,大量的喊杀从未停止过,不论攻城方还是守城方的兵卒,嘶吼喊杀已经成为他们提升士气和驱除畏惧的必然手段,他们需要用这种手段鼓舞自己的勇气。 “来人,给井栏上的弓箭兵补充箭矢,传我的命令,再增加一倍的弓箭兵上去,让他们加大射杀力度,再进一步压制城头守军!” 花木兰观察了一下攻城形势后下达了命令。 “遵命!” 又一批弓箭兵得到命令后一个个爬上了井栏,一捆捆的箭矢被绳索吊上井栏。 攻城进行了两个时辰,不但攻城方的兵卒们都很劳累,守城方的兵将们都很疲倦,双方士气都在下降。 到了下午申时,花木兰把目光从城墙方向收回来扭头看向预备队询问:“预备队吃完饭了吗?” “回将军,两刻之前已经吃完了,都在休息!” 花木兰当即下令:“让他们做好准备,一刻之后由他们接替攻城!” “是,将军!” 这时一个大内侍卫打马跑过来对花木兰抱拳说:“花将军,陛下宣召!” 花木兰闻言点点头,打马向皇帝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 “臣花木兰参见陛下!” “平身!”拓跋抬了抬手,问道:“花将军,现在已经是下午申时了,开战打了三个多时辰,是不是让将士们歇一歇再打?” 花木兰抱拳说:“陛下,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此时下令退兵歇息,士气就全泄了,至少今日之内无法再战!” 拓跋健皱起眉头问道:“那你今日之内是否有把握破城?” “这······臣不敢保证,只能尽力而为!” 旁边的羽林军大将贺多罗一直与花木兰不对付,他虽然是羽林军大将,但羽林军在穹隆岭下一战打得全军覆没,他现在几乎是一个光杆将军。 只见他出声说:“花将军,将士们作战的时间太长了一些,已经很疲倦了,再打下去也只是徒增伤亡,本将军建议先退兵,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战!” 新任骁骑军大将拓跋范冷声说道:“花将军,这些兵卒都是我骁骑军的人,用骑兵当步兵攻城本身就是错误,对于你来说只要能破城,多死一些人不算什么,但死的都是我骁骑军的人啊,本王要求立即停止攻城,明日再战!” 花木兰一听火了,大声反驳:“你倒是给我一些步兵啊,你当我愿意接下这个烂摊子?有本事你来指挥!就算我现在还没有破城,但至少到现在为止,将士们的伤亡人数远远少于从前,给伊娄冀造成的伤亡也远远高过你们指挥攻城的时候!” “你······”拓跋范气得大怒。 崔浩立即开口说:“好了好了,乐安王和花将军都少说两句!若是争吵可以破城,那还需要你们这些武将作甚?” 拓跋范和花木兰只好各自偃旗息鼓。 崔浩想了想对拓跋健拱手说:“陛下,我军被这武州关阻挡已有半月有余,时间拖得太长,平城那边就会有充足的时间调兵遣将,也有足够的时间拉拢各地方刺史、镇将!微臣担心他们可能会派出偏师从南北两个方向来夹击我军,到那时就不妙了!”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陛下既然把攻城的指挥大权交给了虎威将军,不如就让她放手施为!” 拓跋健考虑了一下,点头同意了崔浩的建议,“花爱卿,你就放手施为吧,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遵命!”花木兰抱拳行礼后打马掉头就走。 等她回到攻城大军处,一刻的时间已到,她当即下令:“预备队,进攻——” 大量的兵将提着刀枪冲向城墙,原本在城墙下的攻城兵卒们纷纷退开,除了正在攀爬云梯的兵卒,攻城任务正式由预备队接手,而原来攻城的兵卒们在其军官们的带领下徐徐撤走。 这股生力军的到来让攻城的力度瞬间回升,伊娄冀不得不下令抽调兵丁补充上城墙。 此时城外井栏上的弓箭兵逐渐增加,直到增加了一倍,这对城头的压制太强,守军兵卒们成为了这些攻城兵卒们的活靶子,城墙几乎站不住脚了,守军兵卒们只能躲在墙垛下,但凡身体暴露在外面的兵卒都有很大的机率中箭。 这又给了攀爬云梯攻城的进攻兵卒们很大的机会,他们终于抓住这个机会纷纷登上城墙,城墙争夺战正式开始了。 越来越多的进攻兵卒跳上城头参加战斗,城下的兵卒们一个个爬上云梯如接力赛一般源源不断爬上了城墙。 花木兰一看机会难得,当即下令十架井栏向城头靠拢,让弓箭手缓缓撤下,让刀盾手和长矛手依次爬上去准备登城作战。 下面大量的兵卒使劲的推动着井栏向前移动,终于有井栏靠在了城墙边上,厚实的木制跳板砸下搭在了墙垛上。 一个幢将大喝一声:“上!” 拿着刀枪的兵卒们一个接一个踩着跳板冲上了城头杀入了守军之中。 一架接一架的井栏靠在了城墙上,源源不断的兵卒从井栏上冲到了城头,下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兵卒正在攀爬。 随着大量攻城兵卒冲到城头上,攻城云梯已经无人防守了,城下的兵卒们一个个放心的快速攀爬。 “发动总攻的时间到了,传本将命令,全线出击,今日不破城誓不撤军!”花木兰下达了命令。 第424章 破关求情 “遵命,将军!” “呜——呜——呜——”全线进攻的号角声吹响了。 花木兰提着大刀带着亲兵们打马冲到了城墙下,她跳下马,提着大刀扒开挡在前面的兵卒们:“闪开,都闪开!” 兵卒们扭头一看是花木兰,都纷纷退开,让开了一条通道。 花木兰快步走到一架云梯之下,一手提着大刀,一手配合双脚快速攀爬云梯,下方的兵卒们看到指挥大将竟然亲自登城厮杀,所有人都受到了鼓舞。 “将军武威——武威——” “杀杀杀——” 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的攻城兵卒们跟在花木兰身后爬上城墙投入战斗中。 城墙上到处都是尸体、刀剑和箭矢,惨叫声和刀枪交鸣之声夹在一起,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和受伤,每走一步都是一脚的鲜血。 花木兰跳上城墙,刚走两步就遇到两个守军兵卒冲过来,当即挥刀斩为四段,一路向城楼方向靠近,守军兵卒越来越密集,抵抗也越来越大。 花木兰带着一帮兵卒一路杀过去,沿途城墙段的守军全部被清理干净,她的盔甲和战袍上也早已经被鲜血染红。 等她杀到距离城楼只有三十米的位置时,攻城的兵卒们在这里被挡住了,寸步不能进。双方在这里的厮杀异常激烈,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补充进来。 花木兰提着大刀冲上来,前面有人死去,她立即补位过去一刀横扫,几个守军被拦腰斩为两段,再上前一步,反手一招横扫,又有几个守军被斩杀。 “杀——” 在花木兰带领下,攻城兵卒们一步一步向前推进,守军被杀得节节败退,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终于杀到了城楼边上,这里聚集了大量的守军兵卒,伊娄冀亲自在这里坐镇指挥,但花木兰和攻城大军已经推进到了这里,抢夺了城墙就能从这里下城墙冲入城内。 一寸尸体一寸血,城楼争夺战全面展开。 花木兰看到了伊娄冀,伊娄冀也看到了花木兰。 “杀——”两人同时大吼一声向对方杀过去。 “当当当”兵器交鸣之声不断响起,两人厮杀的身影越来越快,招式越来越凶猛,周围的兵卒们都受到了波及和影响。 “碰”的一声闷响,两道人影分开,伊娄冀被花木兰一脚踹飞撞在了城楼廊柱上。 伊娄冀张口吐出一团鲜血,正待爬起来再战,却见一杆大刀斜斩而来,要躲闪已是不及,顿时骇得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引颈就戮。 一股冰寒之气侵袭脖颈,伊娄冀顿时打了一个寒颤,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却见花木兰的大刀停在他的脖子上,刀锋距离脖颈只差一毫。 “都给我住手,伊娄冀已被俘虏,其他人投降者者免死!” 随着花木兰一声大吼,城楼上的战斗停了下来,守军兵卒们都看过来,发现花木兰的刀架在伊娄冀的脖子上之后都垂下了兵器。 伊娄冀脸色灰白,想起自己在平城的家眷,顿时一狠心身上抓向脖子上的大刀就要抹脖子。 花木兰一看,迅速收刀欺身上前一脚蹬在伊娄冀的胸口,使得他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捆起来!”花木兰大喝一声。 立即有几个亲兵拿着绳索上前把伊娄冀捆了一个结实。 花木兰提着血淋淋的大刀转身看向守军兵卒们,冷声大喝:“全部放下兵器投降,否则一律诛杀!” 攻城兵卒们纷纷鼓噪:“放下兵器,放下!” “当”一声,一个守军兵卒丢下了兵器。 接二连三又有守军兵卒不停丢下兵器,城墙上很快再也没有守军兵卒抵抗,原来的大旗被放倒,新的大旗立了起来。 “第一、二、三幢把他们都押下去严加看管!第四幢留守,其他各幢跟我走!” 一队队守军降兵被押走,城墙上留下一个幢的兵力,花木兰带着剩下的攻城兵卒们下城墙搬开堵住城门的石头,打开了城门,城外的军队见状迅速打马向这边冲过来。 在花木兰的统带和指挥之下,攻城大军很快攻占了另外四座连在一起的副关,到了黄昏时分,武州关全面告破,战斗也正式结束。 天黑的时候,拓跋健已经带着大军进了武州关,在守将府邸的大堂上很是高兴的勉力了花木兰一番,等到攻下平城之后再论功行赏。 “对了,武州关守将伊娄冀呢?被爱卿斩了吗?”拓跋健突然想起了伊娄冀。 花木兰回答:“伊娄冀已被臣擒获,此刻关押在俘虏营地!” 拓跋健当即下旨:“派人去把伊娄冀带来!” “遵旨!” 不多时,五花大绑的伊娄冀就被几个兵卒带着推进了大堂。 伊娄冀被带到之后竟然不向拓跋健下跪参拜,宗爱用他那尖尖的嗓子高声叫道:“大胆伊娄冀,见了吾皇陛下还不下跪参拜?” 几个兵卒立即上前控制伊娄冀,想把他按倒跪下,可他们无论如何使力气也不能让伊娄冀下跪,四个兵卒反而累得气喘吁吁。 贺多罗站出来向拓跋健抱拳:“陛下,伊娄冀无视陛下权威,又带兵抗拒王师,阻挡陛下征讨叛逆,实在是胆大至极,臣请斩之!” 新任左厢大将延普站出来抱拳道:“陛下,臣附议!” 新任右厢大将拓跋那说:“陛下,伊娄冀擅守城,擅统兵,有将才,其麾下将士人人效死,如今陛下正值用人之际,不如留其性命,让他戴罪立功!” 花木兰也站出来抱拳替伊娄冀求情说:“陛下,高凉王言之有理,伊娄冀将军并无大错,只是各为其主而已!伪帝在平城自立登基,不从者皆杀之,株连甚广,必遭天下唾弃,不能长久。臣以为陛下初登大宝,当以仁德治天下,必能广收臣民之心!” 拓跋健深以为然,当即起身走到伊娄冀身后为其解开绳索。 到了这个地步,伊娄冀也无法再死扛到底,他已为拓跋丕尽忠了,做了为人臣子该做点本份,接下来也该为自己考虑一二,于是扑通一声跪下,向拓跋健行大礼参拜,表示愿效死。 拓跋健哈哈大笑,把伊娄冀扶起来,下旨让他继续担任西中郎将,照旧统带原本部兵马,随同大军一起攻打平城。 大军只在武州关休整了一天就继续开拔杀往平城,武州关被攻破的第二天早上,消息就传到平城,平城一片慌乱。 从武州关到平城只不过一百余里,大军行军最多只需两天便可抵达。 拓跋丕慌了手脚,一边命宁北将军、渔阳公尉眷统兵一万五千迎击拓跋健大军,一方面做撤出平城的打算。 此时的平城能够派出一万大军迎战已经是极限了,拓跋丕还需要一些兵马保护自己,而一万人马与拓跋健的六万人马厮杀,在他看来尉眷获胜的希望极其渺茫,还是要早做打算,这正是尚书令刘洁等人建议的,平城不可久守,必须要另寻落脚之地。 此刻在朝堂上,大臣们吵作一团,以拔拔嵩为首的一批鲜卑大臣武将和宗室大臣认为应当死守平城,并下令全国州郡刺史和太守出兵勤王;以杜超、李顺、张嵩等人为首的一批大臣认为平城不可守,守之必被攻破,应当立即撤往北平郡或撤往历城以图东山再起。 拓跋丕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而下面的大臣们分作两派吵得不可开交,一直吵了一个时辰谁也不服谁。 “够了够了,都别吵了!”拓跋丕脾气暴躁的拍着桌子大喊大叫。 大殿上大臣们不得不偃旗息鼓,各自闭口。 拓跋丕气喘吁吁,他知道他现在必须做出选择,他看向拔拔嵩问道:“北平王,朕还可以调动多少兵马?” 拔拔嵩站出来抱拳说:“回陛下,游击军在金陵跟随阳平王作战时被击溃,建制不存;左卫被派去五千守武州关,只剩下五千,另有领军一万连同五千左卫军已被宁北将军尉眷带走迎击拓跋健,如今城内只剩下三千虎贲军和一千望士军可以动用;另外东南北三个中郎将所辖的关津守军距离平城不远,至于他们此刻还是否听从陛下的诏令就不得而知了!” 拓跋健当即下旨:“传旨给东南北三中郎将,命他们各自留下三百人守关,率其他所有兵马两日内赶到东大营集结!” “拔拔嵩,朕给你以前虎贲军,由你负责城内治安!” “尚书令刘洁、征虏将军李顺,朕给你们一千虎贲军和一千望士军,由你们二人安排撤退之事,把能带走的都装车,让各大臣和武将们的家眷们也都做好撤退事宜,若是尉眷战败的消息传来,所有人立即从东大营撤往北平郡!为是尉眷获胜,朕当从东大营御驾亲征讨伐拓跋健这个叛贼!” “这两日之内,众卿不可慌乱,各司其职,稳定朝局,使得政令和军令通畅!” 众臣一起站出来抱拳躬身答应:“臣等遵旨!” 平城以东五十里,周川水北岸。 拓跋健六万余大军在这里遇到了前来迎击的尉眷大军。 双方兵马在周川水北岸空旷的平地上摆开了阵势,大量的战马嘶鸣,无数旌旗飘扬。 对面阵中打马冲出来一员大将,那人在手持长槊在两军阵前大吼:“吾乃尉眷,何人敢来与我决一死战?” 第425章 无人敢战木兰出场 拓跋健这边的文武大将们仔细一看,果然是尉眷,一时间都有些惴惴不安。 只听崔浩对拓跋健说:“陛下,臣尝闻尉眷以骁勇闻名,武艺之高罕有敌手,不如暂且退兵,再派能说会道之说客前去招降!” 旁边右卫军幢将刘继宗打马出来对拓跋健抱拳说:“陛下,臣父侍奉伪帝驾前,臣倍感羞耻,今臣请求陛下允许臣出战,若能侥幸得胜,还请陛下日后饶臣父一命,让其回家养老,除此臣别无所求了!” 刘继宗的父亲就是尚书令刘洁,此人现在可是拓跋丕的肱股之臣,刘继宗这话说得悲泣万分,泪如雨下,闻着纷纷动容。 拓跋健叹道:“也罢,朕念你一片忠孝之心,允许你出战,你去给朕把尉眷给朕擒获,朕就答应留刘洁一命!” “多谢陛下!”刘继宗精神大振,当即提着点钢枪打马向尉眷飞奔而去。 只听刘继宗一边打马飞奔,一边大吼:“尉眷速速前来受死!” 尉眷根本不为所动,他骑在马背上一副老神自在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把刘继宗放在眼里。 拓跋健和周围文臣武将们看见这情况都面露愤怒,贺多罗冷笑:“尉眷有太托大了吧?就算他骁勇善战,面对敌手的冲杀竟然不动分毫,本将军就不信他能挡得住刘继宗的冲击!” 谁都知道骑兵高速冲刺起来的冲撞力是极强的,一个坐在马背上不动的人显然无法承受这种冲击力量。 就在刘继宗已经快速接近尉眷并举起枪要刺过去时,双方兵将都瞪大了眼睛,可让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是刘继宗竟然毫发无损的从尉眷身边冲了过去,他既没有刺中尉眷,尉眷也没有用长槊攻击他。 这······这是怎么回事?双方七八万人马看到这一幕全都傻了!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拓跋可悉陵大叫:“陛下,刘继宗使诈,他效忠陛下是假,只不过是保命的权宜之计,为的就是今日能够脱身啊!” 当日刘洁等人拥立拓跋丕在平城登基的消息传到沃野镇的时候,刘继宗第一时间就求见拓跋健表明心迹,表示要大义灭亲,誓死效忠拓跋健,拓跋健那时正是要收买人心,自然是对刘继宗的效忠行为表示赞赏和欢迎,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为了保命故意为之。 皇帝拓跋健被刘继宗骗了,而且还骗了这么久,这段时间拓跋健对刘继宗很是信任,哪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想而知拓跋健有多愤怒了,他被刘继宗欺骗本身就很愤怒,而刘继宗让他在群臣武将们面前丢进了脸面,更是让他怒不可遏,此刻他的脸色不停的变化,气得气喘吁吁,最后脸色变成了青紫色。 群臣和大将们只听拓跋健咬牙切齿的低声大吼:“哪位卿家给朕斩了尉眷、活捉刘继宗,朕就封他为王!” 拓跋可悉陵仗着自己年轻壮勇,当即打马而出,丢下一句话:“请陛下看臣如何斩了尉眷!” 拓跋健紧握拳头,看着拓跋可悉陵打马而出,心里稍稍有些欣慰,看来他这个皇帝还是有人真心拥戴的。 “尉眷,拓跋可悉陵在此,速速献上人头!”拓跋可悉陵大叫着冲向尉眷。 尉眷脸上浮现一丝冷笑,一抖缰绳,战马飞奔而出冲向拓跋可悉陵,“可悉陵小屁孩儿,本将纵横沙场之时你小子还在玩泥巴,也敢在本将面前放肆,纳命来!” 拓跋可悉陵挺矛便刺,尉眷一抬长槊将其长矛荡开,一槊直刺可悉陵咽喉。 可悉陵侧身躲过,但尉眷的长槊立即横扫过来,可悉陵瞪大眼睛,立即向外摔倒,槊首的锋刃贴着鬓角切过,一只耳朵被削了下来。 “啊——”拓跋可悉陵惨叫一声摔落下马,战马跑了开去。 尉眷俯身便举槊刺向拓跋可悉陵。 这时突然传来“嗖”的一声,一支利箭闪电般的射来。 尉眷不得不收招,侧身闪避,利箭的速度奇怪,尽管他以最快的速度躲避,但箭头依然擦着他的脸颊穿过,在脸上留下了一道血槽,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传来。 再一看,拓跋可悉陵已经捂着被血淋淋的断耳向本阵飞奔而去。 “啊——小贼别想跑!”尉眷大叫一声,把长槊插在得胜钩上,取下长弓和箭矢张弓就向拓跋可悉陵的后背射出一箭。 这时军阵之中再次射出一箭,这一箭正好把尉眷射出的这一箭射落在地,拓跋可悉陵也因此活命,否则这一箭必然会让穿心而死。 尉眷极为恼火,对面军阵连续射出的两箭都让他的杀招功归一篑,他刚要大叫让放暗箭的人滚出来决一死战,就看见对面军阵再次冲出来一人。 “尉眷休得猖狂,看拔拔抗来战你!” 尉眷一听,仰天大笑:“哈哈哈······原来是拔拔道生之子,好好好,本将军就给你一个机会,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驾——” 两人各自打马狂冲向对方,眼看着就要撞上,拔拔抗挺枪就刺。 尉眷挥舞长槊斜斩、反撩、后刺、连续三招交锋过后,二人交错而过,尉眷勒马停下掉头,此时双方所有兵将才看见拔拔抗缓缓从马背上跌落下去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息。 “我的儿啊——”拔拔道生当即一声惨嚎,双眼一翻就要跌落下马,幸亏旁边的万度归把他扶住了。 数万兵将看见拔拔抗被尉眷斩杀,士气当场跌落一大截。 拓跋健叹息一声,挥手下旨:“来人,把汝阴公抬下去休息,让崔浩好生安抚!” 几个兵卒打马过来把昏迷的拔拔道生抬走了。 与拔拔抗关系良好的步六孤丽当即就要打马出战,却被他父亲一把按住:“你与拔拔抗的武艺相当,你去也是送死,给我好好待着!” 这时皇帝大声喝问:“哪位将军替朕去斩了这尉眷?” 步六孤俟当即战马出来抱拳说:“陛下,臣愿出战!” “准了!” 步六孤俟当即打马向尉眷冲过去。 尉眷手提依旧滴血的长槊,看着对方军阵又冲出来一人,当即大声喝问:“来者何人?” “大将步六孤俟前来战你,尉眷速速过来受死!” “哼!”尉眷冷哼一声,提着长槊打马迎上去,战场上只剩下二人的马蹄声不停的回响。 二人很快交锋,战不十合,步六孤俟被尉眷一槊斩于马下。 “父亲——”步六孤丽大哭,就要打马去杀尉眷为父报仇,但却被花木兰一把按住,脸色凝重的说:“你不是他的对手,去了也是送死!” 数万大军士气一降再降,几乎要快低落到谷底,将士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如丧考妣。 皇帝拓跋健铁青着脸,失声大叫:“难道就没有一个人为朕斩杀此僚?朕的勇士何在?” 尉眷骁勇善战之名早就传遍了天下,皇帝身边这些大将们没有一个有把握能战得过尉眷,都不敢上场,身死事小,到时候反倒成全了尉眷的威名实在不划算。 崔浩再次进言:“陛下,将士们士气低落,不如暂且退兵,再作打算吧?” 拓跋健异常愤怒:“朕六万多勇士,竟没有一个战得过尉眷吗?” 随着拓跋健的目光扫过来,大将们一个个都惭愧的低下了头。 “源贺,你一向以骁勇著称,难道你也战不过尉眷?” 面对皇帝的询问,源贺不由脸色发苦,抱拳说:“陛下,臣与尉眷打过,百招之内臣可以保持不败,但百招之后就难说了!” 拓跋健还能说什么?难不成逼着源贺去送死? 这时花木兰抱拳道:“陛下,让臣去战尉眷吧!” “你······”拓跋健看见是花木兰就有些犹豫起来,让一个女将去战那威名赫赫的尉眷,岂不让别人说他拓跋健帐下已经无人可用了? “打不打得过是一码事,敢不敢战又是一码事,臣身为武将若是连与敌人战斗的勇气都没有了,还有何颜面统带大军?请陛下准许,臣纵然身死也不能被敌将吓破了胆儿!” 拓跋健咬牙道:“好,朕准了!” 花木兰对身后不远处的李宝招了招,待其打马上前来吩咐道:“待会儿我要去战那尉眷,我若战死,尔等不准报仇,只需回去告诉俊生哥哥,就说我对不起他,不能跟他回乡完婚了!” 李宝急忙道:“将军不可,让李宝去战他!” “不,这是我等大将之事,不是你这亲兵队长的事!” 花木兰说完大喝一声:“驾——” 急促的马蹄声在两军阵前回响,花木兰打马飞奔而来的矫健身影出现在尉眷的视线之内。 尉眷当即大喝:“来者何人,本将不杀无名之辈!” “武川侯、虎威将军花木兰前来领教宁北将军高招!” “哈哈哈······拓跋健手下无人可用了吗?竟然派一员女将出场,难道不怕天下臣民耻笑?” 这声音够大,拓跋健听完脸色涨得通红,几乎要滴血出来,他羞愧难当,回头对众将大骂:“看看你们,一个个平日里人五人六嚣张得不得了,如今却一个个变成了缩头乌龟,饭桶,废物,都是废物!花木兰若是得胜归来,必将羞煞天下英雄!” 众将一起抱拳躬身高呼:“臣等惭愧,死罪,死罪!” 那边花木兰愤怒得大吼一声:“尉眷匹夫,我花木兰敬你是一条好汉,你却轻视与我,今日我便让你知道我花木兰的厉害,吃我一刀!” 第426章 木兰的拖刀计 尉眷是真的轻视花木兰了,一个女人就算从娘胎里开始练武也改变不了天生体质不如男子的结果,因此直到花木马打马冲过来当头一刀斩来时,他知道自己轻敌了。 这一招势大力沉,再加上战马的高速冲撞之力,尉眷根本无法躲避,也不能硬抗,千钧一发之际,他以长槊由下往上反撩,同时身体向侧后方倒去。 这一招虽然卸去了不少大部分力道,也改变了花木兰大刀的劈斩方向,但它的速度依然奇快无比,大刀的刀锋擦着长槊的槊杆发出一连串的火花,让尉眷不得不松开一只手。 大刀如同切豆腐一样削掉了尉眷兜鍪(头盔)上的凤翅眉庇,若是刀锋再往下压一分,尉眷的半边脑袋就会连同兜鍪一起被削掉。 两骑交错而过后,尉眷浑身上下惊出一身冷汗,他打马掉头脸色凝重的看着花木兰,“不成想你一个女子竟然有如此武艺,前面那些所为的大将在你面前全部都是酒囊饭袋,难怪能被拓跋健封为虎威将军!” “废话少说,看招!”花木兰此时心中火大,恼怒尉眷欺她是女儿身,不把她放在眼里,心中暗暗发狠好让尉眷知道她花木兰绝不是好惹的。 “这才打得有点意思,向前那几个连给本将提鞋都不配!”尉眷大笑一声抬槊迎上去。 两人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兵器交鸣之声不绝于耳,两人的兵器都是重型兵器,而相对来说花木兰的大刀更耗费体力,也对爆发力量的要求更高。 这二人一直厮杀了近一个时辰,战马都累得浑身大汗淋漓,二人依然没有分出胜负。 双方的兵将们看得眼睛都酸了,这可二人依然斗得激烈无比。 花木兰总归是女子之身,气力天生不如男子,即便这两年有赵俊生给她用药浴增长气力,也依然不如尉眷这等超一流猛将。 又厮杀了一百余招,花木兰就感觉有些气力不济,如果这样下去,她知道自己只怕就会被斩于刀下。 必须要改变策略,花木兰想起赵俊生曾经给他讲过汉末大将关羽的故事,当即做出了决定并开始实施,她一招逼退尉眷,佯装不敌拖刀败走。 尉眷不知有诈,打马狂追。 花木兰一边打马奔逃,一边扭头观察尉眷与她的距离。 待尉眷追上来,她立即一拉缰绳,战马突然骤停直立以一百八十度旋转,手中大刀横斩向尉眷腰腹,是要将他斩为两段。 此时尉眷手中长槊正好刺出,擦着花木兰的后背而过,他看那寒光闪闪的大刀斩来,顿时亡魂大冒,收回长槊格挡已是来不及了,千钧一发之际,他立即向另一侧马腹倒去藏身在马腹一侧。 大刀削掉了尉眷盔甲上的一块肩吞,却没能把尉眷斩为两段,被他藏到了马夫另一侧。 花木兰脸上杀气迸现,握刀的手往内侧一翻,顺势把大刀往下猛劈。 “噗嗤”一声,尉眷的战马被大刀从中斩为两段,一肚子内脏、鲜血喷洒在到底的尉眷身上。 这尉眷不愧是顶尖猛将,倒地之际迅速持槊刺向花木兰,没刺中花木兰,却把花木兰的战马马腹刺了一个血窟窿。 战马发出一声哀鸣到地不起,花木兰已顾不得战马,跳起来挥刀斩向浑身血淋淋的尉眷。 “当”的一声,尉眷双手持槊架住大刀,用了往上一顶,花木兰的大刀被架开,整个人连退了两步,正要再次与尉眷厮杀,却听到本阵传来“当当当”的鸣金之声。 花木兰收刀往本阵放心看了一眼,对尉眷喝道:“今日天色已晚,有种明日再战!” 尉眷难得遇到一个真正的对手,不分胜负岂能甘休?听花木兰这么一说,当即答应:“正有此意!” 两人各自提了兵器返回本阵。 花木兰走到拓跋健面前躬身抱拳道:“陛下,臣未能斩杀尉眷,与他约好明日再战!” “尉眷乃是天下声明显赫的猛将,爱卿能与他厮杀如此之久不分胜负已是难得了,先回营再说!”拓跋健说着打马掉头返回,各大将大臣们纷纷跟上,大军徐徐后撤回营。 回到营地时已经天黑,大营内灯火通明,岗哨林立。 在帅帐内,拓跋健坐主位,大臣们坐左侧,武将们坐右侧,侍从们在每个人面前的矮几上送上羊肉和酒水。 花木兰叫住一个侍从吩咐:“给我换牛肉!” 侍从答应:“是,将军!” 此时花木兰感觉浑身酸胀,双臂有脱力之感,待侍者把羊肉端下去换来了熟牛肉,她也不等拓跋健先吃,自己就开始用小刀割肉,一块一块往嘴里送。 拓跋健和大臣武将们看见这一幕,脸上都不由露出笑意。 拓跋健招呼众将和大臣们:“来,咱们也吃!” 众将和大臣们等拓跋健先吃了他们才开始动刀割肉。 拓跋健一边吃一边问:“花爱卿,之前你与尉眷厮杀那么久,万度归说你似乎有气力不济之相,因此朕才下令鸣金收兵,你跟朕说句实话,你是否敌得过那尉眷?” 花木兰放下小刀,拿起餐布擦了擦手,起身抱拳道:“回陛下,臣总归是女子之身,气力天生不如男子,厮杀的时间过长就会有些气力不济!论武艺,臣与尉眷不相上下,两三百招之内若分不出胜负,剩下的只能就是比拼耐力,看谁坚持得越长谁就能取胜!” “朕明白了!” 拓跋健想起花木兰最后一招,问道:“爱卿最后佯装不敌拖刀败走,朕看那一招杀伤力极大,怎么就没能把尉眷斩了呢?” 花木兰道:“陛下,此乃拖刀计,据赵俊生所说乃是蜀汉大将关羽的绝技,借用敌将轻敌傲慢的心态突然施展,成功的机率很大,只可惜臣从前从未施展和演练过,今日情急之下使用出来,实在是仓促了一些,一方面不够熟练,另一方面因臣是女子,是阴柔之体,若换做使刀的男子施展,全身气力一瞬间爆发出来刚猛绝伦,尉眷必被斩于马下”。 拓跋健压了压手示意花木兰就坐,叹道:“可惜了啊,爱卿这一招若是成功了,明日上午我军就能杀到平城城下!” 说罢,拓跋健看向其他大将和大臣们,问道:“诸卿,这尉眷骁勇,我军没有可以打败他的猛将,如何是好?” 大臣们不懂兵法,只能出谋划策,如何打败尉眷还得靠武将们。 花木兰再次站起来抱拳对拓跋健说:“陛下,尉眷的确骁勇,不可力敌,正面以军阵对攻也难免造成太大的伤亡,臣建议派出一支偏师向北绕道埋伏在尉眷大军的北边十里外,待明日微臣再上阵与尉眷厮杀,拖住他一个时辰,待对方兵马士气衰竭之时,陛下就下令全军出击,埋伏在尉眷大军北边十里外的偏师听到号角声立即赶来攻击尉眷的侧翼!” 花木兰不敢保证自己的这个攻击方案是否能够击败尉眷,但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作战方案。 为什么要把偏师埋伏在尉眷大军的北方十里之外?十里、二十里都是侦骑探哨探查范围的分水岭,想要完成战术部署,达到战术目的,必须要瞒过对方的侦骑探哨,尉眷久经战阵,不但武艺高强,行军作战的经验也很丰富,他可不是草包和自高自大的武将,如果不进行周密的部署,如何能够瞒过他? 拓跋健思虑了一番,同意了花木兰的建议,对高凉王拓跋那下令:“高凉王,命你率右厢兵马连夜绕道前往拓跋那大军北方十里外寻找隐蔽之处隐藏,不可被尉眷的侦骑探哨发现,待明日朕这边的号角声响起,你那边就立即出击攻打尉眷大军的侧翼!” 拓跋那起身抱拳答应:“臣遵旨!” 次日一早,双方大军吃过早饭再次摆开军阵,昨日花木兰与尉眷的厮杀没有分出胜负,尉眷自然不甘心,他现在已经不把花木兰当女人看了,稍稍不留意就有可能丧命在花木兰的刀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军阵中旌旗无风自动,战马用前蹄刨着地面。 “来人,把朕的烈风牵来给花爱卿!” 不多时就有一个兵卒前来一匹神骏的宝马,花木兰换乘宝马,对拓跋健抱拳道:“陛下,臣去了!” “一切小心!”拓跋健点点头叮嘱了一句。 花木兰当即打马向两军阵前飞奔而去。 “尉眷,昨日之战你我未分胜负,今日可有胆量接着再战?” 尉眷当然不能被一个女人看不起,也不能在自己的部下们面前丢了面子,当即交代自己的弟弟尉力斤:“大军交给你掌控,若我斩杀了花木兰,你立即趁着拓跋健大军士气低迷之际挥兵冲杀过去!” 尉眷有兄弟姐妹十几个,弟弟五个,只有这个尉力斤跟他一样习武,成为武将,其他弟弟都是文官。 尉力斤抱拳答应:“大哥放心,小弟省得!” 尉眷当即打马向花木兰迎上去。 “当当”两人再次厮杀在一起,兵器的撞击声震荡得很多兵将的耳朵都发麻。 第427章 女人的玩笑是不能随便乱开的 尉力斤一看自己的哥哥与花木兰厮杀在一起,显得各位兴奋,他期盼着哥哥快点斩杀花木兰,他便可以下令挥兵冲杀攻打拓跋健的大军。 他当即下令:“来人,快给我大哥擂鼓助威! “咚咚咚······”战鼓声响起。 尉眷听到后精神大振,似乎气力也大涨,杀招频频向花木兰招呼过去。 花木兰这一次与尉眷交战不是分胜负和生死,而是要拖住尉眷,他听到对方军阵传来战鼓声,这正合她的意。 无论是出招反击,还是收招格挡,她都尽量节省力气,以便能够拖延更长的时间。 厮杀了两刻之后,尉力斤再次下令擂鼓为尉眷助威,一直过了一个时辰,已经连续擂鼓了三次,尉眷对鼓声的反应已经没那么强烈了,但招式的威力丝毫没有减弱。 而尉眷大军的兵将们连续听了三通鼓响,已经是士气衰弱下去,一个个都有气无力的把兵器拄在地上,有的趴在马鞍山,有人互相交头接耳的讨论。 拓跋健发现了尉眷大军的异状,知道他们士气已竭,当即下令:“吹号,擂鼓,攻击——” “呜——呜——呜——”号角声先响起,这能让兵将们凝聚精神、激荡气血,做好出战的心理准备。 “咚咚咚······”站出来响起。 “杀——”各领兵大将拔出兵器带头向尉眷大军杀过去。 “杀啊——”数万骑兵打马飞奔冲向尉眷大军。 正在与花木兰厮杀的尉眷心中一惊,当即加大攻击速度和力量,想要立即将花木兰斩于马下,如此他便可带着军迎击拓跋健大军。 但在花木兰可以保持体力的情况下,尉眷想要杀她还真不容易,直到拓跋健大军冲杀过来,他都未能把花木兰斩杀。 几个骑兵从过来与花木兰一起夹击尉眷,尉眷顿感压力大增,前面有花木兰牵制,两侧和后面又有骑兵攻杀,他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为了摆脱这种不利的局面,他不得不逼退花木兰,趁机杀出去,一路砍杀挡在前面的拦路之兵。 拓跋健完全冲上来,四面八方都是兵将,尉眷左突右杀,杀死了不少兵将却始终无法与自己的人马汇合。 尉眷的人马在尉力斤的率领下此事已与拓跋健大军厮杀在一起,双方在周川水北岸发生了发规模的混战,战斗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但尉眷大军渐渐有不敌之相,他们本身就被三通战鼓声搞得士气低落,被拓跋军大军突然冲上来杀得很是慌乱,士气一下子也提升不起来,尉眷又被陷在敌阵之中,暂且只能支撑着不败的局面。 双方厮杀混战快半个时辰,都死伤甚重,就在这时拓跋那带着右厢大军冲入了尉眷大军的侧翼。 侧翼遭到突然攻击的尉眷大军一下子就支撑不住了,开始出现了溃逃。 大量尉眷的兵将们向右翼撤退,但右翼是周川水,逃进河里岂不要淹死?兵将们只得向后溃逃,向这个方向溃逃可就要命了,直接引发了全线崩溃。 拓跋健趁机指挥大军进行掩杀,尉眷被成百上千的兵马围在中间突围不得,战马早就死了,他连续抢了几匹马都被射杀。 花木兰也不去追杀尉眷的兵马,她指挥兵卒们把尉眷围在阵中,让他无论如何冲杀都无法突围出去。 “退开,都退开,与他拉开距离!” 在花木兰的命令下,兵将们骑着马拉开距离,尽量不与尉眷近距离接触,不给他冲上来抢夺战马的机会,又是不是有兵将从背后和两侧对他发起攻击。 有人打得不耐烦了,取出弓箭向尉眷射箭,尉眷挥舞长槊把射来的箭矢打掉。 突然一支箭矢射中了尉眷的小腿,让他不由自主的单膝跪在地上,花木兰见状当即大喊:“不准放箭,违令者斩!” 兵将们只好悻悻的收起了弓箭,尉眷此时如同一支被包围的困兽,慌乱、凶残、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但谁都不敢轻易冲上去,那是找死的行为,已经有几十个兵将为他们的冲动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花木兰在包围圈外大喊:“尉眷将军,你已为拓跋丕尽忠了,不必把命都搭上,陛下深爱你之武勇,你现在放下兵器向陛下效忠,没人敢说闲话!” 这时宗爱打马跑过来高声尖叫:“陛下有旨,所有将士不许伤害尉眷性命,都退开,任其离去!” 花木兰当即大喊:“都退开,快退开让尉将军离去!” 尉眷呆了半响,没有走,而是丢下了长槊,拔出战刀扔在地上,对花木兰说:“带我去见皇帝!” 花木兰看这尉眷,举手挥了挥:“来人,叫医官来给尉将军疗伤!” 半个时辰之后,花木兰带着尉眷来到了拓跋健面前。 “有罪之臣尉眷参见陛下,臣率军对抗王师,死罪!” 拓跋健跳下马来上前把尉眷扶起来笑容满面的说:“各为其主,朕不怪你,如今你能弃暗投明,这很好,起来说话!” “谢陛下不罪之恩!” 尉眷的一万五千人马,能逃会平城的只不过寥寥数百人而已,有两千多人被杀,余者尽数归降。 收拢降兵后,拓跋健下旨让尉眷以原官爵继续统领这些兵将,随驾听用。 当日夜里,拓跋健下旨杀牛宰羊,大摆筵席犒赏三军。 拓跋健对尉眷极为欣赏,不但赦免了他跟从拓跋丕的罪行,还给他死去的妻子封了诰命,给他十几岁的儿子加官散骑常侍。 尉眷自然是感恩戴德,高兴得泣不成声。 拓跋健又是一番好生安慰勉力,这才劝住了尉眷。 尉眷对花木兰这样一个女子当上将军,还能与他大战数百回合不分胜负很是钦佩,端起酒杯说:“俺老尉敬佩的人不多,你花将军绝对算得上一号,天下男儿能比得上你的只怕不多了,不过······你武艺之高,力气之大,想要找一个称心满意的婆家只怕不太容易吧?” 旁边羽林军大将贺多罗立即问:“老尉,你说这话是何意?” 尉眷有些扭捏,期期艾艾对花木兰说:“花将军若不嫌弃老尉粗鄙,俺老尉想娶你为妻,当然,绝对是明媒正娶!正好陛下也在,花将军若是同意的话,老尉就请陛下赐婚,不知你意下如何?” “哈哈哈······”群臣和武将们都哄笑起来。 尉眷被这帮人笑得很不好意思,恼怒道:“笑什么?那什么经上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俺老尉虽算不得君子,可也忠正耿直之人,俺喜欢一个女子就去求亲,这有何好笑的?” 大臣们和武将们笑得更大声了。 花木兰对这帮人大臣和武将恼怒得很,他们明明知道她和赵俊生的关系却不跟尉眷点破,反而发笑逗弄尉眷,让他出丑的同时也把她的脸面给挂了起来。 花木兰正要说话,却见贺多罗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老尉,你的勇气让老子不得不佩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就敢向花将军求亲,再说了,我可是听说花将军的双亲高堂都还在世,你不打听清楚就胡乱求亲,哈哈哈······笑死我了······” 左厢大将延普也笑着说:“尉将军,我现在觉得你有些可怜了!” “啥意思?”尉眷愣了一愣问道。 “人家花将军早已有了未婚夫,你不搞清楚就向她求亲?你以为花将军武艺强悍,罕有敌手,武艺不及她的男子不敢娶她是不是?你以为她就没有人要是不是,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花将军的未婚夫是云中侯、平北将军、武川镇将赵俊生,你要跟他抢未婚妻,若是他知道这个消息,立马会从武川赶过来找你拼命吧?” 尉眷听了这些话之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心中暗暗责怪自己太过鲁莽的同时又暗恨这帮人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他们明明知道花木兰已经有了未婚夫,却不及时阻止他,还让他在花木兰和皇帝面前出丑。 “好了好了,老尉,延普并没有其他意思,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贺多罗说完又安抚尉眷,说:“你就打消这个念头吧,其实我觉得你不娶花将军对你反而是好事,我可听说赵将军三天两头被花将军揍得满地找牙,稍稍不如意就拳脚相加,每日洗衣做饭、倒夜壶都是赵俊生在做,啧啧啧······这哪儿是男人过的日子啊,换做是我,还不如找根绳子上吊算了!” 突然一声愤怒的爆喝在帅帐内传扬开来:“贺多罗,你找死!” 包括皇帝拓跋健都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只见花木兰愤然起身一脚踹翻了案几,酒肉洒了一地,她跨过矮几就向贺多罗冲过去。 “妈呀!”贺多罗看见花木兰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大叫一声,吓得慌不择路向帐外逃去。 “哪里走!”花木兰大叫着追杀出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帅帐内,拓跋健和文武大臣一个个面面相觑。 良久,拓跋健回过神来对侍卫统领拓跋可悉陵吩咐:“可悉陵,你出去看看,避让他们闹出事来!” “是,陛下!”没了一只耳朵的可悉陵立即转身走了出去。 可悉陵刚走没多久,花木兰就走了进来,向拓跋健抱拳道:“陛下,臣鲁莽,冲撞了圣驾,请陛下治罪!” 拓跋健还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何事,只好抬手:“无妨,朕不怪罪,日后不可如此!” “谢陛下,臣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 花木兰走后没过两分钟,贺多罗被可悉陵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众将一看,只见这贺多罗的一张脸已经胖成猪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隐隐还有血渍,有人忍不住,当场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第428章 兵不血刃占平城 有一人笑出声来,引得其他人全部都忍不住了。 “哈哈哈······”所有人都放声大笑起来。 贺多罗好歹也是东郡公,是羽林军大将,如今被这帮文武大臣一笑,可谓是颜面尽失,他愤怒的大叫:“不许笑,都不许笑,谁再笑我贺多罗就跟谁急!” 官小位卑的人自然是不敢再笑了,唯恐被他报复,比他官大知道他是什么都德性的依然忘我的笑着。 贺多罗一看不管用,立即向拓跋健跪下哭诉道:“陛下啊,这花木兰仗着自己有一身本事,又是女人,竟然如此欺辱微臣,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咳咳!”拓跋健忍住笑,抬抬手:“爱卿先起来!” 贺多罗只要先爬起来,就听拓跋健问:“你想让朕如何替你做主?免了她的官职和爵位?把她关入大牢?” “这······”贺多罗有些犹豫,他有些搞不明白皇帝的态度。 拓跋健语气一变:“依朕看呐,你是活该啊你!好端端的你去招惹她作甚?别说她是一个女子,就算是一个男子,你开这种玩笑人家也要跟你拼命,花木兰是留了手的,如果是朕,朕就把你往死里打,谁让你说话不知轻重?这些话如果传到了赵俊生耳朵里你让他们夫妻俩怎么相处?这玩笑是随便乱开的吗?” 贺多罗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耷拉着脑袋。 “臣知错了,请陛下恕罪!” 拓跋健摆手:“这话你不应该跟朕说,你应该去跟花将军说,你刚才那些话很伤人自尊你知道吗?好了,你先坐回去吧,好好的一顿庆功宴被你搞成这样!来来,诸卿,咱们继续!” 平城皇宫,灯火通明,大殿内外伺候的内侍和宫女们都惶恐不安,似乎拓跋健已经带人打到了平城外。 拓跋丕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身穿龙袍的他背着手在御座下来回走动着,大臣武将们在大殿两侧站立,一个个心里都想着心事,也不知道他们是希望拓跋健快点打过来还是希望快点逃离平城。 这时一个信使快速跑进了大殿,拓跋丕不等信使下拜就立即询问:“是不是尉眷那边有消息传来了?” “陛下,东、南中郎将分别带着人马赶到了东大营,只有北中郎将尚未带兵赶来!” 拓跋丕还以为是尉眷那边的消息,没想到是这记录中郎将率军赶来的消息,但这无论如何是一个好消息,这说明他还是有人拥戴的。 拓跋丕立即问道:“他们各自带了多少人马?” “回陛下,都是约莫三千人左右!” “这也就是说加起来有六千人,加上虎贲军、宗子军,也才一万啊,还是少了一些!”拓跋丕不由有些气馁。 “北中郎将······”有人忍不住问。 拔拔嵩说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没有来,北中郎将尉迟延东只怕是不会来了!” 拓跋丕咬了咬牙,心中暗暗记住尉迟延东这个名字,想着日后击败了拓跋健必定要杀这个人泄愤。 这时又有一个信使高呼着跑进来下拜禀报:“启禀陛下,尉将军率军与伪帝交战,遭到两面夹击,大军溃散,只有数百人逃回来,余者皆下落不明!” “啊——”大殿内一阵高呼,许多大臣听到这个消息都吓得浑身颤抖起来。 这些人可都是拥立拓跋丕的,若是被拓跋健杀进平城俘虏了他们,岂会饶过他们? 拓跋丕脸色变得煞白,身体摇摇晃晃,差点跌倒。 这时刘洁站出来拱手高声道:“陛下勿要惊慌,伪帝只是一时之胜,如今平城是守不住了,臣建议御驾立即巡守河北,迁都北平郡!在河北之地还有许多地方官员和镇守大将都是支持陛下的,也有很多地方官员和镇守将军还保持中立观望的态度,陛下只要巡守河北之地,我们就能比伪帝先争取到这些地方官员和大将的支持!” 李顺也站出来对拓跋丕说:“陛下,尚书令之言甚为有理,如今大魏各地地方官和镇守大将都在观望,如今形势对陛下而言虽然是一时失利,但并不能说明什么,只要陛下巡守河北之地,我们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获得河北之地官民的支持,再扼守并州进入河北之地的各处关隘,伪帝想要攻入河北绝非易事!如此,陛下就可以在河北之地站稳脚跟,以河北之地的人口和土地财富,只需一两年就能对伪帝发动反攻啊!” 昔日拓跋焘手下有好些谋臣,但最著名的只有两个,第一是崔浩,第二就是这个李顺。 拓跋丕被说服了,实际上他听到尉眷战败的消息传来时就已经生出了撤往河北的念头,此时被刘洁和李顺一起建议就立即有了决定。 “传旨,今夜子时所有朝廷大臣武将及其家眷随御驾撤往东大营,随后向东撤往河北之地!” 所有朝臣们互相看了看,一起站出来高声道:“臣等遵旨!” 刘洁和李顺等人也知道拓跋健的大军肯定很快就会杀到平城来,因此他们要求所有大臣武将只带换洗衣裳和要紧的钱财,稍重的东西一律不准带。 到了深夜时分,整个平城内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朝廷大臣武将们和贵人们都忙着搬家撤离,军队保护着这些贵人们撤往城外东大营,已经没有人维持秩序了,一些平日里的地痞混子和隐藏的江洋大盗们纷纷跑出来打家劫舍、杀人放火。 等拓跋丕在大臣武将们的护卫下乘坐御驾走出平城后不久,再回头往平城方向看时,只见平城的夜空已经是火光冲天。 原来刘洁和李顺已经下令把带不走的粮草全部都烧了,数十万石粮草就这样被付之一炬,这样做可以让拓跋健得不到粮草,拓跋健大军没有足够的粮草就不敢追得太紧,只要扼守紧要关隘就能把拓跋健挡在太行山以西。 等到了东大营,朝臣们和家眷们都陆陆续续赶到,不算军队,这些大臣、家眷和侍女家丁加起来只怕有数万人,而护卫他们的军队却只有不到一万。 “陛下,一切准备妥当,可以出发了!”刘洁走过来向拓跋丕拱手禀报。 拓跋丕望着平城方向终究有些不舍,迟迟没有下令出发。 “陛下,我们迟早还会打回来的!”李顺说道。 “哎——”拓跋丕叹息一声,挥了挥手:“出发吧!” “是!” 随着旨意传达下去,队伍徐徐出发。 大军行军至黎民时分,浮阳侯拓跋齐前来向拓跋丕禀报说:“陛下,以这种行军速度,臣恐拓跋健的兵马很快就会追上来!” 拓跋丕也是忧心忡忡,问道:“不知爱卿有何建言?” 拓跋齐当即说道:“臣以为应当让所有家眷抛弃一些累赘,但凡所有阻碍赶路的东西全部抛弃,以最快的速度前进,等到了河北,要是什么东西没有?现在是在逃命啊,不是游山玩水!” “此外,臣建议速速派两路兵马前去接管飞狐陉和蒲阴陉,只要守住这两处险要关隘,拓跋健的兵马就暂时进不了河北,他抵达平城之后还需要筹措粮草,需要收拢并州民心,我们可以趁这个时间收拢河北民心与拓跋健分庭抗礼!” 拓跋丕龙颜大悦:“大善!” 于是拓跋丕当即派了两个将军各自带五百人分别去接管吸飞狐陉和蒲阴陉,把从并州北部进入河北的通道堵死。 次日,下午,拓跋健统帅大军抵达平城,见到的却是满目疮痍的情景,平城往日的繁华不再,大街上都出都是破烂和尸体,无数房屋被焚毁。 被杀的那些人有许多是鲜卑人,还有不少汉人,被杀的鲜卑人大多是被人报复致死,只因他们平日里作恶多端,昨夜拓跋丕撤走之后,平城的秩序彻底乱了,平日里被鲜卑人欺凌的汉人们再也忍不住,开始了疯狂的报复。 拓跋健率大军抵达之后立即派兵进城维持秩序,扑灭依然在燃烧的大火,抓捕扔在制造混乱和危险的人。 拓跋健走进皇宫看了看,对随行的大臣们和武将们说:“我那二哥总算还有点良心没有把这皇宫也给烧了!” 太史令张渊急匆匆走进来对拓跋健行礼说:“陛下,臣找人打听过来,伪帝是在昨夜子时逃离的,逃离的方向是东面,他们应该是要去河北!” “哦?”拓跋健回过头来,“他们只是走了不到一天,又有许多家眷,应该走不快,此时派兵追击是可以追上的吧?” “陛下,派一支轻骑应该可以追上,臣请命率军追击!”贺多罗站出来抱拳说道。 拓跋健也不好打击贺多罗的积极性,对他说:“既然如此,朕就把这两天收拢的溃兵集中起来交给暂且交给你统带,由你带队去追击!” 贺多罗还没有来得及答应,花木兰就按剑快步走进大殿抱拳说:“陛下,太仓粮库被烧了,粮食颗粒不存,以目前仅剩的粮草,再过六天大军就得断粮!如今我们最要紧的不是追击伪帝,而是如何度过接下来的粮荒,否则不用伪帝打回来,我们自己就先溃散了!” 第429章 被皇帝赶回来了 左厢大将延普听了花木兰的话之后大笑:“哈哈哈······缺乏粮草?这平城是缺乏粮草的地方吗?就算太仓烧了个干净,平城有的是粮食!陛下,臣请旨去收集粮草,臣保证两日之内就收集十万人吃半年的粮食!” “等等!”花木兰立即叫道,质问道:“你怎么收集粮食?去哪儿收集?” “这还用问吗?自然是从城内居民的家里收集粮食,要不然去哪儿收集?” 花木兰瞪大眼睛,当即大喝:“你这不是收集粮草,你这是抢劫!” 延普撇了撇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从前不一直都是这么干的吗?” 花木兰当即对拓跋健抱拳下拜:“陛下,臣反对让将士们去抢劫城内外居民,将士们是朝廷的军队,不是土匪山贼啊!如今伪帝已东逃,陛下若想与伪帝争天下,必先争民心,让大军去抢劫百姓筹集粮草,这是自毁长城啊,请陛下三思!” 高凉王拓跋那站出来说:“陛下,臣以为花将军所言甚是,臣附议!” 贺多罗却叫道:“不让将士们自行筹措粮草,他们吃什么喝什么?没吃没喝的,军心很快就会丧失,到时候朝廷哪有人去打仗?” 拓跋健思索半响,下达了旨意:“把牛羊赏赐给将士们吧,从漠北运回来的财物留下一部分应急,其他的也都赏赐给将士们,先稳住军心,其他的再想办法!” 群臣见皇帝下达的旨意既没有让平城更加混乱,也暂时解决了军心问题,都站出来高呼:“陛下圣明!” 拓跋健对贺多罗吩咐:“你立即带兵去追拓跋丕,一定要给朕把他追上抓回来,还有那些随行大臣武将和他们的家眷,都给朕抓回来!” “臣遵旨!”贺多罗这个光杆羽林军大将此时终于有了可以指挥的兵马,他兴奋的答应后迅速转身离去。 “好了,若无其他事情,诸卿就各自散去吧!” “陛下,臣有办法解决粮草问题!”崔浩站出来说。 拓跋健急忙抬手:“崔卿又何良策?快快讲来!” “陛下,城内外普通百姓的存粮肯定不多,陛下若派兵找他们收粮,不但收不到多少粮食,反而会留下恶名!但平城还是有很多粮食的,首先是各大粮商,如今秋收已过,他们的库房可定有许多粮食;其次,各宗室王爷、各大家族和朝廷大臣们都有许多田产和牧场,多则达十几万亩、少则几千亩,朝廷可以向募集一部分粮草和牛羊,再向他们购买一批,若是朝廷没钱,可以先借,等到来年国库充盈了再归还,臣家中有薄田三千余亩,可以向朝廷捐粮草一千石,还可借给朝廷一千石!” 拓跋健闻言大喜,大声赞道:“卿真忠臣也!” 其他大臣和武将们听到这些,一个个在心里都把崔浩骂得狗血淋头,尼玛的,你用我们的粮草来讨皇帝的欢心,见过无耻的人,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 崔浩把自己家的粮食都拿出来了,其他大臣武将们还能说什么?没听见皇帝夸他是忠臣吗?他们这些人若不拿粮食出来,皇帝会如何看待他们? 乐安王拓跋健站出来说:“陛下,臣捐三千石,借两千石!” “好,好,四皇兄好样的,不愧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啊,哈哈哈······”拓跋健大笑起来。 拓跋范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强颜欢笑。 其他大臣和武将们都不得不站出来捐献粮食并借出一部分粮食给朝廷。 到了最后,只剩下花木兰一人没站出来了。 侍中伊珝问道:“花将军,各同僚将军们都捐了粮食,也借了粮食给朝廷,你呢?” 花木兰冷哼一声:“哼,本将不像你们家底那么丰厚,陛下赏给本将的三百亩良田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本将拿什么捐?要不伊侍中借一千石给本将军,本将再把它捐了?” 伊珝闻言一愣,随即讪讪一笑,“花将军说笑了,本官家中也无余粮啊!” “没有余粮你瞎嚷嚷什么?我看你是存心给本将军找茬,找打是不是?”花木兰说着捏起了拳头。 伊珝吓得脸都白了,贺多罗被揍得跟猪头一样的前车可鉴啊,他可不想也被揍得满地找牙,连忙往拓跋健身后躲去,一边跑一边叫:“陛下救命啊,微臣这把骨头可经不住这恶婆娘打啊!” 花木兰一听伊珝骂她是恶婆娘,立马就炸了,“你说什么?看本将不撕烂你的嘴!” “陛下,臣弹劾花木兰殿前失仪,全无尊卑!”乐安王拓跋范站出来抱拳说道。 伊珝也立即说:“臣也弹劾花木兰动手殴打朝廷大臣!” 太宰常英附和:“陛下,臣附议!” “臣附议!” 立马接二连三有一大票大臣武将站出来弹劾花木兰,说花木兰没有约束,完全不把皇帝放着眼里,一不高兴就要动手打人,这朝堂是商议国事的地方,若是人人都如花木兰一样,岂不让天下耻笑? 拓跋健颇感头疼,花木兰有将才,武艺高强,如今这个时候他正需要这样的武将,可大部分大臣武将都弹劾她,这就让他难办了。 思来想去,拓跋健还是决定让她回去,否则这朝堂上只怕不会安宁,于是对花木来说:“花爱卿,这几次你作战有功,朕本想給你加官进爵,不过你才加官进爵不久,升得太快也不是好事,你年纪还轻,日后还有的是机会,这次朕就不给你升官进爵了,再赏给你三百亩良田、金二百、钱十万、牛羊三百!武川镇那边还在筑城,你准备一下,三天之内启程返回武川镇去吧,替朕守好武川,不能再让柔然人打进塞内!” 虽然有嫌弃、分配之意思,但这正是花木兰希望的,她根本就不想呆在平城,如今皇帝赶她回去,她正求之不得,立即下拜:“臣遵旨!” 从皇宫出来,花木兰带着几个太监和李宝静心等人领取了皇帝的赏赐,她一刻也没有停留,叫花魁、李宝和静心等人把皇帝赏赐的金子、铜钱全部用箱子装车,又把皇帝赏赐的牛羊全部卖了,当天就启程向西而去。 这天夜里,城外军营中发生了大火,日前用于攻城的器械全部在这一场大火中烧成了灰烬,就连那些工匠们也逃得干干净净。 皇帝拓跋健得知消息后雷霆震怒,把看守攻城器械的官员和兵卒都斩了,至于失火的原因也无从查起,只能是不了了之。 两天后,一个信使气喘吁吁跑进了皇宫大殿向正在召集众臣议事的拓跋健禀报说贺多罗率军追击伪帝拓跋丕一行人,却在飞狐陉遭到了埋伏,数千人马损失殆尽,贺多罗只带着三百余人逃了回来。 飞狐陉是太行山与燕山山脉的衔接处,那里地形险要,山道狭长,大军无法快速通过,若是设下伏兵而赶路的军队事先没有察觉,极容易被堵在中间进退不得。 贺多罗立功心切,犯了轻敌冒进的错误,追击过程中没有观察地形,也忘记了那飞狐陉的险要,大军在狭长的山道上遭到了漫天箭雨和石头的攻击,结果自然是注定了。 崔浩向拓跋健建议,追击拓跋丕的时机已过,此时最要紧的就是派出使者去并州各地,争取各地刺史、太守和镇将们的支持,以最快的速度尽可能控制最多的地盘,控制的地盘越多、人口越多,实力自然就越强大。 拓跋健采纳了崔浩的建议,先后跑出四路使者去见各地刺史、太守和镇守大将们。 花木兰一行人于八天后回到了武川。 走到武川附近就看见一座高大的城池出现在眼前,城池周围几里外全部都是开垦出来的田地,这些田地如同一个个方块小格子整整齐齐的铺在地面上,田间每一垄地都是一样宽,田埂和沟渠呈一条条直线纵横交错。 静心惊叹道:“好壮观啊,等到明年开春麦子长出来了一定更美吧!” 此时田间还有许多民夫和俘虏们正在把牛粪、马粪和羊粪均匀洒在田地里。 监工的幢将看见花木兰的队伍从旁边经过,立即打马跑过去见礼。 “拜见将军,我等正在给田间施肥!” 花木兰点点头,问道:“怎么只有你们这些人在施肥?开荒完成了?” 幢将回答说:“开荒五万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镇将减少了三分之二的民夫和奴隶,让他们去帮忙筑城了,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民夫和奴隶继续开荒和施肥淋水!您看远处的城墙,其他三面城墙都已经完工了,就剩下这南面的城墙还在筑造,估计最多三天就能完工,再剩下的就是修筑箭塔和城楼了!” 赵俊生正站在南城门外指挥泥瓦匠们修筑城门楼,旁边一个亲兵喊道:“将军,花将军他们回来了!” 赵俊生一听,扭头一看,见远处有一行人骑着马赶着车走来,等走近来一看,果然是花木兰。 他立即迎上去牵住花木兰的马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花木兰一脸的郁闷:“别提了,我是被皇帝赶回来的!” 第430章 婚事你不急我急啊! 坐在牙帐里,赵俊生静静听花木兰把皇帝赶她回来的原因说完,然后毫无顾忌的放肆大笑起来:“哈哈哈······看看吧,你被人嫌弃了,而且还是被满朝文武大臣都嫌弃了,你这人缘也太差了吧?” 花木兰嘟着嘴:“人家只不过是说了几句公道话而已,只不过是痛扁了一顿乱说话的贺多罗而已,那些人怎么就全都看人家不顺眼?” 赵俊生笑着说:“依我看呐,皇帝把你赶回来是对的,你在皇帝御驾前殴打大臣,又触碰了鲜卑贵族们的利益,他们能容得下你才怪呢!也亏得你是一个女子,你若是男的,只怕就有杀身之祸了!” 说完,赵俊生起身把案几上的一块茶砖掰下一小块用纱布包好再系紧,把茶叶包丢进锅里,锅里正热着马奶,他用勺子不停的搅拌。 没过一会儿,吊锅里不但散发出奶香味,这奶香味之中还有着浓郁的茶香味道。 赵俊生用勺子舀起一碗马奶茶递给花木兰,“这叫奶茶,试试看味道怎么样?” 花木兰接过陶碗闻了闻,“哼,好香啊······唔,味道不多,奶中有茶香味道,也只有你这种嘴馋的人才想出把茶叶放在奶里煮着喝吧?” “嘿嘿!”赵俊生笑着说:“食物是上天对我们的恩赐,任何一种能吃的东西,都可以通过一定的烹饪方法把它的美味烹煮出来,而这正是我们炎黄人的特长之一!” 花木兰又喝了一口奶茶,问道:“炎黄人?” “无论汉人、鲜卑人、匈奴人、羌人等等都是炎黄后裔,我们都是炎黄子孙!” 花木兰一头雾水:“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事?” “所以我让你多读书嘛!” “嘁,看把你能的,多读了几本书了不起啊!除了烹饪食物是炎黄后裔的特长之一,还有其他特长吗?” 赵俊生道:“华服美食,你说还有什么特长?” 花木兰点点头:“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哎,我就不明白,那些茶商为何把这些茶叶压成茶砖,是不是只有把茶叶压成茶砖才卖得价钱更高?是不是只有好茶叶才压成茶砖?” 赵俊生摇头笑道:“这你就想错了,压成茶砖只是为了方便运输,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原因,茶砖茶不一定比散茶叶好”。 赵俊生也舀了一碗奶茶喝了一口,对花木兰说:“对了,在你返回的时候我已经收到了消息,贺多罗率军追击拓跋丕在飞狐陉遭到了埋伏,几乎是全军覆没,他只带了不到三百人逃回了平城!” “哼,活该!” 赵俊生喝着奶茶,思索了一下,对花木兰说:“如今城墙差不多筑造完成,城内的房屋也很快筑起来,我想着是不是把你家人也全部接过来?” “路途太远了吧?你未来老丈人能舍得下那些家业?”花木兰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她对此不太抱希望。 赵俊生看向花木兰说:“木兰,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形势所迫啊,只怕花伯伯不想来我们也必须要想办法让他们全部过来!” 花木兰的秀眉皱起来了,“俊生哥哥,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赵俊生放下陶碗,一本正经对花木兰说:“如今拓跋丕带走了大批朝臣众臣和武将,他们到了河北肯定会另立新朝与平城的朝廷分庭抗礼,然后双方就是忙着各自争取各地镇将和刺史太守们的支持,忙着抢地盘!若梁郡地方官投靠了拓跋丕,拓跋丕知道你的家人在梁郡,用花伯伯他们的安全威胁你,你怎么做?” 花木兰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两个朝廷的出现影响的绝不只是一小部分人,而是许多人。 “还有,两年前南朝那边就有出兵攻打河南之地的意图,只是当时拓跋焘回军太快,南朝皇帝刘义隆才不得不终止北伐的计划,如今拓跋焘一死,两个皇帝争夺大魏正统,大魏内乱已生,这对于南朝来说难道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南朝北伐,梁郡、睢阳必是首当其冲啊!” 花木兰的脸色完全变了,“南朝要北伐?对对对,这很有可能,刘义隆这个人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我得立即把阿爷阿娘和小弟他们接过来!只是这样做还来得及吗?” “放心!”赵俊生安慰:“应该还来得及,南朝就算要北伐也会避开冬季,最早也要到明年开春,明日我抽调一百骑兵让李宝带队,你派花魁和花海随行,还要写一封书信,让他们尽快赶回去!” “好,我现在就写!” 次日一早,当李宝、花海、花魁带着一百骑兵准备出发时,赵俊生交代他们:“直接南下走太原去河东,过黄河之后走虎牢进荥阳,再去睢阳,北上时顺着原路返回,轻易不要更改路线!” “是,将军!”李宝等人答应,带着一百骑兵迅速离开。 没过几天,城墙很快就筑造好了,赵俊生和花木兰开始分工。 由花木兰组织和督促民夫及奴隶们在南城墙外按照规划建造房屋,这些房屋建造完成之后是给奴隶们和负责看管他们的兵卒们居住的。 赵俊生则负责带一些民夫和奴隶去休整护城河,并把护城河向东西两侧延伸,打通位于武川镇东西两侧的河流,这两条河流打通之后便能把河水引进来,这个工程不小,好在这引水渠不宽也不是很深,赵俊生有信心在大雪下下来之前打通它,把河水引入护城河内。 城内有系统的排水工程一直通向护城河,防止下大雨造成城内形成内涝,居民用水使用井水。 奴隶们居住的房屋全部使用建造城墙留下的木料建造,木匠们把木料锯成一块块木板,工匠们指挥奴隶和民夫们把木板钉成墙体,最后同样适用木板封顶,铺上茅草遮风挡雨。 这样的一间木屋可以住十个人,建造木屋倒是不难,就是要把木料锯成木板耗时耗工。 在城内还有一些人正在建造房屋,城内的房屋除了官衙使用石料建造墙体之外,其他房屋都用土砖。 土砖如何获得?民夫和奴隶们在工匠们的指挥下把泥土用水以一定的比例和成稍干的软泥,再把软泥倒进一个个模具之中压紧,取掉模具,土砖就成形了,只需暴晒几天,土砖就能用来砌墙体。 第一场大雪下下来的时候,城内城外的房屋都已建造完毕,奴隶们住进了城外的房屋,民夫们住进了城内的房屋,除了看守奴隶的兵马,其他军队都住进了军营。 马厩、牛棚、羊圈、草料库房、粮草库房、兵甲锻造厂和镇守府以及其他一些官衙一应俱全。 城内的规划格局已经定下来了,还没有建造的房屋只等天气晴朗就继续开工。 十一月的时候,远在睢阳的梁寂在接到了赵俊生托人送回去的书信后变卖了皮革厂,携家带口赶来了武川镇。 “见过少爷,少夫人!” 在镇守府内,梁寂一家向赵俊生和花木兰见礼。 “好,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不用客套了!”赵俊生笑着抬了抬手,走过去打量着梁寂的儿子梁翼,笑着说:“两年不见,你这小子长高了不少,也长壮实了,都是个大人了,成亲了没有?” 梁翼有些不好意思,“还没有,少爷!” “你行了,别问这问那的,弄得人家小家伙都不要意思了!静心,你带梁叔梁婶他们一家去找一下裴进,让他给梁叔数一家分一套房子安顿下来!” “是,将军!”静心答应。 赵俊生对梁寂说:“梁叔啊,你们一家先去安顿,明日你一早你再过来下,我有事交给你去做!” “好的,少爷!” 武川城筑造起来之后,赵俊生发布告示在武川城开集市,允许各族牧人和商人前来做生意,同时也宣布收购羊毛、各种皮料。 消息传开后,附近很多牧民都把羊毛和生皮料拿过来卖给赵俊生。 不久,漠南地区很远地方的许多牧民收到消息就赶着大车过来贩卖皮料和羊毛。 一些塞内的商人们收到了消息也派人来武川城租下商铺做生意。 为了满足城内居民的需求,赵俊生组织商队从关内采购大量的生活用品和粮食贩卖给商人、牧民。 在这里,铜钱、金子、绸缎、布料都可以当做钱使用,以物易物在这里极为盛行。 裴进在赵俊生的安排下组织了四支属于武川镇的商队把关内的货物和粮食运到武川镇来,梁寂在赵俊生的安排下也把羊毛纺织厂、皮革厂、皮衣厂、服装厂建造起来,这些厂的工人全部由奴隶们充任。 生产出来的羊毛毯、以羊毛为布料缝制的衣裳、熟皮料、成品皮衣等等这些货物全部都由武川镇的几支商队运往塞内卖掉。 次年开春不久,花弧一家就由李宝等护卫着来到了武川镇,一家人见面不胜唏嘘。 没过几日,赵俊生就听说花弧找他,于是放下手里的公务来到了花府。 “伯父,听说您找我?” 花弧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俊生啊,你跟木兰的婚事都拖了好几年了,不能再拖下去了,趁着我们两个老家伙身子骨还行,我们还想抱抱孙子呢,你看何时跟木兰把婚事办了?” 真正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赵俊生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个······伯父啊,我和木兰还年轻,这事不着急吧?” 花弧一听,满脸不高兴地说:“不着急?你不着急我着急啊!” 第431章 这算定情信物吗? 赵俊生抓耳搔腮,呐呐道:“那······您问过木兰了吗?” “问她?她一个女孩儿家,问她做甚?问她,她也难为情啊!这事我做主了,两个之后成亲!” “两个月后?这太快了一些吧?这开春之后事情太多了,忙都忙不过来,您就算摆下喜宴也没人来吃喜酒啊!” 花弧一想也是,开春之后所有人都忙着农事,要放牧、要给田间施肥、浇水,要割羊毛,过一段日子麦子也得收了,真正有时间还得等到秋后农闲之时。 “你这么一说也对,那就这么着吧,把婚事定在今年秋收过后的第一场雪,不许再更改了!”花弧斩钉截铁的说。 赵俊生抱拳答应:“行,那就听伯父的!” 城内的建设还在继续,市场早已出具规模,市场的商铺房屋还在继续修建,马市和牲口交易市场内的房屋每天都有新建成,这些房屋还没有建成就被南来北往的商人们租住下来了。 赵俊生在建造工地巡视了一圈,带着一些人打马向城外几十里外的河边飞奔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赵俊生在河边勒马停下,骑马沿着河边观察了一阵子,看见牧人们正在河边放牧,河边青草茂盛,牲畜养得膘肥体壮。 赵俊生一边骑马一边说:“我们的牲口太多了,这河流两岸养不了太多牲口,过不了多久这里的草就会被啃光,我们得想办法!” 裴进说:“将军,那就只能扩大放牧的面积,把牲口往更北的方向驱赶放牧了!” 赵俊生点点头,又指着河滩说:“你们看这河两岸的河滩,我觉得可以在这里种上芦苇,芦苇这东西种下去要不了几年就长出一大片,到时候这河的两岸河滩上全部都是芦苇,等到了季节就把芦苇收割切断了喂养牲口!裴进,这件事情你来负责,找人在我们的辖区内的几条河流边上都种上芦苇!” 河流两岸一两里范围内的地势都较低,土地湿润肥沃,都可以种植芦苇,一旦芦苇成片成片长起来,每年收割的芦苇就能够供养上百万头牲口,根本不不要把牲口驱赶到更远的地方去放牧破坏水土植被。 为了保护这里的水土植被,防止土地沙漠化,赵俊生严格规定每过一段时间必须要更换放牧位置。 兵将们的家眷陆续被接过来为武川城增添了许多人口,塞内塞外的百姓们也在渐渐主动的向武川城移民,武川镇的人口在夏天的时候竟然突破了五万。 为了提供更多的驻防,赵俊生不得不下令工匠们和奴隶施工队顶着酷暑建造房子,同时张贴告示居民可以向镇守府购买这些房屋的所有权。 直到现在为止,绝大部分居民居住的房子都是向镇守府租的,许多人早就想购买,只是镇守府一直没有放开购买限制,如今镇守府允许居民们购买,居民自然是成群结队而来。 一间间房屋卖出去给镇守府带来的大笔进项收入,随后不久商铺也开始了售卖,这让许多商人趋之如骛。 不知何时,赵俊生和花木兰将在秋后成亲的消息传了出去,虽然许多兵将们早就知道他们俩是定了亲的未婚夫妻,但真正听说这个消息之后都很高兴,这对于他们而言不仅仅可吃一顿喜酒的好处。 “少夫人,听说您和少爷秋后就要成亲了,恭喜恭喜啊!”梁寂找到花木兰笑着拱手说。 花木兰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连忙转移话题:“梁叔叔来找木兰就是为了说这事?” 梁寂想起正事,立即说:“是这样的少夫人,几个厂的工人太多了,我一个人也有些管不过来,今日我看见万小姐似乎没什么事情,她以前就管过服装厂,对此有些经验,我想让她过来帮忙,您看可以吗?” 花木兰说:“这事你看着做主就行了,不必事事都要来问我!对了,她自己愿意吗?” “我还没去找她!” 两人正说着话,却没想到万语桐竟然来了。 “将军,万小姐来了!” “哦?”花木兰疑惑,吩咐道:“请她进来吧!” 万语桐被引进来后,花木兰笑着问道:“万小姐,你可是很少到这里来的,今日是有事?” “是,我是来向你和赵俊生辞行的!家父来信说他已在平城安顿下来,已派了人过来接我,我打算明日去平城了,这大半年以来多谢你和赵俊生的关照!” 花木兰与梁寂互相看了一眼,她笑着说:“这不算什么,不说有万将军专门拜托我们,就算没有,这也是我们应该做的!已经决定了吗?不再考虑了?平城也不一定能比这里过得舒适呢!” 万语桐笑了笑说道:“我已经决定了,亲人在一起总是比分开要好!” 花木兰沉默了几秒,点点头:“我本打算请你留下来负责服装厂的生产,既然你已决定要走,我就不强留你了!明日我去送你,有一点小小的礼物送给万将军,就劳烦万将军带过去吧!” “好!” 兵器工坊。 两个兵器铸造师扛着一杆用粗布包裹的大枪走了出来,另外一个还有一个工匠双手捧着三尺多长的木盒跟在后面。 “将军,这就是当初您买下的那个‘冰球’金属所锻造出来的长枪和战刀,都是根据您的身形、体重和力量锻造出来的,您使用时应该不会有任何不适感!” 兵器趁不趁手只有使用者知道,但是什么人适合使用多长、多重的兵器,可以根据使用者的身高体型、体重和力量计算出来,这就是兵器锻造师的本事了。 两个工匠把取下包裹长枪的粗布把它放在兵器加上,装战刀的木盒被放在桌子上。 赵俊生走过去伸手抓起长枪,这杆枪重达四十九斤,比一般的长枪重好多倍,枪头呈棱形,棱形四面都有血槽,枪头的尾部还有向左右两侧张开的刀刃,枪头与枪杆衔接处有一簇红缨。 枪杆乃是全金属打造,因参杂了一些其他金属使得它的韧性和弹性很强大,枪杆上有凸起的龙纹图案,这可以方便在枪杆上缠上麻绳和或粗布,增加握枪杆时的摩擦力,不至于在使枪时打滑。 赵俊生双手握枪拉开架势,唰唰唰使出了杨家枪法,枪法施展开来,周围的兵将和工匠们都感觉周身寒意大盛,空气的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十几度,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寒颤。 赵俊生一套枪法耍完看见不少人都的牙齿都在打颤,不由很是惊讶:“怎会如此?” “将军,你耍枪之后我等感觉好冷!”一个兵卒牙齿打着颤说道。 焦云哲上前一步对赵俊生说:“将军,这也许就是当初那块寒铁的特殊作用!另外它的枪头破甲能力极强,属下找人试过了,把三套最厚实的盔甲套在人形木桩上,只一枪就能把三层厚盔甲全部洞穿,没有人能挡得住它的正面刺击!” “好,这枪铸造得不错,很趁手,重量正合适!”赵俊生说完,指着木盒:“这里面是刀?” 焦云哲打开木盒,“是的,重十三斤,锋利无比!以它的重量和锋利程度,没有人和盔甲能挡得住它的劈砍,只一刀就能把人砍作两段!” 赵俊生走到桌边取出木盒内的战刀,刀鞘也制作的很精美,很有艺术感,上面镶嵌着黄金、白银和宝石。 “铿锵”一声,赵俊生拔出了战刀,一道冰冷的寒光照射出来,他不由自主眯起了眼睛。 这刀的刀身并不是很宽,也只比一般的腰刀长一寸,刀身稍稍呈弧形,适于劈砍,但它提在手上的感觉要比一般的钢刀重几倍,这肯定是因为金属密度要比铁大得多的原因。 他走到一个套着盔甲的人形木桩面前挥刀斜斩,战刀毫无阻碍的斩下去,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就渐渐上半截人形木桩滑落下去,套在上面的盔甲和木桩断口处光滑整齐。 再一看刀刃处,没有丝毫缺损,赵俊生大喜道:“好,好刀!” 焦云哲笑着说:“将军,这两件兵器一共耗时一年零八个月终于铸造完成,属下等也算是完成了任务,最后还多余一斤二两材料,属下做主让铸造师傅把它打造成了一对龙凤匕首!” 一个小木盒被送到了赵俊生面前,他打开盒子看了看,很满意的说:“好!所有参与锻造这几件兵器的工匠都有赏!” “多谢将军!”工匠们纷纷大喜。 “将军,花将军请您回去!”一个兵卒走过来抱拳禀报。 赵俊生把兵器交给李宝等人拿着返回镇守府。 一见面,花木兰就说:“万小姐要走了!” “要走了?怎么突然要走?去哪儿啊?”赵俊生疑惑道。 花木兰看了看他的神色,“自然是去平城万将军那里!我猜她可能是听说我们要成亲的消息,所以感觉在这里住不下去了!” 赵俊生不动声色道:“她要走就让她走吧,到时候你去送送!” “你不去?” “我就不去了!” “你舍得?”花木兰一脸古怪的看着赵俊生。 赵俊生把腋下夹着的木盒中两柄匕首拿出来,“这是一对龙凤匕首,这个凤匕给你,龙匕归我,好好保管,别弄丢了!” 花木兰接过匕首一看,很精美,再拔出来一看,立马感觉到它的锋利,她很喜欢,抬头问:“这算定情信物吗?” 第432章 噩耗传来 “对,这就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你可要收好哦!” 花木兰闻言心里美滋滋,把凤匕挂在腰间,满脸含笑的转身走了。 郭毅看着花木兰离去后走了过来,他一年多来一直负责军情收集。 “少爷,豫州有消息传来,南朝出兵了!” 赵俊生一听,对郭毅招招手,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镇守府大堂。 “详细说说!” 郭毅抱了抱拳,“三月初五,南朝大将到彦之、檀道济挥兵北伐,到彦之率军十万从淮北进泗水,进攻青州和兖州,檀道济率军五万从荆州出发进攻豫州!” “如今青州和兖州大部被到彦之攻陷,只剩滑台等黄河南岸几个重镇尚在坚守,檀道济率军步步推进,司马楚之、王慧龙等人势单力薄,没有后援,已退守荥阳、虎牢、洛阳一线!” 赵俊生听了郭毅的报告后叹道:“如今两帝争位,只怕难有援兵派过去增援,看来黄河以南怕是守不住了!梁郡呢,睢阳如今情形如何?” 郭毅道:“落入了南朝之手!” 赵俊生早就知道一旦北魏发生内乱,南朝皇帝刘义隆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个人可是不输于拓跋焘的帝王,他的军事才能也许不及拓跋焘,但他的政治才能和权谋手腕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俊生此时已是庆幸与花木兰商议早早把花家一家老小接了过来,要不然战乱之中兵凶战危,花家堡肯定是难以保全。 在赵俊生和花木兰努力经营着武川镇的时候,拓跋健和拓跋丕两兄弟也在各自忙着抢地盘,到了公元430年下半年的时候,拓跋健据有并州全境、关中地区、河套地区、阴山南北;而拓跋丕则占据了黄河以北的河内、冀州、幽州、青州北部。 八月,南朝大将到彦之还一度率军打过了黄河以北,但拓跋丕很快就组织兵力进行了大举反击,大将拓跋齐、乙旃眷、悉颊库结统帅骑兵分三路南下对到彦之的军队进行包抄。 鲜卑人人多势众,又在河北平原上,骑兵来往纵横冲杀,以步兵为主的南朝军队自然难以抵挡,到彦之损兵折将,不得不退回黄河以南沿岸布防,防止鲜卑人渡河反扑。 此时司马楚之、王慧龙等人率军也退到了河东一线,算是正式投靠了拓跋健。檀道济一路北上,收服了河南大片土地和众多城池,分兵驻防,想要渡过黄河进攻河东又稍显兵力不足,又担心关中的皮豹子率军东来与司马楚之、王慧龙等人夹击,只好止步于洛阳、陕州一带。 到彦之和檀道济这两个人都是南朝刘宋的开国大将、功臣,正所谓乱世出英雄,说得就是他们这种人,他们二人都是自幼家贫,出身寒家。 檀道济三兄弟从小就父母双亡,生活无着落,被他的堂叔父檀凭之抚养成人,他比到彦之要幸运一些,他是三兄弟之中的老幺,小时候受到两个哥哥的照顾,堂叔父檀凭之是刘裕手下的军官,他从小跟在两个哥哥和堂叔父身边耳目渲染受到过一些军事方面的教育。 三十六计最先出自谁?就是檀道济,他根据自己多年的领兵作战经验总结出了三十六策,但并没著书立传,后人屡次沿用,直到明清时期才正式成书。 到彦之是挑粪工出身,是真正的平头老百姓,既没有祖上荣光,也没有可以当官的亲戚可以依靠,为给自己增加一些资本,他还到处对人说自己是屈原的后裔,可惜世人都不相信,还以此为笑谈。 出门在外,有时候同乡也是可以依靠和借为助力的。刘裕讨伐孙恩之乱时,到彦之前去投军,当得知刘裕也是彭城人,是他的同乡时立即抓住这个机会去求见,刘裕得知到彦之是他的同乡对他照顾有加,让他做随从亲兵,他便以此跟在刘裕身边屡立战功,以此发家。 从古至今,有不少名臣名将以同乡的身份跟随在大人物身边起家的,到彦之绝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转眼到了秋收季节,花木兰忙着组织人手进行秋收,赵俊生整天忙于军务。 忙了大半个月,田里的粮食、草料、河边的芦苇、干草总算都收上来晒开入库了,田地泥土也翻了一遍,种植已播种下去,再过五天就是赵俊生和花木兰成亲的日子,武川镇上上下下都在张灯结彩的布置,一副喜气洋洋的景象。 这天傍晚,赵俊生从城外军营返回来去花家大院,走到门口正巧遇到花木兰从粮草库房回来。 “你怎么又来了?”花木兰皱眉道。 赵俊生笑道:“我来蹭饭呐!” “成亲之前一个月,男女双方是不能见面的,否则就会不吉利,你怎么不知道?”花木兰不高兴的说着。 赵俊生摆手:“谁说的?我不信那一套!” “你不信我信啊!”花木兰说着把赵俊生往外推。 “别推别推,我走还不行吗?” 赵俊生只好转身打算回去,突然想起这几天都没有看见花木兰的娘了,扭头问:“这几天我怎么没看见咱阿娘和小雄呢?” 花木兰说:“我阿娘娘家是怀朔镇人氏,有个舅父在怀朔镇东部阴山北麓山脚下居住,阿娘已经多年不曾回娘家了,咱们这不是快要成亲了吗,所以她前几天就坐马车去娘家探亲了,想接舅父一家过来吃喜酒,小弟说在家里呆着无聊,吵闹着也跟着一起去了!” “你不说我还不知道阿娘的娘家是怀朔镇人氏!”赵俊生停下脚步,转身过来皱眉道:“有消息显示柔然可汗吴提已经平定了内乱,如今秋收已过,我担心柔然人随时都可能南下劫掠,这两天我们在外面的侦骑传回消息说在大漠边缘发现了柔然游骑的踪迹,你怎么能让阿娘和小弟去怀朔镇?太危险了!” 花木兰也皱起了眉头,脸上也有了一些担忧,“他们走的时候也没跟我说,我正在田地里根本就不知道这事,等我傍晚回来时才听阿爷说起。有花海带着八个亲兵沿途护卫,应该不会有事吧?不会那么巧碰上柔然游骑吧?” “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他们的运气应该不会那么差!这样吧,明日一早我下令在大漠边缘地带增加一些巡逻队,加强一下防备!” 赵俊生说完转身就准备回镇守府。 “等等,你去哪儿啊?”花木兰叫住他。 赵俊生回头道:“回镇守府吃饭睡觉啊!” “来都来了,就在这儿吃吧!”花木兰丢下一句话往府内走去。 赵俊生脸上露出笑意,转身回来快步跟上花木兰,两人说着话一起进了花家大宅。 入夜后,花府内外点亮了灯火。 饭堂内,花弧坐在主位,赵俊生和花木兰面对面坐在花弧的两侧。 桌上摆放着四个菜一个汤,花弧吃得很慢,自从两年前中风之后,他的行动能力大打折扣,语言功能虽然恢复了不少,但依然存在着少许的交流问题,平日里走路也还是要扶着辅助架。 花弧吃得很慢,吃着吃着就问起来:“木兰,你阿娘和小雄去了几天了?怎么还不见回转呢?” 木兰笑着说:“阿爷,从咱们武川城到舅父那里有两天路程呢,她老人家和小雄去了两天了,他们总要在舅父家住上一两天,可能还要过两三天才能回来吧!您啊,就别担心了!” 花弧依然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显然是担心花袁氏母子的安全。 赵俊生和花木兰吃着饭说起农事、畜牧和军务方面的事情。 正说着话,就见一个人浑身血污,一身狼狈的踉踉跄跄跑进来扑倒在地上。 花木兰和赵俊生大惊,丢下快去立即派过去把人扶起来一看,却是花海,他不是带着亲兵护卫花袁氏母子去探亲了吗? 赵俊生和花木兰心中都预感到大事不妙。 赵俊生经过做人工呼吸和掐人中等一些列抢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花海救醒了。 花木兰焦急的询问:“花海,你这么呈这副模样一个人回来了?我阿娘和小弟呢?” 花海睁开眼睛看清楚是花木兰和赵俊生只好,当场嚎啕大哭起来,“小、小姐,花海对不住您啊,对不住老堡主啊,主母和小少爷被柔然人掳走了······” “什么······”花木兰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脑海里一片空白。 花弧豁然起身,眼睛瞪得老大,脸色涨得通红,身体不停的颤抖,抬起的手臂颤颤发抖,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身体直挺挺往下倒去。 “扑通”一声。 倒地的声音传来,赵俊生扭头一看,惊叫一声:“伯父!”喊完丢下花海就跑到花弧身边。 “伯父,伯父,醒醒,您醒醒啊!来人,快去叫医官过来——” 赵俊生的嘶吼声惊醒了花木兰,她大哭着跑到花弧身边抱着他不停的摇晃:“阿爷,阿爷您醒醒啊,快醒醒啊······” 赵俊生急忙进行抢救,掐人中、人工呼吸、揉胸口,全部都不管用了。 等待医官背着药箱快步跑进来的时候,花弧的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医官迅速给花弧把脉,之后又以最快的速度进行金针刺穴。 一刻之后,医官翻了翻花弧的眼睛,再次号了号脉,叹息一声,抬头看了看脸色严肃的赵俊生和泪雨梨花般的花木兰,起身拱手作揖道:“二位将军恕罪,属下学艺不精,实在无力回天,二位将军准备后事吧!” 第432章 星夜追击 “阿爷啊——”花木兰扑在已死去的花弧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赵俊生此时也是眼泪盈眶,他知道花弧本来就有中风,这突然再次受到重大刺激,肯定是脑溢血了,别说在这古代,就算是在后世患脑溢血的人也是说走就走。 此时家里的丫鬟、家丁们也都知道了消息,一个个哭哭滴滴,都哭得很伤心,花家对他们不错,他们感念花家的恩德。 花木兰已经哭得死去活来,赵俊生却不能跟她一样,他必须克制情绪以免乱了方寸。 “来人,快去叫裴进过来!” “是,将军!” 赵俊生又接连安排亲兵、丫鬟和家丁们分别出去购买纸钱、香烛、白布、寿衣、上好棺木,同时又强行把哭得死去活来的花木兰拉开,让家丁们把花弧抬到床上。 没过一会儿工夫,裴进就急匆匆赶了过来在床边看了看已经死去了花弧。 “属下见过将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今日白天属下还见花老爷好好的,怎么这就突然······” 赵俊生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裴进听完后感觉不由感慨,好端端的出了这等事情也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将军召属下过来请吩咐吧!” 赵俊生说道:“这操办丧事由你来负责主持,其他事情先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裴进答应:“遵命!” 裴进接手之后立即开始安排布置,随着一样样东西采买回来,在他的安排下,家丁下人们婢女们开始搭建灵堂、在院子里挂上白幡,所有人都佩戴孝布。 家丁们给花弧擦洗身子,换上寿衣和寿鞋,戴上寿帽。 到了天亮时分,棺木已经送过来,鼓乐队也请了好几支,花弧也被装入棺木内,花木兰已经哭得双眼通红、浮肿。 军中一些伙夫被叫了过来烧火做饭,接下来肯定会不停的有人前来吊唁,总不能让客人们和帮忙的人空着肚子。 吃过早饭,赵俊生一脸的倦意把花木兰拉到一边,伸手掏出手帕给她抹眼泪。 “人死不能复生,别太伤心了!来,擦擦眼泪,我有正事跟你说!”赵俊生说着把花木兰的眼泪擦干,让她坐下。 “木兰,伯父已经去了,我们都很伤心难过,但现在却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我们得保住活人的命!阿娘和小弟已被柔然人掳走,我们要想办法把人救回来啊!” 原本精神恍惚的花木兰突然打了一个激灵,眼睛中瞬间恢复了神采,她立即起身向自己房间跑去。 赵俊生一把拉住她,“木兰,你干什么去?” “我去拿兵器,我要去救阿娘和小雄,我要让阿爷走得安心,我不能让他老人家带着遗憾上路啊!”花木兰说着说着又哭了出来。 “木兰你冷静点!”赵俊生一把按住花木兰,“这几天肯定会有许多人来祭奠吊唁,朝廷方面收到消息肯定会派大臣前来慰问,各地官府和镇将也会派人过来祭奠,你不能走,你必须得留在这里!” “据花海所说,这次柔然人出动数千人马,把怀朔镇和武川镇之间方圆数百里劫掠一空,掳走了数千人和十几万头牲口,他们出动的兵力太多了,救人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做只怕不行,我亲自带兵去追,你留下来把伯父的丧事办好,武川镇也需要你留下来坐镇!你放心,我一定会把阿娘和小雄救回来的!” 花木兰再也忍不住,一头扑进赵俊生的怀里哭个不停。 赵俊生抱着花木兰,不停的轻声劝慰。 良久,花木兰哭声渐渐小,从赵俊生怀中起身满眼带泪的说:“俊生哥哥,救人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我等你的消息!” “放心!” 军中将校高修、高旭、曹旭等人纷纷赶来祭拜。 赵俊生等他们祭拜完毕,带着他们一起赶回了军营。 在赵俊生的命令下,三千骑兵迅速集结完毕,这三千骑兵是他的原班人马,作战经验丰富,战术娴熟,战斗素养要比刚刚招募还为完成训练的一批新兵高得多。 “高修,曹蛟,你们二人留下轮流当值,高旭跟我走!” “遵命!” 将士们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做准备,箭矢、七天干粮、豆料、毛毯和防水油布全部发放到位。 中午饱餐一顿时候,赵俊生带队出发了。 大军沿着西北方向前进,这条路是阴山以北唯一一条前往怀朔城的道路,只有两百五六十里,骑兵若是用几匹马轮换骑乘以最快的速度赶路,一天之内就可以抵达,但这不利于抵达之后作战。 赵俊生选择了中等速度行军,未来丈母娘和小舅子他们并不是在怀朔镇被掳走的,而是在武川镇前往怀朔镇途中被掳走的,距离武川镇有一百七八十里,但已经是怀朔城的辖区范围内。 当天夜里酉时,赵俊生统带大军还没有赶到了未来丈母娘和小舅子被柔然人掳走的地点就停下来了,花海对他说:“将军,主母母子二人被掳走的地点距离此地还有四十左右,不过柔然人驱赶着他们从这里折道向北走了!” “他们被掳走时柔然人有多少骑兵?” “只有两百多骑,他们把主母兄弟家附近所有村子和牧场都洗劫了,我在跟柔然人厮杀时坠马晕厥,等到属下醒来是,主母母子已经不见了踪影,柔然人也走了,村子焚烧一空,我遂找到了一匹跑散的马沿着他们留下的踪迹追了过去,发现他们在东北方向驱赶着掳掠而来的百姓和牲口沿河走了!四处劫掠返回的柔然人驱赶着百姓和牲口在河边汇合!” 赵俊生闻言冷哼一声:“哼,这帮柔然人的胆子的确大,也够聪明,竟然在我武川镇与怀朔镇交界区域掳掠!” 高旭拱手抱拳说:“将军,要不要连夜追击?” 赵俊生想了想,下令道:“大军休息半个时辰,派一队斥候在前面顺着柔然人留下的踪迹探路,花海你去带路,其他兵马随我一起跟上!” “是!” 休息半个时辰后,花海的引路下,一支斥候队举着火把连夜追击,赵俊生带着大军吊在后面五里处。 追踪到半夜时分,赵俊生带着大军追上了斥候队,此时正在五子河西岸源头处。 花海对赵俊生抱拳说:“将军,属下就是在这里追上柔然人驱赶着百姓和牲口沿着河岸向北走的!” “将军,弟兄们还撑得住,战马也没事,还可以连夜追击!”高旭抱拳说。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应该刚到子时!” “花海,你是何时追到这里的?” “今早清晨,大约辰时!” 赵俊生当即下令:“一刻之后,大军以最快的速度沿河继续追击两个时辰,到寅时立刻停下来休息!” “遵命!” 传令随后下达继续追击的命令,大军在原地休息了一刻钟再次以最快的速度沿着河流追下去。 赵俊生骑马小跑在队伍的最前面,接着火把的光亮,他看见河边草地上有大量的马蹄声、牲口粪便,甚至还看到了好几具被箭矢从背后射杀的百姓尸体,应该都是企图逃走的青壮年。 秋收过后的夜晚低温已经很有些低了,骑在马背上感觉夜间寒气特重,赵俊生感觉抓缰绳的手上都起了白露。 两个时辰过后,高旭打马追上来报告:“将军,丑时已过!” 赵俊生听见后立即勒马停下,也不管此地是否合适宿营,当即下令:“全军就地宿营,一刻之后熄灭所有火把,派出警戒哨!” “遵命!” 将士们纷纷下马把马的缰绳钉在河边草地上任由它们自由吃草,各自取出防水油布铺在草地上,再用毛毯裹着身躯连同头部一起包裹躺在防水油布上就睡觉。 全部熄灭之后,除了几里外的警戒哨,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 赵俊生的生物钟很准时,辰时一到就醒了过来,此时天色已大亮,将士们都睡了两个时辰。 “高旭!” 高旭听到叫喊声立即翻身而起,跑过来抱拳见礼:“将军!” “把所有人叫醒,一刻之后斥候队要出发追踪,大军半个时辰之后出发!”赵俊生立即下令。 “是!” 随着高旭拿起哨子连续吹响三次,兵将们纷纷翻身而起,即便还是睡眼朦胧此时也开始收拾打点行装,把行装重新绑在马背上,再给战马喂豆子,趁着战马吃豆子的工夫,将士们也纷纷掏出干粮就食,渴了就喝一口水袋里的水。 等战马吃完豆子,将士们早已经吃完拉完,再把马迁到河边喝水。 “滴滴——”集合出发的哨子声再次响起。 将士们迅速上马集合,只两三分钟的时间,三千人马集合完毕,赵俊生挥手向前:“出发!” 这次大军只跑了两个时辰,斥候队就派人返回来向赵俊生禀报:“启禀将军,在前方十里处河边发现柔然人!” “好!”赵俊生精神大振,对让高旭下令:“传令下去,全军全速前进,等到了战斗时再换马作战!” 第434章 丈母娘的不满 十几里的路程,赵俊生带着大军只用了二十分钟就追上了,距离柔然人还有几里的时候,斥候队兵卒打马返回来禀报:“将军,柔然人听到我大军追来的动静,已经丢下百姓和牲畜跑了!” 赵俊生勒马停下,皱眉道:“都跑了?” 斥候很肯定的回答:“对,都跑了,我们抓住了两个柔然人的游骑哨,不过都被箭矢射伤!” 赵俊生立即挥手:“快把人带上来!” “是!” 两个被箭矢射伤的柔然游骑哨被押了过来,赵俊生跳下马走过去杀气腾腾的问:“你们是柔然哪个部落的,头领是谁?这次来了多少人?” “哼!”柔然俘虏冷哼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 赵俊生再次问另外一个柔然俘虏,对方同样把头扭头一边不回答问题。 赵俊生瞬间从要腰间拔出龙匕插在对方肩头,握着匕首柄转动不止。 “啊——”左边柔然俘虏疼得惨叫不止,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往下滴。 赵俊生拔出匕首在他两条胳膊上不停的扎下,砸了十几个血窟窿,只疼得他翻了翻眼睛昏死过去。 赵俊生提着一尘不染的匕首扭头看向右边的俘虏,这俘虏见状惊恐万分,就在赵俊生的匕首要扎向他时立即叫道:“别扎我,你答应不杀我,事后放了我,我就说!” 赵俊生点头:“可以,我答应你!说!” 这柔然俘虏立即说:“我们是柔然莫孤部的,首领是莫孤争雄,这次一共来了两千多骑!” “你们莫孤部一共有多少控弦之士?” “我们这个部落分为东西两部,在西部的叫他莫孤部,具体有多少控弦之士不太清楚,应该不会少于五千;我们这一部叫莫孤部,一共有四千余控弦之士,这次来了一半,我们莫孤部与西部他莫孤部是出自同一族!” 赵俊生又问:“你们大老远来劫掠,怎么甘心丢了俘虏和牲口跑了?这与你们柔然人一向的风格不符啊!” 俘虏摇头说:“我们只是奉命探查你们的消息,至于首领为何下令丢弃俘虏和牲口带着人马走了,我就不知道了!” “带下去!”赵俊生挥了挥手。 几个兵卒把两个俘虏押了下去。 赵俊生思索一番,对高旭下令:“你带五百骑兵过去维持百姓们的秩序,从百姓们找一些青壮年帮忙驱赶牲口,派人去百姓们寻找我丈母娘和小舅子,一定要找到他们!找到后送过来!” “是,将军!”高旭不明白赵俊生为何不带大军过去,只派他带五百人过去接应那些百姓,但他还是执行了命令。 高旭带着五百骑兵走了,花海也跟着一起。 当他们骑马抵达时,那些被柔然人掳走又被丢弃在半途的百姓们此时正纳闷和惶恐,柔然人会这么好心?他们不相信柔然人会大发慈悲把他们放了。 高旭勒马停下看着惶恐不安的百姓们大声喝道:“都不用怕,我们是武川镇的兵将,是来打柔然人的!现在听我说,四十岁以下、十八岁以上男子都出来,尔等速去各骑一匹马把牲口往回驱赶,我们现在护着他们往回走,快快快!” “天哪,我们得救了!” “谢天谢地啊,老天爷开眼了!” 这些百姓们纷纷喜极而泣。 “主母,小雄!” “主母,小雄你们在哪儿啊?” 花海带着一些兵卒在人群中焦急的大喊,不停的寻找。 找了一会儿还没找到,花海喊人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突然传来一声叫喊声:“海大哥,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 花海精神一震,立即扭头四处张望,大叫:“小雄你们在哪儿?” “这儿,我们在这儿,海哥我们在这儿!” 花海顺着声音看过去,看见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正牵着一个妇人向这边挤过来,他立冲上去扒开人群大吼:“闪开,都闪开,别挡道!” “海哥!”“花海!” “小雄、主母!” 三人重新会面,双双喜极而泣,特别是花袁氏和小雄,他们被柔然人俘虏之后被押着往北走的途中亲眼看见柔然人肆无忌惮的杀人,谁要是稍稍不听话,不按照他们的意图行事,立马就有被杀的可能。 花袁氏自落在柔然人手里之后就以为这辈子要完了,她完了不要紧,可她的儿子还小啊,落入柔然人手里这就是做奴隶的命啊,稍稍不听话就要挨打,惹得柔然奴隶主不快还能丧命。 如今看见武川镇的兵马到了,当即忍不住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主母别哭了,姑爷还在几里外等着呢!”花海连忙安慰。 花袁氏一听,立马不哭了,却是很是生气:“赵俊生?他在哪儿啊?他为何不过来接老身回去?” 花海也不知道赵俊生为什么人都到了却不过来跟花袁氏见面,尴尬的说:“姑爷可能有不过来的想法和理由,主母和小少爷还是跟我速速过去与姑爷汇合吧!” 花袁氏本想发脾气,可一想柔然人赶走不久,若是他们返回来呢?岂不是又要被抓走?于是立即带着花雄跟着花海等人钻出了人群。 花海找来两匹马,分别让花袁氏和花雄骑乘,花家本身是养马的,堡中上下人人都会骑马,在花海等人的左右护卫下,花袁氏和花雄分别骑马很快就跑出几里跟赵俊生完成了汇合。 “小婿拜见岳母大人,小婿来迟,让岳母大人和小雄受惊了!”赵俊生看见花海等人护卫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半大小子骑马跑过来,就知道是找到了花袁氏和花雄,他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立即下马上前拜见。 花袁氏勒马停下,冷哼一声看着赵俊生说:“哼,俊生啊,你现在做了将军了,身份高了,都不肯亲自来见我这个老婆子了吗?” 赵俊生一愣,知道花袁氏这是误会了,连忙堆着笑脸说:“岳母大人误会了,小婿怎会是这种人?小婿身份再高也是您女婿不是?柔然人突然丢下俘虏和牲口跑了,这不符合他们的风格,小婿担心他们杀个回马枪,所以没带大队人马过去,只让部将带少量兵将过去是为了以防万一!” 花袁氏看赵俊生神色却是不相信,心里坚持认为他端着架子,也不纠缠这事,只是说:“这两天就吃了两碗马奶,雄儿已是饿得走不动路了,你快给他弄点吃的!” 赵俊生立马说:“来人,快给拿干粮过来!” 很快有人拿来了干粮和水袋,赵俊生又堆着笑脸对花袁氏说:“岳母大人,小婿担心您和小雄的安全,匆匆忙忙就带着兵马追过来了,也没带什么好吃的,就请您和小雄担待一二,先吃点干粮,等小婿确定柔然人走了之后再命人杀牛宰羊”。 花袁氏母子俩的确是饿了,接过旁边兵卒递过来的干粮就啃起来,吃得噎住了就打开水袋喝水,花袁氏还端着岳母的身份矜持一点,花雄却是一阵狼吞虎咽,吃完两人份的干粮才打了饱嗝。 赵俊生问花海:“高旭护着百姓们过来了没有?” “已经向这边走了,百姓们当中的青壮都被挑出来驱赶牛羊,很快就会过来!” 赵俊生抬眼向北方看去,天边尽头出现了一些密密麻麻的黑点,应该就是高旭护着百姓们过来了。 他当即下令:“来人,传令下去让每个兵将各拿出两份干粮出来,集中起来给百姓们送过去分给他们先填一下肚子!” “遵命,将军!” 不久,干粮被分到了每一个百姓手上,百姓们一个一个含泪对兵将们道谢、感恩戴德。 “拿地图来!”赵俊生大声吩咐。 一个亲兵取来一张地图,这地图是赵俊生亲自跑遍了周边数百里地区绘制出来的,山川河流、丘陵、小山包、树林、湖泊都绘制得极为详细。 他在地图上找到了自己等人所在的位置,再把地图上周围的地形仔细查看了一遍。 “倘若莫孤部的人马并未真正放弃这些俘虏来的百姓和牲口,他们会怎么做呢?他们现在藏在何处?”赵俊生一边查看着地图,一边在心里问自己。 良久,赵俊生喊道:“来人,去把斥候队长叫来!” 不一会儿工夫,斥候队长赶了过来,“将军有何吩咐?” 赵俊生招了招手,接着他在地图上指着几处位置说:“分别派人去西北二十里外的小湖边、渡河过去东北方向十五里的胡杨林、渡河去东边十里外的小山丘探查,一来一回不得超过一个半时辰,若是有斥候超过一个半时辰还未返回,立即前来报告!” “遵命!” 等斥候队长走后,赵俊生不等高旭带人护卫着百姓们前来汇合就立即下令:“全军向西前进!李宝,派人去告诉高旭,若是斥候队长派人过来禀报敌情,让他派人往西走十里禀报,大军主力会跟着他们相隔十里一起向南撤退!” “是,将军!” 赵俊生本想派人先把花袁氏和花雄先送回武川城,但又担心他们在返回的途中遭遇柔然人,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他们带在身边安全一些。 下午申时,赵俊生正带着兵马与百姓们保持十里的距离一起向南撤退,一个斥候打马飞奔而来禀报。 “启禀将军,派出去的斥候一个都未曾返回!” “哦?”赵俊生听到报告大吃一惊。 第435章 岳母大人受惊了! 毫无疑问,派出去探查的斥候一个都没有回来,肯定是遭遇到了不测。 要说西北二十里外的小湖边、河对岸东北方向胡杨林和东方十里外的小山丘都有柔然大队人马,赵俊生肯定是不相信的,柔然人没有这么快的速度把人马分散到三个方向去。 可为什么向这三个方向派出去的斥候一个都没有返回呢?赵俊生想了想,这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柔然人在周围四面八方广布了游骑斥候在监视他的人马以及这些百姓们! 赵俊生思索片刻,对前来报信的斥候吩咐:“你回去告诉高旭,每过一个时辰派人过来报一次平安!等到黄昏时分,让他在河边扎下营地,在周围广布陷马坑、绊马索,若是遭遇柔然人的攻击,立即吹响号角!” “遵命!”斥候领命而去。 赵俊生打开地图看了看,抬头看向南方,“传令下去,大军前进二十里后就地宿营!” 兵马继续往南撤回,保持着行人步行的速度。 赵俊生又派出两什骑兵,分别布置在两支队伍之间四里和七里之间随同一起向南撤走,一旦高旭那边吹响了遭到攻击的号角声,位于四里外的骑兵就能听到号角声,然后迅速吹响号角,位于七里处的骑兵听到号角声也吹响号角,赵俊生这边也能立刻听到号角声,通过这种方式传递消息是最为简便也不容易半途被截获,除非柔然人出动人马把中间两支小股骑兵都干掉,但柔然大股骑兵出动必然瞒不过赵俊生布置在周围的耳目。 黄昏时分,赵俊生带着大队人马在预定的地点一片树林边上开始宿营,没有太多的准备,所有人给马喂了两斤豆子,把缰绳钉在地上让马儿自己吃草,将士们开始进食喝水,给马喂水之后各自在地上铺上防水油布和毛毯开始入睡。 而此时高旭带着五百人护卫着百姓们和十几万头牲畜在东边十二里外的河边宿营了,他按照赵俊生指示派人在营地周围挖了许多密密麻麻的陷马坑,又钉上一根又一根的绊马索,把驮载着粮食和物资的马车都在外围把营地圈起来,让兵卒们在马车后面当任警戒任务,把百姓们保护在营地中间。 天黑了,赵俊生的临时宿营地没有一丝灯火,只听见鼾声如雷。 赵俊生却是没有半点瞌睡,他不是睡不着,他是在猜测柔然人到底在何处?若是柔然人真是舍弃了这些百姓和牲口了,他派出去的斥候不可能不回来,这些斥候肯定被截杀了,这说明柔然人并没有放弃,他们此前丢弃掳掠而来的百姓和牲口只不过是权宜之计。 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人啊!赵俊生心里由衷的感叹,柔然人虽然被拓跋焘蔑称为蠕蠕人,可他们实际上并不傻。 他相信此刻柔然人正像狼一样躲藏在黑暗处监视着他和麾下兵将们的一举一动。 “将军、将军!”一个值夜的警戒哨悄悄来到赵俊生身边低声喊道。 赵俊生抬头:“何事?” “您趴在地上听,似乎有大量轻微的马蹄声,距离我们很近!” 赵俊生一听,立即趴下把耳朵贴在地面,只过几秒钟他就脸色大变,立即下令:“李宝,李宝,快把所有人都叫醒,快快快!” 柔然人来了,四千余匹马,两千余骑兵,赵俊生对自己听到的马蹄震动声进行推断,绝不会出错,他们就在树林的另一边,正在绕过树林而来,距离这里不会超过三里。 这个距离实在太近了,如果没有树林抵挡,赵俊生他们此时绝对没有集合整队的时间,警戒哨只安排在了南北东三个方向,西面是树林,因此西边没有安排警戒哨,柔然人恰恰就从西边来了。 柔然人的行军速度不快,但也绝对不慢! 等等!柔然人如此快的行军速度,难道他们不是来偷袭的?若是来偷袭,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赵俊生明白了,柔然人来到这里绝对是巧合,双方误打误撞在这里遭遇了,这真他吗的太巧了! 赵俊生这边悄悄把所有人都叫醒,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上马集合准备作战,地上的的油布和毛毯全部都没有时间收拾,等打完这一仗再说。 柔然人显然也没想到在这里会碰上赵俊生的主力,赵俊生带着刚刚集合完毕的两千五百骑兵突然冲向正过来的柔然大军。 “杀——”赵俊生大吼连连。 “杀啊——杀柔然人——”所有将士们纷纷张弓向黑漆漆的前方射箭。 柔然大军只是行军队形,并没有摆成军阵,对突然杀过来的敌人毫无防备,猝不及防,黑夜之中视线太过模糊,实在看不清,一时间乱做一团。 被赵俊生带队一阵猛冲,柔然人的队伍立马就溃散了,赵俊生只带着人马追了五六里就停止了追击,实在不敢再追下去,这黑灯瞎火的不确定的因素和危险太多。 赵俊生收拢了兵马继续回到原地休息,这次他在树林的西边也安排了好几个警戒哨,不能再出现警戒漏洞了。 “岳母大人,让您受惊了,小婿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遭遇柔然人,不过他们现在已经被我们打跑了,您和小雄可放心入睡了!”赵俊生安顿好将士们之后立即赶过来安抚花袁氏和小舅子。 花袁氏这时才知道柔然人正如赵俊生所怀疑的那样没有放弃,她也对白天怀疑赵俊生的态度很是愧疚和自责。 “俊生啊,白天时老身错怪你了,你是做大事的人,别跟我一老婆子见识啊!” 赵俊生还能说什么?只能说:“岳母大人言重了,您不必在意!时候不早了,明日一早还要赶来呢,您和小雄早些休息!” 花雄叫道:“姐夫别走,我怕!” “怕什么?柔然人已经被姐夫打跑了!”赵俊生笑着摸了摸花雄的脑袋揉了揉他的头发,“回家之后让你姐教你武艺,等你练好了一身本事就不会害怕了!” 花雄郑重的点头:“嗯,我一定好好学!” 直到第二天天亮,不论是赵俊生这边,还是高旭那边都没有再出现其他状况,更没有遭到柔然人的进攻。 天亮后,赵俊生在将士们还没有吃早饭就派人去清点杀死的柔然人尸体,把柔然人丢失跑散的战马找回来。 “将军,通过清点,一共找到了近五百具柔然人的尸体,找回来两百多匹马,其他的都跑散不见了!”已经官复原职的第一千夫长白劲光前来报告。 “只有杀了五百人吗?根据俘虏交代这次柔然人来了两千多人,也就是说他们还有一千五百余人,实力还在啊!” 赵俊生说着看向白劲光问:“你说莫孤争雄会不会放弃?” 白劲光抓了抓腮帮子,抱拳说:“将军,如果是末将的话,末将绝对不会放弃!” “为何?” 白劲光回答:“出来了一趟什么都没捞着,反而损兵折将,回去如何向族人们交代?只怕头领的权威都会受到质疑吧?地位也会不稳固了吧?” “是啊,换做是我,我也会不甘心!我不认识莫孤争雄,也没见过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性情,但能做上一部首领的人绝对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赵俊生说完,眯着眼睛思考权衡了一番,下令道:“传令下去,半个时辰之内吃喝拉撒全部解决,半个时辰之后全军开拔与高旭他们汇合!” “遵命!”白劲光抱拳答应后转身去传达军令。 在大军开拔之前,赵俊生爬出了多支小股骑兵,以牙为单位在大队人马方圆十里、二十里范围内进行大扫荡。 他相信柔然人的游骑探哨人数绝对不多,一支最多一个十个人,由十夫长统带,他派出多支以牙为单位的弓骑兵进行清扫绝对能把这些柔然人的耳目都清理干净,只有打瞎柔然人都耳目,他才好开展下面的行动。 再与高旭他们汇合的途中,白劲光骑马走在赵俊生身边问道:“将军,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让柔然人一直吊在附近像一只只恶狼一样盯着,总感觉如鲠在喉!” 赵俊生说:“你还记得我们与匹黎先的战斗吗?那时候我们是狼,而匹黎先是猎物,我们小股出动不停的进行袭扰,他们拿我们毫无办法!如今情形似乎反过来了,不过柔然人还没有不停的袭扰,他们似乎不会这种战术,但如今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攻守反转!你觉得我们要怎么对付他们?” 白劲光想了想说:“将军,我觉得柔然人似乎在等待一击致命的机会!倘若他们也派出小股人马对我们进行袭扰,我反倒安心了,以我们战马的速度耐力和弓箭的射程,他们的不停袭扰不但无法对我们造成伤害,反而还会被我们追上消灭!不过让他们总是这么吊在后面,总是在我们附近虎视眈眈也不是一个事,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属下觉得应该想办法把他们引出来!” 赵俊生听了他的话笑着说:“还别说你小子进步不小,接下来正是本将军要做的,引蛇出洞!” 第436章 狡猾的莫孤争雄不上当 在赵俊生宿营地西北三十五里外的小湖边,逃散的柔然人陆陆续续回到了这里。 莫孤争雄坐在一块岩石上,光着半边膀子让一个随从给他清理和包扎伤口。 他披头散发,额头上扎着一条布带,一双眸子不时闪烁着阴狠的精光,露在外面的半边膀子显露出结实强健的肌肉,皮下血管粗暴,一副孔武有力的模样。 一个柔然将军走过来禀报:“渠帅,能回来的都回来了,还没回来的只怕也回不来了!直到现在为止,我们只剩下一千五百人!” 莫孤争雄听了手下大将的报告有些庆幸,就昨夜那一战,也亏得魏军担心夜间遭遇伏击而没有穷追不舍,要不然他这边只怕全军覆没都有可能,只损失了五百人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过莫孤争雄却并不会因此而感激魏军,反而更加仇恨! “此仇不报枉为草原雄鹰!” 莫孤争雄心里冷哼一声,见随从已经给他清理包扎了伤口,起身穿了兽皮,问手下大将:“昨夜那一战我们败得很突然,如果是魏军早有准备,我们为何只损失了这么一点人马?你说他们在搞什么鬼?” 柔然大将说:“渠帅,我看他们不像是早有准备,他们若是设下了圈套等着我们去钻,我们不能有这么多人逃回来。我想应该是我们突然闯入了他们的宿营地附近,他们的警戒哨及时发现了,这应该是一个巧合!” “这么说是我莫孤争雄倒霉喽?” 大将讪笑道:“只能说是运气不好!” 这时一个柔然游骑打马飞奔过来禀报:“渠帅,我们派去追踪和监视魏军以及那些魏人、牲畜的游骑全部都被杀掉了,一个都没有逃回来!监视魏军主力的侦骑也被干掉,魏军主力在我们的视线内消失了!” “什么?”莫孤争雄闻言大怒,“这肯定是魏军干的好事!他们的主力不见了,难道那些魏人和十几万头牲畜也不见了吗?给我再派人去打探追踪,一定要找到他们的主力!” “是,渠帅!” 报信的游骑走后,柔然大将问莫孤争雄:“渠帅,您打算如何做?我们莫孤部人口不多,损失一些的话短时间之内很难补充回来”。 莫孤争雄扭头盯着大将:“我们这一趟出来不但什么都没有捞到,反而损失了五六百人马,你让我就这么带着儿郎们回去吗?我如何向那些死去儿郎们的亲人交代?” 柔然将军弯着腰惴惴不安道:“属下唯渠帅之命是从!” “传令下去,所有人吃饱喝足之后随我出发!”莫孤争雄思索一番后下达了命令。 不久,莫孤争雄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了赵俊生主力昨日夜里所在的宿营地,营地附近零零散散的躺着昨夜被杀的几百具柔然人尸体。 莫孤争雄看着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他心中的仇恨更大,报仇的心情也更加迫切。 战场打扫得很干净,除了尸体什么都没有留下,莫孤争雄想找到一些魏军留下的线索都找不到。 不久一个侦骑探哨跑了回来向莫孤争雄禀报:“渠帅,找到魏军主力了,他们正保护着那些魏人牧民沿着河岸向南撤退!” “一共有多少人?” “共两千人左右,他们的主将打的是武川镇将的旗号!” 莫孤争雄疑惑道:“我们此前派出去的侦骑探哨都被干掉了,你们是如何靠近探查的?他们没有发现吗?” “我们躲在他们必经之地附近一座小山上探查到的,他们的侦骑只是在山下转了一圈就走了!” 莫孤争雄派人把手下两个大将叫过来说:“白天我们绕道去他们的前面藏起来,等到了夜里,我们要像狼群一样,以幢为单位轮番对他们的营地发起攻击!” 柔然人休息了一个时辰就出发了,他们向西南方向绕远路去前面等着赵俊生大军。 随行有大量的百姓,但尽管他们可以骑乘马匹,可身后有十几万头牲口要驱赶,行军速度实在快不起来,一天最多也只能走五六十里,若丢下这些牲口不要了,这些牧民百姓们就没有生活来源,照样得饿死。 今天似乎是一个好天气,太阳高照驱散了空气中一些寒气。 垮下战马在走着,赵俊生拿着地图查看了一阵,对李宝喊道:“派人传令下去,让所有人加快一些速度!” “是,将军!” 赵俊生已经选择好了今夜的宿营地,但这块宿营地所在的位置如果按照现在的行军速度是赶不到的,必须要加快一些速度。 黄昏时分,队伍终于赶到了预定地点,赵俊生心里安心了一些。 这一块向河中心凸出的三角形地带,尖端靠近河心,两侧都是河水,只有西边是陆地。 在赵俊生的命令下,一些牧民们和兵卒们按照他的要求在营地外围挖掘了大量的陷马坑,以最快的速度拉起一根根细小的绊马索,只留下一条通道。 兵将们利用天黑之前的最后一段时间捡来大将的干马粪、干柴、树枝、干草在营地外围堆了几个柴堆。 夜幕降临了,寒气升上来,许多人都感觉到了冷,赵俊生只好让人在营地内升起几个火堆供百姓们取暖。 羊肉煮熟之后,赵俊生带着两个兵卒拿着羊肉和肉汤给岳母和小舅子送过来。 花袁氏接过羊肉和羊汤问道:“俊生啊,柔然人还不死心?还阴魂不散?” 赵俊生本不想告诉花袁氏与柔然人有关的消息,可不告诉她又担心柔然人来袭之后会引起她的慌乱,担心她受到惊吓,还不如告诉她一些消息,让她有一个心理准备。 “我们的探子探查到柔然人似乎并未走远,他们的探子一直在尾随我们,我们选择这里作为营地的目的就是想把他们引过来一网打尽,今夜他们若是来袭营,岳母大人您要看护好小雄,别让他乱跑,只要待在营地里就一定会没事,我们有两千多兵将呢,柔然人还没我们的人数多!” 花袁氏点点头答应了。 小舅子花雄问道:“姐夫,我记得前两年你还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强壮和孔武有力呢?我记得你的胆子一向很小的,怎么现在胆子变大了?” 赵俊生摸了摸他的脑袋:“身体和胆量都是可以练出来的,只要你肯下苦功,没有什么事情是干不成的!小雄啊,你是男子汉了,一定要学好本事,长大了保护岳母大人,等你娶妻了,要保护妻儿老小,这是男人应该做的!” “嗯!” “将军!”白劲光在不远处抱拳喊道,似乎有事禀报。 赵俊生向花袁氏告退,起身向白劲光走过去,“发生了何事?” 白劲光禀报:“将军,方才附近的警戒哨与柔然人的探哨发生了几起厮杀,看来柔然人是摸上来了,他们想清除我们布置在外围的警戒哨再对我们动手!” 赵俊生笑着摆手:“不用担心,传我的命令,把外围明哨都撤回来,只留下暗哨,暗哨若发现柔然人靠近,以虫鸟之声传递消息示警!” “遵命!”白劲光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在距离此地西南方向二十里外的一座丘陵下,莫孤争雄和麾下一千五百柔然骑兵此时正在呼呼大睡。 “渠帅,渠帅!” 莫孤争雄被手下大将叫醒了,他翻身而起:“天都黑了?魏人到了何处?” “东北方向的河边,距离我们只有二十里!属下已经派人清除了他们部署在外围的警戒哨,但他们选择宿营的那处营地易守难攻,两侧都是河水,我们只能从正面进攻!” 莫孤争雄疑惑道:“他们的行军速度有这么快?距离我们只有二十里了?” “是的!属下以为他们加快行军速度的目的是为了在那处位置宿营,因为那里便于防守,他们也可能是想尽快摆脱我们!” “走,带我去查看魏人的营地!” “是!” 在手下大将的带路下,莫孤争雄很快来到了魏人的营地附近。 他们站在一个高处观察着魏人营地的情况,此时魏人营地内烧着十几堆篝火,篝火把营地内照亮。 莫孤争雄看见那营地向河中心突出,两侧都是河水,的确是一个易守难攻的位置。 情况似乎有些不对,魏人似乎毫无遮掩,莫孤争雄问道:“魏人扎营的时候,我们的探哨在附近吗?是否是看着他们扎营的?” “那倒没有,他们停下里宿营时,派出了大量的小股骑兵四处探查搜索,我们的探哨不敢靠近,又担心被魏人骑兵围攻,只好暂时撤走,等到天黑之后他们的人才撤回去,我们的探子才能重新返回监视他们!” 莫孤争雄皱着眉头说:“这座营地似乎有问题,你看营地的兵马并没有我们实际探查到的多,在营地里活动的大多是牧民百姓,他们一定在附近还隐藏着一支人马,今晚他们只怕是在等着我们送上门去!” 部将一看,营地的确有些不太正直,魏人表现得太放得开了,在遭遇强敌环伺时不应该是这种表现才对。 “渠帅,我们怎么办?今夜不打了?” 莫孤争雄冷笑着说:“魏人把我们当傻子,我为何要像傻子一样撞进他们的陷阱里?回去,我们按兵不动!” 第437章 化整为零和分兵追杀 事情出乎了赵俊生的意料,他和高旭二人轮流值守,高旭守上半夜,赵俊生守下半夜,直到天亮之后,柔然人都没有来,布置在营地外围的暗哨也没有发来过示警声,第二批暗哨过去把他们换了回来,一个都没少。 这就奇怪了,柔然人居然没有来夜袭,没有上当,赵俊生感觉到了自己竟然有了一丝兴奋,这个莫孤争雄似乎是一个很有一些头脑的柔然人。 高旭已经醒了,他起身扭头看了看,营地内似乎什么都没发生,柔然人昨夜没来袭营? “将军,柔然人没有来,难道他们识破了我们设下的陷阱?” “很有可能,这个莫孤争雄似乎是一个优点意思的人!”赵俊生笑了笑。 “那······我们是继续赶路,还是留在这里想办法对付他?” 赵俊生思索了一下,拿出地图看了看,对高旭吩咐:“派人去昨夜柔然斥候与我们警戒哨发生交战的位置探查一下,看看他们是从哪个方向而来的!” “遵命!” 高旭走后,赵俊生继续查看研究地图,他推断柔然人距离这里的位置应该不会很远,适合做营地的位置根本就没有几个。 要选择一处位置作为大军营地,必须要满足两个最基本的条件:第一,要有水源;第二,要适合大军隐藏;第三,不能距离追踪目标太远,太远不容易追上。 现在魏军在明,柔然人在暗,所以柔然人寻找可以宿营之地必须要适合隐藏,其次是水源,骑士可以三五天之内只喝携带的饮水,但牲口不行,牲口饮水量大,不可能一直携带,所以宿营地附近必须要有水源。 赵俊生在地图上找了一阵,适合柔然人做宿营地的位置经过他的筛选排除只剩下两个。 “这两个位置,柔然人会在哪一处呢?”赵俊生自言自语。 不久,兵将们和百姓们都陆陆续续醒来了,有人三五成群的去河边洗脸,伙夫们在一些妇人们的帮助下开始生火造饭。 赵俊生刚刚收起地图,高旭就前来报告:“将军,我们不知道柔然斥候们从哪个方向而来,但是他们撤退时却留下了踪迹,不论哪个方向而来的柔然斥候,最后他们撤离的方向都是西南方向!” “西南方向?你确定?” “是,确定,南北西三个方向的柔然斥候最后都是向西南方向撤走的!” “好!既然柔然人当了缩头乌龟,那么咱们就自己找上门去!”赵俊生说完站起身来,下令:“传令白劲光,让他的第一千骑队做好出战准备,带三天干粮和饮水,一个时辰之后出发!我决定带第千骑队去主动寻找战机,把第二、第三千骑队留给你指挥,你带着他们护卫百姓们和牲口继续向南撤走,按照正常行军速度就行!” “领命!” 粮食和牲口都是百姓们的,此时赵俊生也只能借来用一用了,等回到武川镇再还给他们。 伙夫们优先为第一千骑队的兵将们准备干粮和饮水,等他们吃完喝完,又把未来三天的干粮和饮水准备妥当,带上了防水油布、毛毯、兵器和弓箭,每人骑着一匹马,牵着两匹马进行了集结。 在出发之前,赵俊生对李宝招了招手,李宝提过来一个鸟笼交给高旭。 赵俊生说:“这是传信鹰,我把它交给你,倘若你这里遭到了柔然人的袭击,你自认为无法抵挡的情况下就写下求救信放进鹰脚的竹管里,放它飞出就行了,它会找到我的!” 其实赵俊生这也是以防万一,高旭这里有两千人精锐骑兵,而莫孤争雄手里现在只有一千五百人左右,正面交锋的情况下,莫孤争雄可以说毫无胜算。 高旭接过鸟笼答应:“属下遵命!” 赵俊生跨上战马,接过李宝递过来的寒铁枪对白劲光点点头:“出发吧!” 白劲光举手向前一挥:“出发!” 二十里,对于每个骑兵都拥有三匹马的骑兵大军来说真心不要太近,赵俊生也没有下令让将士们刻意隐藏行踪、降低行军的动静,因此大军距离柔然人的宿营地还有十里的时候就被柔然人察觉到了。 “渠帅,魏军一千人马正向我军所在的方向杀过来,他们肯定是猜到了我们的位置!”部将向莫孤争雄禀报。 柔然人正在进食,他们昨夜睡眠充足,一个个精神饱满,此时就算投入作战也不会吃亏。 莫孤争雄啃着肉干缓缓站了起来,他咽下最后一口肉干,下令道:“传令所人立即撤退!” 部将有些难以接受,“渠帅,我们的人比他们多,为何要撤退?直接跟他们干一仗就是了!” 莫孤争雄大怒:“你傻啊,他们营地距离这里只有二十里,一旦我们被缠住,不能快速结束战斗,等他们的援兵一到,我们想走都走不了了!废话少说,立即传令!” 部将被骂了一顿,才意识到自己的目光还是太短浅了,难怪他只能当部将,而莫孤争雄能做头领。 “是,属下立即去!” 集结的号角声响过之后,柔然人结束进食并快速集合。 在赵俊生带着人马赶到之前,一千五百多柔然骑兵在莫孤争雄的带领下向西北方向撤退走了。 赵俊生勒马停下,跳下来在地上观察了一下马蹄印和几堆。 他起身大声说:“柔然人还没有走远,我们向西北方向追!” 说完他再次翻身上马,“跟我追,快速行军速度,上天入地也要追上他们!” 白劲光大声传达命令:“向西北方向追击!”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过之后,大军快速远去,留下大量马蹄印和马粪。 在追击的途中,赵俊生发现柔然人不断的改变行军方向,上午巳时左右,赵俊生带着队伍追到了一处山脚下,前面的柔然人距离他们只有不足两里,他们已经看到了柔然骑兵的尾巴。 “白劲光,你发现了什么吗?”赵俊生在马背上颠簸着大声询问。 白劲光抱拳说:“将军,这柔然人绕来绕去,我差点都被绕晕了,他们似乎在带着我们兜圈子!” “没错,他们就是在带着我们兜圈子!传令下去,再次提升速度,给我追上去痛击他们的尾巴!” “遵命!” 随着赵俊生队伍的行军速度提升,他们距离柔然人越来越近。 “渠帅,照这么下去,我们很快就会被追上的,不如掉头过来发起反击!”部将在颠簸的马背上向莫孤争雄建议道。 莫孤争雄扭头一看,魏军骑兵距离实在太近了,现在就算掉头发动攻击也来不及,魏军是追击,他们可以直接进攻,而柔然骑兵却不行,他们要掉头要整队,这么一点距离根本就来不及,只怕还没有列阵就被魏军骑兵冲散。 “不行,掉头攻击绝对不行,距离太近了!” 部将着急道:“那怎么办?我们不能这么一直被追啊,我们只有两匹马,他们有三匹马,我们是跑不过他们的!” 莫孤争雄想了想,迅速下令:“传我的命令,所有人各自分散向四周逃散,今日日落之前在上次魏军主力的宿营地集结!” “是!” 随着命令下达下去,柔然骑兵们纷纷化整为零向各个方向打马逃命,一哄而散。 追在后方的赵俊生和白劲光看到了这一幕,白劲光叫道:“将军,柔然人分散逃走了,这下我们想追也追不上了,怎么追啊?” 赵俊生勒马停下,掏出地图看了一下,他脸上很快露出了笑容,对白劲光下令道:“传令下去,以牙为单位和最快的追击速度对逃散的柔然骑兵进行追杀,追到就杀死,不留俘虏,能追杀多少就杀多少,今日日落之前,各牙还在这里集结!” “遵命!” 莫孤争雄的打算是好的,若是其他领兵大将遇到这种化整为零的逃散还真没有办法,只能放弃,但是他面对的是赵俊生和经过他训练的骑兵。 敌人化整为零逃散,他就化整为零的追杀,他知道柔然人仓促之间肯定没有布置好合兵一处各个击破的战术。 若换做是赵俊生和他的人马被追杀,他在下达化整为零逃散的命令之前,一定会做出逃散之后在某处快速集结以优势兵力对追兵进行各个击破的部署。 这种战术至少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过,赵俊生若是没有遇到被追杀的境地,他也不打算动用,因为这种战术对于骑兵而言,它对敌人的杀伤力太大了,而骑兵在历朝历代大多数时候都是掌握在蛮族手里。 赵俊生只看地图就知道莫孤争雄会选择在哪里集结队伍,方圆几十里范围内只有前天夜里他麾下主力的宿营地所在的位置可以宿营,柔然人可以在那儿隐藏,也可以在那儿获得水源。 太阳渐渐偏西,到了黄昏时分,开始有成群结队的魏军骑兵返回来在赵俊生身边集合,返回的一个个牙有完好无损的,也有损失了几个兵卒的。 天黑的时候,该回来的都回来了,回不来的也被同伴用马驮了回来。 “将军,所有人都回来,我们损失了五十多个兄弟,根据弟兄们带回来的人头统计,这次分兵追杀一共斩杀八百八十多柔然骑兵!” 赵俊生脸色严肃,下令道:“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解决吃喝拉撒所有事情,一个时辰过后我们去找莫孤争雄!” 第438章 守孝三年婚期推迟 夜幕降临,寒风四起。 莫孤争雄依然站在树林边上翘首张望,期盼更多的柔然儿郎回来这里汇合。 但是让他失望了,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来这里汇合的也只有六百多骑。 在夜幕降临的同时,寒意席卷了莫孤争雄的身体和内心,一千五百余人马,仅仅一个下午的时间分散逃离,却只有六百多人按照事先的约定来这里汇合,剩下那八百多人呢? 答案不言而喻! “渠帅,剩下的人只怕不会来了,也来不了了!”部将来到莫孤争雄身边。 莫孤争雄深吸一口气,转身对部将说:“这次我们遇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对手,我们败了!马上传我的命令,所有人上马,离开这儿,回去!” “回······回去?回哪儿?”部将惊异道。 莫孤争雄扭头看向部将:“回部落!” 没有任何留恋,莫孤争雄带着仅剩的六百余骑撤走了,撤回了漠北,他走得十分不甘,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就在莫孤争雄带着人马刚走不久,赵俊生带着人马抵达了附近,他没有贸然带队杀过来,而是先派了几个探子过来抹黑探查。 “将军,柔然人走了!”探子回来向赵俊生报告,“属下已派人追踪下去,相信明日一早会有消息传来!” 赵俊生诧异,“走了?去哪里了?” “树林边有他们留下的痕迹,根据他们离去时留下的踪迹显示,应该是向漠北逃了!” “哦?”赵俊生思索起来,不知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能大意,这个莫孤争雄不是一般的柔然部落首领,狡猾得很呐!传令下去,大军今晚在此休息,在周围广布暗哨!” 次日上午,追踪柔然人的探子返回来禀报,剩下的柔然人沿着河流一直向漠北而去,没有丝毫停留的迹象。 赵俊生听了探子的报告后叹道:“这个莫孤争雄拿得起、放得下,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和勇气,头脑精明而清醒,日后咱们只怕多了一个劲敌啊!” 白劲光抱拳问:“将军,咱们追上去?” 赵俊生举着马鞭摆了摆:“追不上了,传令大军撤回与高旭部汇合!” 一天之后,赵俊生在河流源头把追回来的牛羊马匹等牲口让百姓牧民们各自领回去,在途中宰杀吃掉的一些牲口他都承诺几日之内派出官员送去钱粮作为补偿,官员们还会带着兵卒们帮助他们重建家园。 两天后,赵俊生带着兵马护卫岳母和小舅子回到了武川城。 当得知花弧因得知他们母子二人被柔然人掳走的消息而突发疾病死去时,花袁氏在棺木旁哭得死去活来。 随着消息传开,武川镇上至官员将军,下至百姓奴隶都前来祭拜。 附近郡县官府收到消息也在这一两天内陆续派来的官员吊唁,甚至距离较近的郡县主官还亲自前来。 在平城的拓跋健得知消息后,为以示恩宠,特意派了太监过来抚慰,追封花弧为定北将军、睢阳侯。 赵俊生作为女婿对这些官员、官员使者、皇帝使者、军方将领、兵卒和平民百姓们都一一接待。 出殡送葬那一天,整个武川城的人都自发的站在通外城外的街道旁给死者送行。 人群中一个妇人对年幼的儿子说:“儿啊,这人呐,还是要做官啊!平常人家死了人都是凄凉得很,能三两个亲戚过来送葬就不错了,你再看看这排场,这哪像死了人,比人家办喜事还热闹啊!” 小孩嘀咕:“这些人都是想巴结做官的呗!” 旁边一个中年人笑着对妇人说:“他婶,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些人都是冲着花将军的面子来的,冲着她的孝道而来的!花将军以女子之身代父从军,上阵杀敌,立下战功,以战功封侯拜将传为千古佳话,试问从古至今又有几人可以花将军相比?” 忙碌了好些天,总算把未来老丈人送去安葬,又送走了各方官员、使者,赵俊生这才松了一口气。 花木兰这些天几乎没有怎么休息,赵俊生担心她的身体熬不住,让她先放下手里的公事在家休息几天,陪陪岳母,把公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这天傍晚,赵俊生操练完三千新兵刚出军营正准备返回城内,小舅子骑马跑了过来。 赵俊生问:“小雄,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姐夫,我阿娘让我过来叫你去吃晚饭!” 赵俊生心情大悦,笑着说:“别说,还是有丈母娘好啊,走吧!” 在回城的路上,赵俊生就在想未来岳母把他叫过去肯定是说婚事,毕竟他和花木兰的婚期因为要操办花弧的丧事而耽搁了,已经过了婚期。 进了花府,花袁氏和花木兰正在饭堂等着,饭堂内还有两个婢女和两个家丁。 “见过姑爷!”家丁和婢女们一起向赵俊生见礼。 赵俊生摆摆手,上前对花袁氏行礼:“小婿见过岳母大人!” “自家人,不必客套了,坐吧!” “多谢岳母大人!”赵俊生在一张矮几后跪坐。 花袁氏又对家丁和婢女们抬抬手,吩咐:“上菜吧!” 婢女和家丁们很快把饭菜酒肉端了上来,赵俊生一看,他面前的矮几上放的都是酒肉,还有鱼,而花袁氏、花木兰和花雄一家人面前的矮几上摆放的素食,这让他隐隐感觉到不妙。 只听花袁氏对赵俊生说:“俊生啊,我们胃口不太好,这些天吃素,你就不用客气了,直管吃,练武之人就是要多次酒肉,我们吃完了再说话!” 这番话说得赵俊生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未来丈母娘到底找他来过有什么事情?怎么看这气氛都有些不对劲啊! 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艰难的把一顿饭吃完了,赵俊生接过婢女送来的茶水漱了口。 这才听见花袁氏开口说:“俊生啊,这次先夫丧事多亏了你派人操办,也多亏你亲自带兵去把我们母子二人从可恶的柔然人手里救回来,老身一家感激不尽!” 赵俊生连忙说:“岳母大人您说这话就见外了,您方才吃饭之前就说是自家人,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您有话就直说吧,小婿又不是外人!” “好!”花袁氏点点头,“今日老身让小雄把你叫过来的确是有事想跟你商量!” “不敢不敢,您是长辈,有事您吩咐一声就行了,小婿一定照办!” 花袁氏摆手:“不不,这事与你和木兰的婚事有关,还是要问问你的想法的!” “您说,小婿听着!”赵俊生立马正襟危坐。 “俊生你看啊,你和木兰的婚事只差几天就要办了,可这当口偏偏发生了我母子被柔然人掳走的事情让你那岳父说走就走了,这婚期也耽搁了下来······” 花袁氏说着说着又开始掉眼泪,好在她还记得要说正事,收拾了情绪继续说:“我花家虽说不是高门大户,可也是忠孝传家,木兰现如今是朝廷封侯拜将的将军,声名在外,朝廷和皇帝都是颇为看重的,她父亲刚去世了,总不能立马就出嫁,这会让人说闲话的!” 赵俊生听明白了,“您的意思是把婚期往后推?” 花袁氏点头道:“老身虽不曾读过多少书,可也知道孔圣人都提倡父母之丧,君子当守孝三年。如今木兰身为朝廷大将,自当为官民人等做出表率!老身的意思是等到木兰的三年守孝期过后再让你和木兰成婚,不知你意下如何?” 赵俊生听了这番话犹如当头泼了一盆凉水! 三年?人生有几个三年啊?人一生当中最年轻、精力最旺盛的时候就是在这几年啊!对于女人而言更是如此。 赵俊生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又听花袁氏继续说:“当然了,老身也知道这确实难为你了,老身已经询问过木兰的想法,耽搁你这个三年的确是我花家对不起你,木兰也同意让你在这期间娶一房妾室,你看如何?” 赵俊生听到娶妾二字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扭头向花木兰看去,见她眼皮和睫毛不停的跳动,显然内心活动很激烈。 娶妾?开什么玩笑?这以后还有好日子过?赵俊生相信花木兰之所以答应肯定是被花袁氏逼迫的,她不敢违背母亲的意愿,可她敢让他娶不成啊! 赵俊生连忙道:“岳母大人说笑了,我赵俊生就是一个寒门小子出身,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娶什么妾室?再说了,若人人都娶几房妾室,天下岂不多出许多光棍汉?既然岳母大人已经决定了婚期推迟三年,小婿遵从就是,我和木兰是两清相悦,别说三年,就算是三十年我也等得起!” 花袁氏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指着赵俊生对花木兰说:“木兰啊,你看为娘就说嘛,俊生还是深明大义的!你呀,以后嫁给他之后要对他好点儿,别整天咋咋呼呼的,为人妇就要守妇道,要相夫教子,更不许欺负他,知道么?” 赵俊生脸上肌肉抽搐,心里却是说,岳母大人啊,您总算是说了一句公道话! 第439章 两情若是长久时 “我送送你吧!”赵俊生刚走出花府大门,花木兰就拿了一件布斗篷披在肩上追了出来。 正准备上马的赵俊生扭头看见花木兰追出来,把战马交给李宝,和花木兰一起并肩向镇守府方向慢慢走去。 赵俊生知道花木兰并不是要送他,哪有女子送男子回家的道理?她是想跟他说说话,自从花父去世之后,他们俩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两人在大街上慢慢走着,李宝和静心等人牵着马远远的跟在后面。 “婚期推迟三年了,你是不是很不乐意?”花木兰脚下踢着小石子问道。 赵俊生叹道:“孔老夫子害人不浅呐!为何一定要是三年,一年不行吗?他的弟子宰予就认为可以只守一年啊!” “噗嗤——”花木兰看着赵俊生一副无奈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又反驳道:“史记记载,宰予后来做齐国大夫与田常一起同谋作乱,被灭族了!孔老夫子为有这样的弟子感到羞耻!” 赵俊生摇头:“尽信书不如无书!史书记载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他被灭族是真,但不一定是因为作乱而被杀的!” “哼,就你能说会道,你怎么不去茶馆当说书先生呢?” 赵俊生转移话题:“我很纳闷,娶妾的事情你是怎么同意的呢?这不符合你的行事风格啊!” 花木兰扭头看过来:“我阿娘说让你可以娶妾的时候,你心里肯定是窃喜的吧?” 赵俊生连忙举手投降:“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从未想过娶妾,娶你都这么困难,娶妾岂不是更困难?我还是老老实实把你娶进家门就算了,至于娶妾,还是算了吧,家和万事兴啊!” “哟,听你这语气酸溜溜的,你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吧?” 赵俊生立马大声说:“谁说的?你现在又没嫁给我,我若要娶妾还需经过你的同意吗?” “嘁,死鸭子嘴硬!”花木兰撇撇嘴。 两人没有再说话,沿着街道慢慢向前走着,不久走到了镇守府门口。 赵俊生站定转身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花木兰停在原地没动,气氛已经变了,没有了俏皮斗嘴、打闹,只剩下满满的柔情。 她沉默了一下问道:“俊生哥哥,我已打算上奏皇帝请求丁忧。三年的时间太长了,让你再等三年实在太委屈你了,我知道阿娘的要求有些过分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赵俊生张开双臂握着花木兰的双肩,“岳母的要求并不过分,这是人之常情,孝心在每个人的心里,而不是拘泥于形式,等你什么时候觉得可以跟我成亲了,我们就成亲,不用管它几年,三年、五年,十年都可以,我们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谈谈情、说说爱,你觉得呢?” 花木兰什么都没说,脸上呈娇嗔状,捏着拳头在赵俊生胸口轻轻捶了一下,转身就走了。 静心对李宝点了点头,带着几个女兵迅速跟上。 赵俊生看着她们走远才转身走进了镇守府。 解下战刀、脱下盔甲,赵俊生来到了书房。 他在书桌后跪坐,倒了几滴水在砚台里,拿着墨棒磨了起来。 磨墨完毕,他从笔架上取下一支毛笔沾上墨汁沉思片刻,在白纸上写了起来。 写完后,赵俊生放下毛笔吹了吹,把纸张折叠起来,一边用信封装好,一边说:“李宝啊,你跟静心成亲也有一年多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孩子,你们二人平日里要分开跟在我们身边,根本没时间在一起,也没有一个家。我已经跟裴进说了,明日你去找他,他会给你分一套房子,那房子就是你和静心的家了!从明天开始,你和静心二人当值一天休息一天!” 李宝憨憨的摸了摸后脑勺傻笑了一下,抱拳躬身说:“多谢将军!” “行了,你去一趟花府,把这封信交给木兰,顺便把我刚才说的好消息告诉你婆娘,让她也高兴高兴!”赵俊生说完把信递过去。 “是,将军!”李宝接过书信行礼后高高兴兴的走了。 花木兰刚刚洗漱完毕正准备休息,门外传来敲门声,“将军,赵将军派李宝给将军送来一封书信!” 花木兰连忙起身走过去开门,静心站在门外,手上拿着一封书信。 “这人有话刚才不说,还写什么书信,真是的!”花木兰嘴里责怪着,从静心手里接过书信,心里却是很有些喜悦。 花木兰正要转身拆开书信,却发现静心还站在门口,挥挥手:“你也去睡吧!” 静心红着脸说:“将军,刚才李宝跟我说赵将军赐了一套宅子给他作为他和我的新房,还说······还说从明日开始我和他都只需当值一天休息一天!” 花木兰听得一愣,立马反应过来,当即说:“这是应当的。这样吧,从明日开始我给你放五天假,你去账房支取一万钱,这几天你把家里好好收拾一下,该置办的都置办好,要把宅子里装扮像一个家的样子!” “多谢将军!” 静心走后,花木兰关上房门走到床边坐下,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剪刀拆开信封,取出书信看了起来,只见信上写着: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此时民间已经出现了织女和牛郎的相关传说,花木兰一看这首诗一时间竟然痴了,深情款款,一双美目也是脉脉含情,嘴里念叨着:“俊生哥哥······” 没过几日,花木兰上书朝廷请求丁忧。 在平城的皇帝拓跋健看到奏章之后没有理由拒绝,此时北疆也无大的战事,没有理由夺情起复,于是批准了花木兰关于丁忧的上书,她官职管辖下的公务暂时交由赵俊生负责。 就在此时,在北平郡与拓跋健分庭抗礼的拓跋丕突发疾病而死,尚书令刘洁、李顺、拔拔嵩等人拥立皇太子拓跋晃继位。 拓跋晃是拓跋焘的儿子,让他来继承皇位获得了大部分朝臣们的支持,但还是有不少人怀疑拓跋丕的死因,不过这些人无一例外遭到了刘洁等人的镇压,朝政由刘洁一人把持,又有李顺、张嵩等人帮衬和支持,任何人反对都会遭到无情的打击。 一时间刘洁权倾朝野,无人敢惹。 拓跋晃虽然还是一个刚刚两岁的小孩子,可他是拓跋焘的儿子,这就不同寻常了,这对平城朝廷很不利,对拓跋健更很不利。 在这个时候,崔浩给拓跋健出了个主意,派人在河北各地造谣刘洁等人以臣欺君,把拓跋晃当做傀儡,刘氏等人意图篡夺拓跋氏江山。 这些谣言很快在河北各地疯传起来,拓跋氏的宗室大臣、王爷和武将们不满了,开始声讨刘洁、李顺、张嵩等人。 刘洁立即以莫须有的罪名把一大批拓跋氏宗室王爷和大臣抓起来,诬陷他们逼宫、想要谋朝篡位,把他们全部诛杀。 刘洁等人的凶残行为不但没有吓退拓跋氏的宗室大臣和王爷们,几个宗室大将联合起来密谋,等待刘洁进宫之际立即发动兵变,把刘洁诛杀在皇宫之内,又连夜以皇帝的名义下旨诛杀刘洁的家族和同党。 整个十一月份,在北平的鲜卑朝廷一大批朝廷大臣、官员和武将受到牵连,被杀者成千上万人。 拓跋健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派源贺为大将偷袭了飞狐陉守军,源贺率军三万一举杀进了河北境内,随即贺多罗率军两万作为后援也进入河北境内。 北平的鲜卑朝廷此时一片混乱,等到源贺和贺多罗的大军杀到河北境内,一连攻破了十几座城池都没有反应。 直到源贺率军突破了紫荆关杀到了遒县,这时北平郡的鲜卑朝廷才回过神来,司徒拔拔嵩立即亲率大军三万前来迎击,与源贺交战于涿县西南。 拔拔嵩是老将,是北平王,这里可谓是他的大本营,势力经营得很稳固,但他在军事上的才能远不及治国之才。 交战第五天,源贺找到了拔拔嵩军阵的薄弱处发动了攻击,以一千重甲骑兵对拔拔嵩军阵正面发动突击,再以五千轻骑从左右两侧插入对方的军阵衔接断层处。 交战不过一个时辰,拔拔嵩的军阵被冲散了,源贺随即发动了全线进攻,拔拔嵩本人死于乱军之中,超过一万两千多人被俘,被杀者、溃逃时互相践踏而死者多达六七千人,只有寥寥一千余人逃回了渔阳。 公元431年一月,源贺和贺多罗率军围攻渔阳一月有余,城内大臣、武将和守军等不来各地援兵,只能无奈开门投降,两岁的拓跋晃很快被送到了平城圈禁起来。 随后,源贺、贺多罗、尉眷、万度归等大将分别率军南下攻略河北各地,短短三个月不到,黄河以北全境全部被占据,原北魏版图尽数落入拓跋健的掌握之中,直到此时,拓跋健才成为名副其实的鲜卑人的皇帝。 刚过了端午节没几天,正在武川镇练兵的赵俊生迎来了皇帝的使者。 正在家中习武的花木兰得到消息匆匆赶来,问道:“俊生哥哥,发生了何事?” “皇帝派来使者带来了旨意,我们还是快快去府外迎接吧!”赵俊生说完就牵着花木兰的手向镇守府外走去。 第440章 宗爱和花木兰的共同爱好 赵俊生和花木兰在镇守府门前没有等多久,一队人马就骑着马从街上跑了过来,领头的是太监宗爱,在他旁边的是侍卫统领拓跋可悉陵。 赵俊生和花木兰走下台阶迎上去正要对宗爱和拓跋可悉陵抱拳,却看见他们身后的随行人员之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咦,那不是······拓跋健吗? 赵俊生脸色一变,就要上前对拓跋健见礼,却见拓跋健对他眨了眨眼睛,他这才明白拓跋健是瞒着外界来到武川镇的,立即对宗爱和拓跋可悉陵抱拳说:“天使驾临,末将等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拓跋可悉陵跳下马笑道:“赵将军和花将军客气了!” 宗爱跳下马来,笑着说:“咱家一年没来,这里竟然平地而起一座大城,好不热闹,在这塞外也是独树一帜了!咦,花将军比从前又美貌了许多,肤色也更白皙了,不知花将军用的是何种胭脂水粉?” 花木兰惊讶道:“哦,中曹监对胭脂水粉也颇有研究?” 拓跋可悉陵咳嗽一声:“咳咳,中曹监要跟花将军讨论胭脂水粉的事情还是待会儿再说吧,正事要紧!” 赵俊生连忙侧身说:“请天使进府内大堂奉茶!” 一行人随即在赵俊生和花木兰的引领下走进镇守府,绕过影壁墙来大堂。 随行兵将们都被留在了外面,只有拓跋健、宗爱和拓跋可悉陵随赵俊生和花木兰走进了大堂内。 等小吏奉上茶水,赵俊生把大堂内闲杂人等都赶了出去,再与花木兰一起对身穿普通盔甲的拓跋健参拜。 “臣拜见陛下!” 拓跋健抬手说:“两位爱卿不必多礼,朕这次是微服而来,不想让民间得到消息,更不能让柔然人得到消息,所以两位爱卿切记要保密,平日行言举止也要多加注意!” “臣遵命!” 拓跋健让众人在两侧跪坐,就对赵俊生和花木兰说:“朕这次来主要就是想看看北疆三镇的防务、兵马操练状况和军械军资储。先从武川镇开始,而后再去怀朔镇和沃野镇。朕巡视之前想了解一下武川镇的状况,赵卿是镇将,你给朕讲一下吧!” “是!”赵俊生答应,“按照朝廷的规定、对驻军军械和军饷方面的供给,武川镇目前只保留有两千骑兵和一千步兵,这三千人马是一年前招募的,已经完成操练,可以独立作战,从前辎重营的人马由于军饷不足已经全部解散,但他们目前大多还生活在武川镇周围,若是战事需要,只要发放军饷还可以重新征召他们!” “除非天气状况不允许,驻军目前都是每日一操练,由朝廷供给的粮草和我们驻军自己进行屯田收获的粮草以及边关商贸往来所收商税,目前可以供应五千人马,只是操练时军械方面损耗较大,而朝廷方面时常供给不及时。所以臣请求获得朝廷的允许,让武川镇自行设立兵甲锻造工坊用于修复损毁的兵器甲胄,以缓解军械不足的压力!” 说到这里,赵俊生走到旁边墙壁上挂的一副地图旁边指着地图上几个画圈的位置对拓跋健说:“陛下请看,为了加强对柔然人的防备,臣打算最近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三处关键要道位置分别筑造戍堡,待戍堡建造完毕就派遣兵马驻防,以步兵守戍堡,以骑兵巡防,每个戍堡派遣一名戍主、两名副将,下辖兵将三百至五百人不等,戍主地位等同太守!只要戍堡建造完成,以往柔然人再想以三五百人马南下打草谷并轻而易举劫掠大量人口和牲畜的局面将一去不复返,没有三五千人,以他们的攻城能力休想拿下一座戍堡!只是······” 拓跋健听到这里显得很高兴,出声说:“赵卿的设想很好,只是什么?” “只是若要这么做就要增加兵力,必须要把武川镇所有兵力增加到五千人,商贸赋税也只能供应这么多人,不能再上缴给朝廷了!” 拓跋健考虑了一下,答应了赵俊生的建议:“可以,朕同意了,把武川镇的兵力增加到五千人,武川镇所得商税全部用于军费支出,无须再上交朝廷!至于兵甲铸造工坊,朕也准了!” “多谢陛下!若陛下接下来没有其他安排,臣就做主,请陛下和随行官吏武将兵卒们先休息一日,明日一早,臣下令在城外军营集结兵马,到时候请陛下过去检阅将士们的操练状况!” 一连骑马跑了好多天的路程,拓跋健也不论是精神上还是体力上都有些累了,答应道:“也好,今日就先休息一日,明日再去军营巡视,不知赵卿打算把朕安置在哪儿下榻?” 赵俊生回答:“城内修建有驿馆,便于布置守卫,随行兵将也能一同安置下来,还能让陛下隐藏身份,食宿方面有专人负责!” “行,就这么定了!” 在赵俊生和花木兰的引路下,拓跋健一行人被安置在城内驿馆内,这驿馆自从建成以来住进来的官员不多,在这里的驿兵、驿长也都还尽职尽责,打扫得干干净净,拓跋健对此很满意。 拓跋健在驿馆内吃了一顿晚饭,他对饭菜的味道很是满意,想要再叫厨子去做,可肚子又吃得太饱了,只好作罢。 “陛下,白天的时候臣看见这武川城内人来人往,商人、商队络绎不绝,热闹非凡。以臣之见,这里的商税绝对不止只能养得起五千人马!”拓跋可悉陵把茶水送到拓跋健面前的案几上。 拓跋健正放下碗筷,接过茶盏吹了吹,喝了一口,抬头问道:“可悉陵啊,你喜欢钱财吗?” 拓跋可悉陵可不敢欺骗皇帝,尴尬的笑着说:“陛下说笑了,这世间谁不喜欢钱财?三岁小儿都知道只有用钱财才能买到冰糖葫芦呢!” 拓跋健笑道:“这就对了嘛,你都喜欢钱财,赵俊生能不喜欢?这世间所有人都有优点和缺点,喜欢钱财其实算不得什么错。你觉得你父亲常山王喜欢钱财吗?” “······”拓跋可悉陵这下哑火了,他又想起朝廷中另外一位大臣,说:“据臣所知汝阴公拔拔道生就不爱钱财,他为官几十年了,爵位升到了公爵,如今还是当任廷尉一职,他们家的房子还是一间破旧的小房子,他儿子趁着他外出征战期间把房子推倒了建得富丽堂皇,他回来后得知就立即找人把房子又推到了,再随便搭起来一间破棚子居住”。 这事拓跋健也是听说了,他笑着说:“他的确不爱钱财,可他爱名声啊!这人呐,多多少少都有那么一点喜好,只要不伤气节、只要不毫无节制,就没什么大问题。赵俊生喜欢钱财又有什么不妥呢?并不是每日都有仗要打的,没仗打就没有缴获,就没有收入,平日里他也需要钱财犒赏手下兵将,不捞上一些钱财如何统御手下兵将?如何安抚他们?朕不怕他爱财,只要他给朕守住这武川镇不让柔然人南下侵入塞内,他要钱朕给钱,要人朕就给人,若是让柔然人打进塞内,损失得更多啊!” 拓跋可悉陵躬身抱拳道:“臣受教了!” 次日一早,赵俊生在城外军营集结兵马,等拓跋健等人抵达时,兵将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军营内的兵将的确是一年前招募的,从前辎重营兵马已经让他全部解散退役了,一些已经残疾的赏了一些田产让他们度日,一些人被他安排在官府衙门做事,一些还年轻的精锐人马大约有三千多人被他编入了商队做护卫,都由他养着,这可是一大笔开销,所以他缺钱。 拓跋健带着宗爱和拓跋可悉陵等人赶到军营之后,赵俊生下令让步兵和骑兵分开操演,步兵操演阵法、杀敌战技,骑兵操演骑射和几个基本的骑兵战术。 拓跋健看得很满意,这些兵将虽然才招募一年,却是操练得不比中兵各军差多少。 这一两年来,赵俊生在武川镇辖区范围内,特别是靠近沙漠边缘地带设立了一些边境哨所,哨所都有人驻防,有兵卒在哨所之间来回巡防。 拓跋健听说之后提出要去这些哨所巡视,赵俊生担心遭遇柔然骑兵,带了三百骑兵随行护驾。 等拓跋健从边境哨所返回之后,他对这次巡视所看到的很满意。 两天后,赵俊生和花木兰把拓跋健一行人送走了,他派了高修带五百骑兵护送拓跋健到怀朔镇。 看着拓跋健一行人远去之后,花木兰问:“俊生哥哥,我总觉得皇帝这次微服前来巡视边关的目的不同寻常,他是不是猜忌我们这些边关镇将了?” 赵俊生不认为拓跋健现在有这个闲心,他摇头说:“应该不是,皇帝的屁股在宝座上还没坐热乎呢,他不会随便猜忌边镇大将的,我怀疑皇帝此次微服出巡应该是另有目的,也许与南方有关!” “南方?”花木兰疑惑,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俊生哥哥你是说皇帝打算出兵反攻河南?他此次微服出巡的目的是要确保在出征期间北疆防线不会出现问题?” 赵俊生点头:“应该是这样,我认为朝廷出兵河南的时机应该会选择在今年冬季,因为冬季黄河容易封冻,一旦黄河封冻,大规模骑兵便可长驱直下河南!” “俊生哥哥,你说皇帝会征召我们参加南下之战吗?” 第441章 调任幽州刺史 面对花木兰的问题,赵俊生摇头说:“谁知道呢,我是不愿意对面刘宋的!” “为何?因为刘宋是汉人朝廷,而你也是汉人?”花木兰扭头看着赵俊生问道。 “这只是一个方面,还有另外的原因,首先刘宋擅守城,魏兵魏将都不擅攻城,否则大魏都建国三十多年了,为何还只是打到河南北部?如今却是连河南北部又被抢回去了!” 赵俊生说到这里看着花木兰说:“别看你率军打怀朔镇、沃野镇、又打下武州关很容易,一方面是北方城池不够高大坚固;另一方面守将和守军都不擅守城!若是让你率军去攻打宋军守卫的城池,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在宋军守卫的城池面前寸步难行、望而兴叹!” “我们汉人的确在骑兵方面不如鲜卑人、不如柔然人,甚至不如其他蛮族,但是要说操练步卒、守城和攻城,天下无出其右!” 花木兰听了这话颇为担忧,“倘若皇帝征召我们俩去随军攻打河南,如何是好?” 赵俊生想了想,对花木兰说:“我身负镇守武川镇的重任,朝廷应该轻易不会把我调走,即便要调走,也要事先给我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至于你,如皇帝征召你,你就以还在守丧期为由婉拒,皇帝也说不出什么”。 正如赵俊生所预料的那样,当年年底,等他把大沙漠边缘地带三座戍堡筑造起来之后,朝廷果然大规模出兵河南。 这年冬天特别冷,即便赵俊生和花木兰事先做了许多准备,依然冻死了不少牛羊。 也正是天气这么冷造成了黄河大面积结冰封冻,北魏骑兵大规模出动,踏过冰面杀入了河南。 南朝方面事先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他们在黄河南岸部署的兵力不多,补给也因为大雪封路而断绝,随着北魏大军的杀入,在事先派出的细作的配合之下,洛阳、虎牢先后被攻破。 随后,北魏大军在拓跋健的亲自统帅下牵制滑台,围攻荥阳。 南朝方面收到消息之后立即命令到彦之率军十万增援,但因南方兵卒不耐严寒,行军速度缓慢,增援迟迟不能赶到,造成了荥阳和滑台也相继失守。 在冰雪覆盖大地之际,到彦之可不怕跟魏军打野战,地面厚厚的积雪迟滞了骑兵的行动能力,当到彦之得知魏军主力正在梁郡一带时,他立即挥军西进。 却天不遂人愿,还不等他率军来攻,天气竟然放晴朗了,这对于到彦之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倘若冰雪融化,道路泥泞,一旦交战对于步兵来说简直是灾难。 到彦之立即率军撤退,在泗水一带搜集船只迅速南撤,魏军骑兵一路追赶,使得南朝大军不得不丢弃大量粮草,去年被南朝收服的黄河以南的大片土地再次落入了北魏之手。 不久,拓跋健的大军进攻受阻,在南朝宋军坚固城墙之下,北魏骑兵碰得头破血流,损失惨重,拓跋健不得不率军撤回河北,但攻下来的河南之地却没有轻易放弃,依然派兵镇守。 公元四三二年三月初五,皇帝派人向赵俊生下达旨意,让其前往平城觐见,武川镇军务由武川侯、虎威将军花木兰接手。 赵俊生接了圣旨,对前来宣旨的太监小黄门贾周说:“贾公公,请入大堂说话!” 贾周躬身拱手:“将军无需如此客气,咱家是中曹监的心腹,将军有何疑问只管问,咱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请!” 赵俊生和花木兰与贾周一起走进大堂内奉茶说话。 屏退左右,赵俊生问:“贾公公可知皇帝为何突然召我入京?” 贾周低声道:“据咱家所知,皇帝很有可能让将军出镇幽州!” “出镇幽州?朝廷无人可用了吗?皇帝怎么想到调本将军去幽州呢?” “咱家听中曹监提过,皇帝似乎有意对北燕动兵,彻底解决东北边患问题,把将军调去幽州可能就是为此事做准备吧!” 赵俊生让人给贾周准备了一点小小意思,带着他和随行人员去驿馆住下,和花木兰一起送到门口。 赵俊生扭头过来发现花木兰正眼泪汪汪的看着她,急忙说:“怎么啦这是?好端端的哭什么?” 花木兰被赵俊生牵涉手拉进了镇守府,两人来到大堂就坐。 “来人,去把玉阐道长请来!” “是,将军!” 这个时候赵俊生觉得必须要找人讨个主意,至少也要听听谋士的建议。 “别哭了,再哭都快要哭成花猫脸了,又不是不能见面了,我只是去幽州赴任,再说贾周说的也不一定靠谱!”赵俊生不停的安慰。 花木兰抽泣着说:“幽州那么远,再见面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 赵俊生伸手把花木兰脸上的眼泪擦掉,“就算贾周说的是真的,皇帝调我过去也只是为攻打北燕做准备,等到战事结束,我就会回来的!就算我不能回武川镇了,我也可以上书皇帝请求把我们调到一起让我们成亲!” 赵俊生说这话的时候都感觉自己有些底气不足,镇戍大将级别的调动哪有那么容易?朝廷可不是他们家开的。 花木兰自己抹了一把眼泪,立即说:“我现在就上书皇帝,等贾周走的时候让他带去上交给皇帝!” 赵俊生一把拉住花木兰:“别傻了,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等东方辰来了听听他的看法!” 不久,穿着道袍的东方城走了进来,“见过二位将军!” 赵俊生和花木兰起身,“道长不必客气,请入座吧!” 东方辰打了一个稽首,在旁边一张矮几后跪坐。 花木兰看了赵俊生一眼,赵俊生对东方辰说:“道长,皇帝派来使者,召我去京城觐见,武川镇的军务交给木兰主持,有消息说皇帝想攻略北燕,因此调我出镇幽州,不知道长对此事怎么看?” 东方辰摸了摸胡须,思索片刻对赵俊生和花木兰说:“贫道以为这对二位将军而言是好事!” “此话怎讲?”花木兰问。 东方辰给二人分析:“二位将军都是朝廷大将,朝廷让二位将军一同镇守武川,这在短期内还没什么,但若是时间过长,皇帝难免会不放心,毕竟二位将军是有婚约的,迟早是一家人,就算皇帝信任二位将军,可难免会有小人诬陷,不管皇帝是出于何种目的把二位将军分开,这对二位将军而言都是好事,皇帝知道做法已经给二位将军避嫌了!” 花木兰皱了皱眉,问道:“可若是俊生哥哥去了幽州,我和他见面的机会就少了,日后怎么成亲?成亲以后总不能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吧?” “这个······的确是一个问题!不过以贫道看来,将军还是等守丧期过了再做计较,毕竟皇帝可以对将军夺情起复,但将军自己却要坚持在守丧期不能婚嫁,否则将军就会被御史们弹劾了!” 赵俊生和花木兰二人互相看了看,“目前也只能是这样了,你暂时留在武川镇也好,咱们的家业都在这里呢,若是没人看护,迟早会被人夺走”。 两天后,赵俊生与贾周一同启程前往平城,花木兰和几个心腹部将依依不舍的送到十里外。 “别担心,我到了平城见了皇帝之后很快就会派人给你送信来的,你把咱们的家看好!” 赵俊生的话让花木兰振作了一下精神,没错,这里是她和赵俊生的家。 “嗯,一定要记得及时来信!” 赵俊生带走了高旭和曹蛟,把高旭留了下来,裴进也跟着他一起走,在管理后勤方面,裴进是一把好手,赵俊生对他比较倚重,好在他在武川镇这边已经培养出来几个得力手下可以帮助花木兰。 再如何的依依不舍,最终还是要分别,花木兰强忍着泪水看着赵俊生带着几十个人的队伍渐渐远去。 十天后,赵俊生与贾周等一行人抵达了平城,他在第二天就受到了皇帝拓跋健的召见,召见地点却是选择在御花园里。 此时正是御花园中百花盛开之际,赵俊生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好兆头。 “臣参见陛下!” 拓跋健抬了抬手:“平身!” “谢陛下!” 拓跋健挥手屏退左右,又对赵俊生招招手,示意他跟上,一边走一边说:“赵卿,这次朕把你召来是想你的位置动一动,朕想要一统天下就必须先一统北方,可北方还有残余的胡夏实力,还有北凉,还有北燕,甚至柔然都是我们的强敌,朕打算先解决北燕,你觉得如何?” 赵俊生说:“陛下高瞻远瞩,以我大魏目前的国力解决北燕并不困难,不过北燕地处东北,冬季气候严寒,若要动兵,当选择在六月和七月才好!” 拓跋健笑了,“卿与朕想到一块儿去了,朝廷大臣们也是这么建议的!可如今的幽州刺史杜超······你也知道他是什么人,在出兵北燕之时,让他呆在幽州,朕真还有些不放心!” 赵俊生当然知道杜超是拓跋焘的舅舅,而且他还支持过拓跋丕,拓跋健的人马围攻渔阳的时候,渔阳城内的守军等不来援兵,又耗尽了粮草和守城器械,是杜超先打开城门投降的。 当时拓跋健很想杀杜超,但他不能杀,杜超毕竟是榜样,杀了杜超会给拓跋健收服河北各地城池带来很大的阻碍,最后不但没杀杜超,还封他为幽州刺史、阳平王。 赵俊生故意装作疑惑的询问:“难道陛下想让臣去幽州?” “你猜对了,朕要让你去当这个幽州刺史!” 第442章 老太我都不扶就服你宗爱 皇帝已经做了决定,赵俊生也反对不得,只能抱拳说:“臣遵旨!只是边军多是鲜卑兵将,臣以汉人之身份出任幽州刺史只怕会让那些鲜卑兵将不服,幽州的鲜卑官员只怕也会不服”。 “这个你不必担心,幽州的鲜卑兵将大多已被朕调往河南了,留在幽州的还有三万汉军,这是刘洁和杜超当时为守卫幽州而招募的,杜超投降之后,这些汉军也跟着投降了!” “如今留在幽州的鲜卑官员不多,你应该应付得来。这样吧,你先在平城驿馆休息几日,很快就会有旨意下来!” “是!” 拓跋健又走了一段,在一个池塘边的凉亭停了下来,从石桌上的一个小碗内抓了一把鱼食一点点丢进池塘内,池塘里的鱼儿纷纷而至抢夺食物。 拓跋健一边扔鱼食一边说:“过些日子,朕打算征调花木兰来京出任左厢大将”。 赵俊生一听,心中有些担忧了,如果他和花木兰都被调离武川镇,这两年来他和花木兰在武川镇所做的努力岂不要付诸东流,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他立即说:“陛下,木兰目前还在守丧期,若是出来任职,肯定会遭到御史们的弹劾啊!” “这一点赵卿无须担心,老一辈的大将不是老去就是死去,年轻一代的又还没有成长起来不堪大任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朕打算夺情启用花木兰,让她统带左厢兵马,为出兵北燕做准备!至于那些烦人的御史,到时候朕会压着他们的弹劾奏章!” 赵俊生心里凉了半截,听皇帝这语气,已经是板上钉钉,不会再更改了,若他强行反对,只怕会惹得皇帝不高兴。 这时皇帝又说:“对了,若把花木兰调来出任左厢大将,武川镇将就出现了空缺,朕打算就从武川镇现有的将校当中提拔,你毕竟是武川镇的首任镇将,你觉得谁合适接任镇将一职?” 别看拓跋健这是在安抚赵俊生,可赵俊生心里半点也高兴不起来,这个拓跋健太精了,不好糊弄啊。 “陛下既然感觉人才太少,臣就给陛下举荐一个接任武川镇将的人选,此人就是现任武川镇军司马——高修,目前武川镇的兵马操练都是由他负责的,各戍堡的驻防和巡防都是他在安排,此人在骑兵作战方面不输于臣见过的其他将军,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将才!” 拓跋健惊讶道;“哦?此人竟然有如此才能,能得卿家这般评价?” “回陛下,臣的评价一点也不高,他当得如此!” 拓跋健权衡了一番,很爽快的同意了赵俊生的举荐:“既然如此,朕就任命高修为武川镇新任镇将!” 直到天快黑的时候,赵俊生才从皇宫内出来,这次与拓跋健的交谈并不轻松,拓跋健深谙帝王之术,这让赵俊生如履薄冰。 高旭和曹蛟看见赵俊生从宫门内走出来,立即迎上来。 “将军,没事吧?”高旭问道。 赵俊生摇头:“没事!已经确定了,皇帝要让我出任幽州刺史,过几天就会有旨意下来,估计用不了多久木兰也会被调来平城!” 高旭和曹蛟听得都是脸色一变,曹蛟说:“将军,我们的家业都在武川镇,如果连花将军都被调走了,那我们这两年岂不是白忙活了?” “无妨,高修还留在武川镇呢!我已向皇帝举荐了高修,由他出任武川镇将,机会已经给他了,就看他能不能干好了!你们二人也不必羡慕他,有机会我也会向皇帝和朝廷举荐你们去独挡一面!还有薛安都,最近秦州和雍州那边有消息传来治安很不好,一些羯人、羌人很不安分,我已向朝廷举荐了薛安都出任雍州和秦州这二州都统!” 两个州的都统,这个份量可不低了,掌管着两个州的州兵,手底下最少也有六七千人马,地位不会比一州刺史低多少。 高旭和曹蛟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笑着说:“将军误会我等的意思了,他们有他们的机缘,我等却不会羡慕他们,我们能跟着将军也挺好的,而且我等也不是那种能独当一面的人,将军只管指挥,我等兄弟带兵厮杀自是不在话下!” 三人回到驿馆的时候,裴进正带着两个兵卒站在驿馆门口翘首张望。 赵俊生问道:“你怎么站在门外啊?” “将军,中曹监宗爱派人来了!” “哦?” 赵俊生等人回到住宿的房间,就看见贾周笑着起身拱手说:“将军确认了?” “嗯,去幽州做刺史!公公这么晚过来是?” “中曹监已在家中备下了酒宴,想请将军过去一叙!”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对众人说:“李宝跟我走,其他人先吃饭吧,不用等我了!” 赵俊生和李宝骑着马跟着贾周一起来到了宗爱在皇城外的宅院。 这宅院不是宗爱原来的宅院了,从外面看显得更加低调。 下马之后有两个家丁过来牵走了马,两人走进宅院看见宗爱和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正等在门外。 “见过宗兄,见过嫂夫人!” 宗爱的妻子柳氏抱着孩子向赵俊生做了一个万福:“见过叔叔!” 赵俊生看了看柳氏抱着的孩子,迟疑道:“这是侄儿?叫啥名啊?” “对,叫宗俊柳!”宗爱笑呵呵的说着,把手往屋内一引,“赵兄里面请!” 太监竟然生儿子?老天爷啊,你这是在颠覆我的认知吗? 赵俊生转身向屋内走去,一脸古怪的边走边说:“好名字,好名字啊!” 进了客厅,双方分宾主坐下,宗爱看见李宝站在门外,于是让一个家丁引他到旁边房里去进食,李宝拒绝了,坚持要站在门外。 赵俊生对宗爱说:“宗兄,随他去吧,他就是脑袋里一根筋的人,你放心,他跟了我多年了,是心腹之人,咱们说什么话不必避讳!” “既如此,咱家也不勉强了!来人,上菜!” 席间,宗爱和赵俊生聊着家常,柳氏偶尔也插话说上一两句。 赵俊生注意到,柳氏的孩子有三岁左右,长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很有灵性,很粘柳氏,而且与柳氏长得很像。 再看那柳氏,明显是生产过的妇人,难道这孩子是她亲生的?这······赵俊生不敢往下想下去,这太他吗邪性了! 宗爱,你这气度实在是······少有人及,老太太我都不扶,就服你! 饭后,柳氏带走了儿子,家丁和婢女们进来把残羹冷炙收拾了一番,清理干净后全部退了出去。 宗爱对站在一旁的贾周打了一个颜色,把门外的家丁们也全部带走了,门外就剩下李宝一个人。 “赵兄觉得当今陛下如何?” 赵俊生一愣,扭头看了看外面,再回过头来问:“宗兄是指······” “这里没有外人,咱们兄弟说说心里话!当今这位比先帝如何?”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武勋也许不如先帝,但当今陛下在帝王之术上似乎要比先帝强上了一些!” 宗爱点点头,“是啊,这位陛下可不如先帝那么好糊弄啊,不瞒赵兄,如今我在宫中的地位已大不如前了,当今这位陛下似乎在逐渐疏远先帝宠幸的臣子,转而提拔自己信任的人!” “哦?”赵俊生颇为吃惊,“这么说宗兄也在被疏远的人之中?” “不错!不止是咱家,那位陛下也开始猜忌赵兄了!” 赵俊生一惊,“怎会如此?我并非先帝宠幸之臣啊!” “赵兄的确不是先帝宠幸之臣,你反而有从龙之功,按理说那位陛下最是宠幸你才对,可······你是汉人!” 赵俊生说不出话来了。 没错,无论他有多大的功劳,他都无法改变他是汉人的事实,鲜卑统治者可以允许汉人做文官,做到宰相都没问题,但决不允许汉人做武将染指兵权! 赵俊生知道,他之所以还能安安稳稳,是因为拓跋健还要用他和花木兰,至少在北方一统之前,拓跋健还不会动他,一旦北方一统,拓跋健就可以对他下手了。 赵俊生沉吟一下,神情严肃道:“宗兄有何打算?” 宗爱脸色阴沉,语气带着怨恨,“按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咱们别说出人头地,掌控天下,只怕很快就会被人踩到脚下,自己身死是小,还会连累家小全部遭殃!你我二人想要出头,绝不能让他活!” 赵俊生心中一寒:“你想怎么做?” “这些日子我曾想过除掉当今那位,立其年幼之子登基!”宗爱脸上杀气腾腾,伸手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却又摇头说:“但是他身边防备太森严了,拓跋可悉陵和源贺轮流护卫在他身边看,几乎是寸步不离,他本身武艺又不俗,要在宫中动手杀他根本不可能成功,必须要等待机会!” “不过我这几年在宫中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整个皇宫上上下下都有我的耳目,就算赵兄想要知道哪位妃子今夜洗浴之后穿的什么颜色的肚兜,我都可以在一个时辰之内告诉你!” 第443章 心里惦记一个人感觉很好 宗爱的意思很明确,他可以现在随时都可以为赵俊生提供皇宫中的一切消息,而这对于赵俊生的作用的确不小。 不过赵俊生还是不明白宗爱的真实意图,忍不住问:“宗兄,你说你到底想这么做吧?” 宗爱沉默了一下,抬头看向赵俊生说:“赵兄,咱家现在不能告诉你想怎么做,因为咱家也没想好,更不能事先做好相应的准备,只能是你或者我,只要机会一到就立即下手,决不能犹豫!” 赵俊生听着有些糊涂,“宗兄,你这么说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宗爱脸色极为严肃的问:“知道寇谦之和崔浩都是干什么的吗?” “他们?一个是国师,一个是太常卿啊!” “国师和太常卿是干什么的?” 赵俊生瞪大了眼睛,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该不会是说崔浩和寇谦之真的都有未卜先知之能吧?” “嘿,你以为呢?自从这两个家伙凑在一起,先帝每逢战事、每逢重大军政国策都先让这二人占卜,事后验证,无有不中!赵兄,他们不是吃干饭的啊!只要你我二人事先做好谋划,势必会影响天机,以他们的占卜之能,必能事先发现天机已变,就能规劝皇帝放弃或者更改行程!” 听宗爱这么一说,赵俊生也想起来了,据相关史书记载,太武帝拓跋焘自从登基,有了崔浩辅佐,后来又加入了寇谦之,每次出征几乎无往而不利,仅有的几次不顺也是因为他没有听从这二人的劝导造成的。 “吗的,崔浩和寇谦之这二人真有这么大的神通可以看破天机预知未来?” 赵俊生心里嘀咕,他却是有些不太相信,如果寇谦之和崔浩真有这种本事,那么他和宗爱无论事先做好谋划或者临时起意,都会在天机中显露出来。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北魏历来就有在进行重大国事决策和发动战争之前请术士进行占卜的传统习俗,术士的能力有高有低,太武帝拓跋焘每次出征时都会带十几个术士随行,以便随时能够为他预测战争的胜负和局势的变化。 宗爱见赵俊生神情忐忑,以为他害怕,安慰说:“赵兄不必担心,崔浩和寇谦之的占卜之术虽然精妙厉害,但也不是没有人能和他们比肩的,咱家给你介绍两个人······” 话刚说完,外面就响起了贾周的声音:“中曹监,客人到了!” “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赵兄,你我二人去迎接一番,这二人也不好得罪,那是有真本事的人!” 赵俊生只好跟宗爱一起去门外迎接。 门外站着两个术士,一个年轻的,一个年长的。 “两位道长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啊!”宗爱向两个术士行了一礼,又给他们和赵俊生介绍,“此乃原武川镇将赵将军,即将出任幽州刺史!” “赵兄,这二位是渤海南皮术士王道长和他的高徒许道长!” “南皮王早见过将军!” “许彦拜见将军!” 王早和许彦?赵俊生心中一愣,他隐约记得前世史书上曾提到过这两个术士,许彦是太武帝拓跋焘身边的术士,拓跋焘在率军攻打北凉期间迟迟不能攻破北凉都城,耗时日久,当时随行的术士进行占卜预测都没有结果,最后是许彦向拓跋焘推荐了远在几千里之外的师傅王早,拓跋焘立即派了八百里加急快马去请王早,王早抵达之后进行了占卜,然后让拓跋焘布置一番,说只需三日便可破城,果不其然,三日后就真的破城了,当时崔浩、寇谦之可是都在拓跋焘身边的,由此可见,王早的本事绝不比寇谦之和崔浩低。 “二位道长客气了!”赵俊生抱拳回了礼。 宗爱随即请这师徒二人入府说话。 四人在客厅分宾主落座,宗爱叫家丁送上茶壶,再屏退众人。 先是寒暄了一阵,宗爱逐渐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来,“二位道长,皇帝打算今年就对北燕动兵,咱家想请贵师徒二人进行占卜,看看此战胜负和吉凶!” 王早笑道:“中曹监说笑了,朝廷有太常卿崔浩和国师寇谦之这二位大能,中曹监还用得着贫道师徒占卜?” 宗爱摇头说:“道长何必妄自菲薄,咱家就坚信道长师徒二人之能不在那崔浩和寇谦之之下,若有机会,咱家必定向皇帝举荐贵师徒!” 王早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占卜之事好说,不过贫道没有出仕之意,我这徒儿倒是想在朝堂上闯荡一番,日后若有机会,还请中曹监提携一二!” “此事包在咱家身上!”宗爱打了包票答应。 王早随即拿出龟甲和铜钱,把铜钱装在两瓣龟甲之中捧在手心不停的摇晃,闭着眼睛念着真言。 待真言念完,手心里的龟甲自由落体掉在棋盘上,装在龟甲内的铜钱散落于棋盘之上。 王早睁开眼睛看了看,伸手拨弄着铜钱和,又看了看龟甲,抬手掐指算了算,额头上皱起几条抬头纹,看向宗爱和赵俊生,“二位,天机晦暗不明啊!” 宗爱急忙问:“为何如此?” 赵俊生听了这话却是对王早的占卜之术持怀疑态度。 王早淡然说:“从始光四年七月开始,原本清晰明朗的天道运行似乎就变得琢磨不定、天机时而明朗,时而晦暗!贫道才疏学浅,不知为何会发生此等事情,但贫道推断必是有人干扰了天机!就比如先帝上次率军出征漠北,当时贫道进行过占卜,推算的结果是大胜而归,但中途的天机突然就发生了变化,紧接着不到半个月就传来了先帝驾崩的消息,贫道推断必是有大气运之人突然临时起意出手截断了大魏的国运!” 宗爱听了却是深信不疑。 赵俊生听得是后背冷汗直流,心中发颤,这王早果然是有真本事的,他穿越过来的日子正是始光四年七月,拓跋焘之死还真就是他临时起了杀心才动手的。 等等,王早刚才还说了什么?难道说我就是他嘴里的拥有大气运之人?这个······有些太高抬了我的吧?我本无争雄天下之心啊! 赵俊生离开宗爱的宅子时与他约定了联系方式,他将派人留在平城,设置一个联络点和两个备用联络点,宗爱这边若是有重大消息就可派人去联络点把消息通过联络点送到赵俊生手上,若是联络点被朝廷白鹭司的人发现,就立即弃用并启用其中一个备用联络点。 接连两天,赵俊生都留在驿馆内等候皇帝诏书,等了两天觉得有些无聊烦闷,赵俊生和东方辰一起上街闲逛,李宝带人在后面远远跟着。 街面上经过政变之后萧条了不少,尽管已经过了两年,可依然没有恢复过来。 赵俊生背着手一边欣赏街上的繁华,一边问东方辰:“玉阐道长,你的占卜之术如何?” 东方辰摸着胡须笑着说:“还行吧,勉强够用了!” “那你给我占卜一下,我此行去幽州吉凶如何?” 东方辰闻言一愣,随即掐着手指算了一下,对赵俊生说:“将军最好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为何?” “将军若是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结果,这样活着岂不是很无趣?再说天机并非是一成不变的!” “似乎有些道理!”赵俊生点了点头。 在街上走走逛逛,赵俊生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熟悉的身影此时也正好转过身来,两相对视之下,二人都停止了动作。 东方辰一看,知趣的说:“将军,贫道酒瘾犯了,前面有一家酒馆,贫道去喝两盅,就不陪将军了!”说完拱了拱手就走。 “待会儿我去找你!” 赵俊生说了一句,看着东方辰走了,才迈步走到熟悉的人面前:“好巧,小姐也在逛街?” 万语桐有些手足无措,根本没想到会在大街上碰到赵俊生,“在家中闲得无聊就出来走走,你······怎么会在平城?” 赵俊生叹道:“皇帝谕旨相召,不得不来啊!” 说完,赵俊生左右看了看,对万语桐说:“咱们随便走走吧!” “好!” 两人并肩在来往的行人之中慢步。 “······木兰的父亲去世之事我听说了,她还好吧?”万语桐问。 赵俊生道:“还行!你和万将军呢?” “我们都好,只是父亲军务繁忙,时间大多花费在军务上······奴家听说你和木兰的婚期因为她要守丧而推迟了!” 赵俊生没想到离着这么远的距离,万语桐都在关注着他和花木兰的消息。 “嗯,是的······小姐,我······今生今世恐怕要辜负你的情意了,你······应该早些找个好人家嫁了,你若有了夫君和孩儿,肯定会忘了我的,心里就不会那么痛苦难受了!” 万语桐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赵俊生,“你如何知道奴家的心里难受呢?恰恰相反,心里一直惦记着一个人,只要他过得好,这种感觉是很美好的!” 第444章 没一个是善茬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万度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说她很知足,感觉很美好,全然没有赵俊生担心的那种痛苦,他还能说什么? “奴家在平城开了一家裁缝铺,用你教奴家的针线手艺活裁剪缝制衣裳,现在生意挺好的,平城许多王公贵胄家的夫人、小姐来奴家这里定制衣裳,奴家能养活自己了,闲暇时还能读读书、写写诗,念一念佛经,挺好的!” 太武帝拓跋焘曾经下诏灭佛,许多沙门中人在反抗时遭到了诛杀,在他还在位到时候,民间已经没多少人敢信佛了,也没有人敢私下念经了,但他死后就人亡政熄,民间有许多传言说太武帝正因为下诏灭佛,因此才遭到了报应。 赵俊生真心为万语桐能自力更生而感到高兴,他看着万语桐叹道:“如果你真觉得现在的状态不是痛苦难受,而是愉快知足的,我也不好再规劝你了,我只是担心你若一直不找婆家,再过几年就会成为剩女了,说到底还是因为我而耽误你的青春啊!” “剩女?”万语桐疑惑了。 赵俊生尴尬的摸了摸脸,“就是年龄大了还没找到婆家的女子,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想嫁人就越来越困难。万将军总不可能一生都陪伴着你,他总有老去的一天,我担心你把自己困在这段感情里而到最后孤苦无依啊!” 万语桐嫣然一笑,“身体上吃苦受累,平日粗茶淡饭都算不得苦,对于奴家而言,只要心里觉得愉悦就是好的,奴家的心里只有这么大,已经容不下其他的人了,奴家想一直保留着这个美好······不可以吗?” 古人对精神生活的追求比物质生活的追求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赵俊生心中叹息,“当然······可以!我过几天可能要去幽州上任,皇帝打算让我出任幽州刺史”。 “是么?那······挺好的,你走的那天,奴家几不去送你了,奴家担心控制不住自己会跟着你去幽州”。 赵俊生不好接这个话,只能转移话题,“听皇帝的意思,可能要把木兰调来平城任职,到时候你们可以多走动走动!” 万语桐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那也挺好,有木兰在平城,日后就没人敢欺负奴家了!” 赵俊生不由莞尔,“她不来平城,一般人也不敢欺负你,万大将军的女儿,谁敢欺负?” 黄昏时分,赵俊生把万语桐送到了家门口,直到她依依不舍的走进了府门,他才转身返回驿馆。 次日上午,皇帝派人来正式宣读旨意,任命他以云中侯、平北将军出任幽州刺史,三日内启程前往幽州上任。 此时的幽州与汉朝时的幽州在管辖地域面积大大缩小了,北魏所属幽州仅有燕郡、渔阳郡和范阳郡,共三郡十八县。 作为边疆州,刺史的权利要比内地州的刺史大得多,不仅管军,还管民政、财政,几乎与唐朝刺史的权利差不多。 州和镇在级别上是相同的,一片区域是设镇和设州要根据情况不同而定,管辖的百姓较少,又都是兵户就设镇,专为军事服务;如果治下有大量需要交纳赋税的平民百姓,就要设州,以民政为主。 送走了,宣旨的太监后,赵俊生招来郭毅吩咐:“带上你的细作探子们先去幽州,今日下午就出发,你的任务是在本将抵达幽州之前把幽州和塞外库莫奚、北燕的情况摸清楚,先以幽州内部为主!” “遵命!”郭毅抱拳答应后转身出去做准备。 赵俊生思索片刻后又把高旭叫过来,“高旭啊,我想让你回武川镇一趟,从商队中把我们的原班骑兵人马带到幽州去,以商队的名义走塞外,不要走长城以内的路线!” 高旭问:“咱们原来共有步骑兵近一万余人,您让薛安都带三千去了雍州,还剩下七千左右,这次咱们带去多少人马?” “幽州的情况复杂,带去四千人吧,剩下三千多人留给高修应对突发状况,他手上有新兵五千多人,再加上留下的三千老兵,一共八千人,足够他应付任何场面了,你今日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早些启程,走的时候给我带一封书信交给木兰!” “是,将军!” 高旭走后的第二天上午,赵俊生也带着曹蛟、裴进、东方辰和百十来个亲卫骑兵启程向幽州方向而去。 启程的这天上午,赵俊生等人出城后不久,城门口就出现了一辆马车,马车内坐着一个美貌女子,她撩起马车窗帘默默的看着赵俊生带着队伍离去。 在马车的头顶上方城墙上,出现了一个身披甲胄的女将,她头戴插着红色翎羽的头盔,手握宝剑看着赵俊生带着队伍消失在天际的尽头。 从平城到幽州的距离比从平城到武川镇的距离远一些,高旭带着赵俊生的书信赶回武川镇的时候,赵俊生一行人才刚刚进入范阳郡地界。 “花将军,这是赵将军让属下给您带来的书信!”在武川镇镇守府大堂内,高旭从怀中掏出书信交给花木兰。 花木兰接过书信问道:“他在平城如何了?你这次回来是?” 高旭说:“将军和其他人都很好,属下从平城启程返回时,将军还没有启程去幽州,属下估算他们现在差不多已经进了范阳地界!属下是奉将军之命返回的,详细情形将军在书信上已经写了,花将军一看便知!” 花木兰拆开书信看了起来,赵俊生把该交代的都在书信上交代清楚了,除了让高旭带走四千骑兵之外,关于花袁氏和小舅子花雄的问题他也说了自己的看法,认为把岳母和小舅子留在武川镇比较妥当一些。 花木兰看完书信后沉吟片刻,下令道:“来人,去把高副将叫来!” 不久,戴盔披甲的高修走了进来,抱拳道:“将军,您叫属下?” 花木兰点点头说:“赵将军来信了,幽州的形式复杂,他命你从商队护卫中召集四千人马交给高旭带走看,全部要骑兵,剩下的三千多人留给你!” “遵命!”高修后就转身要离去。 花木兰叫住他:“等一下,赵将军来信说,过一段时日皇帝很有可能把本将军调去平城任职,他已经向皇帝举荐由你接任武川镇将一职,皇帝已经答应了,若无意外,这武川镇以后由你执掌,咱们留下的这点家业还需要你来护持,这边的生意若是出了问题,咱们原来的一万多将士们军费开支就没有来源了!” 高修一愣,然后立即抱拳说:“将军放心,只要属下还在武川镇就没人敢动咱们的生意!” 两天后,高旭带着四千骑兵、一万五千多匹战马从武川镇出发,越过外长城往东前往幽州。 几天以后,赵俊生一行人进入了燕郡境内的广阳县住进了驿馆,再走一天路程就可以进入蓟县。 自从进入幽州地界,早已收到消息的范阳郡各级官吏和将军纷纷在交界处等候迎接,赵俊生也不故意装清高,与官吏武将们打成一片,接受他们的宴请,并暗中观察当地的吏治、民生和军务。 这天夜里,赵俊生打发走了热情的广阳县令及其其他官吏,等来了早来十天探查消息的郭毅。 房间内点着油灯,房内和房内各站着两个带刀亲卫甲士。 房门被拉开,李宝让郭毅走了进来,房门又再次被拉上。 “拜见少爷!”郭毅上前行礼,他早已不复当年那个油嘴滑舌的街头小偷泼皮无赖的形象。 赵俊生放下手中书卷,身体跪坐正直,开口道:“探查得如何了?” 郭毅躬身抱拳道:“幽州境内的情况基本查清楚了,手下细作探子们大部分已经混入当地的商队,正陆续潜入北燕和库莫奚!” “那就先说说幽州的情况吧!” “是!” 郭毅答应一声,当即把这些天探查到的幽州的情况说了出来。 “如今幽州共三郡十八县,吴兵将军、范阳郡太守、兼良乡戍戍主毛修之原是刘裕手下部将,后来在关中被胡夏国俘虏,胡夏国郝连昌被我朝俘虏之后,毛修之归顺了我朝,当时先帝对他很看中,直接任命他为吴兵将军,统带所有俘虏的八千多南朝兵马,其下有一子叫毛法仁!” “横野将军、燕郡太守、军都戍戍主李元德,此人原来是南朝的颍川太守,后来被我朝俘虏!手下统带汉兵一万两千人!毛修之来我朝的时间不长,只有几年,当任范阳郡太守也只有两年时间,而李元德却很有些年头了!” “镇北将军、渔阳郡太守兼任圹平戍戍主封沓,手下有兵将五千人,超过一半是鲜卑人,另一半是其他族人!以镇北将军出任太守兼任戍主实际上是低职高配,封沓平日里对朝廷多有怨言!” 赵俊生听着郭毅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出来,郭毅的记性着实不错,一直说了半个小时都不带停顿了。 “这些人没一个是善茬,看来这次不动真格的是不成了!”赵俊生心里感叹道。 郭毅说完又从怀中拿出一叠白纸递上去,“将军,这是细作探子们画出的幽州山川河流地形图!” 赵俊生接过地图看了看,点头道:“做得不错,接下里本将军要知道幽州各地发生的一举一动!” 第445章 动机不纯 赵俊生等人继续行军,两天后抵达蓟县,燕郡太守李元德、蓟县县令卢巡等人率全郡上下官员将校等人出城十里外迎接。 “下官李元德(卢巡)率燕郡上下官员将校人等恭迎使君前来蓟县赴任!”李元得德、卢巡等人高声大户纷纷拱手躬身见礼。 一直以来幽州刺史的治所都在蓟县,这里也是整个幽州最繁华、人口做多的城池。 赵俊生对李元德是略有耳闻,此人是南朝降将,曾担任刘宋的颍川太守,作为南朝的边镇太守,李元德可不只是一个管理地方的文官,他还是一个武将,至于他的统兵治军和指挥作战的才能有多少就只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至于这个蓟县县令卢巡,赵俊生猜测此人应该是出身范阳卢氏。 赵俊生跳下马来,让自己尽量露出一副笑脸,抱拳对众官员将校拱手说:“诸位大老远出城来迎接本将军,有劳了,有劳了!李太守,何不给本将介绍一下其他官员将军们?” 李元德连忙把身后的诸多官员和军官向赵俊生一一做介绍,都是在幽州颇有份量的人物。 随后众人一起重新上马前往蓟县城,除了武将军官们和鲜卑籍官吏,汉人文官们几乎都是坐轿而来,少又骑马的,这让赵俊生不得不感叹,这些汉人官员还真是贪图享乐,北魏的马多得不要不要的,这些官员竟然都不骑马。 走了近半个时辰,一行人终于进城来到了刺史府。 李元德对赵俊生抱拳说:“在使君来之前,上任刺史、阳平王杜使君离任之后把府内伺候的家丁和婢女都带走了,刺史佐官别驾、长史、治中、功曹、主薄等佐官不是调离就是主动上交了辞呈离去,没有人主持打点府中上下事务,下官得知使君要前来上任,仓促之间就派人找了一些家丁和婢女,也不知道是否让使君满意,使君若使不惯,可撤换再重新找一批!” 赵俊生听出来了,杜超那厮做得也真是绝,临走之际竟然把所有佐官都带走了,刺史府的军政事务几乎是完全停摆了,幸亏他在途中没有耽搁太久。 不过这李元德竟然自己做主给他备好家丁婢女,怎么看都有些动机不纯。 站在旁边的裴进却是很不高兴,对李元德说:“李太守,你管得也太宽了,刺史府的家丁和婢女都要你来安排,什么时候刺史府的事务由你一个太守做主了?” 李元德讪笑道:“下官这不是担心使君到来之后府中上下杂乱不堪、灰尘满地,看着也不舒坦不是?若是惹得使君认为下官没有眼力劲,不会办事,岂非不妙?下官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给使君留下一个好印象罢了,使君若是不喜,下官这下把婢女和家丁们都带走就是了!” 赵俊生对裴进摆手,笑着说:“裴先生不必如此生气,李太守也是一片好心,本将军岂能不识好歹?” 说完,赵俊生对李元德说:“李太守好意,本将军就愧领了!不知这些家丁和婢女的卖身契何在?” “卖身契?”李元德一愣,立马反应过来,迟疑了一下,立即对身后一个官员喊道:“杨主薄,把这些家丁和婢女的卖身契拿过来!” “在!”一个官员答应一声,连忙走过来说:“府君,家丁和婢女们的卖身契都在府衙班房之中······” 李元德闻言扭头看了赵俊生一眼,见他的神色似乎现在就要拿到卖身契,只好再对主薄说:“杨主薄,还不派人去拿!” “哦,好好,下官亲自去拿!”杨主播说完转身就离去了。 赵俊生招呼众官员武将们进大堂叙话,婢女们一一走进来给各人上茶。 赵俊生向李元德和卢巡简单询问了一下燕郡和蓟县的军政事务,李元德和卢巡二人都对答如流,显然是在事前做过一些功课。 不久,去拿卖身契的杨主薄返回来,向李元德和赵俊生禀报说:“启禀使君、府君,这批家丁和侍女是分两批买下的,卖身契也是分两批签下,府衙内这段时日公务繁重,属下也不知把其中几个家丁侍女的卖身契放在哪儿了,暂时只找到这些,剩下的待下官回去之后再仔细查找一番再送来,不知可否?” 李元德听后看向赵俊生,对赵俊生说:“使君,这些时日正值春耕,各县公务来往频繁,杨主薄倒也没说错,一时间把几分卖身契放错了位置找不到也在情理之中,您看······” 赵俊生对杨主薄招了招手,从杨主薄手上拿过十来张卖身契一一看了看,看完后对杨主薄说:“回去之后继续找,明日一早把剩下的卖身契送过来,不得有误!” “是,使君!”杨主薄急忙答应。 李元德没想到赵俊生竟然对这些家丁和婢女的卖身契这么重视,见赵俊生没有揪住不放,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却也更加警惕。 赵俊生对李宝吩咐:“既然刺史府各大佐官位置都空缺,那你去把刺史府门下贼曹、门下督、各曹参军们都叫来!” “是,将军!” 只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刺史府下属的各属官头头都纷纷到来。 “下官等拜见使君!” 赵俊生抬手:“都免礼,诸位都列席旁听!” “是!”属官们纷纷走到两侧面对面战力。 赵俊生打量众人一番,又看了看李元德、卢巡等一些官吏说:“本将军听说刺史各大佐官不是被调走就是辞职走人了,刺史府的公务几乎完全停止,心中甚是焦急,这等现状绝不能继续,本将现在就进行任命,诸位既然都在,就互相认识一下,以便进行办理公务!” “裴进,任命你为刺史府主薄,并暂时代理功曹一职,三日之内把刺史府辖下的各账簿、粮草、兵器甲胄和其他物资清理、清查一遍,三日后禀报本官!” 裴进站出来拱手答应:“多谢使君提携,下官定不负使君信任!” 赵俊生点点头,又喊:“东方辰,任命你为刺史府长史,并暂时代理别驾一职,三日之内把各郡官吏人员履历卷宗、各戍驻军兵将编制、名册清查清点后禀报于本将军!” 对于赵俊生自称本将军,文官武官们并不觉得奇怪,赵俊生本身就是平北将军,从汉朝开始一直到现在,刺史的职责最开始只是监察地方,并无实权,后来逐渐成为地方军政大员,经过了漫长的过程。 刺史分两种,一种带兵;一种不带兵。统兵的刺史一般都要加将军衔,不统兵的刺史只管民政。 东方辰站出来拱手见礼:“下官遵命!” “曹蛟,由你暂代幽州都统,本将不日就上书朝廷举荐你正式接任,你三日之内把各军郡兵、本州州兵编制情况、实际兵员,整理成名册递交给本将查阅!” “遵命!”曹蛟答应。 赵俊生又看向堂下各官员武将军官们很是严肃的说:“还请诸位多多配合以上三人,尽早让刺史府的公务办理走回正轨,若有故意刁难、拖延、拒不配合者,一经报到本将这里,绝不轻绕!” “下官遵命!”众官员武将军官们不敢怠慢,纷纷站出来大声答应。 赵俊生挥了挥手:“好,若无其他事务,诸位也都乏了,各自散去吧!” 李元德立即拱手说:“将军初来幽州上任,下官等在城内醉仙楼订下了晚宴,略备了薄酒为将军等接风洗尘,聊表心意,还请将军及随行官佐赏光,切莫推辞才好!” 赵俊生也不拒绝,一口答应下来:“李太守和诸位同僚盛情难却,本将军就却之不恭了,届时定会前往赴宴!” “如此下官等就不打搅将军歇息了,下官等告退!” 赵俊生等人在刺史府内好好休息了一个下午,到了夜晚前去醉仙楼赴宴,晚间一顿酒席吃到半夜才结束。 次日上午,快要到正午时分,太守府杨主薄才来到刺史府把剩下的几张卖身契交了上来。 等杨主薄走后,赵俊生把昨日拿到的十来张卖身契全部拿出来,连同杨主薄刚才送来的几张卖身契一起交给郭毅,吩咐他:“郭毅啊,本将考考你,给你两天时间把李元德安插在家丁和婢女中的钉子都甄别出来!甄别出来之后不许声张,更不许动他们,只管前来禀报于我,明白吗?” “遵命,将军!” 只过了一天,郭毅就前来向赵俊生禀报:“将军,属下已经把李元德安插在家丁婢女之中的钉子都甄别出来了!” “哦?”赵俊生有些惊讶,郭毅的能力似乎长进不小,不到一天就甄别出来了,“都有哪些人是李元德安插的钉子,说说看!” 郭毅从怀中拿出几张卖身契递上去:“将军请看,就是这五个人,三个家丁、两个婢女,属下已经分别派人盯过他们,也做过了调查,基本确认无误,至于其他人,暂时还没有发现端倪!” 赵俊生接过卖身契一一翻开,抬头问:“你是如何怀疑他们几个有问题的?” “将军请看这几张卖身契,有三张是新写的,画押和笔迹都还完全干透,几乎可以断定就是昨天写的;另外两张很陈旧,看上去有好几年了,而其他十几张都应该是十几天前写的!属下根绝这五张卖身契的新旧怀疑他们五个有问题,因此从前天开始就派人暗中关注他们了,经过两天的观察,这五个人的确很可疑!” 赵俊生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做得不错,继续盯着这些人,不可打草惊蛇!” 第446章 一个烂摊子 “属下遵命!”郭毅答应,迟疑了一下又问:“将军,这李元德也太大胆了,竟敢在刺史府的家丁和婢女之中安插钉子,他这是想盯着将军的一举一动啊!将军,是不是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赵俊生觉得这个李元德很有些意思,他分析了一下,李元德这么做有几个可能性:第一,李元德想把他架空,不让他掌控幽州军阵,这人想拥兵自重或者想蓄积实力反叛;第二,李元德接到皇帝的密旨监视他;第三,李元德投靠了朝中某位大臣,而且这位大臣还与他有矛盾!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李元德既然这么做了,那么此人就是他赵俊生的敌人! 赵俊生不由抬头看向郭毅,“咱们初来乍到,你想怎么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这······属下唯将军之命是从!” 赵俊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摆摆手:“此事本将军自有计较,你先下去吧,把你负责的事情做好!” “是!” 在赵俊生的主持下,刺史府的公务在几天之内恢复了正常,逐步走上了正规,这年头三条腿的蛤蟆难找,可想做官的人一抓一大把,赵俊生等人新官上任,刺史府下属的各曹参军头头们都不敢懈怠,只想在赵俊生等人面前努力表现,希望被认可,获得升迁提拔。 这天上午,东方辰、裴进、曹蛟三人先后到来向赵俊生禀报这几天的公务办理情况。 “将军,属下把范阳、燕郡和渔阳三郡十八县所有官吏履历的卷宗做了一些归类整理,大体情形都写在这上面了,请将军过目!”东方辰给赵俊生递上去一本名册。 赵俊生接过名册翻开看了起来,他发现这与其说是一本三郡十八县官吏名册,不如说这是一张幽州官场官员们的关系网络图,各个阵营派别分明。 赵俊生粗略的看了一遍,一时间对东方辰惊为天人,“先生是如何在短短三日之内搞清楚幽州三郡十八县官员们的关系?” 东方辰笑着说:“卷宗房内有所有官吏的履历卷宗,保存完整,属下把这些人的履历卷宗全部翻看了一遍,并做下了记录,再根据他们的升迁、平调、降职、籍贯和经办官员进行了推断,从而判断了他们的大致所属阵营,属下可以断言,这份关系图即便有错,准确率也应该在九成以上!” 赵俊生起身作揖到地:“先生大才也!” 东方辰连忙闪身到一边,“将军不可如此,属下承受不起啊!” 赵俊生再次落座之后,东方辰又从大袖之中拿出一本折子递上去说:“将军,刺史府兵曹署记录有范阳太守毛修之、燕郡太守李元德、渔阳太守封沓各自统带兵马的大致数量,按照规定,毛修之应当统带一千八百二十八人;李元德应当统带两千一百五十六人;封沓应当统带五千一百二十四人,除了封踏的统兵数量与记录的基本相符之外,毛修之和李元德的统兵数量大大超过了记录数量!” 赵俊生接过折子打开看了起来,东方辰在折子上写得很清楚,毛修之统带的一千八百多人应该是鲜卑兵将的数量,但毛修之又是吴兵将军,他麾下有八千多人的南朝降兵。 吴兵将军,就是一个雅称,实际上就是把从南朝俘虏的兵卒集中起来派一员降将统带,这个将军的名号就叫吴兵将军,因为南朝都城在建康,在三国时期属于吴地,因此把这些降兵就称呼为吴兵,统兵将军称为吴兵将军,这个称呼就是这么来的。 赵俊生再一看李元德统带的兵马数量,李元德实际统兵数量应该只有两千一百五十六人,这是鲜卑籍兵将的数量,可李元德手下又有一万两千人的汉兵,这些汉兵是刘洁、张嵩、李顺等人拥立拓跋晃为帝之后招募的,拓跋丕建立的朝廷被灭之后,这些汉兵理应要全部解散,但事后杜超并未解散这些汉兵,而是保留了编制。 折子上还写了刺史府直辖的兵马三千人,由原北中郎将尉迟延东当任幽州司马,统带这三千兵马。 “这个尉迟延东有点意思,当初拓跋丕带着满朝文武从平城撤走之前曾下令让他带兵前往东大营汇合,尉迟延东按兵不动,没有随拓跋丕一同来幽州!” 东方辰说到这里,对赵俊生拱手说:“将军,以属下愚见,皇帝对这个尉迟延东应该是很欣赏的,把他派来当任幽州军司马应该只是一个过渡,对他应该另有重用!”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抬头看向东方城问道:“先生以为毛修之和李元德能够为我所用否?” 东方辰捋了捋长须笑着说:“属下与毛修之尚有几分交情,当年毛修之身为刘宋大将,镇守洛阳时对我师徒颇为照顾,后来他被胡夏俘虏,胡夏的统万城被魏军攻破后又被魏军俘虏,先帝是准备杀他的,是师尊念着当年他当年在洛阳的照顾之情向先帝求了情,先帝才绕了他的性命,是属下把他从牢里接出来的!” 赵俊生说:“如此说来,毛修之背后的靠山就是寇天师?” “正是属下的师尊!” “好,哈哈哈······”赵俊生大笑,笑毕又问:“那么这个李元德呢?先生是否有办法让他为我所用?” 东方辰摇头道:“将军,以属下之见,此人只怕在朝中另有靠山,想让此人改换门庭只怕不太容易!将军又何必一定要说服他呢?不若削弱他的兵权,岂不更好?” “哦,如何削弱他的兵权?” 东方辰走到赵俊生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听得赵俊生连连点头。 裴进上前一步拱手说:“将军,这几日属下通过查账发现账面上刺史府库内的粮草、钱财、兵器甲仗和其他物基本耗尽,各库房内也的确空空如也,但实际上这些账目有许多问题,存在大量假账坏账!” 赵俊生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杜超在临走之前把库房都掏空了,丢下一个烂摊子给本将军?” “是的,负责相关账目的主薄已经被杜超带走了!刺史府的账面上没剩下一个铜板,所有的物资都已经半空了!” 赵俊生的脸色很难看,这杜超绝对是故意的,他就算上书弹劾杜超,皇帝为了不影响大局肯定会把他的奏章压下来,这杜超的胆子也真是太大了,难道他以为皇帝一辈子都会动他? 赵俊生敢肯定,只要风头一过,皇帝绝对会找借口对杜超下手。 他想了想问道:“对了,杜超现在调往何处任职了?” “属下听人说杜超被调往徐州当任刺史!” 赵俊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杜超敢这么干,徐州就在南朝边境上,只要朝廷显露对他下手的意图,他一定会反叛投靠南朝!” 裴进问道:“将军,要不要把这事上书给皇帝知道?” 赵俊生想了想,举手摇头:“不······这事上书也没用,注定会皇帝压下来!” 说完,赵俊生对东方辰说:“请先生跑一趟涿县,如何?” 东方辰答应:“举手之劳而已!” 曹蛟又站出来向赵俊生禀报:“将军,根据属下调查发现,幽州三郡十八县,除了下面的各个县城有县尉统带县兵之外,三大郡城都没有郡兵,郡兵负责的治安全部由三大太守统带的军兵代劳了!其中燕郡都尉和渔阳都尉之位都空缺,李元德和封沓也实际上控制着燕郡和渔阳郡的治安刑事!” “除此之外,受到刺史府直辖的三千幽州军实际上也是散漫不堪,军纪涣散,尉迟延东只比我们早到八天,他也还没有完全掌控这三千幽州军!” 次日一早,赵俊生派了李宝带着二十多个亲卫骑兵专程护送东方辰前往涿县见毛修之。 东方辰走后不久,赵俊生带着曹蛟和一些亲兵来到了幽州军驻地。 三千幽州军营地就在城外,这三千人都是骑兵,而且成分比较复杂,为什么说它的成分复杂呢?因为这三千幽州军三分之一是鲜卑人,三分之一是丁零人,三分之一是高车人。 在北魏军中,同一编制内所有军兵将校基本都是同族之人,统兵将军或军官也是同族之人,基本上不会掺杂其他部族的人,因为语言不通,无法沟通,生活习俗也不同,强行掺杂在一起很容易爆发矛盾。 就比如武川镇从镇将到小兵,所有人都是汉人,这是只有在皇帝特别下达圣旨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发生,因为按照北魏的规定,汉人只能耕种缴纳赋税,在其他情况下最多做做辅兵的工作,鲜卑人不会让汉人做主战兵种。 正是因为幽州军这三千人马成分复杂,所以它才混乱不堪,在缺乏统兵将领的情况下,军纪就散漫起来,军中鲜卑人、丁零人、高车人互相看不顺眼,经常打架斗殴。 “末将幽州军司马尉迟延东拜见使君!”在幽州军营门处尉迟延东见到赵俊生抱拳见礼。 赵俊生抬了抬手:“尉迟将军不必多礼,本将今日来巡视幽州军驻地,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第447章 不畏权贵杀人立威 “使君说笑了,使君来幽州军驻地巡视乃是正常的公务,怎么会给末将添麻烦呢?使君请入营!”尉迟延东说着躬身向营内伸手。 赵俊生点点头,打马走进了营地,曹蛟带着亲卫亲兵们打马跟在后面。 走进营地之后,赵俊生发现校场上只有少数人在操练,而且这些操练的人一个个有气无力,许多人只是站在队伍中间出工不出力。 赵俊生骑着马在营地内转了一圈,一边向营房大堂走去,一边说:“据本将军所知,幽州军共有三千余人马,现在校场上只有一千余人,还有近两千人去哪儿了?看看这些操练的兵将,早上都没吃早饭么?刺史府没有拨付给你们粮草?” 尉迟延东脸上尴尬,无地自容,躬身抱拳说:“使君息怒,末将也只比使君早来几天,还没有在军中建立威信。不怕使君笑话,幽州军十个幢三千余人,末将到现在只能勉强让其中的丁零人服从军令,剩下一千鲜卑军和一千高车军都在有意与末将对抗,每次到了操练时,就有无数人请病假,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末将又担心手段太过强硬而引起更大的反弹,万一闹出叛乱兵变就不好收场了,所以决定徐徐图之”。 赵俊生暗地里对尉迟延东的做法不太赞成,军队里不是讨价还价的菜市场,作为军事主官,如果第一次不能让所有兵将都俯首帖耳,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会很难过,那些桀骜不驯的骄兵悍将们一步一步得寸进尺。 众人来到了营房大堂,赵俊生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对尉迟延东说:“尉迟将军,本将军听说你之前是卫戍京城外围的四大中郎将之一,也是带过兵的人,你怎么把这幽州军带成这样?” 尉迟延东心里有苦说不出来,“末将惭愧,请将军降罪!” “从今日开始,本将军亲自统带幽州军,你作为军司马主要负责兵将们的操练事宜,至于军纪和其他事务,本将会另行安排人去做!” 尉迟延东此时也不计较赵俊生剥夺了他作为军司马的一些权力,答应道:“末将遵命!” “白劲光何在?” 白劲光立即站出来抱拳:“属下在!” “任命你为执法校尉,负责整肃军纪、严惩不法,与尉迟将军共同协助本将军统带幽州军!”赵俊生下达了一个特别的命令。 实际上并没有执法校尉这个官职,赵俊生这个幽州刺史虽然掌管幽州军政大权,却也没有开府建牙的权力,但边镇大将有任命自己属官的权力,任命执法校尉这样的临时官职并不奇怪,只要能协助自己执掌军政大权就行。 白劲光站出来抱拳答应:“是,将军!” 赵俊生看向尉迟延东,问道:“尉迟将军,你也是带过兵的,本将军就不明白,你为何就拿那些鲜卑兵将和高车兵马没办法?说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尉迟延东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抱拳说:“那两千鲜卑兵和高车兵被副将奚拔控制着,末将指挥不动他们!奚拔一向专横跋扈,目中无人,他背后是新兴王!” 奚拔是奚斤的第三个儿子,年少时就有勇力,性格暴烈。去年十月,胡夏国君赫连定在攻打北凉的时候被吐谷浑的军队俘虏了,胡夏就此灭亡,此前被胡夏俘虏的奚斤和娥清等人被救出来。 这些人虽然被降职任用,但他们毕竟是三朝老臣,在朝廷和各鲜卑部落中有广泛的人脉关系,皇帝拓跋健也对他们很看重。 再说这个新兴王拓跋俊,他是拓跋嗣临死之前最后册封为王的一个儿子,此人很小就善骑射,多才艺,但却好酒色,平日里多触犯法度,但他与拓跋健的关系从小就不错,如今拓跋健成了皇帝,他也就受宠了,官职一升再升。 赵俊生这才明白尉迟延东为何这么缩手缩脚了,尉迟延东在朝中并没有太大的靠山,他还不明白皇帝派他来这里做军司马的用意。 赵俊生沉吟一番,对尉迟延东下令:“尉迟将军,你去从你能控制的兵将当中挑选两百人给白劲光指挥!” “是!” 尉迟延东出去之后不久就带着两百人马来到了大堂外,当众宣布从现在起由白劲光指挥他们,他们必须要服从白劲光的命令。 白劲光直接在大堂外操练这两百人,让他们不折不扣的执行他的命令。 “来人,去把奚拔找来见我!”赵俊生又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副将奚拔姗姗来迟,这家伙满脸的钢针胡子,满嘴的酒气味道,离着很远都能闻到。 奚拔走进大堂一看,见赵俊生披甲戴盔坐在主位上,一副看不起赵俊生的模样嬉笑道:“哟,新来的刺史到了?末将奚拔有礼,见过使君!” 赵俊生板着脸说:“奚拔,听闻你平日里嚣张跋扈、多行不法、在军中结党营私、克扣军饷,搞得天怒人怨,本将军本不相信,现在你竟然还藐视上官,看来这些传言都是真的!你若身为别人的下属本将军管不着,既然身为本官下属,本官就容不得你这等人在军中放肆!来人,把他拖出去斩了以正军法!” 奚拔听得脸色一变,面目狰狞道:“好你个赵俊生,初来乍到就想拿老子的人头立威么?你也不看看老子奚拔是什么人?是你想动就动得了的?帐外弟兄们都听着,谁敢动大爷我,就给我冲进来杀个精光!”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大声附和:“是,将军!” “碰”的一声,赵俊生拍案而起,大怒:“好胆,竟敢对抗军法惩戒!白劲光,给本将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帐外传来大量脚步声,白劲光带着两百兵丁把奚拔带来几十个亲兵侍卫围了起来。 “杀——”随着白劲光一声大喝。 “哈——”两百兵丁传出整齐的喊杀声,一起刺出长矛,被围在中间的奚拔亲兵侍卫们一个个被捅了血窟窿。 “啊——”一声声惨叫和兵器交鸣之声不停的传入大堂之内。 奚拔听得脸色发白,几个膀大腰圆的甲士冲上来把他按倒在地上捆了起来,他的脸被压在地上变了形状,“姓赵的,我日你祖宗,你敢杀杀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赵俊生冷着脸道:“你不就是想说你是奚斤的儿子,你背后站着达奚家族,还有新兴王给你撑腰吗?实话告诉你,你在军中结党营私、触犯军法、藐视上官,不管你是谁的儿子,不管有谁给你撑腰,本将军都要杀你以正军法!来人,拖出去,砍了!” 不停挣扎怒吼的奚拔终究还是被甲士们拖了出去被强行跪在大堂外的空地上,还在反抗的十几个亲兵侍卫们见状都焦急的大叫起来:“将军······” 一个甲士拔出战刀举起来一刀斩下,刀光一闪,一刀血箭射在地上,奚拔的人头落地身子扑倒地上不停的抽搐。 刚才还在反抗的亲兵侍卫们见状都失魂落魄,被白劲光指挥兵将们冲上来全部刺死,尸体倒了一地,大堂门前的空地上全部被鲜血染红了。 就在这时,大量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和兵器盔甲撞击声传来,白劲光和兵将们扭头一看,之间营地内四面八方跑过来大量兵卒,这些人拿着兵器在各自兵头军官的吆喝下跑了过来。 “他们要杀奚将军,快跟我来!” “一个汉人也敢杀咱们鲜卑人,弟兄们给我把这里围起来!” 一声声吆喝不停传出,从各个营房内拿着兵器跑过来的兵卒们渐渐把白劲光和他手下的兵将们围在大堂之外,足足有千余人。 “列阵防御!”白劲光大吼一声,近两百兵卒立即在大堂门外摆下一个圆形阵把大堂保护起来。 这时赵俊生带着曹蛟、尉迟延东和一些亲兵护卫从大堂内走出来。 赵俊生握着寒铁战刀站在门口台阶上打量着这些围过来的兵将们,大喝一声:“本将军就是新任幽州刺史、平北将军、云中侯赵俊生,尔等携带兵器甲仗围在这里意欲何为?” 乱糟糟的兵将当中有人大声叫道:“汉人小子,快快放了奚将军,弟兄们可既往不咎,否则别怪弟兄们手上的刀枪弓弩不长眼睛!” “怎么?你们想杀了本将造反吗?本将提醒你们,本将是皇帝任命的幽州刺史,杀我就等同造反,你们还有妻儿老小,还有族人,如果你们想把你们的家小也拖进这万劫不复的深渊,尔等尽管杀过来!” 兵将们听了这话都犹豫起来,他们平日里的确受到过奚拔的不少恩惠,但更多是慑于他的淫威不得不听命行事,但真正让他们做这造反的事情,他们还真不敢。 兵将们一个个互相看了看,神色之间显露着深深的顾虑和忌惮。 刚才混在人群中叫囔的幢将这时看见形势不妙,如果不说话,只怕会被赵俊生稳住局势,立即再次大叫:“都别听他的,把姓赵的和他手下人全部都杀了,再向朝廷禀报说他们在途中被山匪斩杀,谁也不会知道!” “哈哈哈······你还真是异想天开,这里这么多人,一千多张嘴,谁敢保证消息不会走漏出去?谁敢?” 第448章 颁新政收民心和军心 原本已经被说动了的兵将们听了这话再次犹豫起来。 赵俊生当即向旁边的亲兵招了招手,一个骑兵上前提起血淋淋的奚拔的人头交给赵俊生。 赵俊生接过奚拔人头举起来,大喝:“奚拔已伏法!他平日里在军中结党营私、横行不法、今日又藐视本将,本将依照军法斩杀之,谁若不服,大可以向皇帝告状!今日本将只追究奚拔及其亲信的罪责,其他人一概不追究,谁若依旧听人蛊惑,便以谋反罪论处!” 看见奚拔已经被杀了,人头都在在这里,拿在兵将们手上的一杆杆兵器缓缓垂下了,兵将们脸上的凶戾之气缓缓消失,人都死了,此时再做那造反之事已经是没有必要了。 混在人群中的几个奚拔的亲信再次大叫起来,“弟兄们,想想奚将军平日里对咱们的恩惠,咱们不能不替他报仇啊!” 赵俊生挥了挥手,“来人,把这几个扰乱军心之人抓起来!” 观察了好一阵子的曹蛟早已经锁定了人选,他立即带着亲兵们冲进了人群之中把那几个带头闹事之人全部揪了出来,周围的兵将们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这几个带头之人被捆起来带走。 尉迟延东站在旁边看得是冷汗直流,他没想到赵俊生一个年轻的后生竟然有如此胆魄,在千军万马之中毫无惧色,愣是采用强硬的手腕把这场兵变的乱局给压了下去。 赵俊生威严的目光在这些兵将们脸上一扫而过,大喝道:“来人,擂鼓聚将、吹号集结各幢兵马!白劲光,带上你的执法队在校场周围等候,三通鼓响过后依旧没有到校场之人、无论将官还是兵卒,一律全部抓起来,给本将军去营房挨个搜查,抓到一个算一个,全部押到点兵台等待处置!” “遵命!”白劲光大声答应,把手一挥:“执法队,跟我走!” 这时门口的鼓手拿起鼓吹开始擂鼓,“咚咚咚······” 十几个号手抬起长长的号角一起吹响:“呜——呜——呜——” 赵俊生对那些还站在原地没动的兵将们大喝:“还站着作甚?都想受军法处置么?” 兵将们纷纷拿着兵器掉头向校场跑去。 看着这些刚才还想杀将造反的兵卒们纷纷离去,赵俊生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其实也是心里捏了一把汗,这种事情他可从来没干过,实在太凶险了,若不是事先把奚拔给杀了,只怕他根本压不住阵脚。 曹蛟、尉迟延东和一干亲兵护卫们此时不停的擦着头上的冷汗了,想想刚才的场景都还心有余悸。 三声鼓响过后,赵俊生带着曹蛟、尉迟延东等人前往校场点兵台。 此时台下校场上已经集结了两千八九百人,但依旧还有不少人没有赶来集合,白劲光带着执法队已在校场外拦下来几十个姗姗来迟的兵将,他下令把这些人全部捆起来押到点兵台下,又亲自带人去各个营房搜查,把在营房内睡懒觉、赌钱的兵将们全部抓起来。 “启禀将军,属下奉命把这些三通鼓响之后依旧没有到场之人全部抓了起来,一共一百二十九人,请将军处置!” 赵俊生招了招手,一个亲兵用一杆长矛戳着奚拔的人头插在了点兵台一侧。 “都看见了吧,这就是当朝亲王新兴王的亲信、宜城王奚斤的儿子奚拔的人头,身为幽州军副将,在军中结党营私、横行不法,藐视本将军,本将以军法斩之,还有那一百二十九个在三通鼓响之后依旧不来集结的兵将,进入全部仗打三十,若再犯,斩之!白劲光,你来监刑!” “是,将军!”白劲光答应一声,大手一挥,“给我打!” 一百二十九个犯事兵卒被按倒在地上,粗大的军棍一棒一棒打在他们身上,打得啪啪作响,被打兵卒们一个个惨叫连连、哀嚎不止!看得校场上的兵将们一个个心都揪起来。 三十军棍很快就打完了,直打得这些犯事的兵卒们背臀部血肉模糊,军服都打破了。 “来人,把他们拖下去,派人去找军医官给他们治伤!”赵俊生摆了摆手。 这些人很快就被抬了下去,校场上的近三千兵将看得心有戚戚,都知道这位新来的刺史这次只怕是要动真格的。 赵俊生看着兵将们大声道:“本将治军与其他人不同,人情、关系在本将这里行不通,在本将看来,服从军令、不折扣不扣的执行就是好兵!军令一旦下达,前方纵有刀山火海也要一往无前!违抗军令、畏敌不前、临阵退缩者,一律军法从事!” 旁边早有精通鲜卑语、高车语、丁零语的随军文吏把赵俊生的话一句一句翻译给台下兵将们听。 “自我朝开国以来,朝廷从未给兵将们发放过军饷,也不给官员发放俸禄,只提供军械、军服、吃食,缴获归兵将们自己所得,但将士们并不是每天都有仗打,因此将士们为了养家糊口,都去掳掠百姓,官员们为了获得钱财,都去贪污受贿,这种情形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因为大魏是一个国家,不是强盗土匪窝,所以这种现状一定会有改变,那么这种改变就从幽州开始!” (这里做一下更正,北魏前期,军中兵将们的确是没有军饷的,无论是鲜卑贵族、朝廷大臣还是地方官员也都没有俸禄,兵将们和官员的收入一部分靠战利品再分配,一部分靠掠夺百姓再分配,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孝文帝时期、文成文明冯太后临朝称制才所有改变,有大臣上书要求增加百姓赋税专供给官员们发放俸禄,才以俸禄制度取代了班赏制度!) 赵俊生举起手大声说:“从今日开始,军中增加一条军法,任何人不得再去劫掠百姓,不得奸**女,违令者斩!为了让将士们在休战期间有钱财粮食能够养活家人,幽州刺史府每个季度给所有兵将一次性发放三个月军饷,军饷以钱财或布帛的形式发放!” “兵卒每个月有军饷五百钱;兵头每个月有军饷八百钱;牙主每个月有军饷一千二百钱;队主(百人将)每个月有军饷一千八百钱;幢将每个月有军饷三千钱!军中长史、副将、司马等主将佐官每个月有军饷五千钱!兵将们每个月除了有固定的军饷之外,每逢战事获胜之后依旧可以分配获得的战利品!” “除此之外,幽州各级官吏每个月都有相应的俸禄,同样是一个季度一次性发放!若是再有发现贪污受贿者,一律严惩不怠!” “从今日开始,幽州各地农人以田亩为单位增收相应额度的赋税、商人以商队规模、店铺多寡、财富数量征收赋税、官员和士族也要按照俸禄多寡、田产数量缴纳赋税,这些赋税用以支付官员俸禄和军队将士们的军饷!” “缴纳赋税就从本将军开始做起,所有官员人等要交纳俸禄的五分之一作为赋税,发放俸禄之时,应该缴纳的赋税会由发放俸禄的官吏从俸禄中自动扣除!” “但凡在作战之时阵亡将士,幽州刺史府会给其直系亲属发放抚恤金,或田产或钱财或布帛!家中有尚未成年子女,幽州刺史府都会每月拨付相应的钱财供养,直到其子女十八岁成年为止!” 许多人都知道统御部下要用大棒加胡萝卜,这一招在任何时候都是有作用的。 赵俊生虽然对兵将们进行了严加约束,严明了军纪,但也给了他们很大的好处。兵将们静静的听着他把一项项决定说出来,等到他说完,兵将们对他的敌意都消失了。 赵俊生这些决定,因为要增收赋税,虽然从表面上看又给百姓们增加了负担,但实际上却是减轻了百姓们的负担,因为它禁止了鲜卑人对各族百姓们抢劫式掠夺。 赵俊生相信幽州各地各族百姓们宁愿破财消灾,也不愿意面对鲜卑兵将们隔三差五的抢劫杀人,消息一旦传扬开去,必定引得幽州各地百姓们的拥护。 “尉迟延东!” 随着赵俊生一声大喝,尉迟延东听到后立即站出来抱拳答应:“末将在!” 赵俊生摆手:“由你主持开始操练,每日操练不得少于四个时辰,军中伙食从每日两顿改为三顿,无论刮风下雨、烈日炎炎,还是冰天雪地,没有军令不得无故停止操练!” “遵令!” 尉迟延东答应后,立即下令兵将们速速取来战马兵器弓弩箭矢,各自以幢为单位进行骑射和骑兵战法的训练。 赵俊生在一旁看着,在操练时接连两次下令让两个幢进行对抗演练,或进行骑射比赛,或进行战法战术对抗。 赵俊生的人还没有回到刺史府,他在幽州军中颁布的法令和规定就已经传扬开去,等到他回到刺史府,裴进就迫不及待的迎上来一脸焦急的说:“将军,您真的在军中颁布了那些法令?” “没错,怎么啦?民间反应很激烈?很抗拒?”赵俊生问道。 裴进一副苦瓜脸说:“民间百姓们倒是很欢迎,虽然官府要向他们多征收一些赋税,但这能让兵将们不再劫掠他们,他们却是很乐意;您要让官员、士族和贵族们都缴纳赋税,一些寒门官员和士人倒是不反对,大家本来没有俸禄的,您现在给他们发放俸禄他,他们就算要交一些赋税也是乐意的,可那些贵族和士族们却是很是抗拒,他们家有的是钱财,哪里会在乎这些俸禄呢?而您要从他们身上收取的赋税却很多,他们当然不乐意了!” 第449章 毛修之演技太差 “哼,他们不乐意又能如何?本将军就是要找他们收税,他们若不交税就按照对抗官罪论处!”赵俊生说完跳下马走进了刺史府。 “将军,您这么做只怕要引起所有鲜卑大官和高门士族的强烈抵制和反对啊,他们若是联合起来在朝堂上向皇帝弹劾您,皇帝只怕也兜不住啊!”裴进焦急的说完跺了跺脚追了进去。 赵俊生一边走一边说:“本将又不是皇帝,又不在整个大魏施行这个政令,只是在幽州境内施行,你告诉我,幽州境内有多少鲜卑大官和多少高门士族?” 裴进显然对此做过一番了解,立马就说:“属下已经打听过了,幽州境内最显赫的鲜卑大族就是拔拔家,北平王拔拔嵩以幽州作为根基,在幽州经营了几十年,门生故吏遍布幽州各地;至于士卒这边,最显赫的就是范阳卢氏了,当今卢氏族长卢邈曾仕慕容氏,官至范阳太守,如今在家修身治学,他儿子卢玄现今官拜中书博士,卢玄的表兄乃是当朝太常卿崔浩!” 赵俊生停了下来,扭头说:“北平王拔拔嵩当日支持伪帝拓跋丕,尽管拔拔嵩在于源贺的交战中战败死于乱军之中,皇帝没有追究拔拔家,可我敢保证皇帝肯定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如今我若对付拔拔家,皇帝会不会乐见其成呢?只有范阳卢氏······看来我得亲自去拜会一下卢氏族长卢邈老大人了!我就不信了,只要搞定了这两家,其他家族还敢对抗本将军的新政!” 裴进听得额头上直冒冷汗,尽管这一新政是赵俊生想出来只在他管辖的幽州地界施行,可若是传遍天下,全国各地的鲜卑贵族、大官和高门士族们联合起来在朝堂上对赵俊生发难又如何是好? “将军,还是不妥啊,您虽然只在幽州地界施行,可天下士族和鲜卑大官们许多都是姻亲关系,一家一家关系盘根错节,万一他们······” “哈哈哈······你是想说他们只怕会联合起来对付本将军?这你就放心吧,谁不是抱着‘各扫自家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态度?想要逼得他们联合起来,唯有在整个天下施行起来,我只在我管辖的幽州地界施行,又美玉触犯其他人的利益,那些人不会平白无故与我最对的!” 一连过了好几天,赵俊生要颁布新政的消息在整个幽州境内传开,尽管刺史府还没有正式以官文颁布施行,但幽州各地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这让幽州三郡十八县的鲜卑贵族和高门士卒们都有些紧张起来。 官府要让他们这些鲜卑贵族和高门士卒们收税,这可是触犯了他们的利益,尽管收税不多,完全在他们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可他们却不这么认为,在他们看来,赵俊生这是在打他们的脸面,他们若交赋税,岂不是与那些平民百姓没什么区别了? 赵俊生一边方面等待着东方辰从涿县返回,一方面坐看幽州各地官民人等对于即将颁布的新政的反应态度。 几天以后,东方辰从涿县回来了。 “将军,贫道幸不辱命,毛修之已经答应向将军效力,这次他随贫道一起前来蓟县,贫道已经命人把他安置在驿馆,正等候着将军的召见呢!”东方辰回到刺史府大堂后向赵俊生报告。 赵俊生大喜道:“好,我就说先生必定会马到功成,果不其然,先生真是大才!” 东方辰谦虚了一下,颇为矜持的说:“将军谬赞了,贫道愧不敢当!” 赵俊生想了一想对东方辰说:“你去涿县的时候和返回的时候排场截然不同,只怕此时李元德已经收到了消息······这样吧,你再亲自去一趟驿馆告诉毛修之,就说本将军今晚在刺史府设宴,请他来吃酒!” 刺史请太守吃酒?这······怎么反过来了?东方辰一愣,他立马明白了,当即大笑道:“哈哈哈······李元德若是得到消息必定起疑,只怕会吓得夜不能寐,将军高明啊!贫道这就去驿馆跟毛修之说一声”。 燕郡太守府。 太守府跟刺史府都在蓟县县城内,一直都是州治和郡治同城,两个府还相距不远,就隔着一条街。 “府君,卑职得到消息,几日前那姓赵的小儿派了长史东方辰去涿县见毛修之,今日有人前来向卑职报告说毛修之随东方辰来了蓟县,目前就住在驿馆,卑职刚刚听说毛修之盏灯时分去了刺史府,根据我们安插在刺史府的内线报告说,姓赵的在刺史府设宴与毛修之相谈甚欢!” 李元德听了这个消息,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他已经听说了赵俊生已经收复了三千幽州军的消息,如果毛修之再投靠赵俊生,那么赵俊生在幽州就站稳了脚跟,接下来他的日子就只怕不太好过了,这可如何是好? 李元德带着忐忑的心情问杨主薄:“你觉得毛修之是否有可能与姓赵的小子沆瀣一气?” 杨主薄道:“府君,属下认为这是极有可能之事,属下派人查过了,赵俊生手下的东方臣是国师寇谦之的弟子,毛修之当年还是南朝大将镇守洛阳之是,寇谦之师徒在洛阳传道行得毛修之照顾,后来毛修之被胡夏俘虏,继而又被我大魏俘虏,本该被处死,是寇谦之师徒向先帝求情才保住了毛修之的性命,还让他做了吴兵将军!” 李元德大惊:“敢情他们还有这一层关系,这下麻烦大了,这下本官如何是好?” 杨主薄见李元德面露惊慌之色,立即劝说:“府君何必担忧,您是乐安王的人,只要您没有把柄在他手里,他不敢随便对您下手的!再说您手下有一万多兵马,尽管驻扎戍堡的兵将不太听您的话,但您手上有一万两千汉兵,他应该对您还是有所顾忌的!” 李元德叹道:“话是这么说,可是朝廷突然把阳平王杜超调走,把这个赵俊生调来,我听说当今皇帝登基时,这个赵俊生可是功劳第一的从龙之臣啊,可见皇帝对他的荣宠有多重,这个时候皇帝把他调来幽州,你不觉得事有蹊跷么?难不成皇帝把他调来就是专门为了对付我等?” 杨主薄面露凝重之色:“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府君是先帝册封的,并非是当今皇帝的嫡系,关键是您还是南朝降将,手里还有一万两千多汉兵,皇帝对您心生忌惮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李元德更加忧虑,他当即说:“不行,这事本官得向乐安王讨个注意,你马上替本官写一封书信给乐安王,把这里的情形告诉他,接下里本官要怎么做还请王爷示下!” “好,属下这就写!” 刺史府。 大堂内灯火通明,一队歌姬在乐师们用胡琴、胡笳等乐器的伴奏下翩翩起舞。 赵俊生坐在主位上一边静静的欣赏,一边喝着酒,毛修之和陪坐的官员们看着歌姬们的舞姿不时大声叫好。 毛修之喝了不少,在场陪酒的官员人人都向他敬酒,他一一来者不拒,他虽然喝得多,心里却清醒得很。 陪坐的官员们早就得到了暗示,一个个找各种借口先后离去,大堂内很快就只剩下赵俊生、东方辰、裴进、曹蛟和毛修之了。 赵俊生挥了挥手,让歌姬们全部退下,在场服侍的婢女、家丁和守卫也全部退走,大堂周围及门外不许有人靠近。 毛修之见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起身对赵俊生作揖说:“日前玉阐道长来找下官,一席话令下官茅塞顿开啊,当今朝廷之中,我汉人大臣当以崔公和国师为首,可他们二人位高却没有实权,且下官也是高攀不起,将军却有从龙之功,被当今陛下委以重任,手握兵权,统领一州之地,下官愿以将军马首是瞻,一切唯将军之命是从!” 毛修之此人虽是武将,可赵俊生却并不敢轻视他,这人能活到现在并非全是寇谦之求情担保,此人还是有些本事的。 赵俊生也并不相信毛修之这些鬼话,他与毛修之从未谋面,就凭东方辰一张嘴就能说动毛修之对他俯首帖耳?绝不可能,毛修之现在之所以向他靠拢,却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他在朝中并没有强有力的靠山,如果不向赵俊生低头靠拢,赵俊生随便想个理由就能搞垮他,除非他起兵反叛,可就凭他手里那些南朝降兵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哈哈哈······修之兄言重了,你比我年长,我只是一时运气才有了从龙之功,有了这幽州刺史之位,论才能,毛兄胜我十倍不止!本将却是以为在本朝我汉人当团结一致,联合起来自保方能不被鲜卑籍官吏欺凌,若是一旁散沙,这朝廷大权早晚被鲜卑人全部摄取,到那时哪里还有我们汉人的活路,不知毛兄以为如何?” 毛修之连声道:“将军之言与下官不谋而合,下官这些年独木难支,苦不堪言呐,不想今日与将军见面,甚是欢喜,将军真乃下官知音也!” 这毛修之的演技也太差了,赵俊生看得简直想吐,可他也只能忍着,政治目的才是大事,他说道:“好,毛兄跟本将说吐露心声,本将也跟毛兄说一句实话!毛兄知道皇帝为何派本将来幽州么?没错,皇帝心里忌惮毛兄和李元德手里掌握的兵力太多、兵权太大啊!” 毛修之惊得脸色发白,失声叫道:“啊——这这这······” 第450章 狐假虎威 “将军,皇帝陛下真这么说的?”毛修之脸色发白声音颤抖的问道。 赵俊生喝了一口酒,看着毛修之说:“皇帝毕竟是皇帝,这种话怎么会直接说出来? 皇帝的言语之间就是这个意思啊,难道本将听不出来?” 毛修之连声说:“对对对,将军是深受陛下信任,肯定深明圣意!只是·······下官如今受到陛下的猜忌,这如何是好啊,还请将军指定一二,可好?” 赵俊生看着毛修之说:“毛兄,本将替你想过了,若想消除皇帝陛下的猜忌和疑心,唯一的办法就是交出兵权,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否则的话,就算本将念及毛兄同是汉人不对毛兄下手,皇帝也会撤换我,让其他人前来对付毛兄!” “什么?交兵权?这······”毛修之脸色一变。 坐在对面的东方辰这时出声劝说:“毛府君,你名下掌控的兵马有近万人,但近两千鲜卑军不是你能完全控制的吧?你还有八千汉兵,兵马太多了啊!你想想啊,怀朔镇、沃野镇、武川镇和其他边镇大将所统辖兵马也只有三千人,最多不过五千人,而你一个小小的太守就统领了一万余人,别说是当今圣上,换做任何人做皇帝都会对毛兄心生忌惮吧?” 毛修之张了张嘴说:“可这些南朝降兵都是先帝下旨封我为吴兵将军,让我统领他们的呀!” “毛府君,当今陛下可不是先帝啊,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的意思谁能违抗,这个道理难道你这都不明白吗?如今毛府君的一家老小都在本朝,难不成你还指望用这万余人马造反成功?不值得啊!”东方辰一副苦口婆心的劝说。 毛修之脸色不停的变化,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他终于恢复了平静,叹息道:“那些汉兵汉将有不少都是当年跟随我投降过来,我之所以舍不得把他们交出来是因为担心他们没有了我的照看会受到欺负,毕竟他们当年是相信我才跟着我的呀!” 赵俊生说:“毛兄可以放心,这些兵将我会亲自统带,重新整编,给他们发放军饷,若有军功则授田,绝不会亏待他们!” 毛修之闻言松了一口气,“若是他们能在将军的麾下效力,想必将军不会亏待他们,下官就放心了!” 次日一早,赵俊生派了曹蛟带着一些人跟着毛修之返回涿县接收他的八千汉兵,并派了跟着赵俊生一起来到幽州的花海去范阳良乡戍当任副戍主,作为毛修之的副手协助他统带良乡戍兵马。 毛修之是汉人,也是降将,驻扎在良乡戍的近两千鲜卑兵将不太听从他的命令,但花海是鲜卑人,赵俊生相信那些鲜卑兵将应该比较容易接受。 为了对毛修之进行安抚,赵俊生还是把范阳郡都尉的人选让毛修之来推荐,按照规定,一郡郡兵的规模在两千至三千人之间,这也算是变相的给毛修之留了一点兵权。 几天以后,曹蛟和一些随行兵将从范阳带回来六千兵马,还留两千兵马在范阳作为郡兵驻扎,维持当地治安、打击盗匪山贼。 曹蛟带回来的这六千兵马就驻扎在涿县城外,与太守李元德的统带的一万两千汉兵营地以及三千幽州军驻地紧邻,小子很快传到了李元德耳朵里,这可吓坏了李元德。 一万两千兵马看似很多,可这都是步兵,又是在城外,如果赵俊生让那六千步兵和三千幽州军进行夹击,不需要那六千步兵动手,只用三千幽州骑兵一个照面都很有可能把这一万两千步兵冲垮。 “信使怎么还没有从平城回来?该死啊!”李元德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唯恐赵俊生突然对他下手。 就在这时,门子来报说:“府君,刺史府派人来请府君过去一趟,说是赵使君有事要与府君相商!” “果然来了!”李元德听得脸色一变,他看向杨主薄询问:“杨先生,你觉得本官现在当如何应对?” 杨主薄想了想摇头对李元德说:“府君怎么说也是朝廷任命的横野将军、燕郡太守,他若没有掌握府君的把柄是不敢随便对府君怎么样的,根据我们内线传来的消息看,刺史府内并没有对府君不利的传言,属下以为府君还是去一趟为好,姿态放低一些,若不然给赵俊生对府君动手的借口就不妙了!” 李元德听得心一横,起身道:“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本官就走一趟刺史府,倒要看看他赵俊生意欲何为!” “属下跟府君一同前往!” 李元德点头:“也好,若是本官有事而不能决,正好可以请杨先生参赞一二!” 在几个亲兵的护卫下,李元德带着杨主薄来到了刺史府,二人在门口被刺史府一个小吏引进了府中。 在经过前往府内大堂的长廊时,李元德和杨主薄看到了他们安排的一个内线婢女迎面走来,那婢女暗中对二人打了一个手势,二人看到这个手势都稍稍松了一口气,这表示刺史府内并没有埋伏兵马,气氛也不必紧张,看来这只是赵俊生一次普通的相召。 “李府君、杨主薄请吧,使君已经等候多时了!”小吏把李元德二人引到大堂门口就停下不动,让他们二人进入。 李元德和杨主薄先后走进大堂,来到中间对正在处理公文的赵俊生拱手见礼:“下官李元德见过使君!” 赵俊生抬头看了一眼李元德,笑着说:“是李太守和杨主薄啊,你们先入座吧,等本将军处理完这些公文再与你们说话!来人,给李太守和杨主薄上茶,请把东方先生请来作陪!” “是,使君!” “多谢使君!”李元德和杨主薄再次拱手作揖后来到了右侧各自在一张矮几后跪坐。 东方辰很快就来了,赵俊生也以最快的速度批阅完公文,他让文吏把这些堆积如山的公文都搬下去,把案几上腾出了一些位置,拿起茶盏喝了两口,看向李元德:“李太守?” 李元德连忙放下茶盏,跪着直起甚至拱手:“下官在!” 赵俊生问道;“对了,你是何时归顺大魏的?” 又被人旧事重提,李元德脸上很有些尴尬,但他又不能不回答赵俊生的问话,只好回答说:“回使君,下官是太常八年五月被俘,八月归降的!” “那你归降之前当任何职?” “当任颍川太守!”李元德回答道。 赵俊生皱眉:“颍川太守是文官吧?当然了,那时颍川接近我朝边境,属于南朝的边镇,南朝那边让你一个文官统领兵马抵挡我朝进攻也算是难为你了!对了,你现在麾下有多少兵马?” “这······”李元德脸上再次显露出了尴尬,他现在相信赵俊生绝不是无缘无故问这些问题了,事先肯定做过调查,若他说谎,只怕赵俊生及其手下分分钟就能拆穿他的谎言。 “回使君的话,燕郡治下目前有兵马一万五千人,其中两千八百余鲜卑兵,另有一万两千汉兵······” 赵俊生皱起了眉头:“以一郡之地养一万五千兵马是不是太多了?燕郡的百姓们是否感到苦不堪言呢?平城宫里头宝座上坐的那位只怕不太安心吧?否则本将军怎么会平白无故的从武川镇将调来幽州当任刺史?” 原来是被皇帝盯上了,就算背后有乐安王撑腰也没用啊!李元德顿时感到额头上开始冒汗了,他脸色有些发白,不由微微扭头向杨主薄看去。 赵俊生听着像是自言自语,装作对皇帝调他来幽州的目的进行猜测,可在李元德和杨主薄看来却是皇帝肯定对赵俊生有所暗示,否则赵俊生怎么会这么说? 杨主薄稍稍想了一下,跪着直起身子对赵俊生拱手说:“使君所言甚是,以一郡之地养一万五千人马实在不堪负重,百姓们早已苦不堪言,燕郡兵马原本不过三千余人,除去镇守军都戍的两千八百余鲜卑兵将,只有不到一千人的郡兵,这多出来的一万两千汉兵是当时尚书令刘洁下令征召的,经过了好几个月的操练,事后杜超投降,这一万两千人马就无人管束了,我家府君担心把他们解散之后他们的生活无着落,若是有人落草为寇就大大不妙了,所以一直拖到现在,不知皇帝陛下和朝廷的意思是把这些人解散呢,还是有其他用途?” 赵俊生看了看杨主薄,再看向李元德,问道:“李太守,倘若本将军要收了这一万两千人的兵权,不知李太守肯不肯交出来?” 李元德被赵俊生当面将了一军,他被逼到了墙角,这个问题他根本无法打马虎眼糊弄过去,否则赵俊生就会拿这件事情大做文章。 他尴尬的笑着说:“将军说笑了,这些兵马又不是下官的私兵,朝廷若要收回兵权,下官岂有不肯之理?” 赵俊生摆手笑着说:“李太守也不必着急回答本将军,毕竟这些兵马你已经统带了不少时日,多少有些感情,也付出了许多心血和资财,李太守若主动交出兵权,朝廷定会有所表示。这样吧,李太守回去和部将们商议一二,本将军给你们三日时间考虑,如何?” 第451章 屈服 李元德额头上渗出汗珠,他战战兢兢起身对赵俊生拱手行礼:“下官这就回去跟部将们商议一下,尽力说服他们!不过有些官员在外公干,也有部将在别处镇守,赶来蓟县还需要时间,请将军多宽限几日!”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皇帝给本将军的时日有限,所以本将军才没有跟李太守打哑谜,直接把这事说出来了,为的就是节省时日。这样,本将最多给你五天,你去吧!” “······下官告退!”李元德躬身作揖,带着杨主薄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赵俊生和东方辰看见这二人离开,相视一笑。 东方辰说:“将军,这几天李元德和他手下那帮人只怕每日都睡不着觉了!” “先生以为李元德他们会不会铤而走险起兵反叛?”赵俊生喝了一口茶问道。 东方辰笑道:“将军勿忧,李元德不是傻子,他的部将们也不是全无脑子,以他们的实力想要造反简直是自寻死路,仓促之间毫无准备谁敢做下这诛九族的大罪?仅靠他们手里一万两千人都汉兵是成不了事的,如果他们与北燕勾结,事先商量好,有外援接应,说不定可以逃到北燕,仓促起事只能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 赵俊生起身在大堂上来回走动,这时李宝来报告:“将军,高旭派人来联络,他率四千大军已经到了军都山口外!” “哦?高旭已经带着人马赶到了?来得挺快的嘛,很好!你去把高旭派来联络的人叫来!” 李宝转身向外喊道:“进来吧!” 一个樵夫打扮的二十多岁年轻人走进来向赵俊生抱拳禀报:“将军,高副将派小人前来向将军禀报,大军已抵达军都山口外的清夷水北岸,随时听候将军的命令!” 赵俊生问:“大军从武川镇走塞外过来可曾遇到什么麻烦?” “回将军的话,大军沿途经过不少鲜卑部族,他们虽对我军有所防备,却没有发生冲突,大军还向沿途经过的一些鲜卑部族采买过牛羊肉食和皮毛,没有发生冲突,亦没有人员伤亡!” 赵俊生点点头:“这就好,你先刺史府休息一日,明日一早吃过早饭带足干粮再返回,回去后告诉高旭,日后以信鹰联络,军令下达也以信鹰传递!李宝,你安排一下,明日一早在他走之前让他把信鹰带上!” “是,将军!” 却说李元德和杨主薄从刺史府出来,这才双双感觉到后背都汗湿了,直到上了马车之后李元德才松了一口气对杨主薄说:“没想到这个赵俊生年纪轻轻,说话行事却如同一头老狐狸,本官方才被他吓出一身冷汗!” 杨主薄不由无奈的说:“属下何尝不是?” 回到太守府,李元德立即派人把几个部将和下属亲信官员都叫过来商议大事,其中就有郡丞姜元兴、从事窦温、长史翟广,郡尉吴宝之,部将窦霸和姚勇错。 这些亲信下属官员和部将们全部都是当年与李元德一起被俘的南朝刘宋的官员和将军,当年姜元兴是司州别驾,窦温是司州治中,翟广是荥阳太守,窦霸是建威将军,姚勇错是振武将军,吴宝之是振威将军。 人都到齐了,杨主薄在李元德的示意下来起身对在众人说:“诸位,方才新任刺史赵俊生把府君和下官叫过去说要收了我们手里的兵权,一万两千人只怕都要全部交出去,赵俊生给了府君五天时间考虑,这就是府君把诸位召集过来的原因!” 窦霸当即大叫起来:“什么?他凭什么?老子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积攒下这些家底,耗费了无数心力和财力,他说收兵权就收兵权?马勒个巴子的,把老子逼急了,老子反了他娘的!” 其他人也是脸上纷纷变了颜色。 “咳咳!”李元德咳嗽两声,说道:“老窦稍安勿躁,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老兄弟了,这个时候应该群策群力,都想想办法,一定要共同进退,万不可乱了阵脚才好!” 姜元兴皱着眉头问:“以赵俊生的能耐,他不会不知道府君的背后是乐安王,可他依然要夺府君的兵权,难道他不怕乐安王在朝中的势力?” 这时杨主薄说:“诸位,赵俊生把府君和下官叫过去根本就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就说皇帝很忌惮府君手上的兵权,说府君掌握的兵马太多,别的边镇大将都只有三千人马,最多不过五千,而府君却有一万五千人,是其他边镇五倍,他这是摆明车马要收回兵权!” 窦温惊道:“若这是皇帝的想法,咱们若是不交兵权的话······” 翟广这时问道:“会不会是赵俊生在诈我们?他只不过是打着皇帝的名号贪图我们手上这些兵马?” 李元德叹道:“我已派快马去平城见乐安王,但到现在还没有回信。究竟是不是皇帝的想法,这个只怕无从确认,难不成咱们还派人去见皇帝问他是不是有这个想法?这一万两千人马原本就该解散的,是我当时力排众议保留他们,还自己拿出钱粮供养,如今看来,不但没有给咱们带来好处,反而只怕是要赔夫人又折兵啊!” “是啊,当时我们有这个想法是想给自己增加一些自保的实力,但在朝廷和皇帝看来,我们这个行为就是心怀不轨了,若是我们不交兵权,赵俊生揪住这点不放大做文章,我们只怕是凶多吉少!” 窦霸又是一声暴怒:“怕什么?大不了反了他娘的!” 窦温颇为无奈,“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咋咋呼呼的,能不能长一点脑子?就凭这一万两千步卒就想造反?你脑子进水了吗?这里可是河北腹地,只要咱们一动,四面八方的鲜卑兵将就会围攻过来,你又不是没有领教过鲜卑人快马弯刀的厉害!” 窦霸立马反驳说:“谁说我们没有机会?只要我们打垮毛修之派来的那六千人和三千幽州军,我们就可以挥师北上攻打渔阳,在朝廷那帮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攻破渔阳,如此我们就可以与北燕接洽,北燕是我南朝的藩属国,我们可以获得北燕的兵力、粮草和军械方面的支持与鲜卑人周旋,即便不低,我们也可以退入北燕,再不济让北燕国收集舰船让我们坐船南下回国!” 姚勇错和吴宝之一听窦霸这个思路和想法,都是眼睛一亮,连吴宝之说道:“这个想法似乎不错,我觉得可行!” 姚勇错也说:“赵俊生不是给了府君五天时间考虑吗?咱们稍稍做一些准备就趁他们不备发动突然袭击,我就不信打不垮他们!” 窦温急忙阻止他们这种疯狂的想法:“我看你们是疯了,赵俊生既然摆明了车马,他岂能没有防备?倘若他是故意这么做,目的就是要逼反我们,只要我们起兵,就会一头撞进他设下的陷阱,到时候咱们全都得死无葬身之地,还得连累家小!” 这帮人投降归顺北魏已有十来年了,家室也都在这里,一着不慎就会全部完蛋,这个险是否值得去冒? 姜元兴叹息一声说:“窦兄所言不错,我对这个赵俊生也略有所闻,当今陛下登基,赵俊生出力最大,按照当时的情形,当今陛下是绝无可能登基成功的,是他赵俊生以一人之力把当即陛下推上皇位的,咱们若是真当他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而小看他、轻视他,只怕咱们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些人商议讨论了整整一天也没有一个统一的结果。 一连过了两天,李元德安插在军都戍的暗探突然返回了蓟县。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李元德对暗探突然返回很是惊讶。 暗探抱拳说:“府君,属下从军都戍的一名游骑探哨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他们在口外无意中发现了一支兵马,这支兵马大约有四千余骑兵,看装束不像柔然骑兵,而是我朝兵马,却又没有打出旗号!”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李元德大吃一惊。 暗探回答说:“昨日消息传到军都戍的时候,属下很快就听说了,但是军都戍副戍主乌延毕下令封锁了消息,戍堡上下并未加强戒备!” 李元德听完仔细一想,很快就发现的不对劲,他的脸色开始发白,“不好,军都戍驻军只怕已经投靠了赵俊生,口外的那支骑兵肯定也是赵俊生的人马,他们出现在口外,唯一的可能就是从武川镇而来,而武川镇是赵俊生的起家之地!”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李元德感觉自己大势已去,这一万两千只怕是保不住了,赵俊生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一旦五天时间一过他这边不交出兵权,赵俊生就会以叛乱为由出兵把他和那一万两千人全部剿灭,即便不算军都戍和居庸关的守军,对方也有七千骑兵和六千步兵,要打他一万两千步兵还真不用费什么工夫。 “来人,去把窦霸、姜元兴等人叫来!” 被通知的心腹们很快赶了过来,窦霸咋咋呼呼问:“李老大,你这么急着把我们叫来作甚?我正在让将士们做准备了,你再给我们一天时间,一天后我们就起兵!” 李元德把手叹息说:“罢手吧,军都戍的人马已经投靠了赵俊生,赵俊生已不知不觉在口外布置了四千精骑,这说明他在等着我们动手,只要我们动手就是自寻死路!诸位兄弟,我已想过了,咱们交出兵权吧,老老实实做一任清闲的官儿,这些年咱们捞了不少了,足够下半辈子和子子孙孙吃好几代,不必再去干那掉脑袋的事情!” 第452章 拳打亲王脚踢狗腿 平城。 身穿女装的花木兰此刻完全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妙龄少女,她拿着一串糖葫芦欢快的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不停的光顾着两侧的摊位和店铺。 “小姐、小姐,你慢点儿!”静心追在后面叫道。 花木兰听见后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静心说:“我忘了你已有了身孕,不宜剧烈活动,这逛街也挺累的,要不你先回去吧!” 静心急忙道:“那不行,我是小姐的随从女兵,一定要跟在您身边的,况且我也没有您说的如此娇气!” “那好吧,咱们慢慢逛!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自由自在的穿着女装逛街呢,心里难免激动了一些!”花木兰舔了舔糖葫芦对静心说。 静心对花木兰从前的生活很是好奇,忍不住问:“不会吧,小婢听说小姐家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也是乡里有头有脸的,小姐怎么会从不穿女装逛街呢?” 花木兰对此颇为无奈的说:“我家里从小就把我当男孩子养的,等我懂事的时候,我已经负责家里的大小事务了,哪里有时间去逛街哦。咦,这边有一家裁缝铺子,我们去做几套衣裳吧”。 静心一听,连忙说:“小姐说的对,我们来得匆忙,没带多少行李,小姐是应该添置几套新衣裳了,也不知道这家裁缝铺子的手艺怎么样!” 两人走进裁缝铺子,掌柜就露出一副笑脸迎上来说:“贵客临门,小店蓬荜生辉,请请请!” 花木兰在店铺内不停的观看挂在衣架上的一件件衣裳,这些衣裳竟然让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让她很是好奇。 静心对掌柜说:“我们家小姐想定做几套衣裳!” “不知小姐可有喜欢的布料?又需要做成何种式样?”掌柜问道。 花木兰在店里看了一圈,扭头问:“掌柜的,这些衣裳都是你缝制的?” 掌柜摇头笑道:“小的只是掌柜,只负责迎来送往,打理店铺,我们有专门的裁缝、绣娘!” “原来如此,那我能见见你们的裁缝吗?” “这······”掌柜有些犹豫,不过一看这二人都是女子,看上去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姐,于是说:“那就请小姐稍后,小的这去请裁缝过来!” 花木兰点头答应,在掌柜走进后堂之后继续在店内参观。 没过一会儿工夫,就听见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从后堂传来:“是哪家的小姐?平城还有你不认识的大家闺秀么?” 花木兰听见这声音扭头一看,从后堂走出来一个身穿式样简约、颜色单调的服饰的女子,这女子却是万语桐。 “万小姐?你······”花木兰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万语桐看见是身穿女装的花木兰,也很惊讶:“啊——木兰?你是何时来平城的?” 花木兰从惊讶中恢复镇定的神色:“来了好几天了,这几日闲得无聊就出来逛逛街。你怎么······” 万语桐笑着说:“这家裁缝铺子就是我开的,我刚才还问黄掌柜呢,我这店铺也开了一年多了,平城大大小小的大家闺秀、豪门贵妇、甚至宫里的贵妃娘娘都曾在我这里定制衣裳,没有他不认识的,原来这位小姐是你啊!来,我们去后院喝茶!” “也好,很长时间没见过小姐了,正想与小姐说说话!”花木兰答应了,正迈步要与万语桐去后面饮茶。 这时店外传来一个欠揍的声音:“哟,来了新客啊?语桐小姐也不给本王介绍一番?” 花木兰、万语桐扭头一看,从店外走进来几个人,当先一人身穿王袍,头戴金冠,约莫十八九岁,长得倒是仪表堂堂,可目光却是不时流出淫邪之光。 万语桐秀眉蹙起来,面露不悦,“王爷,我已说过我这里不做男装,您还是去别处去吧!” 这位年轻的王爷连忙腆着脸嬉笑道:“本王今日不做男装,只定做女装。来,春菊过来,让万小姐给你量一量身形!万小姐,本王给婢女做两套衣裳,这总不坏你的规矩吧?” 万语桐无奈,只好向掌柜的挥了挥手。 叫春菊的婢女欢喜得不得了,立即向年轻王爷做了一个万福,“多谢王爷!” 掌柜的立即拿了皮尺过来给那个叫春菊的婢女丈量身形身高。 年轻王爷看了看花木兰,见她身形修长,相貌虽不是极美,却是模样端正,有一股英气,越看越耐看,顿时见猎心喜,背着手上前询问:“小姐是哪家的千金?本王怎的没见过?你见了本王为何不行礼啊?” 万语桐担心花木兰不知道这位年轻王爷的身份,冲撞了他,闹出事来不好收场,立即在花木兰耳边低声说:“他是新兴王拓跋俊,是皇帝同父异母的七弟!” 若是万语桐不说,花木兰还真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亲王,毕竟本朝开国以来历经数代帝王,这期间册封了不少王爷,有不少老王爷嗝屁之后王爵都由子嗣继承了,所以北魏的王爷是很多的,不算宗室王爷,就是异姓王也有不少。 对皇帝的几个兄弟和子侄,花木兰也多少了解一些,这个新兴王就是一个好酒色的无耻之徒,仗着自己亲王的身份整日里到处惹是生非,欺男霸女,经常在大街上看见美貌女子就抢回去玩弄,被抢去的女子没一个能回来的。 那些被抢去的汉人女子的家人根本就无处伸冤,甚至也有不少大臣和官员的家眷都被他抢去玩乐,这些人家非但不能讨公道,若是找上门去,还会被打个半死,就算是被搞得家破人亡的也不在少数。 花木兰一看这人竟然是拓跋俊这个无耻之徒,也懒得搭理他,对万语桐说:“语桐,我们去饮茶吧,正好尝尝你的手艺!” 万语桐笑着答应:“好!” “等等!”拓跋俊叫道,走到绕过走到花木兰面前指着她怒道:“你竟敢如此无视本王?对本王的问话也不理睬,本王可以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花木兰一副轻蔑的神情:“王爷要治罪请便,但请别挡着我等去喝茶!”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对拓跋俊摆出这副不屑的态度,身为亲王之尊哪里受过这等羞辱?更何况羞辱他的还是一个女子?拓跋俊忍不了了,他当即大怒:“来人,给本王把这不明身份的女子抓起来!” 四个佩剑的随从外面冲进来,花木兰一看,这四人行动敏捷,身手应该不差,她不敢大意,当即使出全力,一番拳脚招呼过去,四个佩剑随从就各自挨了一记重击,纷纷倒飞出去躺在大街上,一个个惨叫哀嚎不止。 “出事了,出事了!”外面大街上有人大叫起来,很快就有许多行人围过来对躺在地上哀嚎的四人指指点点。 拓跋俊惊得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扭头过来看着花木兰,伸出手指指着她:“你······你敢打本王的随从?你知道本王是谁吗?你好大的胆子,本王要找你家长辈评评理!” 花木兰二话不说,直接一拳招呼过来,她怕一拳把这酒色王爷打死,留了不少力道,尽管如此,拓跋俊也被打得躬起身子歪倒地上,一张脸瞬间变成了绛紫色,活像一只煮熟的龙虾。 又有两个随从根本跑进来蹲在拓跋俊身边大叫:“王爷,王爷,您这么啦?” 其中一个随从对花木李大叫:“好一个撒泼无礼的恶婆娘,竟敢动手打我们王爷,我告诉你,你死定了,你们家也完蛋了!” “别跟他废话了,快带王爷回府去看御医!” 两个随从七手八脚把拓跋俊搀扶起来,一个随从背着拓跋俊就向外跑去,外面四个躺在地上的佩剑随从此时也爬起来一瘸一拐的穿过人群逃得无影无踪。 “好,打得好!”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大叫一声。 其他围观的百姓们闻言也都纷纷拍手大声附和:“打得好,打得好啊!” 却也有人替花木兰担忧:“那可是亲王啊,他能善罢甘休?这女娃和她家人这下只怕要遭殃了!” 花木兰充耳不闻,对万语桐笑着说:“语桐你看,对待这种人就不能跟他摆好脸色,你越对他恭敬,越让着他,他就越是会得寸进尺,要治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往死揍,揍得他看见你就打怵,他就从此以后就不敢再骚扰你了!” 万语桐不由摇头苦笑:“木兰,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个本事,也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个胆量敢打当朝亲王,你还是小心一点,拓跋俊是一个很有报复性的人,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的!” 这时一个女兵气喘吁吁跑进来,“将军,可算找到您了,刚才宫里来了几个太监,说是奉了皇帝的旨意前来向将军宣旨的,您快回驿馆吧,那几个太监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花木兰闻言颇不好意思的看向万语桐,“你看这······小姐,真对不住,我得回去了,改日再来与小姐饮茶,如何?” 万语桐点头道:“正事要紧!对了,你不是来定做衣裳的吗?这样吧,这事交给我,我给你做几套,等做好了我给你送过去,你如今住在何处?” 花木兰说:“如今住在驿馆,你也别送过去了,过几天我抽空再过来取!” 第453章 上任,一个个打服! 花木兰带着静心和女兵很快赶回了驿馆,来到驿馆大堂,大堂外站着几个禁卫军兵卒,一个颇有身份的太监正背着手站在大堂内,另外还有两个小太监站在一旁。 “在下就是花木兰,不知公公如何称呼?” 太监转过身来,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却有两缕雪白从鬓角垂下,他打量了一番花木兰,问道:“你就是花木兰?” 花木兰对这太监肆无忌惮的目光和倨傲的神情很是不爽,沉声道:“正是本侯!” 太监眼睛中精芒一闪,笑着说:“咱家监御曹令赵倪,陛下有旨,宣虎威将军、武川侯花木兰进宫觐见!” 花木兰点点头,抱拳道:“请公公稍后片刻,本侯换换装束就出来!” 一盏茶的工夫过后,花木兰戴盔披甲佩剑走了出来,“赵公公,请!” 两刻之后,花木兰在赵倪的带路下走进了永安宫。 “臣花木兰参见陛下!” “平身!” 花木兰按剑站了起来:“谢陛下!” 拓跋健从御案后起身走过来笑着问:“花将军,这几日在平城过得如何?平城与从前相比又如何?” 花木兰抱拳回答:“臣这几日住在驿馆,虽不清净,却也舒适。平城似乎恢复了不少元气,街面上的人也多了,摆摊开店的生意人也多了许多”。 “是啊,这人多了,事儿也多!朕听说这几个月平城的治安和刑事案件与日俱增,也曾派人专门治理,但是收效甚微!” 拓跋健说着转过身来对花木兰说:“朕把你调来让你去统领右厢兵马,是为出征燕国做准备,可是现在看来京城的治安也很重要,若不大加治理,迟早会出大事。你上任之后,一方面要加强右厢兵马的操练,右厢兵马还要增加一个任务,就是负责京城昼夜巡警之事!” 花木兰抱拳答应:“臣遵命!” 拓跋健对旁边一个太监摆了摆手:“宣旨吧!” 太监上前展开诏书宣读,任命花木兰出任右厢大将,并以右厢兵马负责京城昼夜巡查警事。这相当于金吾卫的职权范围,但这个时候还没有金吾卫。 花木兰接了诏书出宫之后在第二天就立即带着亲兵卫队来到了右厢兵马驻地。 作为中兵,每一支兵马在京城都有驻地,平日里驻扎守卫京城,战时出征,右厢军也不例外。 厢字军原本有四支,是元明帝拓跋嗣在位期间设置,分前后左右四厢,分别设大将统领,其下又有十二小将,各分领千人,再往下就是幢将,各领一幢,编制与其他各军稍有不同。 因财政、兵员以及一些特殊原因,前后两厢只有名头,在多年前已取消了编制,目前只有左右两厢。 花木兰带着亲兵卫队拿着诏书来到了右厢驻地大门外,守卫营门的兵卒一看这架势,有一牙主上前抱拳询问:“这里是右厢军驻地,敢问将军前来所为何事?” 花木兰一手托着诏书,一手提着缰绳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大声道:“本将乃云中侯、虎威将军花木兰,奉皇帝旨意出任右厢大将,前来上任,尔等还不速速打开营门!” 军中早已经接到了中兵曹(官署名)送来的相关公文,守门的牙主立即躬身抱拳:“原来是将军前来上任,卑职有眼不识泰山,请将军恕罪!” 说完,立即转身对守下兵卒们挥手:“快快打开营门!传令兵,快去军衙署向军司马、副将禀报花将军前来赴任!” 花木兰的名声早已在京城各军中传开,守门兵将们不敢怠慢,营门很快被打开,花木兰打马走进了营地。 等她带着亲兵卫队来到军衙署,署衙牙旗前已经站满了大大小小的兵将。 一干大小兵将都兴致勃勃的打量着骑马走过来的花木兰,花木兰的名声虽大,可真心服她的却没几个,她毕竟是一个女人,没有哪个男子在不知详情的情况下会服一个女人。 花木兰策马走到众将面前停下,众将纷纷抱拳道:“末将等参见将军,恭迎将军上任!” 花木兰打量着这些人,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出声道:“听你们这声音、看你们这模样,似乎对我这个新任右厢大将很是不屑?我这个虎威将军、云中侯在你们眼里只怕也是浪得虚名吧?” 军司马、副将、参军和十二小将们都没想到花木兰把这话直接问出来,一个个面面相觑,面露尴尬。 军司马胡英抱拳堆起笑脸道:“将军说笑了,将军乃是陛下谕旨册封的右厢军大将,末将等岂敢不屑?” “哼,说到底还是小瞧我花木兰啊,你们现在的假尊敬只不过因为本将手上拿着诏书罢了!都给本将听着,从左到右以高矮顺序站成两排,前后相距两步,左右相距一臂!”花木兰说着突然大声命令。 这些将校们听得一愣,还不搞清楚状况,也没有在第一时间行动起来。 花木兰眼睛一瞪,面带煞气,手中马鞭一甩,“啪啪啪”连续几下,几个小将脸上接连各自被抽出一条血痕。 “都没长耳朵吗?是不是希望本将军把它们都割下来炒菜下酒啊?” 众将校们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看见花木兰这神色和架势,顿时吓得胆气下跌,一个个按照花木兰的要求开始排队,很快就排成了两排。 花木兰跳下来马来,扭头看了看,走到左边最高的一人面前,就是刚才回话的军司马胡英,面对面站定,看着他的眼睛,“职务、姓名?” “末将军司马胡英!” 花木兰突然一拳打在胡英的腹部,胡英脸上瞬间露出痛苦之色,但很快显露出凶戾之色,一拳反击过来,花木兰伸出手掌挡住,此次一拳打过去。 “碰”的一声闷响,胡英这次没有力气反击,捂着肚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浑身不停的颤抖。 花木兰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举过头顶,喝问:“我花木兰当这个右厢大将你服不服?” 胡英也有些狠劲,咬牙大叫:“老子不服,凭什么让你一个女人做大将?” 花木兰一把将胡英砸向地上,胡英身手不错,竟然在空中翻身,在身体砸在地面之前用双臂撑住,避免了被砸死的下场。 只见他迅速起身一脚踢向花木兰,花木兰迅速抬腿一记侧踢,后发而先至,“碰”的一声,胡英站在地上的一条腿被踢中膝盖,一下子就被踢倒在地上,花木兰迈步上前一脚,踢向对方的下巴。 胡英迅速连续闪避,但只有招架之力,无力反击,被花木兰打得连连后退。 “碰”的一下,胡英胸前又挨了一记重拳,直接被打得吐血,花木兰身形一闪,连续几个侧踢,胡英整个人被踢得飞出几丈远落在地上,一边吐血一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始终不能。 花木兰走过去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喝问:“服不服?” 胡英只是不停的吐血,却是说不出话来。 花木兰把脚从他胸口拿开说道:“看样子你还是不服,没关系,以后本将有的是时间让你心服口服。来人,抬他下去治伤!” 两个亲兵上前来,一人抬胳膊,一个抬双脚,如此抬法让胡英更加吐血更厉害了,看得一旁的其他将校们心中发寒。 花木兰走到第二人面前看着他,“军职、姓名?” “右厢军副将仆真!”这人回答说,眼睛毫不怯弱的与花木兰对视。 花木兰伸手搭在对方肩膀上问:“本将军做右厢大将,你服不服?” “不服······啊——”仆真刚说完就发出一声惨叫,花木兰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瞬间发力犹如千钧之力压在仆真的肩膀上,让他在惨叫的同时身体被压得缓缓矮身下去,直到跪在了地上。 “服不服?”花木兰再次询问。 仆真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落下,面容极度扭曲,简直不成人脸,他实在顶不住了,他担心下一秒自己就有可能被压成肉饼,当即大叫:“服服服,我服了——” 花木兰松开了手,继续向下走去,走到第三人面前看着他:“你呢,服不服?” 这人扭头看了看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的仆真,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将军为何不问末将的军职姓名?” 花木兰猛的一拳打在此人的腹部,这人被打得面容扭曲,极度痛苦,嘴里发出:“噢——”的痛苦声。 花木兰一把将他揪起来大喝:“本将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多说一个字就是这种下场!听明白了吗?” “呕——明白了!” “碰”又是一拳,这人被打得再次吐出一口血。 花木兰凑到他面前大吼:“明白就是明白,不要加‘了’!听明白了吗?” “明白!”他痛苦而又愤怒的大叫。 花木兰再次在他耳边大吼:“服不服?” “服!”他又再次大吼。 “起来,站好,挺胸、抬头!” 花木兰这才满意的走到第四个人面前,打量他一番,伸手一巴掌把他扇倒在地上,这人爬起来大怒:“凭什么无缘无故打我?我不服!” 花木兰冷冷道:“军容不整,不打你打谁?” 第454章 木兰的威风 军司马、副将、参军、十二小将这些军中高层全部被花木兰收拾了一遍,一个个都是惨不忍睹,面子丢得一干二净。 有人躺在地上直哼哼,有人站得笔挺,有人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一些兵卒们在远处观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谁也不敢上前靠近。 花木兰看了看这些人,冷哼了一声,大喊:“传令官何在?” 一个校尉模样的军官立即从衙署大堂内跑出来抱拳躬身大声道:“属下在!” “擂鼓聚将、吹号点兵!” “是,将军!”传令官答应一声,转身就对手下几个兵卒大喊:“将军有令,擂鼓聚将、吹号点兵!” 号角兵一个个迅速跑过来抬起长长的号角一起吹响,鼓手跑到鼓架前抡起大锤就开始擂鼓。 “呜——呜——呜——” “咚——咚——咚——” 花木兰一甩披风,按剑转身走近署衙大堂内,一些亲兵迅速在署衙大堂内外站岗。 除了重伤被抬走的军司马胡英之外,副将仆真、参军、十二小将一个个互相看了看,不知道如何是好。 副将仆真骂道:“没听见聚将鼓声吗?想挨军法处置吗?”说完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肩膀走向大堂。 其他将校见状,谁也硬气不起来,只好一个个走进大堂在两侧站好。 花木兰端坐在主位上看着众将一个个走进来站在两侧,等他们都站好再次出声问:“本将军当任右厢大将,诸位将军还有谁不服?” 这次没人敢出声,又担心被她盯上,一个个低着脑袋,唯恐被揍得满地找牙。 “本将知道,你们被打怕了,肯定是表面服气,其实心里依旧不服的,这没关系,本将军不在乎!” 众将心里都不停诽腹,尼玛的,你不在乎刚才还把我们往死里打? 花木兰全然不顾这些人的感受和想法,继续说:“既然本将军是右厢大将,那么本将军在右厢军中说的话就是圣旨,谁若不服从,就以违抗军令处置!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越过本将军对军中任何人下令,否则就请皇帝把本将撤职后另请高明!” 众将闻言一个个倒抽一口凉气,心中大惊,好大的口气! 花木兰的目光在这些人脸上一扫而过,冷哼一声道:“怎么着,你们不信?你们不信没关系,接下来本将军会让你们知道谁才是右厢军的主宰,谁在右厢军才是一言九鼎!众将听令,向后——转!” 向后转?众将参差不齐的一个个转动面向大门,难免有人转错了方向,花木兰起身走过去,扬手“啪啪啪······”给了他们一人一巴掌,破口大骂:“一群蠢猪,前后左右都分不清楚吗?乱糟糟的,一点也不整齐,就你们这副鬼样子也配当副将和小将?” 众将校一个个被打得不敢生气、不敢发怒、甚至心里都不敢有想法,只是不停的祈祷不要再打过来,还得立正站好。 花木兰沉声喝道:“再来一遍,谁再转错方向,谁再不突兀不整齐,给我小心一点!众将听令,向后——转!” 众将服从命令一起向后转动,这次转得比较整齐。 “向左——转!” 花木兰快步走过去,一拳打在一个小将的胸口,大骂:“猪啊你,左是哪边?还不站好?” 这小将条件反射跟其他人一样向同一个方向挺直身体站好。 重压之下,人的学习速度是非常快和有效率的,只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在花木兰的拳打脚踢、亲自示范等手段调教下,竟然把这些人调教得有模有样。 “跟着我的动作,齐步——走!”花木兰喊了一声就走了出去,众将校也只好跟着她迈开步子、甩着手臂整齐的走出了大堂。 最后一个小将一边走一边对身边的小将低声道:“阿单骨,她如此对待我们,我竟敢没有恨意,你说我是不是犯贱?” 叫阿单骨的小将脸上肌肉抽了抽,小声回答:“我对她也没有恨意,难道我也犯贱?” “真他吗的邪门了!” 花木兰低着众将校来到了点兵台上,随着她一声:“停!”字落下,将校们在点兵台上停下脚步,花木兰又是一声呼喝,将校们分成两排面对校场上的兵卒们。 此前这些将校们被花木兰狠狠收拾了一顿的场面被许多兵卒们都看见了,此时他们看见这些将校一个个鼻青脸肿,在花木兰的呵斥下乖得跟孙子似的,一个个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花木兰握着宝剑面向校场上一万两千兵马大声高喊:“我叫花木兰,是皇帝册封的右厢军新任大将!没错,我是个女子,看见我身后这帮将校了吗?他们就是轻视我十个女子,所以被我狠狠收拾了一顿!本将现在不在乎你们心里的想法,本将只在乎你们是否服从军令、是否遵守军纪,不服从军令、不遵守军纪的人肯定会成为军法的祭品!” “从明日开始,每个千人队负责全城一天的巡城警事,要求城内每一条街无论是白昼还是夜晚都要有一什人马不间断巡逻,巡逻时要排成纵队一列,一个千人队分成三班轮换,一班执勤四个时辰,到点就换班。一天巡逻完毕,次日巡城警事由第二千人队接手,以此类推,循环往复!” “在巡逻时发现有人打架闹事、偷盗、抢劫、杀人、放火、欺男霸女等破坏治安的行为或刑事案件,一律抓过来关起来!参军何在?” 身后一个将军立即站出来抱拳答应:“末将在!” “待会儿你找人在营内收拾一些空房出来做牢房,任命一个牢头,找一些兵卒充当狱卒,抓进来的人一律登记姓名、籍贯,除了刑事案件,其他破坏治安的犯人一律罚钱、关个十天半个月,若是对他人造成了伤害,破坏了值钱的物件,经过双方协商做出赔偿之后才能放人。至于刑事案件,这是官府的事情,我们只抓人关人,官府调查时要来提人就由你负责查验确认无误之后才能把犯人交给他们!” “你们都给本将军听好了,不管罪犯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又或者是皇亲国戚,只要他们犯事被你们撞见了,谁都不许怯弱退缩,一律抓起来关进牢房再说,若有人胆敢阻挡你们执法,对你们的人身造成生命威胁,可以杀之,天塌下来由本将军给你们撑腰!谁若要报复,让他们来找本将!若让我发现你们当中有人徇私枉法,你们就等着本将军的军法伺候吧!” 参军吴大德躬身答应:“末将遵命!” “遵命!”校场上的兵卒们齐声大吼,他们都是不怕事的人,有如此强硬的领兵大将,他们还怕什么?怕就怕领兵大将是窝囊废。 花木兰继续高声道:“没有巡街任务的兵将,每日在各千夫长的统带下进行操练,每日操练不得少于四个时辰,没有特殊事情任何人不得随意外出,外出必须要向长官告假,告假必须要有不得不外出的理由,对于告假外出的兵将,营门守卫要做好登记,只有出示长官签发的告假单才能放人!” 花木兰说完,转身向身后的十二小将下令:“接下来十二小将各自带队按照以往的操练科目进行操练!” “是,将军!”小将们齐声答应,纷纷离开点兵台把各自兵马带开单独操练。 参军吴大德此刻也单独离开去找人把牢房空出来,点兵台上只剩下副将仆真还在,花木兰对他招了招手。 “将军有何吩咐?”仆真上前抱拳问道。 “带本将去查看军械、粮草和其他军资库房!”花木兰吩咐道。 “是,将军请跟末将来!” 仆真在前面走,花木兰带着静心和十几个亲兵跟在后面。 “将军,您今天真威风,那些一个个五大三粗的蛮将蛮兵们在您面前都乖得跟小猫一样!”静心一脸兴奋的说道。 “咳咳!”花木兰咳嗽两声瞪了她一眼,说道:“你现在有身孕了,不宜整天跟在我身边跑,万一动了胎气就麻烦了!从明日开始,你就呆在署衙后堂替我打理生活起居就行了!” “这······好吧!”静心无奈的答应了。 来到库房,花木兰首先查看的兵器甲胄弓弩箭矢的存量,她发现这些军械的存量很少,不由皱眉道:“怎么军械才剩下这么一些?” 副将仆真说:“大军刚刚换了新军械,所以军械库存较少!” “那换下来旧军械呢?” “似乎都被武库司回收了,这个末将也不太清楚,不是末将具体负责的,库房方面军需官管辖的!” 花木兰又接着查看了粮草库房,这一看就发现了问题,“粮草怎么只剩下这么一点?难道粮草调拨一次只能吃十来天?来人,去把军需官叫来!” 没过一会儿工夫,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就快步走了过来向花木兰见礼:“下官茂眷献拜见将军!” 花木兰打量他一番,“把账簿拿过来!” “这······”茂眷献迟疑了。 花木兰眼睛一瞪:“怎么?本将军还查不了你的账簿?” “不不,不是······下官这就去拿!”茂眷献说完转身就走。 “站住!”花木兰大喝,“来人,陪他去拿账簿!” 茂眷献吓得当场瘫软在地上。 第455章 打了小的来了靠山 茂眷献手下一个小吏气喘吁吁抱着一叠账本跑了过来,躬身向花木兰禀报:“将军,小人把账簿都拿来了!” 花木兰伸手拿过一本账簿翻开起来,一边看一边瘫在地上的茂眷献问:“这些账目是你做的?” 茂眷也是鲜卑姓氏之一,北方蛮族一向以部落名为自己的姓氏,这茂眷献自然也是如此,他长得一副莽夫的形象,却穿着一身文官长袍,看上去极为滑稽可笑。 抱账本的小吏抢在茂眷献之前说:“将军,他斗大的字都不认识一个,哪会做账目?这些账目都是小人按照他的安排做的,大部分都有问题!” 花木兰又瞟了茂眷献一眼,笑着说:“也是,就你这副模样,穿着官袍也是沐猴而冠!”说完她指着做账目的小吏说:“你,本将军给你一个免罪的机会,你把茂眷献这些年贪墨的军中财物、军械军资做一个统计出来,若是做得好,本将不但不治你的罪,还会给你赏赐!” 小吏大喜,下跪连连磕头:“小人一定做好,一定让将军满意!” 这人没用一天的工夫就把所有有问题的账目整理出来并把茂眷献贪墨的财物数量做了一个统计。 “将军您看,小人一夜没睡,把所有有问题的账目都整理出来了,并把茂眷献贪墨的军资财物进行了统计,自从他当任右厢军需官开始,这些年他贪墨的财物折算成金钱加起来一共有七百三十六金三千五百钱!” 一个亲兵从小吏手上接过整理后的账目转身走过去递给花木兰。 花木兰拿过来放在案桌上看了起来,她一边翻看一边下令:“来人,去把茂眷献带过来!” 一个亲兵走出大堂去牢房带人过来,花木兰又对主记吩咐:“等茂眷献押过来,本将军审问,你做一份供述书,等本将军审问完毕让他签字画押,明白吗?” 主记答应:“是!” 茂眷献很快被几个兵卒押了过来,他戴着木枷和脚镣,见到堂上坐着一脸威严的花木兰便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 “犯官拜见将军,将军恕罪啊,下官再也不敢了!” 花木兰语气淡然道:“是否对你恕罪,这要看你的表现,你先说说你所犯何罪!” “下官······下官贪墨了军中财物和军资······”茂眷献到了这个地步也知道自己就算抵赖都没有用,有账目和人证,花木兰完全可以以此置他于死地。 “哼,你不止是贪墨吧?还有倒卖军械、军粮,本将说得对否?”花木兰突然大喝道。 茂眷献吓得浑身一抖,“······是,下官认罪!” “那行,你既然认罪,那你把这些年来贪墨军中财物、倒卖军械和军粮的事情一笔一笔的说出来,本将军要看你老不老实,若隐瞒了任何一桩,你就死定了!”花木兰猛的一拍案桌厉声大喝。 “是是是,下官说,下官绝不敢隐瞒!”茂眷献答应,当即结结巴巴把自己这些年来贪墨和倒卖军资军粮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主记在旁边奋笔疾书,把茂眷献说的每一笔贪墨和倒卖军资军械的事情一一记录下来。 花木兰听完之后问:“说完了?就这些?” 茂眷献急忙说:“下官全都说了,一件都没隐瞒啊,若是故意隐瞒,管叫下官全家不得好死!” 花木兰想着这茂眷献家也是鲜卑大族,在漠南地区占据的地盘极大,有牛羊马匹无数,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小,杀他倒是容易,一刀就能解决,可是以贪墨之罪根本不能判死刑,这就是鲜卑贵族的特权了,顶多只能革职削爵、抄没家产,但她并非是三都坐大官衙门的官员,没有判决之权。 花木兰想了想,对茂眷献喝问:“本将问你,你把吞没的那些军械兵家都倒卖给谁了?” “这······”茂眷献犹豫了,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马上闭口不说了。 花木兰心中一动,她知道这其中必有隐情,当即大喝:“你还敢隐瞒,来人啊,给本将重打三十军棍,看他招不招!” 几个甲士走出来把茂眷献按倒在地上,拿起棍棒就往他身上招呼,直打得他哭爹喊娘。 三十军棍打完,茂眷献已经如同一条死狗一般,花木兰知道审问不下去了,摆了摆手:“先让他画押!” 主记拿着供述书走过来,一个兵卒拿起他的手在印泥上沾上印泥在供述书上按下手印,主记又拿笔让茂眷献抓住,握着他的手签字。 茂眷献被拖了下去,花木兰拿着供述书看了看,放在一旁,思索着这件事情到最后应该如何处置。 按理说这样的案子应该交给三都坐大官去审理判决,可花木兰不甘心让茂眷献这个蛀虫脱离她的控制,这家伙可是贪墨了七百多金,还有那些倒卖出去的军资和军械兵家,获得的钱财只怕也要远远超过这个数字。 校场上传来将士们整齐又震耳欲聋的操练声,花木兰起身走出大堂外。 一队队骑兵在校场上来回冲刺,兵将们坐在马背上挥舞着兵刃不停的劈砍格挡。 这时营门守卫的牙主派来一个兵头禀报:“将军,营门外来了几个宫中太监,领头的太监似乎在内廷的官不小,点名要见将军!” 花木兰听了报告,心中一想她才来右厢军上任不过两天,难道皇帝这么快又有什么旨意?她问道:“来的太监姓甚名谁?是何官职?可有说来此有何事?” “回将军,领头的太监说他是监御曹令赵倪,牙主询问他有何事,他只说找将军有事”。 花木兰心想,看来不是皇帝有旨意,如果是皇帝有旨意,赵倪肯定会说出来,她不敢不见,于是对参军吴大德说:“吴参军,你去营门外迎一下赵倪,带他到校场去见我。记住你的身份,太监虽然是皇帝身边的人,但不是我等上官,他们更没有爵位,所以你见他时要注意自己的态度和言行举止,不可丢了我右厢军的脸面!” “是,将军!” 没过多久,赵倪被吴大德接了到了校场点兵台。 “将军,赵公公到了!” 花木兰闻言板着脸转身抱拳道:“赵公公,可是陛下有旨意下达?” 赵倪很是生气,脸色不悦:“花将军,咱家好歹也是陛下身边的人,方才你手下将官见了咱家非但不恭敬,还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模样。现在倒好,你竟然连茶水都不给咱家上一口就直问咱家的来意,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花木兰指了指校场上一万多兵马说:“将士们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踩着刀尖起舞的人,他们心里都是有荣誉感的,他们只敬佩比他们更擅战、更强大、更勇猛、更无畏、有更多战功的人!公公想得获得他们的尊敬,那你得跟他们一起上战场走上几遭,若你能侥幸不死,说不定他们会对你另眼相看!还有啊,你也看到了,右厢军的问题太多了,本将军军务繁忙,没有时间招待客人,所以公公若是有事就赶紧说吧!” 赵倪感觉自己跟花木兰根本就无法沟通,这人似乎根本就不懂人情世故,如今也只能以正事要紧,说道:“那好,咱家这次来不是奉陛下的旨意,而是奉了懿妃娘娘之命前来见花将军,可否换一处地方说话?” 花木兰真是不懂人情世故吗?她就是因为太懂人情世故了,所以才装作不懂人情世故,如此一来,这些内廷外朝的老奸巨猾的大臣太监们才没办法来套路她。 花木兰不悦道:“本将军是一个直性子的人,这里都是本将心腹之人,你有话就直说,何必吞吞吐吐、磨磨唧唧,比我这个女人还啰嗦?” 赵倪只感觉心里憋得慌,他那一套屡试不爽,可是在花木兰这里竟然半点也施展不开,她根本不按他的套路来,这让他实在不爽,可正事还是要办。 “那······好吧,听闻将军因为军需官茂眷献贪墨军需而把他革职并关进了牢房?” 花木兰闻言扭头看了看赵倪,皱起秀眉道:“不错,有这回事。你该不会是来替他求情的吧?这事本将军把话先撩这儿,本将军是一个眼睛里揉不得砂子的人,他贪墨的军需数量太大了,任何人说情都没用!” 赵倪一听脸色就不好看了,“花将军,你初来乍到,行事还是不要太不近人情的好,话说这朝中上下的大臣和官员们谁没个难处的时候?平日里若是有事,大伙儿都是能互相帮衬就帮衬一二,你若不帮别人,等到你有事的时候可就别指望别人帮你了,所以······” 花木兰正色道:“赵公公,我花木兰行的端、坐得正,恪尽职守,勤劳王事,不徇私枉法,我能犯何事?” 赵倪的脸上肌肉抖了抖,心中大骂这花木兰正是顽固不化,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只见他阴沉着脸说:“花将军,咱家这次过来可不仅仅是咱家自己的意思,是懿妃娘娘的意思,将军知道茂眷献与懿妃娘娘的关系吗?他们是亲姐弟啊,你就算不给咱家面子,你也得给懿妃娘娘面子吧?” 第456章 娘娘来了也不行 “茂眷献是懿妃娘娘的亲弟弟?这位娘娘的动作好快啊,本将军昨日才下令革除他的军职,把他关进大牢,娘娘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花木兰很是疑惑,难道身边有人给懿妃通风报信? 参军吴大德这两天一直想着向花木兰靠拢,他是一个汉人,没有势力可以依靠,想要升官或在军中站稳脚跟,目前只能依附花木兰,而且花木兰不畏权贵、杀伐果断的一系列所作所为让他敬佩不已。 他立即站出来对花木兰抱拳说:“将军,一定是军中有人吃里扒外把消息传到外面去了!末将请求彻查此事,把内鬼揪出来严加惩处,否则若是在征战时让内鬼把我军军情泄露出去,我军岂不危矣?” 花木兰扭头看了看吴大德,对这么快就向她示好颇为意外,但人家既然有意投靠她,她也不能拒之门外,点头道:“好,此事交给你去查!” “遵命!” 赵倪在旁边看得脸色更阴沉了,他再次提醒花木兰:“花将军,马上放了茂眷献,这是懿妃娘娘的旨意!” “旨意?什么旨意?一个内宫娘娘也能对一军主将下令,这大魏岂不要乱套了吗?我花木兰只忠于皇帝和大魏王朝,其他人等发号施令,恕难从命!” 赵倪被花木兰这番话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是一阵红,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花木兰继续道:“赵公公,请你回去转告懿妃娘娘,这些年来茂眷献一共贪墨了七百三十六金三千六百钱,另外他还倒卖了大量的军械兵甲,本将军估计被他倒卖的军械兵甲价值不下五千金,目前本将军正在派人查这事,在这案子没查清楚之前,谁也别想把他捞出去!” “好好好,竟然连娘娘的面子都不给,你行!”赵倪气得不轻,说完甩了甩拂尘走了。 花木兰看了看赵倪的背影,疑惑的说:“本将军有些奇怪,茂眷献是懿妃的弟弟,他竟然只是军中一个军需官,宫中各娘娘的娘家亲人谁不是身居高位?这个茂眷献怎么混得这么惨?” 副将仆真抱拳说:“将军,这事末将倒是知道,据说懿妃娘娘与茂眷献并非是一母同胞,而是同父异母的姐弟。懿妃娘娘的母亲只是茂眷献父亲的一个汉人小妾,其母乃是歌姬出生,在茂眷家中很不受待见,懿妃娘娘还未嫁给当今陛下之前,她们母女在家中饱受欺凌······” 花木兰闻言道:“原来如此!对了,懿妃娘娘这个人怎么样?” “这个末将就不清楚了,据说懿妃娘娘为陛下生了一个皇子和一个公主,一个两岁,一个才几个月”。 又是一个可怜的女子!花木兰心里叹息一声,按照北魏的祖制,倘若皇子被立为太子,其母必须要被赐死,或一杯毒酒,或一条白绫,这种残忍可怕的制度在中国历史上除了汉武帝用过一次,就是北魏朝用得最多。 忙碌了一天军务的花木兰回到衙署后堂,两个女兵给她卸下战甲和兵器。 静心走过来接过花木兰手上的头盔挂在墙壁上问道:“小姐,热水和晚膳都已准备好了,您是先沐浴还是先进晚膳?” “先洗浴吧,身上一身臭汗,酸酸的,难闻死了!”花木兰舒展了一下肢体说道。 静心笑着说:“小姐说笑了,那些臭男人才是一身臭汗,小姐您是一身香汗!” 花木兰走到专门的一间洗浴房内,一个大木盆内已经放好了热水,她褪下衣裳走了进去,身体被热水包围感觉格外舒坦。 “小姐,姑爷托人送来一封书信,天黑之前才送来,我给您拿过来了!”静心拿着一封书信走进房间说。 花木兰连忙伸手:“快拿过来!” 她躺在澡盆里,靠在澡盆壁上拆开书信一字一句看了起来,刚看第一句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赵俊生在信中用幽默风趣的语言描述了他对她的想念,又用苦恼、搞怪和大发牢骚的语言形式叙述了自从他抵达幽州之后的所作所为,如今他已成功收拢了范阳郡和燕郡的兵权,只剩下渔阳郡镇北将军封沓及其手下五千兵马还没有收服,不过他正在想办法让封沓屈服。 花木兰把这封信一连看了三遍,每看一次笑一次。 水已经凉了,花木兰收起信,起身穿了衣裳。 吃过晚膳之后跪坐在书桌前,在书桌上摊开一张白纸,提笔开始给赵俊生写回信。 掖庭,懿妃宫,蜡烛燃烧着,照亮了殿内。 一个着装华贵的妃子跪坐在案桌后用膳完毕,一个宫女端来漱口水放在一旁,美貌妃子漱了口,拿着手绢擦了擦嘴。 这妃子就是懿妃,她随母姓越,越氏其实是拓跋嗣的女人,拓跋嗣驾崩之后,拓跋焘继位,又把她收入自己的宫中,拓跋焘的女人太多了,他还没有来得及享用越氏就死了,拓跋健继位之后又把父亲和哥哥的女人们都收了充实自己的内宫。 越氏也是走运了,她的年纪今年足足有三十五岁,在宫中是一个十足的老熟女,也正因为她是个美魔女却被拓跋健一眼就看中了,拓跋健就喜欢成熟的美貌女子,他就好这一口,谁都没办法。 这时另一个宫女小碎步走进来向美貌妃子做了个万福:“娘娘,监御曹令赵倪求见!” “让他进来吧!” “是!” 赵倪挽着拂尘,弓着腰老态龙钟的走进来,在美貌妃子面前站定,腰更弯了:“老奴见过懿妃娘娘,娘娘金安!” 懿妃抬头看向赵倪,问道:“赵倪啊,可是为本宫那不成器的弟弟而来?” “正是!老奴去见了花木兰,但······她不肯放人,老奴最后不得已抬出了娘娘身份,可她依然不买账,这个花木兰实在太可恶了,竟然连娘娘的面子都不给!” “哦?”懿妃荣辱不惊,神色淡然:“她是怎么说的?” 赵倪道:“花木兰说茂眷献贪墨的钱财就有七百三十多金,还有他倒卖掉的军械兵甲最少也价值五千金,数额巨大,不能放人。她还说她只忠于皇帝和大魏,若是其他人都可以随便给她下令,这天下岂不要大乱了?” 懿妃闻言脸上露出惊异之色,“不想她一个女子竟有如此见识和胆魄,难怪能以女子之身封侯拜将!” 赵倪等在一旁,半响不见懿妃有其他吩咐,忍不住问:“娘娘,这事······” 懿妃摆摆手:“你先下去吧,本宫再想想!” “是,老奴告退!” 赵倪走后,旁边的宫女忍不住对懿妃说:“娘娘,这个花木兰也太不识抬举了,娘娘派了赵倪过去找她说情,她都不理睬,这不是摆明了不把娘娘放在眼里吗?” “行了,此事本宫自有考量!本宫这个弟弟啊,哼,也该让他吃些苦头!” 其实懿妃对茂眷献充满了愤恨,想当初她们母女俩在茂眷家遭受了多少刁难和苦楚,全部都是茂眷献和他那母亲搞出来的,想起那年冬天母亲活活饿死的情景,她就恨不得把他们母子千刀万剐。 只不过她如今已经是懿妃,一举一动都有许多人盯着,在宫中上下稍稍出了一点差错就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更何况她还有两个孩子,她得为她的两个孩子着想。 “这个赵倪只会趋炎附势,溜须拍马,却半点本事也没有,他竟然没有弄明白本宫的意思,反而要去搭救那个混账在,这种人有何用?竟然靠着溜须拍马做到了监御曹令,拓跋焘也真是瞎了狗眼,哼!” 次日一早,懿妃才吃完早膳,正在教导皇子。 有宫女来报:“娘娘,茂眷国丈求见!” “我父亲?”懿妃一愣,她马上明白她这个阿爷肯定为了茂眷献而来的。 懿妃想了想,若是不见,外人肯定会说她当了娘娘就忘了娘家,这对她的名声不利,她只好对宫女说:“请我父亲进来吧!” “诺!” 不久,一个脑满肠肥的大肚子中年壮汉走了进来向懿妃见礼:“老臣茂眷堂参见懿妃娘娘!” “免礼,平身!” “谢娘娘!” 懿妃挥了挥手让宫女太监们都出去,然后起身向茂眷堂做了万福:“女儿见过父亲!” 茂眷堂急忙说:“女儿啊,别讲这些客套了,你还是赶快想办法救救你那不成器的弟弟吧!为父昨日听说他被动了大刑,于是连夜去探监,去了才知道他浑身上下已经不成人样了呀,血肉模糊一片,一条命还剩不下半条了呀!如再不想办法把他救出来,这条命只怕就会丢在牢房里啊!” 说到这里,茂眷堂老泪纵横,抓着懿妃的手说:“女儿啊,为父知道陛下对你很恩宠,你就向陛下求求情,让陛下下旨把你弟弟放出来吧!” 懿妃脸色有些不好看,“父亲,你还是不了解陛下,陛下恩宠女儿不假,可若是女儿仗着这份恩宠就恃宠而骄,要不了多久就会失去圣眷!你知不知道这宫中有多少女人跟女儿争宠?陛下不缺一个女人,您明白吗?” “那怎么办?难不成你要看着你弟弟死在牢里?你就这么一个弟弟啊,为父就这么一个女儿啊!”茂眷堂不停的擦着眼泪。 懿妃巴不得茂眷献死在牢里,这个弟弟对她这个姐姐没有半点亲情。 她安慰茂眷堂说:“父亲您别着急,女儿立即找御医去劳里给弟弟疗伤,一定保住他的性命!照女儿说,就应该让他吃点苦头,看他还敢不敢如此贪婪!你知道女儿派去的人回来是怎么说的吗?我这个弟弟贪墨了钱财和倒卖的军械兵家所得的钱财达到五六千金!让他在牢里清醒清醒,让他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第457章 懿妃的秘密 茂眷堂听了懿妃的话吓了一跳,急忙说:“女儿,不行啊,不能让献儿再呆在牢里了,他若是撑不住把自己干的事情全部都说出来,那我们茂眷家就全完了,还可能会连累到你啊!” 懿妃越氏这下知道自己那个弟弟肯定还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立即追问:“父亲,弟弟到底还干了什么事?” “这······”茂眷堂犹豫了,张了张口没有说出来。 越氏大急,“父亲,你让我救弟弟却不把事情都告诉我,你让我怎么救?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对我隐瞒?” 茂眷堂被越氏逼得连连后退,他一跺脚就说了出来:“事情是这样的,几年前有一个商人找到献儿,说他愿意出高价把右厢军换下来的军械兵甲都收下,这商人出手又大方阔绰,献儿一时没忍住就把一批刚换下来的旧军械倒卖给那个商人,那一次就卖了四百二十金!”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后来每次倒卖的数量越来越多,以至于收不住手了!过了两年,献儿无疑中发现这些被他倒卖出去的军械全部被卖到了蠕蠕,可是这个时候想收手已经来不及了,那个商人以此威胁献儿,献儿不得不从啊······” 越氏惊得脸色煞白,连连后退,一下子跌坐在梳妆台前,“你、你们······怎可如此大胆?倒卖军械兵甲给蠕蠕这是通敌之罪啊,要诛九族的!” “我们也是没办法啊,等到我们发现时已经太晚了!” 茂眷堂唉声叹气的说完,看了看越氏,向她乞求:“女儿,所以为父才说不能把你弟弟丢在牢里,万一他要是扛不住把事情都招出来,我们茂眷家都完了,你这个娘娘也会受到牵连啊!你得想办法救他,也是救你自己啊!” 越氏只感觉一股寒意上涌,她的父亲这番话说得看似是为家里着想,为她着想,实则是威胁她。 越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平缓了呼吸,脸上渐渐恢复血色,脑子也变得清醒了不少,她想了想对茂眷堂说:“父亲,你回去把家中所有的钱财都集中起来凑足六千金,不够就去找其他家族拆借,就算把家中所有田产、房产全部卖掉也要凑足六千金!” “六千金?这······献儿虽然捞得只多不少,可这些年咱们花销也不小,已经花掉不少了!再说那些田产、房产现在都值钱了,就这么卖掉实在太可惜了啊!” 越氏厉声大怒:“你儿子要死了,你茂眷家要被抄家灭族了,你家里那些钱财还不是白白便宜了其他人?你活了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分不清轻重?到底是钱财重要还是命重要啊?” 茂眷堂从未见过这个女儿对他如此态度,一时间被骂得害怕了,连声答应:“好好,我立马回去凑钱,我回去凑,一定凑够数!” 越氏冷声道:“父亲,这事绝不能拖,这宫中上下到处都是其他娘娘的耳目,消息一旦走漏到别处,那些恶毒的女人肯定会落井下石!父亲你最多只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凑足钱财等我的消息!” “行,我这就回去凑钱!” 茂眷堂走后,越氏在殿内走来走去,她突然停下来对外面喊道:“来人,去请姚白鹭来一趟!” 门外有人答应一声,不久就有一个身穿官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臣白鹭司姚光远拜见懿妃娘娘!” 越氏抬手道:“姚卿免礼!” “多谢娘娘!” 越氏让宫女和太监们都出去,姚光远一见殿内无人,立即上前拉着越氏的手亲昵的叫道:“青妹,你总算派人来找我了,我还以为你做了娘娘就把我给忘了!” 越氏立即捂着他的嘴,拉着他走到隐蔽处低声道:“你疯了,这是宫里,若是隔墙有耳,你我都得完蛋!” 姚光远经过越氏这么一提醒,立即控制住了情绪,问道:“是我的错,青妹这次找我过来是?” “远哥,我遇到麻烦了,你必须得帮我!” “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绝不会推辞!” 越氏立即把事情前后说了一遍,姚光远听完之后皱起眉头,说道:“茂眷献贪墨和倒卖军械兵家之罪并不是什么大罪,满朝文武谁不贪?关键是他把军械兵家卖给了蠕蠕人,所以这个中间的商人是关键,想要让茂眷家平安无事,只要让花木兰找不到这个中间商人就行了!” “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想请你帮忙把这个中间商人找出来,除掉他,另外我们再把茂眷献贪墨和倒卖军械兵家的钱财都返还给右厢军,我再找人去跟花木兰交涉一番,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姚光远答应:“这对于我姚白鹭来说是小事一桩,你放心,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绝不会有什么后患!” “改日我回娘家,到时候······” “我明白!” 姚光远走后,越氏思索一番喊道:“来人,去请中曹令宗爱!” 宗爱听到懿妃请他过去时他还愣神了好久,他与懿妃还真没什么交情,也没有瓜葛,懿妃这个时候派人请他过去是什么事? 宗爱怀着疑惑来到了椒房殿,见懿妃正背着殿门站着,他上前躬身道:“奴婢宗爱参见懿妃娘娘,娘娘金安!” 懿妃转过身来露出了笑脸,吩咐宫女上茶,“中曹,请入座说话!” “娘娘抬爱,奴婢感激不尽!”宗爱客套了一下,在一张矮几后跪坐。 待宫女送来茶水,越氏挥了挥手把宫女和太监们都打发下去,这才对宗爱笑着说:“今日本公把中曹令请来其实是有一桩事情想要请中曹令帮忙!” “哦?娘娘有事尽管吩咐,只要奴婢帮得上一定帮!”宗爱虽然答应得痛快,却也留有余地,没有把话说得太满。 越氏说道:“本宫的弟弟茂眷献在右厢军任军需官,被查出贪墨和倒卖军械,如今被抓起来革除了官职,本宫听闻中曹令与右厢军大将花木兰是同乡,所以想请中曹令做中间人去见一下花将军,就说茂眷家愿意把贪墨和倒卖军械所得的钱财六千金全部退还,还请花将军网开一面,不要揪住此事不放,把他放回家,本宫也会念她一个好,不管此事成与不成,本宫对中曹令一定有重谢!” 宗爱一听,笑道:“奴婢还当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事啊!行,奴婢就跑一趟,不过奴婢可不敢打包票,这位花将军可不是那么好说话啊!” “本宫相信中曹令还是有这个面子的!此事还请中曹令不要对外宣扬,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稍后本宫会向陛下请罪,没有管教好这个弟弟,是本宫的罪责!” 宗爱对懿妃不由有些刮目相看。 次日,宗爱抽空出宫来到了右厢军驻地。 花木兰对宗爱突然到来有些惊讶,“宗兄,皇帝陛下对右厢军有旨意?” 宗爱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笑着说:“非也!咱家这次是来做个中人,懿妃娘娘的弟弟茂眷献贪墨和倒卖军械被你革职查办了,我受懿妃的委托前来见你转达一下懿妃的想法!” “木兰你看啊,茂眷献所犯之事并不是什么杀头大罪,若是这件案子被三都坐大官衙门接手过去,你这边就管不了了。懿妃娘娘的意思是把这件案子就在右厢军结束,不要宣扬到外面去,这无论是对茂眷家还是对右厢军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茂眷家愿意把他贪墨和倒卖军械所得的六千金全部归还,你这边把人放回家,你看怎么样?” 花木兰本能的想拒绝,不过她知道宗爱说是现实问题,凭茂眷献是鲜卑贵族,犯的这点事情根本就不算什么,够不上杀头之罪,到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把案子移交到三都坐大官衙门。 不过她若是想从中作梗也不是没办法,只要给茂眷献找一个违反军法的罪名,她就能以此把茂眷献扣下来自行处置,三都坐大官衙门想接过这个案子都能被她挡住,我军中之人犯了军法当然由军内处置,三都坐大官衙门也管不了。 不过她如果故意这么做,那就是等于是故意与懿妃为敌,这不是自找苦吃么,她不会这么傻。 花木兰在权衡考虑,她怀疑茂眷献倒卖军械之事另有隐情,这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深,她没有把握,到底是继续查下去还是到此为止呢? 就在这时,参军吴大德走了进来,他看见大堂内有几个太监,犹豫了一下走到花木兰身边低声禀报:“将军,与茂眷献交易的那个商人全家都被杀了,我们找到了他的宅子,宅子里全部是尸体,无一活口,到处都被翻动过,杀人者肯定带走了什么东西!属下暂时没查到其他的线索”。 花木兰听完之后心中大惊,看来这件事情果然不是那么简单,。 思索了半响,花木兰决定暂时把人放了,若是有需要再抓回来就是,她对宗爱说:“宗兄,请你回去转告懿妃娘娘,我花木兰也不是要一直揪着这事不放,右厢军上下也不想让这件丑事宣扬出去,只要茂眷家把该退回来的钱财都退回来,本将军立马放人,但是他别想再在我右厢军当差了!” 第458章 报复来了 营地内的空地上堆满了朱漆木箱子,一共六十个,层层叠叠码在一起,每一个箱子里装着一百金,共六千金,茂眷献被他父亲茂眷堂一些家丁带出了右厢军驻地。 花木兰等人站在木箱子旁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驻地大门处。 参军吴大德问道:“将军,显然是有人抢在我们调查之前把与茂眷献交易的商人及其一家都杀了,为的就是要灭口,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呀,将军为何要把茂眷献放了?” 花木兰转过身来走到这堆木箱子旁边,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一层金饼,拿起一枚一边看一边说:“不放人你还想怎么着?我们找借口以犯军法为由把人杀了?如此便是人财两空!若不杀,三都坐大官衙门来要人怎么办?那时我们只能把案子移交给三都坐大官衙门,还是人财两空!” “如今我们虽然把人放了,却把军中的损失追了回来!而且本将又没有说这件案子到此为止,案子还是要继续查下去,你多派人手去查,重点给我查商人一家,看看他平日都跟哪些人来往,本将就不信查不出一些蛛丝马迹!” 吴大德答应:“末将遵命!” 花木兰想了想又问:“你觉得某些人为何要灭口?灭口的凶手会是谁呢?” 吴大德思索一下回答说:“将军,末将以为灭口的目的肯定是怕我们查到什么,有两种可能:第一是某人在为谋反做准备,正在囤积兵甲军械;第二,被倒卖的军械被卖到了敌国,从事这个生意的背后主谋担心我们查到他们身上,因此灭了口!” 花木兰问:“有没有可能是茂眷家动的手?他们若动手除掉那商人,则是死无对证!” 吴大德有些不太相信:“将军,不太可能是茂眷家做的吧?他们家没这个实力啊!” “茂眷献肯定知道那个商人的身份,也知道商人背后的人是谁以及他倒卖出去的军械兵家都去了哪儿,否则他不会如此忌讳,在遭受酷刑之下都不肯吐露真相,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吴大德没有再接话,他等在着花木兰的指令。 花木兰思索良久之外对吴大德:“你继续派人查吧,若有了消息立即来报!” “是!” 郊外,灵华寺。 拓跋焘下旨灭佛之后,这灵华寺原本已经空无一人,可自从拓跋焘死了之后,这寺庙很快又出现了和尚,和尚们天天敲钟,念经颂佛,于是香客们又多了起来。 懿妃越氏在大殿上了香,拜了菩萨,给了香油钱,礼毕。 一个中年和尚走过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娘娘慈悲,每月定期前来上香祈福,佛祖定会保佑娘娘!娘娘车马劳顿,请随老僧前去厢房用茶!” 越氏点头:“有劳大师了!” 中年和尚把越氏引到一间厢房外,再次双手合十:“请娘娘入内饮茶,贫僧告退!” 等中年和尚走了,越氏对身后的太监和宫女们说:“本公要休息一下,尔等就在外等候,不可走远,亦不可随意打扰!” “是,娘娘!”太监宫女们答应。 越氏推开门走了进去,反手关上,这时一间禅房,房内极为干净整洁,她一直走到墙角一个花盆边伸手转动花盆,就看见对面墙壁缓缓打开一扇小门,她立即快步走进墙壁小门内,等她的身影消失,小门又迅速关闭。 “青妹,想死我了!”一个男子突然出现从背后抱住了越氏。 越氏浑身一软,直接瘫软在男子的怀里。 半个时辰后,越氏趴在姚光远的胸膛上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声。 姚光远抚摸着懿妃光滑的脊背说:“青妹,事情进解决了,茂眷家应该可以高枕无忧了!” “谢谢你,远哥!” “你还跟我客气?”姚光远笑了笑,突然想起一事,“我的人从那商人家里发现了一摞账簿,可令人奇怪的是账簿上的钱财都不见了,我的人在那商人家里翻了一个底朝天,却没有发现藏钱财的地方,也找不到账簿上存在的那些钱财,你说奇怪不奇怪!” “我原本打算这事就到此为止算了,但那账簿上应该存在的钱财竟然超过十万金,而这么大一笔钱财竟然不见了踪影,我的人抓了商人家里的两个家丁活口,经过审问之后,他们竟然也说不知道这笔钱财去了哪儿,不过他们却交代了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那个商人每个月会定期去一个地方!” 懿妃越氏不由好奇道:“什么地方?” 姚光远在懿妃耳边以极低的声音说了一个名字,懿妃越氏听后眼睛睁得很大:“他是那个商人背后的人?不太可能吧?不不不,绝不可能是他!” 姚光远笑道:“在外人看来最不可能的,往往就是最有可能的!只不过他扮猪吃老虎,欺骗了所有人罢了!我刚开始也不信,但是我派人去查了一下,还真让我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他隐藏得再深也终究露了马脚!” 懿妃越氏想了想对姚光远说:“暂时不要惊动他,说不定他能为我所用!你也知道,仁儿是陛下的皇长子,我们家又没什么势力,按照祖宗成法和母死子贵的传统,仁儿很有可能被立为太子,到那时等待我的可能就是一杯毒酒或一条白绫了,可我不想死啊,我还没活够呢,我怎么舍得你?怎么舍得仁儿呢?这个人要留着,将来他有大用!” “好,听你的!”姚光远答应。 “对了,账簿呢?待会儿我要带回宫去!” “在桌上!” 伊人坊,是万语桐裁缝铺的名字,这家并不显眼的裁缝铺的生意算不上特别好,但每天都有生意。 以万语桐的裁剪缝纫手艺而言,这个店铺生意算不上特别好,这仅仅是因为她只为有身份的女子缝制衣裳,手工费和材料费的价钱高得令人望而生畏,即便如此,她店里的生意一向都不错。 拓跋俊就坐在伊人裁缝铺子斜对面的酒楼二楼靠窗户的位置,一边吃着小酒,一边听着小曲儿,还能一直看着斜对面伊人裁缝铺内万语桐裁剪缝制衣裳的身影,这让他很满足、很爽。 唯一有一点令他不爽的就是前些天把他狠狠揍了一顿的女子一直没有来过伊人裁缝铺,他躺在床上养伤的时候就发誓一定要把这个女子抢回去狠狠的蹂躏她,让把她压在身下承受他的鞭挞,让她婉转承欢,越是刚烈的女子,他玩起来就越兴奋,越带劲! 这时拓跋俊发现有一个女子带着一个婢女和几个随从走进了伊人裁缝铺,这女子的身形似乎与前些天揍他的女子颇为相似,他立即对站在旁边的随从招了招手,吩咐道:“去万小姐的铺子里看看方才进去的女子是不是上次殴打本王的女子,快去!” “是,王爷,小的这就去!”随从答应,一溜烟跑下了酒楼。 拓跋俊看见自己的随从慢慢悠悠走进了伊人裁缝铺,很快就走了出来,然后快速向酒楼跑回来。 随从气喘吁吁跑到拓跋俊面前禀报:“王爷,就是她,化成灰我也能认出她,绝对没错!” “好啊,终于让本王等到了!”拓跋俊撸起了大袖,此时没有半点王爷的风范,反而像一个地痞混子无赖。 “去县衙跑一趟通知骆黑鹰,让他带捕快们过来,本王今日一定要把她弄会王府好生调教,否则难解本王心头之恨!” “遵命!”随从立即跑下了酒楼。 没过多久,县衙捕头骆黑鹰带着一班捕快们来到了酒楼,在随从的领路下,骆黑鹰走上二楼诚惶诚恐的来到拓跋俊面前抱拳躬身见礼:“小人骆黑鹰拜见王爷!” 拓跋俊笑着说:“骆黑鹰,本王今日有点小忙让你帮一下,不知你可愿意啊?” 骆黑鹰心中打鼓,这位混账王爷又不知道要搞什么幺蛾子,他又不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说:“请王爷吩咐,小人万死不辞!” “哈哈哈······你这人识时务,本王喜欢!看见斜对面的裁缝铺子没有,里面有一个女子,待会儿本王派几个随从过去,若是他们与那女子打起来,你就带人冲过去把他们双方都抓去牢房关起来,特别给那个女子要上枷锁,她有武艺,别让她给跑了,明白吗?” 骆黑鹰一听又是干这种缺德的勾当,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女子有武艺,不过他也不担心,就算那女子有武艺又如何,难道她敢于官差动手不成?活腻歪了她! “这事好办,王爷您就瞧好吧!” “行!”拓跋俊拍了拍骆黑鹰的肩膀,向四个随从招手:“你们四个去找麻烦,一言不合就动手,一定要把事闹大,搞得越大越好,越多人围观越好,听明白了吧?” “是,王爷!” 四个随从一起抱拳答应,然后依次转身下了楼梯走出了酒楼,斜穿过大街走进了伊人裁缝铺子内。 拓跋俊脸上浮现出兴奋的笑容,心里嘀咕着:就算你是皇后,本王今日也要把你摁在下面给办了,嘿嘿嘿······ 第459章 花将军威武 拓跋俊的四个随从刚刚进入伊人裁缝铺没过一会儿,裁缝铺里就传出了激烈的争吵声,紧接着又传出怒骂声。 “碰”的一声,一个拓跋健的随从被人打得连连后退,退出门外倒在地上。 接着又有另外三个随从被人追打着逃了出来,七八个人在裁缝铺门前扭打在一起,立即引起了街面上行人和左右店铺掌管和小二们的注意。 “打架啦,有人打架啦,快来看啊!”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观众们当中有人大声叫囔。 一时间围观的人群从四面八方走过来,场中四个拓跋俊的随从与花木兰的四个随从群殴,各自打得鼻青脸肿,却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 “让开,都让开!”这时人群外围传来骆黑影的声音,他带着十几个捕快从斜对面的酒楼走过来一边叫嚷驱赶人群,一边伸手扒开挡在前面的人。 人群中有人大喊:“官差来了!” 围观的人群一哄而散,一个个走得远远的,却又继续在附近围观。 “哼,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斗殴,当真没有王法么?停手,都给我停手!”骆黑鹰大叫一声。 捕快们迅速从骆黑鹰身后冲上来把扭打在一起的双方强行分开,这两帮人依然谁也不服谁,各自蹬鼻子上脸,指着对方破口大骂。 “都住嘴!看见官差来了还在谩骂,真是无法无天,谁再出声谩骂就别怪本官对你们不客气!”骆黑鹰摆出一副威严的面孔对斗殴的双方大声呵斥。 被骆黑鹰吼了几句,双方都不再言语了。 骆黑鹰当即询问:“为何要当街斗殴?” 拓跋俊的随从们早就被面授机宜,其中一个随从立即指着花木兰的一个随从对骆黑鹰说:“官爷,我等兄弟二人进这间裁缝铺子做衣裳,他撞倒了小人,小人只不过是说了他几句,他就辱骂小人的先祖,还先动手殴打小人,小人的兄弟们实在看不下去才跟他们动手的,请官爷为小人做主啊!” 花木兰的一个随从大声呵斥:“放屁,明明是你们故意进店来找茬的,还动手砸坏了店里的物件,先动手打人的是你们!” 骆黑鹰大喝:“都住嘴!来人,把他们和店铺里的人全部都抓起来带回衙门!” “是,捕头!”十几个捕快立即动手,双方随从们很快都被控制。 几个捕快冲进店内,很快就把还没有露面的花木兰、万语桐和掌柜带了出来。 这时拓跋俊带着两个随从穿过围观的人群走了过来,叫道:“洛捕头!” 骆黑鹰扭头一看,连忙对拓跋俊抱拳躬身行礼:“小人拜见王爷!” 拓跋俊摆摆手,上前走到花木兰的几个随从面前,捏着拳头就开打,一边打一边骂:“横啊,你们再横试试看,打不死你们!” 花木兰的几个随从一个个被拓跋俊打得惨叫,围观的人群都不忍直视,心中大骂又是这个混账王爷出来搞事了,这些人只怕要遭殃,他们开始为花木兰及其随从们担忧起来。 拓跋俊打得气喘吁吁终于收了手,扭头一看,目光落在了花木兰身上,指着她对骆黑鹰叫道:“就是她!就是她上次殴打本王,这下终于让本王逮到你的了,哼!” 说完,拓跋俊的目光又落在了花木兰身边的万语桐身上,他立马变脸笑着拱手作揖:“小王见过语桐妹妹,给妹妹添麻烦了,实在对不住!那谁谁,这事跟万小姐没关系,还不把人放了?” 两个捕快放开了万语桐。 万语桐冷着脸看着拓跋俊,“王爷,人在做,天在看,我劝你一句,别做得太过分!” “知道知道!对了,语桐,上次小王跟你说亲事你想好了没有?你若是同意,小王这就找人上门向令尊提亲了!” 万语桐板起脸呵斥:“我不会同意,我父也不会用意,小王爷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花木兰在旁边耻笑:“就这副德性也配娶万小姐,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 拓跋俊被激怒了,顿时暴跳如雷:“好你个小娘皮,嘴巴怎的恶毒?看本王怎么收拾你!骆黑鹰?” “王爷有何吩咐?” “这个小娘皮殴打本王,你说怎么办?” 骆黑鹰正色道:“律法上虽并未明确规定殴打亲王当如何治罪,但这也是以下犯上,应当从重治罪!” “那你还等什么?给本王他们都抓······”拓跋俊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花木兰挣脱两个捕快的控制,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呕”拓跋俊当场蹲在了地上,嘴里一阵干呕,脸色瞬间变得蜡黄。 骆黑鹰脸色大变,竟然有人在他们这些官差面前殴打当朝亲王,他立即挥手大喝:“好胆,以下犯上殴打亲王,来人啊,把她抓起来!” 花木兰转身双拳打出去,身后两个捕快被击飞出去,她一腿扫出,从两侧的冲上来的几个捕快一瞬间全部被她放倒。 “砰砰砰······”花木兰双拳两脚把冲上来的捕快们全部打倒在地,就连捕头骆黑鹰也被一拳老拳打得呕血不止。 骆黑鹰捂着胸口一边吐血一边指着花木兰道:“你、你公然与官府作对,殴打官差,你完蛋了,等着,你这恶婆娘等着······” 这时一阵阵马蹄声传来,外围人群中有人大喊:“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围观的人群唯恐遭到殃及池鱼,一哄而散,纷纷跑得远远的。 四队巡城骑兵从大街两个方向跑过来把现场围了起来。 拓跋俊这时才缓过劲来,看见四队巡城骑兵已经包围了这里,他顿时胆气大壮,爬起来指着花木兰对这些骑兵大叫:“本王是当朝皇帝陛下七弟,新兴王!这个恶婆娘当街殴打本王,你们快给本王把她抓起来!” 骆黑鹰也叫道:“对对对,她和手下随从还对抗和殴打官差,罪大恶极,请军爷们速速把他们都抓起来,下官一定向县尊禀报,向你们的上官禀报你们的功劳!” 领兵的牙主把手一挥,大喝:“拿下!” 一半数量的骑兵拿着兵器跳下马,一杆杆长矛扫在他们的小腿上,大喝:“跪下!” 捕快们一个个惨叫着跪倒在地上,骆黑鹰脸色大变,惊叫道:“搞错了,搞错了,应该抓他们,我们是官差啊!” 拓跋俊也大叫:“别打别打,打错人了,这是本王的随从,啊——” 话还没收完,拓跋俊也挨了一杆长矛,被打得扑倒在地上,一杆长矛的矛头架在他的脖子上,吓得他脸色发白,大叫:“别杀我,别杀我!” 几个兵卒取来绳索把拓跋俊和骆黑鹰以及一杆捕快及随从们全部捆了起来。 看着周围对准他们的弓箭和一杆杆雪亮锋利的长矛,骆黑鹰和捕快们很明智的闭紧嘴巴,没有再逞强,大家都懂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 带队的牙主跳下马来向花木兰走过来,躬身抱拳道:“属下拜见将军!” “将军?”拓跋俊、骆黑鹰以及一杆捕快们都大惊失色。 周围围观的百姓行人们都感到十分惊奇,这个女子竟然是一个将军? 花木兰板着脸点了点头,“你们的反应太慢了,事情都发生这么长时间了才过来,若是遇到紧急时间,等你们赶过来,黄花菜都凉了,闹事者、杀人者、抢劫财物者都跑光了,苦主岂不是无法伸冤?” 牙主低头认错:“属下知罪,以后一定加快速度!” 花木兰沉吟一下,对牙主说:“传本将军的命令,在每条街的路口设置固定岗哨,每个岗哨配一个刀盾兵、一个长矛兵和一个弓箭兵,给他们和每一队巡逻骑兵分别配发口哨,若遇到警事,无法单独处置,立即鸣哨通知附近的巡逻队和岗哨前来增援!” “遵命!” 花木兰看了看拓跋俊和骆黑鹰,指着他们大喝:“把这些人全部抓回去关起来,一天只给他们吃一顿饭,一碗水,每人先关上半个月。等到了时间再派人通知他们的家人过来交保释金,若不交保释金,继续关押!” “是,将军!”牙主抱拳答应,挥手大喝:“全部带走!” “等等!”骆黑鹰大叫,“将军,你不能抓我们,我们是官差,我们是在办案,咱们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花木兰黑着脸走到骆黑鹰面前冷笑着喝问:“什么时候官府的捕快也有权力管治安警事了?皇帝早有旨意,右厢军负责京城白昼黑夜巡城警事,你们官府衙门的捕快只管查案就好了,竟然胡乱执法,一再捞过界,本将军若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你们还以为我右厢军是软柿子好欺负!来人,带走!” “走,快走!”兵卒们驱赶着骆黑鹰等一干捕快。 拓跋俊大叫:“我是亲王,你们不能抓本王,快放了本王,否则本王绝饶不了你们!” 亲王的身份的确太吓人了,兵将们都有些害怕和犹豫。 花木兰见状走过去,一拳再次打在他肚子上,又是一拳打在他的腮帮子上,打得他口吐鲜血。 “都给本本将军听好了,谁不服从命令,谁徇私枉法,一律以违抗军令罪处斩!” 兵将们这下谁都不敢再迟疑,押着骂骂咧咧的拓跋俊和骆黑鹰等一干捕快随从们走了。 人群中传来欢呼声:“好,抓得好!”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女将花木兰不畏权贵的、执法公正、军纪严明的名声很快在平城传开。 第460章 杀猴骇鸡 幽州,蓟县。 赵俊生站在刺史府庭院的台阶上,刺史府的属官、各曹大小官吏一排排整齐站在下面庭院内。 “想必诸位都知道了本将军即将要颁布的新政,就是给幽州刺史府及辖下三郡十八县所有大小官吏属员发放薪俸;给幽州各地驻军、州兵、郡兵和县兵发放军饷!但是官吏们也要以薪俸的十分之一作为赋税缴纳,官府向幽州各地每户田亩数量和财产增收一定的赋税用以支持这笔开支!” “向百姓们增收赋税肯定会有一定的难度,这就需要诸位想办法共同努力,在增收赋税的时候要注意办事的方法和态度,既要对百姓们保持威严和强硬,但又不能激起民变!若是有人故意闹事,故意激起民变,各地官府和官员要迅速反应,严厉镇压,绝不姑息!” “但同时若是有官吏不注意方法,激起大规模民变,刺史府是要追究责任的,谁干的好,谁干的不好,这些都将作为政绩记录下来。能力突出者优先考虑提拔任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者,轻则罚俸,重则革除官职,治罪以平民愤!” 说到这里,赵俊生语气一变,语重心长的说:“诸位,若是你觉得自己有才能,怀才不遇,从前有功不能赏,有过不能罚,那么从现在开始,本将军就给所有人一个公平的机会,凡幽州治下的官员,不论出身,不论贵贱,管他是王侯子弟还是高门士族,又或是寒门、平民,只要有政绩、有功劳,晋升和提拔的机会是均等的,犯错之后的处罚也是一视同仁,就算是小吏,只要有才能,本将军也可以考虑破格提拔,打破官和吏的界限鸿沟,以小吏提拔为官员!机会就在眼前,能不能把握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官吏们听了赵俊生颁布的这些都议论纷纷。 不少平民和寒门官员小吏都看到了希望,内心火热,高门士族和王侯附庸的官员们都有些不爽,不过这些人之间也存在竞争。 赵俊生对裴进吩咐:“裴主薄,你全权负责此次征收赋税的事宜,征收赋税之前一定要对征收对象的田亩数量、店铺生意调查清楚,谁要是隐瞒田产和店铺数量,一律以十倍加罚!随时把征收赋税的进展向本官禀报!” “是,将军!”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增收赋税在幽州各地展开,消息不断从三郡十八县传来刺史府。 相比那些鲜卑贵族、高门士族,对平民百姓们和商人们的赋税增收遇到的阻力小很多,进展得比较顺利。 对于农民的赋税增收主要是以田亩数量为基准的,家中有田产才要多缴纳一点点赋税,没有田产的不用交,这就减轻了阻力。 而拥有大量田产的是那些小地主、大地主、世家和高门士族,田亩最多的是鲜卑贵族们,他们不但有田亩,还有大量的牧场,对这一部分增收赋税才是赵俊生颁布这个政令的重点。 士族和鲜卑贵族们拥有的田产少则几千亩,多则几十万亩,为了逃避缴纳税负,几乎所有的贵族和士族都向官府隐瞒田亩的数量,甚至连城里店铺的数量都隐瞒。 对店铺增收赋税倒是要简单得多,官吏们带着衙役税丁直接上门一个店铺一个店铺的收税,谁不交就强行关门停业贴封条,在街上摆摊也一样要交税。 收税阻力和难度最大的就是对拥有大量田产的士族和贵族们的收税,这些人把田契拿出来,账面上跟他们实际拥有的田产存在着极大的出入。 为了解决这个难题,不让士族和贵族们钻空子,把他们隐匿的田亩都找出来,官府只能出动大量的官员和小吏到田间进行实际丈量登记。 但是官府中的官员很大部分都是出身于士族和贵族,这些官员怎么能卖力?他们甚至给拥有大量田产和牧场的士族及贵族们通风报信。 事先得到消息的士族和贵族们组织许多人在田间阻拦官府派去的官员丈量田亩,甚至出现办事官吏被群殴致死的事件。 裴进向赵俊生禀报:“将军,鲜卑贵族和士族们对赋税增加强烈反对,阻力非常大,几乎完全进行不下去,那些人派人阻扰官府派去的官吏们,发生了好几起冲突,已经有数为官吏在冲突中丧生!” 赵俊生听完脸色一冷,“看来是要动用一点强硬手段了,别人是杀鸡骇猴,本将军这次要杀猴骇鸡!来人!” 李宝走进来抱拳:“将军有何吩咐?” “传令给尉迟延东和白劲光,让幽州军做好出战的准备!” “是,将军!” 裴进忍不住问:“将军要对谁动手?” “你很快就知道了!” 赵俊生在亲兵们的协助下披甲戴盔,腰间挂上战刀走出府衙大堂来到门外骑上战马带着亲卫队直抵幽州军营地。 这两个月来,赵俊生对幽州军及幽州辖下的兵马操练和整顿是颇具成效的,他的权威在军中已经深入人心,即便是鲜卑兵将们也对他的军令唯命是从,因为他们也在他颁布的政令中获得了利益和好处。 “将军,幽州三千人马已全部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征,请将军下令!”尉迟延东抱拳向赵俊生禀报。 赵俊生大喝道:“所有人听令,随我出发!” 兵将们跟在赵俊生身后开出了军营,尉迟延东跟在赵俊生身后欲言又止,他想询问赵俊生要把大军带去何处,毕竟大军出征要跟谁作战总得跟全军将士们有个交代吧? 可是赵俊生显然没有要告诉尉迟延东的意思,尉迟延东也不好开口,现在赵俊生已经全盘掌控了燕郡和范阳两郡的军政大权,他若跟赵俊生对着干,肯定会在这里呆不下去。 没过多久,大军来到了蓟县东郊一座坞堡之下,坞堡上的人看见大批兵马快速靠近,吓得迅速关闭堡门,堡内响起了激烈的铜锣声,很快就要大量的堡丁带着兵器弓弩跑上城头。 大军在坞堡下停止了前进,尉迟延东对这里并不陌生,他大惊道:“难道将军要攻打拔拔家?将军万万不可啊,拔拔家侍奉历代先皇,功劳甚大,如今虽然被削了王爵,子弟也大多赋闲在家,但他们在朝中人脉广,门生故吏众多,将军若对拔拔家动手,这是会捅马蜂窝的呀!” 自从拔拔嵩拥立拓跋丕与拓跋健作对,他的儿子们都站在了拓跋健的对立面,等到拔拔嵩战死,拓跋健的大军荡平了幽州,拔拔嵩的儿子和孙子们一一被革职下狱,但很多朝廷大臣开始为拔拔家求情,拓跋健本想把拔拔家斩草除根,但也是朝廷中的阻力太大,只能把拔拔嵩的儿子们全部革职,北平王的爵位也被剥夺了。 但无论如何,拔拔家树大根深,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幽州和朝堂的影响力依然很大。 赵俊生扭头看向尉迟延东,冷然道:“你以为本将军不知道这些吗?今日本将军动的就是拔拔家!本将军问你,本将要攻打拔拔家的坞堡,你是否要抗命不从?” 尉迟延东看着赵俊生的眼神只觉得心中一寒,他相信他若抗命,赵俊生绝对会把他军法从事。 事到如今,尉迟延东已经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抱拳道:“末将不敢,末将是军人,将军下令,末将绝对服从!” 赵俊生不再看他,抬头看向坞堡上大喊:“拔拔颓何在?” 坞堡城头上出现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将,“老夫就是拔拔颓,赵刺史带大军前来我坞堡所为何事啊?难不成你要攻打我拔拔家的坞堡?” 赵俊生高声喝道:“本将给你拔拔家最后一次机会,立即按照实际田亩缴纳增收的赋税,否则别怪本将不客气!” 拔拔颓大怒:“混账,我拔拔家侍奉皇室数代,劳苦功高,你一个卑贱的汉人也敢骑在我鲜卑人的头上拉屎撒尿,城下的鲜卑兄弟们,你们是鲜卑勇士,为何要听从一个汉人的命令?” 赵俊生脸色一变,拔出战刀大怒:“拔拔家公然对抗官府,阻扰赋税增收,全军听令,准备攻城!” “呜——呜——呜——”号角声响起。 一队汉兵携带攻城器械冲了过来,弓箭手们在军官的指挥下靠近坞堡城墙向城头放箭,兵卒们扛着攻城云梯大喊着冲向堡墙,一辆巨大的攻城车蒙着铁皮缓缓靠近堡门。 “杀啊——”大量的喊杀声传扬开来,密密麻麻的兵卒拿着兵器冲向城墙。 一架架攻城云梯架在城墙上,一个个兵卒咬着战刀,双手双脚并用向城墙上攀爬而去。 “轰”“轰”“轰”巨大的攻城车冲到了堡门下,躲在攻城车内的兵卒们用攻城锤一次又一次撞击着堡门。 堡门与城门厚度和结实程度无法相比,这攻城车又是特殊制造的,每撞击一次,堡门上就出现了一个窟窿。 撞了一刻钟,堡门就已经是千疮百孔,哐当一声巨响,堡门轰然倒塌,城外的兵卒们大吼,提着兵器涌进了堡内。 此时攻城的兵卒们也已经爬到了城墙上与堡丁们展开了厮杀。 半个时辰之后,赵俊生带着兵将们走进坞堡内,拔拔颓和他的儿子孙子们全部被兵将们押过来跪在了赵俊生面前。 第461章 范阳卢氏投效 拔拔颓被绳索捆着跪在地上,他披头散发抬头看着赵俊生,一脸的老态,却极为暴戾,“赵俊生你不得好死,你敢动手杀老夫试试?我拔拔家再怎么落魄也是鲜卑大族,你动了我拔拔家,其他鲜卑大族不会放过你的!” 赵俊生看了看拔拔颓,又看了看他的儿子拔拔敦和拔拔地汾、孙子拔拔道和拔拔酌,再回头过来把目光放在拔拔颓身上,冷笑着说:“拔拔颓啊,你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我为何敢动你!” “你老子拔拔嵩几年前站错了队,支持了拓跋丕,他给当今陛下带来的多大的麻烦你不知道吗?在大军荡平幽州的那段时日,皇帝就想你们全部处决,只不过当时受到了一些阻力,南边又有刘宋捣乱,所以才没有立刻动手,如今内乱彻底平定,刘宋也给打老实了,你们不会以为皇帝会忘记了这事吧?那你们就真是太天真了!” 拔拔颓和儿子、孙子们听得脸色大变。 “不,不,不可能,我拔拔家对大魏可是有天大的功劳的,陛下不可能因为这点小错就要灭我拔拔家啊,你撒谎,你是故意吓唬老夫的,对不对!” 赵俊生在拔拔颓面前蹲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老脸:“先祖的荣光早已经被你们耗尽了,你们自己不知道珍惜,一味的浪费和使用,再大的功劳也经不住你们的消耗!你以为没有皇帝的默许,本将军就会轻易动你们?” 拔拔颓和儿子孙子们顿时脸色变得煞白,跪着的人当中有人嚎啕大哭:“我不想死,我想死啊,我们交税,你要多少我们交多少!爷爷,咱们交吧,也没多少钱,花钱消灾啊,人都要死了,还要钱有何用啊?” 拔拔颓瘫坐在地上,他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既然皇帝都默许了赵俊生的做法,他现在就是把税交了也没用了。 赵俊生摆摆手:“都带走!” 拔拔家大大小小数百口人全部被押走,兵将们在赵俊生的命令下把坞堡内所有财物、粮食、军械全部搜出来带走。 让赵俊生没想到的是,仅仅一个拔拔家在坞堡中储存的粮食就足足有六十万石,拔拔家的地窖里储存的黄金数量有两万六千金、铜钱四百二十万钱,牧区蓄养的牛羊马匹加起来有三十九万头。 拔拔家的坞堡被赵俊生带兵攻破的消息像风一样在短短几天之内传遍了幽州各地,其他鲜卑贵族和士族高门大户们都开始担心起来,都害怕了。 要知道拔拔家可是一等一的大贵族啊,尽管拔拔翰和拔拔嵩相继都死去了,但拔拔翰还有几个儿子在朝中当任大臣,拔拔道生和他的儿子们也都还在朝中为官,连拔拔家都赵俊生端掉了,赵俊生还有什么不敢干的?他难道还不敢对剩下的贵族和士族们动手么? 拔拔家坞堡被攻破的第三天,范阳卢氏的族长卢邈从涿县来到了蓟县求见赵俊生。 赵俊生本打算把拔拔家的事情处理完了亲自去拜访一下范阳卢氏,没想到卢家先派人来了,而且还是族长亲自出马。 在这个时期的汉人士族,不管家族多大,在鲜卑人和北魏朝廷面前都不够看的,鲜卑人想杀就杀,想辱就辱,汉人做官在鲜卑人眼里就是要一条狗。 但汉人无论是士族还是寒门、平民为了生存,无不在鲜卑人的快马弯刀下屈服,即便要被杀死,被灭族,也无法反抗。 赵俊生对卢邈的到来并未表现得很热情,这帮士族太高傲,必须杀杀他们的傲气。 一直过了两天,赵俊生才在刺史府接见卢邈。 “范阳卢邈见过使君!” 赵俊生问:“卢公做过慕容氏的范阳太守?” “不想使君竟然知道在范阳还有我卢邈,老朽何其幸哉?” 赵俊生笑了笑,问道:“卢公来蓟县是专程来见本将,还是另有他事?” “老朽自然是专程来见使君!” 赵俊生看着卢邈道:“本将军洗耳恭听!” 卢邈斟酌了一下语言,缓缓开口道:“老朽看得出来,使君对士族有偏见,这也不怨使君,寒门和士族历来隔阂甚深,士族不许寒门出身的人身居高位,寒门怨恨士族把持仕途的升迁途径,使君出身寒门,自然对士族毫无好感,老朽今日来,是代表幽州士族希望与使君深谈,如今鲜卑当权,我汉人生存艰难,老朽以为当今之世,我汉人无论寒庶还是士族都应该放弃成见团结一致,如此方能有生路!” 赵俊生听了这番言论,不由对卢邈这老头高看一眼,说道:“卢公有如此见识和想法,本将深表敬佩,实际上想要把人与人之间的成见、社会阶级之间的鸿沟摒弃是极为困难的,而卢公能有这种胸襟,当世少有人能及!” “不过卢公说错了一点,本将对士族并没有偏见,本将只是不满士族的一些所作所为,你们垄断了书籍学问的传播,阻碍了整个人类社会的进步,你们把持了仕途晋升之道,加深了士族和寒门的矛盾,你们大肆囤积田地,与官府勾结兼并土地,让平民百姓无地可种,激起了社会矛盾,加速了朝代的灭亡,任何一个睿智的统治者都不会允许你们这么干,从前汉人做皇帝,他们还讲道理,要脸面,到蛮人们做皇帝时,他们不跟你们讲道理,不服就杀,你们就没辙了,被杀怕了,担心灭族,所以只能屈服!” 赵俊生说得太露骨,太直白,一点情面也不留。 卢邈脸上显露出一丝尴尬,苦笑着拱手作揖:“使君真是一针见血,老朽佩服!难道正是基于这一点,使君才有对幽州各界采取一视同仁的方法征收赋税?使君应该知道,士族和鲜卑贵族的力量是很强大的,寒门和平民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使君颁布的新政可是把所有鲜卑贵族和士族都给得罪了,难道使君就不担心他们疯狂的反扑?” 赵俊生淡然道:“卢公又错了,你低估了寒门和平民的力量!论人口,鲜卑贵人和士族有多少人,寒门和平民有多少人?士族之所以一直能凌驾于寒门和平民之上,是因为数千年来贵族和士族对寒门和平民的打压,造成了他们一直以来对士族和贵族的畏惧和害怕,倘若他们不再害怕贵族和士族,不再害怕死亡,甚至有足够的利益驱动,他们就敢翻天,敢把贵族和士族踩在脚下,你信不信?谁说寒门和平民就不能当官?不能治国?他们只是不识字,却不会比士族和贵族愚蠢,人都是给逼出来的,给他们三五十年,一代两代的时间就足够他们的后代们读书识字,掌握治国和为官之术!” 卢邈听得后背心冷汗直流,赵俊生描绘的场景实在太可怕了。 “将军颁布新政,难道是为了这做准备的?” 赵俊生摇头:“非也!以寒门和平民完全取代士族和贵族固然可行,但花费的代价太大,这会造成文明和社会经济的倒退,就算成功了,也会诞生新的贵族、新的士族,他们依旧会再次压榨盘剥寒门和平民,朝代依旧会频繁更替,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想要以最少的代价调和矛盾,延续文明的发展,达到稳定社会的目的,必须要制定一套可行的制度确保各阶层都有相对公平的机会,这就是我想做的!贵族、官员、绅士和百姓一体纳税就是这一制度的第一步!” “这一步对于将军来说不难,如今拔拔家被将军解决了,其他贵族和士族已经没有人再敢对抗将军了,不知将军接下来会怎么做?”卢邈连忙问道。 赵俊生笑而不答,拿起茶杯喝了起来。 卢邈知道赵俊生不把他当自己人,当然不会把后续的计划告诉他,他想了想对赵俊生拱手说:“使君,我范阳卢氏愿全力支持使君,要人给人、要财给财,要物给物,卢氏从今以后与使君共同进退,只求使君能让卢氏有人能够参与!” 赵俊生闻言笑了,放下茶杯道:“卢公,幽州各地有不少你们卢氏的官员吧?实际上他们已经参与了本将军的布局!这人呐,其实最大的敌人就自己的私心,只要在公干的时候秉持先公后私的原则,那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他了!” 卢邈作揖到地:“使君高论,老朽受教!” ······ “打,给我打,狠狠的打!”在右厢军的牢房里,牢头对狱卒大声吩咐。 几个狱卒拿着粗大的皮鞭对几个绑在柱子上的地痞、混子和犯事的犯人进行鞭打,十鞭子打下来,这帮人已经是被打得血肉模糊,哭爹喊娘。 花木兰背着手在牢房外走着,经过一个一个牢房门口,一边走一边说:“都给本将军听好了,这次是给你们长长记性,日后若再发现你们犯事,一经抓住,增加三倍的惩罚!” 其实这些犯人都只是一些小事被抓起来的,够不上刑事犯罪,若是刑事犯罪早就被官府提走了。 “启禀将军,每个人十鞭子全部都打完了!”牢头走过来躬身向花木兰抱拳禀报。 花木兰摆摆手:“放人吧!” 第462章 革职 一些牢房门被打开,一个个犯人被从柱子上解开,步履蹒跚的走出牢房,向驻军营门外走去,此时营门外已经聚集了许多犯人的家属,这些人都是来接亲人出狱的。 “我的儿啊,你怎么被打成这样啊?太惨了,太惨了啊!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在街面上瞎混,这次吃亏了吧?”一个老父亲拉着刚走出营门的儿子一边疼惜,一边教训。 儿子疼痛难忍,说话上气不接下气,“阿爷你别说了,儿发誓再也敢了,再也不想到这个鬼地方来了,这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啊!” 这些混子、青皮们,还有好些官宦纨绔子弟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再也不想回来了,这皮鞭抽打在身体上的那种疼痛深入骨髓,疼得痛苦不堪,一顿皮鞭抽得他们终生难忘。 放走了这批囚犯,花木兰回到校场督促兵将们操练。 这时营门守卫来报:“将军,宫中来人在门外等候!” 花木兰来到驻地大门外,一个老太监带着两个小太监等在门外。 “这位公公,本将就是花木兰,你来此有何事?” 老太监一听立即直起身体高声道:“陛下口谕,宣武川侯、虎威将军、右厢大将花木兰进宫觐见!” “遵旨!”花木兰抱拳答应,立即让亲兵去牵马。 等马前来,花木兰跟着老太监等人很快就赶到了皇宫。 拓跋健在永安宫批阅奏疏,花木兰被太监引进殿内参拜:“臣花木兰参见陛下!” 拓跋健抬头看了看,一边提笔批阅奏疏,一边问:“花卿,听闻你把朕的七弟都抓起来了?” “是!”花木兰早就知道皇帝迟早要过问这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才过去一天的时间,皇帝就因为这事把她找了过来。 “新兴王所犯何事啊?” “回陛下,新兴王当街调戏民女,光天化日之下指使官府捕快、随从强抢民女,许多百姓向臣状告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拓跋健惊讶道:“哦?有人告状你就抓他?一些无知小民的话岂能相信?你这样把新兴王抓起来,他的事情传遍了全城,皇室的名声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和玷污,你知道吗?” 花木兰抱拳道:“陛下,新兴王在犯事时被臣当场抓获,之后才有许多苦主来向臣告状的!” 拓跋健手中的笔停了下来,他放下笔起身走过来说:“花卿啊,朕知道你是秉公执法,轻易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是新兴王毕竟是朕的七弟,你把他抓了关起来不放,皇室的颜面何存呐?” 花木兰道:“陛下,正是因为新兴王是皇室成员是陛下的弟弟才要秉公执法,若是任由他继续在外面胡作非为,他败坏的不止是自己的名声,还败坏了陛下您的名声,若是臣听从陛下的旨意把他放了,天下臣民会说陛下徇私枉法!” 拓跋健颇感头疼,叹道:“朕又何尝不知?可是七弟之母刘太妃已经连续三次来向朕求情哭诉了,朕不能不给面子啊。这样吧,你回去先把七弟放出来,然后把那些苦主们召集起来,跟他们商量一下赔偿事宜,商量妥当之后再让七弟做出赔偿,尽快把这事了结!” 花木兰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抱拳道:“陛下,新兴王涉及到好些条人命,被他抢回家的女子几乎无一生还,请恕臣不能奉诏,若陛下一定要放人,还请陛下先革除臣的官职吧!” “你······花木兰,你好大的胆子,朕说话都不管用了?好好好,你既然不想干了,朕就成全你,从即日起,革除你右厢大将的官职,回家闭门思过去吧!”拓跋健大怒挥手喝道。 “臣,谢主隆恩!”花木兰面无表情抱拳行礼后退出了大殿,转身向宫外快速离去。 花木兰走后,拓跋健更加愤怒,一把抓住御案上的镇纸砸在地上,还不解恨,又抓起笔筒、砚台往地上砸。 宗爱跑进来看见这场景,急得跳脚:“哎呦喂,陛下您这是怎么啦?何事发这么大的脾气啊?” 拓跋健指着外面问宗爱:“朕让花木兰把七弟给放了,你猜她怎么说?她说除非把她的官职撤了,否则不能放人,朕的旨意在她这儿竟然不管用了,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啊!正好,她既然不想当官了,朕就成全了她,让她回家了!看谁敢忤逆朕的旨意!” 宗爱无知道该怎么接话。 拓跋健气得不轻,一个人双手叉腰气喘吁吁在大殿内来回走个不停。 良久,拓跋健情绪缓缓平稳,停下里坐在丹陛上叹道:“宗爱,你说是花木兰错了,还是朕错了?朕是皇帝,动用一点特权要她把七弟给放了,她都不敢,这不是打朕的脸吗?” 宗爱小心翼翼说道:“陛下,以奴婢之见,您没错,花将军······也没错!” 拓跋健抬头问道:“你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朕没错她也没错?那是谁错了?” “陛下,谁错了奴婢不知道,但奴婢知道花将军是奉陛下的旨意执掌右厢军负责全城白昼夜间巡街警事,既然食君之禄,就得忠君之事,花将军这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何错之有呢?而陛下是顾念亲情,这也没错,新兴王毕竟年轻,行事难免孟浪轻浮,陛下和太妃多加管教就是了,若是真要按照律法处置,新兴王只怕人头不保,可他毕竟是亲王,是陛下的兄弟,陛下想要法外开恩也是人之常情!” 拓跋健听完宗爱的话心里好受了一些,可他很快又心气不顺了,想起自己这个弟弟在外面为非作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怒道:“拓跋俊这个混小子真是愚不可及,他要玩女人就玩女人吧,看上哪个女人大可以派人上门提亲就是了,谁还敢不答应?为何要抢?就算要抢也不能自己出面啊,派人悄悄的去多好,他反倒要弄得人尽皆知,你说他是不是满脑子有毛病?” 宗爱不敢接话,他听得冷汗直流,皇帝竟然说出“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这种话来,这不是教人犯罪么?皇帝这番言论如果传扬出去,还不弄得天下哗然? “宗爱,朕问你呢!”拓跋健喝道。 “是是是,奴婢在听!”宗爱连忙答应,想了想说道:“陛下,奴婢倒是觉得新兴王很好,只是放浪得太过了一些,陛下若是下旨严厉斥责一番,奴婢觉得他应该会有所收敛,以新兴王的才能,他也只够做一个闲散王爷,陛下就给太妃一个面子,也顾着兄弟之情,至于那些苦主,奴婢可以去跟他们商谈赔偿之事,把此案彻底解决!” 宗爱这番话说到拓跋健的心里去了,拓跋俊这个样子就是一个废物,对他的帝位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他又何必把事情做绝呢?就让拓跋俊做一个闲散王爷算了,也让别人看看他拓跋健并不是无情的帝王,还是顾念着亲情的。 拓跋健随即下旨,把拓跋俊放了,命他回家闭门思过,没有旨意不得外出。 花木兰回到右厢军之后立即召集众将议事。 “诸位,本将已被皇帝革职,不日即离开平城,军中之事暂时由副将仆真负责,其他人协助,直到新任右厢大将上任为止!” 花木兰上任的时间不长,尽管她上任时采取了严厉的手段让这些将校吃够了苦头,但花木兰这一个多月来的表现和所作所为都让这些将校们敬服。 “将军,末将以为陛下肯定是一时气愤才做出决定的,等到陛下的气消了,一定会让将军官复原职的!”一个小将说道。 参军吴大德也立即说:“是啊将军,自从将军执掌右厢军以来,我等都是心服口服!平城内的治安明显好转,有将军坐镇,那些纨绔不敢乱来,将军怎能说走就走?” 花木兰摇头:“诸位不必再劝了,若诸位对本将这段时间以来的所作所为还认可的话,就暂时维持现在的局面!” 次日一早,已经收拾好行李的花木兰带着自己的亲兵骑着马,赶着装载行李的马车走出右厢军营地,大大小小的将校、兵将们在驻地内外列队相送。 “都回去吧!”花木兰向兵将们挥了挥手,带着亲兵们快速离去。 还没出城,就被人从后面追上来了。 “花将军,总算追上你了!”追上来的是宗爱。 花木兰勒马停下扭头一看,“宗兄,你这是······” 宗爱颇为无奈的说:“陛下还是下旨把新兴王放了,命他闭门思过!我刚传完旨意,听说你刚走不久就追过来了送送你!” 出了城之后,宗爱问道:“你这是准备去哪儿?陛下不是命你回家思过么?” 花木兰笑道:“我在平城哪有家?我打算去幽州看看,然后再回武川镇陪母亲!” “借一步说话!”宗爱向花木兰打了打眼色。 两人骑马走到一边,宗爱低声对花木兰说:“你去幽州之后见到赵兄告诉他,皇帝决定御驾亲征燕国了!” 花木兰一惊:“定好出征时日了吗?” “最迟不会超过八月上旬!” 第463章 计策有点毒 七月上旬,天气已经很炎热了,即便在北方的幽州,此时也是酷暑难耐。 这天一大早,蓟县城内许多人吃过早饭之后就纷纷往城外跑,因为他们听到消息,刺史府要在城外设立刑场斩杀对抗官府的拔拔家一干人犯。 这次被处决的不仅仅只是拔拔一家,还有王氏在幽州的一支,这支王氏家族在官府派人来丈量田亩征收赋税时派出家兵与官差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在冲突中有一名官员和三名小吏被打死。 这是最为严重的对抗官府的恶性事件之一,刺史府当然不能容忍这种行为,迅速出兵解除了王氏家族的武装,把王氏拥有的家兵强行编入军中,把王氏上下一百余口全部下狱等候处置。 不少居民出城之后就看到已经围起来的刑场周围聚集了大量的百姓,官员还没有到,人犯也还没有押过来。 太阳渐渐升起,气温也越来越热,监斩官和受邀前来观刑的士族、商人、平民百姓代表一起来到台上就坐。 不久,主要人犯被关在囚车内用马车拉了过来,次要的人犯带着枷锁脚镣被兵卒们驱赶着走过来,围观的百姓纷纷让开一条条道路。 看见拔拔家的人被关在囚车内经过,路边有百姓突然大叫一声:“砸死他!” “砸死他!”立即有人附和。 一时间从两侧飞来大量的烂菜叶、臭鸡蛋、小石头砸在拔拔家的成员身上。 拔拔家在幽州几十年,做过的恶事罄竹难书,幽州百姓早就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如今只是扔烂菜叶、砸臭鸡蛋、丢石头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难解心头之恨。 天气很热,但百姓们的热情依然不减,直到太阳正中,地上的影子已经与标杆重叠,监斩官才站起来大声道:“鲜卑拔拔家与王氏一族对抗官府,不但拒绝缴纳赋税,还打伤打死官差,实在最大恶疾,但使君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对他们施以极刑并非是官府的目的,而是震慑仍然想好继续对抗官府、顽抗到底的人,所以这次使君决定只处决有拔拔家和王氏一族的血脉的男丁,其家中妇人女子、家丁、婢女、马夫等一概免去死罪,另行处置”。 说完之后,监斩官看了看标杆,当即说:“时辰已到,行刑!” 一根令箭丢在地上摔得一声清响。 刽子手们纷纷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含在嘴里,然后喷在屠刀上。 “斩——” 刽子手们一起挥刀砍下,一颗颗人头滚落在地上,身体喷出血箭后倒地。 “好,杀得好,杀得好啊!” “老天爷开眼了啊!” 围观的百姓们许多人欢呼,许多人欢喜得哭泣。 刺史府。 赵俊生背着手在大堂上走来走去,对在场的官员和武将们说:“今日行刑之后,本将相信在范阳和燕郡已经没有人再敢不交赋税了,那些鲜卑贵族和士族们如果想步拔拔家和王家的后尘,本将军有的是手段对付他们!接下来咱们要对付渔阳郡这块硬骨头,镇北将军、渔阳太守封沓手里可是有五千兵马,此人桀骜不驯,想让屈从本将军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直到如今,刺史府的政令在渔阳郡内都是寸步难行,从太守府到下面的县衙竟然没有一个执行刺史府政令的,诸位以为本将要如何在渔阳郡内打开局面?” 官员和将校们交头接耳,互相低声议论。 赵俊生看见东方辰不停的捋着胡须,正要询问,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小吏禀报:“使君,城外刑场已行刑完毕,拔拔家和王家的人全部都被斩了,百姓们欢声雷动,大部分人都高兴得泣不成声,向刺史府方向下拜为使君祈福!” 赵俊生脸色严肃的对众官员和武将们说:“听听,都听见了吗?为官一任,只要你做了造福于百姓的事,百姓是不会忘记你的!你们缺钱花吗?不缺;你们缺名望吗?在座诸位谁不是名声响彻郡县乡里?你们缺的是什么?是成就!” “对于你们来说,做官不难,难的是如何把官做好!如果你做官整天混日子,只想着贪墨钱财,没有政绩,不为百姓主持公道,不为百姓做好事,就算你位极人臣又有何用?人家只会说你就是一草包,你的官声不是好名声,而是恶名!” “好了,咱们说正事!东方先生,对于封沓和渔阳郡,你觉得应该采取何种措施?” 东方辰被赵俊生点名,他不得不站起来,走到大堂中间拱手说:“使君,属下有一想法就是太毒了一些,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说无妨,是否采纳取决于本将!”赵俊生鼓励道。 东方辰当即说:“使君可以先给封沓送去公函,以幽州刺史的名义召他来刺史府禀报渔阳郡军政事务,他若来,立即把他软禁,使君再派官吏前往渔阳对其党羽进行分化,拉拢一批、处置一批,同时派一支兵马过去震慑其部将,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再对其死忠部将进行撤换清洗!” “他若不来,使君可以派一支精锐小股骑兵打着封沓的旗号活跃在燕国边境地带,抢掠他们的村庄、偷袭他们的城镇,以此激怒燕国,使得燕国忍无可忍大举出兵渔阳,封沓若不敌,必定遣使来求救,使君不必理会于他,待他实力损耗大半之时再迅速出兵击退燕军,并趁机控制渔阳,收编渔阳军,架空封沓,到那时封沓是死是活还不在使君一念之间?” 旁边裴进说:“杀了封沓不好吧?他毕竟是镇北将军,论官阶还在使君之上!朝廷让他以镇北将军出任渔阳太守的确太打脸了,也难怪他心怀怨恨!” “哼,这能怪谁?他当初要不是与拔拔嵩一起支持拓跋丕,何至于此?”曹蛟说道。 赵俊生想了想点头说:“东方先生之策不错!先给封沓送去公函,召他来刺史府述职!” 接下来几天,范阳和燕郡两地的鲜卑贵族和士族们在听说拔拔家和王家都被灭族之后,都不敢再跟官府顶牛了,乖乖的按照实际田亩交了赋税。 这些鲜卑贵族和士族们都交了税,那些打算死扛到底的刁民百姓自然也扛不下去了,只能咬牙把多收的赋税上交。 至此,范阳和燕郡两地彻底被赵俊生掌控,为了对鲜卑贵族和士族们进行制衡,赵俊生大力提拔了在此次征收赋税过程中的一些寒门官员和出身平民的小吏,对于有些能力出众的小吏,把他们提拔成官员,跨越了从吏到官这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这些人自然而然成为了赵俊生的死忠粉。 一直过了好几天,渔阳太守、镇北将军封沓都没有来蓟县,却是派人送来书信说自己生病了,不良于行,请赵使君见谅,待他身体康复再来述职。 赵俊生看完信脸色渐露杀机,“哼,装病不来?刺史府的政令和军令到了渔阳都行不通了,他这是要割据么?来人,去把白劲光找来!” 不久白劲光接到命令迅速赶到了刺史府,“将军,您找属下?” 赵俊生把一块调兵符递给白劲光,“交给你一项任务,你返回幽州军驻地带一千骑兵悄悄越过幽州与燕国的边境,去燕国境内抢掠村庄、攻打城镇,破坏越大越好,就是要把燕国惹毛了,让他们忍无可忍出兵攻打渔阳!” “遵命!”白劲光接过调兵虎符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说实话,赵俊生其实不太想用这个办法对付封沓,借助外力对付自己人实在不太光彩,不过这个封沓不是汉人,而是鲜卑将领;而燕国现在是冯弘做天王,冯弘是汉人,以汉人联合汉人对付封沓这个鲜卑人,这就让赵俊生心里没有了愧疚感。 “将军,朝廷送来一封公文,下令让将军在渔阳县建造一个辎重囤积大营,过不了多久就会陆续有大量的辎重运过来!”东方辰一边走过来一边递给赵俊生一封公文。 赵俊生接过公文打开看了看,看完后对东方辰说:“公文要求本将行事保密,看来朝廷只怕要对燕国动手了!” “定是如此,属下推测应该就在这一两个月之内!将军如今手里的兵力不少,除去高旭从武川镇带来的四千骑兵,仅仅鲜卑骑兵就有五千人,还有汉军近两万人马看,属下担心皇帝到时候会让将军带这些兵马随军一起攻打燕国,两万汉兵能动用的最少也有一万五千人,但他们都是步卒,野战不行,肯定是只能用来攻城,到时候只怕损失很大啊!” 赵俊生笑着说:“本将军觉得在表面上把他们解散,实际上把他们弄去屯田比较妥当,你觉得呢?” 东方辰大笑:“将军英明!” 这时李宝快步走进来禀报:“将军,平城方向传来消息,花将军被皇帝革职了,此时花将军已经在来幽州的途中,按照行程,他们已经到了飞狐陉!” “什么?怎么会被革职?”赵俊生吃了一惊,随即他神色又松懈下来,“被革职了也好,本将军正想去范阳各县巡视一下新政执行的情况如何,顺便去迎一迎木兰。东方先生,刺史府的军政事务暂且交给你署理,有事立即派快马禀报于我!” 第464章 山间遇袭 在烈日的烘烤下,山野上的树木野草都无力的耷拉着脑袋,知鸟的叫声不停在山林之中传扬。 山道尽头传来马蹄声和铃铛声,花木兰和一众亲兵坐在马背上正往山下走,他们早上出发,直到中午时分他们才穿过飞狐陉,经过飞狐陉戍堡时也没有歇脚。 “太热了!”花木兰额头上不停的淌着汗水,不得不抬起手臂用袖子擦了擦汗珠。 这么热的天气,战马也受不了,行走在这山道上喘着沉重的气息,毛发之下也滴着汗珠。 “小姐,现在又不是在军中,你就把甲胄和兜鍪卸下来穿常服吧,这热起来怎么受得了啊?”婢女静心劝说道。 “算了,弟兄们都披甲戴盔,我岂能贪图舒适而穿常服呢?再说这荒郊野外的,万一遇到山匪了打起来披甲戴盔也有个防护!”花木兰摆了摆手,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从马腹一侧拿起一个水袋喝了一小口。 静心忍不住笑道:“小姐真会说笑,您看看身后这几十个杀气腾腾的大哥们都是兵甲俱全,哪个山匪不开眼敢来打劫啊?这不是找死么?” 这时花木兰说道:“那可不一定!” 话说完,花木兰勒住战马,举起手掌示意身后亲兵们停止前进。 “将军,怎么啦?”花海打马上前来询问,他抬头看了看左侧前上方的山林,“将军不会以为这山林中真有山匪吧?” 花木兰观察了一下说:“是不是山匪我不知道,但这山林之中一定藏了人!你看,别处都有知鸟叫声,这里没有!别处山林上方都没有鸟儿,当这片山林上方有鸟群不停盘旋,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人藏在这山林之中,他们霸占了原本属于鸟儿们的地盘,鸟儿们受了惊吓飞走却又舍不得它们的家,所以只能在山林上方盘旋飞翔!” 此刻山林之中的灌木和荒草丛中藏着四五十个黑衣人,他们的人数与花木兰麾下的亲兵队伍相差无几。 “朱老大,他们为何不走了,是不是被发现了?”一个黑衣人对身边的头领问道。 黑衣人头领低声道:“不清楚,按理说咱们藏得这么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他们不可能发现我们才是!” “要不要动手?” 黑衣人头领想了想说:“不急,如今已经过了午时,他们就算掉头回去在天黑之前也找不到住处,飞狐陉的戍堡不会允许他们入堡过夜,他们只能露宿野外,到时候更便于我们偷袭!” “他们若不掉头,总得从这里经过,到时候咱们准备的石头和木料就排得上用场了!” 这时山路上的队伍中,花海听了花木兰给他分析的话,不由敬佩道:“将军果然非常人,竟然通过这种方法就能判断是否有埋伏”。 花木兰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都是跟着你姑爷在一起听他说的,他总是经常跟我讲一些行军作战的学问,听都多了就记住了,自己再一琢磨就会很大的收获!” 花海不由点头说:“姑爷是有大本事的人!对了将军,眼下咱们怎么办呢?若是掉头返回去,飞狐陉戍堡肯定不会让咱们住宿,天黑之前又找不到落脚的地方,还得在露宿野外!” 花木兰手搭凉棚观察了一下左前方的山林,她沉思片刻说:“他们人数肯定不多,否则根本就不用埋伏,直接摆开车马开打就是了。你上前几步喊话,探探他们的虚实!” “明白!” 花海答应一声,打马上前几步放开嗓子高声大喊:“我家将军乃是武川侯、虎威将军花木兰,前方山林埋伏的是何方鼠辈?” 山林里的黑衣人听到这话都有些骚动,他们在这里埋伏,却被埋伏的对象发现了,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尴尬的? 黑衣人首领身边的副手低声道:“朱老大,咱们已经被发现了,埋伏已经不起作用,没有任何优势了,我听说这花木兰虽然是一介女流,可一身武艺出神入化,神勇无比,如果强攻的话只怕是得不偿失,搞不好不但杀不死花木兰,可能还把我们的小命全部丢在这里!撤退吧,咱们再想办法,如何?” 黑衣人首领摇头:“不行,再往前走百十里就进入幽州范阳郡的地盘了,到时候他们可以求助官府的力量,我们更加没有机会。别忘了,主上可是下了严令的,不成功便成仁!” 副手颇有担忧和犹豫,“强攻我们没有多少胜算啊!” 黑衣人首领想了想,很快便有了主意,在副手耳边低声嘀咕几句,副手点了点头答应。 黑衣人首领转身向身后蹲在草丛里的手下们打了几个手势,便有一半的人手跟着他一起走出山林从高处跳了下去,几个起落就落在山道上。 花木兰看着二十多个黑衣人从高处跳下,身手之矫健令人叹为观止,她眼神一凝,知道这些黑衣人绝不是一般人,肯定是经受过严格训练的死士或刺客杀手,这幕后之人的身份肯定是非同寻常。 “花海!” “在!” “你带后面一半人偷偷从侧面爬上山林以远程支援我们,若是他们在山林还埋伏有人手,就顺手杀之!”花木兰吩咐道。 “遵令!”花海答应,跳下马向后面亲兵们打了几个手势,一半的亲兵跳下马背着弓箭、拿着刀兵跟着花海从侧面向山上爬去。 “女兵们都躲起来,别被自己人的箭矢伤着了!”花木兰对几个女兵挥了挥手。 静心和几个女兵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她们留在原地只会给花木兰添乱,纷纷打马掉头跑开了去。 花木兰并没有打算立即就动手,她看着前方挡在山道上的二十多个黑衣人,大声喝问:“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头领高声回应:“花将军问得有些多余了,你以为我会说出来吗?听闻花将军一介女流却神勇无双,可是这条道现在被我等兄弟控制了,花将军及随从若想过去,尽管放马过来,也好让在下领教将军高招!” 花木兰有些疑惑,尽管这条路是山道,右侧是悬崖,但双方相距几十丈,她这边都是骑兵,若是冲杀过去肯定是占据优势,对方应该尽量避免这种情况才对,选择主动出击,缩短骑兵冲杀的距离才是正途,可对方却不动,想激她带人冲杀过去,这就有问题了! “难道他们在山上准备了弓弩箭矢和大量石头,要引我们过去后以弓弩射杀、以石头砸?” 想到这里,花木兰不由有些后怕,这山路还不足两丈宽,若是从山上射下箭矢、掉下滚石,躲都没地方躲! 她缓缓抽出弓囊的骑弓,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箭矢搭在弓弦上对准黑衣人首领就射了出去。 “朱老大小心!”旁边一个黑衣人大声提醒。 黑衣人首领迅速拔刀劈砍,险之又险的把这一箭劈开,但箭矢偏离原来的箭道射中了首领身后侧一个黑衣人,箭头穿胸而过,从背后穿出。 “噗通”一声,中箭的黑衣人缓缓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 黑衣人首领和其他黑衣人见状大惊,纷纷持刀戒备,全身关注看着花木兰这边。 就在这时,山林中传来喊杀声,山林上空盘旋的飞鸟纷纷逃离,惨叫声不停传来。 黑衣人首领听得脸色大变,心中慌乱起来,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布置无法发挥作用,一旦让花木兰带人骑马冲过来,他们这二十多人肯定挡不住。 “跟我杀——”黑衣人首领当即提着刀向花木兰和她的亲兵们冲过去,其他二十几个黑衣人也一起提着刀跟在首领后面奔跑冲向对面。 “这黑衣人头领反应够快的!”花木兰心里嘀咕一句,把长弓插回弓囊,从得胜钩上取下大刀大喝:“跟我冲!” 喊完她拍马向迎面而来的大群黑衣人冲过去,二十几个亲卫骑兵以三人一排紧紧跟在花木兰身后。 “杀——” 就在黑衣人们快被被花木兰和她麾下亲卫骑兵撞上之时,他们突然从地上疼空而起,挥刀向下方的花木兰和亲卫骑兵劈过去。 “花里胡哨的招式有何用?给我死!”花木兰大喝一声,手中大刀在空中一刀划过,三个黑衣人被拦腰斩断。 有黑衣人利用矫健的身手在山坡上快速跑动,试图从侧面冲下来砍杀,却被马背上的亲卫骑兵用长矛刺死。 有些黑衣人并不与前面的黑衣人一样腾空而去,而是迅速矮身,挥刀横扫。 花木兰眼神一凝,迅速一提缰绳,战马腾空而起越过蹲在地上的黑衣人,但其他几个亲卫骑兵却来不及了,垮下战马被斩断了马腿,战马一头栽倒在上,马背上的亲卫骑兵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待花木兰勒马停下掉头过来,却见她手下二十多个亲卫骑兵还在马背上的已经只有十五个,而黑衣人也在刚才的一次冲杀过程中损失超过大半,连同首领只剩下十二个。 几个亲卫骑兵迅速掉头过来取出弓箭就向黑衣人们射箭,三个黑衣人被射死,其他人迅速左突右闪躲避箭矢迅速向这边冲过来。 花木兰大喝一声:“下马结阵!”说完打马向迎面冲来的黑衣人们冲过去。 “给我死!”她大叫一声,大刀在空中划过一道轨迹,黑衣人头领瞪大着眼睛举刀格挡,却是连人带刀被砍作两段。 第465章 终于得手了 黑衣人首领一死,其他黑衣人士气大跌,但他们却是依然义无反顾的把花木兰围起来进攻,花木兰不停挥刀,逼得黑衣人们不敢靠近,但总有不怕死的,想从后面偷袭,却被战马一脚踢飞。 “上!”亲卫们迅速结阵上来对黑衣人们进行了反包围。 “杀——”黑衣人当中其中一个大喊,其他人纷纷提刀冲向花木兰和她的亲卫们。 亲兵们左手持盾,右手持刀,以三才阵进行组合攻击,这让这些经过严格训练的黑衣杀手们无计可施,他们腾挪矫健的身手在军阵面前毫无用处,无论他们怎么攻击,亲卫们总能用盾牌挡住,抽冷子一刀砍过来,黑衣人无法躲避便被砍死。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只剩下三个黑衣人还在顽抗,他们被围在中间,其他黑衣人都已被杀死。 “停!”花木兰大喝一声,亲卫们停止了攻击,她看着仅剩的三个亲卫喝问:“是谁派你们来的?说出来可免一死!” 三个黑衣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突然横刀自刎,另外两个见状,也咬牙抹脖子自杀。 随着“哐当”几声的刀兵落地,仅剩的三个黑衣人也全部死去。 花木兰心中叹息一声,这下搞不清楚是谁要杀她了,她提着刀走过去蹲在黑衣人首领的尸体旁边,再尸体上翻了翻,却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山上的战斗此时也差不多结束,花木兰留下一些人打扫战场,带着两个人爬上山林。 “将军,这山上果然还埋伏不少黑衣人,都被我们解决了,不过弟兄们伤亡很大,这些黑衣人显然是经过特殊操练的,在这种环境下对他们有利,我们只剩下八个了!”花海提着滴血的战刀带着仅剩的七个人走了过来。 花木兰的脸色很是难看,幕后主谋到底是谁?竟然能训练出如此厉害的刺客?数量还如此之多? 她把自己得罪过的人仔细想了一遍,发现她这一两个月当任右厢大将负责京城治安过程中得罪的朝廷大臣和王公贵族不少,其中得罪最狠的就是新兴王拓跋俊,难道是他? 不可能吧,就拓跋俊那个窝囊废他有这种本事弄出这么多厉害的刺客?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呢?难道是懿妃?不,也不可能,懿妃如果要对付她不会采用这种手段,因为没必要,懿妃虽然没有权利,但她毕竟是娘娘,只要她一个眼神,自然会有大把的人领会其的意图对她花木兰不利。 花木兰想得头都疼了,走到山顶边上一看,她倒抽一口凉气,只见这里堆积着大量的石头和木料,若是她带着人马从下方经过,这些石头和木料都被推下去,她和亲卫们只怕都不能幸免。 “天气太热了,把弟兄们的尸身收敛好就地埋葬吧,记得把他们的随从物品拿出来保存好,日后要还给他们的家人!”花木兰吩咐道。 “是,将军!”花海答应一声,对剩下的亲兵们招呼:“来,大伙儿一起动手挖坑,把战死的弟兄们都埋了,让他们入土为安!” 范阳,涿县。 毛修之对赵俊生的到来极为重视,除了夜间休息睡觉,整日里陪同在身边。 赵俊生来到涿县之后,第一时间检阅了郡兵们的操练情况,虽有又去了良乡戍检阅了驻扎这里的近两千兵马。 “河水太大了啊,这堤坝还得加高加固!若是下大雨,只要连续下上几天,这河水就得暴涨,到那时河堤一旦决堤,受害的可是涿县十万百姓啊!”赵俊生在河堤上的涛涛河水对毛修之说道。 毛修之立即点头弯腰:“将军所言甚是,下官昨日已经下令让官吏们去组织乡民对堤坝进行加固了,现在乡民们正在向这边赶来”。 这时一个亲卫骑兵跑过来禀报:“将军,花将军一行人已经过了五阮关,他们在途中遭到了埋伏,亲兵损失了三十人!” “什么?何人这么大的胆子敢伏击朝廷大将?”赵俊生闻言大怒。 “小人不知!” 赵俊生呆不住了,他对毛修之说:“堤坝的事情不可疏忽,尽快加高加固,堤坝上要有人日夜巡逻,附近要有人随时做好抢救堤坝的准备!本将军要去遒县接人,你不必跟着去了,留下来坐镇!” 毛修之答应:“是,将军!要不要下官派人给将军做向导?” “不用!” 赵俊生说完立即从旁边亲兵手里接过战马缰绳翻身上马,带着李宝等一干亲兵骑马向遒县方向飞奔而去。 一路上快马即加鞭,到了下午申时就抵达了遒县,还没进县城就遇到了大雨。 这雨下得太猛太大,赵俊生一边骑马飞奔,一边抹掉脸上的雨水,看见前面似乎有一个驿站,当即叫道:“前面有驿站,我们去那里歇脚!” 一行人加快速度向驿站方向跑去,赵俊生心里却是在担心涿县堤坝的事情,这雨下这么大,河水肯定会上涨,对河堤的加固加高还来得及吗? 正思索间,大伙儿已经到了驿站,驿长出来牵着赵俊生的马说:“上官快进来避雨!” 赵俊生跳下来走进驿站院内看见另外还有一伙兵卒,有些人竟然有些面熟,这时花海从一个房间内走出来,他眼睛一亮,喊道:“花海!” 花海扭头一看,很高兴的叫道:“姑爷,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专程来接你们的,木兰呢?”赵俊生把战马交给李宝等人,快步跑到走廊上避雨。 “我们也是刚刚到这附近就下雨了,小姐正在房里换衣裳呢,就是第三间房,静心和两个女兵在外面守着”。 “行,你去忙吧!” 赵俊生走过来,静心早已看见他,急忙行礼:“见过将军!” 赵俊生对她和另外两个女兵摆手:“免了!木兰在里面吧?” 话刚问完,房门就打开了,花木兰穿着一身女装出现在房门内,“离着老远就听见俊生哥哥的声音了,进来吧!” “好!”赵俊生笑着答应,取下头盔让静心拿着,迈步走进来房内,房门又被静心合上。 “你看你,全身都淋湿了,快把甲胄卸下来!”花木兰说着走到赵俊生背后给他卸甲。 甲胄脱下来,赵俊生浑身都势头了,把湿衣裳也脱下来,露出结实强壮的身躯。 他转过身看着花木兰,一把抓住她的双手,花木兰心头狂跳,脸色绯红,赵俊生忍不住,一把把她抱在怀中。 两人近两个多月不见,一时间情难自禁,耳鬓厮磨之下,赵俊生把持不住伸手就要去解开她的衣带。 花木兰一把按住他的手,却被他挣开,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再阻止。 黄昏时分,花木兰拿着一套干净衣裳走进来的时候,赵俊生还在熟睡。 “俊生哥哥,起来吃晚饭了!”花木兰坐在床边伸手捏了捏赵俊生的耳朵。 赵俊生醒来,却没有睁开眼睛,但脸上露出了笑容。 “俊生哥哥想起了什么这么高兴?”花木兰好奇的问道。 赵俊生笑着说:“咱们俩相爱这么长时间,今日却在这荒郊野外的驿站终于真正在一起了。木兰,你终于是我的了!”说完向花木兰伸出双手。 花木兰顺势躺在他的胸膛上,用手揪着他腰间的软肉娇嗔道:“我猜你心里肯定在想是终于得手了吧?” 赵俊生连忙道:“绝对没有,你迟早都是我的,只是这个时间提前了一些而已!不过我觉得挺对不起你的,我们的第一次应该是在洞房花烛夜,而不是在这荒郊野外的驿站!” “算你有良心!”花木兰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 “哦对了,晚饭好了,我给你拿来了一套干净衣裳,你快穿上,然后一起去吃晚饭,别让他们等太久!”花木兰说着起身拿过干净衣裳递给赵俊生,自己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赵俊生很快穿好了衣裳,两人一起来到驿站大堂,几张矮几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二位将军,小老二杀了一只鸡,给二位送来了,您二位慢慢享用!若是还有其他事情请尽管吩咐,小老二随叫随到!”驿长蹲着一只炖好的鸡走过来放在桌上说道。 “今日本将军高兴,李宝,给赏钱!”赵俊生吩咐一声。 花木兰知道他为什么高兴,红着脸暗中使劲掐他的腰间软肉,疼得他龇牙咧嘴。 李宝给了驿长一片金叶子,老驿长千恩万谢的走了。 “木兰,这鸡你吃,补补身子!”赵俊生把炖好的老母鸡放在花木兰面前。 花木兰白了他一眼,对李宝说:“李宝,过来把这鸡给你媳妇端过去,有了身孕了应该多补补,整天跟着我没吃一顿好的!” 静心急忙摆手:“不不不,我已经够补的了,不能再补了,要不然都走不动路了!小姐还是您吃吧!” 花木兰哪里一个人吃独食,对李宝说:“既然如此,就把它分了,让弟兄们一人尝一点!” 赵俊生摆手:“行了吧你,就一只鸡要五六十人分,每人都分不到一口!李宝,把这鸡给伤员送过去!” 第466章 内讧 晚饭后,大雨依然在下个不停,赵俊生和花木兰并肩站在屋檐下。 婢女静心拿过来一件衣裳,赵俊生接过来给花木兰披在身上。 “木兰,等到了蓟县,我们派人去武川镇把岳母和小花雄接过来吧,请岳母做主把咱们的婚事给办了!”赵俊生主动提出了出来。 初为人妇,花木兰也很想早些把婚事给办了,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摇头,人言可畏啊! “距离阿爷过世才一年多,三年守孝期还没满呢,现在就成亲必然会惹来流言蜚语,还是等三年守孝期过了再成亲吧,俊生哥哥你说呢?”花木兰扭头看着赵俊生问道。 赵俊生想了想也觉得是他太着急了,答应道:“你说得也对,都守孝期都过了一半了,不在乎再多守一年半载的,就照你的意思吧,等三年守丧期过了之后再成亲!” 就在赵俊生和花木兰一起赶回蓟县的时候,在燕国龙城的王宫内正在举行一次紧急的朝堂会议。 燕国,国君不称皇帝和国王,而称天王,为了区别于慕容氏建立的前燕、西燕、南燕、后燕,史称冯跋拥立高云为天王建立的燕国为北燕。 高云被冯跋等人拥立登基不久就被宠臣离班、桃仁等人杀死,随后冯跋部下李桑和张泰杀死离班和桃仁,拥立冯跋为天王,依然沿用燕为国号。 冯跋在位十三年,两年前(公元430年)病重时,其后妃宋夫人想把自己的儿子冯受居扶上天王之位,冯跋之弟冯弘收到消息带兵闯入宫中杀死了宋夫人及冯受居,而原本病重的冯跋被弟弟冯弘的举动活活吓死。 随后冯弘趁机在金銮殿登基自称天王,他登基之后立即派人在宫外龙城大街小巷散布消息,说冯跋驾崩,太子冯翼不在驾前侍奉,大臣们也不赶来奔丧,为了防止屑小作乱,他暂是继承王位,朝臣们但凡进宫朝见的,一律加官两级。 太子冯翼带领东宫卫士抵挡冯弘大军的进攻,但战败被俘,冯弘下令让人端着毒酒逼迫冯翼饮鸩自尽。 五胡十六国,只有前凉、西凉、北燕这三个小国是汉人建立的,其他全部都是蛮人做皇帝,而北燕两代天王冯跋和冯弘是胡化的汉人,其中西凉国太祖李暠被后来的唐朝皇室尊为先祖。 宝座上,冯弘跪坐,双手放在御案上,他目光在殿上群臣身上扫过,“诸卿想必已经知道寡人宣诏尔等入宫的目的了,就在六日之前,一支魏军骑兵穿越边境进入我大燕境内烧杀掳掠、攻城略地无恶不作,右北平的大小城池十几座都被攻破,官员兵将死伤惨重,被掳走的百姓、牲畜不计其数,若再让魏军这么打下去,只怕会造成极大的恐慌,魏国如此做法,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寡人决意出兵痛击魏军,不知诸卿以为如何?” 冯弘登基两年,没什么突出的功绩,先是把原配妻子王氏废了,又废了王氏所生的太子冯崇,令其镇守肥如,接着又册封后妻慕容氏为皇后,立慕容氏所生之子冯王仁为太子。 这还不算,他把哥哥冯跋的一百多个儿子全部杀尽,一个都没活下来。 朝堂上并不缺乏逢迎拍马之辈,太子冯王仁立即站出来拱手说:“父王,魏国实在欺人太甚,儿臣赞同出兵攻驱逐魏军、攻打魏国所属渔阳郡!” 中书监申秀和侍中阳哲依次站出来附和:“大王,臣等也赞同出兵给魏国一点颜色看看,要不然他拓跋健以为我大燕国好欺负!” 单于右辅古泥站出来抱拳道:“大王,臣愿领兵出征为大王分忧!” 单于右辅是太子属官之一,按照北燕的制度,太子被册封为大单于,其下有前、后、左、右四辅官,前后二辅掌文事,左右二辅掌兵事,各自统领太子所属汉兵和蛮兵。 冯弘一听这么多大臣赞同他的决定,很是高兴,于是问:“好好,既然诸卿都赞同出兵给魏国一点教训,不知该如何出兵?要出兵多少?” 众臣一听这话就知道此事不可更改,出兵是一定的了,于是大臣们互相低声议论起来。 永宁公、卫将军、尚书左仆射张兴站出来抱拳说:“陛下,要攻打魏国渔阳必先解决这次深入我国境内的魏军骑兵。 据探子来报,这支骑兵数量不多,总共才千余骑,但行动如风,很难捕捉其踪迹,微臣建议以一支精骑每人配三匹马对这支魏军骑兵进行穷追不舍,而后以大军步步向东推进,不给这支魏军蹿入我国腹地的机会,若有机会就对这支骑兵进行合围,再挥师东进,趁魏军不备一举跨过边境突入渔阳境内,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张兴跟随冯氏兄弟几十年了,是忠心耿耿的老将,行事雷厉风行,老成持重,作战经验丰富。 冯弘对张兴很放心,也不再征求其他大臣的想法和意见,直接下旨:“好,张卿,寡人给你步骑兵两万,任命你为征西大元帅,以古泥为先锋,以姚昭、秦都、封羽等为副将领兵出征!” 被点名的古泥、封羽、姚昭和秦都等人一一站出来立在张兴身后一起躬身抱拳接旨:“臣等遵旨!” 三日后,两万大军在张兴、封羽、姚昭和秦都等人的统领下从龙城出发向辽西方向而来,先锋古泥率三千骑兵,每人配备三匹马以极快的速度抵达了肥如。 北燕国把右北平、辽西一带置为幽州,以肥如为治所,如今的幽州刺史就是冯弘的长子冯崇。 冯崇并不受宠,这是全北燕国上下都知道的事情,而古泥身为单于右辅是太子冯王仁的人,与冯崇是敌对关系,他率军抵达肥如之后对冯崇颐气指使,颇为倨傲,不但让冯崇为他的兵将们准备酒肉粮草,还公然霸占了冯崇的官衙,并让冯崇献上小妾。 冯崇见古泥兵威正盛,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 夜里,冯崇坐在后院大堂内长须短叹。 随军尚书郭渊走过来拱手询问:“大王子何故还不歇息,在此长吁短叹呢?” 冯崇连忙起身道;“原来是郭尚书啊,小王有礼了!” “下官当不得大王子如此大礼,死罪死罪啊!”郭渊急忙让到一边,问道:“大王子如此这般长吁短叹可是因为那古泥的以下犯上的无礼之举?” 冯崇感觉耻辱,羞愧无比的说:“让郭尚书见笑了!” 郭渊对古泥的所作所为也颇为愤慨,“大王子受委屈了,下官一定把此事禀报给大王知晓,为大王子讨个公道!” “那就多谢了!” 郭渊走后,主薄张炽走过来拱手道:“大王子,这郭渊来做甚?” 冯崇冷哼道:“无非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罢了!” 说完,冯崇想起自己的处境,不由黯然泪下,向张炽哭诉道:“想我堂堂燕国王长子,竟然被一个狗奴才欺凌至此,我活得还有何脸面?张卿,你说小王当如何是好啊,小王活得窝囊啊!” 张炽看见冯崇这副模样不由心生怜悯,对冯崇说:“大王对殿下本就极为不喜,殿下想要指望大王为您主持公道只怕不行,属下有一计可为殿下解了心头之恨,只是这计策,属下不敢说,恐殿下责罚”。 冯崇摆手:“你尽管说,无论你说什么,小王都不会怪罪于你!” “是!”张炽答应,当即说出自己的想法,“殿下,既然不能指望大王和朝廷,属下建议您利用魏军来铲除古泥,既能解了您心头之恨,又可以铲除太子冯王仁的一条臂膀!” 冯崇一愣,连忙道:“计将安出?” 张炽在冯崇耳边嘀咕了一阵,冯崇听得脸色不停的变化,最后咬牙道:“正所谓无毒不丈夫,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我冯崇不义!这件事情你马上去办,一定要做得隐秘,不可被人察觉!” “明白!”张炽拱手告辞,转身而去。 令支县西北,濡水东岸。 “都尉,我们抓到一个燕军探子!”一个兵头带着几个兵卒押着一个燕军兵卒走过来向白劲光报告。 白劲光啃着手里的羊腿打量着这燕军探子,挥了挥手:“拖下去砍了!” 燕军探子吓得大叫:“别杀我,将军别杀我,我有重大军情可以透漏给将军!” “慢!”白劲光把人叫回来。 他起身走到燕军探子面前大喝:“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若有隐瞒和欺骗,定斩不饶!” “是是是,小人说!据小人所知,天王派了卫将军张兴为征西大元帅,统兵两万步骑正向西而来,随行的副将有姚昭、封羽和秦都,先锋官古泥此时已率军三千骑兵抵达肥如,这支先锋骑兵每人配备三匹马,都是精锐,古泥正在四处搜寻将军人马的踪迹,打算穷追不舍,今日早上,小人得到消息,古泥的人马正在北上,目前应该距离此地不远了,最多不过四十里!” 白劲光听这燕军探子说完就知道他的目的达成了,燕国如果只是对付他这千把人完全用不着出动两万大军,既然出动了两万大军,肯定要大干一场。 把燕军探子押下去之后,白劲光立即派侦骑探哨去探查古泥的动向,看看是不是与燕军探子所说的一致。 他叫人拿来地图,在地上查看着,三千燕军骑兵每人配备三匹马,这可是一块硬骨头,尽管他自行麾下战力还算不错,但用手下这不到一千鲜卑骑兵与古泥的三千人马正面对决他没有把握。 “这里······甘松陉,似乎是一个不错的战场!” 念及于此,白劲光立即大喝:“来人,传令全军一刻之后出发,目标甘松陉!” 第467章 大战爆发 白劲光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撤回北魏境内,因为他麾下这不到一千鲜卑骑兵无法摆脱古泥的追击,要往西撤退就必须要渡河,现在是七月中旬,是河水水位最高的时候,渡河很困难,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只怕还没有渡河就会被燕军追上。 白劲光带着兵马离开两个时辰之后,古泥率军赶到了。 “将军,魏军应该刚走不久,最多不超过两个时辰,从追踪的痕迹上来看,他们向东去了!”负责探查的侦骑探哨前来向古泥报告。 古泥闻言皱起了眉头,“向东?他们难道想深入我燕国腹地不成?” 身旁的将校们都没有出声。 “拿地图来!” 一张地图送到了古泥面前,他接过地图开始查看,“向西走了······” 研究了一阵,古泥下令:“传令全军向东追击!” 三千骑兵迅速向东行军,这行军速度完全是不惜马力,这也是本土作战的优势所在,燕军随时可以就地进行补给,不需要顾及粮草等问题,因为燕军的作风比北魏军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需要补充粮草时也是向百姓强征,不给就抢。 黄昏时分,古泥率军追到了甘松陉戍堡附近就失去了魏军的踪迹。 “将军,魏军的踪迹在这里消失了!”整齐探哨向古泥报告。 古泥不悦:“魏军的踪迹怎么可能消失?” “回将军,这一带属于山地,地面多岩石砂土,由于烈日暴晒,地面很干燥,看不见马蹄印,附近也找不到马粪,小人估计肯定是魏军自己把马粪捡走了,想要摆脱我们的追击!” 古泥翻开地图看了看,问道:“甘松陉戍堡就在附近吧?” “是的将军,距此东南方向四里左右!” 古泥思索一下,下令道:“派人去甘松陉戍堡去问一下,看他们是否知道魏军离开时的方向!” “将军,我们已经去问过了,戍堡的兵将们都说只知道发现一支兵马向这边来了,他们紧守戍堡,却敢出来查看,等到他们感觉不对劲时,魏军已经不见了踪影!” 旁边一个校尉对古泥说:“将军,如今天色已晚,就算找到魏军离去的方向,此时我们也不能追了,还是先找位置宿营吧,等明日再派探哨扩大搜索范围,不知将军以为如何?” 古泥也知道这个时候只怕是追不上魏军了,只能先找位置宿营,于是说道:“那就去甘松陉戍堡宿营吧!” 等古泥带着三千人马抵达四里外的甘松陉戍堡,要求守军打开堡门让大军入堡休息时,守将在城头上大叫:“请古将军恕罪,本戍堡占地面积太小,容不下太多兵马,将军若只带百十个亲卫入堡休息,末将尚可做主打开堡门让将军等人进来,但堡内实在装不下三千人马!” “放屁,本将军岂是丢下兄弟,独自去享受的人?既然如此,本将也不为难你,本将就在这戍堡之下扎营,你只需为我大军将士们送来热食汤水即可!”古泥骑在马背上抬着头对城墙上大喊。 城头上传来守将的声音:“本戍堡总共才百十来人,没有太多存粮,哪里供应得起三千大军的饭食,将军就算杀了末将,末将也没办法给将军弄去热食和汤水啊!” 古泥气急败坏的大骂:“干,这也不行,那也没有,老子就不该把弟兄们带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来人,传令各部就地扎营,派出侦骑探哨扩大搜索范围!” 三千骑兵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在甘松陉戍堡下扎下营帐宿营。 城墙上,一个个穿着燕军盔甲和军服的魏军兵卒手持长矛在女墙下站岗,而城墙上横七竖八躺着被剥光衣甲的燕军守军,这些燕军已死去多时,城墙上到处都是血迹。 堡内大量的魏军兵器蹲在城墙下,一个个如临大敌。 戍堡城楼上,一个幢将看见堡下的燕军转身去扎营了,不由松了一口气,对白劲光说:“都尉,刚才好险,若是他们早来一刻,就会发现我们。这下我们就可以等他们入睡之后发起突袭了!” 白劲光神色严肃的说:“不可大意!快让人清理城墙上的血迹,一定要在血腥气扩散之前清理干净,把尸体也全部抬走藏起来,万一古泥突然要进堡就麻烦了!” “是,将军!” 白劲光这么安排只是以防万一,可没想到天黑之后古泥竟然真的来了,他身后跟着二十亲兵。 白劲光稳定了慌乱的情绪之后立即做出了相应的部署,随后他下令打开堡门,并亲自把古泥及其二十个亲兵迎接进堡内,还把他们引到堡内的大堂就食。 古泥在堡内大堂里吃着热气腾腾的饭食,还有酒水,感觉很是舒坦,但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怎么有这么强的血腥味呢?”说着起身向隔壁房间走去。 白劲光一看知道出问题了,当即立断,大喝道:“动手!” 一排弓箭手跑到门口张弓搭箭就发射,门内门外的燕军亲兵纷纷中箭倒下,古泥有因一时不查被射中一箭。 白劲光当即拔刀冲上去与古泥厮杀在一起,两人交战十余回合,在几个兵卒的协助下把古泥斩杀在大堂内。 “快把这里收拾干净!” 一些兵卒跑进来把尸体抬走,把箭矢都收回,把血迹都擦干净。 白劲光思索片刻,下令:“给堡外的燕军送一些肉食过去,在肉食中加一些佐料!” 一车车羊肉、马肉和牛肉被马匹驮运着出了堡门向燕军营地方向而去,燕军很高兴的接收了这批肉食,并在营地内升起了许多火堆开始烧烤肉食。 半夜时分,吃了肉食的燕军兵卒们一个个熟睡过去,而此时堡内的魏军兵卒们在白劲光的带领下偷偷摸出戍堡进了燕军营地。 不到一个时辰,三千多个人头整整齐齐码在了营地中间。 天亮时分,白劲光带着人马集合,向西渡河扬长而去。 这支兵马悄悄的来,无声无息的走,等到肥如的冯崇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冯崇收到古泥全军覆灭的消息之后感觉心里的一口恶气终于出来,他过了两天才把消息上报。 西征大元帅得到消息立即下令加快了行军速度向右北平方向而来。 白劲光带着人马悄悄穿过渔阳地界回到了蓟县。 “启禀将军,属下回来了,燕军已经大举出动向渔阳方向杀来!”回到蓟县后白劲光立即来到刺史府向刚刚返回的赵俊生禀报。 “你先下去休息吧!”赵俊生吩咐。 “是,将军!” 赵俊生等白劲光走后,对郭毅招了招手:“派人盯着燕军的一举一动,随时报告!” “领命!” 郭毅刚走,花木兰从后院走过来问道:“俊生哥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赵俊生扭头一看是花木兰,笑着解释道:“哦,细作来报说燕军有异动!” “是吗?这可得注意一些,我看还是加强军备,让将士们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才好!”花木兰不明白真实情况,所以才这么对赵俊生说。 赵俊生点了点头:“我已命细作继续仔细探查,争取把燕军有何异动搞清楚,也好做出相应的部署!只是渔阳太守、镇北将军封沓桀骜不驯,不听号令,此事有些难办啊!” 花木兰闻言皱起了眉头,“封沓?他既然不听号令,俊生哥哥何不把他拿下?向朝廷禀报重新任命太守啊!” 赵俊生摇头:“此事不是这么简单,这个封沓已经把渔阳经营得如铁桶一般,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而且此人对朝廷、对皇帝多有怨言,只要我这边稍有风吹草动都有可能逼反他,他若投靠了北燕,这对我们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几天以后,北燕征西大元帅张兴率军两万越过边境大举进犯渔阳,平谷和狐奴两地先后被攻占,燕军大军直逼渔阳治所渔阳县,封沓率三千骑兵出击,却被张兴以绝对优势兵力击败,封沓随即退回渔阳县仅凭数百人固守城池,并派快马向赵俊生这边求援,北部圹平戍的守军受到消息出兵前来救援,却被张兴以围城打援之计在半路设伏,把圹平戍的增援两千大军全部歼灭。 至此渔阳境内的魏军损失殆尽,只剩下渔阳县城内的几百守军了。 赵俊生收到了封沓的求救信,却一把撕碎。 “李宝!” “在!” “你去把信使秘密斩杀,此事不可对任何人言!” “遵命!” 赵俊生第二天才召集文武官员到刺史府议事。 “诸位,燕军已经兵临渔阳城下,我等当如何应对?” 东方辰站出来拱手说:“将军,属下以为我们当做准备了,别被燕军杀过来打个措手不及!” 花木兰也站起来说:“我同意东方先生之言,我们不知道渔阳能顶多久,但我们现在集结兵马,同时派侦骑探哨打探军情!” 就在这时,一个兵卒快速跑进来禀报:“启禀将军,燕军已经攻破了渔阳,渔阳太守封沓带百十人突围逃往柔然!” “嘿,这个封沓的命还真大,这都不死!”赵俊生不由起身说了一句,思索一下当即下令:“李宝,你去给高旭下令,让他率军向东进军,攻占圹平戍!” 第468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封沓被北燕军打跑了,他在渔阳的时候,赵俊生不能轻易出兵对他下手,这家伙虽然不怎么听话,可毕竟还是北魏之臣,如今北燕军进入渔阳,赵俊生就无所顾忌了,此时不出兵更待何时? 在赵俊生的一连串的命令下,早有作战准备的幽州各路兵马迅速在蓟县集结,其中幽州军三千骑兵,范阳良乡戍两千兵马,还有军都戍两千二百兵马,再加上范阳和燕郡两地的郡兵、幽州州兵共有六千余汉军。 算起来就是七千鲜卑骑兵加上六千汉军步兵,这是赵俊生目前表面上能够动用的最大兵力,实际上已经放弃了防守,因为两个郡的兵力已经全部抽调过来了,再说这些兵力分散在两郡各向还容易被燕军各个击破,不如集中起来能发挥的战斗力更强。 实际上赵俊生还能动用至少一万五千汉军步兵,这些兵卒正在一边屯田、一边练兵,这是瞒着朝廷做的,赵俊生不打算让他们暴露出来,不到逼不得已不会动用他们。 正当赵俊生准备领兵出征时,花木兰找到他说:“俊生哥哥,我打算返回武川陪母亲和小弟了!” 赵俊生一听哪能同意?当时就急眼了,“这才来几天啊就要走?不行不行,人家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夫妻同心才能其利断金呢!” 花木兰说道:“我留下来回给你添麻烦的,再说我留在这里也名不正言不顺······” “这还不好办吗?我给你任命一个官职,你去做幽州军副将,军司马尉迟延东会协助你统带好兵马,你看这边马上就要爆发大战,你这个时候离开不是当逃兵吗?” 花木兰被赵俊生这么一说还真有些不好意思离开了,主要她担心其他人说闲话,两人还没成亲就整天黏在一起,有时候闲言碎语的威力不可小觑。 “我不走也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让我去军营与士卒们同吃同住!” 赵俊生抓了抓腮帮子,一副为难的模样:“这个嘛······同吃倒是没什么问题,同住就算了,我······” 花木兰打断他:“你想什么呢?我住牙帐,有女兵们陪着你担心什么?就这么定了!” 幸福生活就此离他远去,赵俊生却只能无奈答应。 清早,蓟县城外的军营中传出震天鼓响,兵将们迅速集结,骑兵以幢为单位排列成一个个方阵,步兵以千人为单位排成六个大方阵。 赵俊生和刺史府一干官员骑着马站在队伍最前面。 曹蛟打马跑过来禀报:“将军,全军已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征!” 一万三千余人,骑在马背上一眼扫过去,黑压压的一大片,整个校场都站满了,一般人想几句话让所有人都听得见实在困难得很,不过这对于赵俊生来说不是难事。 他调动内力发声:“全军将士们,燕国不宣而战,近两万人马突然杀入我幽州境内,三天之内攻占了渔阳郡全境,我们若是再不出兵,燕军很快就会杀过来,届时燕郡乃至整个幽州境内都会生灵涂炭,尔等诸位大多都是幽州人,幽州若失陷于燕军之手,不止诸位,就连同诸位的家人也都会遭到燕军的毒手,所以我等不能坐以待毙,不能束手就擒,必须主动出击,诸位将士可否愿意为保护家人和家乡父老随我出战击败燕军?” 所有兵将听完这番话都被鼓舞了,士气突然提升起来,他们谁也不愿意等死,谁也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家人和父老乡亲被燕军屠杀。 “战、战、战······”所有人都举起兵器整齐的大声吼起来。 赵俊生举起了手,吼声渐渐停止,他大声下令:“以幽州军为前导率先向渔阳进军,随后依次是军都戍驻军、良乡军驻军、幽州州兵、燕军郡兵、范阳郡兵,出发!” 大军依次出发,等到范阳郡兵走出军营时,一万民夫已经在军营外等候多时了,他们赶着大量马车,马车上装载着大量的辎重,范阳郡兵充当了押运辎重的辎重兵。 整个大军队伍一字排开,足足拉开了七八里路。 燕军的探子和细作也不是吃干饭的,赵俊生出兵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渔阳,出兵的兵力配比、随军将校官员等一些列消息都一一被燕军细作探查到并呈报给燕军征西大元帅张兴。 燕军刚刚休整过来,张兴听到赵俊生出兵,正好可以一劳永逸解决幽州的军事力量,在北魏朝廷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彻底攻占幽州。 张兴下令让姚昭率五千人镇守渔阳县,确保大军粮草军械等辎重的供应不会出现问题,他自己则率一万三千人步骑并南下迎战赵俊生大军。 不到一日工夫,燕军主力抵达安乐,刚刚扎下营寨,就有信使从渔阳县赶来禀报:“禀大帅,北方突然出现一支兵马攻占了圹平戍,疑似幽州军,约莫四千余众,姚将军让小人前来禀报,请求大帅允许他率军出战,击败那四千幽州军,确保渔阳的安全,为大军主力守住退路!” 张兴对于这个突然而来的消息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同寻常,作为老对手,他很清楚幽州的兵力部署,渔阳北方除了圹平戍之外就已经再没有其他驻军了,这一支四千余人的幽州军从何而来呢? 经过一番思考权衡之后,张兴同意了姚昭出兵的请求,他对信使说:“你回去告诉姚昭,本帅允许他率军出击,但一定要确保渔阳的安全!” “是,大帅!” 姚昭选择出兵的时间很奇怪,大部分统领将领带队出征都会选择在早上,可姚昭偏偏选择在黄昏时分,他自从得到张兴的允许之后根本就没有做准备,留下一千人马守卫渔阳县,自己带着四千步骑黄昏就向北出发了,兵将们连晚饭都吃得很着急,甚至许多人都来不及把饭吃完就不得不丢下饭碗去集合。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燥热,太阳刚刚落下地平线,它留下的余温依然让大地笼罩在炎热之中。 黑夜降临让蚊虫多了起来,空气中到处都是废物的细小蚊虫,一不小心就飞进了眼睛里,或是吸入了鼻孔里,燕军兵将们不得不一边赶路一边挥手拍打蚊虫。 此时高旭也正带着兵马从圹平戍向渔阳县出发,两军正相向而行,只不过高旭军没有点火把,有向导带路。 而燕军在姚昭的命令都点起了火把,这不仅引来更多的蚊虫,而且还让这支兵马在黑夜中的旷野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离着五六里地,姚昭大军就被高旭军的斥候发现了,消息迅速禀报到高旭这里。 “传令大军停止前进,集结列阵,做好攻击准备!”高旭向手下下达了命令。 这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兵将们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换马,并以锋失阵型列阵迎敌,他们在黑夜之中静静的等待,即便被蚊虫叮咬也默不出声。 在前头探路的燕军斥候一个个被无声无息的干掉了。 姚昭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莽汉,许久不见前方探哨回来复命,这让姚昭起了疑心,他立即下达了命令,全军停止前进。继续派出斥候去探查情况。 高旭见到这个情形就知道不能再等了,他迅速做出了反应,手提长枪向前一指,大吼道:“前方就是燕军,两军交战,狭路相逢勇者胜!将士们,随我冲过去,冲垮他们,杀——!” “杀——” 这股巨大的喊杀身和突如其来的大量马蹄声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刚刚停下来的燕军兵将们顿时心乱辱骂,阵脚大乱,大军后方甚至已经出现了不少掉头逃走的人,反正黑夜之中谁也看不清。 “不好,是幽州军!将军,是幽州军杀过来了,现在怎么办呐?”副将向姚昭大声叫道。 姚昭咬牙大喝:“不要怕,给我冲上去,杀光他们!” 副将急忙劝阻:“不行啊将军,突然遭遇幽州军,将士们没有任何准备,这仗根本就打不赢,还是赶紧撤吧!” “你竟敢乱我军心,最该万死!”姚昭暴怒,突然拔刀斩下,一刀砍杀了副将,挥刀对身后将士们大喝:“将士们,跟本将军冲上去杀光幽州军,杀啊——” 燕军兵卒们不得不跟着姚昭冲出去,但他们事先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这突然要交战,多少有些心志不坚,犹豫不决,执行力方面就大打折扣了。 还没等燕军跑起速度,高旭已经带着四千骑兵冲过来了,首先就是连续三轮箭雨把燕军射得惨叫连连,接着一排排整齐的长矛骑兵如排山倒海般的浪潮一波接一波的冲过来。 连续三波冲击就让燕军顶不住了,前方燕军损失惨重,侥幸没死的纷纷掉头就跑,连带着后方燕军也被冲散。 “用弓箭射杀!”高旭一边带队追杀,一边下令,黑夜中那些燕军兵卒都举着火把,正是射杀的好目标。 接二连三不停有燕军兵将在奔逃过程中被射杀,这让其他燕军很快明白了同伴们被射杀的原因,于是燕军兵将们纷纷丢弃火把。 追几里地,高旭勒马停止了追击,燕军把火把丢弃之后已经融入黑夜之中,高旭军已经失去了追杀目标,只能停止追击,否则很容易遭到埋伏。 第469章 只想这样抱着你 燕军在安乐城外扎营的消息被魏军的侦骑探查之后迅速报到了赵俊生这里。 “启禀将军,根据我等探查到的,抵达安乐的燕军大约一万三千人,其中骑兵一万,步卒三千,燕军征西大元帅张兴在渔阳县留了五千人马看守缴获、我军被俘人员,后勤辎重!” 燕军竟然有一万骑兵,这让赵俊生感觉压力大增,他手上的兵力看似有一万三千人,但战斗力不容乐观,他对这些兵马的操练时间不长,真正算得上骑兵的只有幽州军三千人马,良乡戍和军都戍这五千人其实都只能算步卒,他们虽也能骑马打仗,不过相比专业的骑兵来说又差了一筹。 赵俊生和花木兰等人此时正在巡营,听了侦骑的报告挥手说:“继续打探,燕军有任何举动立即来报!” “遵命!” 几人继续巡营,花木兰边走边说:“从兵力上来说,敌我相当,但燕军有一万骑兵,是我方骑兵的三倍,若是正面交锋,我们只怕要吃亏啊!” 如果手上这些兵马是赵俊生从一开始就亲自训练出来的,他就有绝对的信心正面击败张兴,但这些兵马已经换了多位统兵大将,训练的方法又不相同,每一任统兵大将对这些军队都产生过很大的影响,这就造成了这些兵马在战术战技方面杂而不精,它的军魂也不稳定,杂而不纯。 这也是赵俊生在下午申时就下令大军停止前进就地扎营的原因之一,如果继续行军,在黄昏时分可以抵达安乐,但那时就要直接面对燕军,无论是从时机上还是兵将们的状态上来说都是极为不利的,对于这些兵马他还做不到如臂指使,所以必须要让他们以最好的状态迎战燕军。 赵俊生说:“是啊,所以我才下令让大军在这里扎营,若是继续行军天黑之前是可以赶到乐安,但将士们的气力耗费太大,又没有时间吃饭进食,在黑夜作战对于没有准备的一方是不利的,等到明日一早让将士们休息好了,吃饱喝足了再过去与燕军交战,胜算会大大增加!” 花木兰有些担忧:“你下令将士们这么早就入睡,难道就不怕燕军夜间来袭?” 赵俊生摇头说:“如果夜袭真的那么容易成功的话,岂不是每个领兵大将每天夜里都可以向敌人进行夜袭?我派人了解过了,燕军征西大元帅张兴是一个老将,性格老沉,行事谨慎,领兵作战时一向中规中矩,就算我全然毫无防备,他也不会派兵来夜袭!双方兵力虽然相当,但燕军骑兵众多,占有极大的优势,张兴又何必冒险来夜袭呢?换做是我,我就不会这么做!再说了,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初哥,我还是做了防止遭到夜袭的预案的!” 花木兰跟着赵俊生身边一边走一边听,开始听着感觉赵俊生说得很有道理,可是当他说出“初哥”一词时,她不由脸色一红,暗中伸手掐了一下赵俊生的手背。 巡营完毕后,将校官员们各自散去,睡觉的去睡觉,当值的当值。 赵俊生和花木兰二人回到了牙帐,花木兰走到案桌边拿起茶壶倒了一碗茶喝完,放下茶碗问道:“若是把高旭的四千骑兵算上,从总体实力上来说,我们与燕军相差不大,但现在高旭大军在北方,与我们分开了,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对上燕军正面交战只怕胜算不大,你到底有没有把握?我担心张兴会给我们来一招各个击破!” 赵俊生取下头盔挂在柱子上,伸了伸肢体,说道:“我不会给他对我们实施各个击破的战术的机会!高旭的四千骑兵是极其隐秘的,直到它存在的人不多,张兴不会想到我们还有这一支四千人的精骑!” “黄昏时分高旭用飞鹰传讯过来说他已率军攻陷了圹平戍,燕军也是前天才夺取的圹平戍,在防御部署方面做得很粗糙,留在那里的兵力只有三百人,甚至都没有向北方和西方派出警戒哨,他派人装扮成牧民驱赶牛羊去圹平戍贩卖,趁机破坏了堡门的绞盘,让堡门无法放下,他遂趁机带兵杀到冲进了堡内,燕军吓懵了,只做了轻微的抵抗就全部投降!我命他连夜向渔阳进发,看能够是否趁机夺取渔阳,相信天亮之后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花木兰思考着赵俊生的布局,倘若高旭大军能够趁机夺回渔阳县,那么张兴统帅的燕军就会处于腹背受敌的境地,局面立马就会反转。 就算高旭不能成功夺回渔阳,燕军的压力也会大增,毕竟高旭的四千骑兵可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拥有强大的战斗力和极强的机动能力,只要战术使用得当,毕竟可以给燕军带来很大的麻烦。 想到这里,花木兰心情舒畅了不少,对赵俊生说:“行了,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帐歇息了!” “等等,别走!”赵俊生一步上前拉住她,双手一揽把她抱在怀中。 花木兰可不是现代女性,两人即便有了肌肤之亲,但封建思想对她的教育可是深入骨髓的,她连忙挣扎,红着脸焦急的说:“别,这是在牙帐,若是让人看见了,我还活不活啊!” 赵俊生放开她,却拉着她的手走出牙帐。 花木兰被他拉着,也不知道他要作甚,一边走一边问:“去哪儿啊,你要作甚啊?” “你跟我来就是了!” 赵俊生拉着花木兰来到了瞭望塔下,他和花木兰先后爬上瞭望塔。 当值的哨兵看见赵俊生上来,立即站得笔挺:“将军,暂时还没有发现敌情!” 赵俊生点点头:“嗯,这个······你想去休息一个时辰,本将替你守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你再来!” “啊?” “啊什么啊?服从命令!”赵俊生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呵斥。 “是,将军,小人一个时辰之后再来!”哨兵说完行了一个军礼后噔噔噔下了瞭望。 花木兰张开双臂,闭上眼睛迎着微微夜风,深深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在这里乘凉不错,竟没有蚊虫叮咬!” 赵俊生又从背后抱住她,花木兰这次挣扎,可他的双手不知不觉慢慢向某处攀登。 花木兰立即按住他使坏的双手,“不行,你再使坏我就走了!” 赵俊生连忙道:“好了好了,我不动,只想就这样抱着你!来,咱们坐下说说话!” 安乐城外,燕军大营。 大军背靠城池扎营是一种很安全的做法,这样做有不少好处:第一,能随时得到城内的支援;第二,利用城墙可以防止敌军骑兵冲入营中来回冲杀;第三,进可攻,退可守。 张兴决定明天一早就出兵迎击赵俊生大军,一举击溃之,他认为幽州军仓促应战必然准备不足,幽州兵将们在心理上也没有做好与燕军全面开战的准备,所以他有把握。 实际上赵俊生和幽州各军的将领们早就做了动员,后勤方面也准备充足,根本不怕打仗。 夜里,张兴带着将校们巡视营地完毕正准备休息,养好精神在明天才能更好的指挥作战,可是等他刚睡下没多久,当值的副将秦都就来到了牙帐外。 “大帅,秦将军有要事禀报,十万火急!”一个亲兵在帐外喊道。 张兴被叫醒了,他起身道;“进来吧!” 副将秦都走进来抱拳禀报:“大帅,大事不好,姚昭带兵增援圹平戍,却在途中遭遇了燕军,将士们完全没想到会在中途遇到敌军,因此毫无心理准备,一次就被冲散了!” “什么?”张兴豁然起身,他脸色一变,立即问:“现在情形如何?逃回来多少人?” “据姚昭派来的信使来报,跟着他逃回渔阳的兵将只有五六百,其他人或战死或逃散或被俘了!” 张兴很是生气:“这个姚昭,他明明知道幽州军夺回了圹平戍,却在行军途中不小心谨慎,真是气死本帅了!这下好了,原本大好的局面现在完全发生了转变,我们现在对幽州军已经没有什么优势可言了!” 秦都想了想,还是决定替姚昭说几句好话,“大帅,末将以为此事也不能完全责怪姚昭,毕竟人算不如天算,谁也不会料到幽州军会在夺回圹平戍之后不做休整,连夜就向渔阳杀来。其实末将觉得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若是被幽州军突然杀到渔阳并趁我们的守军不备,与城内的内应里应外合夺回渔阳,那我军主力就真是腹背受敌了!” 被秦都劝了一通,张兴心里好受了一些,当他听秦都说起里应外合时突然感觉头皮发炸,是啊,这幽州被魏国占了几十年了,这里的百姓早就习惯自己成为魏人,渔阳城内的百姓、士族肯定是亲魏国的,若是渔阳城内的百姓、士族和鲜卑贵族与魏军勾结来一个里应外合,凭着渔阳城内不足两千的守军能守得住? 张兴背着手在帅帐内来回走动个不停,一副陷入了沉思的神情。 不久他停下来对秦都下令:“传本帅军令,放弃安乐,大军连夜拔营启程退回渔阳,快!” 第470章 白瞎了一个好名字 燕军一万三千人马,其中就有一万骑兵,如此数量的大军在夜间撤走不可能不弄出动静,而魏军的侦骑斥候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察觉到了燕军的异动。 经过探查之后,魏军侦骑探哨发现了燕军正在撤退的举动,并立即派人向赵俊生禀报。 赵俊生在呼呼大睡中被曹蛟叫醒了,“将军,斥候队有紧急军情禀报!” “快让他进来!”赵俊生睁开双眼翻身而起吩咐道,对于军情消息,他从不让其他人转述,而是要亲自见到前来报信的斥候亲口说。 一个斥候走进牙帐向他禀报:“将军,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我等探查到安乐城外的燕军正在紧急向渔阳方向撤退!” “哦?你确定是向渔阳方向,而不是向东或东北方向撤退?”赵俊生问道,他知道燕军撤退肯定是高旭的四千骑兵已经对他们产生了巨大的威胁,他现在关心的是高旭是否已经成功偷袭了渔阳。 如今是夜里,信鹰也无法在夜间传递消息,想要得到准确的情报,只能等天亮了。 斥候回答道:“是向渔阳方向撤退的,绝对不会错!” 赵俊生听了这消息就判断出高旭肯定没有得手,如果高旭已经夺回了渔阳,那么燕军此时只怕不会向渔阳进发,而是会选择向东或东北方向撤退,他们若不走就会被前后两面夹击。 赵俊生沉思一下又问:“燕军撤退时是何状态?是慌乱,还是井然有序?” 这次斥候没有立即就回答,而是在回忆燕军撤退时他看到的场景,然后才说:“燕军的动作很快,但不慌乱!” 赵俊生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挥手让斥候回去继续打探,又对曹蛟说:“你回去继续当值吧,今夜无事了!” 次日一早,大军按照原计划卯时进食后完成了集结,准备开拔,还不到辰时就向安乐方向进发。 夏季白昼时间长,卯时刚到就天亮了,所以将士们起得早,吃饭也早,开拔也更早。 在赵俊生的命令下,行军速度开到了最大,不到半个时辰就抵达了安乐城外,安乐城的官员早就命人在城头挂起了白旗,等到赵俊生率大军一到就立即开门纳降。 “下官彭树德拜见使君!”一个县令带着几个属官和一些小吏、衙役以及一些百姓在安乐城外迎接。 赵俊生骑马走到这彭树德面前打量他一番,抬手把寒铁枪架在他脖子上,吓都他直打哆嗦,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杀猪一般的大叫:“使君饶命,饶命啊,下官也是没办法啊,全县几万百姓的身家性命都在下官手里,下官若不向燕军投降,他们就要把全县百姓屠杀个干净啊!” 花木兰骑马走到赵俊生身边看着这彭树德,一脸的嫌弃,“这就是一个墙头草,风吹两边倒的混账东西,没有一点风骨!俊生哥哥,依我看,直接砍了算了,留着也没什么用处,还可能会带坏了榜样!” 赵俊生笑道:“这就是这些士族的长处和本事了,任他王朝如何更替,士族始终都是士族,有些士族高门传承几千年不灭,可王朝却换了无数代!” 所望,他问彭树德:“彭县令,想必你也是出身士族吧?你若真是心里装着百姓,投降燕国是为了保护百姓,我还真舍不得杀你,可你心里的真实想法却不一定是如此吧?是因为没有了百姓,你这个当官的就没有了盘剥的对象吧!不管谁做皇帝,总归需要你们士族做官,你们依然可以盘剥百姓,但是没有了百姓,你们就生存不下去了,因为你们没有血可吸,对不对?” 彭树德浑身颤抖,浑身冷汗不停的流,赵俊生这番话简直是一针见血。 东方辰叹息道:“彭树德啊彭树德,枉费你父亲给你取了一个好名字,你却把它糟蹋了!” 赵俊生义正言辞的下令:“安乐县令彭树德在敌军来攻之时不思守土安民,反而献城投敌,毫无风骨和气节,枉读了多年的圣贤书,造成极坏的恶劣影响,罪不可赦!来人,把他押下去关入大牢,择日处斩!” 几个兵卒冲上来拖着彭叔叔就走,彭树德吓得屁滚尿流,挣扎着大叫:“使君饶命啊,下官错了,下官知错了······” 其他县令属官、小吏和衙役们一个个吓得跪在地上高呼:“使君英明,彭树德罪该万死!” 彭树德反正是死定了,这帮人哪里再敢站出来跟赵俊生唱反调?此时正好利用彭树德的事情表面自己拥护使君大人决定的立场。 “走吧,进城!尔等带路!” “是是是,使君请入城!”官吏们纷纷起身退到两侧让赵俊生骑马先入城。 整个县城内只怕也只有这个县衙最豪华大气了,其他建筑都不能跟它相比,这帮吸血鬼还真是会享受,赵俊生走进县衙内心里诽腹着。 还没有落座,李宝就走进来禀报:“将军,高旭的消息送来了!” 花木兰立即接过小纸条打开看了起来,看完后对赵俊生说:“俊生哥哥,高旭说他的兵马现在藏在渔阳东北二十里外的山中。昨夜前往渔阳之时遭遇了渔阳派出的兵马,交锋之后击溃了燕军,杀敌两千余人,但没有继续追击!” 赵俊生听完之后说:“难怪燕军主力要连夜撤回渔阳了!对了,斥候那边还有送来渔阳燕军的消息吗?” 李宝说:“尚未接到斥候报告!” 赵俊生指示:“让他们尽快把燕军返回渔阳之后的动作搞清楚,然后迅速报告,下去吧!” 李宝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斥候在白天进行侦察很容易暴露,所以难度要大很多,直到中午时分,前方斥候队才派人来向赵俊生报告燕军的罪行动向。 “你是说燕军在渔阳城外建造营寨?”赵俊生听完斥候的报告之后问道。 “是的,将军!他们建造的营寨很高大坚固,用了很多木料!” 花木兰对燕军的举动有些不解,“燕军超过八成兵力都是骑兵,只要少量的步兵,他们为何要建造营寨?骑兵用来防御太浪费了吧?再说了,张兴这种行为岂不是放弃自己的长处吗?”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摇头说:“张兴这么做不是放弃自己的长处,他们是在预设战场!你想啊,我们不能让他们一直占着渔阳,必须要主动进攻,而燕军前面拥有广阔的空间和平原,骑兵来去纵横能发挥最大战力,这对燕军是最有利的,他们建造了营寨就不怕我军搞小动作偷袭了,只能跟他们光明正大的交战!” 花木兰说:“咱们不能被张兴牵着鼻子走,否则必败无疑!”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花木兰,笑着问道:“你觉得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花木兰想了想,说道:“燕军攻占渔阳郡的时间不长,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他们只攻占了城镇,我们必须要对他们施行坚壁清野,不让燕军从城内百姓家中获得粮草补给,也要切断燕军的补给线,一旦燕军派人向乡野百姓征粮,我们要出动兵马截杀,总之不让他们获得一粒粮食!” “第二,派人攻打边境被燕军攻占的关隘,切断燕军的增援,让这一支燕军成为一支孤军!” “第三,派人散布消息,朝廷已经派五万大军赶来幽州!” 赵俊生听完后点头:“不错,都是好主意,不过要执行起来就需要做出周密的安排,无论是派兵攻打边境关隘还是散步消息,都要做得天衣无缝,要让张兴和他的部将们相信,他们才会着急!” 花木兰立即说:“我来执行切断燕军补给线的事情,你派人坚壁清野、散步消息和派兵做出攻打边境关隘的假象,怎么样?”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赵俊生说完伸出了手掌。 “德行!”花木兰白了他一眼,还是伸手与赵俊生握在了一起。 赵俊生说道:“在做这些布置之前,我们得从安乐消失才行!” 花木兰一听觉得赵俊生说得有道理,如果他们不从安乐消息,燕军的斥候随时都知道他们的动向,他们这些谋划就不起作用了,只有让燕军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做出这些部署才可以起到迷惑的作用。 赵俊生立即召集手下官员幕僚和部将们议事,把这几个想法说出来,由东方辰、裴进和一些官员集体讨论,群策群力,最后把它进行完善。 这天夜里,赵俊生、花木兰和随军文官武将们悄悄出了城,黑灯瞎火的带着大军悄悄离开了城外的临时营地。 等到天亮之后,一万三千多人马在赵俊生和花木兰等人的带领下抵达了狐奴,狐奴在安乐的东北方向,距离渔阳很近,狐奴的守军不多,看见城外黑压压的一大片兵马,只有几百守军的狐奴县投降了。 但当天夜里,赵俊生和花木兰再次带着兵马从狐奴消失不见。 燕军主帅张兴收到斥候的报告后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妙。 第471章 大网撒开 在渔阳县成东边三十里外一个村子里,一个小吏正与亭长、里长和村里三老在村口站在一起,这人只是一个小吏,却是上面派下来的人,亭长、里长和三老都不敢怠慢,小心翼翼伺候着。 小吏不时对走过去的村民大声说:“乡亲们,走快些,若是魏军来了,大家定然都走不了了,不但粮食和家财都不保,魏军动辄杀人,大家伙搞不好把命都丢了!” “乡亲们放心,待官军打退了燕军,你们就再回来,若是房屋遭到燕军的破坏,官府会派人给你们修缮!” “让乡亲们暂时撤走的目的就是要让大家伙把粮食和牲口以及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不让燕军得到,燕军得不到粮食就会挨饿,挨饿了就没力气打仗了,所以他们在幽州待不了多久!” 小吏不停地对村民们喊着话,亭长、里长和村里的三老也在一旁帮腔。 这种情形在渔阳军各县各地都发生着,每个村子的村民们都被亭长、里长组织者前往官府规定的地点隐藏起来。 一个村子里的村民刚刚转移走不到一天,一小队燕军骑兵来到了村子里,他们是来筹集粮食和牲口的。 村子里的异常寂静让燕军骑兵们很疑惑,他们担心遭到埋伏,不由小心起来,先是派了几个骑兵依次进入村子里侦察。 不久,一个骑兵返回来向带队的队官禀报:“老大,村子里没人!” “没人?”队官有些疑惑,怎么会没人呢? “是的,没人!连一个鬼影都没有,一粒粮食也找不到,鸡鸭牲畜全都不见了!” “吗的,刚出来还没开张就空手而回,真是晦气!”队官不由大骂。 旁边一个什长问:“老大,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咱们是奉命出来筹粮的,没找到粮食就这么回去,你是嫌脖子不够硬吧?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队官说完挥挥手:“跟我走,去下一个村子!” 不多时,这队燕军骑兵很快又来到了另外一个村子外,照样安静得出奇,众人骑着马站在村子口都感觉瘆得慌。 “老大,我怎么感觉有些害怕呢?这里跟刚才那村子一样,太安静了,一点声音都没有!”一个什长说道。 “怕?我怕你妈啊!”队官一巴掌扇过去,大骂了一句,呵斥道:“你带你的人进村去看看,快去!” 这什长只好带着自己手下九个人骑着马慢慢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村子。 来到一间破茅草屋门口,什长大声喝道:“有人吗?” 无人应答。 什长对一个小兵撸了撸嘴,小兵手持长矛跳下马一脚踹开了破门闯了进去,很快就出来双手一摊:“老大,空的,没人!” “走,去下一家!” 直到把整个村子都搜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现,什长只好带着手下人骑马回到了村子里口向队官回复:“老大,每一间房屋都搜过了,什么都没有,别说人了,就是一条狗都有没!” 队官的脸色很是难看,喝道:“走,再去下一个村子!” 照样,第三个村子也是空无一人,村子里明明有人活动的痕迹,但就是没有一个人,别说活人,死人都没有一个。 “我曰他姥姥的,老子偏偏不信邪了,再去下一个村子!”队官带着骑兵们掉头就走。 不止这一队燕军骑兵,其他一同被排出来搜集粮草的燕军骑兵们都遇到了同样的情况,找了一整天,把所有找到的村子都翻了一个遍,一粒粮食都没有。 燕军的营寨已经搭建完毕了,一万三千多人马全部住进了营寨内,尽管这座营寨修建起来的目的并非是真正用于防守,但燕军还是把它修得有模有样,坚固、结实、高大,该有的瞭望塔、箭楼、可用于防守的寨墙一样都不少,所用的木料都是新砍的树木。 而此时张兴正在渔阳城内的太守府内听取斥候的报告。 “大帅,末将听说幽州刺史已经换人了,新幽州刺史是一个叫赵俊生的人,年纪很轻,没想到行事却是如此诡异,让人摸不着头脑,他这突然带着兵马玩失踪,到底是有何用意呢?”副将封羽说道。 副将秦都说;“末将以为此事不同寻常,这赵俊生肯定想搞什么幺蛾子。大帅,我等还是小心为妙!” 张兴听了这两人的话,扭头看向姚昭:“姚将军,你把遭遇幽州军的过程再给本帅说一遍!” “是!”姚昭答应,他这个经过已经跟张兴等人讲过好几遍了,但张兴又要他讲,他还不得不讲,同一件事情讲多了也腻味了呀! 姚昭讲到一半,被张兴突然打断:“等等,你说当时你们打着火把,而幽州军没有打火把?” 姚昭说:“对啊!末将当时也纳闷了,您说夜里黑灯瞎火的,不打火把怎么赶路呢?万一掉进水沟里了呢?” 张兴想了想又问:“你觉得这支幽州军的战力如何?” 姚昭想起当时的场景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阵后怕,他说:“大帅,他们的战力如何末将说不上来,但他们在夜里,黑灯瞎火的竟然能排成整齐的队列军阵向我军发起冲击,一波接一波,就像海里的浪潮,一浪接一浪永不停歇,但是天色太暗,末将看得也不太清楚,末将只知道我军没挡住两波冲击就全部被冲散了,就是几次眨眼的时间,整个队伍全没了!” 前几次姚昭讲述那一次遭遇战的过程都没有这一次这么直白和详细,张兴等人却是听得寒毛竖起。 副将封羽这时说:“这支幽州骑兵现在却失去了踪迹,没有人知道他们现在在何处!大帅,末将在怀疑这支兵马与前些日子突入我国境内的那支幽州骑兵是不是同一批人马?” 张兴摇头:“不,这两支骑兵虽然战法相似,但却又不同!闯入我国境内搞破坏的那支骑兵尚有迹可循,而这一支却是无迹可寻,它······就像一阵旋风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这样一支骑兵突然消失不见了,像一条剧毒无比的毒蛇隐藏在暗处,随时都有可能给燕军之命的一击。 别人不太清楚,但张兴很清楚,别看这一支人马只有四千人,但如果用得好,用这四千骑兵要把他手下一万五六千人马干掉也不是很难的事情,有的时候战争的胜负不是由兵力多寡决定的。 就在这时,随军尚书郭渊快步走进来向张兴拱手禀报:“大帅,有两个消息对我们很不利。第一,我军的粮道被魏军切断了,连续两个辎重队在进入渔阳境内之后都遭到了截杀,不但人员被斩杀殆尽,粮草辎重也全部被劫走!” 情况很严重,张兴等人都感觉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 副将秦都问:“是谁干的?山匪路霸?” “不可能,本官亲自带人去查看了现场,两次辎重队被劫的手法都是干净利落,山匪路霸不可能做得这么干净!” “那就只能是幽州军干的了!”张兴皱起了花白的眉毛,他问:“第二个不好的消息呢?” 郭渊道:“我们派出去筹集粮草的兵马全部都是无功而返,根据返回的兵将们报告,所有的村子都空无一人,不但没有人,连鸡鸭狗都没有,粮食也没有找到一粒!” 姚昭沉声道:“他们这是在搞坚壁清野,不让我们从百姓手里筹集粮草,又派兵截断我们的粮道,想把我们活活饿死!” 张兴神色凝重,问道:“郭尚书,我们缴获的粮草还能食用多少时日?” “从各城缴获收上来的粮食一起算上,还能食用一个半月!” 张兴稍稍放心了一些,至少还有一个半月可以想办法,但现在的形势不容乐观,燕军现在成了孤军,想要找幽州军交战都找不到对象。 “大帅,现在我们怎么办?必须想办法破局啊,否则我们会被困死在这里!”姚昭问道。 秦都对张兴抱拳说:“大帅,既然如此,我们何不逼迫幽州军现身呢?出兵攻打蓟县,末将就不相信幽州军还不出来!” 张兴摇头否决了这个建议,他现在的兵力并不占优势,又是孤军深入,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不,马上写一封战报送回龙城,请求班师回朝,若天王不许,就请朝廷派兵来援!幽州的实力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料,我们现在只有一万五千多人了,而对方的兵力不比我们少,又是本土作战,我们完全处于劣势,若不撤回或派兵来援,我们会有战败之危!” 青松岭。 一波波魏军步卒正在猛攻青松岭,这里有一座隘口,是魏国幽州通往燕国幽州的必经关隘之一。 赵俊生观察了一阵,对花木兰说:“你看看这些兵卒,若是在平地与骑兵野战肯定不行,但是用来攻城却是一把好手,按照这种攻城强度和兵力投入,这青松岭最多只能抵挡一天!” 花木兰道:“虽然你说得不错,但渔阳距离这里并不远,若是派出骑兵以最快的速度赶路,不要一天就能赶到,你就不怕张兴派大军来攻击你的后背?” 赵俊生笑着说:“张兴得到消息需要时间,派兵赶来也需要时间,若是等他派兵来了,这青松岭早就被我军攻下了!再说,张旭的人马距离这里也并不远,只要张兴敢来,我就叫他有来无回,我还巴不得他派兵来呢,这样正好可以一点一点蚕食他的实力!” 第472章 出人意料 花木兰骑在马背上观察了步兵攻城一阵子,扭头问道:“俊生哥哥,你到底是要攻下这座关隘,还是要把燕军主力引过来在此重创于他?” 赵俊生说:“第一目标是攻下这座关隘,若是能在这个过程中把燕军引过来就最好不过了!” 花木兰想了想,对赵俊生说:“这座关隘守军不多,只有两三百人,的确不用担心腹背受敌。不过······既然第一目标是攻下这座关隘,那么这些攻城的步兵虽然擅长攻城,可这座关隘险要,要在一天之内攻下来也不难,但伤亡肯定会很大!” “你看他们攀爬攻城云梯的动作娴熟、敏捷,但互相配合掩护还是比较欠缺!这次攻城仓促了一些,只有攻城梯一种攻城器械,若是能动用井栏就好了!” 赵俊生观察了一阵,伸手对统领一部步兵的姚勇错招了招手。 姚勇错打马上前来抱拳道:“使君?” 赵俊生指着青松岭两侧的山坡灌木荆棘丛林说:“看见这两边的灌木丛和荆棘丛吗?这些灌木和荆棘长得虽然密集,没有路,但这山坡并不是太陡峭,本将想让你派两队人马持利刃在青松岭两侧砍出一条路来,再从两侧配合正面进攻青松岭!传话下去,谁先攻下青松岭,加官一级,赏牛羊千头”。 赵俊生虽然收了李元德等人的一万多兵马,却并没有完全剥夺他们的兵权,郡兵、县兵都还是由这些人统带,这些人能保住官位和性命已经是千恩万谢了,哪里还敢怨恨他?再说他是打着皇帝的旗号行事的,这些人要恨也恨皇帝。 姚勇错答应:“末将遵命!” 他打马离开去组织兵力去开辟两条上山的道路。 要在灌木和荆棘密集的山坡上开辟两条上山的道路看似简单,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刚开始不少兵卒都被带刺的荆棘刮破衣裳和皮肤,鲜血直流。 后来有人在手臂和手上绑上牛皮,这才减少了受伤的情况,但现在是夏季,全副武装虽然能减少受伤,可热得要命,每个人砍不了多久就热得受不了,不时有人中暑晕倒。 姚勇错见状不得不下令另外组织两组人马进行轮换,每一组人马劳作两刻之后换另外一组。 用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总算开辟出两条山路直通到青松岭关隘的两侧。 这下青松岭上的燕军开始慌张了,他们的兵力本来就不是很充足,魏军这又同时从左右两侧发起攻击,他们不得不抽调兵力在两侧进行防守,如此一来就减弱了正面防守的实力。 “吴宝之!”花木兰观察了一阵之后喊了一声。 吴宝之扭头过来看见是花木兰叫他,他有些犹豫,花木兰毕竟不是幽州将领,他到底要不要听她的? 他一想花木兰与赵俊生的关系,还是答应道:“末将在!” 花木兰吩咐道:“从你的人当中抽调一百个箭术好的弓手去给攻城的人提供远程支援,压制城头守卫,要看准了射,别射到自己人了!” “是,将军!”吴宝之答应后打马离开。 没过多久,一百个箭术还不错的步兵排成一条长队来到城墙下向城墙上的守军放箭,很快就压制了守军,这给攻城的步兵减轻了许多压力。 终于有人一口气爬上了城墙,而且爬上城墙的人越来越多,守军压力大增,不得不把所有人都派上去,但攻城的兵卒们已经打出了节奏,他们按照这种节奏源源不断向城墙上投入兵力。 青松岭在午时过后就守不住了,守军兵将一个个被杀死,只剩下三十多人的时候所有人都选择了投降。 兵卒们正在清理城墙上下的尸体、兵器、箭矢,浓烈的血腥味散发开来,离着老远都能闻到,血腥味还引来了大量的苍蝇,特别是在这么炎热的天气下,尸体更容易腐坏,若不尽快收拾干净,很快就会臭气熏天。 赵俊生和花木兰在兵卒们忙碌的身影中穿过来到了城楼上。 花木兰扶着女墙对赵俊生说:“俊生哥哥,我觉得应该趁热打铁,立即出发拿下附近二十里外的松峪沟,让燕军主帅更加慌乱,只有这样才能逼迫他出兵,如此我们就可以各个击破,逐步削弱他的实力!” 赵俊生闻言点头笑道:“这个建议不错!要不······攻打松峪沟的战事由你来指挥吧!” 花木兰也不客气,直接答应:“行!若我指挥得不好,你可要提醒我,别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 “再过一两年,只怕我就指点不了你什么,反而要你来指点我了!”赵俊生开玩笑的说。 花木兰心里甜蜜,“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学习还是很用心的!” 赵俊生原本还以为花木兰会先把人马拉过去,等待明日一早再进攻松峪沟,没想到她连夜对松峪沟进行了突袭,松峪沟的燕军完全没想到魏军会在夜里偷袭,等到反应过来时,花木兰已经带着人马爬上了城墙。 战事半夜时分就结束了,松峪沟的两百燕军全部战死,魏军这边损失倒不大,偷袭之下燕军乱了阵脚,无法阻止起有效的防御,魏军以几十人的代价夺回了这座关隘。 渔阳县,太守府。 大堂内坐满了人,但每个人的脸上神色都极为凝重,魏军施行的坚壁清野、截断粮道、接着又连续不停的夺回边境关隘。 “直到现在为止,已经他们已经夺回去三座关隘!大帅,末将大胆推测,赵俊生这是要断了我们的归路啊,想把我们彻底留在渔阳,并阻挡我们的援兵过来,要让我们成为一支孤军啊!”副将封羽对张兴禀报道。 尚书郭渊站出来拱手道:“大帅,下官这两天听到了一个消息,说魏国皇帝已经下旨派兵五万增援幽州,这五万大军目前已经过了五阮关!” “什么?”张兴脸色一变,立即问道:“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的?可靠吗?” 郭渊说:“是从城内的商贾在酒楼吃酒时无意中所出来的,当时下官就在场,事后下官把那商贾抓起来审问,他说这个消息是他留守在平城的侄子带回来的,这年头做生意要赚钱都要洞悉朝廷政令,许多商贾都在平城派人打听朝廷最新的政令颁布,以便及时收到消息!” “打个比方,大帅您看魏国这次出兵五万增援幽州,那么幽州对各种物资的需求就会增加,价钱自然上涨,商贾们就利用比别人先得到消息而囤积物资,因此赚得盆满钵满!” “下官也派了细作混入蓟县和周边几县,发现物价的确在上涨,上涨的速度还很快!” 张兴坐不住了,他起身握着剑柄在大堂上不停的来回走动。 秦都建议道:“大帅,赵俊生的主力人马应该在边境一带,我们出重兵前去攻打,必定能逮住他的尾巴,等击垮了他,我们再想办法对付魏军增援的五万人马!” 魏国给幽州增兵五万的消息还有待证实,但张兴却没有这个时间派人去进一步证实了,如果让赵俊生把边境的关隘全部夺回去,他这支燕军就会真的成为孤军了。 到底是要出兵找到赵俊生的主力进行决战,还是······ 如果要与赵俊生决战,可张兴又担心那一支已经消失的魏军精锐骑兵突然杀出来。 思索良久,张兴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决定。 这天夜里,渔阳县城内和城外营寨的燕军悄悄离开了,他们趁着夜色的掩护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万五千多人马就这样不见了。 直到次日一早,渔阳县城内的居民们在大街上没有看到一个燕军兵卒,太守府也是人去楼空,城墙上的燕军兵将们也是一个都不见了,旗帜都没有了,人们这才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 有人壮着胆子走出城去查看城外的营寨,哪知营寨的大门也打开着,其内空无一人,连一个屁都没有留下。 消息很快被魏军细作和探子得知,他们很快把这些消息传递到赵俊生这里。 赵俊生收到消息后大吃一惊:“什么,燕军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呢?难道他们是向这边来了?又或者向蓟县杀过去了?” 白劲光站出来抱拳道:“将近,截止目前为止,末将还没有收到警戒哨的禀报,燕军应该不是向我们这边来了!” “快派人去蓟县看看,传令各地严密关注燕军动向,一旦有燕军踪迹立即来报!另外广派侦骑探马,把搜索范围增加到三十里,渔阳军这屁大一点地方,本将军就不相信他们能藏到地下去!” “遵命!” 当日下午黄昏时分,终于有一支侦骑探哨传来了消息。 “启禀将军,我们在雍奴县以东发现了燕军主力,他们正向边境方向撤退!” 赵俊生颇感意外:“什么?开什么玩笑?张兴带着人马跑了?” “是的,小人等绝对没有看错,燕军大约一万五千余人,携带了大量的辎重!” 赵俊生一声怪叫:“嘿,张兴竟然带着一万五千人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穿过去跑到雍奴县了,他不想跟咱们玩了?也不怕惹人笑话?这老家伙还真是果决啊,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他潇洒得很呢!” 曹蛟说了一句:“将军,他不是不带走一片云彩,而是把抢来的财物全部带走了!” 赵俊生一愣,扭头过来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说燕军把抢来的财物和辎重都带走了啊,怎么,我说错了什么吗?” 赵俊生走到曹蛟面前一拍他的肩膀:“哈哈哈······没有,你提醒得太及时了!传令下去,集结人马跟我追上去,我要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473章 激怒 烈阳高照,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携带着大量的辎重正在向西行军,此时太阳偏西,阳光正面照射,军中所有人都被烈日烘烤得汗流浃背。 兵将们都热得感觉嗓子要冒烟了,一个个嘴唇干枯,垮下的战马、拉车的骡马都穿着粗气。 “吗的,这种鬼天气不是要待在家里纳凉么?竟然跑到这里来遭罪!”一个队官忍不住烦躁得骂骂咧咧起来。 有这种想法和牢骚的绝不止这一个队官,一万五六千的庞大队伍中,许多人都是满腹牢骚。 作为主帅的张兴自然听到了不少抱怨,他板着脸回头看了看,对传令官下令:“传令下去,全军加快行军速度,今日黑天之前一定要渡过鲍丘水!” 传令官还没有来得及答应,副将秦都就说:“大帅,您看将士们一个个热得不行了,马匹牲口都惹得乏力,您这时下令让将士们加快行军速度岂不是要他们的命吗?以末将之见,不如下令让大军行至前方树林处休息一个时辰再赶路!” 张兴听完大怒道:“你以为本帅不想让将士们休息吗?那赵俊生绝不是易与之辈,他得到我军撤退的消息,定会带兵来追,我大军携带如此多的辎重财物行军速度如何快得起来?若再耽搁下午就会被魏军追上来了!” 秦都不以为意:“大帅多虑了,赵俊生带兵追上来了又如何?我等出兵跟他打就是了,咱有一万骑兵,难道还怕跟他在野外交战?” “哈,你想得倒是挺美的,你想打他就一定会跟你打吗?他只派骑兵在附近盯着你,你就寝食难安!别说行军了,你就是就地扎营,他抽冷子给你来一下,你就会受不了!” 秦都很不服气,张兴把魏军说得神乎其神,把自己人贬低得一无是处,这让他心里很不爽,打都没打,就先胆怯了,吗的,真是窝囊! 张兴见秦都没有反应,不由怒吼:“秦将军,你要违抗本将的命令吗?” 秦都不敢违抗军令,只能怨气冲冲的抱拳:“末将遵命!” 命令虽然传达下去了,可执行起来却不尽人意,兵卒们一个个都被烈日烤得焉哒哒的,又热又渴,哪里肯加快速度行军? 走了一个多时辰也只不过走了十来里路,张兴看得心急如焚,有心要杀几个人震慑军心,可这时一骑快马向这边飞奔而来。 快马在张兴面前勒马停下,马背上的骑士向张兴抱拳道:“启禀大帅,封将军让小人向大帅禀报,魏军骑兵追上了,约有两千骑兵,距离我军后队不足六里!” 张兴脸色一变,额头上的几条抬头纹变得更深,他瞟了一眼秦都,见这家伙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又想起刚才此人顶撞他的情形,顿时心中杀机一起,当即对秦都说:“秦将军,魏军追上来了,你不是说要跟他们开打么?本帅就给你一个机会,你率三千骑兵掉头过去给本帅打败这两千魏军骑兵!若胜,本帅给你记上一功;若败······” 秦都当即抱拳说:“若败,不用大帅吩咐,末将提头来见!” “很好,去吧!”张兴点点头,挥了挥手。 秦都毫不犹豫的打马掉头点起三千骑兵向后方追来上的魏军骑兵杀过去。 张兴看着秦都带着三千人马离去的声音,心中暗暗叹息:“三千弟兄,本帅对不住了你们了!” 作为一个领兵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将,张兴自问可以看透许多敌将的用兵意图,可他就是看不透赵俊生的想法,这个人的每一个动作都似乎是天马行空,无迹可寻,自从攻占了渔阳县之后,赵俊生带兵北上,张兴就感觉一张大网正在向他和麾下两万兵马笼罩过来,这让他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因此他出人意料的下达了全军火速撤退的命令,希望能在这张网罩下来之前脱离它的范围。 大军继续行军,张兴不时派人去后方查探,希望能尽快得到秦都与魏军交战的战况和结果,但前去探查消息的骑兵迟迟没有返回。 燕军后方五里处,魏军将领尉迟延东正带着两千骑兵向燕军屁股后面追来,他很有些无奈,这两千骑兵是范阳郡良乡戍的驻军,尽管这些人的骑术都还不错,但他们并不能算真正意义的骑兵,只会几个简单的战术战法,执行力也不强,想要以这两千骑兵追杀燕军其实是做不到的,不过好在他的任务并不是真的攻击魏军。 “将军,燕军派了三千骑兵掉头回来阻击我们了!”一个前方盯梢的骑兵打马飞奔过来向尉迟延东禀报。 尉迟延东手搭凉棚一看,果真见前方出现了一个个黑点,很快就出现了大量旌旗。 “我们的任务不是跟燕军交战,跟我撤!”尉迟延东下达了命令,打马向左侧飞奔而去,身后的兵将们也纷纷跟着打马快速离开。 燕军将军秦都带兵杀过来,却发现这支魏军骑兵竟然跑了,他带兵追了一阵没追上,勒马停下大骂:“胆小鬼,真要开打,他们又不敢打了!走,咱们回去!” 尉迟延东很快得到了燕军撤回去的消息,他当即又带着兵马尾随过来,速度还特别快,很快距离秦都的燕军只有两里。 “将军,他们又追过来了!”一个兵卒向秦都报告。 秦都一看,勒马停下,大喝道:“跟我掉头过去杀散他们,走!” 三千骑兵又跟着秦都掉头过去杀向魏军,尉迟延东一看,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大喝:“撤!” 两千魏军骑兵又跟着尉迟延东跑得飞快,很快就与追击的燕军拉开了距离。 秦都带兵追了一阵又追不上了,气得破口大骂:“吗的,这帮魏军有病吧?他娘的,逗老子玩呢!走,回去!” 等秦都带兵掉头返回去,只跑了几里,又听到手下报告说还是那支魏军骑兵又追上来了。 这下秦都鼻子都差点气歪了,俗话说泥菩萨都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一个脾气暴躁的领兵大将呢?秦都这次再也忍不住了,暴怒道:“弟兄们,魏军欺人太甚,跟本将掉头去追杀他们,这次不把他们全部杀死,绝不掉头!” 秦都手下的兵将们也被这支魏军的作为气疯了,纷纷附和秦都的命令。 “哎,这差事不好干呐!干得不好要遭使君训斥,干好了还会被人说成是逃跑将军!”尉迟延东颇为无奈的感叹,看见秦都再次带兵杀过来,当即挥手大声下令:“撤!” 这一次秦都带着三千骑兵在尉迟延东的两千骑兵身后穷追不舍,尉迟延东早就得到了赵俊生的吩咐,不能跑太快,跑太快了燕军跟不上,太慢了又会被追上,只能不快不慢,始终与追击的燕军保持一定的距离,吊着燕军的胃口,在燕军以为快要追上的时候再次加快速度,来开距离。 一座小山下。 这里竟然隐藏着数千骑兵,兵将们都牵着马匹躲在山坡树林中歇凉,一个个拿着干粮提着水袋进食。 赵俊生拿着一个蒸饼啃着,感觉太干了就喝一口水,花木兰坐在旁边同样吃着蒸饼,她喝了一口蒸饼咽下,再喝一口水,问道:“俊生哥哥,尉迟延东到底能不能完成这个战术?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动静呢?” 赵俊生咽下一口干粮,对花木兰说:“尉迟延东这个人虽然行事不够果决,有时候顾虑太多,但他这个人在带兵打仗方面还是有些本事的,咱们要对部下给予冲锋的信任,让他们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知道诸葛孔明是怎么死的吗?” “这我知道,病死的!”花木兰立马说道,她可是读过陈寿的《三国志》的。 “说得不错,但他的病是积劳成疾,事必躬亲让他的身体吃不消了。事必躬亲有好处,但也有坏处,好处是他算无遗策;坏处是活活把自己累死,还让蜀汉在后期到了无人可用的境地。因为他的事必躬亲限制了部将和属官们的才能培养!你不放权,不让部将们独当一面,他们的才能如何能得到提高和发挥呢?其实人的才能很多都是练出来的,并非是天生就有,不给下属们锻炼的机会,下属们自然不能成长起来!” “我就跟你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几年前让你当着几百人的面讲话,你说话都磕磕巴巴的,现在让你当着上万人讲话,你却说得很流利,说起来一套一套的!这是为何啊?没错,这个才能就是练出来的!为何其他人不行?因为他们没有机会和舞台”。 花木兰听了之后感觉颇有道理,“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如此!” 这时一骑快马从远方飞奔而来,赵俊生看过去,对花木兰说;“你看,这不消息来了吗?” 骑兵跳下马跑过来向赵俊生和花木兰禀报:“启禀将军,尉迟将军已经带人引开了三千燕军骑兵,并按照预想定好的正带着他们兜圈子!” 赵俊生点点头,扭头问花木兰:“木兰,你觉得接下来要怎么做?” 花木兰想了想说:“待这三千燕军筋疲力尽之时,出兵解决他们!另外,再派一支人马过去吊着燕军主力,让张兴惶恐不安!” “这个想法不错,哈哈······”赵俊生大笑几声,对花海招手:“花海,你过来!” 第474章 沽水河畔的突袭 花海走过来抱拳:“将军有何吩咐?” “你带两千骑兵去追燕军主力!”赵俊生下令道。 “我?”花海一愣,连忙摆手:“不行不行,姑爷,我就是一泥腿子出身,这几年跟着小姐最多做一个牙主,带几十个兵,您这突然让我带两千兵马,我发怵啊,真不行!” 赵俊生起身板着脸道:“谁说你不行?是别人说你不行,还是你自己认为自己不行?我让你带两千兵马去,就是认为你行,你难道不相信我的眼光?” “这······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花海手足无措,他不由向花木兰看过去,“小姐······” 花木兰道:“你看我做甚?这是将军的军令,你难道敢抗命不成?” 花海不由苦着脸,再看向赵俊生,“姑爷,您不是在玩笑吧?我不是做大将的料啊!” “你觉得我是像是在开玩笑吗?花海,执行军令,否则军法从事!”赵俊生突然一声大喝。 花海条件反射挺直了身板大声答应:“遵令!” 可接下来,花海又焉了,缓缓转身去集结兵马,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对赵俊生丢下一句话:“姑爷,我觉得您这一次一定是在瞎胡闹,真的!”说完转身走了。 赵俊生和花木兰站起来看着花海去集结兵马,费了老大的工夫才把两千人马凑齐并集结完毕,直到看着花海带着两千人离去,花木兰才松了一口气。 “俊生哥哥,我也觉得你是在瞎胡闹!”花木兰叹息一声说道。 赵俊生笑着说:“是不是瞎胡闹很快就会见分晓!人呐,只有在逼到绝境才会发挥出最大的潜力!花海虽然没有带过超过千人以上的兵力,但他跟在你身边好几年了,你以为他是瞎子和聋子吗?就算是一头猪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耳目渲染也多少会一些带兵的本事了!” 花木兰把最后一小片蒸饼塞进嘴里,喝了一口水之后说道:“那三千燕军交给我去解决吧,我可不想听到花海被燕军杀得屁滚尿流的消息”。 赵俊生无所谓,这里总共也就只剩下不到四千骑兵了,超过八成是真正的骑兵。 “行,我们一起去,战斗由你指挥!我跟着你也长长见识!” 花木兰二话不说,立即传令官下达全军集结的命令。 兵将们听到命令后都收起还没有吃完的干粮和水,一个个跨上战马拿起兵器。 “来人,去告诉尉迟延东,让他把燕军引到沽水下游东岸!”花木兰对一个传令兵下达了命令。 “是,将军!” 此时将士们都准备好了,花木兰一声令下:“出发!” 近四千人马顶着烈日炎炎向西快速行军而去。 一个时辰过后,赵俊生和花木兰带着人马抵达了沽水下游东岸一个山岗北麓。 “传令下去,都给我把马嘴裹起来,所有人嘴里都咬着木棍,谁也不许出声,否则以违反军令罪论处!” 兵马就隐藏在这山岗北麓下,但太阳光却能照射在这里,兵将们和战马却只能忍受着烈日的烘烤。 足足被烈日烘烤了半个时辰,埋伏在山岗北麓的魏军兵将们才听到了隆隆的马蹄声。 “启禀将军,尉迟将军带着人马把燕军引过来了!”负责望风的哨兵前来报告。 赵俊生和花木兰立即爬上高岗蹲在草丛里观察,两里外一支魏军骑兵正在由东南方向朝沽水河边飞奔而来,而在这支魏军骑兵身后三里处有一支燕军骑兵正在穷追不舍。 “木兰,你怎么会想到让尉迟延东把燕军往这里引来?”赵俊生一边观察一边问。 花木兰说:“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正说话之间,尉迟延东的兵马已经跑到了沽水岸边,但他们很快在岸边转弯沿着沽水阿岸边向北方疾驰而去。 不久,燕军骑兵在将领秦都的统带下追到了这里。 “将军,他们向北方跑了!您看这里已经到了河边,弟兄们的水都喝光了,全都热的不行,战马也需要喝水,咱们要不在这里补充一下饮水,让马也喝个饱?等吃饱喝足了再追?” 秦都扭头一看,身后将士们一个个流汗流得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战马也是浑身大汗淋漓,脱水太严重了,必须要尽快补充水分,可······ 秦都看了看前方几乎快要消失不见的魏军,他咬牙道:“好,让弟兄们在这里休息一刻,都给本将把水袋灌满,让马儿喝饱水!” 燕军兵将们闻言一个个大声欢呼,纷纷跳下来牵着马往河里跑,等跑到河里,燕军兵将们一个个像下饺子一样扑进河水中嬉戏。 “该是我军行动的时候了!俊生哥哥,你给我掠阵吧!”花木兰看见燕军绝大部分都已经下水,当即起身对赵俊生说了一句转身向高岗下走去。 赵俊生回头喊:“木兰!” 花木兰停下回头看过来。 “当心点儿!” 花木兰转身快速离去,走时挥了挥手。 到了山下,花木兰把传令官召集过来吩咐:“让幽州军全部上马准备作战,军都戍的人马都留下!” 传令官得令后吩咐几个传令兵去传达命令,三千幽州军以最快的速度上马,他们在太阳底下晒得早就烦躁不安了,此时得到出击的命令只想快点开打,早点结束战事早点休息。 花木兰翻身上马,接过两个亲兵扛来的大刀,她扭头看了看,见将士们都已准备妥当,当即举着大刀向前一指,带头打马绕过山岗向沽水河岸边冲过去。 隆隆的马蹄声传出,尘土飞扬,但这些都被高岗挡住了,正在河水中嬉戏的燕军兵卒们有些听到了马蹄声,停止打闹回头张望,看了一下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吗的,吓了我一跳,还以为魏军杀回来了,没想到是晴天一阵霹雳!”有人忍不住叫起来。 燕军兵将们没有发现敌人,又继续泡在河水里。 绕过高岗的魏军骑兵终于暴露出来了,在花木兰的带领下,三千幽州军骑兵直向河边杀来。 “不好了,有魏军从高岗后面杀过来了,快上岸,快上岸迎敌啊!”距离岸边最近的兵卒终于发现了魏军的声音开始用凄厉的声音大喊起来。 有人以为是开玩笑的,毕竟刚才都没有看到敌人,于是没有理睬,但很多人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就吓得魂飞魄散,惊慌失措的转身向岸边跑去,但在水中如何跑得起来? 花木兰看见距离河边已经只有一箭之地,当即取出弓箭大喝:“放箭——” 她当先放出了一箭,一个湿漉漉刚刚爬上岸的燕军兵卒应声而倒,身后的幽州军骑兵也开始取出弓箭纷纷放箭。 “嗖嗖嗖······”一支支箭矢接二连三射了出去,箭矢也越来越密集,已经上岸的燕军一个个中箭倒地,还没有上岸的燕军兵卒也有人一个个中箭倒在河水中,尸体很快被河水冲走。 浑浊的河水被染红了,中箭的战马发出一阵阵悲鸣倒在水中挣扎着。 接连射了四轮箭矢,花木兰打头阵冲在最前面,眼看着就要冲到河岸边了,她大喝一声:“所有人跟着我!”一拉缰绳,战马立即转向左边,沿着河岸疾驰飞奔起来。 完成转向之后,花木兰和身后的魏军骑兵们继续房间,上岸的燕军兵卒一个个被射杀倒地而死,尸体在河滩上铺了一片。 她策马跑了一阵,再次一拉缰绳,战马掉头绕回来,身后的魏军骑兵也跟着她绕回,新一轮的骑射继续展开。 一波波箭矢形成箭雨向河滩和河里的燕军兵将们射过去,中箭的燕军兵将、战马如同割麦子一样倒下,一些已经跑上岸的燕军骑兵正打算上马,却被迎面冲来的魏军骑兵冲得七零八落。 燕军将领秦都看见自己麾下的兵将如同猪狗一般被魏军屠杀,急得暴跳如雷,他持枪一连挑飞几支射来的箭矢,一个跳跃坐在了马背上,一拉缰绳向花木兰冲过来。 “大燕游击将军秦都再此,贼将纳命来!”秦都爆喝一声,挺枪便刺。 花木兰手中大刀一挽,顺势反手一撩,两人一瞬间交手了数个汇合,等到交错而过,花木兰继续挥刀砍杀燕军兵将。 而秦都却被花木兰身后一个魏军骑兵刺中胸膛,上半身竟然脱离开来,原来他方才已经被花木兰一刀斩为两段,只是速度太快,上半身还没有倒地就被刺中了。 一些上岸的魏军兵卒很快就被斩杀干净,花木兰带着三千幽州军骑兵不停的来回冲杀,用弓弩射箭,河滩和河水中的燕军骑兵一批接一批被杀死。 足足过了两刻,河滩上的燕军兵将已经死伤惨重,河水完全被染红,被河水冲走的尸体不计其数。 剩下的燕军兵卒知道已经逃不脱了,他们士气全无,纷纷跪在河滩上或跪在水里,期盼魏军俘虏他们,不要赶尽杀绝。 “停止射箭!”花木兰勒马停了下来大喝一声。 幽州骑兵们停止了冲杀,停止了射箭,一个个控制着战马停了下来。 花木兰看着河滩上剩下的燕军兵卒们大喝:“想活命者,全部放下兵器,否则死!” 赵俊生带着几百军都戍骑兵赶过来的时候,花木兰正在指挥兵将们把投降的燕军押上岸,他一看这些俘虏还有千余人,不由有些头疼,这么多俘虏至少要用五百人看押,这可是各大麻烦。 第475章 以财帛乱军心 如今赵俊生手里的兵力不太多,若是要腾出一些兵力用于看押俘虏,能够动用的兵力就更少了,在这个时候是不合适的,但这些俘虏都是花木兰抓的,赵俊生又不能当着她的面把俘虏都杀了,这种事情会伤感情。 “算了,让这剩下的几百军都戍兵将看押俘虏吧!”赵俊生只能这么决定。 花木兰看见赵俊生带人过来,转身过来问道:“俊生哥哥,你觉得这一仗我打得如何?” “很好,打得燕军没有还手之力,自身的损失损失可以忽略不计!从诱敌、预设伏击地点、出击的时机和战斗时的果决,都是无可挑剔的!”赵俊生一边说一边伸出了大拇指,心里还加了一句,如果你不留俘虏就完美了。 花木兰听了赵俊生的赞扬,心里美滋滋的,脸上也显露出甜美的笑容。 赵俊生对传令官招了招手,吩咐道:“去派人找尉迟延东,让他带兵来这里汇合!” “遵命!” 花木兰这时才有空伸手抹掉溅在脸上的血迹,向赵俊生询问:“俊生哥哥,这些俘虏还得找一个地位关起来,派专人看守才行!” 赵俊生对军都戍戍副叱罗扬招手,吩咐道:“叱罗扬,你带着这里所有军都戍兵将把这些燕军俘虏押回蓟县关起来,严加看守。途中他们当中若有任何人搞什么幺蛾子,一律处死!” “遵命!”叱罗扬抱拳答应,有了赵俊生这句话,他就不用担心了,他命人把所有套马索集中连接起来把这千余俘虏反绑着双手,一个接一个串联在一起,并让他们排成一长条,押运的兵将骑马在两侧看护。 “都给我听好了,途中不准交头接耳讲话,发现第一次一顿皮鞭伺候,再犯第二次就直接处死,你们当中若有人内讧打架闹事,不论谁对谁错,一律处死;途中生病走不动了,一律处死!要拉屎撒尿先给老子憋着,等到了休息的地头自然会让你们拉个够!记住,你们是俘虏,不是大爷!只要让老子不乐意了,老子就处死你们,所以你们若想活命,就一路上老老实实的!好了,走吧!” 随着叱罗扬的吆喝声,俘虏们排成一列缓缓前进。 等着军都戍的兵将们押着俘虏远去,花木兰对赵俊生说:“俊生哥哥,咱们赶紧去追张兴的燕军主力吧,我真担心花海把事情搞砸了!” 赵俊生一拉缰绳,“走!” 幽州军骑兵们跨上战马跟着赵俊生和花木兰向东方快速而去。 花海带着两千人马很快追上了行军速度并不快的燕军主力,距离燕军只有五里左右的时候他下令稍稍放慢了速度。 “大帅,又一直两千骑左右的魏军追上来了,距离我方后军只有五里左右!”一个断后的警戒骑兵打马飞奔过来向燕军主帅张兴禀报。 张兴闻言脸色一变,“又追上来了吗?秦都带着三千人马去阻击追兵,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一个半时辰了还不见回转,而追兵又出现了,看来秦都和他三千人马已经凶多吉少了!” 副将姚昭很是忐忑,对张兴说:“大帅,秦都可是有三千骑兵啊,就算是杀三千头猪都不止这么点时间吧?我想秦都可能是被魏军引开拖住了,大帅不必太过担心!咱们要应付眼下的局面,对方又派来两千骑兵,这次怎么办?再派三千人马去阻击吗?” 张兴深吸一口气,对封羽吩咐:“封将军,你点起三千人马做好作战的准备!姚将军,你去辎重队那边,让他们一路上不停的丢下财物,这个时候不要舍不得,你亲自去监督,丢弃的财物量要大,要连续不断丢在行军路上!” “遵命!”封羽和姚昭一起抱拳答应,各自去做准备。 花海带着两千兵马又追了几里路,看见前方路上竟然散落着一些金子和铜钱以及珠宝玉石,在太阳光的照射下,一些金子和珠宝玉石闪闪发光,极为耀眼。 追在前头的魏军骑兵们都看见了,有人惊喜的大叫:“是金子、铜钱、珍珠、玛瑙······” 魏军兵将们无法淡定了,一哄而上,打马向前奔跑过去,又跳下来马把地上的财宝不停的塞入怀中,哄抢开始了。 后方的魏军兵将们听到有人大喊前面地上有财宝,纷纷涌过来加入了哄抢的行列。 花海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对,他抬头向远方看去,只见这一路的地面上散落着无数财物,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地面尽头。 “遗落如此多的财物,燕军都是瞎子吗?他们不可能看不到啊!”花海心中产生了疑惑,“难道燕军想以这些财物来拖延我们的追击速度吗?” 想到这里,花海立即打马上前大叫:“停下,都给我停下!” 喊完之后,花海发现根本没人听从他的命令,这些魏军兵将们见钱眼开,一个个都疯了,现场一片大乱,他立即打马上前挥舞着马鞭,一连抽翻了好几个兵将。 “停手,都给停手,再不停手以违反军令罪论处!”花海放开嗓子一阵爆喝。 兵将们听到了违反军令几个字都缓缓停了下来,场面渐渐恢复了平静。 花海立即大喝道:“这是燕军故意把财物丢弃在地上的,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我们的追击速度,所有人都给我上马继续追击,等击败了燕军我们再返回拾取这些财物也不迟!” 一个幢将不屑道:“你说得好听,这么些财物遗弃在地上此时若不捡起,待会儿就会被附近的乡民捡走,哪里还有我们的份儿?” 立马有人大声附和:“没错!弟兄们出来打仗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一口吃的?你不让我们捡取这些财物,等于是断我们的财路,断人财路等同于杀人父母!” “是极是极!弟兄们干的是刀头舔血的勾当,你不让我们发财就是跟我们过不过去!弟兄们,别听他的,地上这些此物都是无主之物,谁捡到算谁的,不准跟我抢!” 众军士又要再哄抢,花海脸色一变,当即咬牙拔出战刀大喝:“我看谁敢?使君命我统带你们追击燕军,谁敢不服从军令,一律处死!” 一个幢将冲过来叫道:“吗的,你他妈算老几啊?你无官无职凭什么让我们听令行事?” 花海一把将战刀架在这幢将的脖子上大喝:“你再说一遍?” “老子说了又如何?你无官无职凭什么命令我们?” 花海大怒,咬牙就要一刀抹了这家伙,可这时突然传来大量的马蹄声,抬头向前方一看,顿时脸色大变,“不好,燕军杀过来了!快上马,快上马跟我撤!” 所有人都乱了起来,许多人浑然不怕死,想要在燕军杀过来之前拾取更多的财物。 这些财物把两千魏军的心全部搅乱了,在燕军杀来之际,此时所有人都只是顾着自己逃命,但还有许多贪财之辈一边看着冲过来的燕军,一边不停的拾取,等待他们上马想要逃走时已经太晚了。 大量的箭矢射过来,还来不及逃走的魏军骑兵们纷纷中箭而死,尸体倒在地上,怀中的财宝全部散落出来。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外如是。 北方十里外的一片树林里,高旭抬着手臂,护臂上站着一支雄鹰,他另一只手拿着肉条逗弄着雄鹰,雄鹰脖子一伸,鹰嘴一啄就把肉条叼住,几下就吞了下去。 一匹快马飞奔而来冲进了树林,很快在高旭身前停下,马背上的骑士抱拳禀报:“启禀都尉,燕军在撤退途中不停丢弃财物,追击的友军将士见财起意,发生了哄抢,统兵将军控制不住场面,燕军趁机掉头回击,友军正在溃败!” 高勋闻言把鹰交给旁边的鹰使,叹道:“老子就是一劳碌命啊。来人,传令全军上马出发,跟我去收拾这个烂摊子吧!要不然等到将军过来要说我见死不救了,这个罪名我可担不起!” 兵将们纷纷上马,动作整齐划一,纪律严明,没有任何人多嘴多话。 “走喽!”高旭举着长槊向前一挥,打马冲出了树林,四千人马跟着他很快就消失在地平线上。 等到高旭带着人马赶到现场,只有一地的尸体和满地的财物。 “都尉,尸体大约千余人,也就是说友军逃掉了一半,燕军应该还在追击,他们离开的时间不会一盏茶的工夫”一个斥候向高旭禀报。 高旭眼睛中精光一闪,“那还等什么,跟我追吧!” 大军顺着燕军追击的方向追上去,只追了一刻就追上了燕军,倒不是燕军速度慢,而是他们此时正在掉头返回,正好与高旭大军遭遇了。 “不好,是魏军骑兵!快准备迎敌”燕军大将封羽大叫到。 这返回的途中又突然遭遇了魏军骑兵,燕军一时间措手不及,慌乱起来,哪里这么容易重新提升士气和战意? 狭路相逢勇者胜! “杀——”高旭大喝一声,手中长槊一摆,垮下战马开始加速,他身后的骑兵们也开始加速,并逐渐排列成整齐的队形。 一个骑兵锋失阵在他们高速疾驰之中完成了,“弓——射——” “嗖嗖嗖······” 连续几波箭雨过后,双方兵马撞在了一起,“轰——”一片片燕军骑兵倒下淹没在马蹄之中。 第476章 壮士断腕 花海带着一千多兵马奔逃了一阵子,再扭头一看,不见燕军追来,于是渐渐停了下来,兵将们也都勒马停下,一个个擦着脸上的汗珠,心里后怕和庆幸不已。 花海打马掉头阴沉着脸走到方才不服从命令的幢将面前盯着他。 幢将心里发虚,神色不安的忐忑道:“你······你要作甚?” 花海脸上闪过一丝狠厉,这时却听到逃来的方向传来大量的喊杀声,他一愣,立马明白这是有友军在攻击刚才追击他们的眼睛。 花海当即立断,迅速挥刀帐下,一刀把面前幢将的脑袋砍了下来,“噗嗤”无头尸体的鲜血溅了他一脸。 “啊——”周围的兵将哪里知道他会突然下杀手,纷纷吓得后退。 花海用凶狠的眼神扫视着周围的兵将,厉声大喝:“此人不听军令,还故意起哄鼓动所有人哄抢财物,以至于被燕军抓住机会回击我们,造成我军溃败,损失惨重!如今此人已被我斩了,若再有人不听号令,便如此人一般下场!” 兵将们心里都有愧疚,被花海这么一通训斥,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花海见状,当即说:“诸位,此次战败我固然难逃罪责,但是你们呢?你等不听号令,就这么回去军法不会饶过你们!若想活命,唯有将功补过,你们是想死还是想活?” 军中不是没有聪明,有人明白了花海的意思,一个幢将说:“花老大,我知道你想带着我们杀回去,配合友军夹击燕军,弟兄们方才是猪油蒙了心,这次不会再犯错了,你下令吧,我们都听你的!” “对,地上那些财物有命拿没命花也是白搭,这次我们不会再犯错了,你带着我们将功补过吧!” 其他兵将们纷纷大声附和。 花海一扫众人,高声道:“好,竟然如此,咱们就杀回去报仇雪恨,方才燕军是怎么砍杀我们兄弟的,咱们就怎么砍杀他们,跟我走,杀回去!” “杀回去,杀回去!”兵将们的士气被激发起来了,一个个打马跟着花海向战场方向狂奔而去。 等花海带着千余人马赶到交战现场,魏军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高旭带着精锐的四千骑兵来回两次冲杀让封羽的人马损失惨重,等花海这边一夹击,成了击败燕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三千燕军骑兵,逃回去的不足三百人。 “别追了,跟我撤!”高旭一拨马头,挥舞着长槊向北方飞奔而去。 花海的人马看见高旭带着人马走了,地上的财物也不要,战场也不打扫,一个个都不知所措。 花海一看,大骂道:“看什么看?这么大的动静,燕军主力能不知道?快走,不想死都跟我撤,什么都不要了!” 兵将们犹豫了一下,还是狠心不管财物,跟着花海打马向北方飞奔而去。 他们刚刚离开一盏茶的工夫,四千燕军骑兵到来了交战现场,这次是张兴亲自带队。 看着满地的尸体,张兴的心头在滴血,三千大好儿郎啊,就这么没了,他想愤怒,可他愤怒不起来,只觉得一股寒意直涌上心头。 攻入幽州时两万人马,现在呢?只剩下四千骑兵和三千步兵了,损失超过了六成! 张兴来不及悲伤、来不及愤怒了,他已经没有实力跟赵俊生死磕到底了,当即下令:“把散落的战马收集起来,快!” 一共两千匹战马被收集起来,张兴带着四千骑兵和这两千匹战马迅速追上了辎重队。 姚昭迎上来询问:“大帅,这是······” 张兴心情沉痛道:“封羽和他的三千人马没了,都是老夫的错啊,老夫不应该让他带人掉头回去,这是把他们往魏军嘴里送菜啊!” 姚昭脸上闪过一丝惊惧,先是秦都的三千人马,接着又是封羽的三千人马,六千骑兵就这么没了?不但这些兵马没了,连秦都和封羽都没能回来,下一次是谁不能回来? 姚昭忧心忡忡的说:“大帅,按照这么下去,咱们这些只怕都回不到燕国就会死掉了!” 张兴深吸一口气,对姚昭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传令下去,每人只带三日干粮,把辎重全部丢弃,包括那些抢来的财物,一件不留,我们必须抛弃所有能拖慢我们行军速度的物件,若舍不得这些,我们全都得死在这儿!” 姚昭一听说要抛弃财物,这让他有些接受不了,出动了两万多人,损失了一万两千多人,如果什么都没捞到,这也太不划算了。 “大帅,死了这么多弟兄们,咱们不能白来一趟啊!”姚昭哀求道。 张兴怒斥:“你是要财还是要命?命没了财物也带不回去,这个道理你不懂吗?快点,咱们没时间了!” 姚昭知道张兴说得是对的,可他真不甘心呐,可不甘心又能如何?道理他都懂,只有抛弃了所有辎重和财物,他们才没有了拖累,没有羁绊,也没有了破绽,魏军再想攻击就得掂量一二了。 两千多匹马可以乘坐两千多人,还有一千步兵乘坐马车,兵卒们把马车赶得飞快,燕军以极快的速度向东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赵俊生、花木兰带着幽州军赶到了燕军丢弃所有财物和辎重的位置。 看着这些满地装满钱财珠宝玉器的木箱子和大量的粮草辎重,赵俊生叹道:“壮士断腕啊!张兴之果决非常人能及也,这是一个劲敌!” 花木兰走了一圈回来说:“几乎整个渔阳军的财物都在这里了,如今张兴把这些累赘丢弃了,他也就没有了破绽,我军此时若继续穷追不舍,张兴只怕会狗急跳墙与我军拼死一战,到那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就不划算了!” 赵俊生问道:“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花木兰道:“还能怎么办?礼送燕军出境呗!他们两万多人出征,不但没有收获,反而死了一万五六千人,咱们也不能做得太绝了,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 赵俊生笑了笑,对传令官吩咐:“传令下去,留下第一和第二幢收拾这里的财物和辎重押运回蓟县,剩下的将士们随本将军吊在燕军身后二十里!” “遵命!” 两个幢留下来把财物和辎重集中起来,再去找车马来撞车运回蓟县,赵俊生带着其他人马远远吊在燕军身后。 “李宝,去传令给花海,让他带人来与我汇合!另外告诉高旭,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让他带着人马出塞觅地隐蔽,本将军会定期派人送去给养!这期间操练不能停止,必须每日坚持!” “遵命!”李宝转身而去。 高旭的四千骑兵是赵俊生的老底子,个个都是精兵,其中有千余人不但骑兵战技战法精熟,步战方面也极为擅长,但这并不是说他们就不用训练了,一支军队想要保持战斗力,训练是绝对不能停止的,对兵卒们的思想教育也要跟上。 燕军的行军速度很快,下午申时左右抵达了鲍丘水西岸。 “传令下去,各部按照秩序先后过桥,任何人不得不拥挤,否则军法从事!”张兴下达了军令。 “是,大帅!” 一排四个骑兵,一排接一排依次过桥。 一骑快马从后方飞奔而来,向正在维持秩序的张兴禀报:“大帅,发现魏军正在追来,距离此地二十里,按照他们的行军速度,约半个时辰可抵达此地!” 张兴心中一紧,当即大声喝道:“加快过河速度!” 赵俊生掐准了时间,待燕军全部过桥,他就很准时的带兵出现了河岸桥头。 张兴带兵守在对岸桥头看见一个年轻武将带着数千骑兵停在了对岸,距离有些远,看不太清楚相貌,但那马背上的身形和气势,一看就不是易与之辈。 赵俊生大声高喊:“阁下就是燕国征西大元帅张兴老将军?” 张兴一听,大声回营:“正是老夫!想必将军就是魏国云中侯、平北将军、新任幽州刺史赵俊生吧?老夫这次带兵来幽州,还要多谢将军‘照料’,老夫及麾下数千将士儿郎们能仅以身免,还得多谢将军宽宏大量。来日,老夫定要好生‘报答’”。 “哈哈哈······张老将军太客气了,晚辈对张老将军一向神交已久,这次老将军前来幽州,晚辈竟无缘与将军把酒言欢,坐而论道,实在生平一大憾事。日后张老将军再来蓟县做客,晚辈必扫榻以待!” “哼!”张兴冷哼一声,打马转身而去。 赵俊生见张兴带着兵马走了,桥头还留着一些兵卒驻守,对花木来说:“这次幽州战事总算结束了,咱们还是回去吧,幽州百废待兴啊!” 大军掉头返回,途中花木兰实在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俊生哥哥,我怎么觉得这场仗是你早就准备好的一样,张兴以两万人马突然杀进渔阳,势如破竹,而你这边的反应却是出人意料,根本没有做任何准备拉上人马就出征了,而且粮草辎重早就有了充足的准备,这根本就不像仓促应战!渔阳太守封沓不听号令,但他是镇北将军,你不好对付他,又不能让渔阳一直脱离控制,所以你就借了燕国的手除掉了他,是不是这样?” 第477章 官复原职 面对花木兰的质问,赵俊生心知此事万万不可承认,他太清楚花木兰的为人了,她是一个敢作敢当、外刚内也刚,嫉恶如仇的人,她不但拘小节,在大是大非面前也绝不含糊,如果他要是承认这事,花木兰对他肯定会极为失望。 他连忙道:“你说什么呢?我借燕国的手除掉封沓?你太高看我了,我没那么大的面子,燕国君臣也不傻子任由我摆布啊!” “那我刚才说的这些你怎么解释?”花木兰立即追问。 赵俊生道:“幽州是边镇地带,随时都会与柔然和燕国发生战事,我上任第一件事情就是准备好足够的粮草随时应付战事,这是作为一个边镇大将首先需要考虑的事情!” 花木兰又问起军队的事情:“那些兵马都聚集在蓟县你又怎么解释?刚好燕军杀过来,你的兵马又都在蓟县,人马和粮草都齐全了,这也太巧合了吧?” 赵俊生反问:“那你是否知道我没来之前范阳太守毛修之和燕郡太守李元德手下都有多少兵马吗?不算戍堡驻军,毛修之有七八千人,李元德有一万余人,我自然不可能让他们控制如此之多的兵力,于是连哄带骗、分化拉拢、威逼利诱全用上了才让他们交出兵权,我就把这些人都集中在蓟县进行整训,淘汰老弱,留下精壮,该遣散的遣散回家,无法遣散的就把他们集中起来屯田,也能让他们有一条活路,所以幽州大部分兵马都在蓟县”。 花木兰无话可说了,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大约是因为自己怀疑自己的未婚丈夫用心险恶而显得愧疚,她不应该不相信他的。 “那个······俊生哥哥,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的!” 这就是花木兰,知错能改,能放下面子认错。 “别傻了,我怎会责怪你?” 其实赵俊生也知道,利用燕军除掉封沓看似只是政治手段,但却是引狼入室,这种手段是不可取的,而且把燕军引进来给渔阳百姓造成了很大的伤害,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生产全面停止,田园被破坏,造成了大量的残垣断壁。 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对付封沓,他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控制幽州全境,皇帝下达的旨意他不能不执行,若不控制渔阳就无法在渔阳建立后勤基地,皇帝打算在八月进攻北燕的意图就无法实现,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张兴在渔阳做了一件好事,那就是在渔阳城外建造了一座大型营寨,这个营寨原本是张兴建起来保护渔阳,并打算在此与赵俊生决战的,因此修建得很是牢固、防御设施很齐全,占地面积也大,寨墙不但牢固且高大。 赵俊生和花木兰带着兵马回到渔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招募工匠、劳力在这营寨内继续建造储存仓库。 赵俊生与花木兰进行了分工,赵俊生负责组织官员安抚渔阳民众、让外出避难的渔阳百姓返回家园,组织官吏们和工匠们为在战争中房屋遭到破坏的人家修缮房屋,让百姓们尽快恢复生产,安定生活状态。 官府的民政事务可不止这些,赵俊生还要组织百姓防洪涝防旱灾,要防虫害,要募集财物购买粮食安置灾民。 花木兰负责招募工匠,组织兵卒们在营寨中修建物资储存仓库。 “将军,这库房要建造在何处?规模多大?”一个太守府负责营建的官员向花木兰询问。 此时花木兰正带着官员和工匠头领在营寨内查看,寻找合适建造库房的位置。 花木兰说:“如何建造、建造在何处,这是你们的事情,本将是不管的,但是库房的建造是有要求的,储存粮草的库房一定要保持干燥,要建造在地势稍高之处,所有库房都不能漏雨,不能被水淹,要能抵挡大风!粮草库房的面积大小要能够装下十万人吃三个月的粮草” “除了粮草库房之外,还要修建储存兵器甲胄、其他物资的库房,规模大小也要按照能够十万人使用三个月的来修建!” “除了库房之外,还要修建马厩、牛棚、羊圈!” 陪同官员小心翼翼说:“将军,若是还要修建马厩、牛棚和羊圈,只怕营寨的面积不够啊,还需要大量的牧场放养······” “这对于你们来说是问题吗?”花木兰指着城外一大片空旷原野,“这么多空地还不够你们使用的?” “这个······将军呐,除靠近城池这边两三里范围是官府用地,再往外面的地都是有主的!” 花木兰摆手:“不管是谁的,先以官府的名义征用,官府又不会白用他们的地,到时候给他们算钱财补偿!” “······是,稍后下官就去跟田地的主人去商议!” 大量的工匠和免费的兵卒劳力使用起来,以现有的营寨为基础建造起来的后勤基地只过了十来天就建造完成了。 这里刚刚建造完成,源源不断的粮草、军械和其他军用物资就一车车运了过来。 刺史府派了专门的官员来负责接收物资,花木兰反而闲了下来,这一闲下来她又有些想阿娘和小弟了。 这天赵俊生从外面回到刺史府,很是劳累,还没有来得及喝一口水,花木兰就走过来:“俊生哥哥,今日为何这么晚回来?” 赵俊生拿起茶壶连续喝了两碗水才感觉好了一些,“前几天北方连续下了几天的雨,五十里外的澡水水位暴涨,一段河堤决口了,十五个村子被淹了,我带了两千兵马赶过去才把口子堵住!” 花木兰颇感震惊,“损失大吗?” “损失很大,三百多村民被淹死,还有两百多村民失踪,房屋、田地、家畜几乎全无幸免。我带去的兵将们也有三十多个在堵决堤口的时候丧生!” “太惨了!”花木兰喃喃自语,她又回过神来:“你肯定饿了,我让婢女把饭菜送过来,咱们先吃饭,吃完再去洗漱!” 婢女很快把饭吃送来上来,赵俊生的确饿了,花木兰一直在等他,也没吃,两人大口大口进食。 “那个······俊生哥哥,我想回武川镇了!”花木兰吃着饭还是决定把她的打算说出来。 赵俊生一愣,停下筷子:“怎么又提起回武川的事情呢?你若是觉得没事做,就去帮我操练士卒,除了幽州军面前可堪一用,其他各部兵马的战斗力都还不行,我打算对幽州各部兵马来一次全面的整训,按照事先制定的操练科目和内容从头到尾进行一次操练,这个整训过程前后大约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朝廷若没有对你另有安排,你还是留下来吧,我派人把岳母和小弟接过来一起住,这样你也可以安心做事,行吗?” 花木兰把赵俊生的想法考虑一下,“以我对阿娘的了解,阿娘肯定不会来的,好不容易在武川安家了,而且阿爷的墓地还在那儿,现在又未过守孝期,路途又遥远,她怎会前来?再说,我······我想阿娘和小弟了,我想回去看看他们,阿爷不在了,小弟年纪还小······” 赵俊生不能阻挡花木兰和母亲小弟团聚,他不能太自私,多余的话也不说了,只是问了一句:“好吧,你打算何时走?” “我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明日就走吧,直接北上出居庸关,走塞外回武川在路程上要近不少,路也好走一些,快马加鞭三四天就能赶到”。 次日上午,城外。 花木兰带着花海、花魁和二十多个亲兵准备出发,静心快要生了,大着肚子也不能骑马长途跋涉,花木兰把她留在幽州跟李宝在一起。 “李宝啊,要好好照顾你媳妇,不能欺负她,若是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我是不会饶过你的!”花木兰叮嘱道。 李宝摸了摸脑袋傻笑,“将军放心,她是我媳妇,我哪能对她不好呢?” 花木兰转身对赵俊生说:“俊生哥哥,我走之后,你要多注意休息,注意保重身体,要按时吃饭睡觉······” 赵俊生不停的点头。 这时一个亲兵从城内打马飞奔而来,“启禀将军,平城有消息传来!” 赵俊生从亲兵手上接过一张纸条展开看了看,看完后抬头看向花木兰。 花木兰疑惑的问:“俊生哥哥,是谁来的消息?” “是宗爱!木兰,你可能走不了了,宗爱派人送来的消息说皇帝已经下旨让你官复原职,继续担任右厢军大将,右厢军不日就随御驾来幽州准备东征燕国,天使很快就会来幽州宣旨,你就算此时返回武川,只怕宣旨的太监很快就会赶去武川,可能在路上就会被追上”。 花木兰闻言久久没有出声,最好只能叹息道:“天总是不遂人愿!” 只过了两天,圣旨就到了幽州蓟县,赵俊生和花木兰只好从渔阳赶回蓟县接旨,果然如宗爱派人送来的消息一样,花木兰官复原职了。 送走了宣旨的太监,赵俊生对拿着圣旨的花木兰说:“木兰你看,皇帝虽然不喜欢你这样耿直、敢顶撞他的臣子,可他还不得不用你,他需要溜须拍马之辈,也更需要你这样有才能的臣子,这个皇帝还是很理智的!” 第478章 皇帝的安抚 为了迎接皇帝御驾和征东大军的到来,尽管赵俊生内心极不情愿,但他还是不得不组织百姓把道路修整一番,组织百姓官员清扫街道,把街上随处可见的行乞人员集中起来安置,不让大街上出现一个乞丐,尽量让皇帝看到幽州一副安定和欣欣向荣的景象。 八月初九,皇帝拓跋健率征东大军抵达了蓟县。 赵俊生率领幽州文武官员出城十里外迎接。 “臣赵俊生及幽州文官官员恭迎圣驾,万岁,万万岁!” 拓跋健穿着一身黑色的铠甲,并没有特别之处,与普通的将军没什么两样,这就是他与拓跋焘的不同之处,拓跋焘每次带兵作战必披金甲,戴金盔,虽然能让兵将们更容易辨认出是他,但也同样容易被敌军辨认,这就造成他好几次在战斗中都深陷柔然大军的重围。 “平身吧!” “谢陛下!”赵俊生带着文武官员们起身。 拓跋健向赵俊生、花木兰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二人骑马同行。 作为曾经的游牧民族,鲜卑人很明显保存了骑射的传统,上至皇帝,下至平民都是如此,鲜卑人的皇帝除了在皇宫大内乘坐龙辇,外出时都是骑马的。 亲兵牵来马,赵俊生和花木兰上马在拓跋健身后侧随行。 “赵卿啊,前些日子朝中有不少大臣都弹劾你在幽州施政昏庸,大举屠刀屠杀贵族和士族,你给朕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赵俊生抱拳说:“陛下,臣抵达幽州之时发现幽州已被贵族和士族控制了,官府府库空无一钱,库房内能饿死老鼠,税收根本就收不上来,驻军兵将们又得到不军饷粮草,只能劫掠百姓聊以度日,各地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朝廷养兵、对大臣官员的班赏在战时依靠缴获,在平时依靠赋税,朝廷在幽州收不到赋税,还要搭进来不少钱财,朝廷对幽州已经失去了控制,幽州成为法外之地,试问这样的幽州对于朝廷有何用处呢?” “再有渔阳太守、镇北将军封沓倚仗自己军阶高于微臣,不听号令,微臣派人召他来蓟县商议军政,他也数次称病推脱,臣派人去渔阳推行新政,他不但不配合,还把微臣派去的人扣押,全然一副要割据称王的态度!” “前些日子燕国派征西大元帅张兴统兵两万来攻,微臣得到消息率军驰援,可他竟然阻止微臣大军进入渔阳,造成燕军攻占渔阳郡全境,生灵涂炭,尸横遍野,满目疮痍!如今封沓已逃亡柔然,显然已是叛国通敌了!” 拓跋健闻言大怒:“这个封沓,想当初他投靠拓跋丕,带兵抵挡我朝大军,事后朕顾全大局没有治他的罪,反而还给他升官,没想到此人如此忘恩负义!崔徽拟诏,命柔然可汗吴提交出叛国之臣封沓,送京治罪!” “遵旨!”崔徽立即答应。 拓跋健又安抚赵俊生:“赵卿所为朕都看在眼里,有些人仗着自己先祖颇有功劳就凌驾于王法之上,不顾法令,以公谋私,这种人就是我大魏的蠹虫,卿杀得好!朝中弹劾你的奏疏都被朕扣下了,卿只管放心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朕给你撑腰!” “陛下知遇之恩,臣万死难报!” 拓跋健把赵俊生杀了拔拔一家的事情轻描淡写的揭过了,从这事可以看出,他是早就想动拔拔家的,只是这种事情他不要亲自下旨去做,赵俊生能代劳他当然乐见其成。 “幽州现在有多少兵马?” 赵俊生抱拳道:“回陛下,幽州军三千人,三郡戍卫军共四千人,州兵和郡兵加起来四千余人!” “可用于作战的兵马有多少?” “陛下,戍卫军四千人是用来防备柔然人的,轻易不能动用,而州兵和郡兵一般是用来维持地方治安,战斗力太弱,不堪大用,只有三千幽州军可以用来作战!” 拓跋健思索一番,对赵俊生说:“这样吧,这次东征你带三千幽州军随朕出征,州郡军政事务暂且交给下属去负责!从州兵和郡兵当中抽调三千人用来押运辎重!” “是,陛下!” 赵俊生答应后,犹豫了一下对拓跋健说:“陛下,臣请旨在大军驻留幽州期间禁止兵将外出劫掠百姓、滋扰生事,违者斩立决!只因臣已经在幽州颁布政令,禁止兵将为祸,从百姓中增收赋税作为军饷发放给兵将们,以作为他们在无战事期间的生活所需,若是征东大军破坏这一政令,臣这段时间所作的一切都白费了,恐再难以收服幽州百姓之心!” 拓跋健考虑了一下,答应了:“好,朕准了!” “多谢陛下!” 拓跋健扭头看了看花木兰,“花卿可还怨恨朕?” 花木兰抱拳:“陛下言重了,臣为何要怨恨陛下呢?” 拓跋健失笑,“也是!新兴王的事情是朕冲动了,如今他已被朕下旨禁足在家中闭门思过,算是他罪有应得。被他祸害的百姓也获得了赔偿,这件事情也算是有了一个了结!朕的诏令你也接了,尽快去右厢军复任吧!” “臣遵旨!” 等御驾和征东大军在蓟县城外安顿下来,赵俊生招来尉迟延东吩咐:“你从军中挑选一些兵将组成巡逻队,在城内外全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巡逻,若发现有滋扰生事、残害百姓的兵将,不管是谁,就算是一军大将、随军重臣,也给先给我把人抓起来,出了事本将顶着,你只管服从军令!” 尉迟延东抱拳答应:“遵命!” 花木兰此时也来到了右厢军的临时营地,副将仆真、参军吴大德等一大批将校都纷纷赶到营门外迎击。 “将军,我就说你肯定会官复原职的,果然不出所料!”吴大德大笑道。 仆真很是不满,叫道:“这话好像是我说的吧?” “是吗?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花木兰摆手:“好了好了,别争了!本将军走后,军中情形如何?” 仆真道:“我等按照将军的吩咐,坚持操练,丝毫没有放松执法,不过也依然得罪而来不少权贵,好在我们都顶住了压力”。 “做得好!”花木兰很是高兴,看向军司马胡英。 胡英在第一次见面就被花木兰揍成了重伤,直到花木兰离开都还没有伤愈,他见花木兰看过来,连忙上前抱拳见礼:“末将拜见将军!” 花木兰道:“胡将军现在只怕还很怨恨本将吧?” 胡英不由苦笑:“将军别说笑了,末将虽然挨了将军的揍,却是真心服了,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敢像将军一样不畏权贵、勇于执法,连亲王犯事也绝不留情,真是羞煞了天下男儿!从今以后,将军但有差遣,末将莫敢不从!” “好!我们进牙帐去,本将有事要跟诸位说说!” 众人拥护着花木兰来到了右厢军牙帐,帐前旗杆上换了一面旗帜,旗帜上绣着一个大大的“花”字。 将校们分立两侧,花木兰坐在主位上看着众人道:“本将猜测大军在此地呆不了几日,最多三五日就得出征,皇帝已有了旨意,大军驻留幽州期间,各军兵将不得在此地滋扰生事,不得劫掠祸害百姓,违令者斩!传令官,传本将军军令,从现在起禁止所有兵将外出,除非经过本将亲自许可!” “遵命!”传令官站出来答应。 花木兰继续道:“马上就要开战了,为了保存将士们的体力和精力,不能再让将士们进行繁重的操练,其他操练科目都可以放下,只进行战术战法的演练,每日最多两个时辰,但早操不能停,每日都要坚持!” 在大军驻留蓟县的期间,辎重营被赵俊生组建起来,由裴进具体负责辎重的调配,在渔阳坐镇。 辎重营有辎重兵三千人马,都是从郡兵和州兵挑选出来的,统兵将军由范阳太守毛修之当任。 除了护卫辎重的辎重兵,还有民夫一万余人、马车三千余辆、船只两百艘,辎重兵、民夫、马车和船只分为六个分队,每隔两天发一趟辎重,每一趟辎重由一个分队负责押运。船只暂时还用不上,但也不能不准备,万一陆路行不通了,可以尝试海运。 这天夜里,赵俊生安排完辎重营的事情回到刺史府,李宝前来报告:“将军,京城有人来要见将军!” “哦?知道是谁吗?”赵俊生在亲兵的帮助一边卸下盔甲一边问道。 李宝道:“不清楚,他点名要见将军,还拿出了这个,说将军只要见到这个就会同意见他”说完递过来一块玉牌。 赵俊生接过玉牌看了看,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想了想问道:“他人在何处?” “就在门外,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 赵俊生心里不由暗骂,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根本不知道遮掩,他思索一下对李宝吩咐:“你把这个还给他,就说我已睡下,不见客!另外偷偷告诉他,明日夜里酉时我在东街酒楼等他!” 第479章 果然出事了 花灯初上,赵俊生换下常服,在亲兵的协助下披上甲胄。 郭毅在一旁禀报:“从昨夜开始,属下派人盯着京城来人,发现其身后有二人暗中跟随,属下已命人将其中一人暗中捕获。经审讯,这人是白鹭司姚光远的手下!” 赵俊生一边把战刀挂在腰间,一边问:“白鹭司在幽州可有巢穴?” “有,就在南街一商铺内!” 赵俊生沉吟片刻,对郭毅交代:“这些天皇帝和征东大军在幽州,为避免引起各方关注,暂时不要动白鹭司的人,这个已经被抓的人就算了,让他永远闭嘴!你亲自去一趟东街酒楼把京城来人接到幽州军驻地,我在哪儿等你们,记住要避开白鹭司的耳目!” “明白!” 赵俊生很快带着李宝和一干亲兵骑马出城前往幽州军驻地,驻地内的兵马不多,一部分被安排去执行巡逻任务。 不久,郭毅带着京城来客来到了驻地署衙外。 “将军,人带来了!”郭毅进来禀报。 “带他进来!”赵俊生合上桌上的竹简说道。 一个身穿灰色长衫,头戴斗笠的人走了进来在大堂中间站定。 赵俊生挥了挥手,堂上甲士依次退出,郭毅也走到了门外。 赵俊生起身对斗笠长衫客说:“跟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了旁边的耳房,赵俊生关上房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用再带着斗笠了!” 灰色长衫人伸手缓缓取下斗笠,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原来这人是宗爱的手下太监贾周。 贾周把斗笠放下,大大咧咧走到一张矮几前盘腿坐下,拿起茶壶倒水喝来一碗,“我说赵将军,你也太小心了,这可是你的地盘,谁也不知道咱家来了幽州,这里有谁认识咱家?就你这个胆子,如何能干大事?” 赵俊生转过身来道:“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光天化日之下到刺史府找本将军,你是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你我的关系吗?你以为你的行动没有人知道?在这幽州没有人认识你?皇帝身边许多人只要有一个撞见你,你就是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 “还有,自从你出京,白鹭司的人就已经盯上你了,他们一路上跟着你来到了幽州,在幽州也有白鹭司的巢穴,每日十二个时辰每时每刻都有人盯着你,你知道这些吗?” 贾周刚刚喝下去的茶水李立时化作汗珠冒出来了,他结结巴巴:“这······怎么可能,咱家在宫内官职不高,白鹭司凭什么盯着咱家?” “这就得问你们自己了!” 赵俊生说着摆手:“好了,此事暂且放到一边,说正事吧,中曹监派你来有何事?” 贾周这才脱下长衫,把长衫的夹层撕开,从中拿出一封帛书递给赵俊生。 赵俊生接过这叠成小方块的帛布,走到案桌前放在桌子展开,白色的帛布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他仔细看完,把帛布放在油灯上烧掉。 “贾公公,知道白鹭司的人为何盯上你了吗?”赵俊生问。 贾周急忙拱手:“还请将军解惑!” “因为你这段时日行事太过张扬,已经引起了皇帝的注意,白鹭司奉命调查你,目前他们已经开始注意到宗爱了!” 贾周大惊,脸色渐渐有些发白,“什么?皇帝······怀疑咱家了?那,那如何是好?” 赵俊生问:“除了这份帛书,宗爱还有什么话要你转告本将?” 贾周回过神来,连忙说:“有有有,中曹令说在皇帝身边有一个自己人,将军若想得到皇帝的消息,可联络此人,但切记不可太过频繁!” “如何联络?” “哦,在这里!”贾周连忙把头顶上的发簪取下来,双手用力一拔,发簪分为两个部分,一截白色纸卷暴露在外,他取出纸卷递给赵俊生。 赵俊生接过纸卷展开看了看,心中了然。 依旧烧了纸卷,赵俊生摆了摆手:“送贾公公回老家!” 黑暗中突然闪出一个人影,一把利剑从贾周背后刺入,从胸前穿出。 贾周瞪大了眼睛:“你······” 赵俊生道:“贾公公,你太张扬了,不但给自己惹了祸,还把祸事引到了背后的人身上,你本来是一条很忠心的狗,可你不该把尾巴翘得太高,安心上路吧,宗爱承诺会照顾好你的家人!” 贾周缓缓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赵俊生忍不住埋怨:“我说老吕啊,你这杀人的手段应该提高了,只用剑不行的,就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值得你出剑?你的剑也未免太不值钱了吧?你看你,弄得到处都是血,我还得找人来收拾!” 吕玄伯陷入了沉思,“你说得似乎有些道理,这种没有武艺的人的确不值得我出剑!” 赵俊生唤来亲兵把尸体抬走,秘密掩埋。 从耳房出来,他在大堂上坐下,对门外喊道:“郭毅你进来一下!” 郭毅走进大堂抱拳道:“将军有何吩咐?” “这次跟随皇帝一起来的文武大臣之中有一个叫朱修之的人,你去查一查此人的背景!” 郭毅抱拳说:“将军,不用再查了,属下已经把随行大臣和武将都查清楚了,这个叫朱修之的人是一员武将,两年前还是南朝的滑台守将,当时滑台被我朝大军攻破,朱修之也随之被俘,随后被押送平城,皇帝对他坚守孤城誓死不降的气节很赞赏,没有杀他,反而封他为侍中、云中镇将,皇帝把自己的宗室堂妹嫁给他,与他一同被俘的还有副将邢怀明和军司马徐卓,这二人也都被封了官职”。 “另外,下面的探子注意到这个朱修之昨天夜里去拜访了毛修之!” 赵俊生眉头一挑:“你说朱修之去见过范阳太守毛修之了?他们二人是旧识?” “此事属下正在派人查!” “若有消息,立即报我!” “是!” 赵俊生招了招手,让郭毅附耳过来,他在其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吩咐道:“想办法与此人见上一面,然后更改接头方式!” “明白,属下告退!” 是日晨起,赵俊生正在刺史府与花木兰一起用早膳,忽闻府外传来哭闹声,同时又有鸣冤鼓声传来。 赵俊生闻言皱眉,对李宝示意:“去看看发生何事!” 李宝依言而行,不久回转禀报:“将军,府外来了几十个城外村子里的百姓击鼓鸣冤,他们说昨夜村子里遭了兵灾,请将军替他们做主!” 赵俊生扭头看了一眼花木兰,说:“我就知道这帮人狗改不了吃屎!你看,出事了吧?这下又有得头疼了!” 花木兰道:“你秉公处理就是了,反正有皇帝的旨意在先!” “嘿,你说得轻巧,数万人马分属好几部,鬼知道是哪部的人马干的?现场抓到人还好,若没抓到人,这查都不好查!” 花木兰道:“那你就慢慢查吧,我要去军营督促操练了!对了,我可先把话撂这儿,这事绝不是我右厢的人敢的,我已下令这几天所有人都不准出营,昨夜我也在营中,半夜都巡视过营地,一个不少,我今早才回来,所以这事肯定不是我右厢的人做的!” 花木兰走了,赵俊生却不能走,他命兵将衙役做准备,打算升堂审案,这事他不能不管,刺史府刚刚才颁布新政增收赋税,他拍着胸脯向幽州所有百姓保证不会有兵将去祸害百姓,这才几天就有人坏了他的声誉,他若不处理,就真的没脸在幽州待下去了。 “啪”赵俊生来到堂上一拍惊堂木,喝问:“堂下何人击鼓鸣冤?要状告何人?” 跪在地上的那人连忙道:“回使君,小人乃是城外西边二十里外杨家湾的里长杨光,昨夜入夜时分,有一伙兵丁突然闯入村中烧杀掳掠,村中有十一人被杀,二十二名妇人遭到奸污,还有六名少女被掳走,房屋被焚毁九间,村中财物和牲畜被掳掠一空!这里所有乡亲们都可以作证!” 赵俊生看了看被拦在堂外的几十个百姓,问:“被杀之人的尸首何在?” “回使君,小人命村人把尸首都抬来了,就在府衙外!” “抬进来!”赵俊生招了招手。 十一具尸体一一被抬进来并排放着,赵俊生起身走过来蹲下一一查看尸体,从伤口上看的确是军中兵器造成的,这一点眼力他还是有的。 赵俊生起身对贼曹吩咐:“派人骑快马去杨家湾核实情况,查清楚了速来禀报!” “是,将军!” 就在这时,门外一个兵卒走进来禀报:“将军,中领军贺多罗求见!” 话音刚落,身披重甲的贺多罗就带着几个亲兵走了进来,大笑:“哈哈,赵将军别来无恙乎?” 你吗的,你一个蛮子也搞之乎者也,怎么看都大大的违和。赵俊生心里骂了一句,起身看了看贺多罗,大喝:“来人,把守门兵丁拖下去每人杖打三十军棍!重新换人守门,再不经通报许可就把人放进来,一律军法从事!” 第480章 当堂较量 亲兵们从两侧冲出来把禀报的守卫兵丁拖下去,剩下的人冲向外面把剩下几个守门的按在地上,早有人拿来木杖把几个守门的兵丁打得惨叫连连。 这明显就是冲着贺多罗来的,贺多罗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他脸色变了变,对赵俊生道:“赵将军这是何意?老友相见你不用好酒好茶招待,就先来个下马威?” 赵俊生立马堆起笑脸拱手笑道:“将军误会,本将只是在惩罚犯错的下属,须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这个人做事一向讲规矩,这可不是冲着你去的,就算是皇帝陛下来了不经通报直接闯进来,本将一样要处置守门的兵卒!” 贺多罗不好揪住此事不放,他来此毕竟是有求于人,于是说:“算了算了,此事是本将不对,反倒是把这几个守门的兵丁给连累了!” 赵俊生笑着点了点头,对贺多罗说:“将军,你看本将正在这里审案,要不你先去后堂喝喝茶,等本将军把这案子审完了再过去?” 贺多罗哪里有这个耐心,直接摆手说:“不用,本将过来找你有点小事,找你办完马上就走!” “那行,将军请说!” 贺多罗当即说道:“是这样的,昨夜我营中有一个牙的兵将外出未归,直到今早也不见人影,本将派人寻找打听,得知他们因喝醉了酒在深夜逗留在军营之外被你的巡逻队给抓走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本将向请赵将军给个面子,下令把人放了,改日我贺多罗请赵将军吃酒!” “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如果只是因醉酒深夜逗留在军营外,这的确不算什么事情!” 赵俊生说完,扭头对其中一个亲兵吩咐:“去营中把军司马尉迟延东叫来!” “是!”亲兵抱拳答应后转身离去。 赵俊生对贺多罗笑道:“将军先去后堂奉茶吧,等尉迟延东来了,本将叫他立马放人!” “不喝茶了,本将就在这里等着,你只管审案,不必管我!” “那行!来人,给贺多罗将军搬个座来!” 一个兵卒拿来垫子,一个兵卒搬来矮几,贺多罗就半跪坐在矮几后。 接下来,赵俊生又问了杨家湾的苦主代表杨光一些关于昨夜该村遭兵灾的细节,以及行凶兵将们的装束。 赵俊生听了杨光的述说,点了点头,又问:“你们是否知道这伙兵将的身份?如今蓟县城外有兵马近十万,想要把人找到可不容易啊!” 杨光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呈上说:“使君,这是行凶的兵将们不小心遗落在村子里的,小人也不知道是否对找到这些兵将有用处,所以小人就带来了!” 赵俊生一看,那似乎是一块军人的腰牌,他精神一震,当即说:“呈上来!” 一个亲兵上前取了腰牌转身走过来递给赵俊生,赵俊生接过来一看,又翻过来一看,仔细打量一番,确认这块腰牌不是仿造的,抬眼瞟了一下贺多罗,问杨光:“若是行凶的兵将有人在场,你们可有人认得出来?” 杨光扭头对外头的村民喊道:“你们当中有谁能够认出贼兵相貌的?有没有?快点快点,使君等着回话呢?” 几十个村民当中一个三十许的妇人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走出来跪在赵俊生面前:“启禀使君,民妇记得那个杀死民妇的丈夫和奸污民妇的贼将的相貌,就算他化成灰民妇也认得出!” “那你可愿意出来作证指认?” “民妇愿意!” 赵俊生点头:“甚好!你且起来去隔壁证人房候着,不许擅自离开!” “是,使君!” 正说话这会儿,新守门兵卒走进来一个抱拳禀报:“启禀将军,军司马尉迟延东在府门外等候!” “让他进来!”赵俊生抬了抬手。 没过一会儿,尉迟延东大步走进来向赵俊生见礼:“末将拜见使君!” 赵俊生问:“延东啊,中领军贺多罗将军说他手下有一些兵卒昨夜因醉酒在军营外逗留被巡逻队抓了,他们若是没犯什么事,你就下令把人放了吧,没有理由把人一直扣着啊!” 尉迟延东扭头看了看贺多罗,对赵俊生说:“使君,因醉酒而深夜在军营外逗留被抓的的确有好些个,但今早这些人已经被放回去了啊!” 赵俊生一听,对贺多罗说:“贺多罗将军你看,你的人已经被放回去了,若无其他事情,本将就不送了,这里还忙着呢!” 贺多罗皱着眉头说:“不对啊,若是今早就放回去了,本将刚才集结兵马清点人数怎么的不见他们?” 赵俊生笑道:“这就要去问他们自己了,或许他们此时又跑进城里吃酒呢!所以,将军要找人还是去别处找吧”。 贺多罗扭头看向尉迟延东:“尉迟将军,你该不会糊弄本将军吧?你须知道本将可不是好糊弄的,你若是扣着他们却故意对本将隐瞒,本将军可不会跟你甘休!” “末将已经说过了,昨夜所有因醉酒逗留在军营之外的人都已经在今早放了!但若是将军不是找因醉酒被抓的,而是要找其他原因被抓的,领军之中尚有三十二个官兵还在被关押!” 贺多罗连忙说:“对对对,我领军之中就是少了一个牙的人,那三十二人肯定是他们!尉迟将军速速去营中把人放了吧,本将这就跟你一起过去把他们带回去严加管教!” 尉迟延东抬头看向赵俊生,赵俊生道:“你看本将军做甚?这些人若是没犯什么事情就把人放了,你不放人还得管人家饭呢!” 尉迟延东抱拳说:“使君,这些人不能放?” “为何?”赵俊生和贺多罗同时出声问,贺多罗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愤怒。 “将军,昨夜一支巡逻队在距离军营一里外撞见了这一个牙的兵将,他们驱赶着牛羊牲口,还抓了六个小姑娘,巡逻队立即要求他们放下兵器下马接受检查,但这些人拒不按照要求接受检查,还试图与巡逻队对抗,直到这支巡逻队的领队吹响了哨声引来了一幢的人马,他们才屈服”。 贺多罗连忙对赵俊生说:“赵将军,这肯定是误会,我那些属下绝不敢对抗巡逻队,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赵俊生摇头:“这里面不存在误会,你手下那些人抓的六个小姑娘是从哪儿抓的?他们驱赶的牛羊牲口又是从哪儿来的?他们拒绝巡逻队的要求还与巡逻队对抗,仅仅这一条,本将就不能放人!贺多罗将军,不是本将不给你面子,本将若给你面子,幽州百万百姓就会不给本将面子,幽州军将士们也不会给本将军面子;本将若下令放了人,不给受害的百姓做主,不给幽州军将士们做主,本将还有什么资格做他们的幽州刺史?还有什么资格统带将士们出征作战?” 贺多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很是难看,他气得冷声说:“好,既然赵将军不愿意给本将这个面子,本将也不勉强,但我贺多罗绝不会看着手下兄弟被人冤枉,你若徇私枉法、屈打成招,本将定不与你甘休,告辞!” 贺多罗说完就转身向外走去。 赵俊生出声叫住他:“且慢!贺多罗将军,本将这里正巧有一桩案子可能与你的手下兵将们有关!昨夜城外二十里处的杨家湾遭到一伙兵卒的洗劫,有十一个村民被杀,二十二名妇人遭到奸污,还有六名少女被掳走,房屋被焚毁九间,村中财物和牲畜被掳掠一空,现在本将怀疑此事与你被巡逻队抓走的一个牙的兵卒有关,你就这么走了?不想看看本将是如何审理此案的吗?” 贺多罗此时还真不能走了,他转身回来,“好,本将就看看赵将军是如何审理此案的!” 案件审理继续,被派去杨家湾查看现场的捕快很快回来了,他向赵俊生禀报:“将军,属下去杨家湾查看了现场,找留下的村民询问了一番,与原告所说基本一致!” 赵俊生对尉迟延东吩咐:“去把抓起来的那一牙领军兵将全部押过来!” “遵命!” 两刻之后,尉迟延东带着一个牙的骑兵把三十二个人犯带进了大堂,其中一人看见贺多罗大叫:“将军,救命,救命啊······” 贺多罗刚要说话,赵俊生一拍惊堂木:“肃静,人犯再敢喧哗,掌嘴伺候!” 堂下安静了。 赵俊生问:“原告杨光,这三十二人之中可有昨夜在杨家湾行凶者?” 杨光看了看,连续指了指三个人说:“使君大人,小人认识这三个人,他们三人就在昨夜行凶者当中!” 这时堂外的村民有纷纷大叫,这三十二个兵将都一一被指认出来。 赵俊生又把正在证人房里等候的妇人叫出来,让她辨认,她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人,指着此人说:“使君,就是他,他就是杀死民妇的丈夫和奸污民妇的人!” 赵俊生喝问对方:“你姓甚名谁?官居何职?” “回将军,卑职叫乌延洛,是领军第三幢第七牙牙主。将军,卑职等人冤枉啊,杨家湾的事情不是卑职等人干的,还请将军明察!” 第481章 当堂对峙 原告杨光和杨家湾村民们顿时不干了,他们本没有胆子跟军方叫板,若是换做从前,只能把血泪冤屈往肚子里咽,可如今他们见刺史赵俊生可以为他们撑腰,态度又强硬,一个个胆气又壮了起来。 “使君,就是他们干的,全村上下所有人都可以作证,就是这帮王八蛋昨夜进了村子烧杀掳掠,这帮畜牲连三岁小儿都不放过,丧尽天良啊,请使君为草民等做主啊!”原告杨光悲呼大叫着跪伏。 几十个杨家湾的村民纷纷一起跪下悲呼:“请使君为冤死的杨家湾村民伸冤做主!” 府衙外聚集了大量的城内居民过来看热闹,从前从未出现过如此场景。 一个商贾摇头叹息:“事情若是鲜卑兵将们做下的,这案子只怕是审不下去了,谁敢治他们的罪?他们手里有刀有枪,治他们的罪岂非活得不耐烦了?” “是啊,使君虽然是一个好官,可毕竟是汉人,这年头汉人哪敢跟鲜卑高官武将叫板?你要治他们的罪,他们先砍了你的脑袋,杨家湾这十几条人命只怕是无法伸冤了!”另有附近一家商铺的掌柜附和。 一个年轻的学子却说:“以小生之见却不见得,赵使君自上任以来施政手腕强硬,不畏权贵,若是这些政令一条条一直坚持施行下去,我幽州必有大治之相!小生听说此前刺史府早就派人在各军之中宣告不准劫掠乡里祸害百姓,违者从重处置,这些人明知故犯,这次是撞到了刀口上,刺史府若不秉公办理,赵使君日后如何在幽州立足?” 周围围观的人都不太相信,只好静待案件的继续审理。 只见赵俊生问乌延洛:“牙主乌延洛,杨家湾几十个村民都亲口指认是你带着你的手下兵卒昨夜闯进了杨家湾烧杀掳掠,你还有何话可说!还有这个村妇方氏也当堂指认你杀了他的丈夫并奸污了她,你不会连这也否认吧?” 乌延洛不由拿眼睛看向贺多罗,看见贺多罗不停的向他打眼色,示意他打死不承认。 “使君呐,这事的确不是卑职和手下弟兄们干的呀,许是这些村民被人收买了,故意诬陷卑职和手下兄弟呢?还请使君明察!” 村民们极为悲愤,纷纷指着乌延洛等人大骂,指责他信口雌黄。 “啪!”赵俊生拿起惊堂木一拍,对村民们大喝:“原告、证人及其他人等不得在公堂之上喧哗,本将不让你讲话,你便不能擅自开口,再有喧哗鼓噪者,一律轰出去!” 村民们被赵俊生这么一番呵斥,也知道大家七嘴八舌实在不妥,若是被轰出去,使君便不会为他们主持公道了,于是一个个不敢再喧哗吵闹。 赵俊生盯着乌延洛喝问:“乌延洛,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罪?” “使君,卑职冤枉啊,卑职不知身犯何罪?”乌延洛立马叫屈。 赵俊生指着原告、证人和堂外跪着的村民们说:“你说他们或许是被人收买了故意诬陷你和你的手下兄弟,可是他们的父母兄弟妻儿被人杀了,房屋被焚毁,女儿被掳走,钱财被掳掠一空,这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他们会不想着去复仇却收取别人的好处而来诬陷你们吗?你欺本将军是三岁小儿吗?来人,打他二十杖,若再敢故意错误的引导本将军的判断,加倍惩戒!” 几个衙役上前来把乌延洛按住就要行刑,贺多罗立即出声喊道:“且慢!” 赵俊生脸色变得难看,扭头看向贺多罗:“贺多罗将军又要意欲何为?” “赵将军这是要屈打成招吗?本将军绝不允许无故受刑!”贺多罗大喝叫道。 赵俊生冷哼一声;“本将军只是惩戒他在公堂之上故意混淆视听,扰乱本将的判断!贺多罗将军,本将给你面子让你在这里旁听,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干扰和阻扰本将军断案,你若再随便插手、打断本将军断案,就休怪本将军叫人把你扫地出门了!” 贺多罗气得脸色涨得通红,咬了咬牙,冷哼一声再次坐下,别过头去不看乌延洛被杖打的场面。 几个衙役把乌延洛按在地上,两个衙役各拿一根大棒依次杖打在乌延洛的臀背之处,打得惨叫不止。 打完了,衙役们退到两侧。 赵俊生喝问:“乌延洛,杨家湾村民状告你于昨夜带兵进村烧杀掳掠,致十一人死亡,九间房屋被烧毁,你认罪否?” 乌延洛哼哼唧唧:“使君,真不是卑职等人干的呀,卑职和弟兄们冤枉啊!” 赵俊生冷着脸喝问:“你的腰牌呢?” 问到腰牌,坐在一旁的贺多罗顿时脸色一变,他刚才可是亲眼看到原告杨光呈上了一个腰牌作为证据,这腰牌该不会就是乌延洛的腰牌吧?如果是这样,事情就糟了! 乌延洛本能的去腰间摸腰牌,没想到却摸了一个空,腰牌一直都是挂着腰间的,他从昨夜被抓一直到现在都察觉腰牌不见了。 没有摸到腰牌的乌延洛心中一慌,结结巴巴道:“卑职、卑职在行军时遗落了!” “行军时遗落了?”赵俊生脸上浮现出冷笑,从案桌上拿起一块腰牌伸出去:“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腰牌!” 一个衙役走过来接过腰牌放在乌延洛面前给他辨认,正反两面都看了一遍,乌延洛看得心中更加慌乱,他不知道是该承认还是不承认,可这腰牌的的确确是他的腰牌,他若是否认就是把别人当傻子了,难不成还能指鹿为马不成?他还没有这种权威,否则此刻也不会跪在堂下等待审判。 “啪!”赵俊生一拍惊堂木:“说,是不是你的腰牌?” 证据在这儿,他不得不承认,“是,是卑职的腰牌!” 赵俊生喝道:“这块腰牌是在杨家湾烧杀掳掠的兵将们遗落在现场的证据,你刚才说你的腰牌是在行军途中遗落的,遗落之地只能是蓟县以西地区了,但杨家湾是在蓟县城外以东二十里外,对此你作何解释?你这纯属信口雌黄!来人······” 乌延洛吓得脸色发白,眼珠子一阵乱转,急忙道:“使君息怒,息怒啊,这腰牌的确是卑职遗落在行军路上的,但难保不是被人捡到了,然后冒充卑职及手下兄弟去杨家湾烧杀掳掠,想要以此嫁祸卑职和手下兄弟呢,还请使君明察啊,卑职和兄弟们真的是冤枉的啊!” 苦着们一个个气得直哼哼,拳头捏得紧紧的,有的甚至急得直跺脚,都被这乌延洛的狡诈给气糊涂了。 赵俊生摸着下巴皱着眉头煞有其事的点头:“咦,你说得似乎有些道理哦!” 贺多罗在一旁不由为乌延洛的机智而喝彩,他兴奋的大叫:“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的,就是有人捡到了乌延洛的腰牌并想要嫁祸给他!” 赵俊生瞟了贺多罗一眼,问乌延洛:“你觉得是谁干的?用这种办法来害你,你们之间的仇恨可不轻啊!” 乌延洛眼珠子又是一转,他脱口而出说了一个人名:“拔勒昆!对,一定是拔勒昆,两年前对南朝作战,当时攻打洛阳城久攻不下,将士们一个个都心浮气躁,待到城破之时,所有人都杀得失控了,许多人已经敌我不分,当时卑职一时失手砍死了拔勒昆的弟弟铁树,从此他便对卑职怀恨在心,屡次想要置我于死地,肯定是他干的!” 贺多罗听得脸色一变,心中暗骂乌延洛这个蠢货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只要咬死了腰牌实在行军路上丢失了,是被人捡走遭到陷害的,赵俊生就拿他毫无办法。 贺多罗大喝:“乌延洛你胡说什么!” “将军,卑职没说错,巴勒昆的确一直想置我于死地,不是他干的是谁?” 这个二货还不知道这是赵俊生故意引导的,只见赵俊生当即下令:“尉迟延东,你亲自去一趟,持本将军的令箭去领军营地把拔勒昆带来当堂对峙!” “领命!”尉迟延东答应,接过令箭转身就走。 “等等!”赵俊生叫住他,让他过来,在其耳边低声吩咐了一句。 尉迟延东去得很快,回来得也很快,一个牙主被他带了进来。 “卑职拔勒昆拜见使君!”这人再堂下向赵俊生抱拳见礼。 赵俊生指着乌延洛说:“拔勒昆啊,乌延洛说他的腰牌在行军途中丢了,还说是你捡了他的腰牌,因他与你有杀弟之仇,还说你于昨夜带兵去城东二十里外的杨家湾烧杀掳掠,并以此嫁祸给他,可有此事啊?” 拔勒昆听完当即愤怒,对赵俊生道:“乌延洛这是诬陷,是贼喊捉贼!卑职的确与他有仇,两年前在攻打洛阳时他失手杀了卑职的弟弟,这事全军上下都知道,卑职当然不可能把他当朋友!但杨家湾之案的确不是卑职所为,昨夜卑职和手下兄弟一直在营中,从未出过营,营门守卫可以作证,他们有记录的,使君可以派人去查!” 第482章 定罪 尉迟延东站出来抱拳禀报:“启禀使君,末将去把拔勒昆带来的时候顺便查了一下,根据领军之中其他兵将所说,昨夜拔勒昆和他的手下兄弟的确都在营中没有出去过,营门记录上也没有他们出营的记录,可以肯定不是他们做的!” 赵俊生点点头。 这时拔勒昆又说:“使君,昨日黄昏时分卑职经过乌延洛的营帐,听到他正与手下人商议说这些日子连日行军,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也多日没有碰过女人了,想去营外村子里找女人乐呵乐呵,也想去营外村子里搞一些牛羊牲畜来吃,此事必定是他们所为!” 对乌延洛说:“你看,拔勒昆和他手下弟兄们都有不在场证据,领军之中其他人也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据,唯独你这个牙没有,而且你跟手下商议去营外村子里烧杀掳掠之事还被拔勒昆听到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还不认罪吗?” 乌延洛叫道:“使君,就算没有人为我们证明,但这也不表示此事就是卑职和手下兄弟干的呀,说不定是其他人干的呢!还有,拔勒昆与我有仇,他巴不得我死,他若是落井下石也不足为奇啊,使君不能因此给我们定罪,否则卑职和兄弟们不服!” “哼,本将军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赵俊生大喝一声,对尉迟延东问道:“从乌延洛等人手里救下来的六个小姑娘带来没有?” 尉迟延东抱拳说:“末将已经命人把她们带来了,此刻正在证人房里等候使君传见!” “带她们过来当堂指认人犯!” “是!” 这一刻,不论是乌延洛还是贺多罗都意识到了不妙了。 六个小姑娘以此走了进来在赵俊生面前跪下,“民女等参见使君!” “本将军问你们,你们可认定这些兵将?”赵俊生指着乌延洛等一干人等喝问。 原告杨光立即叫道:“翠花,只管大胆指认,使君会为我们做主的!” 赵俊生一拍惊堂木,大喝:“大胆原告,本将刚才有言在先,为了保持此案审判的公正性,堂下任何人没有本将的允许不得擅自开口!来人,把原告杨光打十杖以示惩戒!原告一方再有谁不经允许开口讲话,本将就直接宣判被告无罪!若被告一方再胡乱开口讲话,本将就直接判原告一方获胜,都听明白了吗?” 无论是原告还是被告,听了赵俊生这话都被吓住了,双方也都从心里承认了赵俊生在此案审判上的权威性,确定他会不偏不倚。 “是,使君!” “好,审案继续!堂下六位证人,你们可认得这些人?本将军要提醒你们,一定要如实回答,若是有人做假证欺瞒本将军,妨碍律法公正,一经查实,一律以本案犯人同罪论处!” 小姑娘们都很害怕,她们从未出过村子,哪里见识过如此大的场面?一个个都吓得浑身发抖。 只有一个小姑娘伸出颤抖的手指着乌延洛说:“是、是他,是他带着兵将闯入我们村子烧杀掳掠的,他们冲进村子里就抢钱财和牲口,叔伯和婶婶们阻拦,他们就拔刀砍杀,他们······他们还兽性大发把村子里许多妇人都奸污了,事后又把我们全部抢走······” 赵俊生指着原告和堂外跪着的村民问六个小姑娘:“你们是否认识他们?” “认识,他们都是我们村子里的人,那是我阿爷······” “那是我阿娘!” “那是我婶婶!” 赵俊生举起手问尉迟延东:“尉迟将军,你们是从何人手中救下这六个小姑娘的?” “回使君,是从乌延洛等人手中救下来的!” 赵俊生盯着乌延洛:“你等还有何话可说?” 乌延洛还在狡辩:“使君,不是这样的,这六个小姑娘是我们买来的,不是抢来的,还有那些牛羊,都是我们买来的,使君千万不可听信她们胡言乱语啊!” 大堂内外的原告村民们和围观的百姓们都心中大骂,真是无耻啊,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狡辩。 赵俊生把手一伸:“你说这六个小姑娘和那些牲畜是你们买来的,契约何在?拿来!” “这······”乌延洛说不出话来。 赵俊生知道可以结案了,喝问道:“乌延洛,你招不招?” “使君冤枉啊,卑职和手下兵将都是冤枉的,请使君大人明察啊!” 乌延洛说完对贺多罗哭求:“将军,您可要替属下等做主啊!” 乌延洛的麾下兵将们也纷纷下跪含冤,哭求贺多罗为他们做主。 “啪”赵俊生一拍惊堂木,高声大喝:“乌延洛,你昨夜带领手下兵将闯入杨家湾杀死村民十一人、烧掉九间房屋、掳走了六个小姑娘和牛羊四十多只!如今案件明朗,事实清楚,人证物证俱全,铁证如山!即便尔等不认罪,本将亦可宣判尔等斩立决。你等若是主动招供,本将还可以酌情奏请皇帝陛下,留你们一个全尸,以阵亡给予家属以抚恤,你们可以要想清楚!” 贺多罗豁然起身就要张口说话,却见赵俊生正紧紧盯着他,“贺多罗将军,本将军请你搞清楚,这里是本将的地盘,本将军给你面子,你最好是接着,不要给脸不要脸!你若对本将军的审判和处置不服,可以去找皇帝陛下申诉,本将军全部都接着!” 贺多罗气得几乎要吐血,却硬是发作不得。 犯事的兵卒之中终于有人承受不了压力,相比按照阵亡优待给予家属抚恤,因这种为事情被斩立决真的是死得太不体面了。 “我、我招,是我们干的!”犯事的兵卒当中有一胆小之人举起了手说道。 可这人却遭到了其他同伴的怒骂,甚至有人动手要弄死他。 赵俊生当即大怒:“来人,把他们分开!留下此人,其他人全部押下去等候处置!” 大堂上只留下刚才举手招供的犯事兵卒,赵俊生立即让他把作案的详细过程说一遍,并让旁边的官吏做好笔录。 贺多罗一看这情形,知道大势已去,内部堡内已经被攻破,其他人相继招供也只是时间问题。 果然,接下来赵俊生吩咐把犯事的兵卒一个个分别带过来单独审问,赵俊生用他独特的审问方式让这些兵卒们都招架不住,不知不觉把事情说了出来。 就连牙主乌延洛到了最后都顶不住,一脸颓废的招供了罪行。 “以乌延洛为首的领军兵将杀死杨家湾村民十一人,焚毁房屋九间,抢走牲口四十三头和六名少女,证据确凿,人犯均供认不讳!皇帝陛下曾颁布的旨意,劫掠乡里残害百姓者,当以触犯军法论处!本将现在宣判:判处乌延洛及其下属兵卒三十一人斩立决,明日午时于城内菜市口行刑,门下贼曹为监斩官!另搜查乌延洛等人的私人财物,以这些财物补偿十一名受害者的家属及被乌延洛等人放火焚毁的九间房屋!被乌延洛掳的六名少女由其家属领回,四十三头牲畜也归还给原村民。退堂!” “威武——” 村民们一个个大哭,跪在地上高呼:“青天大老爷啊!” “好,判得好!”府门内外围观的百姓们纷纷高声大叫着鼓掌。 贺多罗铁青着脸带着几个亲兵挤开人群灰溜溜的走了,他走了一截停下回头,“哼,赵俊生,咱们的梁子结下了,此事没完!” 赵俊生回到后堂坐下叫道:“哎呀,口渴死我了,茶来!” 这时花木兰提着茶壶从外面走进来笑道:“俊生哥哥受累了,木兰来服侍你!” 赵俊生颇为扭捏的说:“这如何使得,让花大将军服侍,我也承受不起呀!” “受得起,受得起,就凭你刚才在审案时的表现,我就得好好犒劳犒劳你!”花木兰说着把一只茶杯放在赵俊生面前,满满的倒了一杯茶。 赵俊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就拉住花木兰的手笑着说:“你说要犒劳我,一杯茶怎么够?不如咱们······” 花木兰立即挣脱,娇嗔道:“想得美!我怎么发现你越来越得寸进尺了,越来越没脸没皮了?” 赵俊生依旧拉住她的小手,把她拉到身边坐下一把抱在话中笑嘻嘻道:“你才发现啊,其实你夫君的本质就是没脸没皮的,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哼,谁说来不及了,我······我还没嫁给你呢!小心我给你一纸休书!”花木兰脸红着推开赵俊生使坏的手。 赵俊生知道她是开玩笑随便说的,笑呵呵道:“那不能,你怎么舍得呢?你看你夫君如此优秀,既会做官,又会打仗,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这样的夫君你打着灯笼去哪儿找?” “噗嗤——”花木兰忍不住大笑,“咯咯咯······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把自己夸上天的,黄婆卖瓜,自卖自夸!” 第483章 对皇帝施压 赵俊生与花木兰打闹了一阵,渐渐说起了正事。 “你不是去军中督促操练了吗?这还不到半天呢,怎么就回来了?” 花木兰说:“这不是马上要开战了嘛,我寻思着不能把将士们操练得太狠,要让他们保存足够的体力和精力,但又不能让他们闲下来,所每日只操练两个时辰,也只演练军阵战法。不过天气太热了,即便每日只操练两个时辰,依然有不少兵将热得中暑,我来找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给军中将士们弄一些解暑汤!” “这的确是一件大事!”赵俊生说完想了想,“大军辎重都已经陆续运往渔阳囤积起来,各路辎重运输车辆都只在蓟县稍作停留,只卸下了几日过渡性的粮草,所以蓟县并没有准备相关的军需药材······这样吧,我让民曹主事带人去城内药材商人那里征集一些,先撑过这几天,等大军抵达渔阳就好办了!” 他说完就叫亲兵去把民曹主事叫来吩咐,“你带一些官吏衙役去医馆找郎中开一副见效快的解暑汤剂药方,然后依照药方以幽州军的名义去找城内的药材商人征收相关药材!大军有十万人马,最少也需要三天的量,你按照这个去办吧!” 民曹主事拱手问:“使君,以军方的名义向民间征收军用物资,价格上虽然可以比市价便宜一些,但还是要给钱的,这价钱上······还请使君给一个参考;另外,这笔支出算在谁的头上?” 赵俊生叹道:“这些个商人一个个猴精似鬼,一听到要打仗了,立马哄抬物价,朝廷对他们的税收已经很低了,三十税一,他们还想着要大发国难财,真是可恶!这笔征收的药材价钱以此前价格还没有被哄抬起来的市价为准,这笔钱暂时由刺史府来掏腰包,等待后续辎重运过来之后截留一部分填补这个窟窿!” “另外,你们民曹要行动起来,尽快制定一部民事商法,严禁商人随意哄抬物价,特别是在发生战事、爆发疫病、爆发洪涝旱灾等等特殊时期,一旦发现有商人恶意哄抬物价,发国难财,立即出动官府衙役捕快进行逮捕查抄,对待罪行较轻者,予以罚款、罚没查抄物资的惩罚;对待罪行较重者,可以判处斩刑!去吧去吧,就这么定了!” 民曹主事听得心里一沉,知道这位爷对商人们的行为不满了,此后只怕有不少商人只怕要吃亏了,但他只能答应:“是,使君!” 民曹主事走后,花木兰对赵俊生说:“我看那贺多罗走的时候很是气愤,他只怕不会甘心任由你杀他的手下兵将!” 赵俊生点头:“是啊,所以我才把行刑地点设在城内的菜市口。若是设在城外,贺多罗这家伙若是指使一些兵将来劫法场,到时候就麻烦了!” 花木兰瞪大眼睛:“他不会这么大胆子吧?陛下可是下了旨意的,他难道敢违抗旨意?” “禁止鲜卑兵将劫掠,这本身违背了鲜卑兵将们的利益,那些鲜卑兵将们肯定是很不满的,只不过皇帝先下了圣旨,他们也不好明着反对,但事情已经出了,我若为此真的杀他们的人,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肯定会抱成一团,这帮人胆子大得很,皇帝为了自己的统治地位都不敢公然站在所有鲜卑兵将们的对立面,否则皇位就会不稳!再说皇帝也是护短的,到时候贺多罗指使手下把人劫走了,皇帝不好跟鲜卑兵将们闹翻,只能和稀泥,这肯定又是一笔糊涂账,到最后谁来承担这个恶果?是我啊!人犯被劫走了,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幽州百姓们只会认为是我不敢得罪鲜卑军方权贵,我这个幽州刺史即便还能干下去,也没脸再干下去了!” 花木兰的秀眉皱起来了,“照你这么说的话,还不如刚才就把这些人犯在府门外就地处决了,反正人都杀了,贺多罗也只能干瞪眼,你先前判决时说明日午时在菜市口问斩,这就给他们留下了营救的时间!” 赵俊生叹息着摇头:“我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但很时候还需要考虑政治层面的影响,就地处决这些人犯虽然痛快,但影响力还不够大,若想要让幽州大治,必须要以律法为准绳,要让权贵、士族和官员都畏惧律法的公正和森严,不再能够随意欺压盘剥百姓,也要让百姓们认为官府有能力彰显公权的正义力量!如此百姓们才不会被权贵、士族和官员们欺压之后聚众造反,幽州才能够稳定下来。而这一次公开处决这三十二个军中兵卒就是一次宣扬官府有能力彰显公权的最好的机会!” 花木兰说:“你说得这些我不懂,我总感觉贺多罗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此前在漠北的时候,我与贺多罗之间早就有旧怨,我又是你的未婚妻,他难保不会迁怒于你身上!” 这时婢女送来冰镇银耳汤,赵俊生递给花木兰一碗,自己拿了一碗,一边吃一边说:“不论如何,这些犯事的兵卒我是杀定了,谁阻挡都不行!” 城外东征大军营地,皇帝行宫。 拓跋健在御座后端着酸梅汤一边喝着一边看着下面以贺多罗为首的鲜卑武将们问道:“诸卿来见朕有何事啊?” 贺多罗站出来抱拳说:“陛下,赵俊生派人抓了微臣手下一个牙的兵将,扬言要在明日午时将他们处斩,这一个牙的兵将都是战功显赫的好儿郎,打起仗来一个顶十个,臣请陛下做主,为这一个牙的兵将主持公道!” 拓跋健闻言这酸梅汤也喝不下去了,放在御案上问:“赵俊生为何要抓他们?又为何要把他们处斩呢?总得有个理由吧?他赵俊生不会无缘无故抓人杀人吧?到底发生了何事,你给朕详细说来!” 贺多罗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拓跋健听后脸色有些难看,“贺多罗,朕此前不是已经下旨严禁兵将们外出劫掠乡里祸害百姓吗?这些人明知故犯,是不是以为朕的旨意没有任何效力?你们来见朕意欲何为?是为这些人求情,还是要逼朕让赵俊生把人放了?” 贺多罗抱拳躬身道:“臣等岂敢逼迫陛下,更不敢违抗陛下旨意,乌延洛这些人其实并未去劫掠杀戮百姓,这一切都是赵俊生搞的鬼,是他把乌延洛等人屈打成招的!陛下,我鲜卑的勇士们不能含冤而死啊,请陛下主持公道,否则将士们一旦寒心,如何愿意为陛下效死?” 拓跋健的手在颤抖,他气得挥手猛的一拍御案,桌上的酸梅汤也掀翻倒出来,大怒道:“贺多罗,你是在威胁朕吗?” 贺多罗扑通一声跪下,“臣不敢,臣只是不忿陛下为何偏袒一个汉人,这天下是我鲜卑人的天下,如今赵俊生使用卑鄙的手段屈打成招要杀我鲜卑勇士,臣相应若是被出征将士们知道了此事,定然都会不答应的!” 拓跋健意识到这件事情不能草率处理,弄不好会闹出兵变,官场上有官官相护,而鲜卑兵将们肯定都维护自己人,东征大军近十万人马有六万都是鲜卑人,一旦有人造谣生事、蛊惑军心,到时候只怕会难以收场。 “赵俊生到底有没有屈打成招,你那一个牙的兵将到底是不是真的去劫掠祸害百姓了,朕会派人查清楚,一切等调查结果出来之后再做定夺,你们先回营去严加约束士卒,不可外出生事,值此东征燕国之际,谁敢跟朕拖后腿,影响朕的征东大计,朕绝不会放过他!” 贺多罗等人也意识到皇帝动了真火,但同时也做出了让步,倘若再进一步逼迫,只怕会形成实际意义上的逼宫,这个罪名他们担不起,也没能力应付皇帝的怒火。 “臣等遵命!” 贺多罗等人走后,拓跋健气得砸坏了一些物件,他这个被拥立的皇帝毕竟缺乏了一些威信,武功上比起拓跋焘还有不少差距,他知道若是拓跋焘还是皇帝,遇到这种事情,这些武将绝不敢以这种姿态跟他讲话。 这一情况也让拓跋健迫切的想要以一场对外战争的大胜奠定他的权威,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必须要有完全忠于他自己的武将,贺多罗这一辈人都是被拓跋焘提拔起来的,不是他的嫡系人马,始终有着隔阂。 “来人,宣姚白鹭觐见!”拓跋健下达了旨意,他还是决定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一个下午的时间足够姚光远派人把这件案子的真相查个底朝天了,黄昏时分,拓跋健在行宫听取了姚光远的报告。 赵俊生没有判错,案件很清楚,证据确凿,人证齐全,这就是一个铁案! 但到底要怎么处置呢?让赵俊生把这些犯事的兵卒斩了?万一有人煽动兵卒们搞事怎么办?还有,赵俊生为何要认真的处理这件事情,这些兵将只不过杀了十一个村民,烧了几间房子,难道要三十二个鲜卑勇士抵命? 拓跋健思索良久,对当值太监下旨:“传旨赵俊生,让他速来见朕!” 第484章 抉择 赵俊生接听到皇帝派了太监来的时候,他正在与花木兰吃饭,不过他还是不慌不忙的把饭吃完了。 “皇帝叫你过去肯定还是为了那一个牙的兵将。俊生哥哥,若事不可为,你万不可跟皇帝搞僵,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们再想其他办法,跟皇帝对着干肯定是以卵击石,是不明智的!” 赵俊生点点头,放下碗筷:“嗯,我知道了!我走后你也回军营吧,出征在即,你若不在军中坐镇,兵将们心里难免不踏实!” 花木兰起身为赵俊生披上甲胄和披风,在他腰间挂上战刀,给他带上头盔。 “我走了!”赵俊生握了握花木兰的手,转身离去。 来到城外东征大军营地时候,偌大的营门处已经点起了火把,行宫内也点燃了蜡烛。 “陛下,赵将军到了!”太监向拓跋健禀报。 拓跋健放下竹简,抬手:“宣!” 赵俊生走进殿内抱拳躬身行礼:“臣参见陛下!” 拓跋健抬了抬手,“赵卿,朕听说你的人把贺多罗手下的一个牙的兵将都抓了?” “是,这一个牙的人昨夜劫掠了城东二十里外的杨家湾,造成十一个人被杀,九间房屋被烧毁······,经查和审讯,此案证据确凿,所有犯案之人也都供认不讳,所以臣判了明日午时问斩!” 拓跋健叹道:“赵卿,你知不知道你给朕惹了大麻烦了,你杀一两个人倒是没什么事情,你一杀却要杀一个牙的兵将,现在整个领军上下都惊动了,高层将校们都跑过来找朕,他们反对用极刑处置,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赵俊生立即说:“此事陛下可是事先下达过明旨的啊,这帮人他们敢公然抗旨?” “所有人都知道法不责众,你判决的时候难道不知道这个吗?就不能只杀首恶,轻判其他胁从者?你要把所有人都杀了,他们岂能甘休?是你自己把借口给了他们!” 赵俊生猜不出拓跋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抱拳问:“那陛下的意思是?” 拓跋健起身背着手在殿内走来走去,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停下来说:“明日行刑之前,朕下旨只诛首恶,赦免其他兵卒,此事就这么了解,朕会警告贺多罗等人,日后谁也不许再揪住此事不放”。 赵俊生没有接旨,沉默了一会儿抱拳道:“陛下这么做也不是不可,不过臣这个幽州刺史肯定是干不下了,就请陛下放臣与木兰回乡吧,等臣与木兰成亲之后,陛下若还需要臣效力,臣自当侍奉于驾前”。 拓跋健怒斥道:“你怎么就不理解朕的苦衷呢?先是贺多罗带着一大批将校来给朕摆脸子,逼着朕下旨让你放人,你现在又要给朕撂挑子,朕这个皇帝是不是在你们眼里什么都是不是?” 赵俊生搞后勤有一套,拓跋健早就知道,在云中金陵大营的时候,所有人的吃喝拉撒都被他管着,愣是没有出过一点差错,后来拓跋焘御驾亲征柔然,后勤方面也是赵俊生负责的,依然没有出过差错。 这次拓跋健决定东征燕国,他第一个想到了赵俊生,因此才早早就任命了赵俊生为幽州刺史,只有把幽州这个进攻燕国的跳板和后勤基地打理好,东征燕国的战事才能得到足够的后勤保障。 如果赵俊生撂挑子不干了,换谁能来把这个差事干好,就算是神仙下凡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掌控幽州上下吧? 赵俊生抱拳道:“陛下,不是臣要撂挑子,臣前脚才判决了这些人的罪行要处决他们,陛下后脚就下旨要赦免他们,这不摆明了告诉天下所有人臣并不受陛下待见嘛,以后幽州上下官员人等还有谁听微臣的?臣留在这里是不是多余?” 拓跋健道:“朕也知道这样是委屈你了,可不这么做的话,让你杀了那一个牙的兵将,势必会造成军心动荡,此时正值东征燕国的紧要关头,万万不能动摇军中士气,否则前功尽弃!” 赵俊生道:“臣却认为恰恰相反,陛下太多虑了,杀了这一个牙的兵将,非但不会引起军心动摇,还会让将士们认识到军法的森严,日后不会也不敢再犯!的确,杀三十二个兵将为十一个村民偿命看似让军方吃了大亏,但是用这三十二个兵将的性命换取幽州百万子民对陛下和朝廷的效忠,这笔买卖可是赚大了!” “此前伪帝在幽州另立朝廷,威势一时无两,幽州百姓只知天下是伪帝当皇帝,而不知有陛下,如今幽州重归朝廷中治下只不过一年半载,伪帝朝廷对幽州百姓们的影响并未完全消除,而今官府却朝令夕改,明明刺史府已经判决生效的案子,却被陛下一纸诏书推翻,这是要把幽州百姓推到仇恨朝廷的对立面啊,陛下还打算用多少年来收幽州百姓之心?” 拓跋健被赵俊生这番话说得颇为动容,方才已经在心里做好的决定又有了一丝动摇。 赵俊生继续道:“对于贺多罗那些先帝的旧部老臣,臣以为陛下对他们太过宽容,太过宠幸,以至于他们竟敢公然威逼陛下,对陛下毫无敬畏之心,其罪当诛!” “这也难怪,当初陛下继位之时,他们都统兵在外,后来是陛下和臣等用计把他们骗回来,等到他们得知真相已经太晚了,他们表面上不得不接受陛下已经登基的事实,其实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心,现在看看他们的表现就知道,这帮人一个个桀骜不驯,陛下若不早做准备,迟早会出大事!” “陛下,臣以为贺多罗这些人虽然对陛下没有敬畏之心,但东征大军的兵卒们对陛下却是敬畏和忠诚的,陛下只要登高一呼,将士们必然是从者云集,既可以收获勇士们的效忠之心,亦可震慑那些桀骜不驯之辈!” 拓跋健半响没有出声,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过去,一阵微风吹来,殿内的蜡烛摇曳,烦躁之气尽去。 “赵卿你先回去吧,朕要想想!” “臣告退!”赵俊生抱拳退出。 拓跋健背着手在殿内来回慢走,思考着,知道蜡烛快烧完的时候,太监前来换蜡烛他才回过神来,对太监吩咐:“速去宣国师和崔浩觐见!” “是,陛下!” 这个时候,拓跋健觉得有必要征询一下谋士的意见,而满朝大臣之中,最有头脑的无疑就是崔浩,尽管崔浩也是拓跋焘看重的人,但拓跋健也很看重这个智者。 不久,崔浩和寇谦之双双前来拜见。 拓跋健抬手:“二位卿家免礼吧,朕找你们二位前来,是为领军一个牙的兵将昨夜闯入营外村子烧杀掳掠而被赵俊生判决全部斩立决的事情,他杀人倒是简单,却把麻烦丢给了朕,方才中领军贺多罗带着一帮将校气势汹汹的过来,摆出一副朕若不下旨让赵俊生放人,他们就不罢休的架势!此事要如何妥善处置,不知二位卿家有何高见?” 这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崔浩说:“陛下多虑了,贺多罗等人翻不起大浪来,陛下那道旨意的确剥夺了鲜卑兵将们的特权,触犯了他们的利益,他们难免会不高兴,相互串联在一起给陛下施压也是正常的,但他们绝不敢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兵将们要闹事没有人带头是绝成不了事的,陛下若是担心,可下旨以贺多罗为先锋,带两千人去鲍丘水搭建浮桥为大军渡河做准备,明日一早就出发,他若敢违抗圣命,陛下正好可借此机会把他拿下!” 拓跋健闻言考虑了一下,点头说:“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嗯······对于此次东征,朕想国师对战事的结果做一下占卜,若不进行一下占卜,朕心里始终不踏实啊!” 寇谦之答应:“陛下有命,贫道自当遵从,今夜已经来不及了,待明日贫道命人搭建了道坛再做法占卜”。 刺史府的后堂内,赵俊生跪坐在矮几后,左手拿着战刀,右手拿着布条擦拭着,他脑子里却是想着刚才见皇帝的情形。 在他看来拓跋健的根基有些浅了,他的皇位并非真正是由上一代皇帝传下来的,尽管此前已经补了传位遗诏,但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只是大家不敢说出来,所以他作为皇帝的权威性就大打折扣,这也造成了鲜卑族之中许多人都对他这个皇帝不太尊敬。 拓跋健现在缺乏的是时间,他需要时间来建立自己的武功,需要时间来抹平拓跋焘对鲜卑贵族们的影响并施加自己的影响力。 此时攻打北燕,在赵俊生看来还是太过仓促,拓跋健还需要进一步加强自己对朝廷、对鲜卑贵族和军队的控制力,可他却迫不及待了。 “使君,皇帝行宫来人宣旨”。 赵俊生知道拓跋健肯定做出了决定,收刀入鞘,起身向外堂走去。 “赵将军,陛下口谕,明日正午的行刑改在城外进行,地点由你选定,届时陛下会亲自去观刑,也会下旨让各军将士们一同前往!” 第484章 刑场暴乱 佛晓,接到命令的兵卒和工匠们已经在城外空地上忙碌起来了,一些木料被马车运过来,在工匠和兵卒们劳作下搭建成一座刑场。 兵卒们在刑场外挖了一条壕沟,并在壕沟的边缘打下木桩,插上齐胸高的木栅栏。 城内一个衙役身后带着一队兵丁,衙役手上左手提铜锣,右手把棒槌,走一段就敲锣大喊,向城内居民们宣告刑场移至东城门外,百姓们可去现场观刑。 刺史府后院里的小石桌边坐着赵俊生和花木兰,石桌上摆着两碟咸菜,他和花木兰一人端着一碗小米粥吃着,旁边藤条篓子里放着一篓蒸饼。 “方才我从营地回来的时候经过菜市口,怎么没见有人搭建行刑台呢?”花木兰喝了一口小米粥问道。 赵俊生:“哦,忘记跟你说了,昨夜皇帝派人传来口谕,把刑场设在城外,行刑之前皇帝和随驾大臣以及各军将士都会来观刑,看样子是要把场面搞大,不过他这样一搞,我心里倒是有些七上八下的,万一行刑时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可就大条了!” “应该不会吧,我听说天刚亮的时候皇帝下旨给贺多罗,任他为先锋带两千人马去鲍丘水架设浮桥了”花木兰提了一句。 “哦,是吗?”赵俊生心里稍稍放心了一些,他猜到这应该是拓跋健担心贺多罗搞事,才把贺多罗派去搭桥的。 酷暑难耐,才刚到戌时,赵俊生就汗如雨下。 刑场周围已经人山人海了,给军方预留了位置依然是空空如野,但还没过两刻,一些东征军的兵将们就陆陆续续来到了刑场周围,这些人三个一群,五个一伙乱糟糟的挤在刑场周围。 曹蛟走过来向赵俊生禀报:“将军,您看那边,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啊!” 赵俊生对曹蛟等人说过,皇帝要来观刑,各军将士们也会来有组织的过来观刑,皇帝肯定是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来,但这些东征军兵将们怎么回事?他们来就来吧,怎么乱糟糟的,似乎不是成建制由统兵将领带队而来的,就像是放假了一样。 赵俊生往那边看了看,皱起了眉头,情况的确有些不对劲,军队如果没有组织,一片混乱,这是很容易出大事的。 他考虑了一下,摸出兵符递给过去对曹蛟说:“你速速派人拿本将兵符去给尉迟延东传令,命他火速集结幽州军把所有人马拉来维持秩序!” “属下遵命!”曹蛟接过兵符转身就走。 尉迟延东接到军令很快就带着三千幽州骑兵赶了过来,这三千幽州骑兵挡在刑场外的壕沟外,不但把围观的百姓们挡住,把那些前来观刑的东征军兵将们也挡住,但是兵将们集结得越来越过,渐渐已超过万人。 “将军,来了一个太监公公!”曹蛟走过来禀报。 赵俊生向曹蛟身后看去,果然看见接过太监走了过来,他起身迎上去抱拳询问:“几位公公,可是御驾要来了?” 一个中年太监把手上的拂尘一甩:“赵使君,陛下今早起来感觉龙体不适,经太医诊治似乎是中暑了,不能前来观刑了。不过陛下口谕,让使君一定要在行刑时稳住局面,万不可让场面失控生出事端来!” 赵俊生听得心里一沉,这下可好,皇帝来不了,却没有下旨约束东征军将士,把这乱糟糟的烂摊子留给他一个人支撑。 “臣遵旨!” 太监们走了,赵俊生心头却如同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看着刑场周围聚集的东征军兵将越来越多,隐隐已超过两万之众,一旦有人挑拨鼓噪,只怕仅凭这一千多人的州郡兵和三千幽州军根本控制不了局面。 “吗的,拓跋健啊拓跋健,你他妈的不守信用啊,你下旨让老子把刑场移到城外,却给老子放了鸽子,你妈的······”赵俊生心中把皇帝拓跋健怒骂了一通。 曹蛟神情紧张,忧心忡忡,抱拳问:“将军,聚集的东征军兵将越来越多了,这架势一旦出事后果难以预料啊!” 赵俊生深吸一口气,对曹蛟说:“你亲自去一趟右厢军营地,把这里的情况跟花将军说一下,就说我请她带兵前来维持刑场秩序,以防发生不测!” “是,属下这就去!” 距离正午时分越来越近,气味越来越高,围观的百姓们人群中传来喧闹声,刑场外聚集的东征军兵将们人群中不时传来怒骂声。 赵俊生努力让自己的平静下来,他告诉自己,真要有人闹事也拦不住,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平息。 眼看着就要到正午时分了,曹蛟满头大汗的快步走过来禀报:“将军,花将军已经带右厢军一万人马赶到了刑场外围,随时可以出动!” 赵俊生听了报告心里安心了不少,有花木兰的一万人马在外围压阵,如果现场发生骚乱,只要他这边在第一时间顶住,问题就不会太大,至于伤亡,那就只能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赵俊生想了想,对曹蛟吩咐:“把城内所有步兵全部集结,只留下必要的巡逻兵卒,其他人马火速赶过来,一旦发生事端,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把东征军兵将与百姓们隔开,要以最快的速度疏散百姓,并把闹事的东征军兵将挡住围起来!” “遵命!”曹蛟又迅速离去。 日当正午,太阳悬在头顶直射,犯事的三十二个鲜卑兵被押进了刑场,每个人犯由两名兵卒控制,犯人戴着手铐脚镣被驱赶着走到了行刑台上一字排开,所有犯人背后都插着木牌,木牌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斩字,按照规矩,,另一面要写犯人的姓名,但是赵俊生答应过要给这些人阵亡人员的待遇,所以不能写姓名。 成千上万的围观百姓们看到这些犯事的鲜卑兵将被押送到行刑台上都很激动,许多人都泪流满面,尽管这些犯事的兵将杀的不是他们的亲人,抢掠的不是他们的村子,但他们依然很高兴,只能用同仇敌忾来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 围观的东征军兵将们看到这一幕发生了一阵阵躁动,有人在人群中怒骂起来,喊叫着让赵俊生放人,鲜卑人毕竟还是护着鲜卑人。 靠近壕沟栅栏的东征军兵将们开始有人鼓噪,引起其他人的附和,鼓噪和怒骂的人看到有人附和,都来劲了,骂得更大声,大叫着:“放人,快放人!吗的,咱鲜卑勇士们杀几个贱民算什么,竟然还敢把咱们的兄弟抓起来杀头?兄弟们,不能让他们把咱们的兄弟杀了,否则日后也会轮到咱们挨刀!” “对,不能让他们杀人!放人,快放人!” 有人大吼:“放人,放人!” 周围的东征军兵将们也跟着大叫:“放人,放人······” 叫嚷着放人的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 围观的百姓们开始感觉到不对劲,这些兵将们在外面鼓噪,一旦闹出事来,那可是泼天大祸,许多聪明人开始退场离开。 赵俊生见情况不妙,当即一挥手,下令刑场内的一队兵卒出动,他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在刑场外围的壕沟边缘的栅栏内排成一排,一个个拿着长矛做出攻击姿态,壕沟对面的任何人只要敢越过壕沟冲过来就要面对他们手上长矛的刺杀。 行宫内,方才连续喝了两碗解暑汤,拓跋健感觉舒服了许多,脑子也清醒了不少,他从卧榻上坐起,揉了揉太阳穴问道:“什么时辰了?” 一个太监回答:“回陛下,已快午时了!” 拓跋健起身走下床榻问:“快午时了吗?刑场那边岂不是快要行刑了?” “是的,陛下!” 拓跋健突然脸色一变,他想起了一事,他还没有下旨约束东征军将士们不许外出,一旦大量兵将们围在刑场周围有人从中鼓噪闹事,后果不堪设想,他立即大叫:“快传旨让各军统兵大将约束士卒,没有出营的兵将不许出营,把外出的兵将火速召回,快!” “······是,陛下!”太监反应过来答应后立即离去。 拓跋健在行宫内焦急的走动不停的祈祷千万不能出事,而刑场这边的局势已经到了剑拔弩张,随时都会爆发的边缘。 赵俊生见到这种情况,当即把门下贼曹叫过来吩咐:“立即行刑!” 门下贼曹扭头一看插在太阳底下的标杆,回头抱拳道:“使君,时辰还没到呢!” 赵俊生大声喝道:“不管什么时辰不时辰了,你看看外面随时对可能出大乱子,不能再等了,本将命令你,立即行刑!” “是,将军!”门下贼曹不敢不从,转身快步走到自己的案桌前拿起桌上的令箭大喝:“时辰已到,准备行刑!” 刽子手们听到命令端起酒碗纷纷喝一大口喷洒在鬼头刀上。 “他们要动手杀人了,弟兄们,不能再等了,不能让他们把人杀了,我们冲过去,把人抢出来,跟我冲啊!”围观鼓噪的兵将有人大叫,一个箭步跨过壕沟抓住栅栏,手脚并用就要翻过栅栏冲进刑场内。 见有人带头,被鼓噪得愤怒的东征军兵将们纷纷跨过壕沟冲过去翻越栅栏冲进刑场抢人,局势瞬间失控。 第486章 绝不妥协 “所有将士准备——”带兵的都尉看见大量的东征军兵将们跨过壕沟冲过来抓住栅栏就要翻过来,他立即下达了准备攻击的命令。 随着跨越壕沟过来的东征军兵将越来越多,栅栏已经快承受不住,带兵幢将当即下令:“第一排,刺——” 前面一排兵卒端着长矛一个箭步捅出了长矛,“噗嗤噗嗤——”一个个正在翻越栅栏的东征军兵卒被捅倒。 “第一排后退,第二排上前,刺——”两队交错而过,第二排的兵卒同时刺出了手中的长矛,又有大量的东征军兵将被捅死。 赵俊生铁青着脸看着这一幕,对门下贼曹大吼:“斩——” 就算天塌下来,他今天也要这些劫掠百姓的鲜卑兵将全部斩了,一个不留,大不了他吗的不混了,把今天这局面彻底搞乱,搞得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门下贼曹被吼得身体一抖,迅速把令箭丢出去大叫:“斩——” 刽子手们举刀同时挥下,三十二颗人头滚落在地,鲜血喷洒了一地。 征东军兵将们看见这一幕都发疯了,一个个愤怒的向刑场冲过来,许多人被挤进壕沟正想爬上来却被身后的人踩下去。 陷在壕沟内爬不起来的兵将们一个个惨叫、怒骂不止,被踩死摔死着不计其数。 栅栏内外堆满了尸体,一个个向冲进刑场内的征东军兵将们都被刺杀在栅栏内外,有的倒在栅栏内,有的死在了壕沟里。 “轰轰隆隆······”大量的马蹄声从外围传来,花木兰带着骑兵冲了过来在外围不停的来回奔驰。 征东军将士们听到马蹄声都渐渐停了下来,他们这才意识到他们都干了什么,劫法场可是要杀头的。 围观的百姓们一片混乱,关键时刻曹蛟带着大队人马赶了过来把征东军兵将们与百姓们隔离开来,这些州郡兵们端着长矛排着整齐的对面把征东军兵将们堵住。 赵俊生站在行刑台上对这些闹事的征东军兵将们大吼:“犯事的三十二个兵卒已经全部伏法,再有人敢冲击法场,是为同犯,一律坚决镇压!都给我回去,不准再围在这里闹事,否则是为叛乱,格杀勿论!” 赵俊生不是这些鲜卑兵将们的统兵将领,他们自然不可能听他的,人群中又有人大叫:“别听他的,就是他杀了我们的兄弟,他是汉人,汉人竟然敢杀我们鲜卑人,反了天了,给我上!” 周围的鲜卑兵将们受到鼓动,又开始躁动起来。 赵俊生立即从旁边一个兵卒手里抢过弓箭对准人群中那人就射出一箭。 “嗖”的一声,方才鼓噪的人被箭矢射倒,正要再次发起冲击的鲜卑兵将们被这一幕吓了一跳,没有带头的人,都不敢再动了。 就在这时,一声太监的尖叫声传来:“陛下谕旨,令各军将士速速回营待命,不准在外逗留,否则以抗旨之罪论处!” 皇帝的圣旨还是很有些作用的,这些鲜卑兵将们绝大多数原本只是打算过来看个热闹,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懂,哪里懂得什么整体利益和个人利益?他们只是受到了别有用心之人的鼓动才失去了判断和理智,如今皇帝旨意下达,他们马上意识到了不对劲,纷纷向军营方向回转。 终于是曲终人散了,监斩台上许多官吏放松下来都虚脱了,一个个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毕竟刚才的情形实在是太凶险了,如果内圈的兵将们没有能挡住那些冲击的鲜卑兵将,他们这些只怕已经被屠杀殆尽了。 赵俊生此时也是浑身大汗,如同从水里捞起来一样,他抬起手臂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对官员大声呼喝:“起来,都起来,各位速去安抚和疏散百姓,让他们各自归家,若遇到走失的小孩和老人,一律先带到这里来,等到其家人前来认领!” “把伤者先集中在这里,然后送到城内医馆去治伤!” 官员们得了赵俊生的指令,纷纷爬起来开始干活。 赵俊生走下监斩台来到队伍中间集结人马,对他们大声道:“今日尔等以大无畏的勇气挡住了那些暴乱的鲜卑兵,避免了一场暴乱发生,所有人都有大功,本将论功行赏,每个兵卒得赏赐一千钱、布一匹,将校官长另有赏赐!” 兵将们闻言一个个都很高兴,很兴奋,有赏赐谁不喜欢?而且他们也对赵俊生更加的拥护。 “好了,现在各部将校带队把现场的尸体和残肢断臂清理一下,挖坑埋了,把伤者抬到阴凉处,很快会有军医官过来诊治!” 赵俊生这边在有条不紊的安排官员和兵将们善后,花木兰已经把军队带回营地安置之后又赶了过来。 “俊生哥哥!”花木兰远远的就快步走过来举手招呼。 赵俊生对一个幢将交代几句后,转身迎向花木兰,“木兰,方才若不是你带兵及时出现在后方震慑,只怕局面就失控了,多亏了你啊!” 花木兰笑道:“我这个未婚妻还是有点用处的吧?” 赵俊生立马说:“哪里只有一点用处,你既是我的贤内助,也是我的贤外助!” “就你嘴巴甜!”花木兰伸出手指在他额头上狠狠点了一下。 这时不远处传来声音:“将军,皇帝派了太监来传召!” 赵俊生和花木兰立即分开,各自收了笑容,脸色严肃的迎上去。 一个老太监走过来:“陛下口谕,令赵使君和东征军各军统兵大将于申时前去行宫觐见!” “臣等接旨!”赵俊生和花木兰同时抱拳躬身答应,直起身体对宣旨的太监说:“公公辛苦了,留下来喝一碗凉茶再走吧!” “不了不了,咱家还得回去向陛下复命,两位将军好意咱家心领了,告辞告辞!” 看着太监们远去,一些衙役用马车拉着几大桶凉茶过来一字排开,招呼将士官员们前来饮茶解暑。 赵俊生和花木兰也走过去,他从衙役手中接过一碗凉茶递给花木兰,“你先喝!” 花木兰等赵俊生也拿了一碗凉茶,两人走到凉棚坐下,她喝了一口茶,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无人,问道:“俊生哥哥,你不是说皇帝要来观刑的吗?怎么的没来?” “我也不知道,戌时太监过来说皇帝中暑不能来了,让我控制好局面,千万不能闹出事来,没想到还是出事了,我这还不知道怎么向皇帝交代呢!”赵俊生说着摇了摇头,喝着凉茶。 “中暑?”花木兰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赵俊生叹道:“若皇帝真是中暑不能来了,那倒也罢了,若是皇帝故意不来,这个事对于我来说就是大问题了!” 花木兰疑惑道:“怎么说?” 赵俊生解释道:“若是皇帝来观刑,把就表示皇帝是认可这次宣判的,我只是一个执行者,鲜卑兵将们不会怪罪于我!但如今皇帝没来,那些鲜卑兵将们都把这一切都归罪于我,尽管他们这次没能真正闹起来,但一定有许多人不会甘心,日后只要有机会就一定报复于我!再说皇帝这边,若皇帝是装病不来,那就是想让我顶缸,想借这些鲜卑兵将的手除掉我,一旦事情闹得无法收场,皇帝会怎么办?必是顺势拿我的人头平息这些暴乱的鲜卑兵将的怒火!” 花木兰只感觉在这炎炎夏日竟然有一股寒意直涌心头,她脸色凝重的说:“东征大事离不开幽州的支持,若是幽州不稳,东征大军就会断了粮草和支援;还有,事情闹得太大,皇帝也不一定能够控制得了局面,这对皇帝没有好处啊,他为何要如此做?” 赵俊生叹道:“皇帝毕竟是皇帝,谁都无法真正揣摩到他的想法。也许是我想多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申时,刑场之事处理完毕,赵俊生和花木兰一起来到行宫,其他各军将校已早已俩了,就等他们俩。 两人向皇帝见了礼,就听皇帝问:“赵卿,伤亡损失如何?” 赵俊生回答说:“回陛下,百姓死伤二十多人,维持秩序的州郡兵和幽州军死伤三十二多人,制造暴乱的各军兵将共死伤两百二十五人!” 拓跋健听了这个伤亡数字脸色很是难看,战争还没有开打就折损了两百多兵将,这让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殿上的随军大臣和大将们顿时像菜市场一样议论喧闹起来,立即有人站出来弹劾赵俊生。 “陛下,臣弹劾幽州刺史赵俊生玩忽职守、没能及时控制局面,致我征东军将士死伤惨重!” “臣也弹劾赵俊生,滥用律法屠杀我鲜卑勇士,尽管陛下有旨意在先,但他也不能如此大量斩杀我鲜卑勇士,此类案件,他完全只可以只诛首恶,可他却偏偏要把所有人都杀了,这明显针对我鲜卑人的敌对行为!” 一时间,随军大臣和武将们纷纷站出来弹劾赵俊生,大有墙倒众人推的景象,尽管崔浩、寇谦之等人也站出来替赵俊生说话,但这几人毕竟势单力薄,根本无法抗衡占大多数的鲜卑大臣和武将们。 拓跋健被逼无奈,为了稳住局面,只能下旨:“剥夺赵俊生云中侯的爵位,以示惩戒!” 第487章 我养你! 灯笼里的油灯静静的燃烧着,刺史府的后院显得有些闷热,好在周围点燃着熏香,无蚊虫叮咬。 石桌上摆着几碟菜肴,酒壶、酒盏和碗筷,家丁送来两条烤熟的羊腿。 花木兰拿起酒壶给赵俊生和自己的酒盏里倒满酒,拿起酒盏说:“俊生哥哥,来,喝点儿,给你压压惊!” 赵俊生拿起酒盏一口干了,无奈的摇了摇头:“爵位都没了,还压什么惊喽!” 花木兰放下酒盏笑道:“区区爵位,以俊生哥哥的本事立下封爵的功劳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事?” “你说得倒是轻巧,想要封爵那是得拿命去拼的!”赵俊生一把抓过羊腿,操起小刀就割下一大片头放进嘴里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说:“木兰,你看我现在爵位没了,也没有了收入来源,日后你可要养我哟!” 此时北魏的官员没有俸禄,收入是根据班赏制度赐予的,也就是说干得好就有赏赐,干不好就没有赏赐,因此许多官员为了养家糊口只能贪污受贿。 但是有爵位的贵族却不一样,按照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时期颁布的规定,北魏爵位一共分五等,但后来增加到十一等,分别是王、开国郡公、散公、侯、散侯、伯、散伯、子、散子、男、散男。 这其中散公、散侯、散伯、散子、散男是没有实际封邑的爵位,只是荣誉封号。 这些拥有实际封邑爵位的贵族能够获得封邑内的租税。按规定,王食半,公三分食一,侯伯四分食一,子男五分食一。 也即是说,赵俊生此前是云中侯,按规定他能够获得云中郡四分之一的租税,一个郡一年的租税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使只能拿四分之一也是一笔巨款,这才是真正的贵族。 花木兰笑道:“好吧!只要你不怕被人笑话,我就养你!” 实际上赵俊生即便没有了爵位,不能再享用封邑的租税,但他还有好几支商队,在云中、武川都有不少店铺,这些商铺和商队每个月都能给他带来大量的财富。 “我不怕人笑话,我就吃定你了!”赵俊生狠狠咬着羊肉。 花木兰在赵俊生面前也不客气,也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作为一个习武之人,身体对肉食的需求是相当大的,二人年纪又轻,身体能量的消耗大,除了早饭,一日三餐有两餐必须要有肉,即便是行军打仗期间,也要随身携带肉干。 花木兰一边吃一边安慰赵俊生:“俊生哥哥,这次虽然失了爵位,但你人却没事,我认为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你的将军名号和官职也还在,方才在行宫里有超过八成的大臣和武将都在弹劾你,皇帝能顶住压力只削了你的爵位已经很不错了!” “哈,木兰,话不是这么说的!我有做错了什么吗?我秉公办案,到最后还落得个被削掉爵位的下场!” 赵俊生也只是发发牢骚,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政治上根本就没有对错,他办的这件案子虽然获得了幽州百姓的支持,得到了民心,但他得罪了太多鲜卑贵族,特别是军方贵族,这些人是北魏的支柱,皇帝不可能完全不在乎他们的想法,他能保住官职和性命已经是万幸了。 次日,皇帝的旨意下来了,决定于一日后拔营挥师东进,待大军出了渔阳郡境内,在渔阳的后勤基地就要每隔一日派出一支辎重队为大军输送辎重。 八月九日,大军从蓟县出发,四日后,即八月十三日抵达鲍丘水东岸。 领军将军贺多罗早已收集船只和木料搭建好浮桥,此前这里曾经有一座桥,只因燕军早就得到魏军要大举西征的消息,因此附近的燕军把桥给毁掉了,但这也只能延缓魏军的进攻时间,并不能阻挡魏军的进攻。 大军各部兵马正在依次缓缓过桥,拓跋健骑马立于河西岸,神情颇为忧虑。 大军开拔之前,他曾让国师寇谦之对此次东征战事进行占卜,占卜的结果不太好,此战胜负难料,弄不好东征大军会在燕国损失惨重。 事实上,寇谦之在平城时就占卜过,天机晦暗不明。 拓跋健虽然一直认为在大军出征之前占卜只不过是历代皇帝用来安抚臣民,激发将士士气的手段,但真正到了他这儿,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毕竟寇谦之和崔浩已经连续两次告诉过他占卜的结果,此战凶险,胜负难料。 “陛下,可以过桥了!”护军大将、高凉王拓跋那打马走过来禀报。 “那就过桥吧!”拓跋健答应一声,打马向桥头走去,身边大将、太监和随军大臣们纷纷跟随,赵俊生和花木兰各自带领兵马跟在后面依次过桥。 待全军渡过鲍丘水,一骑快马从前方飞奔而来。 “启禀陛下,贺多罗将军已经率军攻破了无终,将军派小人前来报信,陛下及大军可放心前方无终!” 无终县,是右北平的治所,此前燕国在这里原本驻扎了重兵,不过在拓跋健率征东大军来幽州之前,赵俊生已经派白劲光带一千骑兵在北平郡境内大肆破坏,把驻扎在无终县的燕军调动得团团转,大多离开驻地被一一歼灭,因此这段时间燕军在北平郡境内的实力虚弱到了极点,这才会这么容易被贺多罗的两千兵马攻破。 拓跋健闻言颇为惊讶,“这燕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贺多罗仅靠两千兵马就攻破了无终城?” 没有人愿意得罪人,特别是贺多罗这种睚眦必报的鲜卑统兵大将,旁边一大臣笑着说:“贺多罗将军神勇,对陛下和大魏而言乃是大喜事啊!” 拓跋健把赵俊生和花木兰叫来问道:“贺多罗只靠两千兵马就攻破了无终城,这无终城好歹也是北平郡治所,贺多罗又连日在这里搭建浮桥,燕军不可能毫无防备吧?你们来幽州有一段时日了,是否知道这右北平的情况?” 花木兰抱拳回答:“陛下,正常情况下若不偷袭,以两千兵马是绝无可能一举攻克一座郡城的,而燕军对贺多罗这几日的行为不可能视而不见,所以贺多罗根本不可能是偷袭,只有一种情况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攻下无终城,那便是城内根本没有几个守军!” 拓跋健听了花木兰的分析,再看向其他大臣和武将,想听听他们的想法。 崔浩说:“陛下,臣以为应当加派侦骑探哨,把燕军的动向和虚实摸清楚,以免中了燕军的诱敌深入之计!” 拓跋健听了之后深以为然,当即下令前方骁骑军加派精锐探哨把无终县内的情况差清楚,随后下旨大军继续前进,向无终城开拔。 等到了无终城,拓跋健找来贺多罗一问,情况正如花木兰所说,无终城内总共才不到三百个守军,这可是一座郡城,四四方方的城墙十几里,三百人能守多长?贺多罗集中兵力猛攻西城墙,把城内守军都吸引过来,另外派了几百人从东城墙攻城,城墙上只有几个人,哪里挡得住?贺多罗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攻破了无终城。 第二日夜里,拓跋健在无终城内的太守府召集随军大臣和大将们议事,赵俊生和花木兰也在其中。 拓跋健对众人说:“根据侦骑探哨大范围的探查结果来看,北平郡境内已经没有太多的燕军,我们接下来的进军不能不防备燕军可能对我们采取诱敌深入之际,以免被燕军抄了后路,所以朕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兵分两路:一路走滨海道,一路走卢龙道!” 自古以来,自蓟到辽西有两条路,一就是滨海道(即今天所谓的辽西走廊,紧邻海边),另一条路就是出卢龙塞(即今喜峰口),当年曹操北征乌丸时原本是打算走滨海道,但当时夏季多雨,滨海道被水淹了,浅水处走不了车马,深水处走不了船只,所以曹操改走了卢龙塞这条路。 堂下随军大臣和武将们听拓跋健要兵分两路,就有人站出来询问:“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分配两路兵马,如何行军?” 拓跋健下令:“常山王拓跋素听令!” 拓跋素立即站出来抱拳答应:“臣在!” “命你为北路军主将,统带你本部人马、领军、右厢军、幽州军、云中军于明日佛晓开拔,依次拿下徐无、俊靡,而卢龙塞出关,北上攻取白檀、平冈、白狼,直逼龙城!” “遵旨!” 拓跋健又道:“赵俊生听令,命你为北路军副将,协助常山王作战!” 赵俊生站出来答应:“臣遵旨!” 拓跋健对其他人说:“其余随军大臣、官员及各军大将带兵随朕走滨海到直击龙城!” 众臣和大将们一起答应:“臣等遵旨!” 次日佛晓,北路军在拓跋素和赵俊生的统带下从无终城出发北上。 出发不久,拓跋素对赵俊生说:“赵将军,你的幽州军是此间地主,还是由你派出斥候在前方探路及打探敌情吧?” 赵俊生点点头,招来斥候队队官下令让其派出侦骑探哨打探徐无和俊靡两地的燕军情况和道路交通。 第488章 粗犷你个大头鬼 清早行军还比较凉爽,从无终县出发是道路还算平坦,一路上将士们有说有笑,打仗对于这些鲜卑兵将们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了,这帮兵油子们已经有了很多经验。 为了缓解交战前的紧张情绪,保持最佳的状态,兵将们都会说说笑笑,讨了乐子。 常山王的大纛和人马在队伍的中间,而赵俊生的幽州军对这里的情况和地形要比其他客军熟悉得多,因此当任前导以及负责侦察任务。 花木兰的右厢军紧跟赵俊生的幽州军后面,她让副将仆真和军司马胡英统带兵马,自己带着几个亲兵跟在赵俊生身边讨论作战方略和行军路线。 花木兰问赵俊生:“俊生哥哥,你说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打?” 赵俊生笑着说:“怎么打只怕由不得我们说了算,这位常山王爷是一个作风硬朗、极有主见的人,等侦骑探哨把徐无和俊靡两县的情形探查清楚了再看常山王怎么说吧!不过以我的推测,徐无和俊靡两县应该没有什么燕军驻扎,前两天探哨已经大致探查了一番,虽不够详细,但应该差不了太多,燕军若是在这一带部署大量兵力,是瞒不过我们的斥候的!” “咕噜、咕噜······” “什么声音?”赵俊生颇为意外的问道,这似乎是谁肚子在叫啊。 花木兰被问得一阵尴尬,脸色微红,“早上忙着集结兵马将士,竟一时忘了进食······” 赵俊生颇感无奈,从马腹褡裢中掏出一个油纸包裹递给她:“你这粗犷的性子何时能改改?给你!” “粗犷?”花木兰嘴角一阵抽动,嗔怒着用拳头打了赵俊生的胳膊一下,“作死啊,竟敢说我粗犷?我粗犷你个大头鬼!” “哎哟,别打别打,让人看见了多不好?给我留点面子嘛!” “哼!”花木兰收了拳头,接过赵俊生手里的油纸包问:“这是什么?” “北平烤鸭!” “哦?没听说过啊!”花木兰疑惑着打开油纸包,一只烤得黄橙橙的鸭子躺在油纸包里,“哇,好香啊,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我取的名字!”赵俊生一副理所当然的说道。 花木兰迫不及待的扯下一条鸭腿咬了一口,“唔······好吃,外焦内嫩,肥而不腻······” 赵俊生颇为意外,“哟,你还会给美食进行点评了?不错啊!” 在从前,食物的作用对于花木兰来说就是糊口和填饱肚子而已,除了咸味和食物本身的味道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味道,可是自从跟赵俊生在一起,他想着法子弄一些好吃的,她这才知道食物竟然可以做得如此美味,她也才在进食时仔细品尝食物的味道。 “那是,我也是吃过不少美食的!” 二人带着大军一边聊天,一边赶路。 戌时之前,大军行军速度还是很快的,气温不高,道路也好走,但过了戌时之后,道路状况就差了不少,要开始翻山越岭,气温也随之升高,特别是大军在山路上行军时,好半天都没有风,如同被闷在罐子里一样。 队伍的行军速度明显开始下降,兵将们和马匹的体力也下降得很快,赵俊生的幽州军还算好的,他们对这种地形并不陌生,也时常走过,行军速度虽然变慢,但还不至于像那些客军兵将,到了午时左右,幽州军已经与身后的队伍拉开了五六里。 赵俊生还不知道徐无和俊靡两县的具体敌情,不敢让幽州军与大队人马拉开太长的距离,于是下令:“传令官,传令下去大军放慢行军速度!派人向常山王请示,现在天气炎热,将士们体力消耗严重,是否下令大军就地休息一个时辰之后再行军?” 侦骑探哨对徐无和俊靡两县的探查需要时间,不可能这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拓跋素也是初到此地,不熟悉地形和这里的情况,不敢冒险,他得到请示之后同意了赵俊生的想法,让大军原地休息一个时辰,不过后面的各军不能停,必须要追上幽州军再做休息。 大军就地休息之后,花木兰掉头回去找右厢军,把他们带来这里汇合。 赵俊生派出警戒哨,留下尉迟延东等将校在原地统带兵马,他带着几个亲兵向旁边的山上爬去。 爬山过程中顺手把一些树荫阴凉潮湿处生长的蘑菇和木耳捡起来让亲兵用布袋装好。 经过一条山间小溪时,赵俊生停下来蹲在小溪边用手舀起一捧山泉水喝了一个口,好清甜、好凉爽。 他连忙把水袋取下,把水袋中的水倒掉,再灌满山泉水后挂在腰间,亲兵们也大饱口福,把自己的水袋灌满山泉水。 “记住,这山泉水虽然清甜凉爽,但一定要喝从岩石缝里流出来的活水,生水不能喝太多,等宿营之后把这些水煮沸了再喝!好了,我们走吧!” 等爬到了山顶,赵俊生手搭凉棚向周围看去,周围都是连绵不绝的大山,有些山谷之中生活着一些村庄。 赵俊生拿地图看了看,一个上午才走了三十多里,按照这个速度,一天下来是赶不到徐无县的。 回到山下的时候,花木兰刚好带着队伍过来汇合了,这些右厢兵将们从来没有像这样在山中走过如此长的路程,一个个都又累又热,等到原地休息的命令下达,所有人都一屁股坐在路边树下。 花木兰擦了一把汗走过来,赵俊生迎上去取下腰间的水袋递给她:“木兰,喝一口这个,凉爽得很!” 花木兰接过水袋灌了一口,柑橘一股清凉入喉,整个人的毛孔都张开了,从头顶到脚底一通舒爽。 赵俊生制止她喝太多:“这是山泉水,很清甜,但也是生水,太清凉了,对肠胃刺激也大,不能喝太多,否则你会拉肚子的!” 花木兰闻言把塞子盖上,把水袋还给了赵俊生。 两人走到树荫下背靠背坐下,各自拿出干粮啃着,周围的兵卒们也都在啃着干粮,喝着水,战马就自由放养,让它们啃着野草。 吃完干粮,赵俊生说:“木兰,我已安排了警戒,你睡一觉,等要出发的时候我再叫你!” “好吧!”花木兰答应,顺势躺下枕着赵俊生的大腿入睡。 黄昏时分,大军抵达徐无县西南二十里处一处山坳,拓跋素下令就地扎营。 兵将们开始支起营帐,收集枯树枝,垒砌灶台准备生火造饭。 “把这些蘑菇撕成条状,洗干净了用肉干一起煮了!”赵俊生交代亲兵。 “是,将军!” 这时一个骑士打马飞奔进营地直到在牙帐前停下。 “将军,小人是斥候队斥候石头蛋,奉队官之命前来向将军禀报敌情!” “你父也太懒了一些,竟然给你起这么一个随便的名字,不过这个名字也不多,命硬啊!说罢,斥候队官让你来禀报什么敌情?”赵俊生问道。 石头蛋立即说:“徐无县和俊靡县的情况都查清楚了,徐无县根本就没有守军,目前只有一些衙役捕快在维持秩序,俊靡县倒是有三百多燕军!但小人等骑马到徐无县城下之时,城头上的衙役捕快们看见小人等就投降了。 赵俊生正喝着水,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张口把喝进去的水都喷了出来,“啥?你们几个斥候就让徐无县投降了?” “是的,将军!” 赵俊生一阵无语,想了想对石头蛋吩咐:“你回去告诉你们队官,让他派几个人去卢龙塞一带探查,看看卢龙塞是否有燕军驻守,如果有燕军驻守,把驻军兵力人数探查清楚,画出它的城防工事图!” “遵命!” 按常理来说,卢龙塞这条防线修建起来是防备塞外胡人的,几乎所有的防御工事都主要面对北方而修建,在其中驻军要防备南方,起到的作用不会太大,但这些年这里一直是被北燕占领,北燕朝廷是否对它进行过重修就不太清楚了,所以必须要派斥候探查清楚。 打发走石头蛋,赵俊生起身走出营帐往拓跋素的中军大帐而来。 “王爷,徐无县和俊靡县的情况查清楚了!”赵俊生把斥候探查到的情况向拓跋素做了一下报告。 拓跋素听完之后问旁边的几个幕僚和随军官员:“你们怎么看?” 一个官员说:“王爷,看来北平郡内的燕军听闻我征东大军的到来已经吓破了胆子,要么望风而逃了,要么望风而降!” 另外一个官员对此却持怀疑态度:“王爷,下官以为我军还是谨慎一些为好,倘若这是燕军的诡计,欲使我军丧失警惕之心,起轻慢之心,这可就大大不妙了!” 拓跋素思索一番对旁边一个官员说:“传令下去,让各军统兵大将在晚饭之后来中军大帐议事!” 赵俊生回到营帐时,花木兰正在给他清洗换下来的脏衣裳。 “俊生哥哥你去哪儿了?我把你换下来的衣裳给洗了,等到明日一早就能晾干,到时候你让亲兵收了叠起来装在包袱里就好了!”花木兰一边搓衣一边说。 第489章 试探 赵俊生走过来蹲下想要跟花木兰一起洗衣裳,花木兰伸手把他的手推开:“行了吧你,一个大男人洗什么衣裳?” 赵俊生脸上一笑:“咦,这才有点儿做丈夫的感觉,对,就是这种感觉!” 说完,他跑到营帐里拿来两个马扎,一个给花木兰坐,自己坐她对面,“那我跟你说一件事情吧!” “何事?”花木兰一边错衣裳一边问。 赵俊生说:“方才派出去的斥候回来报告说徐无县根本就没兵马驻防,只有一些衙役和捕快,斥候们在附近探查,谁知道那些衙役捕快就打开城门投降了,你说可笑不可笑?还有那俊靡县,根据斥候们的探查只有三百余人驻防,我寻思着这虽然是一座小县,但能够攻占它大小也是功劳一件,常山王已下令让各军将校晚饭之后去中军大帐议事,肯定是要决定接下来的动作,我在想不如你主动请缨带兵去打俊靡县。你看如何!” 花木兰停下来问:“我右厢军一万人马,你让我带一万人马去打只有三百人驻防的县城,你也不怕别人笑话我?” “这有何笑话的?谁去打不是打?你若不打,总会有人抢着打,常山王还以为你看不上这些小打小闹,等到真正要啃硬骨头的时候就会把你派出去了,你说你吃亏不吃亏?” 花木兰皱眉道:“你说得好像有些道理,可咱们也不能好逸恶劳吧,只捡容易的仗去打,把难啃的骨头丢给别人,我花木兰丢不起这人!” “得,算我没说!”赵俊生把双手一摊。 晚饭时,亲兵上菜,一碟木耳炒肉,一碟炒野菜,一大碗汤,篾篓子里放着好几张大饼,花木兰擦了擦手,坐在小几边拿起筷子,左手拿过一张大饼,看着汤碗里问道:“这是什么汤?” “蘑菇汤!”赵俊生走过来坐在花木兰对面,拿起筷子说:“吃吧,吃完了去中军大帐议事!” 花木兰啃了一大口大饼,拿起勺子舀起一勺子汤喝了,“嗯,好鲜啊!” “俊生哥哥,你要是把我养成了一个大胖子了你会不会要我?” 赵俊生毫不犹豫的说:“要!等你养成了一大白胖妞,我再给你瘦身!” “我不要养成一个大胖妞!你不许再做这么多好吃的给我吃!” 赵俊生无奈道:“我又没硬塞给你吃,是你自己要吃的!” “那人家管不住嘴嘛!” 晚饭在斗嘴和温馨中度过,二人丢下碗筷喝了茶水,让亲兵去收拾,一起向中军大帐走来。 中军大帐中,拓跋素见人员都到齐了就开始议事,先把敌情做了一番简单的通报,然后就说:“本王决定派一支偏师明日一早出发去攻取俊靡县,大军主力明日一早进驻徐无向,一日之后启程向卢龙塞开拔,偏师在攻取俊靡县之后休整一番,部署好留守事宜,然后再挥师东进在卢龙塞与我主力汇合,不知哪位将军愿意带兵去攻取俊靡县啊?” 众将还没出声,就见花木兰首先站出来说:“王爷,末将愿带兵去攻取俊靡!” 拓跋素指着其他将军训斥:“看看你们,一个个大老爷们,竟然连一个女人都不如,木兰将军不愧是巾帼英雄,本王深感佩服!” 赵俊生颇为诧异,此前花木兰不是不愿意打俊靡吗?怎么又突然变卦了? 众将这才回过神来,蚊子腿虽小,可也是肉啊,一个个都站出来抱拳表示愿意带兵攻打俊靡县。 贺多罗竟然说:“王爷,末将只需两千人马就可以攻破俊靡,今夜连夜出发,明日一早就有捷报传到王爷手中!” 贺多罗竟然把话说得这么满,这让拓跋素有些不喜,他皱眉道:“贺多罗,你可知军中无戏言?” 贺多罗立即说:“王爷,末将愿意立下军令状,明日若攻不下俊靡,末将提头来见!” 拓跋素很是恼怒,本想就顺势让贺多罗立下军令状,可如是这家伙吹大牛,到最后却拿不下俊靡,难道他还真把贺多罗斩了?这才刚刚出师就斩杀大将似乎不太吉利,皇帝和满朝鲜卑贵族公卿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拓跋素最后还是摆摆手:“军令状就不必了,本王就准许你带两千人马连夜出发去攻打俊靡,明日一早要派人到徐无报捷!” “领命!”贺多罗很高兴的转身离去。 拓跋素见事情已经定下来,没有其他事情,就挥手宣布解散,明日佛晓出发进驻徐无县。 次日天还没有完全亮,大军就向徐无县出发了,赵俊生和花木兰不知道贺多罗带兵连夜去打俊靡县的结果,想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意外,毕竟只有三百人驻守。 北路军主力抵达徐无县时,天色才刚刚大亮,徐无县县令带着一帮大小官吏、衙役捕快和一些百姓在南城门外迎接。 拓跋素对县令和官员们做了一番勉力和抚慰,并没有要拿掉他们的官职,还让他们当任原职,这打仗期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官员来管理攻占的城池,基本上都是让原来的官吏继续留任,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干的。 县令和官员们自然是对拓跋素千恩万谢,恭请拓跋素和北路军将士们入城休息,他们已经准备好了酒肉供将士们享用,这些开销当然是来自民脂民膏,这些官员耍起这一套毫无心里负担。 北路军数万人马肯定是不能全部都进城的,除了拓跋素的本部人马进城之外,其他各军都留在了城外扎营。 等到营地搭建起来已经是日上三竿,有城内县衙的衙役带着一些百姓驱赶着牛马拉着板车出城,一辆辆板车上装着大量的美酒和肉类。 此时赵俊生正在听取斥候关于对卢龙塞一带敌情的侦察情况报告,外面有营门小校前来禀报:“使君,云中镇将朱修之前来拜访!” “哦?快请!”赵俊生对营门校尉吩咐一声,对前来报信的斥候说:“你去吧,告诉你们队官,想办法渗透到关外去探查一番!” “遵命!” 打发走斥候,赵俊生走出牙帐,看到营门方向有一员大将在营门小校的带领下走过来,正是那朱修之他迎上去笑着抱拳问:“朱将军大驾光临,本将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 朱修之笑着抱拳回礼:“赵将军太客气了,方才城内县衙派人送来酒肉,朱某就代赵将军全部接收了,都在这些马车上!” “李宝,叫人把酒肉都卸下来!” “是,使君!” 赵俊生对朱修之抱拳说:“朱兄,请进帐内说话!” “那就打搅了!”朱修之说了一句走进牙帐内。 两人在牙帐内分宾主就坐,有亲兵送来茶水,赵俊生对朱修之说:“朱兄请饮茶!” “好好,赵将军,你我都是汉人,你唤我小字恭祖便可!” 赵俊生心中只觉得好笑,他和朱修之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互相称呼对方的字的地步吧?不过人家主动表示友好,他也不好拿冷屁股迎接人家的热脸,笑着说:“既如此,那我便叫你恭祖兄好了!” “正当如此,,不知赵老弟的表字是······” 赵俊生笑道:“惭愧,家中长辈走得早,待我成年时已没有长辈取字”。 “呃,朱某不知是这样,对不住,对不住!”朱修之连连道歉。 赵俊生摆手笑道:“无妨,我本就是平民百姓出身,有无表字也是一样过日子!” “赵兄弟所言甚是······”朱修之停顿了一下,试着问道:“不知赵兄弟以为此次征辽之战的结果会如何?” 领兵大将之间讨论一下战事,分析一下战局战术都是寻常事,赵俊生也不以为意,说道:“不好说啊,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是一片大好,我军在北平郡境内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却不知以后情形会如何!” “不过以我大魏和燕国之见的实力对比,燕国是没有可比性的,燕国实力明显不敌我大魏,虽说战事胜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国力方面的差距,但却又与天时、地理和人和有关,所以我也不好妄加判断”。 朱修之点头:“赵兄弟所言极是!对了,前几日,赵兄弟的那次断案判处了三十二个为非作歹、劫掠乡民的鲜卑兵斩刑,真是大快人心,朱某感觉幽州百姓对此拍手称快,赵兄弟此举却是赢得了幽州百姓之心,只是······似乎得罪了那些鲜卑军方权贵,以至于被皇帝剥夺了爵位,这以后的处境只怕很是艰难啊!” 赵俊生放下茶杯,叹道:“没办法啊,不表现出强硬的手段,我这个幽州刺史就是一个摆设,鲜卑贵族们和那些世家大族们根本不拿你当回事,做出此举也是迫于无奈!” 朱修之内心犹豫了一下,出言试探道:“以赵兄弟之大才,天下大可去得,身为汉人,难道赵兄弟没想过出仕于南朝?南朝毕竟是汉人当政,当今圣上文韬武略,亲贤臣、远小人,不失为一代明君,以赵兄弟的本事,我朱某敢说你只要去南朝,就算不能立即位极人臣,但一州刺史是不在话下的!” 第490章 纯粹就是一嘴炮 赵俊生听着这话怎么感觉不对味啊,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朱修之该不是想要策反他吧? 他看朱修之那神情,越看越像是要说服他反叛北魏投效南朝。 赵俊生后背心突然惊出一身冷汗,宗爱在给他的密信中提到过此人,若此人向他提一个要求,要尽量满足,他感觉宗爱似乎有事在瞒着他。 赵俊生连忙道:“朱兄这话切不可乱说,军中人多嘴杂,赵某虽还有些威信,但麾下毕竟都是鲜卑兵将,此类言辞若是传扬出去,可是会惹上杀身之祸的!” “哈哈哈······赵兄弟太多虑了!”朱修之摇了摇头,对赵俊生说“你看朱某两年前被俘,不得不委身于鲜卑人,这两年来我满腹牢骚,说话也不分场合,张口就来,直到如今我依然活得好好的,也没见谁把我怎样!” 鲜卑人上下都对汉人防备甚深,鲜卑人对汉人以及其他民族的剥削从未停止和减轻过,双方之间的矛盾依然不可调和,时常爆发造反之事。 可有一点很奇怪,北魏历代皇帝对南朝的降将和降兵都很宽容和优待,奉若上宾。 赵俊生听了朱修之的话,心说你不怕死自然是口无遮拦,我怕死啊,历史上因为乱说话而被杀死的人何其之多? “朱兄说笑了,你是南朝降将,我大魏历来对南朝降将都很优待,可我跟你不同,我本身就是北朝人,朝廷对待我们这样的汉人可没有优待”。 朱修之打了一个哈哈,又与赵俊生闲扯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离去。 赵俊生送出牙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宗爱跟朱修之到底是什么关系?朱修之与范阳太守毛修之又是什么关系? 这时郭毅走过来抱拳道:“将军,前些日子您让我打听朱修之和毛修之的关系,属下打听到了!” “进来说!”赵俊生招了招手,转身走进牙帐。 郭毅跟着走进牙帐,对赵俊生说:“将军,属下派人进行了多方打听,甚至派人分别灌醉了毛修之和朱修之的亲兵,从他们的亲兵口中套出了一些消息,这两人同名不同姓氏,年龄也相差无几,当年同时在南朝效力,关系莫逆,但是境遇却截然不同,朱修之很早就身居高位,成为南朝开国皇帝刘裕的亲信,而毛修之是在朱修之被俘之后才逐步升官的”。 赵俊生听完之后心里断定,朱修之一定是有所图谋,那么宗爱在这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呢?毛修之是否已经被朱修之策反? 赵俊生在牙帐来回走了几步,扭头问:“朱修之现在手下有多少兵马?” “一千鲜卑骑兵,四千余汉军,这四千余人都是两年前被俘虏的南朝降兵!” 郭毅禀报完毕,又说:“将军,我已在毛修之身边安插了自己人,只要朱修之再与毛修之会面,属下定能搞清楚他们是否有勾结”。 赵俊生一听,对郭毅的安排大加赞赏:“做得好!不过一定要让内线注意安全,轻易不要冒险暴露自己。另外,你给我想办法盯着朱修,看他一直在跟什么人接触,特别是他身边的人,有些事情他不方便出面,一定会安排身边之人去做的!” “属下明白!” 郭毅离去后,赵俊生正想派人去城内打听是否有贺多罗的消息,这家伙带兵连夜赶往俊靡攻城,也不知道是否派人送来捷报。 才走出牙帐就看见花木兰走了过来,“木兰,可有贺多罗的消息?” “我还没去城内常山王的行辕,也没派人去打听消息,不过应该没问题吧,毕竟俊靡只有三百守军!对了,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云中镇将朱修之从你这营里走出去,他来做什么?” 赵俊生说:“城内送来一些犒劳军将们的酒肉,朱修之代我收下来,就带人给我送过来,闲聊了几句!” 花木兰听后劝道:“俊生哥哥,你以后少跟他来往,以免遭人闲话。我听说各军将校对朱修之等人不太搭理,朱修之这些人在军中很孤立,你若跟他亲近,加上你们都是汉人,难免会让人往别处想!” 赵俊生点头:“的确,人言可畏啊!” 临近正午时分,常山王拓跋素在徐无县衙内依然没有收到贺多罗派人送来的捷报,这让他感觉有些不太对。 “贺多罗是否有派人送来捷报?” 随军幕僚中一人站出来拱手道:“王爷,尚未接到贺多罗派人送来的捷报!” 有人忍不住站出来说:“王爷,以属下之见,这个贺多罗纯粹就是一嘴炮,昨日夜里把牛皮吹得轰轰响,还敢拍着胸脯说要立军令状,这都大中午了还不见他的捷报送来,只怕攻打俊靡的战事出现了变故!” 拓跋素思索了一番,对传令官吩咐:“派人去把赵俊生找来!” “是,王爷!” 赵俊生接到通知之后很快赶到县衙,见拓跋素脸色严肃坐在堂上,两侧随军幕僚和官员们的脸色也都有些不对劲,他意识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末将参见王爷,不知王爷招末将前来有何吩咐?” 拓跋素看着赵俊生说道:“赵将军,贺多罗带兵去打俊靡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来,以俊靡三百燕军的兵力,贺多罗就算再蠢此时也应该攻下了俊靡城并派人来报捷了,你确定你的侦骑探查到的消息没有问题?” 果然是出事了,但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贺多罗有两千人马,怎么就打不下只有三百人驻防的俊靡县城呢?这不科学啊! 赵俊生心里计较了一番,抱拳道:“王爷,末将不能保证斥候探查到的军情一定是真实的,若是有高明的人布局,做出一系列假象来迷惑斥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王爷若不放心,末将愿带幽州军前去俊靡县,去看看就知道真实情况了,左右不过三十四里的路程,最迟傍晚时分就有消息传过来!” 拓跋素考虑一下,同意了:“好,你带幽州军去看看,无论情形如何,傍晚时分之前一定要派人来向本王禀报!” “遵命!”赵俊生抱拳答应,一甩披风转身快步离开了县衙。 骑马赶回城外营地,赵俊生命传令官下令擂鼓集将、吹号聚兵。 隆隆的鼓声和苍凉悠长的号角声在营地中传扬开来,幽州军兵将们迅速开始集结。 各部将校和官员跑着来到了牙帐分别在两侧站好。 赵俊生对这样的集结速度勉强还算满意,尽管比他的隐藏在居庸关外的嫡系人马还有不小的差距,但也算是不错了,看来这段时日以来的操练还是颇具成效的。 赵俊生看了看众人说:“刚刚接到常山王的军令,领军大将贺多罗昨夜带兵去攻打俊靡县,按照约定是要今早就派人来报捷的,可现在已是正午时分了,依然没有看到报捷信使的踪影,可以断定一定是出事了,常山王命本将带幽州军前往俊靡县看看情况,粮草官何在?” 一个官员站出来拱手答应:“下官在!” “本将军给你三刻的时间,三刻之内命伙夫们给所有兵将准备好一天的干粮和水,能不能办到?” 粮草官回答道:“干粮用炒面的话,时间上应该来得及”。 赵俊生脸色严肃道:“本将军不想听到‘应该’这种模糊不清的字眼,你只要回答能或是不能?” 粮草官急忙说:“能!” “好,你的时间不多,现在就去安排准备!” 粮草官拱了拱手迅速转身离去,这可是做了保证的,若是三刻之内完不成任务,那是要治罪的。 “白劲光何在?” “末将在!”白劲光站出来抱拳答应。 赵俊生下令:“准备好一个幢的兵力,一旦大军开拔,让他们先行出发,以最快的速度在前方开路直抵俊靡城!” “领命!” 赵俊生又对其他将校吩咐:“给你们同样时间,回去先给将士们做一下动员,让将士们做出征准备,把能带走的全部带走,我们可能不在回这徐无县,等到俊靡县那边的战事结束,我们就可能要直接开往卢龙塞与大军主力汇合!” 将校们一起站出来答应,依次走出牙帐各自去对麾下将士们做动员。 在中午时分行军赶路,这引起了不少兵将们的抱怨,但军令已下,就算抱怨也无济于事,还惹得上官们的怒斥。 赵俊生走出营帐,让亲兵们开始收拾东西,他准备去右厢军营地跟花木兰辞行,没想到花木兰自己过来了。 “俊生哥哥,发生了何事?你们这要开拔去哪儿啊?”花木兰急匆匆走过来问道。 按理说这种军事机密是不能随便乱打听的,不过赵俊生跟花木兰之前没有这方面的忌讳,两人都互相彼此信任,不存在泄密的问题。 赵俊生道:“贺多罗那边可能是出事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传来,昨日我还让你主动请缨去打俊靡,幸亏你没去!我接到命令要带幽州军去俊靡县!” 花木兰有些担心,“俊生哥哥,你要当心一些,这可能是燕军使的钓鱼之计!” 第491章 真相和倒霉的贺多罗 赵俊生告别花木兰,带着幽州军三千将士沿着官道向西北方而去。 对于这一带,赵俊生也是从来没有来过,这次也是第一次来,他实际上也不太熟悉地形和道路,不过有侦骑探哨和地图,又派了一个幢的骑兵为前导。 赵俊生在头盔上戴着一顶草帽,这是用麦秆编织而成,可以遮阳,此时正当太阳偏西,阳光直射在脸上,那可是真要命,皮肤晒得火辣辣的疼,戴上草帽就好多了,至少脸是晒不到了。 从徐无县到俊靡县只有一条官道。 说是官道,其实路况也是极其糟糕的,很不平整,道路宽不过四米,两侧的野草杂草丛生,杂草长得太长太高都倒向道路,给行军带来了很大的不便。 这一路上的道路两侧到处都是坟茔,也有白骨暴露在外的,走上十几里也看不到一个人影,若是单人匹马在这样的环境下行走,即便是大白天也会感觉瘆得慌。 左右不过四十余里路,赵俊生下令大军加快行军速度,一路上连续换了两次马,申时过后总算是抵达了俊靡县城外。 “启禀将军,末将带手下兄弟已经抵达了两刻,经过探查,这俊靡城似乎没有发生过战事的情况,末将派人把四面城墙都查看了一遍,城墙上没有血迹,没有交战攻城的丝毫痕迹!”先头部队的幢将迎上来向赵俊生报告。 赵俊生抬头向城楼上看去,城楼上还插着燕军的旗号,他城墙和城楼上的确没有攻城的痕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贺多罗和他的两千人马去了哪儿? 赵俊生想了一下,立即下令:“派出大量侦骑探哨,扩大搜索范围,沿途找人询问是否看到过贺多罗大军!” “领命!”幢将抱拳答应打马掉头而去。 以俊靡县成为中心,大量的幽州侦骑探马被派往四面八方。 赵俊生拿出地图看了起来,对尉迟延东招手:“去,你亲自去城下向燕军守将喊话,让守军丢下兵器排队出城投降!太阳下山之前,他们若不投降,待我攻破城池必定鸡犬不留!” “是,将军!” 赵俊生查看着地图,一边思索贺多罗及他的两千骑兵到底去了哪儿?会不会在什么地方遭遇了埋伏?就算遭遇了埋伏,难道是全军覆没,一个人都没能逃出来?这也不太可能吧?两千人马,总有那么几个漏网之鱼吧? 这事真他妈透着蹊跷。 此时尉迟延东正仰着头对城楼上喊话:“······徐无县已经被我军攻破了,如今尔等俊靡县已经成了一座孤城,凭尔等三百守军就想守住我数千大军的攻打?尔等若是一味的顽抗到底,无异于自取灭亡,今我家将军心怀仁德,愿给俊靡城内所有官民人等一个机会,只要尔等打开城门,放下兵器排队出来投降,我家将军已经答应不伤城内一花一草,所有人皆可活命,做官的照旧做官,为吏的依旧为吏,百姓们以前怎么过日子,今后还怎么过日子!” “我家将军已经说了,机会给你们,是生是死全由你们自己决定,黄昏之前尔等若不投降,我军必大举攻城,届时玉石俱焚,人畜皆亡!” 城楼内和城墙上的燕军守将和兵将们都很是慌乱,他们的确只有三百人,而城外的魏军足足有数千,就算魏军不擅攻城之法,他们分散攻城,以三百守军根本做不到面面俱到,城墙防御上的漏洞实在太多了。 城楼内,主薄和一些官吏连续扑通几声跪在县令褚忠贤面前,只听那主薄哭道:“县尊啊,降了吧,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替您的家眷子嗣着想啊,也得替城内两万无辜百姓考虑啊,他们何其无辜?” “那暴君杀嫂、吓死先皇,又逼死先太子,屠杀先帝子嗣一百余人,开国功臣能活到现在的已经没有几个,其他都被他杀了,可见他何其残暴不仁,对这样的人效死不值得啊,求您了,县尊!” 主薄身后的官吏们一个个大哭,“县尊开恩,放我等一条生路吧,放城内数万百姓一条生路吧!” 良久,县令颓废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传本官命令,让兵卒们都在城门下集合,准备开城投降!” 官吏们喜极而泣,纷纷磕头:“多谢县尊,多谢县尊开恩!” 赵俊生让尉迟延东去喊话的目的只不过是试试城内守军的抵抗意志有多坚决,没想到还没过一刻钟城内守军就投降了,这让他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难不成有诈?投降是假,其实城内有埋伏? 赵俊生觉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这也怪不得他,自从贺多罗带兵来攻之后就处处透着奇怪,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 把投降的三百燕军都接收看押之后,赵俊生先派了一个幢的兵力进城去查探虚实,同时一边安抚县令和县衙的官员们,询问了一下俊靡县的情况。 “褚县令,昨夜我军大将贺多罗率两千人马过来攻打,怎的不见他们的人影?”赵俊生问道。 褚忠贤一脸懵逼:“将军,这怎么可能?这几天只有您这一路兵马来过俊靡县啊,下官等的确也收到了消息说魏军打进了北平郡,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打到这里来,前面有徐无县挡着,我们也没太担心,没想到徐无县也归顺了!” 赵俊生皱眉道:“你是说在我这支兵马之前没有魏军来过?” “真没有啊,将军,下官敢以人头担保,绝对没有,您不信可以问其他人啊!” 赵俊生向褚忠贤身后其他官吏看去,只见他们也一个个信誓旦旦的说没有其他魏军来过。 这真是他吗的活见鬼了,贺多罗和他的两千兵马难不成上天了不成? 这时一个小吏壮着胆子问:“请问将军,不知那位贺多罗将军统带的兵马是从哪条路来的?” 赵俊生一愣:“哪条路?你是说从徐无县到这里除了一条官道之外还有其他的路?” “回将军的话,从徐无县到这里的确只有一条官道,但是从无终县至徐无县的中间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往这里!” 赵俊生拿出地图看了看,地图上显示从无终县到徐无县的路线途中的确有一条小路通往俊靡县,而这条小路的岔路口就在昨夜他们宿营地的几里外。 “难道贺多罗走的是小路?可即便是小路,他们就算是爬也应该爬到这里来了啊!”赵俊生很是疑惑。 小吏回答道:“将军有所不知,这条通往此地的小路上有一道山岭,名曰黄崖岭,地势及其险要,平日里是没有驻军的,但听说魏军杀过来了,县尊就往那儿派了一百人驻防,别说是派了一百人,就是只有十个人驻守,即便是千军万马也休想通过,真正算得上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赵俊生一阵无语,贺多罗还不会是真被挡在了黄崖岭寸步不得进,所以才耽搁了吧? 谋士东方辰上前拱手说:“使君,若是如此的话,贺多罗和他的两千兵马十有八九是被挡在了黄崖岭了,贺多罗是一个好面子的人,昨夜他又差点向常山王立下军令状,他若不攻下俊靡县城,哪有脸派人回去向常山王报信?以属下之见,不如请白将军带一个千人队前去黄崖岭,再请褚县令同行,让守卫黄崖岭的兵将们向白将军投降!” 赵俊生明白东方辰这么建议的意思,贺多罗两千人马被一百余燕军挡在黄崖岭,只怕是气急败坏了,心中的怒气难以发泄,若是让那一百燕军向贺多罗投降,以贺多罗的性子,那一百燕军肯定难以活命,可若是让白劲光带一千幽州军去接受投降,贺多罗的怒火就算再大也不能从白劲光手里抢人。 褚忠贤也是聪明人,也很快明白了东方辰的意思,立即对他拱了拱手表示感谢,再对赵俊生见礼说:“将军,习惯愿意随白将军前往说服那一百守军投降!” “好,如此就有劳褚县令了!”赵俊生说完对白劲光招手:“白劲光,你带幽州军第一千骑队随褚县令去黄崖岭接受守军投降!记住,守军既已投降,就是我们自己人了,不许任何人再伤害他们,带回来之后本将军自会处置!” “领命!”白劲光答应,转身对身后挥手大喝:“第一千骑队跟我走!” 褚忠贤随白劲光的人马走后,派进城内的一幢人马已经有了消息,幢将派人来向赵俊生报告:“城内一切正常,安全!” 没想到是虚惊一场,赵俊生这下放心了,大军留在城外扎营,他带着亲兵队、随军官员进了城。 黄昏时分,白劲光派人回来向赵俊生禀报,已经接受了黄崖岭守军的投降,贺多罗和他的麾下兵马果然被挡在了黄崖岭。 “昨日午夜,贺多罗将军就带着人马抵达了黄崖岭,没想到山上有燕军守卫,毫无防备之下中了守军的伏击,大量山石和滚木落下,贺多罗将军麾下的兵将损失惨重,天亮时分经过清点伤亡了三百余人!” “贺多罗将军气昏了头,今日白天一整天都在不停的猛攻黄崖岭,不但损兵折将,自己还受了伤,却是连山上的守军一个汗毛都没摸到!” “守军向我军投降之后,贺多罗气疯了,带兵冲到山上找白将军要人,一副不交人就要火拼的样子,两军对峙良久,白劲光提出他与贺多罗打斗一场,若贺多罗得胜,他就把投降的守军交給贺多罗,贺多罗答应,可没想到他还是输了,贺多罗只好作罢,此时白将军和贺多罗正各自带兵向俊靡县赶来!” 赵俊生和东方城、尉迟延东、曹蛟和李宝等人互相看了看,都面面相觑,还真被东方辰给料中了。 第492章 冲突 向常山王拓跋素报信的信使早已被赵俊生派出去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赵俊生留了一个幢的兵力在城内负责治安警戒巡逻,又安排一个幢的兵力负责城防,随后就带着亲兵队和随军官员出城回到了营地,县令褚贤良等一些官吏也被要求出城在军营中居住,赵俊生有些事情对他们进行安排。 才吃过晚饭没多久,白劲光和贺多罗就分别带着人马从黄崖岭回到了俊靡城外。 赵俊生这边早就给白劲光的人马安排了晚饭,而贺多罗和他麾下将士们的晚饭却还没有着落,还要摸黑扎营。 贺多罗麾下的鲜卑兵将们桀骜不驯,行军赶路又累又饿,到了目的地既要自己扎营,又要自己烧饭,烧饭也就罢了,却没有粮食酒肉,他们对此很不满,在贺多罗的带领下冲到城楼下对城楼上大喊:“开门,快开门,老子们要进城宿营!” 鲜卑兵将们在城下一阵谩骂吆喝,乱哄哄的叫嚣着,可城墙上却没有人理会他们,无论他们如何叫骂都不回应。 贺多罗及麾下兵将们气得暴跳如雷,真想打进城去,可这城高墙厚,黑灯瞎火的,如何能杀进去?再说这城已经投降了,现在是幽州军驻守,若是攻城,那就是自己人打自己人,朝廷那边能饶得了他们? 贺多罗无可奈何,带着兵马在城下辱骂了近两刻钟都没人理会,他们不由得很是泄气,贺多罗无奈,只好下令让兵将们自行扎营,他自己带着一些亲兵跑到幽州军的营地找赵俊生兴师问罪。 幽州军营地的营门守卫们自然不敢轻易把贺多罗等人放进来,早先时候就有刺史府的府门守卫因为没有挡住贺多罗,让他带人冲进了刺史府而遭到了赵俊生严厉惩戒,府门守卫们一个个被打得半死,这些幽州自然不敢再玩忽职守。 “让开,把营门打开,让本将军进去,否则别挂老子对你们不客气!”贺多罗在城门下没有人理会他早就气疯了,此时来到幽州军营地营门处又被拦着,火气大得出气。 营门校尉抱拳道:“将军息怒,军营重地,任何人不得擅闯!不知将军前来所为何事?” 贺多罗叫道:“老子要见赵俊生,快把营门打开让老子进去!” “原来将军要见我家使君,请将军稍后,待卑职前去通报一声!”贺多罗的官职太高,营门校尉不敢轻易得罪,但也没有卑躬屈膝,尽量按流程办事。 岂知贺多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到营门处大吼:“你吗的,通报你妈!老子的弟兄们都快被蚊子咬死了,都快饿死了,你妈的还让老子等?再不让开你信不信老子把你的营门给砸了?” 看贺多罗这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就知道鲜卑兵将们是何等的骄横! 营门校尉气得不轻,这贺多罗根本就是蛮不讲理,竟然要砸营门,他脸色一变,退后一步厉声大喝:“擅闯军营者死!所有人听令,亮家伙,谁敢攻击营门,格杀勿论!” “唰唰唰——”营门内和寨墙上、箭楼上的幽州军的兵将纷纷拿出了兵器,弓箭手们张弓搭箭对准了贺多罗等人。 贺多罗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一个小小的营门校尉竟然也敢对他如此放肆,这让他如何受得了,正要发作,却被一个随军的官员拉住:“将军息怒,好汉不吃眼前亏,您看这些人也都不是善茬,您若真的冲击营门,他们只怕会真的敢放箭啊!左右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将军就让他们去通报一声又如何?再说这也是规矩,若有人去咱们营地不经通报,您只怕也会不爽吧?” 旁边其他一些官员和将校也纷纷劝慰,贺多罗冷静了一些,喘着粗气对营门校尉喝道:“好,你速派人去通报,老子在这里等着!” 营门校尉松了一口气,对身边一个小兵吩咐:“你速去向使君禀报,就说贺多罗将军求见!” 小兵答应后转身向牙帐方向跑去。 贺多罗听了很不高兴,鲜卑人等级森严,官场上也是等级森严,他可是公爵,而赵俊生什么爵位都没有,按理说赵俊生应该大开营门亲自出迎,怎么能说他贺多罗求见呢?这不是变相的降低了他贺多罗的身份吗? 不久,去通报的小兵跑回来对营门校尉说:“使君请贺多罗将军前往牙帐!” 贺多罗气得直哼哼,“他赵俊生好大的架子,竟然让我这个公爵去见他?” 营门校尉挥手让兵丁们打开营门,对贺多罗说:“将军和诸位上官请吧,其他人留在营外等候!” 贺多罗也不再计较,只了几个亲兵和随军官员,其他亲兵和兵马都留在了外面。 牙帐内,赵俊生和麾下一干将校和官员都在牙帐等着,贺多罗带着几个随军官员走进来怒斥道:“赵俊生,你的架子还真大,不去营门外迎击本公,还让本公来牙帐见你,你还有没有尊卑?你是不是以为做了个平北将军、幽州刺史就尾巴翘上天了?” 赵俊生淡然道:“贺多罗你有事说事,没事就请回吧,本将军还有事要忙!” 公爵了不起啊?老子有兵有地盘,老子就不鸟你! 身份和地位的存在只是人们的心理行为,对方就算是皇帝,只要没有人在乎,他就不是皇帝,只要没有人听他的命令,他的权利就不复存在。 “你······你好胆,竟敢对本公不敬,本公要弹劾你!”贺多罗咆哮。 赵俊生抬抬手:“你去弹劾吧,去找皇帝告状吧,你也只配玩一些小孩子的把戏!三更半夜你带人冲撞我的营门,你还有理了?本将军没下令把你们射杀已经是很克制了!” 贺多罗立即道:“好,这事不说了,说正事,刘主薄,你来说!” 一个官员从贺多罗身后站出来对赵俊生说:“赵将军,此前我军在黄崖岭下遭到了守军的攻击,损失惨重,将士们心中怨气难平,我们希望赵将军把镇守黄崖岭的那些燕军降兵交给我们处置!” 赵俊生摆手:“镇守黄崖岭的燕军此前攻击你们那是各为其主,他们是在尽忠职守,如今他们投降了我军,本将军已经答应保证他们的人生安全,岂可交给你们处置?” 刘主薄拱手道:“赵将军,为了区区一百燕军降兵就与我们贺多罗将军和所有领军将士们为敌,这不是明智之举,希望将军三思!” 赵俊生听了这话火气上来了,一拍案桌站起来喝道:“大胆,竟然威胁本将军,来人,把他拖下去,重打三十军棍!” 几个甲士扑上来拖着刘主薄就往走,贺多罗脸色一变,伸手就拔刀,“姓赵的,老子的人你也敢动?” “这里是老子的地盘,他威胁老子,老子就要打杀他,你能奈我何?马勒戈壁的,老子早就看你这鲜卑蛮子不顺眼了,老子今日就要打你的脸,你敢动一下刀试试看,老子就敢把你弄死在这里!”赵俊生盯着贺多罗厉声道。 经此一闹,赵俊生和贺多罗实际上已经是翻脸了,贺多罗却是个火爆脾气,哪里经得起赵俊生如此一激,当场就气得失去了理智,挥刀就要向赵俊生劈来。 身后两个亲兵立即上前抱住贺多罗,贺多罗已经疯了,他们可没疯,这里是赵俊生的地盘,数千兵马可不是稻草人,赵俊生真要一声令下,他们这些人全部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贺多罗的从事立即站出来对赵俊生躬身拱手:“赵使君息怒,我家将军实则是因为弟兄们损失太大而气坏了,并非是有意要与使君为难,还请使君原谅则个!既然那一百燕军降兵已经投降了,使君又承诺保证他的安全,就交给使君处置吧,我等就不在追究此事!只是,我军将士们携带的干粮已经吃完,如今将士们又累又饿,还请使君看在同是友军的份上借一些粮草给我军,待我军与主力汇合之后再行归还,可否?” “你看,这话就说得很好嘛!”赵俊生指着说话的从事,对贺多罗道:“你这个将军还不如一个下属!你们要借粮草,也不是不行,看在同是为朝廷效力的份上,本将军可以借给你们粮草,但是贺多罗,刚才你这个刘主薄对本将军出言不逊,威胁本将军,本将军这口恶气却是咽不下!来人,拿刑杖来!” 一个兵卒拿来一根木棒递给贺多罗。 赵俊生道:“贺多罗将军,你若打他三十军棍,替本将军出了这口恶气,粮草有的是,你若不替本将军出这口恶气,那对不住,粮草有,但老子就是不借!” 贺多罗可不是一个理智的人,尽管他手下有理智的人,可却劝不住他,他哪里能忍受赵俊生这种侮辱?当即暴怒,一把从几个兵卒手里抢过刘主薄把他保护在身后。 “姓赵的,你今日敢如此辱我,我贺多罗记下这笔账了,他日必十倍奉还!”贺多罗说完就护着刘主薄向外走去。 几个兵卒从帐外闪身出来拔刀挡住了贺多罗等人。 贺多罗扭头对赵俊生怒叫:“赵俊生,你待怎的?要把我贺多罗留下,还是要杀我?有种你就下令让他们把老子乱刀砍死!” 第493章 负荆请罪 “你的命不值钱,老子要了有何用?还不如让燕军去取!”赵俊生冷笑一声,对帐外的兵卒们挥手:“让他们走!” “哼!”贺多罗见拦路的兵卒推开,他冷哼一声带着随军官员和几个兵卒快速离去。 帐内,一个幢将走出来对赵俊生抱拳道:“使君,这贺多罗实在太嚣张了,使君刚才就应该把他宰了,出了这口恶气!” 尉迟延东训斥道:“混蛋,人家是公爵,是领军统兵大将,是部族首领,你说杀就杀?把朝廷重臣当什么啦?” 那幢将不服气,“就算不能杀,也应该把他痛揍一顿,让他知道咱幽州军不是好惹的!吗的,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蛮不讲理的人,他是没吃过亏,他若是吃过亏就不会如此蛮横了!” 尉迟延东大怒:“我看你也跟他一样蛮横!痛揍他一顿?你说得轻松,打他一顿是出气了,可他能善罢甘休?到最后只能是把事情越闹越大!” 不服气的幢将犹自哼哼唧唧的。 “好了!”赵俊生摆了摆手,“这贺多罗脾气暴烈,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咱们对他不能不防,各位回去看好兵卒,各自警惕,别被他深夜带兵杀进来打个措手不及!” 众将一起站出来抱拳答应,依次退出牙帐散去。 贺多罗带着随军官吏离开幽州军营地之后就再也控制不住,对手下人咆哮:“去集结人马,今夜老子不杀死赵俊生就枉为人!” 贺多罗要发疯,他手下人却不能让他发疯,真要把事情闹大谁都讨不了好。 从事拉住他劝道:“将军息怒,您若下令擅自出兵攻打幽州军杀了赵俊生,皇帝和朝廷那么怎么交代?若是朝廷大将人人都像将军这般动辄出兵互相攻伐,这朝廷还像个朝廷吗?陛下和朝廷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一旦发生,必定会杀一儆百,即便赵俊生有罪,有权处置他的仅仅只有皇帝,将军您代替皇帝处置他,皇帝会怎么看您呢?” “朝廷大臣之间,就算有再大的仇恨也不能亲手赤膊上阵,这是犯忌讳的事情!官场自然有官场的手段和规矩,您若还坏了规矩,必然会成为所有人的敌人啊!” 贺多罗只是脾气暴躁,却不是什么都不懂,否则他也不可能做一族之长,更不可能做领军大将,他气呼呼道;“那姓赵的如此辱我,我岂能甘休?你说怎么办吧?” 随军从事却不好说是贺多罗自己把麻烦挑起来的,你好好的在门口叫守门校尉通报就是了,何必非要搞得高人一等?赵俊生又不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捏的! 他只能对贺多罗说:“将军,那赵俊生若是易与之辈,若是软骨头,当初他就不会跟您对着干,非得要杀我们三十二个兵卒了,您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为何要跟他硬碰硬?他又不欠您的,他也不怕您,您若用吓唬别人的手段对付他根本就不起作用!为今之计,只能暂且先忍一步,等找到机会再好好收拾他”。 “什么?你让我忍?”贺多罗转身一把揪住随军从事的衣襟厉声大喝。 随军从事急忙道:“将军息怒,有话好说,您这样让属下等人怎么想办法?说不定你要集结人马杀过去正好中了他的圈套,冲动和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把事情搞得无法收拾啊!” 贺多罗停止了咆哮,渐渐松开了手,情绪也稳定下来了。 “好,我不冲动,不发怒,我忍着,你说,要怎么样才能整死这个姓赵的?” 随军从事想了想,对贺多罗说:“将军,攻打燕国的战事才感刚刚开始,还有许多机会,我们要对付赵俊生不能自己动手,不能明着来,否则即便成功了,皇帝也不会放过将军,唯一的办法只能借助燕军!” “借助燕军?如何借?” “这个······暂时没有机会,如果是有机会,属下一定会向将军建议!” 贺多罗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听从随军从事的建议,“好,本将军就暂且忍耐一时!其实本将军从前并不是如此冲到的人,可一想到赵俊生这个卑贱的汉人都敢如此跟我走对我就忍不住,我若连赵俊生这个卑贱的汉人都收拾不了,还怎么混?岂不是要被族人们笑死?” “是是是,将军说的没错,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但我们现在得想办法怎么让将士们吃饱喝足,再好好睡上一觉!” 贺多罗冷静下来之后思维清晰了许多,他知道现在要去搞粮食肯定搞不到,黑灯瞎火的去哪儿搞粮食? “传令,杀马食肉!” 作为以骑兵为主的军队,杀马是无奈之中的无奈,一般是想不到任何办法的情况下解决粮食问题才能杀马,作为骑兵,马是最忠实的伙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这么做。 手下的官员们都没有说话,有人去按照他的话做了。 贺多罗原本以为一个晚上就能攻下俊靡县,因此出发的时候只带了一顿干粮,连帐篷这些宿营的物资都没有携带,没想到却被阻挡在黄崖岭寸步不能进,如今想要宿营却找不到营帐,他只能下令就在城外让兵将们露宿野外,好在现在是八月,夜里气温高,不会着凉。 兵将们以什为单位围在一起升起火堆烤着马肉,吃饱喝足的兵将们先后倒地就睡。 次日一早,赵俊生起来正在集结人马清点队伍人数,带队做早操,尉迟延东前来报告:“使君,昨夜贺多罗下令杀马给他手下兵将们食用,今早还没天亮,他就带着人马离开了,看方向应该是想徐无县汇合主力人马了!” 赵俊生闻言说:“他走了也好,我早就跟他闹翻了,两支人马勉强凑在一起互相都别扭!好了,此事先放一边,你派人去把县令褚忠贤找来,本将有事要找他!” “是!” 褚忠贤很快到来,赵俊生让他为三千幽州军准备五天的粮草和一些酒肉、三千顶草帽或斗笠以及一些军用物资。 赵俊生需要的量不大,褚忠贤松了一口气,答应道:“好的,下官这就回去派人准备,不知使君打算何时需要?” “明日一早,你今日夜晚就得派人送过来!” “行!” 赵俊生又叫住他:“你这里的四百燕军本将军要全部带走,他们是本地人,熟悉地形,而且让他们还留在这里也不符合规矩,本将军会留下三百兵将负责城池的守卫,从今日起,你管政,守将管军,互不干涉,但守军的粮草军资需要你来提供,不可无故拖着不给!” 褚忠贤放心了,只要不剥夺他的行政权力,他这个县令就还是这里最大的官。 临近戌时,贺多罗带着一千五百余残兵败将来到了徐无县向常山王拓跋素复命。 徐无县县衙内,贺多罗脸色灰败的背着荆条走进大堂向坐在堂上的拓跋素抱拳单膝下拜道:“王爷,末将未能攻下俊靡县,反而被阻挡在黄崖岭损兵折将,末将有罪,请王爷从重处置!” 按照贺多罗的性子,他是要面子的人,哪里肯向拓跋素如此卑躬屈膝?这都是他来之前跟手下谋士们计议好的,若不如此,只怕真的会被拓跋素治罪,为了脱罪,只能以退为进。 贺多罗大军被阻挡在黄崖岭之事,赵俊生昨天夜里早就派人来向拓跋素禀报过了,大堂内所有人都知道。 拓跋素原本的确是要准备给贺多罗治罪的,他一开始打算今早就开拔向卢龙塞出发,却因为贺多罗的事情硬生生给耽搁了,只能在这里再停留一天。 看着贺多罗这种死要面子、脾气又暴烈的大将竟然肯放下身段向他负荆请罪,拓跋素也不好真的对其治罪,好在没有出什么大事,他也就顺势不再追究。 “贺多罗,本王早就跟你说过不可轻敌,现在你知道行军打仗不能仅靠血气之勇吧?这次的事情虽然损失了一些兵将,好在俊靡县也是拿下来了,既然你已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本我就不再追究,你下去吧,让将士们休息好,明日一早出发去卢龙塞!” “是,王爷!”贺多罗松了一口气。 卢龙塞在徐无山的东麓,拓跋素率北路军主力从徐无县出发,因要渡过濡水,历经三天时间才抵达了卢龙塞附近。 卢龙塞地势险要,它所在的位置此时名叫林兰陉,是一条通外塞外的山道,卢龙塞是一座纵深两百步的“曰”字型防御堡垒,坐落在两山之间,左侧是梅山,右侧是云山,堡垒依山修建。 靠关内的一侧的城墙高四丈、宽两丈,长达八十丈,中间的城楼名叫新月楼。 “曰”型中间的城墙最狭窄,长五十丈,高五丈、宽三丈,中间的城楼名曰卢龙。 面对塞外一侧的城墙是主城墙,高五丈、宽三丈,长达一百丈,这段主城墙连接着辅墙,辅墙依山向山上修建,山上各建有一楼,分别为梅楼和云楼,由两边辅墙开始,向更远的山上延伸。 “根据探哨探查,驻扎在卢龙塞的燕兵守军一共千余人,这里地势险要,即便是由关内一侧攻打,也不容易攻下来,毕竟靠近官道的城墙有四丈高!朱将军,你们南人不是善于攻城吗?由你带云中军攻打卢龙塞如何?”拓跋素看向云中镇将朱修之问道。 朱修之一脸的为难:“王爷,这没有攻城器械,就算再会攻城的兵将也无可奈何啊!” 花木兰有过攻打关隘的经验,平常也听赵俊生说过一些攻打关隘的办法,她观察了一阵卢龙塞,对拓跋素抱拳道:“王爷,末将有一法也许可以攻破卢龙塞,但需要大量兵力从正面佯攻吸引守军注意!” “哦?”拓跋素有了精神,刚才朱修之不肯打,他很是瞧不起,也不在点朱修之的将,扭头对贺多罗说:“贺多罗,本王命令你,给你一天的时间准备,由你的领军从正面佯攻城墙!” 第494章 偷袭变强攻 营地里。 两百名精心挑选出来的勇士排成一个方阵,这两百名勇士当中有五十名弓箭手,都是从军中挑选出来箭术较为突出的兵卒。 花木兰卸下了沉重的铁甲,此时穿着一身轻便的皮甲,手握宝剑站在方阵面前。 “尔等都是身手矫健、灵活的勇士,能不能攻破卢龙塞,全看尔等今日的表现,我们的任务是在领军大队人马攻城吸引守军注意力的前提下去偷袭修建在山上的城墙!” “为何选择在白天偷袭城墙而不是夜晚?因为夜晚光线太暗,我们无法在不点火把的情况下爬到山上去,如果点了火把就会暴露我们的行踪和目的,守军就会加强戒备!” “一旦领军大队人马攻打正面城墙,卢龙塞内的守军大部分都会被吸引过去,部署在塞北一侧的城墙守军就会减少,同样,他们部署在山上辅墙上的守军也会减少,他们没有那么多兵力防守每一寸城墙!” “这次的任务非常危险,想要成功,所有人必须完全服从命令,一旦成功,你们所有人都有重赏,就算阵亡,赏赐也会发放给你们的家人,都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吗?” 两百人齐声大吼:“请将军下令!” 花木兰扭头看了一眼卢龙塞方向,那边的喊杀声不停的传来,战况似乎很是惨烈,声势搞得极大,贺多罗的佯攻似乎做得不错。 她当即下令:“出发!” 花木兰带头,两百死士提着刀剑、背着弓箭跟在身后悄悄出了营地,最后二十个兵卒扛着十具梯子,这是用来作为爬墙之用的。 花木兰早已下令让这两百人卸掉身上的盔甲,都穿着轻便的常服,这是为了方便爬山和攀爬城墙,尽管增加了身体的灵活度和轻便,但也减弱了他们的防御力。 花木兰带着两百人悄悄摸到云山的山脚下,在她的命令下,所有人都在头上和身上挂满树枝和树叶,把自己和山林融为一体,增加了隐蔽性。 没有路通向山上,想要去山上,必须自己走出一条路来,可这条路并不是那么好走出来的,到处都是荆棘、倒刺,有些位置山坡极为陡峭,稍有不慎就会滚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从上午戌时开始,一直到下午午时过后,花木兰带着两百人才极为狼狈的摸到了山上城墙下不远处。 花木兰蹲在一颗大石头下,向下面的兵将们压了压手,示意他们都蹲下,若不蹲下,必定会被巡逻的燕军发现! 花木兰伸出脑袋向上面观察了一下,山脊上的城墙每隔大约两百步左右就有一座敌楼,敌楼所处的位置山坡稍稍平缓,而两座敌楼之间的城墙所处的山坡都很陡峭。 花木兰发现一段山坡坡度稍小一些的城墙,她挥了挥手,带头向那一段城墙所在的位置摸过去。 等到了地头,她把五十名弓箭手召集到身边低声吩咐:“两边各去五个人,把两边敌楼上的岗哨全部射杀,一定要一箭毙命,不可让其发出声响!” 由于贺多罗正指挥领军大将将士从正面攻城,燕军守将为了增加防守力量不得不把原本部署在长城各敌楼的驻军抽调了大部分前去防守。 一般情况下,长城上每个敌楼平常有一个伍的兵力驻防,但此时已经被抽调大半,原本五个人只剩下两个人,也只能起到岗哨的作用。 花木兰往两侧分别各派五个弓箭手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花木兰和身后其他所有人都蹲在地上静静的等候着,没过多久,她和死士们就分别看到相邻的两座敌楼上的墙垛上趴着两个燕军兵卒。 相邻两座敌楼内的燕军已经清除掉了,花木兰立即举手一挥,扛着木梯的死士们立即向城墙下爬去。 “上!”花木兰看见木梯就快要架好,立即举手挥了挥,下达了攀爬的命令。 死士们得到命令分成十个小队分别各向一具木梯爬过去。 花木兰带头,她最先冲到一架木梯下,手脚并用的以极快的速度攀爬木梯,木梯虽然长,但下面有两个死士扶着,显得很稳当,花木兰在攀爬的过程中没有感到晃动,很轻松就爬上了城墙。 她刚一跳上城墙就正好被一队掉头过来的燕军巡逻队发现了,领头的一个燕军什长大叫一声:“有魏军!魏军偷爬上来了,去一个人敲钟示警,其他人跟我上!” 在燕军什长的带领下,除去其中一个敲钟示警的兵卒,另外八个兵卒提着长矛向花木兰冲过来。 “魏军爬上来了,杀啊——”燕军兵卒们大叫着。 花木兰立即拔出宝剑迎上去,她必须为下面的死士们争取爬上来的时间,她知道她一个人成不了事,只有在其他死士们的帮助下才能杀进卢龙塞内。 “杀——”花木兰提着宝剑迎上了这一队燕军兵卒。 一拍四支长矛刺过来,花木兰手中宝剑一扫,挡开四根长长矛,但又有四根长矛刺向她,这些魏军兵卒竟然训练有素,八个人在什长的指挥下排成两排交替向花木兰进攻。 花木兰手中宝剑是短兵器,比两米多长的长矛短了一大截,连续被逼得后退了五步,她才挥剑磕开四根长矛,随后身体一矮,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滚到了一排燕军脚下,手中宝剑一扫。 “啊——”四个燕军兵卒惨叫着蹲下,花木兰手中宝剑又是一扫,四人喉咙上喷出四道血箭。 正当后面四个燕军兵卒和什长还在慌乱之中时,花木兰已经撞开中间一个兵卒,一剑刺死了什长,剩下三个燕军兵卒乱成一段,原本的攻击阵势也宣告瓦解。 花木兰身形一闪,手中长剑连续直刺劈砍,把已经失去配合的燕军兵卒全部杀死。 这些燕军兵卒刚刚一死,附近一座敌楼上的示警钟就被敲响了:“当当当······” 花木兰脸色一变,立即转身对已经爬上来的五十多个死士们吩咐;“去二十个人把东边的守军逐一清理掉,其他人跟我来!” 此时正在新月楼指挥燕军兵将作战的卢龙塞守将万陵听见示警钟声,他脸色一变,扭头喝问:“哪里传来的示警钟声?” 旁边一个燕军兵卒立即抱拳说:“将军,是云山城墙上的一座敌楼传来的,想必应该是魏军派去的偷袭小队正在攻击!” 万陵听完回头看了看正在攻城的魏军,他这时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正面攻城的这些魏军一个个都畏首畏尾,不想攻却又不得不攻的样子让他明白,正面攻城魏军其实是在做样子,是在佯攻,魏军真正的杀招是攻击云山上的城墙。 万陵立即有了决定,大声下令:“常昆,你带三百人过去,把攻击云山城墙的魏军全部干掉,多带弓箭手!” 卢龙塞守将万陵可不是无名之辈,十八年前,柔然可汗斛律被其侄儿步鹿真追杀逃难到北燕,当时的北燕天王冯跋接纳了他,冯跋的女儿乐浪公主此前就嫁给了斛律可汗,斛律可汗带着家眷逃到北燕之后就把女儿嫁给冯跋,也就是说两人互相娶了对方的女儿。 后来受斛律的请求,冯跋派当时还是官居单于前辅的万陵统带三百北燕骑兵护送斛律返回柔然夺权,万陵不想卷入柔然人的内斗之中,在护送斛律至黑山附近把斛律杀死了。 返回龙城之后,同行的三百骑兵之中有人无意中走漏了消息,这消息被斛律的女儿郁久闾氏得知后,郁久闾氏那时已经被冯跋封为昭仪,她立即找到冯跋向其哭诉万陵的罪行,冯跋大怒,欲杀万陵讨郁久闾氏的欢心,不过万陵在北燕朝中的人缘不错,不少人为其求情,使得他保住了一条命,还被贬到这卢龙塞当任守将,这守将一做就是十八年。 常昆是万陵麾下第一勇将,他是花了十八年训练出来的,两人形同父子,这常昆长得高大威猛,气质剽悍。 他听到万陵的命令,有些担忧的说:“将军,咱们总共才一千余人,属下若带走三百人,这正面防御就会大大减弱啊!” 万陵喝道:“本将心里有数,你只管去把隐患铲除,这里不会有任何问题!” “遵命!”常昆抱了抱拳,转身对手下兵将们大喝:“弟兄们跟我走!” 常昆带走三百人之后,万陵发现城墙上的压力并没有增加,攻城的魏军兵将们的攻击势态也还和刚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果然如此!” 万陵这下放心了,还暗暗下令让一部分兵卒们退后休息,节省体力,正在城下指挥作战的贺多罗浑然不知。 不远处常山王拓跋素也在观看攻城战斗,他也听到了云山上的钟声示警,脸色一变说:“不好,花木兰等人被发现了!” 旁边幕僚对拓跋素抱拳说:“想到不到燕军的警觉性如此之高,花木兰他们这么快就被发现了!王爷,如此一来,花木兰他们的压力肯定大增,必须要增加正面攻击力度,否则偷袭成功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如果这一次不能成功,再想用这种办法偷城就行不通了,燕军肯定会有防备的!” 拓跋素额头上的皱纹加深了,变成了几条黑线,他对身边的传令官招手:“去给贺多罗传令,命他把佯攻变成真正的攻城,一定要尽最大可能性把守军拖住,给花木兰他们赢得时间!” 第495章 一女当关万夫莫开 卢龙塞新月楼城关外,魏军军阵后方。 随军主薄刘秉昌听到示警钟声,面露喜色对贺多罗拱手道:“将军您听见了吗?花木兰一行人去偷袭云山城墙被发现了!这次她和她带去的两百死士肯定完蛋了!” 贺多罗听完脸上露出愤恨的表情,“几年前这花木兰在漠北让本将军丢了大脸面,本将军一直没跟她讨回来,这一次本将军一定要让她加倍偿还!传令,让将士们继续保持这种佯攻的状态,出工不出力,让将士们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别没有这卢龙塞打下来,反倒损失惨重那就得不偿失了!” “是,将军!” 传令官正要把命令传达下去,却听旁边随军从事温敬尧说:“将军,常山王派人来了!” 贺多罗和身边的官员将校们扭头看去,果然看见一个传令兵打马飞奔过来。 “贺多罗将军,王爷有令,命你把佯攻变成真正的攻城,尽一切可能把燕军拖在这里,不能让他们过去增援云山城墙!” 贺多罗脸色涨得通红,想骂人,他刚已下令让将士们保持佯攻状态,打算害死花木兰等人,这边拓跋素就派人来向他下令要他全力进攻。 从事温敬尧见贺多罗脸上呈现愤怒之色,唯恐他又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立即对传令兵说:“我们家将军知道了,你回去转告王爷,我领军上下将士一定尽全力拖住燕军!” 传令兵点了点头,打马掉头离去。 等传令兵一走,贺多罗对自己的传令官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去传令让将士们保持佯攻状态!” “等等!”从事温敬尧立即叫住传令官,他转身对贺多罗说:“将军,常山王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跟随两代帝王征战无数,战场经验无比丰富,他岂能看不出真打和佯攻的区别?他可能不会理会将军与花木兰和赵俊生之间的恩怨嫌隙,只要不影响东征大业他都不会管,但将军若是不服从军令,我行我素,阻碍了东征大业,常山王只怕不会放过将军啊!” “将军,在北路军中,将军与赵俊生和花木兰夫妇都有仇怨,与云中镇将朱修之的关系也不怎么样,若是再得罪了常山王,将军和领军上下万余将士的处境就会堪忧啊,到时候什么难打的仗、难啃的骨头都会让将军去啃,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贺多罗也知道温敬尧说得是对的,可仍然怒气冲冲的说:“难道你让我跟花木兰精诚合作不成?我可做不来!” 温敬尧只能好言相劝:“将军,我们不再佯攻,而是真打,内行人肯定能看出不同,但真打的力度却由您来掌控,谁敢说您没有尽全力?死伤将士们的尸体总做不得假吧?” 贺多罗被说服了,他恨声道:“好,传令下去,真打,给我攻!若是燕军抵挡不住了,就放缓攻势,老子只攻却不破城,看谁敢说老子的不是!” “是,将军!” 攻城的领军将士们接到命令不得不真正拼杀,此前他们畏畏缩缩,即便在爬攻城梯时也是慢慢吞吞的,尽量用盾牌把自己的身体挡住,只求不受伤,不求攻击力度。 而现在却不同了,他们开始真正的攻城,也不在估计自己是否受伤、是否会死,一个个冒死快速攀爬攻城梯。 “将军,魏军加大攻城力度了!”城墙上一个校尉向万陵禀报。 万陵也察觉到了,魏军的攻势猛然的一变,力度突然拔高了,这让原本有些懈怠和散漫的燕军差点无法适应,好在万陵经验丰富,在他的指挥之下,燕军很快就稳住了阵脚,但伤亡数字却开始急剧上升。 此时花木兰正带着一百八十个死士在云山城墙上向卢龙塞方向快速推进,沿途不断有敌楼内的燕军兵卒射箭,也有驻守的燕军冲出来抵挡厮杀。 这些燕军比较零散,兵力不能快速集中,被花木兰带着死士们一一解决,很快就冲到了云山上城墙与辅墙衔接的云楼附近。 “放箭——”云楼上传来一阵大喝,只见十几个燕军弓箭手从女墙内射出箭矢。 花木兰立即挥剑格挡,射向她的箭矢被一一磕飞,但她身后的死士们却没有她这么好的身手,当场就要七八人中箭倒下。 花木兰一边挥剑劈飞箭矢,一边大叫:“后方弓箭手快上前支援掩护!” 手持利刃的死士们纷纷捡起地上燕军的盾牌后撤,而后方的弓箭手们上前向云楼上的燕军放箭。 “去十个人冲上云楼!”花木兰大声喝令。 一队人在一个兵头的带领下从入口处冲进了云楼内,楼内很快传来兵器交鸣之声和喊杀声,随着弓箭手们上前放箭,云楼上女墙后射出的箭矢就少了,还被射落下来两个燕军弓箭手,尸体都摔得血水喷了一地。 “将军,云楼上的燕军就都解决了!”云楼女墙后面伸出一个死士的脑袋向城楼下的花木兰喊道。 “好,你们留在上面驻守,再上去十个弓箭手!其他人跟我继续向前冲!”花木兰说完提着宝剑带头顺着山坡上的辅墙冲向卢龙塞的主城墙。 她带着近一百五十人刚刚顺着山坡上的辅墙冲到主城墙上就遭遇了一大队燕军,为首一人手提双手战刀,长得高大剽悍,身后跟着近三百多燕军兵将,把整个城墙都挤得水泄不通。 “杀——”花木兰带头向燕军冲过去。 “杀——”燕军幢将常昆也提着双手战刀带着兵丁们大吼着冲向魏军死士们,双方在主城墙上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当当当······”花木兰和常昆交手了,两人兵器连续不断的碰撞交锋,一窜窜火花不停的从兵器碰撞之处射出。 花木兰与常昆一交手就知道这个燕军将领的武艺很高强,不但力大无比,而且对力道的运用和掌控不必她差,这是一个强劲的敌人。 双方兵将们都不停挥舞着刀剑、刺出长矛,不停有兵卒倒下,尸体很快铺满了城墙,脚下随便一踩就能踩到血水。 突然从燕军后方传来一声大喝:“放箭!” “嗖嗖嗖······”不停有箭矢从燕军后方射来。 花木兰身后的死士们防备不及,纷纷中箭,不停有人发出惨叫声:“啊——” 随着死士们中箭不停倒下,花木兰身后和两侧都出现了空档,她不但要应付常昆的攻击还要应付来做左右两侧燕军兵将的攻击。 魏军死士们当中的几十个弓箭手也终于赶到前面来,他们张弓放箭对燕军弓箭手进行压制,一时间双方弓箭手都出现了伤亡。 “放箭,不要停!”燕军后方传来大叫声。 花木兰麾下的弓箭手人少,射出的箭矢也少很快就死伤无几。 燕军弓箭手们解决了花木兰的弓箭手好就开始向她和她身后的死士们放箭,花木兰终于顶不住了,压力越来越大,好几处都差点受伤,她失去了左右支援,不得不选择暂时性撤退。 “撤,跟我撤到云楼上去,快!”花木兰一招逼退常昆,一边后退一边对身后的死士们大吼。 常昆没想到花木兰的武艺这么高强,他和身边好几个兵卒联手夹击都没能让她受伤,眼看着她就要和同伴退往云楼,他立即大叫:“给我上,杀一个上一千钱,杀了这个带头的赏赐十金!” “杀啊——”燕军兵卒们受到了鼓舞悍不畏死的冲向花木兰,后方的弓箭手还在不停的向这边房间,花木兰手下的死士们损失越来越大。 特别是在山坡上的辅墙上向云楼撤退的过程中,几乎所有人都暴露在后方弓箭手的打击之下,在这一过程中,死伤的死士多大四十多人。 花木兰不停的撤退,一边还抵挡来自常昆的攻击,一边还要抵挡来自两侧燕军的攻击。 终于退到距离云楼三十丈左右时,来自云楼上的死士们用弓箭给花木兰和她身后的死士们提供了弓箭掩护。 追击花木兰和死士们的燕军兵将们被射杀了十几个之后,燕军终于忌惮起来,追击的势头一度放缓。 “举起盾牌给本将一鼓作气冲到云楼下,弓箭手在后面掩护,牵制云楼上的魏军弓箭手,一定要夺回云楼!”常昆左手举着一面盾牌,右手提着战刀大吼一声带头向山上的云楼冲过去。 “冲啊!”燕军兵卒们大吼着跟在常昆后面狂冲。 云楼上发出一声爆喝:“放箭,射死他们!” 十几支箭矢一同射出来,即便有盾牌挡着,依然有好几个燕军中箭倒下,但燕军的冲击势头没有停止,他们都知道在这种时候绝不能犹豫,只有一鼓作气才能以最少的伤亡冲到云楼下。 “杀!”常昆大叫着冲到了云楼下,当面三个魏军死士一个照面被他砍翻在地。 花木兰冲上来挡住常昆,对仅剩的四十多个魏军死士大叫:“退到云楼上去!” 死士们听到她的命令,纷纷从入口处跑进了云楼,花木兰一边抵挡常昆的攻击一边后退,知道所有还活着的死士们都退入了云楼,她才一招逼退了常昆退到了云楼内。 常昆一个箭步蹿了云楼入口,却遭到了花木兰的强力阻击,一时间被花木兰一连串的快速攻击逼得不得不退了出来。 花木兰浑身浴血,提着宝剑守在云楼门口,除了常昆之外,但凡冲进来的燕军兵将都被她杀死,常昆连续冲了十来次,每次都被花木兰逼得退出去,真是一女当关万夫莫开! 第496章 带血的蒸饼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云楼内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楼道内的燕军尸体堆积得一人多高,已经快要把楼道堵住。 常昆提着滴血的战刀站在主城墙上看着云山上高耸的云楼,他身侧和身后站满了手持兵刃的燕军兵卒。 一个队官走到常昆身边提醒:“幢主,天快要黑了!” 光线的暗淡和尸体的散发血腥味引来了许多蚊蝇在燕军兵卒们头顶和周身飞来飞去,不时有人挥手拍打叮咬脸部的蚊虫。 常昆抬起手臂擦了擦脸上的血渍,沉声道:“天黑之前最后攻一次,你亲自带队,给我一口气冲上楼顶,我让弓箭手掩护你们!” “遵命!”第一队队官抱了抱拳,转身对身后的兵卒们挥手:“弟兄们,跟我冲,天黑之前攻上云楼杀死那些魏军!” “吼!”燕军兵将们齐声大吼。 这队官尽管只是一个队官,却提着一杆三尖两刃刀,只见大手一挥,提着三尖两刃刀带头向云楼冲去。 辅墙的坡度不算太陡峭,且有石梯,燕军兵将们刚刚冲到一半就引来了云楼上魏军的弓箭,接连不停有燕军兵卒中箭倒下再也没有起来,其他燕军依然埋头猛冲。 后面的燕军弓箭手冲上来向云楼上放箭,想以此进行远程压制,燕军弓箭手数量,射出的箭矢数量上占了优势,这也一定程度上的确压制了云楼上的魏军弓箭手。 第一队官很快带着魏军兵卒们冲到了云楼上,一些兵卒分为两股躲在入口两侧,队官把手一挥对身边的兵卒大喝:“给我冲!” “杀——”得到命令的燕军兵卒们冲进了入口。 “噗嗤,噗嗤······”楼道内响起了利刃刺入人体的声音,接着不停又有兵器交鸣之声,人体倒地的声音。 一个什的燕军兵卒冲进去,不到片刻工夫就没有了动静。 第一队官脸色变了变,指着另外一个什长:“你们上!” 什长不得不紧了紧手中的长刀,扭头对身后的兵卒们挥手:“跟我上!”说完带头冲进了云楼内。 “杀啊啊,给我死——”楼道内响起了燕军兵卒们的喊杀声。 城墙上的队官和其他兵卒们看不清楼道内厮杀的具体景象,只能看见不断有人影闪动,有鲜血飞洒,只能听见不停有当当当的兵器撞击声和砍杀声。 云楼内的声音很快又停止了,归于了平静。 第一队官缓缓扭头看向第三个什长,挥挥手:“你们上!” 第三个什长连忙后退,“队官,里面有一个魏将太厉害了,咱们这些喽啰根本不是对手,进去就是送死啊,不是属下怕死,实在是家中还有八十老母,属下若死了,老母就无人赡养了队官开恩······” “你大爷的!”第一队官气得大骂,有心想杀这什长立威,可一看周围的兵将们都面带惧色,而且看向他的眼神都不是那么友善,他明白这些兵卒们是在责怪他没有带头进攻,只让他们这些小兵去送死。 第一队官咬了咬牙,对众兵士大喝:“跟我冲,若有人畏敌不前,本队官定斩不饶,杀——”喊完提着三尖两刃刀冲了进去。 其他兵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什长大喝:“看什么看,难道想被斩吗?跟我冲进去支援队官!” 兵卒们在什长的带领下也冲进了云楼,此时云楼的楼道内已经发生了激烈的交锋。 第一队官吃了大亏,当他冲上楼道之后,花木兰一眼就看中了他手上的三尖两刃刀,这玩意虽然跟她使用的大刀不同,但都是刀,用法虽然有差别,却不是很大,她这次行动因为要尽量减少负重所以没有带来,但爬上城墙之后面对大量燕军的长兵器轮番攻击,她手上的宝剑太短的弊端就凸显出来了。 第一队官只支撑了五个汇合就被花木兰一剑削断了脖子,他的三尖两刃刀在这狭长的环境下根本就施展不开,面对花木兰的攻击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叮叮叮当当当······”一连串的兵器交鸣之声过后,又有十几个燕军兵卒被斩杀在云楼内,后面的燕军将士们被逼得纷纷惊叫着退了出去。 花木兰把宝剑插回剑鞘,她提着三尖两刃刀冲出了云楼,一招横扫,来不及推开的四个燕军兵卒当场被拦腰斩为两段。 两个兵卒趁她招式用老迅速向她刺来,她手中三尖两刃刀刀杆一摆,两支长矛被磕开,三尖两刃刀连刺两次,把这两个魏军刺死。 云楼内一些魏军死士跟着冲出来在花木兰身后和两侧跟着她一起冲杀,燕军被杀得接连后退不止,损失惨重。 “嗖嗖嗖······”一阵箭雨射来。 花木兰脸色一变,把三尖两刃刀挥舞得密不透风,接连射来的箭矢不停被磕飞,但身后却有魏军死士被射死。 “退回去!”花木兰一边挡住射来的箭矢,一边后退。 魏军死士们又被弓箭逼得退回了云楼,花木兰退回云楼之后立即一脚把门踢得关上,叮叮叮的声音传来,一波箭雨射在了门上。 “快来帮忙!”花木兰用力顶住大门对楼道上的魏军死士大叫,“快用尸体门堵住!” 魏军死士们纷纷跑下来搬运尸体把门堵住,外面的燕军兵将们不停的用刀剑劈砍木门,在他们把木门砍坏之前,花木兰等人终于用尸体把门堵住了。 常昆带着大队人马走了过来,一个什长上前禀报:“幢主,队官被魏军杀了,弟兄们损失惨重,魏军在云楼内把门堵住了,尸突堆满了楼道,弟兄们无论如何都冲不上去!” 常昆看了看天色,天已经黑了,杀了整整一天,将士们又累又饿,士气有些低迷,他知道不能再打了,即便强行进攻也没有什么效果,只得下令道:“第二队把那边城墙警戒,一要防止云楼内的魏军逃脱,二要防止再有魏军从山林中爬上来,都给老子警惕一些,谁要是出了岔子,老子宰了他,听明白了吗?” “是,将军!” 常昆又调来一队弓箭手围在云楼两侧的城墙上,只要花木兰等人从云楼内出来就乱箭射杀。 云楼和城墙上安静下来了,花木兰留了四个人在楼道内担任警戒任务,她带着其他人回到了云楼楼顶。 厮杀了一天,所有人又累又渴又饿,花木兰和魏军死士们一个个靠着女墙坐了下来,没有水,没有食物。 云楼下城墙上的燕军兵卒们已经有人给他们送来了食物和水,而花木兰和她手下的死士们只能干瞪眼,他们没有食物,没有水,还得喂蚊子。 一顿不吃倒也没什么,但是这仗打了这么久,所有人出汗甚多,身体水份流失严重,身体极为缺水,花木兰都已经感觉到了很是疲倦,提不起力气,口渴严重,她知道这是身体缺水的缘故,可这里却没有水! 花木兰想了想,对花海吩咐:“花海,你带几个人去楼道里把尸体上盔甲解下来拿上来!” “哦!”花海答应,带着几个人去收集盔甲。 盔甲收集上来之后,花木兰让花海等人把盔甲摊开放在楼顶,希望能在夜晚气温降低后能看到这些盔甲上沾上一些露水。 “将军,咱们还能活着回去吗?”花海在花木兰身边坐下问道。 花木兰咽了咽快要冒烟的嗓子安抚道:“一定能的!我们只有守在这里,或许大军明日就能攻破卢龙塞,到时候我们就得救了!” 花海坐起身体问:“将军,夜里趁着那些燕军睡着之后我们能不能逃出去?” 花木兰道:“这云楼修建在靠塞外一侧,我们要逃走就必须要走出云楼抵达城墙另一侧但这周围到处都是燕军,我们这么多人不可能不惊动他们,如果大家齐心的话,加上运气好的话,应该可以逃出去几个,但其他大部分人肯定逃不掉”。 “那我们只能一直守在这里吗?我们没有吃的,没有水,撑不了多久的!”花海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花木兰爬起来伸出头向下面城墙上看了看,然后又坐回来低声道:“我打算等夜深了,等下面那些燕军熟睡之后带人突然杀出去抢来一些食物和水!” 花海沉默了一阵,起身走到几个兵士身边带着他们走下了楼顶。 没过多久,花海提着一个布包走了上来,身后跟着几个兵卒,他提着布包走到花木兰递过去:“将军,给你,吃点吧!” 花木兰狐疑的接过布袋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装着十几个蒸饼,个个都带着血,抬头问:“哪儿来的?” 花海摸了摸脖子,“是······是从燕军尸体上搜出来的!” 花木兰沉默了一下,从布袋里拿出一个蒸饼掰下来四分之一,把剩下的返回布袋,再把布袋递给花海:“去给弟兄们分了吧,如今这个处境也不讲什么忌讳不忌讳了!” “诶,我这就去!”花海答应一声,提着布袋开始给每个人分食物。 第497章 惨烈争夺 卢龙塞关后的魏军营地里灯火通明。 中军大帐内,拓跋素脸色严肃的坐在主位上,将校官员们别立于两侧。 右厢军军司马胡英站出来对拓跋素抱拳道;“王爷,天黑时分,末将等人还听到云山上的云楼方向传来喊杀声,末将相信花将军还活着,他们应该被困在云楼里了!末将请求带一支两百人的兵卒抹黑上山去救援!” 贺多罗冷哼一声说:“第一次不能攻下来,你以为燕军都是蠢蛋吗?他们会没有防备?本将军敢用脑袋担保,他们肯定已经严加防备,再派人去偷袭只能是送死而已!” 他说完对拓跋素抱拳道:“王爷,我就说这花木兰根本就是逞能,军中这么多将校都没有要带兵去攻山上的城墙不是没有道理的,难道末将等人都是贪生怕死之人吗?如果这卢龙塞这么好打,它也不是一座雄关了!如今燕军有了防备,再拍人去搞小动作无疑不把将士们的性命当一回事!” 右厢军副将仆真站出来冷哼道:“贺多罗,照你这么说,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花将军等人被困死在云楼之中喽?我听说你跟花将军有些嫌隙,你不会想要借此害死花将军吧?” 贺多罗大怒:“放屁!我贺多罗行事坦荡,不畏人言,你再敢随意诬陷,别怪我贺多罗不讲情面!” “干,你以为老子怕你啊?你若不是想陷害花将军,为何要阻止我等去救援?”仆真指着贺多罗的鼻子大声质问。 贺多罗就是有八张嘴都说不清,这些军中将士们都知道他跟花木兰和赵俊生有嫌隙,他只要稍稍有一点言论对花木兰和赵俊生不利,其他人都会以为他想挟私报复。 贺多罗大叫道:“好,你们要去救援花木兰老子不拦着,你们就去送死吧,死了别埋怨老子没提醒你们!” 就在中军大帐内吵成一锅粥的时候,一个兵卒快步走进来向拓跋素抱拳禀报:“启禀王爷,我们发现云楼方向再次传来喊杀声,周围也有许多光亮火把,我们推测应该是燕军在偷袭被困在云楼之中的花将军等人!” 拓跋素闻言问道:“是否派人抹黑上山就近探查具体情形?” “王爷恕罪,山林之中乱石嶙峋、荆棘密布,山坡陡峭,根本就没有路上去,白天还好,夜间看不清,很容易滑落山下摔得粉身碎骨,弟兄们谁也不敢冒险上去!” 仆真再次站出来对拓跋素抱拳:“王爷,让末将去吧,末将和我右厢军将士们不怕死!” 拓跋素不由暗暗感叹,花木兰只在右厢军当任了两个月的大将就收了这些兵将们的心,获得了他们的真心拥护,能让他们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援,这等统兵能力可非同一般。 他考虑了一下,对仆真和胡英说:“好,本王答应你们,准你带两百人去连夜去营救花木兰等人,记住一定要小心,若事不可为,不要逞强,先撤下来再想办法,别把将士们的性命不当一回事儿!” 仆真和胡英精神一震,双双抱拳:“遵命!” 此时云楼内的花木兰等人的确是在遭到燕军的夜间偷袭,燕军在常昆的命令下分别从入口处和云楼墙壁两处同时进行偷袭。 云楼的入口大门早就被燕军砍得破破烂烂,很轻易就卸了下来,尸体已经完全把入口堵住了,就连楼道里都是大量的尸体,燕军试图把这些尸体搬开,但他们在尸体上时搞出了声响,碰到了兵器,这当场就惊醒了花木兰等人。 在楼道内警戒的四个魏军兵卒立即拿着刀剑从尸体缝隙中捅过去,没有防备的燕军当场被捅死了三个,惨叫声传出老远,战斗再次打响,燕军由偷袭变成了强攻。 花木兰正准备提着三尖两刃刀向楼下杀过去,女墙边有人大喊:“将军,他们爬梯子上来了!”喊完就一刀捅死一个刚刚露出脑袋的燕军。 花木兰当即下令:“花海,你带二十人守在上面,其他人跟我下去!” “是!” 在花木兰带领下,十几个魏军兵卒带着兵器和弓箭从楼道下来,此时堵在大门处的尸体已经被推开了一截,在月光的照耀下,一些燕军兵卒的身影在入口外闪现。 花木兰向几个弓箭手打了一个射箭的手势,几个弓箭手立即取箭张弓依次向大门外放箭。 几支箭矢射出去,连续传来几声闷哼,随即惨叫声传来,但门外的燕军仍然在把尸体不停的往外拉,尸体一具具减少,门口空间也露出了一半,不过却没有燕军兵卒冲进来。 花木兰想到一个办法,对身边一个什长吩咐:“现在我去楼上,你和弟兄们都把收集起来的盔甲披上,待我从楼外墙壁上的梯子上滑下来杀入魏军丛中,你就带人冲出去跟我一起配合,咱们内外夹攻,等把燕军杀退不要犹豫,立即收集食物和水,然后在燕军组织第二波攻击之前退回楼内,明白吗?” “明白,将军放心!” 花木兰等将士们都穿好盔甲,她转身爬到楼顶走到女墙旁边一看,一个燕军正要从旁边一家梯子上爬上来,看见她之后拿刀向她砍来,她闪身躲过,闪电般抓住对方手臂,磕掉兵器,然后爬上女墙往这燕军兵卒肩膀上一坐。 燕军兵卒被压得脚下一滑,花木兰压在他肩膀上一起顺着木梯向下滑去。 夜晚光线太暗,城墙上的人根本看不太清楚城楼上的情况,只看见一个刚刚爬上去的兵卒滑了下来,以为是失败了。 谁知滑下来的不止刚刚爬上去的同伴,还有花木兰。 滑下来的燕军兵卒直接被压得跪在了地上,花木兰一巴掌把他脖子扇子断了,她一个箭步蹿了燕军兵卒当中,手中的三尖两刃刀不停的劈砍刺杀,惨叫声不断传出,胆子断臂飞起,鲜血洒下,一眨眼的工夫,地上已经倒下一大片燕军尸体。 “杀——”城楼内的魏军兵卒们在什长的带领下从入口处冲出了来,他们要配合花木兰里外夹击。 他们穿着与魏军一样的盔甲,为了区分敌我,他们都只穿了甲胄,没有戴头盔,他们冲出来之后就窜入燕军之中一阵乱砍乱捅,黑夜中燕军分不清敌我,被杀得损失惨重,连连后退,又被花木兰从中间开花,燕军丢下大量的尸体很快被杀退了。 就在花木兰等人杀退了燕军的偷袭之后,他们正在抓紧时机收集燕军尸体上的干粮和水袋,而燕军幢将常昆已经带着兵将们退回到了主城墙的往日楼内。 “嘶——”常昆感觉腰间有些疼痛,伸手一摸,前甲和后甲之间的腰间缝隙中冒出一股鲜血,顿时剧烈的疼痛传来,摸了一手的鲜血。 “将军,你受伤了?”一个兵卒看见常昆手上的鲜血立即大叫。 兵卒们纷纷围过来看着他腰间的冒出来的鲜血都开始担心起来。 常昆疼着疼痛摆手道:“都别慌,我还死不了!来,给我把甲胄卸下来,另外去拿纱布和刀伤药来!” “是,将军!” 常昆的甲胄很快被卸下,伤口在火把光亮的照耀下,腰间一道伤口还在留着血。 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卒给他清理伤口,旁边有人说:“这伤口从侧后方向前刺入的,肯定是自己人干的,是谁?是谁干的,自己站出来!” 常昆急忙摆手:“这不能怪弟兄们,是魏军穿了我们的盔甲,黑夜之中光线太暗,看不太清楚,分不清敌我也是正常的!” 燕军兵将们互相看了看,都没有出声。 一个队官问:“幢主,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常昆道:“那一伙燕军有了防备了,再想偷袭已经很难成功!他们中间有一个带头的很厉害,比我的武艺只高不低,有他在,我们短时间之内很难攻进去,咱们不着急,他们虽然在攻打南城墙,但却不是这么容易攻下来的,我们只需把他们困住两三天,他们就会饿得没力气了,到时候是死是活还是不是由我们处置?” 兵将们听得纷纷点头。 这时一个兵卒快步走进来禀报:“幢主,那一伙魏军在兄弟们尸体上收集食物和水!” 常昆听得脸色一变,知道自己忽略了这个问题,当场下令:“从现在开始,所有人身上不准携带干粮和水!走,我们再压上去,不能给他们充足的时间,把他们逼进云楼内!” 花木兰等人在常昆带人再次压上来之前已经退入了云楼内,他们依旧用尸体把入口堵住。 除了警戒的兵卒,花木兰和其他魏军兵卒都拿着收集来的食物和水来到了云楼内的休息室,众人把收集的食物和水都集中起来。 花木兰清点了一下,一共收集了三十六个蒸饼和二十二个水袋,水袋有十几个喝掉了一半。 花木兰抬头问:“花海,这次咱们损失了多少人手?” 花海扭头清点了一下休息室内的人数,又把楼下和楼顶警戒的人算进去,“将军,又损失了十三个,还剩下二十九个!” 墙壁上点燃了油灯光亮照亮了花木兰的脸,她一脸的惨然,惨笑对众人说:“来时两百人,如今只剩下三十人了,是我花木兰逞能,低估了这卢龙塞燕军的实力,才让众兄弟跟随我一起深陷险境重围,我对不起大家!” 一个什长抱拳:“将军切莫自责,我等既然选择跟随将军前来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就算死在这里,十八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第498章 无功而返 花木兰看着眼前这仅剩的三十人脸上一个个都显露着坚定,她没有再说什么,对花海吩咐:“这也许是我们能收集到的最后的食物和水了,统一分配,省着点吃,我们至少要扛过明天!” “是,将军!” “分成两班轮流当值吧,一次两个时辰,所有人都必须养好精神,明日才是对我们最大的考验!花海,你来安排分班安排一下,你跟我各带一班!” 花海很快就把所有人都分成两个班,各十五人,花海带其中一班守上半夜,花木兰带另外一班守下半夜。 花木兰休息之前还爬上楼顶询问警戒的兵卒:“情况如何?” “回将军,燕军都退了,但他们还布置有大量的兵力再附近盯着我们,有不少弓箭手!” 花木兰稍稍放心了一些,回到休息是躺在地上就闭眼入睡。 该没来得及睡着,她和休息室里的兵卒们都听到远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这声音在夜里传播得各位清晰。 花木兰翻身而起跑上楼顶大声问:“哪里传来的声音?” 一个负责警戒的兵卒回答:“将军,刚才的惨叫声似乎是从山林之中传来的!” 花木兰一愣,“难道山林之中来了救援的人员?这黑灯瞎火的如何能够上山?太冒险了!” 这声惨叫过后,足足过了一刻钟都没有再发生什么动静,花木兰带着疑惑回到了休息室。 此时在山林中,右厢军副将仆真正带着五百精挑细选的兵将慢慢抹黑爬上上来,刚才有一个兵卒不小心脚下一滑,整个人滚落下去,下落的过程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但很快就戛然而止,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幸亏花将军他们爬上来的时候栓了一根绳索放下来,我们可以拉着绳索攀爬,要不然这黑灯瞎火的根本就上不了山!”仆真一边攀爬一边感叹。 一个身手矫健敏捷的兵卒在前面探路,他停了下来转头低声对仆真说:“将军,我们到了,再往上爬十丈就是城墙,城墙下面有花将军他们留下的十具木梯,但都被燕军推倒了!” “无妨,我们再把木梯架上去就是了!” 仆真说完起身向后面低声喝道:“上!” 城墙下面有坡度,乱石头太多,黑灯瞎火的,魏军兵卒们的速度根本就快不起来,以这种地形,其实根本就不是从这里进攻,坡度的存在对攻城有着太大的妨碍,要比平地攻城的难度增加一倍不止,但是仆真等人没有其他的办法。 当魏军大约有一半兵卒爬到了城墙根下,还有一半人正在向上爬时,城墙上突然出现了一点光亮。 “嗖”的一声,你一点光亮如同一道流星射向城墙下。 “轰”的一声,刚才那是一支火箭,它射中了城墙下一堆淋了火油的柴堆,柴堆瞬间被点燃,发出强烈的火光,近一半的魏军兵卒暴露出来。 城墙上发出一声大吼:“放箭!” “嗖嗖嗖······”大量的弓弦弹击声和箭术穿透空气的声音传出。 城墙下的魏军纷纷中箭,有的被射中后倒在地上无声无息死去,有的被射中当场没死,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不好,中计了,有埋伏!”一个魏军队官大叫。 仆真大吼:“弓箭手上来,给压制他们!” 一队弓箭手爬上来纷纷向看不见的城墙上放箭,也不知道是否射中敌人,但却能看见这些刚刚调上来的魏军弓箭手一个接一个被城墙上射下来的箭矢射中。 魏军伤亡越来越大,而城墙下的仆真和魏军兵卒们根本看不到城墙上的情况,他们此刻且是完全暴露在燕军攻击之下。 其中一个幢将大叫:“将军,不能这么打,这是让弟兄们送死啊!” 仆真急得要跳脚,却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咬牙大吼:“撤,都给撤!” 魏军极其狼狈的撤了下去,等仆真带着人马撤回山下,经过清点,发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竟然死伤了百余人,这个结果人让他气得差点吐血,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带着剩下的近四百人失魂落魄的返回了营地,回到营地之后还遭到了贺多罗的嘲笑。 云楼上,花木兰心痛的看着仆真带着人马从山林中撤走的身影,而却留下了百余具同袍尸体,她知道仆真是想来营救她和被困的兵卒,只是这个方法已经行不通了,燕军已经有了防备。 刚才她想带着剩下的三十人杀出去与仆真等人汇合,却遭到常昆亲自带人的围堵,杀出之后十几步却又被对方以优势兵力和大量的弓箭逼得退回来,她为此还损失了六个人,现在只剩下二十四个人了。 濡水东岸,幽州军营地。 赵俊生带着幽州军于黄昏时分渡过濡水,原本是打算下令兵卒们一鼓作气赶到卢龙塞,但考虑到此地距离卢龙塞已经足有三十多里,主力大军有数万人马,真要攻打卢龙塞也不缺少他这三千幽州军,因此渡河之后就在河边扎下营地,打算再次宿营一晚,明日一早在拔营赶往卢龙塞与北路军主力汇合。 此时已经是深夜,赵俊生正在带着曹蛟、白劲光、尉迟延东和一干幢将们巡营。 一个警戒哨骑马快速飞奔进入营地,他很快找到赵俊生一行人。 “使君,属下等在野外发现一人骑马向营地这边赶来,他说要见将军,他说他姓吕!” 赵俊生一听,知道是吕玄伯,就对这骑兵吩咐:“带他去牙帐等本将军!” “是,将军!” 不久,赵俊生巡营完毕遣散部众回到了牙帐。 吕玄伯看见赵俊生走进来,抱拳道:“少爷!” 赵俊生诧异道:“不是让你按照保护木兰吗?怎么深夜跑到我这里来了?” “少爷,少夫人遇到麻烦了,很大的麻烦!” 赵俊生的脸色变了,“你详细说说!” 吕玄伯当即把花木兰现在的情况说了一遍。 赵俊生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担忧之色,但他还是强忍着定下心神,对吕玄伯进行询问:“你确定木兰现在只是被困在卢龙塞的云楼之中,没有性命之忧吗?” “属下趁着天黑潜到城墙下,仆真带人偷袭被发现之时,属下看见少夫人的身影出现在云楼上,绝对不会错的!少夫人现在没事,可到了明天就不好说了,她带人去偷袭的时候没有携带干粮和水,就算她没有受伤,仅仅饥饿和缺水就能让她失去战力!” 赵俊生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你要是黄昏之前赶来就好了,那时我们还没有渡河,我们可以折道北上去偷袭卢龙寨,通过卢龙寨之后往北去,再东渡濡水,不到戌时就能抵达卢龙塞关外,此时卢龙塞的守军应该大多部署在关内一侧的城墙上防备北路军主力,我们偷袭之下猛攻,在他们来不及调兵增援之前攻上城墙,便可以破了卢龙塞救出木兰”。 卢龙塞从来就不只是一个关口,它包括卢龙寨和林兰陉两处险要之地,卢龙寨在后世的名字叫潘家口,林兰陉的关隘才是卢龙塞的主关,有史以来,卢龙寨和林兰陉的两关战事总是连在一起的,只要攻破一处,另一处就没有失去了作用。 吕玄伯着急道:“那现在怎么办?” 赵俊生深吸一口气,“此时再掉头去偷袭卢龙寨还要两次渡河,黑灯瞎火的,河水水位又高,流速急,将士们和牲口很容易被河水冲走!” 吕玄伯问:“我们何不直接乘船北上,何必要偷袭卢龙寨?” 赵俊生哭笑不得,“你以为这里是江南啊?想找船在河边随时都能找到?这里是幽州啊,大哥!偶尔能找到一两艘小渔船就不错了,我这有三千人马,怎么乘船?再说了,就算有足够的船只,但河水是向南流的,北上是逆水行舟,你以为就凭我们这些根本不会驾船的人能让船逆流而上吗?” “如今之计,只能率大军连夜赶往卢龙塞与主力汇合,再想办法营救木兰他们吧!” 赵俊生带着幽州军抵达卢龙塞以南与北路军主力汇合的时候已经是丑时了。 他命曹蛟、白劲光和尉迟延东等人安置兵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去见常山王拓跋素,而是先带着李宝、吕玄伯和几个亲兵来到了云中军的营地。 营门处,前去通报的营门守卫打开营门对赵俊生说:“赵使君,我家将军有请!” 赵俊生点了点头,跟着营门守卫快步来到了牙帐。 没想到朱修之竟然在牙帐外等候,“这是什么风把赵兄弟吹来了?” 赵俊生直接开门见山,抱拳说:“兄弟刚刚带兵赶到,连常山王都没去拜见,而是直接来朱兄这里来了!” “哦?”朱修之一愣,连忙道:“请入内说话!” 赵俊生对李宝等人吩咐:“尔等留在外面,不许靠近!”说完走进了牙帐。 朱修之心中一动,对帐下亲兵也吩咐说:“都在外警戒,不许任何靠近牙帐!” 第499章 与朱修之的交易 两人进了牙帐分宾主坐下,赵俊生也不打哈哈了,朱修之说:“朱兄,想必你也知道我未婚妻被困在卢龙塞云楼内,如今她处境危险,我必须要想办法把她营救出来,兄弟我这次来找朱兄其实是想向朱兄借一千善于攻城的精兵!” 要攻城必须要有善于攻城的步兵,放眼整个征东大军之中,赵俊生相信只有跟随朱修之一起投降的南朝降兵才符合他的要求。 朱修之沉吟一番,看着赵俊生说:“赵兄弟营救弟妹之事的心情,朱某很理解,也愿意帮忙,不过······赵兄弟若是愿意承诺欠朱某一个人情,朱某在关键时刻需要赵兄弟偿还人情的时候,你不能拒绝和犹豫,赵兄弟若是答应,两刻之内朱某就可以把这一千精兵交给你!” 赵俊生看着朱修之,这个人情可不太好还,天知道朱修之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但是事情如今这个地步,他不能看着花木兰被困死在云楼之内。 内心挣扎了半响,赵俊生举手道:“只要朱兄借我一千善于攻城的精兵,算我赵俊生欠朱兄一个人情,我在此承诺,只要不是让我反叛、自尽以及做有违道义之事,我都可以答应!” 朱修之脸上露出笑容,“我相信赵兄弟是一诺千金之人!一刻之后,你就会看到你需要的一千善于攻城的精兵,来人!” 一个亲兵走进来向朱修之抱拳:“将军有何吩咐?” “传令让第二、第四、第五、第七幢火速集合!” “是,将军!” 朱修之起身对赵俊生笑着说:“赵兄弟,走吧,去看看我借给你的四个幢一共一千二百人的将士们如何!” 赵俊生起身抱拳:“请!” 走出牙帐,赵俊生对李宝吩咐:“派一个人去传令,让尉迟延东统带兵马,让曹蛟速速过来见我!” 李宝答应一声,派了一个亲兵去传令。 曹蛟来得很快,他赶到时朱修之答应的一千二百人还没有完全集结起来。 “将军把末将叫过来有何吩咐?”曹蛟上前对赵俊生抱拳问道。 “曹蛟,我向朱将军借了四个幢的兵力用来攻城,攻城的时间定在寅时,我把指挥这一千二百人的权利交给你,由你来指挥他们进行攻城,这一千二百人都是善于攻城的步兵,你可以放手施为,本将军只有一点要求,一旦开打,就必须要尽全力,不用管伤亡,我不要求你能在短时间之内破城,但必须要让守军不得不动用所有人员参与防守!” “将军,寅时还没有天亮啊!” “就是不能等天亮,天亮之后燕军守将就知道我们的虚实了!” “属下明白了!攻城器械方面······” 赵俊生说:“这个你不用担心,待会儿我会去找常山王解决攻城器械的问题!” 一刻过去了,一千二百步兵集结完毕,这些人都是南朝降兵,在野外他们若与同等数量的骑兵遭遇铁定是败亡的结局,但是他们却是擅长攻城和守城。 空地上一千二百人排成四个方阵,一个幢一个方阵,所有人都举着火把,手持兵刃。 朱修之对赵俊生说:“赵兄弟,这一千二百人是专门用来攻城的,他们平日里什么都不干,只不停的操练攻城,我相信他们对于你来说应该是有用的!” 赵俊生点头道:“客气话我就不说了,我想请朱兄派人为这些将士们准备饭食,立刻就去准备,我要在寅时两刻准时发起攻击,所以他们必须在寅时之前吃饱喝足!” “此乃小事一桩,我这就命人去准备!” 朱修之安排人去叫伙夫们准备酒肉饭食,并对这四个幢的幢主下令:“从现在开始,直到卢龙塞被攻破为止,你们完全听从赵使君的命令!” 四个幢主互相看了看,一起抱拳:“遵命!请赵使君下令吧!” 赵俊生点头:“本将军要在寅时两刻对卢龙塞发起攻击,具体指挥你们作战的是我身边这位曹将军,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你们可以告诉你们的兵将,每个人安家费二两黄金,吃完饭之后立即集结,我的亲兵会把黄金发放到你们每一个人手中!另外,第一个登上城墙的人赏赐十两黄金,攻城过程中,杀一个燕兵赏赐一百钱,杀一个什长赏赐一千钱,杀一个队官赏赐一金,杀一个幢将赏赐十金,斩杀卢龙塞守将赏赐百金!若你们不想要钱财,想换成良田、牛羊、布匹都可以!想升官的也行,我可以向朱将军求情把你们要过来在我幽州治下做官,比你们现在的官职高一级!” 四个幢将原本不太甘心听从赵俊生和曹蛟的,现在听了他颁布的奖赏方案,都精神大振,一起抱拳说:“将士们若是知道这个赏赐条例必定愿意效死!” “非常好,曹蛟现在是你们的上司,由他来指挥你们!” 赵俊生交代完毕之后就与朱修之打了一个招呼,然后迅速赶往中军大帐求见常山王拓跋素。 幽州军深更半夜到来的动静不小,拓跋素作为一军主将不可能没有得到报告。 赵俊生来求见时,拓跋素就猜到了他的目的。 “末将拜见王爷!” 拓跋素抬了抬手,问道:“让本王猜猜,你来是想请求出兵攻城?” 赵俊生抱拳躬身:“王爷目光如炬,一下子就猜到了末将前来的目的,末将佩服!” 拓跋素背着从案桌后走出来,“花木兰是你的未婚妻,她如今被困在云山的云楼之中,也难怪你深夜带兵前来,肯定是收到了消息,你想救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你打算何时攻城?动用多少兵力?” “寅时两刻准时开始攻城!一千余人足够!” 拓跋素皱眉道:“太早了一些吧?如今虽说天亮得早,可寅时两刻距离天亮只怕还有一个时辰吧?黑灯瞎火的,如何攻城?再者,燕军用于守城的最少也有五六百人,你只千余人的数量是否太少?” 时间上早不早只有赵俊生知道,至于兵力数量的问题在他看来根本就不是问题,一般情况下,以少量兵力攻打多数兵力镇守的城池是不明智的,因为守军随时可以出城反扑。 赵俊生记得前世历史上南梁战神陈庆之北伐时就曾经以七千白袍军攻打北魏左仆射杨昱率七万羽林军驻守的荥阳,以七千攻打七万,还是攻城战,竟然破城了,还生擒了杨昱,创造了军事史上的神话。 赵俊生对拓跋素说:“王爷,末将就是要利用黑夜做掩护进行攻城,若是等到天亮就不太好办了!至于兵力不够的问题,末将以为一千余人足够了!” 拓跋素见赵俊生坚持,权衡了一下,认为赵俊生有这个勇气也是可嘉的,他应该鼓励而不应该打压,答应道:“好,本王准许你带一千余人在寅时二刻发起攻击!” “多谢王爷!末将还想向王爷讨一些攻城器械用于攻城”。 拓跋素摆手:“工匠营那边只要有的攻城器械,你可随便调用,你能拿下卢龙塞本王高兴还来不及,自然要支持你!” 赵俊生走了,他去了工匠营,把工匠营内的攻城梯、攻城车等一些攻城器械全部调用交给曹蛟安排。 吃过饭的一千二百步兵每人都拿到了二两黄金,这些南朝降军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么多钱,还是金子,兴奋之余士气大振,他们听当官说第一个登上城墙的赏赐十两黄金,杀敌还有赏赐,一个个顿时摩拳擦掌,跃跃欲死,甚至面露凶相。 出发的时间到了,在曹蛟的指挥下,这一千二百人列队出营来到了卢龙塞城关前,所有人都被命令要求不能出声,走路也不能用力。 “将军,属下等发现在城墙下不远处有十来个柴堆,每个柴堆相距十丈左右,应该是燕军干的!” “哦?”曹蛟听到探哨的报告后心里明白那肯定是燕军防止魏军夜间进行偷袭用的手段,只要魏军进行偷袭,燕军就会用火箭点燃淋了火油的柴堆,这种手段赵俊生也教过他们。 “来人,派两百人去用头盔装水把这十个柴堆浇湿,一定要轻手轻脚,不可惊动了城墙上的燕军!” “是,将军!” 黑夜中,一个个兵卒用头盔从河边装来水淋在柴堆上。 兵士们准备完毕,曹蛟一声零下,兵卒们扛着攻城梯向城墙方向摸过去,为了不搞出太大的声响,所有人都轻手轻脚的。 即便如此,城墙上负责警戒的燕军兵卒还是听到了声音,一个燕军兵卒点燃一支火把向城下扔过去。 火把在空中滑落,光亮照亮了城墙下方,密密麻麻的魏军兵卒身影映入燕军警戒兵卒的眼睛里,他立即发出一声尖叫:“敌袭!” “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射穿了警戒哨的胸膛。 但他短暂的示警声依然把城墙上的燕军兵兵将们叫醒了,燕军兵将们纷纷爬起来靠在女墙边向城下看去,城下一片漆黑,那支会把已经被踩灭了。 “快,用火箭点燃柴堆!”守将万陵从望日楼内亲自跑出来指挥并下达了命令。 “嗖嗖嗖······”一支支火箭射了出去,但却没有一支点燃柴堆。 万陵大叫:“怎么回事?为何没有点燃柴堆?是不是你们记错了位置?” 第500章 火线营救 一个幢将禀报说:“将军,不可能记错位置的,每个兵士站在同一位置,拉满弓,同样的仰角,我们已经进行了多次试射,每次都能射中大致相同的位置,误差不会超过一尺,而柴堆高四尺、长宽各四尺,不可能射不中的!” “那为何柴堆没有被点燃?”万陵厉声喝问,见幢将低下头不说话,他知道这样无济于事,立即下令:“再射一轮!” “是!”幢将答应,“弓箭手听令,火箭再射一轮!” 弓箭手们取出火箭点燃,张弓搭箭向城外射去,火箭划过夜空射中了一个个柴堆,但没能把柴堆点燃,火箭烧着烧着就被人掐灭了。 这次万陵看得清楚,十几支火箭的确射中了柴堆,但柴堆却没有被点燃,还有人把火箭掐灭了,这只能说明柴堆被淋了水,早已淋了火油的柴堆只有在被淋了水的情况下才不能被点燃。 万陵心里一沉,“看来接下来只怕是一场硬仗了!” 他扭头对城墙上的燕军兵将们大声说:“魏军摸过来了,所有人多给我打起精神,准备开战,魏军上来一个给我杀一个,没有命令,谁都不许后撤!” 城墙上点燃了火把,这让守军方便搬运守城物资,便于调兵遣将,但也让己方兵力部署暴露在魏军面前。 曹蛟观察了一下,下令:“命弓箭手列队上前行至射箭范围之内对城头燕军放箭!若是被守军发现了所在位置,就立即转移位置再放箭!给攻城的兵卒们下令,一旦我方弓箭手放箭,迅速开始攀爬攻城进行攻城!”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弓箭手们排列成一长条队伍一起向城墙靠近,前面领队的幢将停止了前进,他们也跟着前进。 幢将举起右手,示意所有人做好射箭准备,弓箭手们取箭搭在弓弦上瞄准城墙上的燕军兵卒们,只见幢将把手一挥,弓箭手们纷纷射出了箭矢,射完就立即取箭瞄准下一个敌人。 “啊——”被射中的燕军有人惨叫起来,有人直接被射倒,还有人中箭后连连后退。 守城的燕军大骇,他们看不见敌人,敌人却可以看见他们并向他们射箭。 “躲避,快躲避!”万陵扭头对兵将们大喊,他被一个亲兵用盾牌护着,又喊道:“弓箭手上前,反击,快上前给我反击!” 手持兵刃的步兵退到后面去,弓箭手们上前接管了防守区域,他们向城外射完一箭就立即躲在女墙后,等取了箭矢上弦之后再闪身出来射箭。 一个弓箭手刚刚从墙垛后闪身出来射箭,却被一柄长刀从城墙外刺死,长刀的主人抽刀迅速上爬推倒弓箭手一跃跳上了城墙,他挥刀接连砍死两个弓箭手。 周围的燕军兵卒们大骇,立即上前攻击此人,双方当即互相厮杀起来,受到攻击的魏军兵卒被一杆长矛捅进了身体,可他在临时前拼尽全力挥刀砍死了一个燕军。 这魏军刚刚死,尸体还没有倒下,又从城墙外爬上了一个魏军,他冲入燕军之中一通劈砍,又砍死了两个燕军兵卒才被其他燕军砍死。 越来越多的魏军爬上了城墙,守城的燕军兵卒们压力大增,他们既然躲避城外射来的箭矢,又要与攻上来的魏军厮杀。 曹蛟看得心情大爽,这些南朝降兵不愧是专门用来攻城的,一个个在攀爬攻城时身手敏捷,善于躲避城头上射下的箭矢,关键是他们在攀爬攻城梯时毫不畏惧,就这种素质根本不是其他魏军能比的。 形势一片大好,曹蛟心里高兴,对传令官下令:“擂鼓助威!” “咚咚咚······”激昂的鼓声从后方传来,正在攻城的魏军兵将们一个个嘶吼起来,热血澎湃,攻城更加卖力,更加悍不畏死。 在卢龙塞城墙的西南角山坡下,赵俊生带着亲兵们出现这里,加上李宝、吕玄伯一共五十多人。 赵俊生扭头看见正面城墙的攻城战打得不错,已经有不少魏军第一波攻击就登上了城墙,他对李宝等人挥手:“把攀爬铁钩绳索准备好,跟我上!”说完提着长枪带头向乱石山坡上爬去。 李宝等人取出栓了铁钩的绳索跟着赵俊生身后摸着大大小小的乱石爬向山坡。 东南角有一座箭楼,箭楼向右的城墙一直延伸正在发生攻城战的城墙段,箭楼向后的城墙一直延伸到面向塞外的主城墙,中间还与卢龙城楼的城墙相连接。 一行人偷偷摸到了箭楼下,赵俊生取出长弓,抽出两支箭瞄准两个守卫,两支利箭同时射出,箭楼上的两个守卫同时中间,其中一个倒在箭楼内,另外个趴在了护栏上。 赵俊生一边把弓插回弓囊,一边吩咐亲兵们:“弩箭准备!” 十来个亲兵一字排开,各自从背后取出一具弩,他们把栓了绳索的梅花铁钩放进箭槽内。 “放——” 亲兵们射出了梅花铁钩,一个个铁钩牵引着绳索射出去落在城墙上,亲兵们收回绳索,其他人立即把绳索拉紧,一个个梅花铁钩钩在了墙垛上。 赵俊生此时已经把长枪绑在背上,他大手一挥,“上!”当先冲到城墙脚下抓住一根绳索就手脚并用向城墙上爬去。 这一道面对关内的城墙有四丈高,用绳索攀爬对于没有经过训练的人还是有些困难的,但经过这种攀爬训练的人很轻松就能爬上去,即便是赵俊生这样拥有内力真气的人,不用绳索也无法消除重力的影响。 赵俊生只用了几秒钟中就爬上了城墙,却正好有一队燕军巡逻队举着火把走过来。 领头的燕军伍长看见了刚刚跳上来的赵俊生,立即大喝:“什么人?” 赵俊生一个弓箭步扬手就将手中的长枪投掷出去,银亮色的长枪划过夜空射入燕军伍长的胸膛,长枪一连穿透了呈一条直线行走的五个燕军兵卒的身体,从最后一名燕军身体中穿出钉在了城墙上。 “噗通噗通······”连续五个倒地的声音传出,这五个燕军兵卒先后倒在地上死去,赵俊生快步走过去一把抽出钉在地上的长枪,长枪上竟然没有丝毫的血迹,就连缠在枪杆上的麻布也没有沾染血迹。 赵俊生抓着长枪往回走,此时李宝、吕玄伯已经带着二十多个亲兵爬上来了,还有三十多个亲兵正在攀爬,他对李宝等人说:“跟我走,其他人快速跟上来!” 赵俊生带头绕过箭楼,沿着城墙一直向被快速移动,他把长枪交给一个亲兵扛着,自己拿着一具连弩走在最前面,很快又遇到了一队燕军巡逻队。 “有敌······” “嗖!”赵俊生射出了一支弩箭,只喊了两个字的燕军巡逻队伍长就被射杀,另外四个燕军立即大喊:“有魏军杀过来了!” 赵俊生连续射出四支弩箭被这四人一边喊一边冲过来的燕军兵卒一一射杀,他从容淡定,杀了这一支巡逻队之后毫不停歇,大手一挥:“走!” 赵俊生等人已经被发现了,他们的人太多,想不被发现都难,一路沿着城墙向北杀过去,不停有燕军兵卒集结过来阻击他们,赵俊生等人先用弓箭连弩射杀,再冲上去近身攻击。 云楼。 曹蛟指挥大局攻城的动静太大了,花木兰等二十多被困在云楼内的魏军兵将全部被惊醒,下半夜轮到花木兰当值,她根本就没有睡着,魏军发动攻城被她第一时间得知了,随后所有人都被惊醒。 “将军,友军攻城了,这次肯定是真的攻城,望日楼城墙那边必须要投入大量的兵力,燕军对我们的围困就会松懈,我们可以想办法杀出去了!”花海兴奋的说道。 花木兰没有出声,她走大云楼楼顶墙垛边玩下看去,只见燕军兵卒们也已经全部醒来并加强了对云楼的包围。 花海看了看,愤恨道:“可惜我们的箭矢用完了,要不然就这情形,燕军就是我们的活靶子!” 就在这时,一队队燕军兵卒抱着一捆捆干柴跑过来堆放在云楼墙角下,除了与城墙连体的墙角下不去之外,三面墙体下都很快堆满了干柴。 花木兰看得脸色一变,“不好,他们要放火烧云楼!” 花海和其他二十几个魏军也都大惊,脸上一个个流露出恐惧之色。 “将军,他们这是要放火烧死我们啊!” 花木兰知道烧死倒不至于,但火势一旦过大,很可能造成云楼内和楼顶缺氧,也可能造温度过高,他们这些人只怕会被活活烤熟。 “怎么办,怎么办啊,将军,我们会被活活烤熟的啊!”一个兵卒失声痛哭起来。 花木兰的脑子高速运转,冲是冲不出去的,燕军一定堵住了入口,她快速走到三面墙垛边往下观察,燕军密密麻麻,后方还有大量弓箭手,根本就冲不出去。 “不,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的!”花木兰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第501章 大开杀戒 云楼入口处外,燕军幢将手持双手战刀站立,身后两侧站着密密麻麻的兵卒。 他伸出了手,一个兵卒把火把递给他,他接过火把走到云楼墙壁边点燃了堆积在墙脚的柴堆。 很快,三面墙垛的柴堆全部都被点燃了,火烧得映红了所有燕军兵将的脸庞。 堵在入口处的尸体堆也被烧起来,难闻的糊焦气味散发开来,燕军兵将们纷纷后退,火势太大,温度太高,气味也太难闻,没有人能靠得太近,隔着十丈远都能感觉到炙热的烘烤。 赵俊生带着李宝、吕玄伯和一干亲兵已经杀到了卢龙楼,驻守在这里的三十多个燕军兵卒挡住而来他们的去路,却被他们一一斩杀干净。 “将军,不好了,燕军在正在放火烧云楼!”一个兵卒对赵俊生大叫。 赵俊生扭头一看,见云山上高耸的云楼果然被熊熊大火包围,火焰冲天而起,浓烟滚滚,他突然感觉心中一痛,失声大叫:“木兰!” “啊——”赵俊生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拔出战刀大吼:“给我杀过去,杀光他们!” 李宝、吕玄伯及吕玄伯等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就看见赵俊生一道残影远去,两人脸色大变,“快跟上去!” “噗嗤噗嗤······”赵俊生一边向云楼所在的方向狂奔,幽冥鬼舞步在内力真气的催动下全力发动,整个人一道闪电般的影子向前蹿去,沿途遇到了燕军兵将甚至都来不及看清楚是人是鬼就被斩杀。 李宝和吕玄伯带着亲兵一路狂追,却追不上赵俊生,沿途只见到城墙上一路躺着被杀的燕军尸体。 赵俊生一口气冲到了与主城墙相连接的辅墙下,正要沿着辅墙冲上云楼所在的城墙,迎面就碰上了围困花木兰等人的燕军兵将们。 “死,你们都给我死!”赵俊生如疯魔一般,挥刀冲进燕军群众,身形闪烁如鬼魅,燕军兵将们一个个来不及反应招架就被斩杀。 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燕军兵将们都被砍倒了一片。 队伍中间的燕军幢将常昆看见自己麾下的兵将被无情的斩杀,他提着刀冲开人群迎上了赵俊生。 赵俊生不管来的是谁,一律招呼过去,“当当”两声,“碰”的一下,常昆身体倒飞而去砸翻了一大片燕军兵卒。 “噗嗤——”常昆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张嘴就吐出一口献血。 赵俊生被常昆刚才挡了两招,步法受到了影响,身形停顿了一下,四五杆长枪就刺了过来,他一个转身,犹如一阵风吹过,五杆长枪全部刺空,在这些兵卒眼里,赵俊生的人也不见了。 接着连续几道刀光闪过,燕军兵卒们又相继不停的倒下死去。 一阵阵刀光乱舞,一道道影子忽闪而过,不到片刻工夫,围攻花木兰等人的百余人的燕军兵卒全部被赵俊生斩杀殆尽。 “啊——”常昆忍者疼痛大叫一声,他看见自己的部下被屠杀愤怒的大叫,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忽然一只脚踢过来,常昆避无可避,很干脆的昏死过去。 最后一个燕军兵卒缓缓倒下,刀也掉在地上。 赵俊生的身形显露出来,手上的刀光洁如镜面,没有一滴血。 “木兰!木兰······”赵俊生神情呆泄的看着被熊熊大火包围的云楼低声呼喊着,呼喊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凄厉的叫着向大火冲过去。 一道身影快速冲过来一把抱住了赵俊生,是吕玄伯,他死死地抱住赵俊生大叫:“少爷不可,不可啊!” “闪开,你给我滚开!”赵俊生吼叫着,体内真气震荡,浑身劲力爆发,吕玄伯被震开,身体倒飞而去,人在空中就吐了一口鲜血。 赵俊生继续向大火冲过去,却又有一道强壮的身影冲上来以极大的力量把赵俊生撞倒在地上,亲兵们纷纷大叫着冲上来把他压在身下,死死地按住他。 “将军不可啊,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啊······”亲兵们一边按着他,一边大叫。 大火还在燃烧着,赵俊生不停的嘶吼着,想要把压在他身上的十几个亲兵掀翻,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想到花木兰已经被烧死在云楼之内,不由的嚎啕大哭,“啊——” 攻城战还在继续,城头上的厮杀越来越惨烈,越来越多的魏军登上了城墙与燕军展开了城头争夺战,尸体铺面了城头,旌旗燃烧着,一具具尸体上插着刀剑。 城楼下的攻城车还在不停的撞击城门,每一次撞击都发出巨大的响声,似乎城门随时都可能被撞破。 天色渐渐发亮了,被魏军攻占的城墙地段越来越多,面积越来越大,燕军渐渐从两侧被压缩向望日楼方向靠拢。 “将军,弟兄们伤亡太大了,已经顶不住了!”一个幢将满脸是血的对万陵大声禀报。 万陵很冷静,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刻,这一面城墙毕竟不是主城墙,卢龙塞的防御能力主要体现在防备北方胡人,主城墙那边的防御工事是最多的,而这一面城墙防御工事太少,不可能挡住攻城军队太久。 如果胡人从北方打过来,主城墙防守不住了,守军还可以退往中间的卢龙楼和城墙防守,只要把卢龙楼下的城门一关,胡人们就被挡在主城墙和中间城墙之间。 中间城墙虽然与主城墙相连,呈四方形,但连接处是箭楼,只要守住两侧衔接处的箭楼和中间城墙,就依然可以挡住胡人们的进攻,可若是敌人从关内这边进攻,那就退无可退,敌军一旦冲进城内,就可以从两侧石梯冲上卢龙楼,卢龙塞就算是被攻破了。 “我们不能退,就算退到中间的卢龙楼和城墙上也守不住,他们一口气可以从石梯冲到卢龙楼上,并可以打开卢龙楼的城门再杀到主城墙!” 幢将急得大叫:“将军,若不退,我们就会全部死在这里,只有一百多人了,根本就守不住了!” 万陵目光冷冷的盯着这幢将:“你很怕死吗?” “将、将军,这不是怕死的问题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不智,弟兄们已经尽力了啊!” 万陵眼中杀机一闪,瞬间拔剑砍断了幢将的脖子,鲜血溅在他脸上丝毫不变色,周围的兵将们都吓得失声:“啊——” 这些兵将看见万陵的目光呈现出恐惧和害怕。 “都给本将军听好了,谁不许后撤一步,给本将军守住这望日楼,守住两侧下城的石梯,若有人企图逃走,格杀勿论!” 兵将们都不由咽了咽口水,他们其实一个个都心里惶恐不安。 望日楼两侧城墙上的最外围还在发生惨烈的厮杀,但燕军能够守住的地盘越来越少,魏军一步一步向前推进,踩着尸体和血水压缩燕军的活动空间。 “噗嗤”一声,一柄利刃突然从背后刺进了万陵的身体。 “你······”万陵缓缓扭头看向身后之人,嘴里只说了一个只,眼神就开始涣散,缓缓倒下。 一个亲兵用刀指着行凶之人大喝:“黄康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刺将军,弟兄们,跟我杀了他!” 只见黄康元大喝:“都听说我,卢龙塞守不住了,相信你们都看见了,死了那么多兄弟我们已经尽力全力,算对得住冯家了,诸位家中都还有家小,难道要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吗?万将军要为冯氏尽忠那是他的事情,可他要拉着我们陪葬,我们难道就天生就该死?” 幢将这时大声说:“好了,万将军死了,不想死的就跟我投降吧!” 城破了,剩下的燕军纷纷丢下了兵器跪在了地上举起手投降,攻城的魏军被曹蛟下令约束,不得杀俘虏。 云楼外的大火烧熄灭了,还有一丝烟火袅袅升起,赵俊生毫无形象的坐在云楼的入口处眼神呆呆的看着楼内一具具白骨。 李宝走过来低声道:“将军······曹蛟攻破了卢龙塞,常山王已经带兵进城了,他派人来传令,让将军过去议事”。 赵俊生面无表情,举手摆了摆,语气毫无感情:“告诉常山王我受了伤,议事后有什么命令直接传达吧,议事我就不去了!” “······是!” 李宝看着赵俊生落寞孤寂的背影,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对周围的亲兵挥了挥手,让他们都退开一些,让赵俊生单独待一会儿。 良久,赵俊生缓缓起身,一步一步慢慢走近云楼。 云楼一楼内,尸体全部被烧成了白骨,赵俊生想要找到花木兰的尸骨,这里面无论是魏军还是燕军都是男人,只有花木兰一人是女人,女人的骨骼与男人是不同的,他相信他能找到花木兰的尸骨。 一楼的所有白骨被他翻了一个遍,没有一具符合女性骨骼特征。 他迈步走向二楼,二楼的休息间有一些被烤焦的尸体,他一一辨认,也没有花木兰。 来到楼顶,他甚至还能感觉到墙壁的炙热,即便火没有烧到这里,但缺氧和高温依然能让这里的人丧命。 楼顶有六具被烤焦的尸体,散发着浓烈的难闻气味。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不是······都不是······” 赵俊生找遍了整个云楼,竟然没有找到花木兰的尸体。 “木兰——木兰——”赵俊生仰头大声嚎叫。 “这里······哥哥······” 赵俊生一愣,扭头四处张望,似乎有人再回应。 “我们在这里,俊生哥哥,在这里······” 赵俊生四处寻找,他走到面对北方的墙垛边往下一看,只见乱石嶙峋的山坡上站着一群人,其中一个就有花木兰,他大喜:“木兰!” 第502章 常山王的无奈 “俊生哥哥!”花木兰正在乱石丛中向城楼上墙垛边的赵俊生使劲挥手。 赵俊生喜极而泣,从腰间拔出匕首飞身跃下。 “啊——”花木兰见状顿时失声尖叫。 “姑爷!”花海脸色大变惊叫。 其他二十几个兵卒纷纷不约而同的大叫:“将军!” 这些人吓得半死,却见赵俊生跃下墙垛之后猛的挥手把匕首扎向城墙外壁。 “嗤嗤嗤——”匕首在赵俊生身体重力的带动下向下滑,与墙壁摩擦出大量的火花,身体下降速度大大降低,近二十米高的距离很轻松就到了地面。 赵俊生在一块石头上落下,丢下匕首转身就向花木兰快速跑过来。 “俊生哥哥你要吓死我啊,这么高怎么说跳就跳?”花木兰拍了拍胸口迎上来。 赵俊生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再也不松手。 后面这么多人看着,花木兰却是羞怯不已,但她能感觉到赵俊生的激动情绪,她知道他以为她被烧死了所以才在看见她还活着的时候如此失态。 花木兰没有推开赵俊生,尽管有那么多人在场,她松开了手中的兵器,任由兵器落地摔在石头上发出哐当的响声,伸出手抱紧了赵俊生的腰。 在大火烧起来的那一刻,她也以为她会被烧死,以为就此要离开赵俊生了,心里有着深深的不舍和眷恋。 不知过了多久,上方传来喊声:“将军、将军!” 两人从恋恋不舍中分开,赵俊生与花木兰都微笑着互相凝视,他扭头向云楼上大喊:“李宝,把绳索放下来拉我们上去!” “好!” 赵俊生转身过身来问花木兰说:“木兰,我还以为你们都······你们怎么会躲在这里?” 花木兰说:“燕军一直围攻我们,从昨日上午一直到深夜。方才你们发动攻城,燕军想要把这里的兵力抽调过去增援城墙防守,但又能把我们丢在这里不管,他们没办法攻上去,就想了这个火攻的办法想把我们都烧死烤熟在云楼里!” “我本来也以为我们死定了,不过后来我们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收集了一些衣物连接成绳索朝这边城墙放下,我们就顺着绳索溜了下来,后来火势越来越大,等我们都全部下到里面,布料连接起来的绳索也被烤焦成了灰烬,火势灭了之后我们想爬上去,却没有了绳索,前面又是悬崖绝壁,我们就被困在这里了!” 赵俊生听闻向云楼上看了一眼,“这次算你们命大,以后切不可再冒这种险了,如果山上的城墙这么好攻,胡人们岂不是想进关内如同进菜园子一样?” 花木兰说:“我们已经都要杀到主城墙的望日楼了,若不是燕军一个大将武力不凡与我不分上下,克制了我的武艺,我们肯定都成功了!” 赵俊生摇头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不能迷信武艺,武力不能万能的,就算没有一个与你武艺相当的大将,燕军肯定也会有其他办法对付你们,你和这些士卒们擅长的是骑兵战法,而这些燕军步战之法训练有素,在城墙争夺方面,你们根本就不是对手,我听老吕说了,那个燕军幢将统带的兵力的确比你多一些,但是在城墙上遭遇,双方面对面接触就只有几个人,兵力多不一定能占优势,你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作战都很注意配合吗?你们一直被压着打,对不对?” 花木兰一想还真是,城墙就这么两丈宽,就是投入再多兵力,直接交锋的也就七八个人,她带人刚爬上城墙很顺利,因为遇到的只有少量的守军,可是与常昆统带的三百人遭遇之后,她就吃瘪了,常昆让她的武力发挥不了作用,不能对其他守军造成伤害,而其他燕军互相配合作战,没有经过步战训练的魏军就抵挡不住了。 头顶传来李宝的声音:“将军,我们把绳索放下来了,你们抓住绳索就行,我们会把你们拉上来!” 话音一落,八根绳索垂下来。 花木兰立即挥手对身后的花海和兵卒大声说:“你们先上!” 这次对于这些人来说简直是死里逃生,兵卒们也不客气了,一个个走过去,第一批人纷纷把绳索绑在腰间,云楼上的亲兵们把绳索往上拉,很快就把第一批人拉上去,接着是第二批,赵俊生和花木兰是最后一批。 总算回到了云楼上,花木兰感觉是劫后余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跟着赵俊生走下楼去。 在卢龙塞的守将衙署内,拓跋素和北路军的将校官员们看见花木兰竟然还活着都很吃惊,云楼烧成那样了都还能活? 贺多罗皮笑肉不笑,“花将军还真是命大,恭喜花将军平安归来!” “多谢!”花木兰板着脸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对拓跋素抱拳道:“王爷,末将思虑不周,不但没能协助攻破卢龙塞,反而还被围困在云楼,两百弟兄如今也只剩下二十余人,可谓十不存一,还得大部分兄弟丧命,这都是末将轻敌造成的后果,请王爷治罪!” 拓跋素当然不能因为这事就治罪,跟不能因为没有打胜仗就治部将的罪,他道:“你带兵去偷袭山顶城墙是本王同意的,若要治罪岂不是要先治本王的罪?那些阵亡的将士们也是死得其所,此事不能怨你!” “多谢王爷不罪之恩!”花木兰说完抱拳退到了一边。 拓跋素看了看众将说道:“要从卢龙塞出关一直杀往龙城,山路崎岖,辎重车马难行,我北路军只能抛弃辎重,轻装简行,本王决定再次停留三日,为大军准备十日干粮和战马所需豆料,粮食稍后会由军需官发放给各军,诸位回去之后要让伙夫们在开拔之前准备完毕!” 在拓跋素的示意下,他的幕僚魏峻站出来对众将手:“接下来我们来说一下出关后的进军路线,诸位请看地图,出了卢龙塞之后,我们就算是进入燕国的平州境内,我们沿着濡水北上,再折道向东沿着宽河向西北而行,先打白檀,打下之后兵分三路,一路去打冀阳郡平冈,一路去打建德郡阳武县,再一路去打凡城,而后大军挥师东进去白狼,等到了白狼,地势稍稍平坦,我大军骑兵就可以直扑龙城与陛下南路军汇合了,不知诸位以为如此部署是否可行?” 云中镇将朱修之没有出声,领军大将贺多罗大声赞同:“我同意,就这么办吧,王爷,等打下白檀之后,末将请求带兵去打平冈!” 花木兰皱了皱眉,抱拳道:“魏先生,如此部署兵力太过分散,若是燕国在平州和并州(北燕的并州)一带集结重兵,我军很容易被各个击破!王爷,末将建议等打下白檀之后直接攻击平冈,再挥师东进打白狼,不必管其他郡县,一鼓作气冲到龙城!以我北路军的兵力三万余人,即便没有南路军,我北路军也能够与燕军主力决战于龙城!” 魏峻脸色有些难看,他扭头看了看拓跋素,见拓跋素没有出声,他不得不跟花木兰解释一番:“花将军,如果按照你的方略,我军恐有后路被断之危啊!即便燕军不断我军后路,若是我们军在与前方遭遇的燕军交战时,凡城、阳武等地的燕军前来攻击我军后背如何是好?” 花木兰反驳:“王爷刚才不是说了吗?大军抛弃辎重轻装简行,没有了辎重,我们何来后路被断之危?抛弃辎重就是放弃后勤补给,我们只能进不能退!通往龙城的道路就这么几条,我们打下白狼之后,只要派兵扼守白狼河,扬武、凡城等地的燕军又能耐我何?等到我军攻下龙城,其他各地燕军立刻瓦解!” 将官们互相看了看,这花木兰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啊,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攻城掠地上?只有十天的干粮呢,若是分兵攻打各城,久攻不下岂不是要断粮? “咳咳!”赵俊生捂着嘴咳嗽两声,拉了拉花木兰,示意她不要再说,对拓跋素抱拳道:“王爷的方略很好,末将赞同,若其他将军没有另外的意见,就照此办理吧!” 将官们面面相觑,这是咋回事?赵俊生竟然同意这个方略,还跟花木兰唱了反调? 花木兰有些生气,就要据理力争,却被赵俊生死死拉住。 拓跋素点了点头:“好,既然诸位都没有其他想法,那就这么定了,等打下白檀之后再决定各路兵马如何出击,都散了吧!” “末将等告退!” 各将官们纷纷退出,各自散去。 从卢龙塞衙署大堂走出来后,花木兰很生气,对赵俊生说:“俊生哥哥,以你的眼光难道看不出常山王的方略存在很大的问题吗?在抵达白狼之前,一路上山高路险,行军都很艰难,我军几乎都是骑兵,若是燕军在行军路上以步兵阻击我们,我们只能是被动挨打,想要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唯一的办法就是不管其他郡县的燕军,以最快的速度直接杀到龙城!若是慢吞吞一个个郡县打下去,燕军就有了足够的调兵时间!” 赵俊生笑着说:“我当然知道你的想法是对的,但是······你只从军事方面考虑了,没有从政治层面考虑,常山王这么部署也是无奈之举,皇帝此次是御驾亲征,皇帝需要军功啊,常山王若是抢了皇帝的风头,皇帝只怕会很不高兴的!” 第503章 再起龃龉 “就为了照顾皇帝的面子要把数万将士们置于危险之地?这个代价也太大了吧?你们这些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都不把将士们的性命当一回事儿!”花木兰义愤填膺的说了一通快步向前走去,仿佛一刻也不愿意呆在这里。 赵俊生不由一阵苦笑,追上花木兰说:“木兰你跟我置什么气啊,竟把我跟他们归为一类,你也真是的!” “那你为何赞同常山王的方略?”花木兰停下转身质问。 赵俊生无奈的说:“若不如此,难道要我看着你跟常山王闹翻不成?你这脾气我太清楚了,眼睛里揉不得砂子,但常山王会跟你妥协吗?” 花木兰沉默了。 三日后,大军开拔,留下几百人镇守卢龙塞。 行军路线是定好的,数万人马的大军一定要沿着河流行军,过了卢龙塞,想要随便找到水源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到了关外,这里还是燕山山脉的东段,到处都是崇山峻岭、高峰险境,有时数万大军要在长长的峡谷里走上一整天,有时要翻过一座山也需要花费一整天。 此时的东北可不比后世交通通畅,这里到处都是荒山野岭,有时根本就没有路可以走,为了能让大军及时获得水源,行军几乎都是紧靠河流,但有些河流会穿过山谷,将士们只能牵着马踩着河边的鹅软石前进,行军速度堪比龟速。 行军两天后,贺多罗向拓跋素主动请求作为大军先锋在前方带路,也就是所谓的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这个活原本是赵俊生的幽州军干的,贺多罗抢着要干,这就令人有些费解了,拓跋素抱着疑惑的态度答应了,下令赵俊生把开路先锋的任务转交给贺多罗的领军。 赵俊生的脑子稍稍一转就明白贺多罗为何要抢着要去当先锋了,开路先锋有探查周边敌情和环境的任务,他猜测贺多罗估计是几天没吃肉熬不住了,作为开路先锋,理所当然的可以劫掠行军路上周边村镇的物资用来充作军需。 事实证明,赵俊生还真猜对了,他不放心贺多罗这家伙,先锋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若是耽误了军情,很可能把主力大军拖入敌人设下的陷阱当中,所以他另外派了一些斥候探查行军路上周边的地形和情况。 “将军,周边很多村庄都被洗劫了,甚至有的村子鸡犬不留,全部都是贺多罗的人干的!”一个斥候回来向赵俊生报告。 恰巧花木兰也在这里,她听见斥候的报告后疑惑道:“不会吧,我们这一路走来没看见什么村子被洗劫啊,路过的村庄都好好的,只是那眼神和表情对我们不是很友好罢了!” 赵俊生道:“木兰,贺多罗也是要面子的人,他就算要干这种脏活也不会让别人看见,他若在行军路上洗劫村子,我们这数万大军岂不是都知道了?所以他的人洗劫的地方都是行军路上的周边地区!” 斥候证明了赵俊生的话:“是的,将军说对了,他洗劫的村子都在这行军路线两侧十里范围内,既不会太耽搁工夫,也不太容易被其他各军的人马发现!” 花木兰饭都不吃了,她拍案而起,迈步跑出了营帐。 赵俊生立即追出去,却看见花木兰骑着马向营地外打马狂奔,他只好骑马追上去。 跑了五六里地,两人来到了一个村子,村子里安静得不像话,一声鸡叫犬吠都听不到。 两人骑马走进村子里,却看见村子里四处都躺着尸体,大人、老人、小孩都有,尸体上都已经有蚊蝇飞来飞去,估计已经有两三天了。 “禽兽、禽兽,禽兽不如啊!”花木兰看见这一幕幕景象极其愤怒的破口大骂。 赵俊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就是鲜卑人的野蛮之处,他早就知道。 花木兰突然打马掉头向营地方向打马狂奔而去。 赵俊生追上她大声问:“木兰你干嘛去啊?” 花木兰怒道:“我去找贺多罗,问问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劫掠周边村镇了!” 赵俊生立即加快速度打马跑过去一把拉住她:“你这是干什么呀?这里是燕国,又不是魏国,就算是魏国,他抢了也就抢了,没有谁去治他的罪,你这样去找他,岂不是平白无故增加矛盾吗?” “我不管,总之洗劫村子就是不对,不管是在我魏国还是其他地方,人家村民们又没得罪他,平白无故就被他洗劫杀戮,他这是禽兽行为,我一定要制止他再这样继续做下去!俊生哥哥你给我让开,要不然我连你也一块儿打!”花木兰说完挣脱赵俊生加快速度飞奔而去。 赵俊生放慢速度看着花木兰怒气冲冲的身影直奔领军营地,她的一些亲兵正掉头追上去。 跟上来的吕玄伯打马走到赵俊生身边问:“少爷为何不追上去阻止少夫人?若是依着她的性子,迟早要出闹出事来不可”。 赵俊生语气平淡:“让她去闹吧,若不让她闹,憋在心里反而会把人憋坏,等她闹一闹就舒坦了,而且贺多罗此人也的确欠收拾,就算闹出事来也没关系,这不是还有我嘛!” 如今北路军聚在一起,营地也没有各自分开,只是划分了区域,中间也没有隔开,花木兰直接就冲到了领军营地内。 “贺多罗,贺多罗你给我滚出来!”花木兰一到领军的营地就一边大叫一边向牙帐而来。 一些领军兵将们听到喝骂吵闹声都走了过来,花木兰扭头大怒:“看什么看?都给我滚蛋!” 花木兰的名声早就传开,现在谁都知道她的性情彪悍,谁也不敢轻易招惹她,这些领军兵将被她眼睛一瞪、一番呵斥,个个都畏畏缩缩转身离去。 花木兰在贺多罗的牙帐外勒马停下,对牙帐内大喝:“贺多罗,滚出来,你给我滚出来!” 连续叫嚷了好几声,贺多罗都没有从牙帐内走出来,花木兰跳下马冲进牙帐内却扑了一个空。 她退出来一把揪住旁边的守卫喝问:“贺多罗呢?” 守卫不理她,她一生气拔出把剑架在守卫的脖子上,守卫这下扛不住了,额头上冒着冷汗说:“将军去、去了常山王那里!” 花木兰一把推开守卫转身跳上战马直向常山王的中军大帐方向飞奔而来,她到了门口却不等守卫通报就直接闯了进去大喝:“贺多罗,你这禽兽,你说你这一路行来到底祸害了多少个村子?” 常山王拓跋素此时正和幕僚们商讨攻打白檀的事情,贺多罗是来请战的。 众人都被花木兰突然冲进来的大喝声搞懵了,拓跋素反应过来皱眉道:“花将军,贺多罗怎么又惹你了?” “王爷恕罪,只因贺多罗做下的事情惹得天怒人怨,末将气愤难当,实在忍不住所以未经通报就闯了进来,还请王爷恕罪!” 花木兰并未因为气愤而失去理智,她说:“贺多罗这禽兽一路上烧杀掳掠,祸害了许多村子,他的领军人马所经过的村子经常是鸡犬不留,除了行军路上能看得见的,其他看不见的村子都被他祸害了,王爷您说他这样的人不是禽兽是什么?” 贺多罗也火了,面对花木兰怒目而视,“花木兰你这个疯婆娘,我贺多罗洗劫了那些村子又怎样?老子招你惹你了?要你多管闲事?你又不是老子的婆娘,凭什么管老子?就算你是老子的婆娘也没资格管老子!” 花木兰暴怒,瞬间冲上去一阵拳打脚踢,贺多罗本身就不是花木兰的对手,又被花木兰突然偷袭,猝不及防之下被打得鼻青脸肿,连连后退。 拓跋素看得大怒,这两个人竟然在他的牙帐动手动脚,这反了天了,一拍案桌大喝:“真是放肆!来人,把他们二人分开!” 甲士们立即冲上来用兵器把二人隔开,二人犹自互相大骂,却是贺多罗显得极其狼狈,头盔被打掉了,鼻子被打出了血,脸也肿了,披头散发。 贺多罗指着花木兰对拓跋素叫道:“王爷你刚才也看见了,这婆娘就是一个疯子,她今日敢在王爷的中军大帐如此放肆,他日岂不是要在金銮殿里放肆?” 拓跋素脸色很是不悦的看着花木兰说:“花将军,你也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当着本王的面殴打同僚,这里不是市井大街,你们也不是地痞青皮!今日本王给你一个警告,再有下次,本王可不会再给你留情面!” 花木兰连忙道:“末将知罪,绝不敢再有下次了!” 拓跋素转头看向贺多罗,骂道:“贺多罗啊贺多罗,你怎么就总是狗改不了吃屎呢?你是朝廷大将啊,你的手下弟兄们都是朝廷的兵马,你不是强盗匪首,你的麾下弟兄也不是山匪强盗,为何要去洗劫那些村子?朝廷给的班赏还不够多吗?皇帝对你的荣宠还不够吗?等把燕国打下来,这里就是我大魏的国土,这里的百姓日后也会变成我大魏的百姓!你啊你,我看你就是扶不上墙的一摊烂泥!” 别人骂贺多罗,他肯定会跟人干起来,但常山王拓跋素骂他,他还真狠不起来,拓跋素在宗室之中有着很崇高的威望,拓跋氏的宗室王爷、大臣们、元老们都很服他,贺多罗也不例外。 “王爷,贺多罗错了,日后再也不洗劫村子了!” 拓跋素见贺多罗老实了,也不好再穷追猛打,摆手道:“行了,攻打白檀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去准备吧,这次要好好打,别给本王丢人!” “是,王爷!”贺多罗答应,转身就要走。 花木兰立即叫道:“王爷,我认为贺多罗不适合打白檀!” 第504章 看一次就想打一次 拓跋素一愣,他心里很是恼怒,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花木兰毕竟是一个女人,如果他这个王爷事事都要跟一个女人生气也太没度量了。 “哦?你竟然质疑本王的决定?那你说说看,贺多罗为何不适合打白檀?” 花木兰抱拳:“王爷,让他打白檀肯定是没有悬念的,拿下来轻而易举,但他贺多罗是什么德性您也清楚,陛下要的是把东北纳入我大魏的版图,要的是这片富饶的土地和百姓,而不是一片焦土!” 贺多罗怒了,“花木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什么德性?我贺多罗这次可没招惹你,每次都是你故意挑······” “够了!”拓跋素及时制止了两人的争吵,对花木兰摆手:“你出去吧,本王行事自有考虑,不该你操心你别操心,把你自己该做点事情做好就行了,你要是不服本王,那你来做这个北路军主将好了,本王退位让贤,如何?” 花木兰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了,抱拳道:“王爷恕罪,末将知错了,多谢王爷不跟末将计较,末将告退!” 拓跋素等花木兰走后对贺多罗说:“攻打白檀还是由你负责,但是你也尽量约束将士们不要做得太过分,这里的百姓们并未得罪你。对于叛乱分子,你可以这么做,但一般情况下不要滥杀无辜,若是一直如此,你就控制不住自己,甚至控住不住下面的人,人心里的野兽一旦没有了约束,你这个人也就完了,你明白本王的意思吗?” 贺多罗根本不明白,摸了摸脑袋只是一个劲的答应:“明白,末将明白!” 拓跋素哪里不知道贺多罗是不懂装懂,但他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息。 白檀只是一个拥有万余人的小城,当贺多罗带着领军万余人马飞奔至城下时,城内不到一千人的守军就集体腿软了,一万余北魏骑兵杀过来,所造成的震撼足以让城墙上千余人的燕军吓破苦胆。 贺多罗原本还打算攻打白檀时要好好展现一下自己高超的指挥才能,可这些守军却给他这个机会,让他别提有多郁闷了。 但是这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结果也让贺多罗很是得意,逢人就摆着一副很吊的样子,以为燕军是慑于他的威名。 贺多罗这不可一世的表现让北路军上下很多人都不爽,在花木兰的右厢军牙帐里,将校官员正在进食,他们吃完之后要商量着进军路线的问题,赵俊生也在这里。 副将仆真愤愤不平的嚼着羊肉说:“你们瞧见贺多罗那臭屁的样子没有?我看一次就想打他一次!” “我也是!贺多罗就是小人得志!”胡英附和着。 赵俊生没有说话,他只是对贺多罗的行为不屑,心里暗骂那家伙是白痴,如果贺多罗不是出身于帝氏十姓,这家伙什么都不是。 就说这白檀,守军尽管只有千余人,但若守将是一个擅长带兵守城而又意志坚定的人,想要攻破它不死三四千人绝对攻不下来。 花木兰出声道;“好了,我们管好自己就行了,别管其他人!” 吃完饭,花木兰说:“分兵攻城略地的具体部署已经决定了,我右厢军分出三千人负责攻打平冈,赵将军的幽州军负责去打凡城,贺多罗的领军也分出三千人去打阳武!” 军司马胡英疑惑道:“每军出三千人,这只能算是偏师,常山王的人马和各军主力呢?还有云中军呢?” 赵俊生代花木兰说下去:“主力由常山王统带抄近路去打建德郡的白狼城!” “近路?从这里去白狼有近路吗?”参军吴大德疑惑道。 花木兰说:“常山王派人找附近的乡民们询问了,有不少人都说有一条近路可以去白狼城,不过要翻山越岭,道路难行!” 拓跋素还是把原来的进军计划做了一些改变,其目的一方面是为了让皇帝统带的南路军先赶到龙城,另一方面阻挡平州、并州各地的燕军不能驰援龙城,也就是说既要先把燕国西北各地势力扫除,然后集中力量攻打龙城,又不能抢了皇帝的风头。 其实在赵俊生看来,拓跋素这么做是非常冒险的,如果他是燕国在西北平州或并州的镇守大将,他一定会利用复杂的地形先拦住北路军的主力,然后对各支偏师各个击破,在平州这一带,魏军的骑兵根本跑不起来,发挥不出战斗力,这是燕军可以利用的机会,就看燕军能不能把握住。 分兵进击的前一天夜里,拓跋素召开军事会议。 “赵将军?” 赵俊生站出来抱拳答应:“末将在!” “你的任务是以最快的速度向西北方向进军,攻下凡城,而后挥师北上,一直打到库莫奚边境一带,扫除所有燕军在西北方的势力!但是你要记住,不要轻易与库莫奚交恶,我们现在的敌人是燕国,而不是库莫奚!” 库莫奚就是后来的奚人,是契丹人的分支。 赵俊生答应:“末将遵命!” 拓跋素又对花木兰和贺多罗说:“花木兰、贺多罗,你们分别各自带三千人去打平冈和阳武,根据斥候探查到的消息,平冈和阳武的驻军不多,都不会超过千余人,拿下这两个县之后迅速把周边几个县也拿下,本王只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之内必须赶到白狼城与本王汇合!” 花木兰和贺多罗分别抱拳答应:“遵命!” 赵俊生皱了皱眉,站出来对拓跋素抱拳道:“王爷,末将以为各路偏师的兵力太过单薄了一些,就以平冈和阳武为例,他们有近千守军,若是一心防守,以花木兰和贺多罗的兵力不一定打得下来,是不是给他们增加到五千人?” 谁知贺多罗根本不领情,他大声道:“王爷,三千人马足够末将拿下扬武和周边两县,不必增加兵力!” 花木兰也是心高气傲的人,贺多罗这个蠢货都不增加兵力,她也不好说要增加兵力,“王爷,末将也用增加兵力!” 拓跋素见他们二人这么说,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此事就这么定了!” 赵俊生回到营地,召集部将们议事,传达了相关命令,并命军需官准备至少准备七天的干粮和马料。 议事完毕后各将校散去,李宝留下来对赵俊生说:“将军,我们在卢龙塞抓到的那个俘虏伤势好得差不多了!这个叫常昆的家伙武艺高得很,属下尽全力也不一定能拿得住他,把他带着行军需要用不少人严加看守,稍有不慎就会出事!” “哦,就是那个带兵把木兰困在云楼一天一夜,差点把他们都烧死的燕军幢将?他叫常昆?” “是,将军,就是他!” 赵俊生思考一番,起身向外走去:“走,去见见此人!” 李宝把赵俊生带到关押常昆的营帐,常昆脖子上戴着枷锁,脚上拷着铁链,营帐周围有二十多个兵卒看守,其中就有八个弓箭手,对付常昆这种武力强悍的武将用这么大的阵仗根本不算什么。 守在门口的两个兵卒看见赵俊生来了退到了一旁,赵俊生和李宝依次走进营帐,常昆正盘腿坐在营帐内,木枷和脚链也只是稍稍限制了一些他的行动能力,其实对他的生活影响不是很大,但每天吃喝拉撒却是要给他打开枷锁。 常昆睁开了眼睛,李宝在一旁举着火把照亮了营帐内,他一眼就认出了当初几招之内就把他击败并打昏的赵俊生。 “你是来杀我的?” 一个兵卒拿着马扎放在了赵俊生身后,赵俊生坐下看着常昆问:“家里还有什么人?” 常昆一愣,沉默了一下说:“没了,都死了,我是个孤儿!” 赵俊生并不觉得意外,这年头世道太乱、太惨,死人与死狗死猪没什么区别,人们都麻木了,每天都能看见尸体死人,以至于小孩子都不怕尸体。 “你以后有何打算?” “打算?”常昆颇感意外,随即冷笑:“我要做什么只怕由不得我做主吧?” 赵俊生道:“我若想让你效忠于我,你只怕不愿意吧?” “嘿,你这话问的真是可笑!” 常昆冷哼哼,心里一直在想着万陵的事情,他犹豫了一下问:“万将军怎么样了?” 赵俊生听到他这样问就想起来了,常昆被他打晕的时候,万陵还在指挥作战,常昆应该不知道万陵已经死了,要不然常昆不会这么问。 “万陵死了!” 常昆声音冰冷,恨意十足:“你杀的?” “你昏迷之后,城墙已经失守,万陵和一百多燕军兵将退守新月楼,据说当时有一幢将建议万陵投降,万陵不肯,以蛊惑军心为由杀了他。当时万陵身后有一个叫黄康元的什长,此人突然出刀刺死了万陵,万陵死后,剩下的燕军都投降了,卢龙塞就此失守,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如此!” 常昆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万陵当任卢龙塞守将近二十年,对麾下将士都是极好的,个个都如同他的子侄一般,可到最后竟然有人忘恩负义从背后杀了他,这让常昆难以接受和释怀。 他恨意滔天,看着赵俊生问:“黄康元呢?” 第505章 我的命是你的! “自然还活着,我虽然看不起这样的人,但也不能杀他,若是杀了他,日后就没有人会向我们投降了,我们需要黄康元这样的榜样!” 常昆冷冷道:“杀了黄康元,我愿意投降!” 赵俊生一怔,随即摇头道:“可不可能,我不可能把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一个典型榜样毁掉,否则外人会说我赵俊生反复无常,言而无信!一个人立于世间需要有诚信,失去了诚信,哪怕只有一次,即便是无关痛痒的承诺,朋友便不再相信你,不敢予以重托;上司不再信任你,不敢委以重任;部下也不再信任你,不敢以性命相托,所有跟你打过交道的人都会防着你一手,甚至你最亲的人都对你心怀戒备!你说,失去诚信的代价有多大?我本来是想杀你的,后来我想一想还是算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想要我杀一个向我投诚的人,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底气!” 常昆脸上的寒意消散了一些,“你为何又不想不杀我了?” “各为其主而已,我和你本身没有私仇!” 常昆沉默良久,就当赵俊生起身要离去之时,他开口了:“你只要派人把黄康元叫过来,我自己动手!人不是你杀的,你也没有下令,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不算违背承诺!” 赵俊生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问:“你凭什么让我答应你?” 常昆突然扑通一声跪在赵俊生身后,“我常昆对天起誓,只要将军让我手刃仇人,从今以后我这条命就归将军所有,若有违此誓,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赵俊生转过身来看着常昆问:“我很纳闷,就算黄康元杀了万陵,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值得你用整个人为代价让他死?” “我是一个孤儿,六岁的时候被将军从村子里的废墟中捡回来,从此悉心教导,视若己出,没有万将军,我早就冻死饿死了,于我而言,将军如父亦师,将军如今被小人所害,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若不能为其报仇雪恨,枉为人子!” 赵俊生颇为震动,他问:“你是燕军幢将,如今为了复仇却效命于我,可对于燕国君臣来说却是背叛,你不怕担负骂名?” “哈哈哈······”常昆惨然大笑,“燕国?我常昆从出生到现在,何尝享受过燕国的半点恩惠?燕国于我只有苦难和罪恶,我为何要效忠于他?是将军把我捡回来,抚养我长大,教授武艺兵法,情同父子,我只忠于将军一人,如今将军已死,燕国与我有何干系?” 赵俊生深吸一口气,“李宝,派人去把黄康元叫来!” 李宝抱了抱拳,转身走到营帐外。 赵俊生身前伸手把常威脖子上的木枷上的木栓扭动,抽出,拉开木枷丢弃于地,抓住他手腕上的铁链催动真气将其震断,又以同样之法震断其脚链,使他恢复自由。 常昆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躬身对赵俊生抱拳道:“多谢将军成全!” 没过多久,李宝在外面禀报:“将军,他来了!” 赵俊生看了一眼常昆,转身走出营帐。 黄康元连忙对赵俊生抱拳弯腰见礼:“小人拜见将军!” “嗯,黄康元啊,里面有人在等你,进去吧!” 黄康元面露疑惑,赵俊生却是说完就走了,留下黄康元一脸的疑惑,他撩起帐帘走进去······· 赵俊生还没有走到牙帐,李宝就带着常昆追了上来。 赵俊生扭头一看,“完事了?这么快?” 常昆嘴角扯了扯,“将军,这又不是找女人,不用顾忌别人的感受!” “这话似乎有道理。行了,你先暂时做李宝的副手,你们二人分工,轮流在我身边当值!李宝,你给去给他弄几身行头,给他一个单独的营帐!” 李宝和常昆抱拳答应:“是!” 次日大军开拔,赵俊生和花木兰带着大军一同上路,赵俊生要打凡城和以北地区,花木兰要打平冈及周边两县,一直到平冈之前两人都是同路,等到了平冈,赵俊生才会带着幽州军与花木兰分开。 贺多罗却是从一开始就走另外一条路去打阳武,无论哪一路人马,要走的行军路线都不是一马平川,这中间要跋山涉水、穿山越岭。 赵俊生和花木兰各自率军在前往平冈的路上合为一股,一同前进。 花木兰看见赵俊生身后多了一个人,仔细一看竟然是那日在卢龙塞差点烧死她和手下二十多兄弟的燕军幢将。 赵俊生发现了她的目光和变化的神情,主动介绍道:“木兰,这个你应该认识,他就是当日与你交手的燕军幢将,他叫常昆,已经投效于我!常昆,这位是花将军,想必你也不陌生了,她是右厢军大将,也是我的未婚妻!” 常昆一看花木兰,心下惊讶不小,这才知道花木兰是一女子,抱拳道:“卑职见过花将军!” 当着赵俊生的面,花木兰不好发作,只对常昆点了点头,然后打马向前奔去,赵俊生一看,知道花木兰心里有想法,只要打马追上去。 待离开大队人马一段距离,花木兰放慢了速度,回头道:“俊生哥哥,你明知道他差点把我和二十多个兄弟全部杀死,我带去的两百人马都是被他带人杀的,你还收降他,存心给我难看是不是?” 赵俊生脸上堆起了笑容,“木兰,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这也不怪你,手下那么多兄弟都死在他手上,换做是我也难免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不过你可以转念一想,他的手下被你杀的也不少吧?你和他此前从未有过交集,素不相识,若不是这次东征,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所以说你和他没有私人仇恨,之所以敌对是因为立场不同,各为其主而已,倘若我问他恨不恨你,我敢跟你赌一下,他绝对会说不恨你!” “木兰,你一向很理智,怎么这事就分不清公和私呢?现在他投效于我,与你就是同一阵营了,你们就再没有敌对关系,你不能再敌视他了,要不然人家会说我家木兰肚量不足,可你却不是肚量不足的人呐!你想想,常昆与那些被贺多罗杀害的燕国村民有何不同?你都同情那些无辜村民,为何就不能以正常的眼光看待常昆呢?” 花木兰扭头看向赵俊生,脸色缓和了不少,“好吧,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可我还是不能把他当成李宝一样,你也别指望我会给他好脸色,不过我答应你,肯定不会再敌视他就是了!” 赵俊生放心了,他也知道让花木兰像对待李宝一样对待常昆是暂时做不到的,这需要时间,“这就对了,我就知道我们家木兰是一个大度和公私分明的人!” “嘁,少拍马屁!” 赵俊生哈哈一笑,转身对常昆招了招手。 常昆看见后打马跟上来抱拳:“将军有何吩咐?” 赵俊生想了想问道:“卢龙塞的降兵你已见过了,他们之中有多少是你认识的?” 常昆道:“要说认识,属下几乎都认识,只是熟悉与不熟悉的区别,属下在卢龙塞还有些人缘,他们也应该都认识我!” 赵俊生权衡了一下,对常昆说道:“我是想让你从这些人当中挑选一些人充作斥候打探军情消息,这些降兵毕竟是本地人,对打探军情消息有很大的帮助。不过这些降兵都不是你的亲信,用起来只怕也不太放心······这样吧,你去找李宝,就说我说的,让他给你十个人,你带着他们去前方探路,顺便摸一下燕军在冀阳郡的兵力部署!” “遵命!” 常昆找到李宝要了十个人,带着他们就出发了,他刚开始对这十个新手下不以为然,但他很快就发现这十个亲兵都不简单,每个人的弓马骑射都很厉害,对侦察敌情和打探消息都懂一些。 另一路,贺多罗带着领军三千人马走另一条道去阳武。 贺多罗坐在马背上任由战马前行,他拿着地图看了看,对身边的将校幕僚说:“以这种路况,从这里到阳武有五天路程,传令下去,让大军加快一些速度,咱们不能让花木兰和赵俊生拔了头筹!” 传令官正要派人去传令,却被主薄刘密阻止,“等等!” 刘密见贺多罗看过来,他拱手道:“将军,借一步说话!” 两人骑马走到路边,让身后的人马通过。 贺多罗道:“这里没别人,就咱俩,说罢,你有什么想法?” 刘密问道:“将军不想让花木兰和赵俊生拔了头筹,属下很理解,不过······这二人屡次与将军作对,屡次让将军难堪,将军就不想报仇吗?” 贺多罗脸色有些不好:“你这是什么话?本将军早就恨不得弄死他们,可一直找不到机会和办法啊!” 刘密笑道:“将军,这一次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就看将军敢不敢做了!” 贺多罗立即说:“有什么是本将军不敢的?你说!” 第507章 阴毒之计 刘密低声道:“将军,昨日深夜属下把白檀县令和一干官吏又重新审问了一遍,县尉庞既供出一个消息,阳武的燕军不止一千人,而是五千!” 贺多罗听得脸色一边,“什么?有五千人?那我们这三千人过去打五千人驻守的阳武岂不是胜算很小?等等,你这消息可靠吗?别不是那庞既欺骗你的吧?” 刘密道:“他不敢,他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捏着属下的手里,这个消息迟早会得到验证,难道他就不怕被属下灭了满门?” 贺多罗听了觉得有道理,又开始担心自己这支人马的前途,明知道阳武是一块硬石头,还拿鸡蛋去碰岂不是傻子? 他立即道:“不行不行,本将军必须要派人把消息告诉常山王,请王爷增派兵马过来!” 刘密笑着摇头:“将军,您不是要找花木兰和赵俊生报仇吗?现在就是一个机会,您若把这消息告诉常山王,这个机会就没有了!” 贺多罗急得差点跳脚:“有什么鬼点子倒是说,别吊本将军的胃口了!” “是是是,将军稍安勿躁,听属下一一道来!” 刘密很警惕,再左右看了看,低声说:“待今日黄昏时分大军扎营之后,将军就装病,把消息传遍全军让将士们都知道,到了明日一早,将军再以身体不适为由下令大军放慢行军速度,一天只走三四十里!” 贺多罗有些糊涂了,“刘主薄,你是想拖延时间?可无论怎么拖延,我们还是要攻打阳武的呀,这是常山王下达的军令,躲都躲不了!” 刘密笑道:“将军,我们当然要打阳武,但这么快急着赶过去送死吗?我们必须要让阳武的燕军有足够的时间去攻打花木兰的右厢军啊!等到阳武的燕军去打花木兰了,阳武肯定是兵力空虚,我们再加快速度去打阳武,岂不是轻易而举?” 贺多罗听完之后倒抽一口凉气,“刘密,我今天才发现你这老小子竟然如此狠毒,你这是要让花木兰的右厢军做诱饵把阳武的燕军调走,调虎离山啊,这样一来,花木兰在攻打平冈的时候被阳武的燕军突然杀过去,只怕有全军覆没之危!” 刘密也不生气,笑道:“这不是正是将军所希望的吗?” 贺多罗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哈哈哈······好你个老小子,果然不愧是狗头军师,这种毒计也只有你想得出来!” 说完,贺多罗脸上呈现凶戾之色:“好,就这么干,这次本将要让花木兰死无葬身之地!” 到了黄昏时分,贺多罗命令扎营之后立即按照刘密的计策装病,让亲兵们把消息散播出去,给明天下令放慢行军速度做预热,若明天突然下令放慢行军速度,难免会引起将士们的猜疑。 而且这不仅仅只是做给领军将士们看的,还是做给燕军看的。 次日,领军按照贺多罗的命令放慢行军速度,走了整整一天也只走了三十多里。 燕军对于魏军的军事行动当然不可能毫无察觉,阳武方面早就派了斥候前来探查,发现了贺多罗这支兵马的行军异常。 当晚,贺多罗手下就有几个哨兵被燕军斥候抓了舌头,经过一番残酷的审讯,被抓了舌头的魏军兵卒交代了贺多罗患病的情况,燕军斥候这才知道贺多罗为何把行军速度放得如此之慢。 这个消息被燕军斥候用了一天的时间快马加鞭送到了阳武守将姚昭手上。 姚昭此前跟随张兴打过幽州,兵败撤退之后被冯弘派到阳武来镇守,他实际上是平州和并州一带最高军事统帅,能够动用的兵力有一万余人,但这一万余人马却分散各地驻防。 当初姚昭被冯弘下令派来阳武镇守,但他得知北路军有三万多兵马时就感觉心里哇凉哇凉,他就算集中平州和并州全部兵马也不及北路军的三分之一,如果平州和并州的守军和官员们都有决死之心,他相信他可以坚持到魏军退兵,以一万余人马抵挡三万余人的攻城,只要部署得当,这个不难。 关键是他知道平州和并州各地的守军、守将和官员们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决死之心,因为冯弘这个天王刻薄寡恩,不太得人心,各地官员百姓军民都对他没有什么忠诚度。 “这个拓跋素还真是狂妄,竟然分别出击,每路人马也只有三千,就凭这点人马就想拿下我平州和并州?”姚昭看着地图冷笑着。 一个兵卒走进来在副将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副将听完之后把报信的兵卒打发走。 “将军,有最新消息传过来!” “什么熊希?” 副将道:“据探子来报,正带兵向我阳武杀来的魏军大将贺多罗生病了,这支三千人的队伍此刻的行军速度每日只有三十多里,若贺多罗的病情加重,末将相信这支队伍很可能会停留在途中!” 每日只行军三十多里?姚昭算了一下,以这种速度抵达阳武最少也要七八天时间。 姚昭心里却有些不踏实,“会不会有诈?莫不是贺多罗想引我前去袭营?” 副将皱眉道:“不会吧,据末将所知,贺多罗是个蛮子,不是一个擅长用计的人啊!将军,趁着贺多罗生病,要不我们在半路上设伏,先端掉这一路人马再回头对付另外两路人马?” 姚昭在地图看了看,手指在地图上顺着贺多罗大军前来的路线上划下,摇头道:“设伏要想成功谈何容易?贺多罗的兵马前来的这一路上的确有不少险峻之处,但他们的斥候也不是吃素的,我们的兵马想要藏在某处设伏而不被发现也不太容易,贺多罗虽蛮,却有丰富的带兵打仗经验,别到时候伏击不成,反而进退不得!” 副将感觉有些可惜,“将军,可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啊!” 姚昭想了想问道:“另一路人马在何处?带兵大将是谁?拓跋素的主力呢?” 副将回答道:“另一路的带兵大叫叫花木兰,听说是一员女将,此时正带兵前往平冈,具体到了什么位置还不清楚,不过我们可以进行推算,这两路兵马是同时从白檀出发的,他们若是按照正常行军速度,此刻应该到了黑牛哨一带!根据探子来报,与花木兰同行的还有一支军马,同样也有三千人马,领兵大将正是魏国幽州刺史赵俊生!至于拓跋素的主力,他们目前还在白檀,没有动静!” “哦?”姚昭听到赵俊生这个名字后心里有些发怵,当初他跟随张兴征讨魏国幽州,两万多人马被赵俊生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可谓是记忆犹新。 不过姚昭一想,这里可不是幽州,而是燕国的地盘,他这是本土作战,而赵俊生等人则是外来人,得不到百姓们的支持。 想着想着,姚昭的眼神越来越坚定,心里暗暗发誓,当日在幽州所受之辱,这次无论如何要加倍奉还给赵俊生。 他盯着地图沉思了许久,对亲兵吩咐道:“来人,去把纪先生请来!” 纪先生叫纪达,是姚昭的幕僚,当任尚书一职。 “见过将军,不知将军召老朽前来有何吩咐?” 姚昭把魏军的军情动向给纪达说了一遍,然后把自己的姿态放低,很虚心的求教:“纪先生,本将若要打赢这一场仗,当如何行事?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纪达静静听完姚昭介绍完魏军的军情动向,走到地图前看了看,思索良久后说道:“将军,老朽不敢保证能让将军打赢这一场仗,但如果将军听老朽的,老朽一定尽力为将军谋划!绝不藏私!” “本将洗耳恭听!” 纪达伸手在地图上指着一处:“将军可派一千人前往这里驻防,多备山石和木料,不是要设伏,设伏也瞒不过魏军的精锐斥候,这一千人的作用就是挡住贺多罗的三千人,不管他是不是有阴谋诡计,只要在这里挡住他,他就无计可施!” “另外,将军再下令让平冈周边两县的兵力全部调往平冈,放弃这两县,如此一来,平冈就有三千人,以三千人守城,只要不出城打野战,魏将花木兰和赵俊生想以六千人马攻下平冈也不会太容易!” “此时,将军便可以在阳武留下一千人驻防,带着剩下的三千人去驰援平冈,若是行军够隐秘,还可以与平冈守军内外夹击花木兰和赵俊生!” 姚昭听得眼冒精光,面露喜色,“先生果然智谋高深,若是照此施行,定能把魏军杀个落花流水!” 纪达却皱眉道:“只是······魏国常山王拓跋素这一路主力一直驻扎在白檀的话,始终是一个变数,将军若要按照老朽刚才之计施行,在攻打花木兰和赵俊生之时一定要快,不能给拓跋素派兵驰援的机会,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其实姚昭和纪达不知道,此刻拓跋素在白檀只留下了一座空营,他已带着主力大军走小路去建德郡了。 第507章 硬骨头 黑牛哨。 这是一座位于白檀与平冈之间的哨所,归白檀管辖,它的作用其实只是用来供来往白檀与平冈之间的官员、官差们借宿,关键时刻它也能设置关卡,盘查来往行人,封锁交通。 白檀被魏军攻破之后,黑牛哨听到从白檀逃出来的官员们带来的消息,一个伍的兵丁全都跑得没了踪影。 从白檀出发后的第二天傍晚,赵俊生和花木兰统带大军抵达了这里,于是就在这哨所旁边宿营过夜。 两天的时间,赵俊生和花木兰的队伍才走了不到一百里,可见道路有多难走。 赵俊生拿着一根钓鱼竿坐在河边一块石头上钓鱼,钓竿是用长树枝削掉了细枝做的,用缝纫线做鱼线,用绣花针压弯做鱼钩,鱼儿用是肉干。 没想到这河里的鱼还挺多的,用肉干做的鱼儿也深受广大鱼儿们的喜爱,不到半个钟头,赵俊生就收获颇丰,旁边一截树枝上已经串了七八条鱼。 “我刚才派亲兵找附近的山民问过了,这黑牛哨是白檀最靠北的哨所,再往前就是冀阳郡的地界了,接着!”花木兰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传过来,话音一落,一个水袋丢向赵俊生。 赵俊生头也不会,伸手一抓就接住了水袋,他把鱼竿插在石头缝里,拿开水袋的塞子就往嘴里灌了几口。 “两天走了不到一百里,这种行军速度我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路我也是第一次走!”花木兰说完坐在了赵俊生旁边。 赵俊生盖好塞子把水袋放在一旁,拿起钓竿说:“这种路况两天走一百里已经很不错了,有些行军路线要翻山越岭、跋山涉水,一天最多只能走三十四······话还没说完就把钓竿往上一提,一条一斤多重的鳜鱼被拉了上来。 “咦,俊生哥哥你手艺不错嘛!我来我来!”花木兰连忙起身去把鳜鱼从鱼钩上解下来。 她往旁边一看,“咦,竟然这么多,这都是你刚才这么一会儿钓的?” 赵俊生道:“那可不,我还能把这些鱼从白檀带来不成?今晚你有口福了,这鳜鱼刺少肉多,肉质细嫩,味道鲜美,好吃得很呢!” 花木兰一边把鱼串在树枝上,一边说:“听你这么一说,我都要流口水了!不过我就纳闷了,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心忧战事,还有心思在这儿钓鱼?咱们来这儿可是人生地不熟的,什么地方有村庄,什么地方有城镇咱们都不知道,稍有不慎就可能一脚踏进燕军设下的陷阱之中,想脱身就难了!” 赵俊生道:“如果着急有用的话,我愿意把头发急白了!你就放心吧,我们有地图在手,地图上虽有标明一些村庄,但主要河流、山川和县级城镇都有标注的,一些险要之地也有明显的标注,我先后派了三路斥候,燕军想要在途中伏击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花木兰并不是很乐观,她说:“我们对平冈、阳武、凡城等地的了解都是从白檀居民口中得知,这些人十天半月、甚至一连好几个月都不会出远门,他们对以上地区所知只怕还停留在几个月以前,所以我们对这些地区两眼一抹黑!” 赵俊生道:“不是已经派人去打探了嘛,总会有消息传来的,不要着急,你一着急就静不下心来,若遇到事情必定会六神无主、方寸大乱!你要知道燕国的实力有限,上次他么进攻幽州就损失惨重,以燕国人口和国力,最多只能养七八万兵马,这些兵马除去驻扎在龙城的,其他兵力再分散在各地就已经很单薄了,我们这两支人马都是精锐,燕军想要一口吃掉我们谈何容易,说不定还会崩掉大牙呢,你呀,有警惕心是好的,但是太小心就很容易变得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说完,赵俊生见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再扭头一看,营地差不多已经搭建起来,他起身道:“不早了,走吧,把鱼拿回去让伙夫们红烧还是清蒸你看着办!” 花木兰经过赵俊生这么一说,心里轻松了不少,她提着一长串鳜鱼跟在赵俊生身边问:“这鳜鱼为何这么好钓,才一会儿工夫就钓了这么多?” “鳜鱼是肉食性动物,有肉吃肯定一窝蜂的游过来!” 两人回到营地牙帐,李宝迎上来抱拳说:“将军,派出去的一拨斥候送来了消息,信使禀报说再往前走一百里,途中有一个小县城和两座戍堡,但都没有守军,全都跑光了,小县城里的百姓,官员和驻军都撤走了!” 赵俊生问:“信使人呢?” “属下安排他去吃东西休息了,我这就把他叫过来!” “算了,等他吃完东西再叫过来吧!” 赵俊生有一个专门的伙夫,舒大水,他年纪大了一些,做太多人都饭菜有些力不从心,赵俊生就把他调到身边专门给他做厨子,舒大水做赵俊生一个人的饭菜还是游刃有余的。 他动作很快,营地里才点灯没多久,他就把一盘鱼汤和一盘红烧鳜鱼送了过来。 看着这色香味俱全的鱼汤和红烧鳜鱼,赵俊生坐在矮几边搓了搓手:“这么好的菜,却不能喝酒,可惜了啊!” 花木兰把筷子和大饼递过去,坐在赵俊生对面说:“行军路上还是要保持警惕,酒就不要喝了,等拿下了平冈和以北地区,我们再喝酒庆贺一番也不迟!” 赵俊生接过筷子和大饼,大叫:“开吃吧,谁也别跟我抢!” “噗嗤!”花木兰忍不住笑出声来,拿筷子打了他一下,“这里就咱俩,谁跟你抢啊,快吃你的吧!” 花木兰吃着吃着就忍不住说:“刚才你也听信使详细的禀报了他们探查的情形,沿途燕军都撤走了,百姓也不见了,到底撤到了何处却还不知道,你说燕军这么做是有什么目的?我怎么感觉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很不踏实呢?” 赵俊生用勺子喝了一口鱼汤,这个味道,真鲜呐! “你感觉到了?很有敏锐性嘛!” 赵俊生放下勺子看着花木兰说:“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并州地区肯定有一个燕军大将在主持大局,他知道各地城镇肯定挡不住我们的进攻,分散兵力驻守唯一的结果就是被一个一个拔掉,他的想法肯定是集中兵力防守一两座坚城,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好的法子,倘若我们短时间之内无法拿下他们驻守的坚城,等到天气转凉,我们就不得不退兵了,因为到了那时我们的后勤就跟不上,后勤补给一旦断掉,后果不用我说!” 赵俊生继续说:“你注意到没有,信使说不但百官和军队都撤走了,而且沿途村庄的百姓和城镇的百姓也不见了,牲畜和粮食全部带走了。上次燕军打幽州,我们这就这么对付过他们,他们这次也在再搞坚壁清野,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花木兰吃饭的速度变慢了,她慢慢嚼着,脑子里在思考着,听了赵俊生的话,点头说:“我是担心我们不了解燕军的虚实,一旦他们集中兵力,兵力超过一定的数量,仅凭我们这点人马,估计不是我们去打他们,而是送上门去给他们打了!” 赵俊生笑了笑:“你担心有些多余了,如今在大形势下,战争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里,气势上我们就要高出他们,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们绝不会轻易主动攻击我们!” 又连续行军了两天,行军路上沿途看到的情况如侦骑探哨探查到的情况差不多,每个村子、集市、城镇上的百姓都搬走了,走得一个不剩,什么都没留下。 赵俊生知道,这里面不但有燕军大将的命令在其作用,还肯定因为此前贺多罗在行军途中洗劫附近的村庄,消息肯定早就传开了,否则那些村民和城镇局面不可能走得这么干净。 第五天上午,赵俊生和花木兰的两支兵马终于抵达了平冈。 失踪了五天的常昆终于带着十个兵现身了。 “将军,我们此前所得的消息有误,真实的情况是附近三县的燕军全部撤到了平冈,连同百姓们也全部撤到了这里,如今这座平冈城有超过六万百姓、三千多燕军驻防,粮草物资和守城器械都很充足,只要守将不是怂包,坚守半年都没问题!” 赵俊生和花木兰听完之后对视一样,脸上都有些震惊。 良久,赵俊生说:“这平冈城现在成了一块难啃的骨头了。木兰,要不我和幽州军先留下来帮你把这平冈城攻下来再挥师北上西北去打凡城,你看如何?” 花木兰是生性要强的人,如果赵俊生和幽州军留下来,她担心右厢军中有人看她的笑话,她摆手说:“不用,区区一座平冈城而已,这还难不倒我!俊生哥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有作战任务,不能因为我这边耽误你的作战任务!” 赵俊生有些不放心:“真不用我和幽州军留下来?” “真不用!” 第508章 各怀鬼胎 赵俊生和幽州军在平冈没做任何停留,直接绕过平冈向凡城方向进军。 走了十余里,赵俊生打马走到路边让大军通过。 吕玄伯打马走过来问:“少爷可是担忧少夫人攻不下平冈?” 赵俊生扭头看向平冈方向,“攻不下平冈倒是小事,等我们攻下了凡城,扫平了燕国西北地区,再返回来打平冈也不迟,至于常山王那儿我自有理由搪塞过去,这事怎么看都不简单,我是担心他落入燕国方面的圈套。” 吕玄伯疑惑道:“少爷此话怎讲?” 赵俊生解释道:“自从我们杀进幽州,一切都显得太顺利了,燕国这边既对我们实行了坚壁清野,又集中兵力把守坚城,很明显是有了完整的策略应对我们的进攻,一个布局想要成功,单一的计谋很容易被识破,我想燕国方面肯定还有后招,只是我现在能收到的消息太少,推断不出他们的后续计划”。 说完,赵俊生看向吕玄伯:“老吕,我不放心木兰这里啊,还烦请你留下来看着点儿,若这边有什么事情,要立即通知我!” 吕玄伯答应:“明白!” 吕玄伯打马掉头向平冈方向飞奔而去。 等他的身影渐渐模糊,赵俊生对李宝招了招手,“高旭的人马现在到何处?” 李宝抱拳说:“前两天还用信鹰联络过,他们现在应该在我们西面两百里左右!” 赵俊生吩咐:“跟高旭联络,让他率军加快速度跟我们在凡城汇合!” “是,将军!” 阳武。 燕军大将姚昭还在苦苦等候斥候的消息,他对拓跋素的主力大军一直不太放心,北路就能一共有三万多人马,这次花木兰、赵俊生、贺多罗只带来不到一万人,还有两万多大军掌握在拓跋素手里,若不搞清楚拓跋素的意图动向,他始终寝食难安。 姚昭正在大堂内来回走动,神情焦虑,耽搁的时间越长,他这边的作战计划执行起来的难度就会逐步增加。 就在这时,一个兵丁快步跑进来:“报——启禀将军,探子来报,发现魏军主将拓跋素的主力动向,他们已经悄悄离开白檀抄小路前往建德郡去了,只留下一座空营在白檀欺骗我军斥候!” 姚昭闻言一愣,随后仰头大笑:“哈哈哈······这拓跋素老混蛋竟然犯起了糊涂,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 拓跋素这次的确是有些托大了,以为自己兵力雄厚,就没有把燕军放在眼里,竟然带着主力大军抄小路去建德郡,这里的小路可不是乡间小路,而是山间小路,行军极其艰难,又没办法携带大量粮草物资。 而且此次作战是身在敌境,可不是本土作战,在这里可是燕军的主场,燕军对这里的地形、风土人情了如指掌,随时都能打探到消息。 拓跋素自以为自己的行动进行得很隐秘,须不知各处都有燕军的木耳,他们的行动已经被燕军探子发现了。 拓跋素这么做也是用心良苦,他的目的是想以最快的速度扫平燕国东部和北部势力,为皇帝拓跋健攻打龙城创造有利的条件,要知道皇帝这次出征燕国就是来镀金的,就是来捡功劳的,要以此树立威望,作为拓跋氏最忠诚的宗室大臣,拓跋素有责任和义务帮助皇帝完成这一步,以此巩固北魏的统治。 谋士、尚书纪达等待姚昭笑毕,站出来拱手笑着说:“将军现在可以放心了,将军带兵出发之前,还需见拓跋素带魏军主力抄小路前往白狼城的消息通报给永宁公才行啊!” 姚昭一愣,又大笑:“妙,妙啊!张大将军与本将上次在幽州吃了大亏,我想他这次有报仇雪恨的机会只怕不会放过吧?还请纪先生手书一封,以本将的名义派人火速送往白狼城,如何?” 纪达拱手躬身答应:“遵命!” 姚昭又问副将:“平冈城那边是否有消息传来?” “回将军,探子昨日来报,花木兰和赵俊生的人马距离平冈城有三十多里,今日肯定是已经抵达了平冈了!” 姚昭当即说:“好!传我将令,集结四千骑兵,携带三日干粮,一个时辰后发兵平冈!” “遵令!” 四千骑兵?这是阳武城内几乎所有兵马了,姚昭若带走了四千人马,阳武城就只剩下两百人,对于一座城池而言,两百守军能有多大作用?可姚昭的命令已下,纪达担心自己劝阻会让姚昭不快,他只能希望派往石门沟阻击贺多罗大军的八百人能够把贺多罗的人马挡住。 石门沟,通往阳武的必经之路,它并非是一条沟,只是因为地势险要又被夹在两山之间而起名为沟,又因为两山之间分别各有一块突出的石壁,石壁光滑如镜,犹如两扇大门,因此起名为石门沟。 贺多罗带着三千领军将士来到了石门沟外,一个侦骑探哨飞奔过来禀报:“将军,山谷内有埋伏,敌军具体兵力不清楚!” “有埋伏?不清楚兵力去查啊,查清楚了速速过来禀报!” “将军,查不了,敌军都躲在山上,弟兄们上去一个死一个!” 贺多罗正没有借口停止行军,他还担心阳武的燕军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对付花木兰,现在就有借口了,当即下令:“停止前进,就地扎营!” 兵将们听说前方山谷中有埋伏,对贺多罗下达的命令毫不怀疑,各自开始扎营忙碌起来。 刘主薄见周围已经没有其他人,对贺多罗说:“将军,接下来就好办了,派出精锐探子查出驻守在这里的燕军实力,然后再决定是真打还是假打!” 贺多罗深以为然,“有道理,有道理啊!” 他派出精锐兵卒在深夜偷摸爬上山进行探查,终于查清了燕军在这里部署的兵力数量。 八百人,两侧山上各有四百,这里两座山也不是什么很险要的山,可以进攻的位置很多,真要攻打,贺多罗有把握在两三天之内攻下来。 次日,贺多罗派了一队人马进行试探进攻,打了一阵又退下来,一个人都没少,只有几个人撤下来的时候崴了脚。 接下来,贺多罗的进攻完全就只是做做样子,声势搞得热闹浩大,实际上兵将们接到命令只管大声喊叫,进攻却不走走停停,在爬山的时候慢吞吞的,走几步就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每次冲到半山腰就装作败退。 这种攻势根本就是在磨洋工,毫无攻击力。 平冈城外,右厢军营地。 花木兰升帐议事,这已经是大军抵达到这里的第二天下午了。 “诸位,我们抵达这里已经过去一天,你们也都查探了平冈城的城防,诸位有何良策拿下它?” 面对花木兰的问话,军中将校们都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第二幢将站出来说:“将军,这平冈的城墙少说也有三丈高,每隔二十丈就有一座敌楼,城墙上守军密集,换防都有严格的规定和安排,想要攻破它难度不小啊,属下还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认为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为好!” 另外一个幢将说:“将军,末将听说这附近几个县的兵力都集中在这里来了,少说也有三千人,我们也只有三千,以三千人攻打三千人驻防的城池,只怕很难成功,以末将之见还是向常山王禀报,请求增兵一万”。 参军吴大德站出来说:“将军,遇到一点困难就要增兵,就要求援,只会被常山王瞧不起!这座城有三千正规守军,还有五六万百姓,在危急关头,他们还可抽调青壮协助守城,以我们这么一点兵力想要强行攻破这座城几乎不太可能,以属下之见,只能智取,不可力敌!” 花木兰总算听到了一点靠谱的话,看着吴大德问:“吴参军有何高见?” 吴大德抱拳道:“属下在想,是不是想办法把守军引出城外歼灭之?例如抽调大半兵力去往别处并让守军看见,这大半兵力在一处暗中设伏,我军再以少量兵力在城外叫嚣搦战,若燕军出城交战,我军便装作不敌败逃,敌军若追杀,我军便把他们引入埋伏之地······” 吴大德的话没说完,但在场大多数人都知道他的意思了。 花木兰不由对这个吴大德刮目相看,这吴大德看起来一副不怎么样的长相,没想到还有这种智谋。 她思考权衡了一番,若要采用吴大德的计谋,就要牺牲一部分兵力,毕竟要装作不敌败逃,逃跑之时肯定会被燕军杀死不少人,这是这个计谋的关键之处,想要做得逼着,不让燕军起疑心,就必须要牺牲一部分。 花木兰的目光在副将仆真、军司马胡英、参军吴大德三人身上转来转去。 “你们谁愿意带率少量兵力在场外搦战把燕军引出城外呢?” 仆真、胡英和吴大德都一起站了出来,纷纷抱拳说:“将军,末将愿意!” 吴大德去说:“将军,这个想法是属下想出来的,没有人比属下更清楚把燕军引出城外的关键有多重要,必须要做到能以假乱真方能不让燕军大将起疑!” 第509章 辱敌 天刚麻麻亮,平冈城墙上的守军已经醒来了,兵将们开始忙起来。 换防开始,被撤换下去的兵将们去吃早饭,被换上城墙的兵将们重新安排岗哨,有人开始用水桶挑水上城墙倒进一口口铁锅里生火烧水,作为守城用的开水要不停的烧着保持翻滚状态,如此在魏军进攻时才能立刻使用。 冀阳郡太守李扶、平冈县令翟崇带着护卫也来到了城墙上查看城防。 游击将军皇甫延从城楼上走下来对李扶抱拳道:“太守怎么怎么早就来了?” 李扶点点头,“外面魏军虎视眈眈,本官不放心呐,昨夜一夜都没睡着,天不亮就起来了!” 皇甫延笑道:“太守多虑了,我们有三千勇士,对方也才三千骑兵,要说攻城还是用步兵才行,他们妄想用骑兵攻破我平冈城!” 李扶问:“将士们士气如何?是否有畏敌之兆?” “府君就放心吧,将士们士气高昂,人人都有敢战之心!” “不可掉以轻心呐!”李扶勉力一句,开始走向左侧城墙巡视。 皇甫延陪在身边称是。 平冈县令翟崇一边走一边说:“皇甫将军,你觉得魏军何时会攻城?” 皇甫延闻言轻蔑的说:“攻城?翟县令太高看他们了,他们三千骑兵就想攻城?除非他们都是傻子,我估计他们就是想来吓唬吓唬我们,若是真要攻城,也绝不会只有三千人马!” 李扶一行人走走停停,等把整个城墙防御地段巡视了一遍已经足足过去了一个时辰。 回到正南面的城楼上,李扶、皇甫延和翟崇等人发现城外魏军营地内烟尘升起,有大量马蹄声传来。 不久,就见大队骑兵出了营地向东面飞奔快速行军离去。 “这差不多有近两千人马吧?他们这是要干嘛去啊?”翟崇观察了一阵之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李扶皱眉道:“他们应该是往阳武去的,本官收到消息说魏军分了几路兵马北上,想必是要集中兵力攻打阳武,留在这里的魏军就是盯着我们的!” 皇甫延的心思却是活络起来了,他说:“府君、翟县令,这魏军将官也太不把我们平冈放在眼里了,带走了两千余人马,留下的不足千人,他们就敢用这不足一千的人马困住我平冈县?以末将之见,等他们的大队人马走远了,让末将带兵出城去把他们的营地杀个落花流水!” 李扶举手阻止:“皇甫将军不可鲁莽,以防魏军有诈!咱还是继续静观其变,看看再说!” 辰时过后不久,参军吴大德就带着带着剩下的千余兵马倾巢而出,一口气冲到了平冈城下。 这军阵队伍也不算整齐,乱糟糟的,但这些魏军骑兵各个都很剽悍,杀气十足,他们在吴大德的示意下举着兵器向城墙上叫嚣,让守军们打开城门投降,否则等他们攻破城池就要杀个鸡犬不留。 听着城下魏军骑兵们的叫嚣谩骂声,城墙上的守军兵将们都极为气氛,吗的,区区千余人都不到,就敢在这里大言不惭要攻破城池,谁给你们的底气?谁让你们这么嚣张的?一群狂妄无知之徒,插标卖首之辈! 皇甫延是武将,并非文人,他性情急躁暴烈,被城下的魏军嚣张行为和谩骂之举气得愤怒难制,对李扶道:“府君,这些魏军实在太狂妄了,太气人了,末将请求开城出兵迎战,杀他们个丢盔弃甲!” 旁边县令翟崇劝道:“将军息怒,何必与这些鲜卑蛮子们一般见识呢?他们要骂就让他们骂好了,他们要狂就让他们狂,咱们又没有缺胳膊断腿,他们若是有本事就让他们攻城好了!” 皇甫延眼巴巴的看着太守李扶,李扶摸着长须思索了一会儿,笑着说:“翟县令所言不错,让他们骂,看他们能骂到几时?来人,去准备茶水,本官要与翟县令饮茶对弈!” 翟崇心里其实怕得要死,哪里有心情在这城楼上饮什么茶,若是平白无故飞了一根流矢要了他的老命岂不死得冤枉? 可人家李太守把话都说出来了,点名要与他饮茶对弈,他就不好驳了人家李太守的面子,要不然就是不识抬举,只好舍命陪君子,“既然府君有如此雅兴,下官自当舍命相陪了!” “舍命?不至于,不至于啊,翟县令太有趣了,哈哈哈······”李扶说着一甩大袖转身向城楼的二楼走去。 皇甫延扭头向二楼看去,见李扶和翟崇已经在楼上对面而坐,一边饮茶一边下棋,好不快活,一时间又急又怒,又听见城墙魏军兵将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守军们的血统问题,竟气得捏着拳头捶打着墙垛,拳头都打出了血来还没有察觉到。 副将乙拔走到皇甫延身边道:“将军,这帮魏军实在太欺负人了,这么点人马就敢这么嚣张,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您看看咱们弟兄们,一个个鼻子都快要气歪了,您就忍得下这口恶气?” 皇甫延额头上青筋暴起,呼吸如牛喘,“府君不让出战啊,本将能怎么办?让弟兄们都忍着,等到府君允许出战了,那时本将军再带着你们杀出去,把这帮不知天高地厚,不可一世的魏军杀个精光,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哎——”乙拔叹息一声,抱了抱拳:“是!” 乙拔是前尚书令孙护的弟弟,孙护是谁呢?北燕皇帝冯跋年轻时当任后燕的中卫将军,但后来得罪了后燕末代皇帝慕容熙,遭到追捕,与弟弟冯素弗逃到深山藏起来,可是时间一长兄弟俩就守不了了,两人一商量,决定铤而走险混进龙城去刺杀慕容熙,于是藏身于马车之下,让妇人赶车,混进城之后藏身在好友北部司马孙护的家中,在孙护的配合和掩护下,在慕容熙一次外出游猎时杀死他,随后就拥立高云为天王,建立了北燕王朝。 孙护对于冯跋有大功,冯跋自封天王之后也没有亏待他,任命他为尚书令,但却一直没有开府建牙,而冯家的远亲都能开府建牙,这让孙护的几个弟弟很不高兴,甚至有一次公然在冯跋面前表达不满,孙护的几个兄弟行事也日益跋扈。 冯跋对此当然恼怒,下旨斩杀了孙护的几个弟弟,唯独这个乙拔活了下来,却得不到重用,孙护死后,乙拔的处境更加艰难了,原本以为冯弘上位之后,他能够抱冯弘的大腿,可冯弘也不待见他,这也让他对冯家更加愤恨。 乙拔离开后并没有安抚守军将士们,而是煽风点火,让许多守军兵将都叫嚷着要出城与魏军决一死战。 一个时辰之后,城外魏军阵前。 幢将乌和连打马上前对吴大德抱拳道:“参军,弟兄们骂得这么恶毒,城头上那些燕军竟然都能忍得住,是不是这一招没啥用啊?您看现在太阳升得老高了,弟兄们都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要不先退兵,等下午阳光没这么烈了再来继续骂?” 吴大德摇头:“不行,让弟兄们继续骂,太阳再毒你们也要给我顶着,成败就在此一举,若不演得真实一些,燕军如何会上当?去,让弟兄们继续骂,怎么恶毒怎么骂,若是能把他们骂得活活气死,本官就算你们有本事!” “这······”乌和连有些为难,“参军,弟兄们都骂得没词了,再难听的话也骂不出口啊,这都难为情······” 吴大德只好说:“告诉弟兄们,晚饭加餐,有酒有肉,让他们使劲骂,谁骂得难听,本官重重有赏!” 乌和连立马露出了笑脸,忙着答应:“这敢情好,您就瞧好了吧!” 命令一传达下去,原本已经骂得有气无力的魏军兵将们立马又生龙活虎了,一个个铆足了劲儿开骂,什么话难听就骂什么话,甚至都问候守军兵将们的家眷和祖宗十八代了。 燕军兵将们这下可真是气坏了,又有乙拔这等心怀不轨的人煽风点火,一个个举着兵器大吼着要杀出城去把魏军杀个片甲不留,刚开始还只是一小拨人,可不久就越来越多的守军兵将加入到要出城与魏军交战的行列。 在城楼上下棋喝茶的李扶和寨崇坐不住了,二人立即丢了棋子走下来楼来安抚部众。 “将士们、将士们听本府一言,这是城外敌军的诡计,就是要逼着我们出城去交战,将士们万万不可上当,若是出城去,局势就无法控制了,只要将士们守在城头上,敌军就拿我们没办法,任他们如何辱骂都对我们造不成半点伤害!” “本官在此严正声明,没有本官的任命,任何人都不得打开城门去与敌军交战,违令者——斩!” 燕军兵将们听到李扶下达了不准出城交战的死命令,一个个都只好把愤怒憋在心里,不敢违抗李扶的命令。 城外魏军阵中,乌和连对吴大德道:“参军,这情况不对啊,刚才城头上那些燕军叫嚣着开城与我们决一死战,现在竟然没了动静,他们在搞什么鬼?” 吴大德虽然听不太清楚李扶的话,但他能推断出来,对乌和连说:“守军兵将的叫嚣被守将压住了,但这只是一时的,他们的愤怒得不到发泄,迟早会出事,让弟兄们接着骂,继续,不要停!” 第510章 终于上钩了 到了午后,在烈日的烘烤之下,城外的魏军兵将们一个个已经是有气无力了,骂起人来也是上气不接下气,一个个拿着水袋不停的灌水,士气低落到了谷底。 城墙上的守将皇甫延见状立即跑上城楼对还在下棋的李扶抱拳道:“府君,您看城外的魏军士气全无,无精打采,此时若出城交战,末将有把握一个照面就把他们全部冲散!” 李扶闻言不由扭头看向城外,发现魏军果然没了士气,甚至已经有人趴在马背上睡着了,仔细一看,发现许多战马的马背上没有了兵卒,这些兵卒都躲到马腹下躺在地上睡着了。 看到这一幕,李扶忍不住有些让皇甫延带兵出击的意动。 皇甫延看见李扶的神色有些松动,立即说:“府君,将士们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气呢,此时若出击,定能一举成功啊!再说将士们都有求战之心,府君不可一味强压,若是打击了将士们的积极性,以后再想把士气提升起来就难了!” 李扶差点就同意了皇甫延的请求,正要开口答应,关键时刻又担心这可能是魏军的诡计,他沉吟一下对皇甫延说:“今日让将士们忍住,倘若明日这帮魏军依然如此,本府就允许你带兵出击!” 皇甫延本想争取此时就出击,但见李扶已经做出让步,自己若一再坚持恐惹得李扶不快,只好答应:“是,多谢府君!” 在平冈以南十几里外的一片树林里,花木兰带着两千骑兵正埋伏在这里。 天气太炎热了,兵将们早就下马靠在树下睡着了,花木兰、副将仆真和军司马胡英却是睡不着。 花木兰坐在一棵倒地的枯树上把玩着赵俊生送给她的凤匕,神情却是深入了沉思。 仆真拿着一个马扎过来坐下问:“将军,您说平冈城的燕军会上当吗?” 花木兰收回思绪,摇头道:“说不好啊,我就担心吴大德他们会露出破绽被燕军守将发现,若是如此,我们就白费力气了!” 军司马胡英也凑过来说:“将军,若是今日燕军没有上当,那······明日我等是继续如此,还是另想办法?” 花木兰想了想,说道:“常山王给我们的时间有限,如今已经过去了六天,燕军今日若是不上当,明日我们再等一天看看,明日若还不上当,我们就另想他法!” 到了黄昏时分,吴大德那边依然没有动静,花木兰知道吴大德没有成功。 快天黑的时候,吴大德派人来向花木兰禀报情况。 花木兰听完信使的描述之后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明日再等一天看看,她对信使交代:“你回去呀告诉吴大德,明日依旧按照今日做法继续!还有,让吴大德今日夜里妥善部署,防止燕军出城偷营!” “是,将军!” 吴大德对自己许下的诺言不能不兑现,黄昏时分,他带兵返回营地后就下令杀牛宰羊,准备酒水,让将士们饱餐一顿。 信使回来后把花木兰的话转述给吴大德听:“参军,将军说让你妥善部署,防止燕军今夜偷营,若今日夜里燕军没有偷营,明日参军带兵继续去搦战挑衅辱骂,直到激怒得燕军不能自持久为止!” 吴大德听完摆摆手:“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吃饭吧!” 思索良久,吴大德起身去做相关布置,防止燕军夜里前来偷营。 要如何部署呢?兵将们白天在外面烤了一整天,都累了,现在又吃了肉喝了酒,正要呼呼大睡,若是让他们呼呼大睡,燕军前来偷营怎么办?可若不让他们睡,明日一整天只怕都没有精神。 这可让吴大德为难了,他想了想去决定趁着黑夜把队伍拉出营地外,在附近的一片高粱地里藏起来,兵将们可以躺在高粱地里入睡,反正都很累了,又吃了酒,没有谁在乎,倒下就呼呼大睡,只留下一座空营。 倘若燕军深夜来偷营,闹出动静肯定不小,高粱地这边立马就能知道,可以迅速出兵,虽不能把偷营的燕军全部留下,但至少也能削弱守军一部分实力。 半夜时分,就在魏军躺在高粱地里呼呼大睡的时候,平冈守将皇甫延在巡城完毕之后来到了太守府。 “末将见过府君!” 李扶放下书轴,抬头问:“将军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皇甫延抱拳道:“府君,魏军今日在城外受烈日烘烤了一整日,早就被烤得筋疲力尽了,此时他们只怕是早已睡得跟死猪一样,他们的人数又不多,此时我军若出城偷袭,定能一举击破魏军,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李扶一想皇甫延说得是有道理的,白天那么大的太阳,温度那么高,无论是谁在太阳底下晒上一整天都受不了,魏军兵将们就算再强横此时只怕也是筋疲力尽了,此时出城偷袭的话,还真是很有可能会成功。 李扶不心动是假的,但他却又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有些患得患失,下不了决心,生性谨慎。 李扶想了想对皇甫延说:“皇甫将军,知道本府为何一直阻止你出城交战吗?本府是担心这是魏军耍得阴谋诡计啊!” “这······怎么可能?” 李扶道:“你想想,那往阳武方向去的两千魏军骑兵就一定是往阳武去了吗?倘若他们转了一圈又暗中回来了呢?你想深夜出城偷营,岂不正好钻进了他们布置好的圈套之中?” 皇甫延有些难以相信,“那些鲜卑蛮族能有这等智谋?” “不要小看了其他人,鲜卑人是蛮子,但他们之中也不是没有智者!这次你听本官的,今夜放弃偷营,明日倘若鲜卑人继续前来搦战辱骂挑衅,等到午时过后他们还没有退走,本府就让你带兵出击,你看如何?” 皇甫延被说服了,躬身抱拳道:“好,末将听府君大人的,尽力安抚兵将们!” 魏军兵将们一个个呼呼大睡,睡得跟死猪一样,可吴大德却不敢睡,他担心自己睡着,始终瞪大着眼睛,有时实在撑不住了,就用木签扎自己,刺痛神经,让自己保持清醒,其实他比谁都累。 就这样熬了整整一夜,燕军却没有来偷袭,直到天色麻麻亮,吴大德立即把幢将乌和连叫醒,让他组织兵将们返回营地,安排伙夫们准备饭食,并吩咐乌和连过一个时辰就叫醒他。 他是倒头就睡着了,等到被叫醒时一句是睡眼朦胧,两只眼睛通红,黑眼圈极为明显,他可没工夫理会这些,匆匆啃了一张大饼喝了大半袋水之后就立即点起兵马来到平冈城下继续搦战挑衅辱骂。 守城的燕军兵将们再一次遭到了视觉和听觉上的残忍摧残,有些魏军兵卒甚至跳下马对着城墙方向小便,还有人褪下裤头转身背对着城墙光着晕臀部,极尽侮辱之能事。 城墙上的燕军兵将们简直要气疯了,许多人都拿着兵器向墙垛乱砍,以此来发泄愤怒。 正午过后,城外的魏军又焉了,没有人在这种烈日的烘烤下不焉的。 皇甫延走到城楼上向李扶抱拳道:“府君,您看城外那些魏军又焉哒哒了,是时候出击了,这等大好机会若不出击,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机会!况且,将士们的情绪都极为暴躁,再压制下去,末将恐怕会出大事,闹不好到最后防住了魏军却遭到了内部的反噬,那就真是太冤枉了!” 李扶知道皇甫延说的是实情,他把城外魏军的情形看在眼里,也把己方守城兵将们的此刻的反应看在眼里,他知道的确不能再压制了,再这么继续下去,这些兵将很可能不在听从他的命令,到时候兵将们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好,皇甫将军,本府给你一千兵马,你带兵出城去攻击魏军!”李扶终于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一千?”皇甫延几乎要哭了,“府君,不是末将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谁都知道魏军骑兵骁勇,您看这些魏军虽然都有气无力的样子,可一身剽悍之气却是去不掉的,只带一千人马出去,用相同的兵力出击,末将心里真的没底啊!” 李扶脸上肌肉抖了抖,他也知道自己过于小心,可他实在是害怕啊,这平冈城可是他的老窝,经营了几十年了,若是被魏军攻占,那这几十年的辛苦可就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了! “那你要多少人才有把握?” 皇甫延说:“您再给我五百骑兵和五百步兵,有了一千五百骑兵,末将才有把握。另外五百步兵是用来抓俘虏、打扫战场的,您总得需要一些俘虏向龙城那边邀功吧?” 李扶没话说了,咬了咬牙挥手:“好,本府就再给你五百骑兵和五百步卒,你可一定要慎之又慎呐!” 皇甫延心里不由的嘀咕,这李太守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太过谨慎,魄力不足,想干大事又惜身,实在是······ “多谢府君,末将这就去准备!” 第511章 螳螂捕蝉黄雀现身 为了凑足一千五百骑兵和五百步卒,皇甫延不得不从城墙上抽调兵力,尽管他做得很隐蔽,动静很小,但这依然没有瞒过吴大德的眼睛。 魏军所有人都被烤得昏昏欲睡,没有力气,唯独吴大德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尽管他也是昏昏欲睡的模样,但他这都是装的。 吴大德伸手把传令官招来吩咐:“去,让弟兄们都别睡了,每个人都灌几口水保持清醒,也许燕军会趁我们昏睡杀出来,别到时候没力气杀敌!” 传令官派人把吴大德的命令忠实的传达下去,所有人都也都执行了命令,拿起水袋把自己灌了一个饱,但至少有一半人又趴下继续睡觉。 吴大德扭头看了看那些又继续睡觉的人,没有一丝可怜,心里却道:“我已经派人提醒了你们了,是你们不听我的,若是死了也别怨我!” 为了体现出真实性,要能瞒过燕军的眼睛,必须要死一些人才能让燕军不会起疑心,这是不能避免的,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说的就是这种情形。 “咯吱、咯吱·····”城门快速打开了,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城外的魏军兵将们似乎毫无察觉。 “弟兄们,魏军辱我太甚、欺我太苦,现在是我等报仇雪恨的时候了,拿起你们的刀枪,鼓起你们的勇气,催动你们的战马跟着本将军杀出城去把他们碎尸万段!用你们的悍勇和刀枪告诉世人,我们不是孬种,是血性男儿!跟我冲,杀啊——”皇甫延厉声大吼,提着长枪拍马当先向城外冲出去。 身后两千兵马爆发出冲天怒吼,跟着他身后纷纷冲出城外。 大量的马蹄声和带着无比愤怒的嘶吼声终于惊醒了昏昏欲睡的魏军兵将们。 “不好了,燕军杀出来了!”魏军军阵中有人惊慌大叫。 吴大德立即拿起长枪大叫:“别慌,都别慌,我们是大魏骑兵,区区燕军也敢在我等面前放肆?弟兄们,拿起你们弓箭先给燕军一个下马威!” 一大半魏军此时才清醒过来,听了命令之后慌乱的拿起弓箭向正冲过来的燕军放箭。 稀稀拉拉的两波箭矢射过去软绵绵的,不是射早了就是射晚了,被射中的燕军兵将根本就没有几个。 吴大德当即举起长枪大吼:“魏军将士们,跟我冲,让燕军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骑兵,杀——” “杀啊——”被烈日烘烤得浑身无力的魏军骑兵们刺客真是赶着鸭子强行上架,打马跟着吴大德向前迎击过去。 “轰轰轰——”一连串的撞击声过后,一片人样马翻。 魏军骑兵们根本就没有跑起速度来,战马也被烤得全身无力,甚至有不少战马在奔跑过程中腿软扑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一经交手,魏军就顶不住了,往日的彪悍此刻完全消失不见,由一只只猛虎变成了病猫,眨眼之间,一个照面就有两百余人被燕军斩杀。 吴大德知道自己统带的魏军绝对挡不住,被烈日烘烤了两日的工夫,别说是他们这些凡人,就算是天兵天将下凡此刻也会被杀得落花流水。 吴大德要控制节奏,不能任由兵将们自行溃败逃散,到那时候就会完全失去控制,他与燕军大将皇甫延交手了十几个回合,用余光一扫,发现己方已经顶不住了,当即一招逼退了皇甫延,立即打马掉头就逃,一边逃一边大喊:“燕军太厉害,挡不住了,撤退,跟着本将撤退,快撤!” 周边的亲兵和兵将们传达吴大德的命令,大声汉:“将军有令,撤退!” 魏军兵将们纷纷打马掉头逃走,来不及掉头的都被燕军砍死,魏军此时已经全面溃败,战场上呈一面倒的状态。 城墙上的李扶大大松了一口气,他大喜,当即挥手大喝:“来人,去给皇甫延传令,让他给本府狠狠的打,绝对不要客气,能杀多少就杀多少,能俘虏多少就俘虏多少,本府要让魏军朝野看看我燕军不是吃干饭的,本府也要让天王和朝中那些昏庸无能之辈看看我李扶是怎么打得魏军丢盔弃甲的!” “是,府君!” 皇甫延从未感觉到如此畅快,杀魏军都杀到手软了,一个个鲜活的魏军兵将被他砍得鲜血飞溅、身首分离。 好几次,他都要追上吴大德了,这个魏军的领兵大将这两天给他的影响太深刻了,他对吴大德恨之入骨,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 可是这个吴大德实在太狡猾了,太滑不溜手了,皇甫延每次感觉都快要追上他的时候,他就打马往旁边的溃兵丛中一钻,让皇甫延要追上去斩杀的打算落空。 一直追了十来里,皇甫延感觉差不多了,前面还在溃逃的魏军兵将不足四百人,一千余魏军这次可谓是死伤一大半,他渐渐放慢了速度。 这时副将乙拔打马追上来大声问道:“将军,您不是打算就此收兵吧?弟兄们可都还没杀够呢!您不是说要给府君抓大批俘虏的吗?没有俘虏您如何向府君交代啊?弟兄们此刻正在兴头上,将军还是下令继续追击吧,您看前面那些魏军的战马都没有力气了,咱们很快就能追上他们了!” 皇甫延听了乙拔的话一想也对,于是下令道:“继续追击,把这些魏军全部俘虏,一个都别放跑了!” “是,将军!” 树林里,花木兰正在擦拭着宝剑,兵将们睡了一个午觉都先后醒来了,大家开始给战马喂水。 “踏踏踏、踏踏踏······”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花木兰立即提着宝剑冲出树林,看见她安排在三里之外警戒的一个警戒哨打马飞奔而来。 “将军,成功了,吴参军成功了,他把燕军引出了城外,此刻他正带着‘溃兵’向这边逃来,不要半盏茶的工夫就会抵达!”警戒骑兵气喘吁吁的向花木兰大声禀报。 “快进树林!”花木兰立即挥手,转身就向正跑过来的仆真和胡英大喝:“吴大德成功了,传令所有将士准备作战,没有本将军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击,违令者斩!” 仆真和胡英二人精神大振,为了两天的蚊子,此刻终于有了好消息。 片刻之后,所有人都骑在了战马上,每个人嘴里都咬了一根木棍不能出声,所有战马的嘴都被包裹住不能发声嘶叫。 大量杂乱无章的马蹄声传了过来,惊恐的大叫声,后面又传来无数喊杀声。 花木兰知道,吴大德这次只怕是损失惨重,若不损失惨重,也不可能把燕军引到这里来,为了这个引蛇出洞的计策,她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 “兀那魏将,给我停下,投降免死!”皇甫延一边打马狂追,一边对在前面策马飞奔的吴大德大吼。 吴大德抬头望前一看,此地已经到了花木兰大军伏击之地,他当即回头大骂:“放你娘的狗臭屁,想让老子投降,有种你就追上来,不追来你他吗的是我孙子!” 皇甫延只感觉血气往头顶直冲,被吴大德这话气得一下子就失去了理智,当即对身后的兵将们大叫:“弟兄们,给老子追,把他们全部都抓住!” 隐藏在树林中的花木兰看见追击的燕军兵将已经大部分都进入了伏击范围,她不再迟疑,当即举起大刀大喝:“杀——” “杀啊——”隐藏在树林里的两千魏军兵马跟着花木兰杀了出去。 大量的喊杀声和马蹄声在这一刻几乎掩盖了燕军兵将们的喊杀身,燕军兵将们听到这些喊杀声从身侧的树林中响起,犹如听到了一声晴天霹雳。 再扭头一看,只见树林中冲出来无数魏军,燕军兵将们损失亡魂大冒,惊恐的想要勒马停下,好不容易停了追击,想要打马逃离,魏军兵将们已经在花木兰的带领下冲进了燕军之中。 “杀——”花木兰挥舞着大刀不停左右劈砍,一道道鲜血从敌人的身体中飞溅而出。 “吗的,中计了,这竟然真是魏军的计谋啊!吗的······吗的,这如何跟府君交代?”皇甫延气急败坏的大叫。 副将乙拔一边挥舞着弯刀抵挡魏军骑兵的攻杀,一边对皇甫延大叫:“将军,弟兄们突遭伏击,心神慌乱之下已经抵挡不住了,还是速速撤退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皇甫延大怒:“乙拔,放你娘的屁!当此危急关头,你不协助本将稳住将士们,反而扰乱军心,若再敢胡言乱语,本将定斩不饶!传我将令,与魏军决一死战!” 尽管此前燕军对魏军恨之入骨,但此刻遭到魏军伏击之下,燕军兵将们却是无可避免的慌乱不堪了,想要鼓起勇气与魏军交战,却又处于不利的位置,身边的同伴一个个被魏军斩杀。难免胆气不足。 皇甫延发了狠,这次无论如何要与魏军死战到底,在他的坚持下,燕军兵将们只能咬牙坚持,却是失去了气势,损失越来越大。 此时平冈城外来了一支兵马,正是姚昭从阳武带来的四千人马。 “咦,此地似乎已经发生了大战?”姚昭勒马停下看着城外到处都是兵器甲仗和丢了一地的旌旗。 “去,找城头上的人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何事!” 一个骑兵迅速向城墙方向跑去,没过一会儿就回转向姚昭禀报:“将军,冀阳太守李扶说他手下游击将军有皇甫延利用午后敌军搦战过后的疲惫伺机出击打败了魏军,此刻正在带兵追杀魏军!” 姚昭听后感觉很是惊奇,“平冈城竟然还有这等勇将?走,跟本将军追过去看看!” 第512章 退守鹿鸣山 “给我顶住,不能退!”混战中皇甫延挥舞着长枪把冲过来的魏军骑兵刺死,一边战斗一边大喊。 皇甫延并非是战场初哥,他与北魏军队交战次数不多,只有两次,战斗规模都不大,但他与库莫奚和契丹人战斗过很多次了,他有着丰富的经验。 两军混战之下,一旦有一方抵挡不住出现溃逃的局面,势必引发全面溃败,敌人若是趁势追杀,溃逃的一方必然损失惨重,皇甫延对这种情况再清楚不过了,因为他曾经两次带队与库莫奚交战时败退,最后能逃回的兵将所剩无几。 在皇甫延的大声呼喊之下,燕军兵将们本身就抱着报仇雪恨的心态从城内杀出来,士气正旺盛,他们稍稍稳住了心神,但对他们不利的局面已经形成,魏军在花木兰的率领下对燕军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 鲜卑兵将们虽然蛮横,军纪散漫,但他们打仗时凶悍无比,这是燕军比不了的,在气势上他们就稳稳的压了燕军一头。 花木兰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浑身浴血,骑乘的一匹白色骏马身上都被鲜血染红了,她挥刀劈砍杀敌之时稍稍分出一些注意力观察周围,发现己方已经稳稳占据了优势,她这才放心下来。 这时吴大德带着仅剩的不足四百兵将终于掉头杀了回来,他与花木兰这两支兵马互相夹击让燕军士气为之一泄,当场就有人害怕了,打马掉头就跑,与之厮杀的魏军兵卒立即追杀。 身边有人看见同伴逃走,心慌之下也跟着打马掉头逃跑,有二就有三,连锁反应出现了,在战场一小片区域出现了溃逃的局面,这局面影响越来越大,受到影响的燕军兵将们越来越多,再加上魏军的拼命追杀,无论皇甫延如何呼喊命令都不起作用了。 溃逃的骑兵产生了大量的马蹄声,又有魏军追杀时的大吼声,各种声音混在一起,皇甫延下达的命令声被淹没在这些嘈杂声中。 “给我杀——”花木兰大喝一声,挥刀劈翻两个从身旁经过的燕军骑兵,打马向其他溃逃的燕军追杀过去。 燕军终于全面崩溃,歇斯底里的皇甫延被乱兵裹挟着向前逃跑,亲兵们死死地护着,担心他被混乱的逃兵误杀。 燕军在前面拼命的逃,魏军在花木兰带领下拼命的追,不断有燕军被追上杀掉,不少人慌乱中跌落下马被魏军俘虏。 追了几里路,燕军损失惨重,刚被魏军从树林冲出来,一个照面就损失了数百人,在浑身之中又损失了几百人,在被追杀的过程中又损失了击败人,一千五百骑兵只剩下不到六百人。 就在这时,一股更大的马蹄声从平冈方向传来,不但前面奔逃的燕军骑兵们发现,就连后方追杀的魏军骑兵们也发现了。 花木兰看见前方数里处的天空升起滚滚烟尘,这时有大股骑兵出现的迹象,她一边追杀燕军,一边面带疑惑的观察着这股即将出现的兵马到底是什么人! 地平线上,一支骑兵终于出现了,旌旗招展,旗帜鲜明。 那是燕军旗号,花木兰看得脸色一变,这是哪里来的燕军骑兵,看那规模至少有三四千人马。 花木兰来不及细想,也没空去分析这支燕军骑兵来自何方了,她当即立断,举起大刀大吼:“敌军援兵到了,跟我撤!” 喊罢,她一拨马头,转向掉头向后方飞奔而去,身后的魏军骑兵也纷纷调转马头转弯撤退。 追杀过程中队伍拉得太长,花木兰尽管及时掉头回撤,但后队依然有一百余骑被冲过来的燕军骑兵冲散了。 逃跑的皇甫延带着仅剩的六百余人从两翼追了上来,他还算聪明,没有在溃逃之际向增援过来的姚昭大军冲过去,而是在关键时刻向左右两侧分散,给姚昭大军空出了一条通道杀向魏军。 “末将平冈守将皇甫延拜见姚将军!” 姚昭打量着皇甫延,问道:“皇甫将军为何如此狼狈,你不是从平冈城杀出来击败了魏军吗?怎么追杀到这里反而被杀得溃逃了?” 皇甫延一脸惭愧的抱拳说:“末将惭愧啊,他们早在此地设下埋伏,又让少量兵力前去挑衅搦战和辱骂,激起将士们的怒火,弟兄们忍了两天实在忍不住了,府君这才让末将带兵出战,谁知道这是魏军早就设下的奸计······” 姚昭道:“为了这个计谋,魏军大将花木兰竟然舍得损失数百兵花了两天时间将把你们引出来,还真是够看得起你们的了!从现在起,战事由本将接管,你必须服从本将的调遣!花木兰他们还没有跑远,又刚才跟你们交战一场,战力损失较大,带上你的人马跟本将军一道追击,不能给他们喘息之机!” “遵命!”皇甫延没有犹豫,他担心回去遭到太守李扶的治罪,毕竟是他提出来要出城攻击魏军的,现在被魏军伏击,一千五百人的骑兵只剩下六百,他无法跟李扶交代。 在姚昭的指挥下,他带着自己的四千骑兵、皇甫延的六百骑兵和五百步兵,共有五千一百多人快速向花木兰的右厢军追杀过去。 花木兰知道她此时只能带兵撤退,在燕军来到四千人的骑兵之后,魏军将士们经过刚才一场激烈的厮杀,体力损耗严重,他们已经没有勇气再掉头回去跟燕军决一死战,必须在燕军追上来时摆脱他们。 有些事情想得很好,打算得很好,但往往事与愿违,负责殿后的胡英派人打马过来禀报:“将军,燕军大队人马追上来了,他们的速度很快,若我军以这种速度,最多一刻就会被追上!” 花木兰听到报告后脑子快速运转,她不知道这支突然出现的大队燕军骑兵是从哪儿来的,但她知道若是无法摆脱燕军的追击,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一处易守难攻之地坚守,再派人去搬救兵,这是最好的办法,若是掉头回去跟燕军交战,唯一的结果只能是全军覆没,将士们体力损耗严重,心气儿已经没了,再掉头去打更送死没什么区别。 她想到这里立即拿出地图查看起来,很快有了目标,距离此地十里之外的鹿鸣山。 “传令,让弟兄们加快速度,跟我走!”花木兰对传令兵大喝。 魏军骑兵一阵狂奔,不久就抵达了鹿鸣山,在花木看的指挥下,魏军骑兵纷纷下马向山上爬去,山坡崎岖不平,战马根本就不能骑乘,只能牵马上山。 “快快快,加快速度山上,一定要在燕军追上来之前爬上去!”花木兰大声招呼着。 对于魏军兵将们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他们需要时间恢复体力,战马也是如此,只要有足够的休息时间,等他们休息好了,又可以再战了,花木兰知道她必须为他们争取休息时间。 花木兰叫住军司马胡英:“胡英你过来!” “将军有何吩咐?”胡英走过来问。 “你速带人去山上查看地形,派得力将士控制山上的通道和险要之地,另外看看是否有水源、野果!” “遵命!”胡英抱拳答应后立即加快速度向山上爬去。 等待魏军将士差不多都上了山,还在山下的花木兰看见燕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出现在视线之内了,她立即带着花海等一干亲兵转身向山上爬去,在燕军人马抵达之前上了山。 一个燕军幢将在山下勒马停了下来,对身边的兵卒吩咐:“去向将军禀报,魏军已退守鹿鸣山,末将已带人抵达山下,并立即派人在鹿鸣山周围查探,切断他们的退路!” “是,将军!”兵卒答应打马掉头而去。 燕军幢将又立即派兵把鹿鸣山周围的交通要道控制住,防止花木兰等人逃下山去。 花木兰带着亲兵们来到山上,魏军兵将们都累坏了,特别是跟着吴大德逃回来的数百魏军,一个个毫无形象的瘫倒在地上喘气,有不少伤员都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军官们看见花木兰走过都站起来,兵卒们见军官们都站起来了,他们也不好继续躺着坐着,也都站了起来。 花木兰点点头,压了压手,对军官们吩咐:“尽管给伤员们处理伤口,现在天气热,容易发炎化脓!” “是,将军!” 这年头若是伤口一旦感染化脓,有很大的机率死去,运气好的,伤口没有感染才能活下去。 特别是兵卒武将,在战场上受伤伤口又长又深,很难愈合,若是感染化脓,在中国还有草药可以用;而在古代西方的战场上,一旦受伤,那就只能硬撑,以那时的卫生条件,不感染的极少,死亡率几乎达到九成以上。 胡英迎上来对花木兰抱拳道:“将军,末将已派人把守了通往山上的各处要道和险要之地。只找到一个三尺见方的小水坑,有流水从岩石缝里流下,但流量太少,根本不够我们这么多人马饮用的!” 第513章 冷兵器的山地防守战 花木兰闻言问道:“山上有没有野果之类的?” 胡英摇头道:“没有,这里都是一些灌木、杂树,我们这多人山上,只怕把这里的动物都吓跑了!” 至少还有一个小水源,情况要比花木兰预想的好一点点,她吩咐道:“派人看守水源,不许人擅自取水,违令者斩!水源的水要定量分配,节约一些,咱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困,全靠这巴掌大的水源救命!” 胡英答应:“遵命!” 花木兰接着又巡视了一遍几个防守的位置,对胡英下令:“给这些上山的通道之处加派人手,其他各处防御点也要增加人手,组织兄弟们搭建防御设施,要充分利用山体的险要给燕军制造攻山的难度! “明白!” 花木兰又对副将仆真交代:“去组织弟兄们砍伐树木做防守之用,削下来的树枝不要扔了,小树枝可以遮挡阳光,把长矛杆粗的树枝留下来削成短矛,在敌人攻山的时候可以当做投掷武器!” “另外,还有收集石块堆放在防守之处,能收集多少就收集多少,别等燕军攻上来再想去做准备就太迟了!” “末将领命!” 魏军大队人马来得很快,魏军甚至还没有做好防守的准备,姚昭就带着主力大军抵达了鹿鸣山下。 姚昭骑在马背上手搭凉棚向山上看去,仔细观察着,寻找可以进攻之处。 皇甫延打马走过来抱拳道:“将军,看这山坡地形,骑马是冲不上去的!” 姚昭已经观察了一阵,知道皇甫延说的是对的,山坡上到处都是乱世,战马要上去别说是跑,就算驮着人走上去都困难,不过山上的魏军想要骑马冲下来也不行。 这情况,只能用步兵攻山,可姚昭这次带来的四千人马全部都是骑兵,用骑兵攻山他还真有些心疼。 皇甫延看出了姚昭舍不得用骑兵攻山,抱拳建议道:“将军,平冈城内还有一千步兵,加上末将麾下还有五百步兵,而魏军都是骑兵,把骑兵当步兵用,战力肯定是大打折扣,我军先以一千五百步兵进攻,待到魏军精疲力尽之时,再出动大队人马,必定能一举攻上山去!” 姚昭大喜,对皇甫延说:“甚好,你速派人去平冈县调兵过来!” 皇甫延有些尴尬,抱拳说:“将军恕罪,末将在此战之中遭遇了魏军伏击,损兵折将,若是回去定然会被府君治罪,哪里能调来兵马?就算末将没有吃败仗,想要调兵来也不是末将能决定的,这里只有将军才能让府君交出那一千步兵!” 姚昭明白了皇甫延的为难之处,也很理解,对自己的随军从事下令:“给冀阳太守李扶写一封军令,本将军要攻打鹿鸣山,让他交出一千步兵!派第一幢将刘福带一些兵将过去接收兵马!” “是,将军!” 军令和接收兵马的人派出去之后,姚昭问皇甫延:“皇甫将军,你的五百步卒到了没有?” 皇甫延扭头看向后方,见五百步兵正在向这边靠拢,于是抱拳说:“到了,不过他们走了这么远的路肯定要休息一下,恢复一下体力才行!” “可以,本将给他们半个时辰的时间休息,让他们吃饱喝足之后再发起进攻,攻山之战由你来指挥!” 皇甫延急忙道谢:“多谢将军栽培,末将定不负将军厚望!” 山上,花木兰正在紧张的指挥兵将们布置防御工事,几条可以上山的道路上已经部署了几条防线,甚至有些地方在花木兰的指挥下,魏军兵将们挖了一些壕沟。 在单一的山道上,魏军兵将们在狭窄之处堆积了石头挡住,兵将们可以躲在后面放箭,可以用长矛刺杀。 花木兰看到了严峻的步兵,大约五百人的样子,正在进食,她知道燕军只怕要用步兵进攻了。 她想了想对仆真下令:“用不着这么多人,把所有人分成三个部分,轮流防守,没有防守任务的兵卒都去山上休息,若下令让他们增援,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增援!” “是!” 平冈太守府。 “什么?姚昭要调走我城内仅剩的一千步卒?”李扶看了军令之后大叫起来,“这不可能,城内总共才一千人兵将了,若全部调过去我这里岂不成了一座空城?绝对不行!” 被姚昭派来接收兵马的幢将刘福冷冷道:“李太守,这是将军的命令,不是跟你商量!” 李扶哑然,他脸红脖子粗:“他这个军令也下得太荒唐了,把我这里的人马全部调走,我这里万一发生什么事情岂不是全城数万百姓都会完蛋?” 刘福把战刀拔出一半,杀气十足的盯着李扶:“你敢违抗军令?” 李扶吓得身体一抖,连忙道:“不不不,下官怎敢违抗军令呢?要不这样,本官留下五百人,你带五百走人,如何?” 刘福不出声,依然盯着李扶。 “留下三百······算了算了,我再退让一步,给我留下两百人,剩下八百人你全部带走,如何?” 刘福唰的一下拔出战刀架在李扶的脖子上大喝:“军令就是军令,不容打折扣!容不得讨价还价,你若不交出兵马,今天本将就以违抗军令罪把你处死!” “别别别,我交,我交还不行吗?”李扶大叫,从大袖中把兵符拿出来颤抖着递过去。 刘福一把抢过兵符,收回战刀对身边的亲兵摆头:“带上李太守,我们去接收兵马!” 李扶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似的。 鹿鸣山下,燕军终于开始要进攻了。 燕军步兵们左手举着盾牌,右手提着刀剑和长矛慢慢向山上摸上去,在抵达魏军防御阵地之前,他们还不能用力飞奔,必须节省体力,尽管他们不是山地部队,也没有打过这样的攻坚战,但这些带兵的军官们还是懂这个道理的。 对于花木兰来说,把骑兵当做步兵做防守之用是无奈之举,她没有打过这样的山地防御战,只是听赵俊生偶尔提过一次,赵俊生虽然说得不够详细,但她还是听进去了,自己也琢磨了一下在这种情况下的防守方式,而挖掘战壕就是赵俊生给她说过的一种很重要的防守方式。 花木兰在第一条防线的战壕内对这里的兵将们大声说:“你们的任务就是射箭,我们的箭矢有限,一定要瞄准再射,争取要做到一支箭干掉一个敌兵,若是敌人迫近三十步以内,不要犹豫,立即转身顺着战壕延伸方向以最快的速度绕到侧面躲在侧后方的石头后面去,把防守任务交给战壕后方的同袍!然后你们用弓箭继续射杀敌兵,掩护正面的同袍,都听明白了吗?” 所有人都同时大声应答:“是!” 接着花木兰又把几个幢将叫过来面授机宜,传授他们如何利用战壕和手上能用的兵器进行防守。 “燕军摸上来了!”警戒哨大喊。 此时花木兰已经完成了战术传授,对众幢将说:“前方指挥看你们的了,本将军会在后方盯着,没有命令任何人都不准擅自撤退,违令者斩!若你们这边出现危机,本将军会派人来增援,箭矢和短矛都要节约一些使用!好了,各位各归其位,提高警惕,不可懈怠!” 众幢将纷纷抱拳,然后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 作为第一道防线,花木兰把自己的亲兵队长花海派在这里督阵,这既是做出表率,也是向所有兵将表明决心。 眼看着一百多燕军步兵摸过来,作为第一道方向的指挥官花海站在战壕后一排石头堆起来的石墙后方,他立即大喝:“所有人稳住,短矛准备,弓箭手准备!” 石碓后面的魏军兵卒们拿起了短矛,这是用矛杆粗的树枝削尖了制作而成,对穿了铁甲的敌军杀伤力不大,但若是只穿了皮甲或是没有着甲的敌军有着不小的杀伤力。 战壕内的弓箭手也都已经张弓待发了。 “瞄准,放箭!”花海看见燕军步兵已经进入射程后立即下达了命令。 “嗖嗖嗖······”战壕内的魏军弓箭手纷纷射出了手中的弓箭,射完之后又继续上弦瞄准,再放箭,如此往复。 带队进攻的燕军队官提着战刀大吼:“给我冲——” 既然已经进入了对方的弓箭射程,那么就不能再慢吞吞爬上了,必须要一口气冲上去,但山坡上乱石太多,又是爬山坡,进攻燕军步兵根本就跑不起速度,甚至跑不起来,只能快速走动,但特别显眼的人又容易遭到守军的特别关照。 一个个燕军步兵被射中倒在了山坡上,有人发出惨叫声,有人死得无声无息。 看着燕军步兵虽然有不小的损失,但依然在快速冲来,花海下达了命令:“短矛投掷——” 石碓后面一排短矛被投掷出去,一个燕军步兵当场被洞穿,被短矛射杀的燕军兵卒多大十几个,还有好些个没有被洞穿,但胸口和腹部受到撞击之下也受伤。 在弓箭和短矛双重打击之下,魏军死伤达四十多人,丢下了二十多具尸体,然后纷纷掉头跑下山去。 第514章 求援 “你他娘的窝囊废!”皇甫延怒骂一声,甩起一巴掌把带队进攻的队官打了一个趔趄,“一百多号人,都没有跟魏军接触就被赶下来了,你还有脸回来?” 带队队官被打了,却是敢怒不敢言,捂着被打的脸委屈道:“将军,不是属下不尽力,弟兄们没有打过这种仗,魏军弓箭和短矛一起上,弟兄们一个照面就损失了二十多人,伤了二十多人,一百多人已经折损了一半儿,都被吓破了胆儿啊!” “你还找借口?”皇甫延大怒,姚昭就在一旁看着呢,他被逼无奈,拔刀架在队官的脖子上:“老子现在让你选,要么现在带着剩下的人再杀上山去,要么老子砍了你,你选!” 队官脸都吓白了,额头上冒着汗哆哆嗦嗦:“属下、属下愿带着剩下的弟兄们再攻一次!” “很好!”皇甫延收回了刀,摆手:“给你一盏茶的工夫把你的人就集中起来,快去!” “是!” 一盏茶的工夫很短,燕军又再次开始进攻了。 “吗的,都给老子听好了,这次谁再敢擅自撤退,老子就砍了他,都给老子把盾牌顶在前面,把前面看清楚了,一旦发现魏军射箭或投掷短矛,就立即蹲在用盾牌挡在身前,等到了距离魏军三十步防备内,老子一声令下就跟着老子一起冲,一定要口气冲过去,走,上山!” 有了刚才一次成功打退燕军进攻,魏军兵将们都不再那么紧张,他们本是骑兵,哪里打过这种仗?不紧张是不可能的,看到燕军再次发动了进攻,他们都把注意力开始集中。 没过多久,燕军又再次进入了弓箭的射程,花海一声令下:“放箭!” “嗖嗖嗖······”一波箭矢射出。 进攻的燕军步兵们这次有了经验,立即蹲在地上把盾牌挡在身前,只有一个人被射死,还有一个人被杀伤,其他人完好无损,箭矢大多射在了盾牌上,少数被射飞。 “好,就是这样,所有人都用盾牌挡在身前蹲着弯着腰往上爬,快点爬!”燕军队官大叫。 指挥官的指挥经验、兵将们的战斗经验就是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战斗中用无数同袍的生命和鲜血换来的。 这次在进攻的过程中,受伤的人少了许多。 花海站在石碓后面看得清楚,他皱起了眉头,却没有好的办法,只能下令让弓箭手抓住机会,一旦燕军兵将们的身体暴露出来就放箭。 待燕军兵将们进入了短矛的投掷范围内,花海立即下令短矛投掷。 一波短矛投诚出去,一部分掷空了,一部分被燕军兵将用盾牌挡住了,只有几根射中了目标。 “给我冲——”燕军队官举着战刀大吼一声,四十多个燕军兵卒顶着盾牌向魏军防线冲过去。 花海见状立即大声命令:“弓箭手撤退到两翼继续射箭,其他人拿起长矛准备短兵相接!” 战壕内的魏军弓箭手迅速转身离开,他们从战壕两侧撤到了侧后方的石头后面继续以弓箭支援。 “杀啊——” 随着喊杀声传开,燕军兵将们顶着盾牌冲了上来,但他们被战壕挡住了,想要进攻就必须跨越战壕,有些人冲得快、步子大,一下子就跨过了战壕,却被石碓后面迎面刺来的长矛捅死;有些人冲得慢,步子小,掉进了战壕内,被石碓后面的弓箭手射死。 燕军这一次的进攻又失败了,参与进攻的四五十个燕军兵将包括队官在内全部战死在魏军的第一道防线上,但魏军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二十多人战死,十三人负伤。 不久,从平冈城调来的一千步卒到来了,燕军的兵力得到了补充,每次投入进攻的兵力增加到了两百人,这个人数是燕军能够投入的最大兵力了,人数再多也摆不开。 花木兰虽然不在第一线指挥,但她在山上也能清楚的看到战斗的过程,她发现无论是她麾下兵将的防守,还是进攻的燕军在作战方面都存在着许多缺陷,但随着战斗的进行下去,双方改进和学习的速度都很快。 打到第四次进攻时,燕军已经知道在进攻时,在后方布置弓箭手用于远程支援,魏军弓箭手必须要对燕军弓箭手进行压制,那就不能对进攻的燕军进行射杀了,燕军就能以极小的伤亡冲到魏军防线上。 第四次进攻结束后,天色暗了下来,燕军没有再发动进攻,全部退走,在山脚下布置了大量的拒马和陷马坑,防止魏军夜半时分偷偷下山偷袭,他们又派重兵封锁,防止魏军趁夜色逃走。 天黑之后,月光洒下,星光闪耀, 山上点起了火堆,魏军兵将们厮杀了一整天,又累又饿,这个时候困难出现了。 “将军,将士们都没有干粮了!”副将仆真向花木兰报告。 魏军辎重都留在平冈城外的营地里,花木兰原本是打算伏击不成夜里就返回营地的,带的两天干粮已经吃完了,吴大德带队诱敌的一队人马更是没有携带干粮。 没有粮食就得饿肚子,花木兰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对仆真说:“只能杀马了,要不然大家都得饿肚子不可!” 山上根本就没有吃的,只能杀马,仆真也知道这是实情,他情绪低落的点点头,转身离去安排兵将们杀马烤肉。 吃过烤肉不久,花木兰召集几个主要部将商议,“咱们必须要派人去求援:第一,是向幽州军求援;第二是向领军求援······” 部将们都知道花木兰与贺多罗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向贺多罗求援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花木兰肯放下面子,贺多罗只怕还不愿意带兵来呢。 那就只能向赵俊生求援了,而且部将们都知道花木兰是赵俊生的未婚妻,有这一层关系在,赵俊生不可能不带兵来解围。 “就这么定了吧,仆真你派一队人偷偷下山,看能不能避开燕军封锁,若实在无法避开,那就强行突围出去求援!” 当天夜里,仆真连续派了五次求援信使,但都是燕军拦截了,最后两次强行突围也都没能成功,反而损失了一个牙的兵力,心疼得花木兰要死。 ····· 凡城。 这座城在乌候秦水(今老哈河的古称)的东岸,这座城和周边地区居住各种部族的人,有鲜卑人、契丹人、库莫奚人和汉人。 赵俊生带兵赶到这里之后,还没有来得及攻城,燕军守将就带着八百兵卒投降了,这让他实在太难为情了,这多不好意思? 当燕军守将带着兵卒们放下兵器走出来时,赵俊生问燕军守将:“为何打都不打就投降?” 燕军守将苦着脸说:“回将军的话,末将叫樊归庭,几个月前曾作为副将跟随封羽将军攻打幽州,封将军在战斗中战死,末将侥幸逃得了性命,听闻这次是将军带兵前来,末将自知不是将军的对手,与其让麾下将士无辜送死,还不如献城投降,还请将军善待这些兵卒和城内的百姓,他们毕竟是无辜的”。 赵俊生从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如此大的威慑力,只凭一个名声就让这个樊归庭献城投降了,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害怕还是因为崇拜他。 “行,你既然如此识趣,本将军也不为难你们,你可愿意为我效力?” 樊归庭大喜,连忙下拜道:“末将愿意追随将军,死而后已!” “起来!”赵俊生把他扶起来,“这八百人马继续由你统带,你在我帐下暂时做一个偏将,不过本将军要给你安排一个副将,你可愿意?” 樊归庭连忙抱拳道:“一切听从将军吩咐!” 接下来的两天,赵俊生了解了一下凡城的军政事务、人口、田亩、赋税等等情况。 高旭带着四千兵马很快赶到了凡城与赵俊生进行了汇合。 找凡城的府衙大堂里,赵俊生和高旭面对而坐,桌上放着酒肉,两人一边吃一边说着话。 “柔然方面有没有什么动静?”赵俊生问道。 高旭摇头道:“没有什么动静,柔然可汗吴提这两年似乎还算老实,没有在边境搞出什么动静”。 赵俊生说:“那是因为他忙着收拾内乱,又在北方对付高车和敕勒!你看着吧,等吴提梳理了内部,又把更北方的高车和敕勒打服之后肯定又会对付大魏的,这已经成了定律!” 高旭放下酒盏说:“属下听到一个消息,说柔然可汗吴提派了一队使团前往平城,要向皇帝求亲娶一位公主!” “哦?你是何时得到消息的?” “十天前,从武川那边押运一批军械过来的辎重队带来的消息,现在吴提的使团应该已经到了平城吧?” 赵俊生皱眉道:“这么说来,吴提的使团走的从武川到平城这条路,他们只怕不只是求亲这么简单!吴提求亲的目的之一,无非是让皇帝放心,表明柔然与大魏现在是蜜月期,不会侵犯大魏;另外,那就是光明正大的来探查我们在北方防线上的兵力部署!” 两人正说着话,李宝快步走进来抱拳禀报:“将军,吕玄伯来了,看他的样子很是狼狈,只怕是少夫人那边出事了!” 赵俊生闻言脸色一变,“快让他进来!” 第515章 罪魁祸首 吕玄伯被两个兵卒搀扶着踉踉跄跄走了进来,披头散发、身着的皮甲上有好几道口子,他面容苍白没有血色,嘴唇干枯,双眼失去了神采,却依然很坚定。 赵俊生急忙迎上去:“老吕,你怎么弄成这样了?李宝,快去弄点吃的过来,把医官叫来给老吕治伤!” “好!”李宝答应一声转身就跑。 赵俊生把吕玄伯搀扶到桌边坐下,吕玄伯看见桌上还有未吃完的酒肉,立即抓起酒壶就往嘴里倒,看样子是实在渴极了,直到把大半壶酒喝光了,才喘了一口气,也不顾桌上的残羹冷炙,抓起就往嘴里塞。 赵俊生和高旭看在眼里都极为震惊,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吕玄伯如此狼狈,赵俊生记得当初吕玄伯被南朝皇帝刘义隆派刺客追杀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李宝很快带着饭食酒菜过来放在桌上,吕玄伯也不客气,旁若无人的往嘴里塞。 医官赶了过来,两个兵丁把他身上破烂而又站满干涸血渍的皮甲脱下来,医官给他清理伤口,一边动手操作一边对赵俊生说:“幸亏这些伤口及时止住了血,要不然早就没命了!” 等吕玄伯吃饱喝足了,医官也已经给他的伤口做好了处置,临走时还交代:“属下留下一些药膏,每天要换一次药,伤口结疤愈合之前千万不可被水打湿,否则化脓的话就麻烦了!” 医官走后,吕玄伯自己穿好了衣裳,对赵俊生抱拳道:“少爷,少夫人遇到大麻烦了,少夫必须带兵连夜启程去营救,迟则恐会出大事!” 赵俊生连忙说:“你慢慢说,别着急,到底发生了何事?” 吕玄伯当即把花木兰和右厢军三千人马这几天在平冈城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赵俊生听完后虽然心里很着急,但还是问:“这突然带来的四千余兵马是从何处而来?据我们所知,冀阳郡每个县最多只有千余人的守军,怎么会多出这么多兵马?” 吕玄伯说:“我们得到的消息是从白檀那边得到的,消息过时了,在阳武有五千兵马,统兵大将叫姚昭,就是姚昭带兵突然出现,少夫人的大军才会败退不得不退守鹿鸣山!” 赵俊生皱眉道:“姚昭丢下阳武来打木兰的右厢军,这只怕是他早就计划好的,但是他带着这么多兵马走了,难道不怕贺多罗攻破阳武,端了他的老窝?” 吕玄伯摇头,他对阳武和贺多罗那边的情况也不清楚。 高旭在旁边抱拳说:“将军,末将以为姚昭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是有恃无恐!要么他有办法挡住贺多罗的进攻,要么······贺多罗是故意放慢行军速度给姚昭腾出时间来对付花将军,毕竟贺多罗此人睚眦必报,这种事情他干得出来!” 赵俊生在心里告诉自己,倘若是第一种情况也就罢了,倘若是第二种情况,他暗暗发誓绝不放过贺多罗。 思索半响,赵俊生对李宝吩咐:“去把常昆叫来!” 不久常昆被李宝叫了过来,他向赵俊生行礼:“常昆,这几日多亏你,要不然我们不会这么快并且毫无阻碍的赶到凡城,也是因为你的安排,才使得樊归庭率军归降,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了凡城,你功劳最大,本将升任你做牙将!” 常昆抱拳说:“这是属下份内之事,多谢将军提携!” 赵俊生点点头,问道:“本将想派人去阳武那边打探消息,此人必须要熟悉当地情况,又能随机应变应对各种突发状况,你认识的人当中是否有这样的人?” 常昆想了想说:“倒是有这么一个人,他叫何邕,此前是卢龙塞守军中的度支主事,专门负责军中采买,对平州和并州各地都是熟悉,人脉很广,为人圆滑,就是不知将军敢不敢用?” “他如今在何处?” “就在军中啊,与那些降军一同被编入了一幢之中!” 赵俊生立即道:“李宝,去把何邕带过来!” 等李宝把何邕带过来,赵俊生亲自对此人进行了考察,发现此人对燕国没什么忠诚之心,于是赵俊生便提拔他为军需副官,派几个人保护他前往阳武打探消息,何邕其实并不想效命于赵俊生,不过他得知是常昆把他举荐给赵俊生的,他便同意了,他信不过其他人,但却信得过常昆。 何邕被赵俊生派的几个亲兵保护着连夜向阳武出发之后,赵俊生对李宝下令:“传令全军,明日卯时生火造饭,辰时开拔返回平冈!” “遵命!”李宝答应而去。 吕玄伯有些着急:“将军,少夫人那边拖不得啊,拖上一天危险性就大大增加,会增加很多变数啊!” 赵俊生叹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我愿意拖延一夜?此时我恨不得离开飞过去!但是大军开拔需要准备干粮、水和一些其他军需物资,总不能什么都不带就上路吧?准备这些东西都需要时间,明白吗?” 吕玄伯不说话了,赵俊生对他说:“你身体还没复原,我叫人给你准备一间厢房,你早些休息,明日卯时我会派人叫你”。 “也好!”吕玄伯服从了赵俊生的安排。 尉迟延东随后被赵俊生叫了过来,对他说:“尉迟啊,你刚才接到了军令吧?” “是的,将军!” 赵俊生说:“右厢军花将军那边出了一些麻烦,她和麾下兵马中了燕军的算计被围困在鹿鸣山,我不得不带兵去解围,但凡城也不能丢下,所以我想让你带一个幢留下来镇守凡城,你是否有把握只用一个幢的兵力维持凡城的稳定?” 尉迟延东道:“这凡城胡汉混杂,还有库莫奚和契丹人,居民成分太过复杂,一个幢的兵力太少了一些,末将请求将军允许我把城内各富商、大族的家兵护卫征用!”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同意了:“可以,不过要注意办事方法,现阶段一切以稳定为主,尽量不要与当地的大族起冲突,我们的统治需要他们的配合!” “将军放心,末将明白!” 打发走尉迟延东,赵俊生对高旭说:“我这幽州军还有扫平凡城以北地区的任务,如今看来这个任务只有让你带我们这四千人马去解决了。记住,你要以幽州军的名义行事,以免节外生枝!” “另外,扫平北方地区的燕军势力之后,尽量不要与更北方的库莫奚起冲突,现在咱们不要四处树敌!” 高旭抱拳答应:“末将明白!” 尽管大军要等到明日一起启程,但赵俊生必须要提前了解平冈城和花木兰那边的消息,吕玄伯从出发快马加鞭赶到这里已经过去了一天,这一天之内谁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支侦骑被赵俊生连夜派往平冈城。 次日黎明时分,赵俊生带着吃饱喝足并做了准备的幽州军启程赶回平冈城,随行的还有刚刚投效的偏将樊归庭及他麾下的八百兵将。 从早上出发,幽州军一直没有停止行军,以最快的行军速度赶路,中途只休息了两次,每次都只有一刻钟,直到深夜时分赶路近两百里终于抵达平冈城外围。 先被派往这里探查的斥候与大军联系上来,一名斥候向赵俊生禀报探查到的平冈城的消息,“将军,我们探查到现在平冈城内并没有军队驻防,只有太守府和县衙派出的衙役以及城内各大家族组织起来的家丁一百余人,还有从百姓中挑选的两百个青壮在把手城门和维持城内从秩序”。 “花将军和右厢军依然被围困在鹿鸣山,但他们缺水缺粮,战马都饿死数百匹了,右厢军兵将们在这两天里阵亡了一千余人,只剩下千余人,但疲倦不堪······” 赵俊生听完斥候的报告后得知花木兰还安然无恙,他心里稍稍放心了一些,问道:“阳武那边有没有人过来联络你们?” 斥候回答道:“有,对方说是一个叫何邕的人派他的来的,此刻正在不远处等着向将军禀报!” “去把他叫来!” 何邕派来的人很快走了过来向赵俊生见礼,他本身就是赵俊生的亲兵,“将军,阳武那边的情况查清楚了,阳武城现在只有守军两百人,而阳武城方面派了八百人在石门口阻击贺多罗的人马!” 赵俊生感觉这事不对劲,问道:“这是何时的事情?” “两天前!” 一切都清楚了,姚昭要对付花木兰和她的右厢军,而贺多罗却是推波助澜的罪魁祸首! 赵俊生听完摇头:“很明显,贺多罗大军行军时在故意拖延时间,从白檀到阳武城只需要四天就能抵达,贺多罗用了五天才走到石门沟,我军探子探查过,石门沟虽然险要,但贺多罗若要尽全力攻打,只需一天就能攻占,现在都快打了三天了,他是想借燕军的手除掉花将军他们!” 白劲光问:“将军,现在怎么做?大军是就地宿营,还是连夜赶往鹿鸣山攻击燕军姚昭部?” 赵军生思索片刻,摇头道:“不!李宝,带上亲兵队准备好攀爬工具连夜去偷袭平冈城,我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本将军要带兵入城!” 第516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对于一个只有二十多个衙役、捕快、八十多个家丁和两百多个青壮防守的城池来说,要在深更半夜偷袭它,在李宝和他统辖的亲兵队看来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他和亲兵队的兵卒们带着攀爬绳索轻车熟路,很容易就攀爬上了城墙,五十多个亲兵一路向城楼方向杀过去,遇到巡逻队砍翻几个人之后,其他人吓得丢下兵器瘫软在地。 一路杀到了城楼处才遇到一点像样的抵抗,但李宝等人把带头的衙役捕快砍杀之后,那些零食招募起来的青壮们就一哄而散了。 城门被李宝命亲兵们打开,赵俊生带着幽州军冲进了城内,一直毫无阻碍的冲到了太守府。 赵俊生在太守府门前停下,对白劲光、樊归庭下令:“白劲光带人去接管府库和军械库,樊归庭带人去打县衙!派人四个幢分别接管四门,派一个幢清除街面上的巡逻队,遇到手持兵器、反抗的人格杀勿论!” 各队人马一一被派了出去,赵俊生这才带着李宝和大批兵马撞开了太守府大门冲进了府内。 “去把太守李扶押过来,遇到反抗之人可以杀,不要冲撞李扶的家眷,把他们集中在后院!”赵俊生对李宝吩咐一声。 “是!” 幽州军兵将们很快把太守府控制了,府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兵将们都举着火把,把整个太守府照得通亮,戒备极为森严,家丁婢女们都被驱赶到一起集中起来,李扶的家眷们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一个个穿着亵衣,战战兢兢,惶恐不安。 赵俊生来到了太守府大堂,大堂内很干净整洁和明亮,他来到案桌边拿起堆放在上面的公文翻了翻,有拿着毛笔看了看。 不久,太守李扶被带了上来,李宝禀报:“将军,李太守带到!” 赵俊生握着腰刀转过身来看着李扶。 李扶拱手作揖:“阶下之囚见过将军!” 赵俊生道:“听闻李太守在冀阳郡为官期间还算为百姓做了一些实事,不像其他官员贪得无厌,本将军还是很欣赏的,你可愿降?” “不愿!”李扶一脸坚决的吐出两个字。 赵俊生一愣,“咦,你倒是挺干脆的,你不怕本将军一刀把你砍了?” 李扶义正言辞:“我乃燕国之臣,岂能转投区区蛮夷?将军要不要杀李某是将军的事情,我怕和不怕有区别吗?” 赵俊生嘴里啧啧有声:“李太守果然有些气节,不过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是汉人,不是蛮夷!你怕与不怕肯定是有区别的,你若怕,就降了我,我便可以饶你不死,还让你继续做官;你若不怕,那我可能真的一刀就把你砍了,你可要明白,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一旦失去,什么荣华富贵、什么高官厚禄、志向抱负都化作东流水,在生死面前,皇帝和乞丐没有任何区别!” “哼,将军想要以死来威胁我李扶,将军就打错算盘了,不必多言,早晚要挨上这一刀,请将军动手吧!” 赵俊生点头道:“甚好,既然李太守不怕死,那么本将军就成全你,择日把你押到城外斩首示众,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为了摇摇欲坠的腐朽没落的燕国而殉葬的!来人,把李太守带下去关起来,好酒好肉伺候着,别让他做一个饿死鬼!” 李扶脸上的表情极为精彩,几个亲兵走过来把他押走了。 赵俊生走到后院,李扶的家眷子女,甚至老母都全集中在院子中间,周围站着看管他们的兵将。 负责这里的牙主看见赵俊生走过来,上前抱拳道:“将军,李扶的老母、家眷和子女都在这里了!” 赵俊生点了点头,目光一扫,走到一个老妇人面前抱拳躬身道:“在下魏国平北将军、幽州刺史赵俊生见过老夫人和各位夫人,让诸位受惊了!两军对垒,阵营不同,这实属无奈之举,还将老夫人和各位夫人见谅!” 李扶的娘见赵俊生和他手下的兵将还算客气,脸色稍稍好了一些,问道:“将军客气了,不知将军把我那孩儿如何处置了?又打算如何处置我们这些老弱妇孺呢?” 赵俊生道:“我听说李太守为官还算颇有官声,是个人才,想让他降了,可他不肯,我只好把他关了起来。至于如何处置老夫人、各位夫人和公子小姐们,这得要看李太守的态度,若是李太守愿意降了我,我自然待老夫人如同自己生母,若李太守实在不愿意降,在下只能成全他的气节!我和李太守并无私怨和仇恨,又是各为其主,自然不能伤害他的家人,李太守死后,老夫人、各位夫人和公子小姐可以无罪释放,但不能再住在太守府,这里的金银细软和值钱的物件,尔等尽可全数带走,在下绝不留难!三日之内暂且还请诸位暂且住在这里,尔等可以自由去探望李太守,三日之后,一切看李太守的决定!深夜打扰诸位了,在下深表歉意,在下告退!” 赵俊生走后,李扶的二夫人对老妇人说:“娘,这位赵使君行事有礼有节,公私分明,还不搞牵连,不似那些鲜卑人的蛮兵蛮将,看上去很好说话,夫君就算降了他也不错嘛!” 老妇人呵斥道:“你懂什么?我儿乃是燕国之臣,一方太守,岂能投降他国?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耻笑?日后如何做人?我李家上下如何做人?” 三夫人却道:“我的娘啊,您怎么这么老顽固啊?若不投降就得被杀头,到时候人都死了,民间百姓们顶多也就是佩服一二,还能有什么好处?那可是您的亲儿子啊,到底是命重要还是名声重要?” 李扶的大儿子说:“是啊奶奶,冯弘残暴不仁,他能把自己的一百多个亲侄子全部都杀了,这等残暴之君古往今来绝无仅有,他对自己的亲人都尚且如此残忍,对其他大臣能好到哪里去?父亲效忠这样的君主不值得啊!” 二公子摇着扇子说:“让父亲投降魏国的确不妥,不过若是不投降魏国,只投降赵使君,这就没什么问题了,今日从赵使君的言行举止来看,他应是一个仁厚、重礼节、重义气之人,以宽仁之心对待敌人及其家眷,这是只有古之贤者才有的风范!奶奶,父亲一向听您的,不如您去和父亲说说?” 大夫人立即说:“娘啊,我觉得老二说得不错,虽说赵使君已经承诺不牵连到我们这些老弱妇孺,可若是没了夫君,咱们这大家子怎么活啊?他是我们几姐妹的夫君,是孩子们的父亲,是您的儿子,他不能死啊!” 老妇人拄着拐杖跺跺脚:“别吵了,明日再说,都回去歇息吧!” 天亮后,围攻鹿鸣山的燕军大将姚昭毫不例外的收到了平冈城昨夜被魏军偷袭破城的消息,这个消息让正在吃东西的姚昭惊得差点噎死,喝了半袋子水才缓过劲来。 姚昭的第一反应是,完了,后退被切断了,等攻占平冈城的魏军吃饱喝足之后再杀过来,到时候山上的花木兰再带兵冲下来,他这几千人马是必败无疑啊。 姚昭立即丢下碗筷下令:“全军集结,撤退!” 燕军数千人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多人都还没有吃完早饭就被号角声集结起来,在姚昭的统带下快速离开。 跑了一截,皇甫延一看走的路不对,立即追上姚昭问道:“将军,为何转道了?不是返回阳武城么?” “返回阳武城要经过平冈,咱们这么过去若是被平冈城的魏军杀出来如何是好?还是抄小路去石门沟,咱们在花木兰这里碰得头破血流,得想办法从贺多罗那边找回一些利息,否则怎么跟朝廷交代?” 皇甫延立即拍马屁:“将军高明!” 赵俊生带着人马赶到鹿鸣山的时候,花木兰正带着残存的右厢兵将们从山上下来。 “俊生哥哥,我们派出去的几拨求援信使都被截杀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被困在这里的?”花木兰笑问说道,她看上去很疲倦,神情很憔悴,这几天她肩上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赵俊生拉住她的手说道:“我带兵离开之前把老吕留在附近了,就是防止你们若是出事他能及时把消息带给我!你们为何能坚持这么久?” 花木兰靠在赵俊生是身上,“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带兵来救我的,我一直都相信!等你带兵打下凡城却等不到我派去的信使,你一定会担心是不是出事了,你会派人过来,我只是没想到你一直都把老吕派在我身边!俊生哥哥,谢谢你!” “傻姑娘!” 花木兰靠在赵俊生身上睡着了,从上午一直睡到天黑才醒过来。 “醒了?”赵俊生笑着问,“我猜到你应该快醒了,就让李宝叫人去准备饭食了,吃完饭我们就回平冈!” 花木兰从赵俊生怀里起身,“俊生哥哥······你就这样坐了一整天?” 赵俊生笑道:“我怕把你弄醒了,我没事,一直在练功呢,腿也不麻,腰也不酸”。 第517章 长途奔袭石门沟 花木兰睡了一觉之后精神很好,胃口大开,吃得很香。 “俊生哥哥,从凡城到平冈就算快马加鞭以最快速度行军也要两天时间吧,就算老吕跑得快,你们怎么能这么快就赶过来?”花木兰一边吃一边问。 赵俊生道:“我们在凡城缴获了不少马匹,老吕是前天夜里赶到的,我们用一个晚上的事情做准备,昨日清晨出发,一路上以最快的速度行军赶路,马歇人不歇,昨天深夜就赶到了平冈城,我没有先带兵杀过来,一方面是担心惊动了燕军最后搞成一场混战,那就得不偿失了,另一方面,我觉得应该给贺多罗一些教训,所以就先带兵偷袭了没有守军的平冈城!” 花木兰听得一头雾水,吃饭都停下来了,“俊生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听得糊里糊涂的,与贺多罗又有何关系?” 赵俊生只好跟花木兰解释一,“我派人去阳武查了,贺多罗想借燕军的手除掉你,因此在行军途中故意放慢行军速度,给阳武守将姚昭留下了充足的时间部署,姚昭一方面派了几百兵士在石门沟拦截贺多罗,另一方面带兵来攻打你的右厢军!以贺多罗的实力和石门沟的燕军情况,他只需要一天就能攻下来,却打了三四天,直到现在都还在装模作样。所以我觉得应该给他一点教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自身!” 花木兰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你先攻下平冈县就是要吓走姚昭,他必不敢走平冈返回阳武,因此只能抄小路去石门沟偷袭贺多罗!” 赵俊生点头道:“就是这样!” 花木兰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知道赵俊生这么做是为了替她出气,可她不太赞成赵俊生这种做法,她和赵俊生与贺多罗之间的矛盾只是私人恩怨,就算要耍手段对付对方,也不应该把燕国人拉进来,这就好比两兄弟打架,其中一方借外人的手对付兄弟,这种行为会为人所不齿。 “俊生哥哥······”花木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我知道你维护我,想替我出气,但这么做会死伤许多领军兵将们,他们虽然是贺多罗统带的,却不是他的私兵,他们是无辜的,不应该受到我们与贺多罗之间恩怨的牵连!” “贺多罗想借敌人的手残害同僚,这是他可恨之处,但我们不能跟一样,否则我们与他有什么区别呢?俊生哥哥你说是不是?” 赵俊生沉默了,好久都不出声。 花木兰颇为紧张的看着他,担心他误会她的意思,她并不是责怪她,只是在劝他以后不要用这种手段。 良久,赵俊生回过神来,抬头看见花木兰正紧张的看着他,脸上一笑:“木兰你紧张什么?你担心我会发脾气,会说你不识好歹吗?你是对的,这件事情我做错了,我不该用同样的恶劣手段反过来对付贺多罗,他这个人的确该死,但我们不能用这种手段来杀他,如同你所说那些领军的兵将是无辜的,他们不能死在这种阴谋之下!” 花木兰感觉欣喜,一头扑进赵俊生的怀里。 “只可惜姚昭已经带兵去攻打贺多罗,我们救不了那些领军兵将了!”花木兰在赵俊生怀中喃喃自语。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姚昭他们走的是小路,道路难行,两天的路程他们要走上五天才能赶到,我们可以连夜出兵以最快的行军速度换马不换人赶往阳武,绕道石门沟背后攻打驻守在那里的燕军,希望还来得及!” 花木兰立即说:“拿还等什么?俊生哥哥,下令吧,现在下令做准备,我们半夜就出发!” 赵俊生迟疑道:“你和右厢军将士们连续几天都在作战,没有休息好,你们能行吗?” 花木兰立即说:“俊生哥哥你多虑了,将士们都还年轻,今天白天又都休息了一天,,没问题的!” “那好吧,竟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去下令,深夜时分出发赶往阳武!” “嗯!” 当天深夜,做好准备的幽州军和右厢军在赵俊生和花木兰的统带下出发赶往阳武。 两支大军合成一支行军赶路,每三个人就有一个人举着火把,待到这一支火把烧完,另外一个兵卒就点燃火把,保持火把不会熄灭。 一路上,所有人都快马加鞭,让战马处在小跑状态,中途战马跑累就换马,将士们累了就趴在马背上睡觉,吃喝拉撒全部在马背上。 次日上午巳时左右,大军抵达了阳武城外,大军稍作停留,将士们进食、大小便、给战马喂水喂食。 这支兵马的到来吓坏了阳武城内的军民百姓们,仅剩的两百守军全部派上了城墙,即便如此,城墙上依旧显得稀稀拉拉,一眼看上去根本就几个人。 赵俊生招来白劲光交代:“白劲光,根据我们的探子打探到的消息,如今阳武城内只剩下两百守军,本将给你一千人,你留下来把阳武城打下来,有没有信心?” 白劲光立即挺直身体回答:“有!请将军放心,等将军攻下石门沟解决了姚昭所部,末将这里就会送去好消息!” “那本将就静候你的佳音了!” 大军只停留了半个钟头,赵俊生和花木兰就带着大军再次开拔了,他们折道向西方方向而去,这条路就是通向石门沟的。 一路上,赵俊生一边骑马赶路,一边扭头查看后方将士们的状态,他麾下的幽州军将士还能撑得住,尽管连续几天昼夜行军,但并没有经历过高强度作战,而花木兰的右厢军兵将们却不行了,他们经历过高强度作战,此刻他们都趴在马背上睡觉,全都累得不行了,就连花木兰也撑不住,从中午一直睡到了傍晚。 花木兰醒来的时候发现大军正处在一片开阔地,许多兵卒们已经下马活动身体,还有一些人正在支起营帐扎营。 “俊生哥哥,这是到了哪儿啊?”花木兰迷迷糊糊的问道,有赵俊生在身边,她警惕性大大降低,军中许多事情都是由赵俊生代为交代下去的,连什么时候被赵俊生从马背上抱下来的都不知道。 赵俊生正拿着一个饭钵喝着面糊,听见声音扭头一看,营帐内的花木兰已经醒了,起身笑着说:“这里距离石门沟还有半天的行程,我已经下令大军在此休整一下,等到半夜时分再出发,天亮之前发起攻击,争取一战而下石门沟与贺多罗的人马汇合!” 说完,赵俊生往嘴里丢进一块牛肉干,对附近的一个亲兵招呼:“去给花将军弄一碗面糊过来!” “是,将军!” 行军途中生火造饭太耗费时间,将士们的口粮都是炒面,就是把麦子、黍米等一些粮食淘洗晒干之后炒熟,再磨成粉末状,行军之前用布袋装好,给兵将发放一布袋炒面让他们自己携带,等到吃饭时就抓一把放在陶碗中用开水一泡,再搅拌成面糊糊就可以食用了,不过这种行军干粮味道很不好,营养也跟不上,因为人体需要多种维生素,单一的面食无法满足,而且保质期也不长,遇上阴雨潮湿的天气很容易上潮发霉。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行军打仗都得吃这种玩意,至于蒸饼、煎饼这些玩意只有在休整期才有时间做出来。 赵俊生和花木兰各自吃了一碗面糊,又啃了一些牛肉干,两人赶紧抓紧时间睡觉,等睡到亥时起来下令传令兵吹号叫醒兵将们集结拔营出发。 将士们举着火把、骑着马再次上路,为了能在天亮之前抵达石门沟并发起攻击,赵俊生不得不一次又一次下令催促将士们加快行军速度。 同时也为了及时了解石门沟的情况,赵俊生派了一支侦骑队先行去查探消息。 寅时过了一半,大军终于抵达了石门口十里外,而侦骑队也派人送来了消息,驻守在石门沟的燕军兵将们此刻正在呼呼大睡。 黎明时分是人最贪睡的时候,也是警觉性最低的时候,赵俊生和花木兰带着人马向放牧行军速度,尽量减少噪音,终于在卯时初抵达了石门沟下。 “樊归庭,你的麾下兵将都是步兵,比骑兵适合攻山,给你一个任务,带上你的人去攻打左侧山上的燕军!”赵俊生把樊归庭叫来给他下达了命令。 “末将遵命!” 樊归庭手下有八百步兵,而驻守在左侧山上的燕军原本有四百人,这几天被贺多罗攻打损失了一百多人,只剩下两百多人。 趁着天色才刚刚麻麻亮,樊归庭带着手下步兵下马拿着兵器悄悄向山上摸过去。 到了半山腰,樊归庭带领的步兵们终于被驻守的燕军哨兵发现了,一声响亮的哨声响起预示着敌袭,同样也标志着战斗正式开打。 樊归庭的兵卒们从背后杀过来,驻守的燕军可以说是毫无防备的,慌乱之下被樊归庭带着人马一口气就杀到了山顶上,只用了半个时辰战斗就结束了。 贺多罗在石门沟的另一边听到了战斗厮杀声,从营帐里跑出来疑惑道;“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帮燕军被自己人捅了菊花不成?” 第518章 临时合作 幕僚一边穿衣裳一边走过来说:“将军,会不会有诈?” 贺多罗一愣,随即煞有其事的点头:“不得不防啊,来人!” 当值小校走过来抱拳:“将军有何吩咐?” “派一个什的人去打探一下!” “是,将军!” 石门沟左边山头上被占领之后,右边上的燕军就鼓掌难鸣了,赵俊生和花木兰的大军已经把山头围住,山上的燕军插翅难飞。 经过一番争吵之后,右边山头上的燕军下山投降了。 赵俊生并未没有为难这些燕军,派人把这些人收押看管,收缴他们的兵器。 赵俊生和花木兰安排好俘虏事宜,正要派人去找贺多罗,没想到贺多罗先带着兵将们过来兴师问罪了。 “好你个赵俊生、花木兰,你们大老远的跑来抢生意了,是不是以为我贺多罗好欺负?” 赵俊生笑道:“贺多罗将军说得太难听了,咱们又不是商人,谈不上抢生意!” 贺多罗却愤恨道:“的确不是抢生意,你们这是在抢我领军将士们的战功!这石门沟我军将士都打了好几天了,你们一来就打了下来,这不抢战功是什么?” 花木兰早就忍不住贺多罗这蛮不讲理的做派,怒道:“贺多罗,我们大老远带兵来帮你打下石门沟,你不但不领情,还说我们抢你的战功,你还是不是人啊,我花木兰从未见过像你这样不知好歹的人!” “嘿,我不知好歹?我贺多罗用不着你们夫妇这么好心!” 花木兰当即拆穿贺多罗的险恶用心:“贺多罗,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故意放慢行军速度,想借燕军除掉我们!从白檀到这里只需要三天时间,你足足走了五天!燕军防守的这个石门沟,你如果尽全力一天就能打下来,可你偏偏打了四天都没打下来,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你等着,本将军一定要在皇帝面前参你一本,跟你这种人一起打仗,实在令人心寒!” 贺多罗被花木兰拆穿了诡计,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他气急败坏的大叫:“花木兰,你别诬陷好人,放慢行军速度是以为本将军前几天身体不适!这石门沟的背面当然好打,你带兵去正面打一次试试看,我看你也会碰得头破血流!” 贺多罗的幕僚站出来说:“花将军,我家将军可是朝廷大将,不是谁想诬陷就可以栽赃诬陷的,你若拿不出实际的证据,我家将军一定会上书弹劾你!” 花木兰根本不怕,这石门沟的战斗打了几天,贺多罗到底有没有让兵将们装模作样、出工不出力,到时候皇帝派人一查就清楚了,她就不相信贺多罗能够在军中一手遮天。 “行,你去弹劾吧,本将军也一样弹劾你,到时候皇帝陛下自然会派大员来查,届时一切都清楚了!” 贺多罗就要再说一些狠话,但赵俊生却抬手制止了他,“贺多罗将军,你死到临头了都不知道,燕军大将姚昭正带着五千多人抄小路从你们背后杀过来,你们到现在还蒙在鼓里!若不是木兰苦苦哀求我,不想看着领军数千将士跟着你这个蠢货死于非命,我们才懒得率军赶过来给你擦屁股!你知不知道我们从平冈城赶过来只用了一天一夜,跑死了数百匹马?” 贺多罗脸色大变,他随后大叫:“放屁!这不可能,姚昭不是带兵杀向平冈城的了吗?怎么会从我军背后杀来?你别吓唬我,我贺多罗不是吓大的!” “你看看,你还说你不是故意拖延时间想要借燕军的手除掉我们?自己说漏了嘴吧?” 赵俊生看着贺多罗,摇了摇头,对花木兰说:“木兰,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消息,我们也算尽到了义务,既然他们不相信,我们还是掉头走吧,相信白劲光现在已经攻破了阳武,我们去阳武城好好休息两天!” 花木兰看见贺多罗就感觉到厌恶,她也觉得真是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实在太可恨了,既然已经尽到了义务,那就不必再看贺多罗那张可恶的脸,“嗯,我们走!” 两人转身挥手招呼手下兵将们:“传令下去,两军将士带上俘虏掉头去阳武城!” 贺多罗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他刚才一时嘴快说漏了,一下子就被赵俊生抓住了小辫子,如果赵俊生和花木兰真的向皇帝弹劾他,他该怎么办?还有,从背后杀过来的燕军,怎么对付,对方可是有着五千人马,紧靠他这不到三千人的军队与之交战胜算不大啊。 看赵俊生和花木兰那神情,贺多罗知道他们没有说话,只怕姚昭真的带兵从背后杀过来了,可他又放不下脸面求赵俊生和花木兰留下来一起对付姚昭。 旁边的幕僚眼珠子一转,立即跑过去追上赵俊生和花木兰:“哎呀呀,两位将军,误会,这都是误会啊!我家将军的确是有意放慢了行军速度,也在攻打石门沟的战事上没有出力,这是有原因的,因为我们出发之后不久就查到了阳武城不是情报上所说的一千人,而是五千人,我家将军的想法只是想让花将军多承担一些压力,绝对没有想要借燕军之手除掉花将军的想法,在下可以对天发誓,若有妄言,就叫在下不得好死!” “另外呢,我代我家将军多谢二位将军不辞辛劳,长途行军来驰援报信,实在是感激不尽!您二位来都来了,岂能就这么走了?不如留下来与我家将军一道联手对付燕军姚昭部,大家都同是军中同僚,我家将军与二位将军的确有些嫌隙,但如今是共同对付外敌的时候,还请二位将军不计前嫌,大人有大量!拜托拜托?” 花木兰瞟了贺多罗一眼,冷哼道:“哼,你只是一个主薄,你说的话能代替某人?某人不表态,我和俊生哥哥却是不好留下来!” 贺多罗被架住了,幕僚回头不停的向他打眼色,希望他放低姿态认个错。 贺多罗心里暗恨,好,这次老子认栽了,就给你们这对狗男女认个错,以后······哼哼,别犯在我手里! 他咬了咬牙走过来,抱拳低声下气道:“二位将军,贺多罗错了,给二位陪个不是,还请二位大人大量,别跟我这蛮汉一般计较,希望二位将军留下来与我一道解决燕军姚昭部!” 赵俊生和花木兰互相对视一眼,花木兰内心挣扎了一下,对赵俊生点了点头。 赵俊生道:“好,既然贺多罗将军诚心认错,我和木兰也不能揪住这事不放,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让将士们生活造饭吧,已经连续几天吃干粮都快要吃吐了,我们来商议一下如何应对姚昭的来袭!” 兵将们开始扎营休息,赵俊生、花木兰、贺多罗等人来到一处僻静处商议讨论战术部署。 赵俊生让人拿来地图摊开铺在地上,在地图上找了一圈,找到了石门沟所在的位置,“我门现在在这个位置,燕军姚昭部的五千人马应该是从西面而来,不管他们所走的山间小路的出口在何处,他们一定要从后方攻击贺多罗将军所部!” “我有一个想法,我的幽州军埋伏在领军后方的右侧,木兰的右厢军埋伏在左侧,贺多罗将军做出攻打石门沟的假象,以此迷惑燕军,让他们放心攻打领军后方,一旦姚昭的五千人马进入我军伏击圈呢,我们当即三面包抄,把姚昭部尽数歼灭于此,你们以为如此部署是否可行?” 贺多罗听完赵俊生的部署,觉得这个方案应该可行,但是他也发现了其中的风险有可能会导致功亏一篑,“赵俊生,你这个部署应该是可行的,但是我领军后方两侧附近并没有可以隐蔽之处,想要藏人而不被方向有些困难啊!” 赵俊生指着地图上说:“在这里有一片树林,这里有一个山坳,分别石门沟相距六里和八里左右,我和木兰分别带人藏在这两处,所以贺多罗将军必须要顶住燕军攻击最少一盏茶的工夫,我和木兰才有足够的时间赶过来!” “一盏茶的工夫?时间太长吧,我军将士们即便都有心理准备,可毕竟是把后背露给燕军,我担心到时候将士们顶不住啊!”贺多罗皱起了眉头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贺多罗的幕僚说:“将军,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我们可以在营地后方挖掘一些陷阱,布置一些绊马索,以此来延缓燕军的攻击势头,等到赵将军和花木兰分别带兵赶到,燕军的尸体也刚好把陷阱填满了,我军正好出击,三方夹击之下,定能全歼燕军!” 贺多罗思索了一下,咬牙答应:“好,就这么干了!马上传令,让将士们加快速度吃饭进食,给战马喂饱豆料,把佯攻石门沟的人马确定下来!” 三方兵将们吃完饭之后迅速开始行动起来,赵俊生和花木兰各自带着人马前往预定地点埋伏,而贺多罗这边安排人员假装攻打石门沟,让姚昭的探子误以为石门沟还在燕军控制之下。 第519章 替死鬼 烈日烘烤之下,在石门沟西北八里处的山坳内,花木兰和她的右厢军一千三百余人躲在树荫草丛下纳凉。 “胡英,传本将军令,趁着还有时间,让将士们把战马都拴在树下吃草,大家赶紧睡觉休息!”花木兰对胡英吩咐道。 “是,将军!”胡英抱了抱拳转身去传达命令。 副将仆真凑上来,“将军,您说姚昭大军一定会来吗?” 花木兰说:“此前赵将军派人追踪过,姚昭大军是抄小路往石门沟方向而来的,他们除了去攻打贺多罗的人马还能去哪儿?” 仆真点头:“这倒也是!” 花木兰扭头看了看身后山坳之中树荫下避暑的将士们,心中不由一痛,三千精锐骑兵,到现在只剩下一千三百人,折损了大半,这其中有一千多人在两天山地防守战中阵亡的,不得不承认,她手下的骑兵真的只适合骑兵战法,把他们当做步兵与真正的步兵对抗,那真是让他们送死。 仆真看见花木兰的神情,明白她是在为折损的兵将们痛心,劝慰道:“将军,那些阵亡的将士是战死的,死的其所,将军不必过于自责!” 花木兰摇了摇头:“若我事先派出警戒哨在阳武方向就会提前得知姚昭大军到来的消息。我还是对贺多罗这等人没有加以防备,我怎么也没想到有自己人会借敌军的手对付我们,我是统兵大将,这事我有责任啊!” 参军吴大德走过来蹲在旁边一棵大树下说:“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没有哪个将军敢保证自己一直不败,所有名将都是在战斗中学习积累战斗经验而成长起来的!” 在吴大德等人开导花木兰的时候,赵俊生和幽州军此时也已经埋伏在了石门沟东南方向六里处的一片树林之中,所有人都在躺在树林里呼呼大睡。 赵俊生带着李宝和几个亲兵在树林内检查兵卒们的睡觉状态,他已下令所有人都必须睡觉,不准在说话议论,要蓄积精神体力为下午的战斗做准备。 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问题,赵俊生走到一棵树下看了看脚下,发现地上有一些黑色的果子,这似乎是桑葚,再抬头一看,看见头顶桑树上结满了桑葚。 “那个谁,你去拿几张防水油布过来!”赵俊生指着一个亲兵吩咐。 亲兵立即去拿了四张防水油布在赵俊生的指挥下铺在桑树底下,赵俊生抬腿一脚蹬在桑树干上,成熟的桑葚如同下雨一般掉在防水油布上,铺了满满的一层,黑黝黝的,个头挺大,看着就口中生津,忍不住咽口水。 赵俊生大手一挥:“包起来,去弄点清水泡一下!李宝,你再去找找,看树林里是否还有桑树结果,若有就把成熟的桑葚弄下来给将士们尝尝鲜!” 几个急忙亲兵去处置,没过一会儿,两个亲兵用一块防水油布抬着一兜清洗干净的桑葚走过来,赵俊生抓了一把,往嘴里丢进去一颗,“嗯,味道不错,很甜,带一点酸酸的味道!” 李宝把整片树林找了一遍,还真让他找到了十来棵结了果的桑树,叫上一些亲兵把这些桑树上的成熟桑葚都震落下来用油布包着去清洗。 把所有清洗干净的桑葚都集中在一起,李宝对赵俊生说:“差不多有两百多斤!” 赵俊生又抓了一把,对李宝说:“一个时辰过后无论贺多罗那边是否有示警都把所有人叫醒,让每个人来抓一把,都吃点儿!” “是!” 赵俊生吃了两把桑葚,在一块防水油布上倒下就睡。 一个时辰过后,他准时睁开眼睛醒来了,此事兵卒们正排着队过来领取桑葚,一个个吃得津津有味,但每个人也只能分得一把,毕竟有三千人。 此时在石门沟西南方向通往白檀的道路一侧出现了一个燕军骑兵,此人身后是一条很隐蔽的小道,这条小路夹在两山之间,杂草丛生,若不走进去根本不知道有路,这个位置距离石门沟只有五里。 “去告诉将军,我们已经到了小路出口了!”领头的斥候队长对身后一个骑兵吩咐。 身后的骑兵立即打马掉头回去,距离这里两里左右的两山之间峡谷之中,姚昭带着他的麾下兵马刚刚抵达这里。 斥候来报:“启禀将军,前面两里处就到了出口了,距离石门沟只有五里!” 姚昭立即举起了手,他牵着马扭头看了看,对传令官吩咐:“传令下去,全军就地休整!” 一声声吆喝声传递下去,兵将们纷纷把马拴在山石或树干上,倒在草丛里就呼呼大睡。 姚昭把马交给亲兵,对斥候吩咐:“告诉你们队长,派几个人装扮成猎户去石门沟打探一番,看石门沟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是!” 一个时辰之后,斥候回来禀报:“将军,查清楚了,石门沟依然在我军手里,魏军贺多罗部正在攻打!” 姚昭听完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贺多罗还真是有趣,他以为我不知道他想借我的手除掉花木兰和赵俊生,自己个儿还在这里装模作样!” 此时姚昭手下十几个幢将聚集在这里,其中一人问道:“将军,我们是现在去攻打贺多罗,还是等弟兄们休息好了去打?” 姚昭陷入了沉思,良久,他对手下幢将们下令:“集结所有骑兵,准备出发!” “是!” 姚昭对一个亲兵吩咐:“去把皇甫延找来!” 皇甫延很快就被亲兵带到了姚昭面前,抱拳躬身道:“将军有何吩咐?” 姚昭亲热的招呼皇甫延坐下,问道:“皇甫将军想立功否?” 皇甫延讪笑道:“将军说笑了,谁不想立功呢?” “那好,本将军送你一场富贵!等到今日深夜,你带着本部步兵偷偷向石门沟摸过去,等到了附近迅速发起攻击,一定要一鼓作气冲进魏军的营地,他们都是骑兵,只有两千余人了,你们突然袭击之下,魏军必没有防备,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所有人都找不到马,你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打垮魏军,剩下就是抓俘虏了!” 皇甫延大喜,立即起身抱拳道:“是,末将遵命!” 接着皇甫延又有些感觉兵力不足,“将军,我部兵卒只剩下不到八百人了,这点兵马是不是太少了一些?” “不少了,你们是偷袭啊,又不是强攻,八百人足够了!好了,记住本将军的话,一定要等到深夜之后再行动!”姚昭说完就向自己的马走过去。 皇甫延看见所有骑兵都集结起来,他心中疑惑追上去问:“将军,您这是要带走大队人马?要去哪儿啊?” “本将军另有打算,你只管按照本将军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那······末将击败了魏军贺多罗部之后何去何从?” 姚昭说道:“自然是去阳武城,等到了阳武城听从尚书纪达的指令,协助防守阳武城!” “是,将军!” 姚昭带着四千骑兵走了,走得很急,皇甫延和他手下的兵卒们谁也不知道姚昭要带着四千兵马去干什么,要去哪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石门沟外的领军营地内。 贺多罗憋了一肚子火气,他在牙帐内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我看赵俊生和花木兰根本就是危言耸听,姚昭要是带兵杀过来早就已经到了,你们看看,现在天都黑了,哪里见到燕军的影子?妈了个巴子的,我看这一对狗男女就是把老子当猴耍!” 幕僚刘主薄皱眉道:“将军,赵俊生和花木兰不至于这么无聊吧?这对他们没有好处啊!难道他们大老远顶着烈日日夜兼程跑过来就为了戏弄您一下?这不至于啊!” 贺多罗叫道:“你还别不信,这世上就有这种睚眦必报的人,就有这种脑子里缺一根筋的人,我看他们俩就是!” 刘主薄哭笑不得,只好说道:“从平冈那边走小路的确需要不少时间,也许姚昭的人马还没有到,将军不如耐心等待,既然赵俊生和花木看他们要玩,将军何不陪他们玩呢?看他们到底要搞什么鬼!” 贺多罗想了想答应:“行,你这话我爱听,他们要玩,老子就陪他们玩,反正又没什么损失!好了,诸位都回去让将士们歇息吧!” 刘主薄连忙说:“将军,还是防着一点拔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这样,留下一半人马警戒,其他将士休息!” “好,就这么办!” 深夜,皇甫延带着八百步兵悄悄摸了过来,步兵比骑兵的好处就是行动上要隐蔽不少,若要偷袭,不易被发现,岗哨已经被抹掉了,他们轻松就摸到了魏军营地附近。 终于到了,皇甫延看着前方几十丈外的魏军营地,拔出战刀向前一指大吼:“弟兄们,跟我冲进魏军营地,杀光他们——” “杀啊——”八百燕军步兵抱着升官发财的念头而来的,一个个干劲十足,凶悍无比,举着兵器快速冲向营地。 “轰隆、轰隆······”连续好几个陷阱被触发,一些步兵冲进了陷阱内被尖刺钉死,步兵的好处体现出来了,他们的速度不快,能很快停下或绕开陷阱。 第520章 露宿在野外的滋味绝对不好受,蚊虫的叮咬简直难以忍受,有些地方的蚊虫能活活把一个人吸血到死。 为了藏身的效果,达到战术目的,赵俊生不得不下死命令,不准点火,不准出声,所有人为了防止蚊虫叮咬不得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但这样简直更加要命,每个人被捂得大汗淋漓。 不知何时,远方传来苍凉的号角声,赵俊生立即翻身跳起大喝:“所有人依次走出树林上马,准备出战!” 此时已经是深夜,树林里黑漆漆的,月光被遮挡了,将士们排着队牵着马快速走出树林在空地上上了马。 赵俊生下达命令,以最快的速度清点人数,只过了三分钟左右,各部清点人数完毕,一人不缺,赵俊生当即上马抓着长枪大喝:“出发!” 于此同时,西北方向的山坳内,花木兰也带着人马走出了山坳,迅速向石门沟方向赶来。 石门沟外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刚一开始贺多罗和他人马吃了大亏,由于警惕性不足,尽管事先安排了一般人当值防止姚昭部前来偷袭,但当值的兵将们都没有当一回事,几乎都躲在营帐内睡觉,躲避蚊虫的叮咬。 这就造成了当皇甫延带着燕军步兵杀过来的时候,贺多罗和麾下兵将们仓促应战,被燕军步兵们一个冲锋就冲进了营地内,魏军在营地外围部下的陷阱只是给燕军造成了一点点小麻烦,损失了几十个人,并没有造成太多伤亡和阻碍。 冲进营地内的燕军见人就砍,一盏茶的功夫不到,慌乱中仓促应战的魏军就损失惨重,若不是贺多罗知道赵俊生和花木兰的人马就藏在附近,只怕他早就溜之大吉了,根本不可能还咬着牙带领慌乱的兵将们拼死抵抗。 慌乱中的魏军兵将们来不及找马,也找不到马,兵卒找不到将军,将军的命令也传达不到兵卒中去,骑兵只能当步兵用,还不及普通步兵战斗力的一半,这又如何是燕军的对手? 燕军在皇甫延的带领下杀到了贺多罗的牙帐附近,一些燕军兵卒在营地内四处放火,以此制造更大的混乱,让魏军兵将们更加慌乱,抵抗之心渐渐消失,许多魏军兵将胆怯之下开始逃亡。 幕僚刘主薄紧紧跟在贺多罗身边,他焦急的叫道:“将军看这样子弟兄们已经丧失了斗志,挡不住了呀!赵俊生和花木兰他们为何还不来啊,真是该死!” 贺多罗自己心里很清楚,不是赵俊生和花木兰的速度太慢,而是他们的距离有这么远,这战斗开始才一盏茶的工夫,他这边就顶不住了,说到底还是他没有重视,放松了警惕之心,否则不至于形成如此不利的局面。 一个幢将一边战斗一边撤退,回头对贺多罗大喊:“将军,顶不住了,燕军冲得太过凶猛,弟兄们还没有集结起来就被冲散,死伤大半了!” 幕僚刘主薄怕死,立即劝贺多罗:“将军,实在不行我们向撤退吧,说不定是赵俊生和花木兰故意拖延时间,如果他们不来,我们硬抗下去到最后肯定走不掉啊!” 贺多罗抬头看了看远方的夜空,赵俊生和花木兰的大军还没有出现,如果再耽搁一盏茶的工夫,他和他手下这些人只怕不是被燕军杀死就是被俘了。 贺多罗咬了咬牙:“走,我们退到山上去!” 话音一落,亲兵们立即护着贺多罗逃走,随行的官员纷纷跟着逃走,周围的魏军见主将都逃了,哪里还有心与燕军厮杀,转身就逃,只恨爹娘少给了两条腿。 雪崩式的溃败出现了,燕军主将皇甫延一看形势大好,当即催动战马向贺多罗逃跑的方向追过去,“跟我追,别放跑了魏军大将,杀啊——” “杀啊——” 皇甫延带着十几个亲兵骑着马更快就追上了贺多罗一行人,贺多罗听见身后的马蹄声,扭头一看,顿时亡魂大冒,“快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一些亲兵掉头回去阻挡皇甫延及燕军的追击,但眨眼之间就被皇甫延和手下亲兵们一阵冲刺斩杀殆尽,还一口气冲到了贺多罗的身后。 贺多罗仓惶逃离,身边只剩下几个亲兵了,其他都是随军文官,这帮人早就吓得瘫倒在地,仅剩的几个亲兵向皇甫延扑来。 皇甫延的长枪一连串的刺杀,铺上的亲兵就被杀死,他催马向贺多罗杀来,贺多罗自知无法逃离,只能转身抽刀营帐。 皇甫延借着战马冲刺之利向贺多罗杀来,贺多罗的一身本事都在马背上,此时站在地上看见高速冲刺而来的皇甫延,一时间感觉手脚不听使唤,待皇甫延的长枪刺来,他竟然吓得反应迟钝,还不等他抬起手上的战刀,皇甫延的长枪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 就在这时,魏军营地后方传来了大量的马蹄声和喊杀声,赵俊生和花木兰先后带着人马从燕军背后杀了过来,正在营地中砍杀魏军和放火的的燕军步兵们一个照面就被赵俊生的幽州骑兵淹没了。 “将军,好了,有大量魏军骑兵从我们背后杀了过来,弟兄么死伤惨重,顶不住了,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一个幢将慌慌张张的向皇甫延跑过来禀报。 “本将听见了!”皇甫延脸色凝重,到底是迅速撤走还是转身迎战? 他想起了姚昭,下午的时候姚昭带走了四千骑兵,他们到底去了哪里?难道姚昭的目的是要把魏军大队人马迎出来,而他和他的步兵实际上被姚昭当做了诱饵? 皇甫延越想越有可能,要不然他实在想不出姚昭带走四千骑兵去干什么! 想到这里,皇甫延立即有了决定,当即下令:“传令,跟我杀回去,咱们跟魏军决一死战!” 报信的幢将大急:“将军不可啊,刚才被魏军骑兵一冲,我们只剩下不到三百人了,就这么一点人掉头回去不是给魏军送菜么?还是赶紧逃吧,小命要紧啊!” “放屁!姚昭将军的人马就藏在附近,目的就是要等魏军的大队人马出现,跟我回去与魏军死扛到底,姚昭将军会带兵增援的,走!” 燕军兵将们慑于皇甫延的权威不敢不听,仅剩的两百多人再次掉头杀了回去跟花木兰带来的右厢军骑兵撞在了一起。 战斗没有任何悬念,皇甫延失败了,他手下仅剩的两百多人死伤大半,他本人和一百多人被俘。 战斗结束了,营地内外渐渐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魏军兵将们对燕军俘虏们的呵斥怒骂和殴打声。 营地内外灯火通明,兵卒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举着火把,一具具尸体被抬走,地上的残肢断臂、散落的兵器、箭矢和旗帜也被一一清理干净。 赵俊生和花木兰坐在了贺多罗的牙帐内,赵俊生握着战刀转过身来对花木兰说:“木兰,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花木兰取下头盔提在手上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说:“是有些不对劲,太过顺利了一些,燕军也太不堪一击了,我怎么感觉他们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呢?” 赵俊生道:“是啊,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这时李宝走进来抱拳禀报:“将军,贺多罗死了,我们找到了他的尸首!” “死了?谁杀的?”赵俊生颇为意外,他扭头看向花木兰。 花木兰也颇为震惊,按理说到了她、赵俊生和贺多罗这种大将级别的军方高层想死都很困难,因为身边都有忠心耿耿的亲卫护卫,即便是冲锋陷阵时也有亲卫护持在左右,即便战事不顺,只要不犯浑,十有八九都能逃脱。 李宝抱拳回答说:“是被燕军大将皇甫延杀死的,贺多罗的幕僚已经证实!” 花木兰皱眉道:“就是被我俘虏的那个燕军大将吗?他叫皇甫延?我感觉他的武艺也是稀松平常啊,虽然贺多罗的武艺也不怎么样,可皇甫延要杀他也不太容易吧?” “当时贺多罗正在逃走,皇甫延带人从背后冲上来,贺多罗已经慌了手脚,又没有骑马,被皇甫延一枪就了解了!” 李宝说完向外招了招手,两个兵卒把贺多罗的尸体抬了进来放在地上。 赵俊生和花木兰上前蹲下查看一下伤口,的确是被人从正面一枪刺死的。 花木兰的参军吴大德走进来禀报:“启禀将军,贺多罗的领军损失结果算出来了,伤亡九百余人,还剩下八百余人,其他还有数百人逃散而去!我军和幽州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另外,我们两军这一战共俘虏燕军一百二十六人,杀敌六百五十人!” 赵俊生终于明白了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他立即说:“等等,你说燕军只伤亡了六百五十人?就算加上俘虏也不足八百,其他燕军去哪儿了?姚昭手底下可是有近五千人马,姚昭又去了哪儿?” 吴大德道:“这个······末将就不清楚了!” 赵俊生立即道:“李宝,速去传本将军令,立即派一个牙的兵力在营地外围五到十里范围布置警戒,一旦发现敌军,立即吹号角示警!” “遵命!” 姚昭和他手下的四千骑兵不见了,这让赵俊生心中警惕性大增,他和他的四千骑兵是隐藏在这附近还是去了别处呢?这似乎成了一个谜团。 第521章 令人绝望的推断 常昆站出来抱拳对赵俊生说:“将军,花将军不是俘虏了燕军大将皇甫延吗?把他带过来审问就知道姚昭大军的下落了!” 赵俊生点点头,看向花木兰。 花木兰对吴大德吩咐道:“吴参军,派人把皇甫延带过来!” 皇甫延被绳索捆得五花大绑,被几个兵丁推着走进了牙帐。 常昆对皇甫延大喝:“见了将军还不跪下?来人,让他跪下!” 身后的兵卒就要把皇甫延按得跪倒,赵俊生摆手:“算了,我既不是他的君王,也非他的父母,他不必跪我!你们退下吧!” 皇甫延身后的兵卒们退了出去。 赵俊生问:“你就是平冈城的守将皇甫延?” “是!” 赵俊生点头,说道:“皇甫将军,你虽然是俘虏,但我跟你没什么仇恨,咱们之所以敌对是因为各为其主,对吧?” 皇甫延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所以,皇甫将军及你麾下被俘的兵将们只要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本将军是不会为难你们,除非上面有命令!我现在只想请皇甫将军告诉我,姚昭和他的四千骑兵去哪儿了,告诉我这个消息,你们就有吃的有喝的,等待战事结束,你们或许会被放回,或是被带去幽州,但你们只要还在我手里,我就能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皇甫延松了一口气,说道:“将军想从我这里得到姚昭的消息,恐怕要失望了,不是我不告诉将军,而是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 常昆冷笑:“你不知道?从平冈城开始你一直跟在姚昭身边,你会不知道他和那四千骑兵去了哪儿?” 皇甫延苦笑道:“我是真不知道,今日下午我们赶到了西南方五里处的一个隐秘山谷里,距离大路只有两里,姚昭下令大军就地休息,派人来查探了贺多罗营地情况,得到消息之后就带走四千骑兵走了,临走之际下令让我深夜带兵来袭营,若是成功,就让我带兵返回阳武城,姚昭和他的四千骑兵就这么消失了,从他们走后,我一直没有他们的消息!” 赵俊生一直看着皇甫延的神色,听他把经过说完,判断他不像是在说谎,于是问道:“姚昭和他的四千人马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他们沿着隐秘的山道一直走出了山谷,我还以为他带着四千骑兵隐藏在附近,目的是让我打头阵夜袭贺多罗的营地,是想把你们的大队人马引出来,因此方才两位将军带兵从我军背后杀来的时候,我才会带兵掉头反击,谁知道姚昭和他的四千骑兵根本就没出现,要不然我哪里有胆子带着两百多步兵掉头回来反击?这不找死么?” 花木兰听完之后对外喊道:“来人,把他带下去!” 帐外的几个兵卒走进来带走了皇甫延。 赵俊生把地图挂了起来,姚昭和他的四千骑兵不知去向,若不搞清楚,赵俊生寝食难安。 右厢军副将仆真说:“这附近这就这么几个城,一个是阳武、一个平冈,还有一个就是白檀,白檀现在在我方控制区,姚昭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钻进我们的控制区内,因为一旦被堵住,就插翅难逃了!他们会不会虚幻一枪走其他小路杀回了平冈或者阳武呢?” 姚昭大军到底是杀回了平冈还是返回了阳武,赵俊生不得而知,但是仆真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但转过来一想,如果姚昭带着四千人马走其他小路杀会了平冈,那么他必定知道赵俊生和花木兰的人马不在平冈了,所以才趁着平冈兵力空虚杀回去,但是他能保证阳武还在燕军控制之下吗?毕竟阳武一旦被魏军攻占,姚昭大军就被魏军势力困在其中了,这不等于是钻进了魏军包围圈吗? 赵俊生盯着地图看了半响,转身道:“传令下去,让伙夫们连夜准备五日干粮,让将士们都休息吧!” 次日上午,赵俊生和花木兰等人正在商议接下里的行止,一个兵卒快步走进来禀报:“启禀将军,白将军派人来了!” “让他进来!”赵俊生立即吩咐。 帐外很快走进来一个骑士,“将军,白将军让小人来禀报,我军已经攻下阳武!” 赵俊生终于等来了阳武城的熊希,稍稍放心了一些,他此前就一直在等待阳武方面的消息,担心白劲光拿不下阳武,他问道:“你们是何时攻破阳武的?” 信使回答说:“昨日黄昏时分!” “你是何处出发的?” “昨日深夜!” 赵俊生闻言脸色变了一变,花木兰也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呈现出担忧之色。 过了好一会儿,赵俊生摆手:“带他下去安排一座营帐休息,给他弄点吃的!” “多谢将军!”信使被带了下去。 花木兰脸色凝重的说:“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姚昭的四千大军没有去阳武,那么他们更加不可能去平冈,去了平冈就等于是处在我们的包围之内,他们此前施行了坚壁清野,姚昭的四千人马在城外找不到粮草补给,所以不可能跟我们一直捉迷藏,没有粮草他玩不起,我怀疑他是带兵去打白檀了!” 副将胡英说:“似乎只有这一种可能了,白檀处在我们的后方,驻守在那里兵力不多,他们肯定对燕军没有防备,姚昭突然杀过去很可能攻破白檀从而获得粮草补给!不得不说,这姚昭的胆子还真大!” 花木兰扭头看向赵俊生,见他眉头紧锁,问道:“俊生哥哥,你是什么想法?” 赵俊生握着腰刀在帐内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他打白檀都是小事,对于我们而言无关紧要,我现在担心的是他贪心不足蛇吞象,想要玩一票大的!” 花木兰听完很疑惑,“你所说的这一票大的是指什么!” 赵俊生说:“常山王!” 花木兰闻言犹如听到平地一声惊雷,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帐内其他将校官员都大惊失色,副将仆真失声叫道:“这······姚昭的目标是从背后攻击常山王的主力大军?不可能吧?” 赵俊生反问:“为何不可能?一直以来,我们都忽略了一点,这里可是燕国的地盘,对于燕军来说,他们是在本土作战,他们有着我们无法比拟的优势,那就是他们比我们熟悉地形,比我们更容易探查军情,我相信,他们的耳目遍布各地,常山王带着主力大军抄小路去白狼城的消息只怕早就被燕军侦察到了!你们想想,倘若姚昭把这个消息派快马通报给白狼城的燕军大将,会是什么情况?” 常昆说道:“只需派少量兵力堵住险要之地,常山王的两万主力大军就寸步难行!据末将所知,建德郡现在的领兵大将就是几个月前的征东大帅元张兴!” 赵俊生用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倘若姚昭带兵去突袭常山王的后背,对于常山王来说就是腹背受敌,若是地形受到限制无法逃脱,那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帐内所有人都似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抑,这个分析让人觉得太可怕了。 花木兰急切的说:“俊生哥哥,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必须要立即带兵前去追上姚昭部,否则那两万将士就危矣!” 赵俊生抬手说:“稍安勿躁,昨夜我就下令让伙夫们准备五日干粮就是为这做准备,当时只是以防万一,没想到这种担心会成为现实,不过姚昭到底是不是冲着常山王去的,我们还不敢确定,只有到了白檀之后才能知道!来人,去把领军各幢将校叫来议事!” 不久,领军还活下来的五个幢将一一来到了牙帐内。 “末将等拜见赵将军、花将军!” “免了!”赵俊生抬了抬手,看了看这几个人问:“你们中谁的军职最高?” 其中一个说:“贺多罗将军和军司马、副将在昨夜战斗中都阵亡了,目前我们五个的军职都是相同的!” 赵俊生点点头说:“好,既然是这样,在皇帝委派新的统兵大将之前,你们暂且归于我麾下,若立下战功,本将军照样给你们上报,若不服军令,同样受到惩处,你们可有意见?” 这些领军幢将们无奈,就算心里不想也不能决绝,只能答应。 赵俊生见这些人答应,继续说;“现在本将军给你们一个任务,带上你们的人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阳武城,那里的守将白劲光是本将军的部将,你们到了之后找到他,服从他的命令,有一项绝密的任务需要他带着你们去执行,此次任务若能成功,本将军可以保证你们每个人都可以官升一级,获得的赏赐超过你们的想想!” 众将互相看了看,都抱拳答应:“末将遵命!” 这些人走后,赵俊生对帐内其他人下令:“传令下去,全军做开拔的准备,一个时辰之后出发赶回白狼城!” “遵命!” 赵俊生又把常昆叫住:“常昆,你熟悉地形和这里的情况,你带一队人马以最快的速度先行出发赶往白檀查看情况,找到姚昭大军的踪迹!” 第521章 怕什么来什么 残存的领军一千三百多人赶到阳武城的时候一同带来了赵俊生给白劲光的书信,白劲光看完书信后立即下令做出征准备,他能指挥的兵力算上领军一千三百多人共用两千五百人,留下五百人守阳武,带着剩下的两千骑兵挥师东进。 白劲光率军出发离开阳武的时候,赵俊生和花木兰眼睛带着兵马抵达了白檀附近。 先来打前哨的常昆已经摸清了白檀现在的情况并找到了姚昭大军的踪迹。 “将军,白檀果然姚昭率军被攻破了,城内被洗劫一空,我军囤积在这里的粮草物资几乎被姚昭大军搬空!根据附近乡民的供述,姚昭大军走东面的一条小路进山了,属下已派人追过去,燕军的行程快过我们一天!” 赵俊生听了常昆的报告之后倒抽一口凉气,“他们竟然有如此快的速度?也就是说他们在白檀根本就没有做任何停留?” 常昆点头:“是的!” 赵俊生冷静的说:“看来我们要加快行军速度了,否则不可能追上姚昭!来人,传我命令,大军全速前进!” 大军没有进白檀,一刻都没有停留,直接从白檀城外经过折道向东而去。 进山之后,赵俊生才知道并不是想加快速度就能加快速度的,军中马匹太多,驮载的物资也不少,山路又蜿蜒曲折,有些地方地势险峻,稍有不慎就会滑落山谷摔得粉身碎骨。 赵俊生和花木兰的队伍从未走过这种山路,这比在平原上策马狂奔走上几天几夜都要累得多,战马只走了半天就大部分趴窝了。 无奈之下,赵俊生只能下令全军原地休息一个时辰,给战马喂豆料。 向各部将校交代好相关事宜之后,赵俊生提着水袋走到花木兰身边坐下,灌了一口水之后说:“咱们这次遇到大麻烦了,兵将们和战马没有走过这种山路,都很不适应,这才不到半天就走得筋疲力尽了,我怀疑我们根本就追不上姚昭大军!” 赵俊生说的这是事实,花木兰相信姚昭和他的麾下四千骑兵的行军速度肯定要比这个速度快,因为他们是本地人,兵将们从小就是走这种山路长大的。 花木兰叹道:“尽人事听听命吧!” 八月下旬的气温高得吓人,在山间行军如同呆在闷罐子里,没有一丝凉风,所有人都热得汗如雨下,战马喘着粗气,浑身大汗淋漓,汗水顺着毛发往下滴,亮晶晶的。 行军到第二天上午巳时,走在大军最前面的赵俊生和花木兰看见前方山路山坡上站着几个人,等走进来一看,发现是常昆和两个斥候。 “将军!”常昆迎上来拱手道。 赵俊生问:“怎么?发现了什么?” 常昆指着旁边的山崖下:“将军请看!” 赵俊生扭头向山崖看去,只见不是很深的山崖下到处都丢弃着辎重,甚至一些行军营帐都丢弃了。 “想不到姚昭竟然下令把一些辎重都丢弃了,看来他们想以此加快行军速度,这是个狠人啊,有一股狠劲啊!”常昆说道。 赵俊生心中的忧虑越来越大,他担心常山王毫无察觉,一旦被姚昭成功从背后突袭,后果不堪设想。 花木兰牵着马走上来看见了崖下被抛弃的辎重,心中更加紧迫:“俊生哥哥,看来我们还要进一步加快速度才行啊,要不然按照这种走法,姚昭的人马会把我们甩得越来越远!”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叹道:“这已经是我们最快的行军速度了,再想快也快不起来啊,将士们只有这个能力,若是强行下令让他们再提高行军速度,只怕会适得其反!” 花木兰有些着急了:“可我们若不加快速度如何追得上姚昭大军?若被姚昭得手了,常山王和他统带的两万兵马只怕有覆没之危啊!” 赵俊生很理解花木兰的心情,那两万多人马之中还有花木兰的六千多右厢兵马,尽管那两万人马中没有他的幽州军,可毕竟是友军,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覆灭,这两万人马若是出了问题,会造成此次东征大军整体性实力的大跌。 赵俊生对花木兰说:“木兰,我知道你的担忧,我又何尝不是呢?但是心急也不能强行让将士们超负荷行军,我们的目的的确是要去解救常山王的主力大军,但这必须有一个前提就是要先保证我们自己的安全,若我们自己先垮了,还怎么去救他们?” “将士们是第一次走这种山路,他们能有这种表现已经很不错了,若不顾将士们的死活是会出大事的,到时候不但救不了那两万人,连我们都要完蛋!” 花木兰抿了抿嘴,她知道自己太着急了,深吸几口气,缓和一下自己压抑焦躁的情绪。 赵俊生拍了拍花木兰的肩膀:“听我的,不要着急,着急也办不成事!” 花木兰点了点头。 赵俊生随后下达命令,就按照这种速度行军,姚昭抛弃辎重是打算孤注一掷了,但他不能这么做,他若抛弃辎重,一旦等他赶到之后发现那两万人已经完了,而姚昭又带着人马撤往了白狼城,他和花木兰手下这几千兵马怎么办?吃什么喝什么?等着活活饿死吗? 花木兰牵着马跟着赵俊生一起走,她说:“听说这个姚昭几个月前跟着张兴一起去打过幽州,那时候怎么不见他有这种狡诈和狠劲?怎么不见他有这么难对付?” 赵俊生说:“人处在不同的地位和环境下所能展现出来的能力也是不同的!打幽州的时候姚昭只是一个不怎么受重视的副将,能做主的也不是他,再加上那时他处在陌生的环境下,对地形和幽州的情况都不了解,自信不足,不能展现出才能也是正常的!但是在这里就不同了,他是本土长大的,这次又是他的本土作战,熟悉地形,又有许多耳目提供消息,这次还是他自己决策,没有掣肘,没有了约束和压制,他的才能就展现出来了!” 花木兰知道赵俊生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她忧心忡忡的说:“俊生哥哥,你说如果······如果姚昭成功突袭了常山王的后背,最可怕的结果是什么?” 赵俊生摇头,“我不知道,最可怕的结果无非是全军覆没,听起来可能有些可怕,但这是有可能的,如果姚昭选择的时机准确,地形又限制了常山王调兵遣将,全军覆没不是没有可能!” 大军在山林之间一连走了三天,这一路上连续三次看见途中被姚昭军抛弃的辎重,赵俊生感觉心中的寒意越来越大,这姚昭真是太疯狂了,难道真打算孤注一掷和破釜沉舟了,不成功便成仁? 这天下午申时,赵俊生和花木兰正带着大军翻过一个山头,刚刚爬山山顶,常昆就带着两个斥候回转迎了上来。 “将军······”常昆说不出下去了。 赵俊生看着常昆的神色顿时心里感觉不妙,定了定神说:“说,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常昆咽了咽口水,抱拳沉声道:“常山王的两万大军完了,战场就在前方四里外,一下山就能看到,属下带人过去的时候,他们还在清理尸首、打扫战场,他们的警戒哨发现了我们,姚昭现在正在集结人马!” 赵俊生其实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但他没想到两万人马就这么全完了,至少也要逃出来一些吧,但是他向山下看了一下之明白了,这面战场是四面环山,常山王的人遭到突袭之下向跑都没地方跑。 赵俊生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扭头对走过来的花木兰说:“木兰,你也听到了,咱们现在可不是悲伤的时候,姚昭的人已经发现了我们,现在正在集结,在这样的地形限制下,我们想撤都走不了,迟早会被姚昭的人马追上,为今之计,只能跟他们决一死战!” 花木兰冷着脸点点头,她面带寒霜,冷意十足,握着刀的手不由加大了几分力道。 赵俊生扭头对李宝吩咐:“传令下去,所有人丢弃辎重,换马,准备作战!” “是!”李宝答应,转身向后面大喊:“将军有令,所有人等丢弃辎重,换马,准备作战!” “我们走!”赵俊生牵着马带头向山下走去,后面的人纷纷丢弃辎重,换上一匹马,把另外的马留在原地。 赵俊生和花木兰牵着马来到了山坡上地势稍稍平缓之处各自翻身上马,这里尽管依旧是参天大树林立,但地势要比之前平坦不少,视野比较开阔,能清楚的看到对面燕军正在列队布置军阵。 花木兰观察了一下,对赵俊生说:“大约有五千多人,这情况不对,姚昭本身只有四千骑兵,经过一场大战不但没有兵力减员,反而还越打越多,这怎么可能?难道他敢用降兵不成?不怕临阵倒戈?” 赵俊生看了看,摇头道:“不,那些多出来的人马不是降军,应该是从白狼城派来阻击常山王的燕军!姚昭突袭了常山王的人马之后,白狼城派来的燕军应该与他们汇合了!” 常昆在一旁说道:“将军,我们才三千余人,对方有五千之众,而且我们连日来行军,将士们精神和体力都消耗严重,这仗不好打啊!” 第523章 战而胜之 “不好打也要打,这一仗对于姚昭来说也许没什么,但对于我们来说就是破釜沉舟的一战,我们别无选择!” 赵俊生说完指着前方燕军的军阵说:“姚昭太疯狂了,他一战歼灭了我军两万人马,人也跟着膨胀了,自以为可以战无不胜,若是他刚才选择率军撤退,只要他们把守前方的险要之处,我们就拿他毫无办法!” “但是,他错误的选择了跟我们交锋,你们看他的人马经过昨日的交战虽然已经休息了一天,但依然精力不济,十成的战力最多只能发挥出七成!” “还有,你们发现没有,他的左翼与中路和右翼有何不同?” 面对赵俊生的询问,花木兰和其他部将们都看向燕军军阵。 花木兰说:“左翼似乎气势上要比中路和右翼差一大截,而且队形散乱!” “没错,我敢断定他的左翼并不是真正的骑兵,而是从白狼城派来阻击常山王的人马,这一部分是步兵而不是骑兵,所以他们骑着马也看上去不像骑兵!” 赵俊生说完对花木兰说:“木兰,待会儿你带着右厢军负责进攻他的左翼,中路和右翼交给我!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垮他的左翼,然后绕过去抄他的后背!” 花木兰神色坚定的点头:“明白!” 花木兰打马过去点起自己的右厢军一千三百余兵马部署在大军的右翼。 赵俊生对常昆说:“常昆,本将给你八百骑兵,你负责带队攻击他右翼,一定要死战不退!” “明白!”常昆答应,打马过去点起八百骑兵部署在大军左翼。 赵俊生又对曹蛟说:“曹蛟,本将给你五百骑兵,你带着这五百人做预备队,我会带剩下的七百人攻击他的中路,若我们任何一路支持不住,你就带上预备队支援!” “遵命!”曹蛟答应,打马向后方而去,清点五百骑兵部署在大军的后方。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身后,将士们差不多已经集结完毕,他便打马在阵前跑了一个来回停下面对三千多人马大声道:“弟兄们,常山王统带的两万人马完了,昨夜被燕军偷袭而全军覆没,我们此刻必须跟燕军决一死战,我们不能退,在这样的山路上我们跑不了都远就会被燕军追上,那时我们就全完了!想要活命,唯一的选择就是跟他们死战到底!” “别看他们人多势众,但他们早已疲惫不堪,比我们更加不如,而且他们之中最少有一半是步兵骑着马,想装装样子吓唬我们,可我们是被吓大的吗?所以这一战,我们占尽优势,为了这两万战死的弟兄,拿起你们的刀枪,跟燕军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 所有人都举着兵器大声吼叫起来,所有人都被激起了血性,兵将们一个个额头上青筋暴起,嘶吼着。 赵俊生知道其实他说得还算保守了,姚昭要以四千骑兵全歼常山王的两万人马,即便是选择了最佳时机并且在如此狭隘封闭的环境下,他的损失也绝不可能小,赵俊生估计他那四千骑兵最后还剩下一千五百骑就已经顶天了,常山王的两万人马绝不可能任由燕军屠杀,他们必定有一定的反抗,所以此刻燕军近五千人马,其实大部分都是从白狼城来的,而且步兵占了绝大多数。 赵俊生抬了抬手对掌旗手吩咐:“把本将军的大纛打起来!” 此前行军避免暴露身份,赵俊生一直没有让掌旗手打旗号,现在不一样了,在交战中一支军队不能没有大旗,大纛前进的方向就是兵卒们进攻的方向,只要大纛还在,兵将们就表示主将还在,如果大纛倒了,就表示主将已战死。 一杆大纛被掌旗手举了起来,掌旗手不止一个人,若掌旗的人死了,就有另外一个必须要接过大纛,绝不能让大纛倒下,掌旗手必须要跟在主将的身后。 赵俊生扭头向花木兰打了一个手势,花木兰点了点头,举起大刀向前一指,大喝:“右厢将士们,跟我杀下去,冲垮他们的左翼,杀——” “杀——”右厢军一千三百余骑兵跟着花木兰像一股黑色的洪流沿着山坡冲下去,冲向山下不远处燕军军阵左翼。 燕军领兵大将姚昭此时正在中军正前方,他看见魏军第一波攻击就直接向他最薄弱的左翼杀过来,他便知道魏军主将发现了他军阵的虚实,他心里顿感不妙,也不知道魏军主将是花木兰还是赵俊生,又或者是贺多罗?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魏军攻击他的薄如之处,却不敢有丝毫妄动,否则他中军一动,魏军中军肯定会接踵而至杀来,中路这边如果挡不住,整个军阵就有崩盘的危险。 “希望左翼那帮人能够挡得住,否则麻烦就大了!”姚昭暗暗有些着急,他现在有些后悔没有派一些自己的骑兵部署在左翼的前排,就算只有两百人也好啊。 “下令左翼出击!”姚昭下达了命令,他不得不如此,骑在马背上的步兵也是骑兵,若是站着不动就只能是被屠杀的份,既然是骑兵就得动起来。 燕军左翼得到命令之后就动了起来,在一个副将的带领下向花木兰统带的右厢军迎上去,这一动就暴露出了问题,队形散乱不堪,有些人骑马跑得快,有些人跑得慢,甚至有不少人控制不住战马跑偏了,不但搅乱了队形,还把后面的同袍挡住了,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姚昭心里哇凉哇凉的,他暗恨这些步兵不争气,同时也颇为后悔,早知道还不如让这些步兵丢弃马匹布置成防守阵型,这样还能给魏军造成不小的麻烦,如今这般还没有被魏军冲上来自己就先乱成一团了。 花木兰看着前方乱成一团的燕军,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心想这姚昭还真是自欺欺人,明明是步兵却要当做骑兵来用,这只能说明一点,姚昭手里真正可用的骑兵绝对不多,否则他不至于把步兵拉过来滥竽充数! 这不是姚昭突然脑子就不灵光了,他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轰——”一连串的撞击上响起,大量惨叫声、战马的嘶叫声传来。 燕军左翼的冒牌骑兵们被花木兰的右厢骑兵们撞得人仰马翻,这是不讲道理的攻击方式,直接以蛮横的姿态撞击,不是骑兵的燕军步兵们此刻根本控制不住战马,有些人还没有被撞到自己就被战马掀翻了。 惨不忍睹! 姚昭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却在高速运转思索着化解不利局面的办法,可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到一个好办法,因为他的手里能用的兵力就这么多,真正的骑兵不足两千,如果动用了这些骑兵,对面魏军中路和左翼杀过来如何应对? 赵俊生却是没有给姚昭思考的时间,他扭头对常昆打了一个手势,两人同时下达了攻击命令,“将士们,随我杀下去!” “杀——” 魏军左翼和中军同时从山坡上冲下来,两股黑色的洪流利用居高临下的地利优势加速,战马奔驰的速度越来越快。 “迎战——”姚昭已经没时间也没空去管左翼了,魏军已经全面进攻,他不得不下令全军迎战。 大量的马蹄声在这四面环山的狭小盆地上传扬开来,伴随着大量的喊杀声。 “放箭——”赵俊生一声令下。 马背上的幽州军骑兵们纷纷发动骑射战法,一波波箭矢如雨点般落在燕军骑兵头顶上,一个接一个的燕军骑兵中箭倒下。 三轮箭矢射过之后,燕军损失不小,此时两军相距的距离已经非常之近,弓箭已经不起作用,魏军骑兵纷纷把长弓插回弓囊,取出长矛刺向前方来敌。 姚昭策马狂奔,他手持长枪一眼就看见了赵俊生的大纛,姓赵,必然是赵俊生,他畏惧赵俊生的布局和谋略,深深忌惮,但是此刻战场上,若是一举杀死赵俊生这个主将,魏军必然溃败。 “杀——”姚昭心中火热,他打马直接向赵俊生飞奔迎上去。 赵俊生看见了跑在燕军追前面的姚昭,他不认识姚昭,但姚昭身后就是燕军的大旗,上面写着一个姚字,他知道此人肯定是姚昭。 “看来姚昭这家伙想通过杀死我而让我军崩溃,这样也好,早点打完早点收工!”赵俊生心里嘀咕了一具,向姚昭迎上去。 “叮”的一声,赵俊生的长枪磕在对方长枪枪头上。 姚昭的长枪被磕开,中门打开,赵俊生的枪头闪电般的噗嗤一声穿透了姚昭的盔甲洞穿了他的胸膛。 满怀志向正准备大展拳脚的姚昭还没有来得及施展自己的才华就这样死去。 赵俊生长枪一摆,尸体砸在了大纛上,掌旗手和燕郡大纛一起被砸倒。 “姚昭死了,给我杀——”赵俊生大吼,长枪不停的刺击,收割着一条条人命。 “姚昭死了,姚昭死了,姚昭死了······”魏军兵将们纷纷大喊起来。 燕郡兵将们扭头一看,大纛已经倒了,哪里还有勇气打下去?纷纷打马掉头逃跑,但通往白狼城的道路在前方险要之处被截断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疏通,逃跑的燕军根本就逃不掉,他们被山谷口堆积如山的山石挡住了,后方又有大量逃兵逃来,前方的人被挤压扑倒在地,燕军互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第524章 故意的 燕军左翼已经完全崩溃,花木兰带着右厢军兵将们一路碾压,横冲直撞,杀燕军如同收割麦子。 一口气把左翼魏军冲垮了,花木兰扭头一看,此时已经到燕军中路的右侧方,她想起赵俊生的话,当即一拨马头转向燕军中路后方冲杀过去。 燕军中路只有前部和中部是姚昭的骑兵,后部只是步兵拉开充数的,根本不懂骑兵战斗方式,花木兰和右厢军甚至都还没有冲上来,他们自己就先乱了。 中路燕军原本在姚昭被赵俊生杀死之后就已经够乱了,许多人战斗意志不坚定掉头逃走却被后面的同袍挡住逃不了,把后背留给魏军挨宰。 此刻中路将军后军一乱,前部和中部就全乱了,所有人都开始逃走,就算不想逃,想要跟魏军死战到底也会乱兵裹挟而逃。 燕军右翼人马与常昆统领的八百魏军骑兵交锋之后,刚开始还算士气高昂,虽然在魏军骑兵发动骑射之后损失不小,但这对燕军右翼骑兵们影响不大,真正要命是左翼和中路形成的大面积溃败对右翼的影响。 对于燕军右翼的骑兵们来说,中路的同袍们逃走之后,他们的侧翼就暴露在魏军中路骑兵面前了,赵俊生只是派了一个队的骑兵杀过去,燕军右翼就顶不住了,心慌之下纷纷掉头逃走。 一面倒的追击屠杀开始了,逃跑的燕军们把后背全部暴露在魏军面前,不断有人被追上一刀砍落下马,也不断有人后背中箭落马。 但所有溃逃的燕军有九成都没能逃出去,因为他们被自己堆积在山谷口的乱石堆给挡住了,这些人有大半被杀,少部分选择了跪地投降,这还是赵俊生下令停止了杀戮,否则跪地投降的这些俘虏全部都会被屠杀干净。 只有两百多人跳下马翻过乱石堆逃向了白狼城。 曹蛟带着五百人一直正在山坡上看着赵俊生、花木兰、常昆他们带兵与燕军厮杀并大获全胜的场面,心里羡慕得很,因此一直唉声叹气的。 “哎——”曹蛟又发出了一声叹息。 旁边一个幢将好奇的问:“将军何故唉声叹气呢?” 曹蛟指着前方已经结束的战场上说:“看看,他们打胜仗,咱们只有捡死鱼的份啊!走吧,轮到咱们洗地了!” 曹蛟带着五百人马刚刚走下山坡,迎面就有一个传令兵飞奔而来,对曹蛟大喊:“曹将军,使君让你快去见他!” “你们看吧,肯定是叫我过去分派打扫战场任务的!大家都站着了,开始干活吧,早点干完早点休息!”曹蛟对身后将士们说,然后就打马跟着传令兵骑马向大纛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 很快来到了赵俊生面前,曹蛟勒马停下抱拳道:“将军,曹蛟奉命前来报道!” 赵俊生把长枪插在得胜钩上,掏出手帕一边擦脸上的血水,一边说:“曹蛟啊,交给你一个任务,有没有信心完成?” 是什么任务还没说呢,就问有没有信心完成,合适吗?肯定是打扫战场的任务,直接就是了,还问有没有信心完成?我若连打扫战场都不能完成还混什么混? 曹蛟心里一阵嘀咕,却是立即挺直了身板抱拳道:“有!请将军下令吧!” “那好,带上你那五百人马,翻过这乱石堆把逃走的那些燕军全部抓回来,他们若反抗或不肯投降就杀了,绝不能让他们逃回白狼城报信!另外,你们沿着这条山路一直向白狼城摸过去,只要看到有人往这个方向而来,不管是什么人,一律先抓起来再说!最迟明日一早我们大军主力就会赶过去!” “······”曹蛟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赵俊生见曹蛟没吭声,眉头一皱:“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不,愿意,太愿意了!将军,末将这就带着兄弟们追上去!”曹蛟抱了抱拳一拉缰绳掉头就跑。 “这家伙······”赵俊生看着曹蛟的背影摇了摇头。 曹蛟骑马飞奔至自己五百队伍面前,看见兵将们正在打扫战场,立即大叫:“都别搞了,快拿了兵器弓弩上马,跟我去追杀那些逃跑的燕军,快快快!” 兵将们一听,纷纷喜笑颜开,丢下尸体那了刀枪弓弩箭矢就快上战马开始集结,很快就被曹蛟带着到了乱石堆前,此时乱世堆已经被其他兵将搬开得差不多了,曹蛟带人加入之后很快就疏通了道路。 “快上马,跟我去追杀燕军溃兵!”曹蛟吆喝一声,打马向前方山道小跑追过去。 赵俊生把战马交给李宝,看见花海从旁边走过去大声问:“花海,木兰呢?” “姑爷,小姐在那边营帐里呢!” 赵俊生顺着花海的手指方向一看,见旁边山脚下搭起了一座营帐,战斗才刚刚结束呢,木兰的速度也真够快的! 赵俊生来到营帐前问站在门口的两个亲兵:“花将军呢?” “回将军,我家将军在营帐内,但将军此刻不能进去!”一个亲兵回答道。 赵俊生正要问为什么,营帐内就传来花木兰的声音:“俊生哥哥进来吧!” 赵俊生撩起营帐走进去,见花木兰刚刚换好一身干净衣裳,带血的盔甲已经破烂了,被丢弃在一旁,此刻正披上一套干净的新盔甲。 赵俊生随便扫了一眼,却发现被花木兰换下来的亵裤上竟然带血着,不由大惊道:“木兰你受伤了?伤在哪儿啊,快让我看看!” 花木兰一愣,转过身来道:“没有啊!” “不可能,你这亵裤上都有血呢!” 花木兰看着刚刚换下来的带血亵裤,不由脸色瞬间变得绯红,扭扭捏捏说:“那是······那是······哎呀,人家来月信了!” “啊······”赵俊生老脸一红,连忙道:“这······我······我不知道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受伤了呢!但是,怎么能在打仗的时候来月信呢,这也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你······这事是我能控制都了的吗?”花木兰脸色通红,跺脚道:“我看你早就知道,刚才是故意的吧!” “没有,没有······那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哈”赵俊生说完落荒而逃。 等跑远了,赵俊生才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息,随后一个个又哈哈大笑起来。 正笑着,一个声音不适时宜的传过来:“使君!” 吗的,想一个人乐呵一下都不行,赵俊生对这个声音的主人很不爽,抬头看向那说话的幢将喝问:“何事?” 这幢将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赵俊生,战战兢兢抱拳道:“末将等人接管了燕军留下的营寨,发现······发现营寨内关押着七千多我军俘虏,大多数都是云中镇的人,少量是右厢、领军和常山王的人!” “什么?还有这么多俘虏活着?”赵俊生颇为惊讶,他一直以为常山王带走的两万多人已经全军覆没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七千多俘虏活了下来。 他立即说:“快带我去!” “使君请跟末将来!” 前往营寨的路上,赵俊生问:“高层都有哪些人活了下来?常山王呢?” 带路的幢将回答说:“末将初步询问一下一些活下来的兵将们,据他们所说,燕军姚昭部是今日凌晨拂晓时分从营地后方发起突袭的,当时除了负责警戒的兵将,其他人全部都在营地里熟睡,而且警戒哨都是面对白狼城方向山谷口左右两侧山上的守军,对后方根本就没有防备!” “燕军突入营地之后,一部分兵将直接杀到了牙帐,因为牙帐最显眼,姚昭找对了攻击重点,一个冲击就冲垮了牙帐前临时聚集起来的两百多人,常山王、部将们和随军幕僚在第一时间就阵亡了,其他兵将失去指挥,又遭到突袭,大多在混乱中被杀死,倒是云中镇将朱修之和他的五千人马损失不大,几乎是成建制投降了燕军!” “哦?”赵俊生颇为震惊,两万多人被杀了超过七成,活下来的大多数都是朱修之的人,而且朱修之也是安然无恙,还成建制投降。 赵俊生见到朱修之的时候,朱修之脸上颇为尴尬,这家伙甚至半点都没有身为俘虏的觉悟和模样,看他红光满面的样子,若不知道详情,只会认为这家伙是春风得意。 “若不是赵兄弟和花将军及时带兵来解救,朱某和这近五千兄弟只怕沦为燕国的阶下囚了,朱某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朱修之连连抱拳,以此化解尴尬。 赵俊生拉过一条马扎坐下看着朱修之问道:“朱将军,你难道就不想向我解释一下,为何其他各军都所剩无几,唯独你的云中军几乎完整的保留了建制?” 朱修之叹道:“赵兄弟啊,你也知道我手下这些兄弟都是跟着我从南朝投诚过来的,他们都是步卒,而燕军姚昭部都是骑兵,凌晨突然杀过来,将士们毫无防备啊,根本就组织不起抵抗,若是结阵必然会遭到燕军骑兵的冲击,我根本就没有下令,是将士们自己为了活命而投降的!” 赵俊生冷笑道:“朱兄,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话?当然,出于你我的交情,我也不会在乎,但是我不会保证其他将军不会在乎!还有,你最好想想怎么应付皇帝的诘问吧!” 第525章 俘张兴 果然不出赵俊生所料,当花木兰得到常山王及随军将校和各军绝多数将士都战死,而朱修之和他的云中军几乎成建制被俘虏的消息时立刻就炸了。 她怒气冲冲的杀了过来,看见赵俊生和朱修之正在说话,她二话不说,冲上来就拔出宝剑架在朱修之的脖子上大喝:“朱修之,其他人都死了,你怎么还没死?你的云中军为何几乎成建制活了下来?今日你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信不信姑奶奶一剑结果了你!” 朱修之吓得“花容失色”,惊恐的看着架在脖子上的锋利宝剑叫道:“花将军息怒,息怒啊,有话好说,别动手,你可千万别手颤啊!” 说完,他急忙向赵俊生求助:“赵兄弟,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请你帮帮忙向花将军说说情,什么事情都好商量,就是别动手!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呢······” 赵俊生起身,一边伸手一边去把花木兰手上的剑从朱修之的脖子上挪开,“木兰,不管朱将军是否有错,以他的官阶都不是你能处置的!这件事情还是由皇帝去定夺吧,把剑收起来!” 朱修之立即附和:“对对对,让皇帝来决定!花将军,我跟你没仇怨呀,你何必如此对我?想当初你被困卢龙塞云楼,还是我借兵给赵将军攻城吸引了守军的注意力,让赵将军能顺利去把你解救出来,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花木兰听了这话不由看向赵俊生,她还真不知道当初攻城的兵卒是赵俊生找朱修之借的。 “是的,当初贺多罗攻城出工不出力,当时我手上又都是骑兵,只能找朱将军借了步兵攻城,正是因为朱将军的步兵攻城力度大,把绝大部分守军都吸引过去,我和李宝等人才能顺利爬上城墙一路杀到云楼的!” 花木兰抿了抿嘴,收了宝剑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常山王的尸身找到了,身上有刀伤十几处,几乎被箭矢射成了刺猬,尸身还算保存得完整。 赵俊生原本打算把常山王拓跋素的尸身带去龙城交予皇帝,但如今在外作战,条件实在有限,根本不能保证让尸身不腐败,他只能下令收集常山王的几件衣冠和随身物品妥善保存,再命兵将们挖掘墓穴以王爵之礼进行厚葬。 大军在山谷中休整了一个晚上,于次日清晨再次开拔赶往白狼城,他已经与白劲光约定好了,在白狼城下汇合。 两万多大军携带的物资几乎全部被赵俊生和花木兰的兵马从燕军手里缴获得到了,赵俊生并不打算丢弃这些辎重,此去白狼城还有很长一段路程,从白狼城到龙城也有不少的路程,这一路上都需要大量的消耗。 辎重的运输任务交给了朱修之的云中军和俘获的燕军俘虏,朱修之自知理亏,没有任何怨言的接受了这个任务。 九月初二,大军在赵俊生和花木兰的率领下走出了山路,与曹蛟带领的五百骑兵汇合,此时距离白狼城只有四十里的。 “将军,末将敢保证逃走的燕军没有一个漏网的,这几天我们也抓了不少从白狼城方向而来的百姓、信使和附近的山民,消息绝不会传到白狼去!”曹蛟向赵俊生报告。 赵俊生点了点头,问道:“白狼城在哪个方向?” 曹蛟说:“末将已经审问过从白狼城来的信使了,我们前面这条河就是白狼河,顺着河流方向再走四十里就是白狼城!” “传令下去,今日休整一天,明日一早出发前往白狼城与白劲光会师!” “是,将军!” 按照约定,赵俊生与白劲光要于明日在白狼城下会师,然后一起攻打白狼城,所以会师的时间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 四十里路,清晨拔营出发,到了巳时刚好抵达白狼城外。 “将军,属下探查得知,燕国白狼城守将张兴正带兵与白将军交战于西北十二里外!”先行前来侦察消息的斥候队长打马迎上赵俊生禀报。 “什么?在西北方向打起来了?”赵俊生一听就感觉事不宜迟,当即下令:“来人,去告诉朱修之,让他带云中军围住白狼城!叫花将军来一下!” 花木兰很快骑马赶了过来,问道:“俊生哥哥,你叫我何事?” 赵俊生与花木兰打了一个眼色,两人稍稍远离身后的兵将,他便对花木兰说:“木兰,刚刚收到消息,白劲光与张兴在西北方向十二里处交战,我得迅速带兵赶过去与他夹击张兴,你这不是来了月信吗?你就带着亲兵留下来与朱修之的云中军呆在一起,让你的副将仆真带着兵马跟我一起去,如何?” 花木兰立即反对:“那不行,就算来了那事也不影响我战斗,我带兵跟你一起去,就这么定了,我去带兵过来,你在前面走!” 赵俊生拗不过花木兰,只能同意,于是和花木兰一起带着四千人马快速向西北方向赶过去。 等赶到交战现场附近,赵俊生一边打马飞奔,一边观察战场情况,他发现白劲光的人少,似乎已经支持不住了,正巧他和花木兰来到及时,若是晚来一盏茶的工夫,白劲光都有可能溃败了。 “木兰,你带人从左边杀过去,我带人从右边杀过去,同时攻击燕军的后部!” “好!”花木兰答应,举着大刀向身后的右厢军挥手:“跟我走!” 赵俊生这边也向身后的幽州军骑兵们挥手:“跟我杀——” 两票军马突然从后方杀过来,燕军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冲垮了,统兵大将张兴连反应和调兵应对的机会都没有。 争相逃命的燕军兵将们纷纷从两侧溃散而去,老将张兴被乱兵裹挟,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的小舟,随时都可能翻船。 张兴的人马不少,足有万余人马,要不然白劲光也不会顶不住了,也多亏赵俊生和花木兰及时赶到从背后夹击了张兴的人马。 没得说,赵俊生、花木兰立即分兵追杀,白劲光这边的压力骤降,他抬头一看,听见燕军后方传来大量喊杀声就知道是赵俊生带兵来汇合了,心中暗暗庆幸,要不然他只能带着残兵败将逃回阳武了。 溃散中的溃兵们在遭到追杀之时很难再组织起来反击,正所谓兵败如山倒说的就是这回事,一座山已经倒了下来,谁都是回天乏术,即便有人出面组织,那些已经吓破了苦胆的兵将们根本不会听,只想快点逃离。 追杀的战斗整整进行了一个下午,战场方圆三十四里范围内到处都是溃兵们溃逃和追兵们追杀的身影。 一直到黄昏时分,战斗才结束。 燕军老将张兴被俘了,他手下有四千人马被俘,其他几乎尽数被杀,即便有逃入深山老林的,也仅仅只有寥寥几十人而已。 赵俊生和花木兰带着人马打扫完战场,押着俘虏赶回白狼城城外时,朱修之早已经在城外搭建起了营寨,而且他听闻赵俊生和花木兰大胜而归,立即带人在营门外迎接。 不得不说,相比于魏军搭建营地的粗制滥造,朱修之这个南朝降将在搭建营寨方面很有一手,这营寨搭建得用料十足,各种防御使设施很是齐全,陷马坑、拒马、壕沟、营门吊桥、箭楼、敌楼、中央瞭望塔、马厩、粮草物资库房一样不缺、各个营帐整整齐齐,井井有条,绝没有敷衍了事。 从这些方面可以看出朱修之是经过正规军事训练和学习的将领,不是半路出家和野路子出身的将领可比的。 你说营寨搭建得这样完善没什么鸟用?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至少它可以保证若是有敌人想要偷袭它几乎不可能成功,虽不能像城池那样拥有强大的防御力量,但坚守一两天是完全没问题的! “哎呀呀,赵兄弟、花将军,我就说你们俩出来肯定是大胜而归,果然不出我所料啊!我已派人准备了酒肉饭食,就等着将士们归来想用了!”朱修之笑着迎上去抱拳笑着说。 花木兰对朱修之很不感冒,冷哼一声扭头不看他,朱修之脸上有些尴尬。 赵俊生不能不给面子,也不能太小家子气,人家毕竟是一片好心,抱拳回礼说:“有劳朱兄,如此小弟和花将军就却之不恭了!” “不劳烦,请!” 此时天色已经渐暗,大军入营之后营地内点起了大量篝火,篝火上覆盖着艾草,艾草的气味散发开来熏走了蚊虫。 俘虏们关押起来,但燕军老将张兴却被赵俊生下令带到了空地上的篝火旁。 两侧摆满着矮几长桌坐着将校官员们,赵俊生、花木兰和朱修之三人坐在上首,桌上都放着酒肉。 “将军,敌将张兴带来!”一个牙主带着几个兵卒押着张兴走过来禀报。 赵俊生看了看,挥手:“来人,给张老将军松绑,请张老将军入座!” 一个兵卒把绳索解开,张兴活动了手腕和隔壁,尽管他年纪大了,还留着雪白的长须,但身体很硬朗,精神矍铄,腰杆挺直,如一颗青松似乎永不会弯曲。 “败军之将当不得使君如此礼遇,使君还是有话就直说吧!” 第526章 劝降 赵俊生见张兴不入座,而且把话挑明了,他只好说:“看来张老将军是一个直爽人,在下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如今老将军已战败,想必白狼城内已经没剩下多少守军了,我军若要攻打,破城应该不难!老将军您说呢?” 张兴气哼哼:“你这小后生到底想什么?” 赵俊生叹道:“战事一起,必定生灵涂炭,将军是老将,对兵事经验丰富,想必应该知道攻城战耗时越长,攻城的兵将们的脾气就会越暴躁,一旦破城,只怕我这主将都无法约束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情!” “在下知道将军忠正有气节,必定不愿意投降,在下也不勉强,更不想侮辱将军的人格,这是对将军的不敬,但当今燕国天王冯弘残暴不仁,对待大臣和百姓如猪狗,将军若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忠诚而置白狼城内所有军民的性命于不顾,这似乎也与将军的为人相违背,所以在下不求将军能够投诚,只希望将军为了这全城百姓的身家性命着想,改日随在下一同去城下劝说城内守将投降,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赵俊生说得诚意恳切,张兴本想怒斥于他,却发现自己张不了嘴,毕竟赵俊生诚意十足,行事说话都有礼有节,还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张兴的心里是矛盾的,他是个顽固的人,思想守旧,就算天王冯弘再怎么不堪,再残暴,那也是君啊,他这个做臣子的无论如何不能背叛,否则就是不忠。 可是赵俊生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他若为了忠诚天王冯弘而放弃白狼城所有百姓的性命,这也不是他能干得出来的。 张兴心里的矛盾是到底要忠于天王冯弘,还是忠于白狼城全城百姓军民? 赵俊生见张兴闭上了眼睛,知道他一时间难以抉择,于是说道:“将军可以慢慢考虑,不必着急,不过最多两日之内在下就要下令攻城了,还希望将军早做抉择!来人,请张将军下去休息,把酒肉也一同带去,将军饿了是要吃的!” “是,将军!”押送张兴的牙主答应,对张兴说:“张老将军,请!” 张兴被带走之后,朱修之无不感叹的说:“又是一个老顽固啊!这又是何苦呢,守着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朝廷,张兴这是要打算跟冯弘陪葬啊!” 旁边有一个常山王的部将冷笑:“我都是很佩服朱将军的气节!” 朱修之被说得一脸通红,却无力辩驳。 赵俊生为了避免内部闹出矛盾,连忙插话:“好了,张兴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咱们现在先说说我们的北路军的指挥问题,常山王战死,贺多罗也战死,我北路军失去了主将和副将,但我们不能一盘散沙,由皇帝任命新的主将暂时不可能实现,所以我们必须要自己暂时选出一位主将负责统领全军,诸位以为本将的建议如何?” 常山王的一个部将站起来抱拳道:“赵使君所言甚是,末将赞同!” “末将也赞同!”一个贺多罗的部将起身附和,接下来又接二连三有人同意。 赵俊生看向朱修之和花木兰:“二位将军以为如何?” 朱修之笑道:“赵将军的建议很好,本将支持!” 花木兰说:“我同意!” 赵俊生见最关键的二人都同意,就说:“那好,按照规矩,在群龙无首的情形之下要选出一位主事之人,有两种办法:第一,以爵位论高低;第二,以官职和军阶论高低!” 白劲光站起来说:“末将以为军中当以军阶和官职论高低,首先是军阶,若是都没有军阶,就论官职!我家将军是平北将军、幽州刺史,无论是军阶还是官职,在这里都是最高的,所以北路军临时主将一职当由我家将军当任!” 但凡统兵大将必有军阶,至少也是将军级别,朱修之是奋威将军,花木兰是虎威将军,但他们都是杂号将军,而赵俊生的平北将军则是朝廷常设将军,份量要比杂号将军重得多。 花木兰麾下的将校就不乐意了,胡英站起来说:“我不同意,我觉得应该以爵位论高低,我家花将军是武川侯,是这里爵位最高的,其他人当任主将我不服气!” 花木兰的手下自然支持她,一个个都站起来声援。 贺多罗和拓跋素的手下将校们却不好支持谁,无论支持花木兰还是支持赵俊生都要得罪人。 却见朱修之笑呵呵说:“本将以为当以军阶论高低,推举赵将军当任主将!” 朱修之的话还是很有份量的,他毕竟是一个统兵大将,刚才说话的人都是小鱼小虾。 赵俊生自然不好跟花木兰抢主将的位置,于是说道:“我觉得还是由花将军当任主将比较合适,我甘愿为副!” 手下们胡闹,花木兰当然不好意思跟着他们胡闹,她虽说是一个女人,可也是一军大将,不能心胸狭窄,被人看不起,对众人说:“我支持赵俊生为主将,朱将军为副将!” 花木兰都这么说,她手下的部将们也不好跟他唱反调,只能偃旗息鼓。 赵俊生见状说:“既然诸位都信得过我找某人,本将就当仁不让了!接下来说说攻城之事,总能等着白狼城内的守军自己投降,该攻城还是要攻城,朱将军,你麾下多数都是步卒,明日由你部进行攻城,如何?” 赵俊生现在是主将,尽管是用征询的语气询问,但朱修之也不能拒绝,赵俊生使用征求的语气询问是客气,他若是拒绝就是不识抬举了,而且他此前成建制投降燕军已经惹怒了很多了,皇帝那里还不知道怎么交代呢! 朱修之只能答应,“这是应当的,攻打白狼城的任务就交给我吧!不过攻城需要准备攻城器械,还请将军给我一天的时间做准备!” 赵俊生同意了:“可!” 过了一日,这天天刚亮,各军兵马就吃过了早饭,朱修之的云中军就开始准备攻城了。 赵俊生留下千余人守营,带着花木兰的右厢军和自己的幽州军以及领军和常山王留下的千余人一起前往城下为朱修之助威。 待朱修之的攻城器械都搬运过来并做好了准备,正要下令攻城,一骑快马跑过来县赵俊生禀报:“启禀将军,张兴说要见您!” 赵俊生闻言就知道张兴可能想通了,不管怎么样,攻城要缓一缓,他对朱修之说:“朱兄,暂缓攻城,我们还是先见见张兴,看看他是否改变主意!” 对于朱修之来说,能不攻城当然是最好的,他手下兵将就不用损失了,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好,先看看张兴怎么说吧!” 不久,张兴被带了过来。 赵俊生尊重他是老人,年纪大了,先抱拳行礼:“我等正要攻城,忽闻张将军要见在下,不知将军考虑得如何?” 张兴仿佛老了十岁,叹道:“城内守将廖奎是老夫的亲信,老夫愿意去说服他献城投降,不过将军必须保证约束兵将,不能伤害城内任何一人!” 赵俊生点头:“在下答应的事情,自然会办到,绝无虚言!” “送老夫过去吧!”张兴点了点头。 “来人,给张将军松绑,送将军过去!” 张兴被送到城门下于守将廖奎交流,赵俊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注意到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城头上的妻旗帜都被取了下去,随后城门打开,一队队守军兵将列队走出来把兵器丢在城门外堆成了两座小山。 赵俊生带着兵将们打马走上前来对张兴抱拳道:“老将军功德无量,白狼城的百姓因将军而得以活命,必定感激将军高义!” 只有张兴自己知道自己心里的苦。 进城之后,赵俊生派人接管了城防,坐镇太守府处理军务和政务。 这天夜里吃晚饭的时候,花木兰问:“俊生哥哥,你打算让大军在白狼城停留多久?” 赵俊生正色道:“等你月信干净了就立即出发!” 花木兰脸色一红,娇嗔道:“不正经!我说真的,不是开玩笑!” “我说的也是真的啊,也不是开玩笑!” 花木兰作势要打,赵俊生急忙举起筷子求饶:“别打别打,说正事!我是这么想的,将士们连续几场打仗,又这么多天长途跋涉,身心已经很疲倦了,我觉得应该让他们休整几天恢复一下精气神!” “还有一点,白狼城距离龙城已经不远了,但我们还不清楚龙城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皇帝亲自统帅的南路大军是否已经抵达龙城,所以必须要先派探子过去探查一番,获得了确切的消息才能启程,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和兵将们的状态贸然过去,一是面对龙城的燕军显得势单力薄;二是容易抢了皇帝的风头!” “那好吧,就在这里休整几天,等把龙城的情况探查清楚了再做决定!”花木兰点头同意了。 赵俊生说:“趁着这几天休息,我们在城里转转,给岳母带一些这里的特产回去,我听说这里有鹿茸、板栗、杏梅等特产!还有梨、酸枣仁和螃蟹,我们可以去尝一尝!” 第527章 捡到一个弟子 赵俊生对兵将们的约束还是很有力度的,自从大军进城之后就没有发生过一次扰民事件。 相比北魏,燕国民间集市上的交易更加频繁,受限于货币的缺乏,北魏的交易多数是以物易物,而在燕国,基本上是用铜钱作为交易货币,但布匹也能在交易时作为货币流通。 兵马进城的第一天,白狼城内的居民们还战战兢兢的,唯恐魏军大开杀戒,大街上也没有几个人,到了第二天,居民们见魏军兵将们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于是胆子就大多了,开店的开店,摆摊的摆摊,街面上也恢复了人来人往的景象,这其中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酒楼和酒肆了。 为何酒楼和酒肆的生意那么好?城内居民们需要一个探听魏军举动的场所,也需要跟其他居民们交流关于魏军的看法。 难得清闲,赵俊生和花木兰携手在大街上逛了一圈,花木兰手上拿着草纸包裹的熟板栗吃着,一会儿往左边看看,一会儿又往右边看看,很是好奇。 逛了一个下午,花木兰说:“俊生哥哥,好饿啊!” 赵俊生抬头一看,“前面有一家酒楼,咱们过去弄几个下酒菜!” “好啊!” 两人来到酒楼,没想到酒楼的生意很不错,留下竟然没有位置了,店小二见他们二人穿着不俗,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于是他们引到二楼雅间。 自从赵军生弄出来炒菜,被拓跋焘弄进皇宫御膳之后,炒菜已经在北魏开始传开,很快也传到了南朝,但北燕地处东北偏远之地,与北魏的交流也不多,因此还没有传过来。 这酒楼里没什么好吃的,无非就是煮羊肉、酱牛肉、煮豆子、盐花生、煮青菜、酱菜等等,之所以叫酒楼,主卖的不是菜,而是酒,跟酒肆一样,只不过它比酒肆高端一些罢了。 “跟着你把嘴巴都吃刁了,这些东西不好吃!”花木兰看着满桌子的菜苦着脸说道。 赵俊生笑着说:“等回去了再给你做,现在就随便吃点吧,出门在外也就这样了,我觉得这酱牛肉和酱菜就不错嘛,喝一碗!” 在低度白酒的时代,喝酒都是用碗的,陶碗,一碗一口就干了,此时就是如此。等到了高度酒的时代,文人墨客们才改用酒杯,小盅的,一盅一口,而对于那些豪爽之人,依旧是大碗喝酒。 这酒不但度数低,还没有过滤,浑浊得很,可即便如此在这个时代也是好酒,这年头粮食产量太低,用粮食酿的酒是极其珍贵的,所以卖价高。 赵俊生丢了一颗花生米在嘴里嚼着,“木兰,你觉得朱修之这个人如何?” “他?”花木兰显露出轻蔑之色,“此人就是一个投机取巧、贪生怕死、脸皮又厚、又毫无廉耻之人!” 赵俊生摇头:“表面上看,朱修之的确是这样一个人,但我看不像,这一切都是装出来,他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花木兰被赵俊生的话吸引住了,停下筷子问:“不会吧,谁会有事没事装成这副令人生厌的形象?再说这样的形象也不是一般人能装得出来的吧?那得要拉得下脸面才行咧!” 赵俊生拿起酒坛给自己和花木兰又各倒了一碗酒,“你想想他当初是如何被俘的,你就明白他现在这副形象是不是装的了!”说完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花木兰的秀眉蹙起来了,“我记得他当初应该是南朝的滑台守将吧?好像坚守了不少时日,但最终还是被攻破了,接着被俘了!咦······你似乎说得好像有些道理哦,如果朱修之是他现在这副形象的人,当初怎么可能坚守那么长时间死战不降呢?不过······也许是此一时彼一时,他如今娶了宗室之女,皇帝对他信任有嘉,也许就变了一个人呢?”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一个人岂会是说变就变的?他现在的表现跟当初坚守滑台时可是完全相反的!” 两人正说着话,“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了,赵俊生和花木兰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端着一个破碗的十来岁小男孩走了进来。 “少爷、小姐,给点吃的吧!”小男孩表情木讷的说着伸出了破碗。 花木兰看见这孩子如此模样,甚是可怜,于是问道:“小弟弟,你家里人呢?” 小男孩道:“死了!” “哎呦,才这么点大就成了孤儿,太可······” 花木兰的话还没说完,店小二的咆哮声就从门外传来:“小兔崽子,说让你滚远一点,你还偷偷摸进来了,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话音还没落,店小二就冲了进来,一把拉住小男孩就连连对赵俊生和花木兰点头哈腰赔礼道歉:“少爷、小姐,实在对不住,是小的疏忽大意让这小子偷偷摸了进来打扰二位吃酒了,小的该死,小的这就把他带走,求您二位大人不记小人过······” 花木兰立即喝止:“等等!” 店小二停下,转身躬身一副讨好的模样:“小姐还有何吩咐!” 花木兰露出微笑对小男孩招手:“小弟弟过来,姐姐给你东西吃,过来!” 小男孩挣脱店小二的手跑到了花木兰的身边,花木兰拿起一张大饼递给他,用一个碟子给他把每个盘的菜肴都装上一些。 “吃吧,慢慢吃,别噎着!” 店小二神色不安的搓着手,“少爷、小姐,您看这孩子给您二位打扰您二位吃酒了,实在是······” 赵俊生对店小二摆摆手,问小男孩:“你叫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么?” 小男孩嘴里咬着大饼嚼着,含含糊糊说:“靖哥儿!” 赵俊生看向店小二,“看你刚才的神情,似乎知道这孩子的来历身世?” 店小二搓着手说:“这孩子的父亲原来是白狼县令,姓卫名汉,因是原太子一党,当今天王继位之后清算原太子冯翼一党,卫汉被革职下狱问罪,死在狱中,随后其母也忧郁而死,家里的叔伯兄弟见他年幼便把家产田地瓜分得一干二净,这孩子至此无家可归,流落街头。街坊邻居见他可怜,又感念他父亲在任之时很做了几件利民之事,所以经常接济他一二!” “可怜的孩子!”花木兰同情心泛滥了,也顾不得这孩子身上脏兮兮的,一把将他拉进怀中,把他看做亲弟弟一般。 赵俊生正要挥手让店小二出去,花木兰又说:“俊生哥哥,这孩子太小了,没有了父母,家中叔伯兄弟一个个又如豺狼猛兽,让这孩子流落街头,他活不了多久的,要不······我们收养他吧?” 赵俊生一愣,不由得苦笑,大姐啊,这满天下的孤儿多了去了,你收养得过来吗?他看见花木兰那神情模样,只怕要把这孩子收养定了,只好说:“要收养他总得有个名份吧?他是原白狼县令之子,虽然说家道中落了,可毕竟是出身官宦之家,若是让他做随从家丁下人,难堵别人悠悠之口啊,他长大了之后心里有难免会有怨恨之心”。 “这样啊······俊生哥哥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那要不······我收他做义弟吧,我跟这孩子投缘!” 赵俊生摇头:“你得了吧,小雄要是知道你在背后瞒着他收了一个义弟,他还不得跟你急啊?他这个亲弟弟以后如何自处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吧,反正我不能让他这么小就流落在外!”花木兰耍起了小性子。 赵俊生没办法,只好说:“这样吧,先把他带回去好生给他梳洗一番,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再说!” 店小二见赵俊生和花木兰不像是坏人,对小孩又有同情心,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这卫靖跟着他们说不定日后能有一个好前程,急忙对那卫靖说:“靖哥儿,还吃什么吃?还不快谢公子小姐收留大恩!” 卫靖似乎没听见一般,只用他那脏兮兮的手不停的往嘴里扒拉食物,看得赵俊生和花木兰不由叹息不止,这孩子明显是饿坏了。 返回太守府时,赵俊生和花木兰把卫靖带了回来,走进府门就有李宝正带着几个亲兵习武,卫靖竟然站着不动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李宝打拳。 赵俊生和花木兰颇感诧异,心想难道这孩子对习武感兴趣? 等李宝把一套拳打完,赵俊生蹲在卫靖身边问:“你记住了多少?” 这小子竟然当场演练起来,一拳一脚,身体配合的极为协调,把李宝打出的招式全部演练了一遍,一招都没错,虽然不是那么连贯,但就凭这份记忆力和身体的协调能力,这孩子习武的天赋简直高得骇人听闻。 赵俊生不由倒抽一口凉气,他娘的,真是邪门了,这还是他见过最有天赋的习武奇才,没想到吃顿饭竟然捡到了一块璞玉。 “李宝,他叫卫靖,你把你刚刚练的拳法给他详细讲讲如何发力,如何凝聚气势!” 李宝见是赵俊生吩咐的,就把卫靖拉过去传授技法。 花木兰走到赵俊生身边看着卫靖在李宝的指点下再次练习刚才的拳法,问道:“俊生哥哥,你想好了吗?”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说:“若我收他做义弟,只怕会引来旁人的非议,这对于他的成长不利;若收他做义子吧,也不合适,我都还没成亲呢,收什么义子?这样吧,先考察一下他的心性,等过一段时间再看看,如果没问题,我就收他做记名弟子,传授他武艺!如果他让我满意,我们成亲以后,我再收他做义子!” 第528章 会师龙城 花木兰对赵俊生的安排还算认可,由于长期饥一顿饱一顿,造成营养不良,卫靖只练了几次拳法就累得气喘吁吁,她就对他招手:“卫靖过来!” 卫靖闻言擦着汗走过来抬起小脸看着花木兰和赵俊生。 赵俊生说:“卫靖,从现在起我认你做侄儿,你叫我叔叔吧,叫她姨!” 这孩子虽然在外流浪了两年,比一般的孩子都懂事,知道眼前是他的机遇,很是乖巧的叫人:“叔叔、姨!” 赵俊生笑着点头,对李宝招手:“都听到了吧?从现在起,卫靖是我侄儿,带他下去洗刷干净,给他找几套像样的衣裳,专门安排一个房间,每到吃饭时叫他过来一起跟我们用餐!” 李宝答应:“是,将军!” 花木兰又对卫靖说:“靖哥儿,你先跟李宝去洗澡,这几天你把叔叔和姨身边的人认清楚,但不许到处乱跑,不轻轻易出府去,明白吗?” “知道了,姨!” 卫靖被李宝带走之后,赵俊生对花木兰说:“我们去看看张兴!” 张兴不同于别的俘虏,他此前是燕国征西大元帅,西征失败后,他被发配来镇守白狼城,是建昌太守,赵俊生没有把他与其他俘虏关押在一起,而是在太守府的后院单独隔离出来一个小院,把张兴安置在这里,包括他的家人。 张兴的家眷子女看见赵俊生和花木兰来了都很紧张,赵俊生知道他们是在害怕,是担心他和花木兰是处决他们的,实际上他若要这么做根本用不着自己动手,而且也不需要来到这里,只需一声令下即可。 “见过老将军,见过嫂夫人!”赵俊生和花木兰一起向张兴及其夫人抱拳见礼。 张兴神色平淡,“二位将军客气了,老夫乃是败军之将,能苟活到现在已经是二位将军开恩,担不起二位如此大礼啊!” 赵俊生道:“老将军不请在下二人坐下喝杯茶么?” 张兴的长子身侧站着一个小男孩,这男孩叫道:“太守府已经被你们霸占了,你们要坐要喝茶还需要我们请么?” 这话一说出来,双方都脸上都有些不好看了。 张兴长子急忙一把将儿子拉到身后呵斥了几句,张兴对赵俊生:“小孩子口无遮拦,还请将军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赵俊生笑了笑,“无妨、无妨,童言无忌嘛!这事是在下考虑不周,没有及时吩咐下面的官吏将校不要搅扰老将军一家的生活,所以让老将军一家受委屈了!” 小男孩又从父亲背后伸出脑袋叫道:“你说得好听,那你们为何要打我们燕国?你们不打我们燕国,我们就过得好好的!” 张兴这下不能护着孩子,大人说话,小孩子三番两次插嘴,这是没有家教的表现,而且还当面顶撞赵俊生这个能决定他们生死的人。 “混账!把他拖下去家法伺候!”张兴大怒。 赵俊生摆手:“老将军息怒,孩子没有大人们那么多复杂的心思,但是他们却是恩怨分明,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可记得清楚着呢!很多事情他不明白,心中有疑惑,所以才要问,这是他们正常的求知欲望!” 赵俊生说完对小男孩招手:“小弟弟过来,哥哥告诉你我们为何要打燕国!” 小男孩缓缓走过来,张兴和他几个儿子都不好阻止。 赵俊生把腰间的战刀解下来驻扎地上,这个动作让张兴和他的几个心惊肉跳。 “我叫赵俊生,你叫什么?”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回答:“张鹏!” “好,我叫你鹏哥儿吧,鹏哥儿,你知道刀是用来干什么的吧?” “······杀人的!” 赵俊生笑着摇头说:“刀的作用可不止是用来杀人,它还可以用来自卫,当然也可以用来切菜、劈柴······” 张鹏问:“那你把它带在身上用来作甚?你用它切过菜,劈过柴吗?杀过人马吗?” 赵俊生说:“一般情况下它就是一个摆设,这把刀还没有劈过柴、也没有切过柴,不过它杀过不少人!” “你为何要杀人呢?为何要攻打我们燕国,你还没有回答呢!” 赵俊生道:“对于这把刀来说,它在我手里,我就是拿刀的人,我可以用它来杀人,也可以用它来防卫敌人的伤害,同样也可以用它切菜、劈砍,这一切都取决于我的意愿!” “但是对于真正发号司令的人来说,我也只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把刀,我是杀人、还是自卫、又或是切菜、劈柴不是由我能决定的,而由他来决定!” 张鹏歪着脑袋问:“你说的魏国皇帝吗?他才是决定攻打我们燕国的人?” 赵俊生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鹏哥儿很聪明!” 张鹏又问:“魏国皇帝为何要打我们燕国?” 赵俊生笑了笑,“我作为一个臣子不能妄自揣测君王的意图和心思,但君王也是人,也渴望建功立业,这是任何一个男子在解决了吃饱穿暖的生存问题之后都会有的愿望,而君王作为天下之主则渴望开疆拓土建立盖世功勋!” “因为一个人来到这世上走一遭,总得在这世上留下一点痕迹,不管是恶贯满盈的罪名,还是名垂千古、永载史册的声名,以表明他曾经在这世上存在过,否则他一旦死去,就没有人再记得他,仿佛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他这个人一样,你说这样的人会不会很悲哀?” “所以说,君王建功立业的途经就是开疆拓土、开创盛世,让百姓们安居乐业、保国泰民安!在他驾崩之后,史书会记载,某某皇帝在位期间做过哪些伟大造福于后世的丰功伟业!如此他在天有灵也就安慰了!” 小男孩张鹏抓了抓脑袋,“攻打我们燕国就是魏国皇帝的丰功伟业吗?我只知道我们燕国死了很多人,让我们的百姓没办法安居乐业。你们不来,我们不也活得好好的?” 赵俊生笑着说:“你觉得你活得好好的,但城里城外的其他燕国百姓们呢?现在大街上还有许多跟你一样的孩子们流浪街头,我们没来之前他们早已流浪街头了,现在我们来了,打开了府库发放粮食煮粥救济,让他们能有一口吃的,把他们送给那些没有子女的家里,孩子们既有了一个家,那些想要孩子的人家终于有了孩子,大家都很高兴!” “我现在告诉你皇帝为何要出兵打燕国的真正原因,因为他觉得燕国百姓们过得很苦,他觉得他比燕国的天王冯弘要做得好,他可以让燕国的百姓在他的统治下过得好!打仗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通过打仗把燕国纳入魏国的版图,让燕国的百姓成为魏国的百姓,通过打仗让天下一统,华夏就从此只有一国,彼此之前就再没有战争了,否则的话,各国之间的战争永远也打不完,死的人更多!” 张鹏一拍手似乎想起来什么,说道:“我知道了,我听爷爷说过什么长痛不如短痛,是不是这样!” “对,鹏哥儿是个聪明的孩子!好好读书,勤练武艺,等你长大了做一个对天下有用的!” 赵俊生说完起身收了刀,对张兴抱拳道:“老将军,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跟外面的守卫说,他们一定会尽力满足!过两天大军可能要开拔前往龙城,只怕还要请老将军一同前往,皇帝可能会召见老将军!” 张兴答应:“好!” 过了两天,派往龙城的侦骑回来了,带来了南路大军的消息。皇帝拓跋健带着南路军已经抵达了龙城城外,北燕天王冯弘早已下令把城外百姓和牲口全部迁入城内,打算严防死守。 南路大军抵达龙城外之后,拓跋健下令从周围郡县征发三万民夫挖掘围堑困住龙城。 侦骑探哨还带回来了皇帝拓跋健的命令,让北路军立即前往龙城汇合。 九月初六,赵俊生、花木兰、朱修之带兵东进。 初八,大军抵达龙城以西的石城,石城太守李崇率全城军民向赵俊生投降。 在石城休整了一天,赵俊生和花木兰率军继续东进,于九月十二抵达龙城城外与南路军汇合了。 龙城,又叫黄龙城,北燕在冯跋做天王之后就遣使前往南朝称臣,因此南朝是北燕的宗主国,因为龙城又叫黄龙城,南朝方面称呼北燕为黄龙国。 赵俊生和花木兰带兵抵达的时候,数万名民夫正在城外挖掘堑壕把土渣堆积成高土垒,既可以防止燕国君臣兵马突围,又能用这高垒土堆向城墙上放箭。 “下官拜见使君,见过花将军!”范阳太守毛修之带着几个州郡兵将领迎上来。 赵俊生跳下马,对身后的白劲光等人吩咐,让他们扎营,回过头来问:“押运粮草来的?” “是的,使君!大军对粮草的消耗太大了,皇帝连续派了好几拨信使催促,下官不得不亲自带人押运粮草而来,三千辎重兵都到了,这次押运的粮草足够两路大军吃两个月的!”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中年太监带着两个小太监快步走过来:“是幽州刺史赵使君吗?陛下口谕,令赵使君、花将军、朱将军速去见驾!” 第528章 铲除耳目 皇帝口谕已下,赵俊生、花木兰和朱修之等人不得不把扎营之事交给部将们,他们三人跟着太监们来到了皇帝行宫。 行宫内,文臣武将分别立于左右两侧,殿内外岗哨林立,颇有威严。 太监的宣召声传出来之后,赵俊生三人依次走进殿内在中间并排抱拳躬身见礼:“臣等拜见陛下!” 拓跋健面无表情,目光在三人身上扫了一遍,“说说常山王和贺多罗阵亡的事情吧!” 赵俊生正准备说话,没想到朱修之先站出来抱拳说:“陛下,事情是这样的,常山王率各军攻破白檀之后就兵分数路:第一路由赵将军率幽州军去打凡城及以北地区;第二路由花将军率三千右厢军去打平冈;第三路由贺多罗将军率三千领军去打阳武城;常山王自己率剩下两万人余人抄小路杀向白狼城,末将和云中军当时就跟随常山王一起走小路前往白狼城!” “谁知道我们的情报有误······”朱修之接下来把情况详细说了一遍,当然他不太清楚赵俊生、花木兰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大致猜得到。 拓跋健听了之后问道:“朕很好奇,为何常山王和他麾下的兵马,包括领军、右厢军那么多兵将都在燕军偷袭之下战死了,而你和你的云中军却安然无恙?” 朱修之不慌不忙的说:“回陛下,因末将的云中军大多都是步兵,夜间宿营不能毫无防备,所以在扎营时单独扎营,并使用了大量的木材搭建成了营寨,燕军袭营之时派兵堵住了营门,我军想杀出去交战救援常山王,但始终冲不出去,等到燕军解决了常山王及其兵马,末将麾下将士们又是饥肠辘辘,营寨中又没有储存粮草,燕军把我们堵在营寨中,想逼我军投降!过了半日,赵将军和花将军前来击败了燕军,末将和云中军才得到解救!” 拓跋健眼神中寒光闪烁,看向赵俊生,“赵俊生,朱修之说的是否属实?” 赵俊生当然知道朱修之前面说的都是事实,但后面说是被燕军堵在营寨里却是胡扯,但他欠了朱修之的人情,不得不替其圆谎:“属实,陛下!” 花木兰不由看向赵俊生,不明白他为何替朱修之遮掩。 “花木兰,朱修之的话,朕该相信吗?” 容不得花木兰考虑,她知道她必须替朱修之遮掩,若她说朱修之说了谎,那岂不等于说赵俊生刚才犯了欺君之罪? “陛下,朱将军所言属实!” 拓跋健的目光一直放在三人身上,过了好一会儿工夫才问:“贺多罗是怎么死的?” 赵俊生回答说:“贺多罗将军死于燕军的偷袭,末将和花将军俘获了当时带队偷袭的燕军大将皇甫延!” “他们的尸身何在?” “回陛下,因天气炎热,又找不到可以保存尸身不腐败的物什,所以末将擅自做主按照他们生前的爵位大小进行了厚葬,并把他们的衣冠和生前随身物品带了过来!” 说完,赵俊生转身向殿外招手喊道:“送进来!” 两个兵卒分别端着一套衣冠和随身物件走进了大殿。 拓跋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抬了抬手,两个太监上前接过了衣冠退了下去。 拓跋健收拾了一下情绪,说道:“好了,再来说说攻城事宜。朕的打算是等围堑堆起来之后再发动攻城,但在此之前,必须要把四面城墙堵得严严实实。我军既要围城,又要预备足够的兵力防止燕军突围,南路大军兵力上稍显不足!赵俊生、花木兰,朕命你二人各率麾下兵马接管南城墙的围城事宜,被替换下来的望士军撤回来!” 赵俊生和花木兰立即抱拳答应:“遵命!” 昌黎公拓跋丘站出来抱拳说:“陛下,我军在城外挖围堑,城内的燕军必定不会甘心被我军困死,也应该不会看着我们把围堑挖完,臣建议要准备足够的兵马防止燕军出城袭击!” 拓跋健思索片刻,看向崔浩,“崔卿,你认为呢?” 崔浩站出来拱手说;“陛下,臣以为昌黎公所言不无道理,应当做出防备,俗话手兔子急了会咬人,狗急了会跳墙,做一下防备是没错的!” “善!”拓跋健点点头,下旨道:“拓跋丘,朕掉骁骑军和左厢军两万人马给你指挥,让河间公拓跋齐做你的副将,你们二人随时准备迎击燕军的突围和突袭! “臣等遵命!” 从行宫里出来后,花木兰紧跟着赵俊生,“俊生哥哥,你为何要替朱修之遮掩?你知不知道这样太危险了,皇帝一旦生疑,必定会派人详查,到时候怎么瞒得住?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赵俊生无奈道:“当初为了救你,我向他借兵时曾承诺答应欠他一个人情,这人情我不能不还啊!你放心吧,那些俘虏全部都关在白狼城,皇帝要派人查的话,必须要到白狼城去,留守白狼城的人是我的人,我会连夜派人过去安排,不会出问题的!” 尽管听赵俊生说有办法掩盖这件事情,但花木兰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夜里,在营地的一个偏僻角落里,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他左顾右盼,左手握着右手,不停的来回走动。 郭毅从旁边一顶营帐旁闪身出来,“潘公公,好久不见!” 潘公公左右看了看,立即说:“这么晚叫咱家过来有何事,快说,咱家还等着回去伺候皇帝,去晚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郭毅问:“今日散朝之后,皇帝都有什么言行举止?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我家主人想知道得清清楚楚!” ······ 一刻之后,潘公公匆匆离去,郭毅转身闪如黑暗之后。 不久,他出现在龙城南城外的幽州军营地,很快来到了牙帐。 “将军,属下回来了!” 赵俊生把刚刚擦拭完的战刀插回刀鞘,抬头问:“查得如何了,他怎么说?” “他说皇帝已经起了疑心,就在刚才皇帝就秘密召见了白鹭司的姚光远,命他派人去查探贺多罗和常山王拓跋素的真正死因!” 从行宫出来之后赵俊生就派人去半路拦截前往白狼城的人,应该不会出问题,但也不能保证不出问题,白鹭司的人毕竟都是细作,一个个机灵似鬼,他们发现拦截人员绕过去也不是不可能。 赵俊生思索半响,对郭毅吩咐:“带两个可靠的人带上铁锹去南门外的围堑外等我,别被人发现了!” “是!”郭毅不知道赵俊生要干什么,不过他可不敢问,答应直接转身走出营帐。 赵俊生取下战刀拿在手上转身走出了营帐对要跟上来的李宝摆手:“不用跟着,我在营地内转一圈就回来!” 李宝等人闻言停下。 赵俊生在营地内七弯八拐来到了行宫外围,这里戒备很森严,对于吕玄伯这种厉害的刺客想要摸进来都极为困难,但这对于赵俊生来说却轻松得很。 赵俊生只问了一个人就打听到了姚光远的营帐所在地,但这人也被赵俊生灭口了,一掌震断了对方的心脉,随手丢进一个无人的营帐内。 赵俊生找到姚光远的营帐内时,营帐内黑漆漆的,空无一人,不过他并不召集,姚光远总归是要回来睡觉的,他正好可以在营帐打坐修炼,等待姚光远回来。 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了,姚光远才回来,走进营帐内拿出打火石点燃了油灯和熏香,刚一转身就吓了一跳,行军床上盘腿坐着一个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一身便服赵俊生。 “赵将军,你······怎么会在这儿啊?也不点灯?”姚光远心里有些忐忑,这赵俊生突然出现在他的营帐内让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他很清楚这个人的厉害,几年前他在赵俊生手里吃了大亏,那时赵俊生还只是一个都尉。 赵俊生睁开了眼睛,缓缓站了起来看向姚光远:“姚白鹭,听说陛下让你派人查我?” 姚光远心中一惊,表面却皱着眉头说:“将军从哪里听到的这种小道消息?根本就是瞎传,将军是一州刺史,边镇大将,朝廷重臣,岂能说查就查?陛下若不信任您,岂能让你当任要职?” 这话听着很有道理啊,赵俊生都差点信了,可他突然闪电般出手,鬼魅一般的速度让姚光远反应不及被他在身上一连拍打了三次。 姚光远瞬间感觉头重脚轻,全身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他惊骇的看着赵俊生:“你······你对我做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截断了你身体一部分气血的流通罢了!” 姚光远如同得了羊癫疯一样,身体不停抽搐,“你······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朝廷大臣,我若出事,皇帝已经会起疑心的!” “他已经起疑心了!”赵俊生说着竖起了手指,“几年前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惹我,可你偏偏不听,我早就想取你狗命,只是顾忌到某些原因一直没有对你动手,这一次你可怨不得我!” 第530章 暗中投敌者是谁? “别别别,我也是没办法啊,我就是吃这碗饭的,我若不遵旨执行,皇帝顷刻之间就会把我下狱问罪啊!”姚光远吓得大叫。 赵俊生语气平静:“所以说,你的结局已经注定了,就算我不杀你,等到了一定的时候皇帝也会要你的命,谁让你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呢?你不死皇帝岂能安心?” 话音一落,赵俊生手指一弹,一枚绣花针射出钻入了姚光远的鼻孔,姚光远身体如同被定住了,眼神直了,身体摇摇欲坠。 赵俊生走过去一把扶住他,抬起他的胳膊架在肩膀上就走出营帐,外人看见以为是喝醉了酒被人搀扶。 在营地里走了一段路,遇到一支巡逻队,赵俊生一边走边骂:“叫你不要喝这么多偏要喝,你这是害我知道吗?以后再喝醉了就把你丢在外面喂蚊子!” 巡逻队的兵头听见,没有再理会,带着巡逻队走了。 赵俊生夹着姚光远的尸体来到了南城墙外民夫们挖的围堑边上,郭毅和两个手下正拿着铁锹等着。 “将军,您这是?”郭毅颇为惊讶的问。 赵俊生把尸体丢地上,“少废话,把土堆上挖一个坑把他埋进去,明日民夫们干活在上面继续堆土就没人知道这里埋了一个人”。 郭毅心中发寒,却是对两个手下挥手:“赶干活,别被人看见了!” 姚光远死得无声无息,赵俊生不知道他派了多少人去白狼城那边调查,杀了姚光远虽然不能阻止那些已经被派出去的人进行调查,但至少可以让他们没办法把调查结果上达天听,他们只是小喽啰,又是白鹭司的细作,与上司接头都是有规定的,也许只有姚光远一个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姚光远一死,他们就与白鹭司断了联系,如同断了线的风筝。 皇帝就算知道姚光远已经死了,想要重新派人掌控白鹭司,新官上任需要时间整合,如今又出门之外,想要重新与这些断线的风筝接上头并控制他们不是短时间之内能够做到的。 而在这段时间内,足够赵俊生派人把那些调查人员找出来处理掉。 接连两天,数万被魏军强征来的民夫在龙城外围挖掘壕沟堆积土坝,眼看着土坝一天比一天高,城内的燕国天王冯弘和大臣武将们都坐不住了,若是让魏军监督民夫们这么挖下去,要不要几天就会把整个龙城围死,想突围都逃不出去。 九月十五这天,冯弘召集大臣武将们商议对策,他着急了,也不能不急。 冯弘跪坐在御案后看着众臣道:“诸卿,魏军让抓来的民夫在城外挖沟堆土坝,这土坝堆得越来越高,估计再过几天就会高过城墙,到时候他们就能站在上面射箭!还有,他们这是要活活把我们困死在城里啊!诸卿,如今要如何是好?” 话音一落,大臣武将们都议论开了。 这时侍中、抚军将军、颍川公王难站出来抱拳道:“天王,那土坝隔着城墙有几百步呢,魏军多是骑兵,他们使用的都是骑弓,就算他们堆得再高弓箭也射不到城墙上来,天王尽管放心好了!” “另外,我们城内储存的粮食足够我们吃两年的,难不成拓跋健小儿还能围攻我龙城两年不成?” “再有,天王不是已经派人乘船南下去南朝求援了吗?南朝方面肯定不会坐视我燕国被魏国攻灭的,只要我们一直坚持下去,魏军就一定会退兵!”王难说完退到了原位。 一个大臣站出来大声说或:“王将军说得太乐观了吧?” 冯弘和众臣一看,原来这人是尚书高颙。 只见高颙说:“启禀天王,俗话说天下没有攻不破的城池,以城内的守军兵力和百姓数量以及储存的粮草数量,我们的确可以支撑两年,但是真的能支撑两年吗?此刻说不定就已经有人在想着暗中投靠魏国了,想要卖主求荣了,再坚固的堡垒若是内部不稳也会不攻自破啊!” “再说,若魏国派武艺高强的细作暗中潜入城内大肆搞破坏,煽动人心或烧毁我们的粮草,我们还能支撑两年吗?” “如今平州、冀阳、建德等地都已被魏军拔出,接下来魏军只怕又会继续攻打带方、营丘、成周、辽东、乐浪等郡,我们几乎得不到任何增援!” “至于南朝,请恕微臣说句实话,求人不如求己,若是把希望放在南朝身上,我们到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微臣建议趁魏军还没有开始攻城,立即派人出城去向魏主请罪,请求称藩!” 这人话音刚落,就有另外一个大臣站出来大声呵斥:“简直是放屁!” 众臣一看,见是镇东大将军、领右卫将军、尚书令、陈留公郭生,冯弘问道:“郭卿家有何建言呐?” 郭生对冯弘抱拳说:“天王,我们已经对南朝称藩,如今若是再对魏国称藩,魏国接受倒也罢了,若不接受,我燕国不但没能解除危机,反而把南朝给得罪了!” 尚书高绍站出来也说:“天王,微臣以为郭尚书令所言甚是,我们不能蛇鼠两端!更不能让魏军把土坝堆起来,趁着他们还没有完成这个工程,我军应当立即出兵破坏他们的打算!否则我们会被活活困死在城里!” 冯弘皱眉道:“出兵有把握打赢吗?” 高绍说:“天王,据微臣所知,魏军如今兵力也只有大约四万人马,与我们的兵力相差无几,我们可以出兵两万,趁着他们不备突然杀出去!即便失败,我们依然还有两万人马守城,他们想凭借四万人马攻破我龙城,那是痴人说梦!” 散骑常侍刘训站出来大声道:“胡说八道!魏军有四万人马,我军若只派两万人马岂能获胜?” 高绍破口大骂:“刘训你这王八蛋什么都不懂你瞎咧咧什么?魏军有四万人马不假,可他们分别把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围住了,不需要兵力部署的吗?他们能腾出来的机动力量最多也就两万人,我们动用两万人至少也有五成胜算!如今又是在我们的地盘上,将士们战意十足,士气高昂,又增加了两成胜算!” 刘训不服气,“照你这么说,何不把四万人马全部都派出去,岂不有十成胜算?” 高绍怒骂:“你是猪啊,谁能保证打仗能有十成把握?恐怕孙武复生也不敢打这个保票吧?七成把握就足够了,若是把全部筹码都压上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战败,龙城就全完了,天王和满朝公卿如何是好?岂不任由魏国鱼肉?” 刘训被骂退了,不敢再言语,其他人也提不出什么反对的意见,冯弘感觉高绍的建议很很大的可行性,总好过被动挨打强得多。 冯弘问道:“若是派两万人出战,哪位将军愿意领兵?” 郭生已是除张兴之外,目前燕国资格最老、最高官阶的武将了,但张兴已被魏军俘虏,所以在武将行列中,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他刚想站出来,谁知高绍先说:“天王,这个建议是微臣主张的,微臣请命带兵出战!” 冯弘虽然残暴,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脑子也没坏掉,他问:“不知高卿打算从哪一道城门出战?” 高绍回答说:“微臣打算从出东门对魏国皇帝的行宫发起突击,拓跋健之所以把行宫建造在东面,无非是要切断我们与辽东各郡的联系,他以为我们不敢正面攻击他的行宫,微臣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杀他个措手不及!” 冯弘听完觉得这个想法颇为可行,思考了一下,同意道:“好,寡人给你两万人马,由你统兵出战对魏军发起突击,最好给寡人把魏国皇帝擒获!” “微臣一定不负天王重托!” 这天夜里,从龙城东面城墙上射出来一支箭矢,箭矢斜插在地面上,箭杆上穿着一封密信,不久有人走过来取走了箭矢。 没过多久,箭矢和密信被送到了拓跋健的御案上。 拓跋健取下密信展开看了看,看完后脸上浮现出冷笑。 翌日拂晓,龙城东城门悄然打开了,吊桥缓缓放下,高绍手持长枪一马当先冲了出来,身后是黑压压的一长条燕军骑兵,足足两万人马。 四面城墙外,唯独东面城墙外还没有挖掘围堑,拓跋健打算以这一面城墙为主攻放心,这样是高绍要从这面城墙外杀出去的原因之一。 等待这两万人马尽数冲出城外,城门又缓缓关闭,吊桥被拉起,高绍和身后两万人马都一路向前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高绍认为这是正常的,毕竟现在是拂晓时分,魏军兵将们都在熟睡呢。 可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正前方出现一支兵马,早已列阵以待了,但高绍的燕军兵马现身之后,这支魏军骑兵立即开始发动了攻击迎了上来。 “来得正好,给我杀——”高绍举着长枪大叫着带队冲过去。 就在这时,燕军北面侧翼突然传来大量的喊杀声,燕军兵将们扭头一看,只见北方又有一支魏军骑兵们正杀过来。 不好,两面受敌!燕军兵将们心神大乱,还不到高绍做出反应,正面魏军已经冲过来了,接着北方侧翼的魏军也冲了过来,燕军兵将们一片慌乱,纷纷向南逃窜。 第531章 检举 魏军为什么会同时在正面和左翼部署兵马,并且是他带着兵马一出城就迎击过来,这显然是早有准备! 高绍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这个问题了,他带着残兵败将一路南逃,拼着命冲破了魏军的几道防线封锁,终于杀出重围。 到了巳时,他已带着残兵败将杀散驻守在渝水河面上的桥梁守军,一举渡过了渝水,通过清点兵力才发现两万人马只剩下六千。 高绍欲哭无泪,他“扑通”跪在地上大哭:“天王,微臣有负重托,罪该万死啊!”说罢拔剑欲自刎谢罪。 身边的部将立即抓住他的手把剑夺了下来,劝道:“将军万不可有轻生的念头,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还有六千人马,我们可以前往羌胡固,那里有万余户,只要从每户抽调一名男丁,我们又有一万六千人马了!” 高绍听得精神一震,“没错,我不能死,我是向天王拍着胸脯做了保证的,没有击败魏军就先死,死了也会被人瞧不起!传令下去,全军出发赶往羌胡固!” 在这一战中,真正被杀死的燕军并不多,只有近四千人,被俘了近万余人! 拓跋健的行宫。 河间公拓跋齐大步走进来,向拓跋健抱拳道:“启禀陛下,那高绍带着残兵败将突破了我们的围追堵截渡过了渝水往羌胡固方向去了!” 拓跋健思索了一番,认为把高绍这么一支数量众多的燕军遗漏在外实在太过危险,他决定派兵去攻打羌胡固,于是对众臣和将军们说:“经此一战,冯弘只怕被吓破了苦胆了吧?看他还敢不敢派兵出城偷袭和突围!哼,朕打算派一支兵马攻打羌胡固,不给高绍有喘息之机。拓跋那、拓跋丘、拓跋齐,朕命你三人率军两万去打羌胡固,只许胜不许败!” 这三人一起站出来行礼:“臣等遵旨!” 第二天早上,拓跋那、拓跋丘、拓跋齐就带两万人马渡过渝水去往羌胡固方向追过去。 挖掘围城堑壕堆积土丘的工程继续进行,数万民夫一起开工,场面颇为壮观,进度也非常快,只过了两天就挖出一条两丈宽、三丈深的壕沟,三丈深已经是能够挖掘的最深深度了,再往下就挖不动了。 拓跋健想要把土丘堆得比龙城城墙还要高的打算没能实现,最多只堆了两丈高,好在这一道土丘的主要作用不是用来让兵将们站在上面向城墙上放箭,而是防止龙城的冯弘和满朝文武逃走。 围堑既然已经挖好,那么拓跋健理所当然要发动进攻了,在下令攻城之前的前一天夜里,他召集崔浩、寇谦之等几个信得过的大臣商议。 “几位卿家,朕打算明日就下令攻城,不过在选择攻城指挥人选的问题上,朕有些拿不定主意,你们觉得以为当以哪一支兵马首先攻城?” 寇谦之说:“若是要论攻城的指挥才能,诸军当中以花将军最为有名,也最有经验,陛下也是知道的,不过花将军麾下如今只剩下不足两千人,还有不少伤员,而且都是骑兵,于工程作战没有太大裨益!” 拓跋健看向崔浩,“崔卿,你说说看!” 崔浩捋了捋长须,说:“陛下,攻城战当然是用步兵最好不过,诸军之中只有朱修之的云中军大部分是步兵,还有毛修之的幽州州郡兵,不过幽州州郡兵都只能打杂,让他们攻城只怕还没冲到城墙下就吓得腿软了,所以只能用朱修之的云中军!” “还有一点,此前常山王战死,北路军阵亡大半,唯独朱修之和他的云中军几乎完好无损,这不得不令人怀疑他的忠诚度,陛下这一次可以让他领兵攻城试探一下他!” 崔浩这番话说到了拓跋健的心坎上,他颇为满意的点头:“不错,朕······” 拓跋健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太监走进行宫禀报:“启禀陛下,云中镇将朱修之在外请求觐见,说有十万火急之事要向陛下禀报!” “哦?”拓跋健颇感意外,朱修之能有什么紧急事务要禀报的?他想了想还是抬手:“宣!” “选云中镇将朱修之觐见!” 随着太监一声尖叫声,朱修之全身披甲走了进来,他走到大殿中间向拓跋健抱拳道:“末将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朱卿免礼!”拓跋健抬了抬手,问道:“这么晚了,朱卿有何事要奏啊?” 朱修之神情严肃的禀报:“陛下,臣得到密报,军司马徐卓有谋反之举,此前他秘密联络了军中将士千余人,打算今夜子时聚集这些兵将杀出营去投奔冯弘!” 拓跋健脸色大变,猛的一拍御案愤然起身大怒:“好胆,徐卓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你的消息可否属实?” “绝对属实,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朱修之信誓旦旦。 拓跋健脸上神色变幻几下,当即对朱修之道:“朕命你回去暗中集结兵马,待徐卓与那些谋反的兵将聚集,立刻全部拿下!记住,朕要活口,特别是徐卓,朕待他不薄,他为何要反朕!” “臣遵命!”朱修之抱拳领命而去。 等他走出行宫,拓跋健眼神之中还在闪烁不定,没过多久,他对侍卫统领拓跋可悉陵吩咐:“派人盯着他!” 拓跋可悉陵抱了抱拳:“臣领旨!”说完走了出去。 拓跋健想起了姚光远,又对一个太监招了招手,“去叫姚光远来见朕!” 太监说:“陛下,姚光远这两日不在军中,想必是亲自跑去白狼城调查那件事情了!” 拓跋健想了来了,前两天夜里他的确给姚光远下过这个命令,“那算了!” 他对崔浩和寇谦之等几人说:“几位卿家,尔等先回去吧,子时再过来看一场好戏!” “臣等告退!”崔浩、寇谦之等人起身告辞离去。 拓跋健仍跪坐在御座后没动,他眼神不断在闪烁,脑子里在思考。 朱修之到底是忠诚还是奸臣?这一次就可以见分晓了,若是朱修之这一次成功的把徐卓和那一千余反叛的兵将们控制住,徐卓及麾下兵将们对此供认不讳,这说明朱修之是值得信赖的;反之,朱修之就有大问题,他这么做只不过是打击和派出异己,想要以此完全掌控云中军,或许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思索良久,拓跋健下令:“来人,传源贺来见朕!” 源贺很快到来,“臣参见陛下!” “源贺,朕有旨意给你,带上你的人马做好出战的准备,今夜丑时之前不许卸甲休息,在营中待命!”拓跋健对朱修之还不太放心,他这么做也是以防万一。 “臣遵旨!” 赵俊生刚刚从花木兰的营帐中回来,郭毅就悄然出现并禀报:“将军,方才朱修之悄悄去行宫见了皇帝,他向皇帝告密说军司马徐卓纠集了千余兵将打算今夜子时发动叛乱杀出营去逃向城内!” 赵俊生闻言有些不敢相信,他皱起眉头道:“你没搞错吧?上次你不是告诉本将军说那徐卓是朱修之的心腹吗?就算他要反叛,朱修之也不可能向皇帝告密出卖他呀!” 郭毅道:“属下也觉得纳闷,但这消息千真万确,是行宫中的内线密报过来的,属下已经从朱修之身边的人得到了验证!” “这就奇怪了!”赵俊生百思不得其解,“朱修之对皇帝和魏国的忠诚已经到了可以出卖心腹的地步了吗?又难道说他是担心受到徐卓的牵连才这么做的?” 子时,云中军营寨那边传来的大量的喧哗和骚乱声,无数兵将举着火把把整个营寨内外照得通亮。 不久,骚乱声停下来了,营门打开,朱修之留下副将邢怀明带兵看守已经缴械的千余名兵将,他亲自带着一些兵将押着军司马徐卓来到了行宫。 赵俊生、花木兰等一干军中大将、重臣得到宣诏赶来行宫。 徐卓被五花大绑推到了大殿中间面向皇帝拓跋健跪下,身后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甲士,朱修之站在一侧向拓跋健抱拳道:“陛下,叛逆徐卓纠集千余兵将准备发动叛乱,被臣当场缴械,目前那千余兵将被看守在营中,徐卓已被带到,请陛下发落!” 拓跋健看着徐卓,“徐卓,你可有话要讲?” 徐卓一脸的淡然,看上去已经萌生了死志,他道:“没什么好说的了,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吧!” 拓跋健满脸杀气,“朕把宗室子女嫁给你,给你在平城赐一座豪宅,又赐予你两天三千亩,牛羊三千头,绫罗绸缎,珠宝玉石不计其数,朕对你不薄吧,你为何要背叛朕?” “哈哈哈······”徐卓大笑,指着朱修之等几个投降过来的汉将和汉臣说:“这些人身为汉人,身体了流淌着汉人的血脉,可他们被小恩小惠收买,早已忘记了祖宗,势必受前夫所指,遗臭万年!正所谓忠臣不侍二主,更何况侍奉你这个番邦蛮夷酋首!我徐卓读书不多,可也知道绝不能数典忘祖,今固有一死,乃为家国而死,死得其所!” 拓跋健听得额头上青筋暴起,勃然大怒,“大胆!来人,把他押下去,明日一早,在阵前五马分尸!把那些参与叛乱的兵将全部坑杀,一刻不留!” 徐卓被押下去了,赵俊生带着怀疑的心态全程看到了整个过程,这一切都是真的?朱修之这家伙已经无耻、狠毒到了这个地步吗? “我怎么总感觉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呢?”赵俊生看着朱修之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 第532章 坑杀 清晨,营地外笼罩着薄雾。 薄雾之中,一大群兵卒正拿着锄头和铁锹挖掘大坑,这些人都是朱修之麾下的云中兵将,他们都是跟着朱修之一起被俘后投降北魏的。 没有一个人说话,挖土的人默默的挖着土,挑土的人不声不吭的把装满箩筐的泥土挑到大坑旁边堆起来。 这个大坑是他们为昔日的同袍准备的,那一千多同袍昨夜参与了叛乱,皇帝下旨要坑杀这些人,整个东征大军数万人马,皇帝不叫其他人来挖坑,不叫那些民夫来挖坑,偏偏让他们这些昔日的同袍来挖坑,再傻的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知道军司马徐卓和那千余同袍为何要叛乱,没有人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那些昔日的同袍真的要叛乱,皇帝让他们来挖坑简直是在他们的胸口捅刀子! 朱修之站在一旁看着兵将们挖坑,他们挖得很慢,但挖得再慢也有挖完的时候,他咬着牙,板着脸,却怎么也止不住泪水往下流。 “将军,赵将军、花将军来了!”副将邢怀明在一旁提醒了一声。 朱修之闻言慌忙转过头去抬起手臂擦干眼泪,再转身过来迎上赵俊生和花木兰,露出一副笑脸抱拳道:“赵兄弟、花将军,让你们看笑话了,都是朱某人御下不严,以至于让那千余兄弟落得如此下场!” 花木兰打量着他,略带讥讽:“既如此,朱将军为何要狠心出卖兄弟和麾下这千余兵将?不怕让其他将士寒心?” 朱修之正色:“徐卓和其麾下千余将士虽然是朱某兄弟,但他们密谋发动叛乱,是为背叛和不忠!自古言‘忠义不能两全’,我若对兄弟和将士们有义,就是对陛下和大魏的不忠,他们既瞒着我发动叛乱就是不把我当兄弟,就不配做我的兄弟,我自当大义灭亲!花将军,若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让花木兰无法作答,她扪心自问,若她是朱修之,她会怎么做呢?她······不知道! 赵俊生看见花木兰被稳住了,气氛显得尴尬和冷场,接过话题说:“看朱兄两眼通红,似乎······”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在场谁都知道是什么。 朱修之叹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朱某毕竟和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如今要亲自送他们上路,难免痛心和伤感啊!只是······朱某心里难免心寒呐,想我朱恭祖自从投效大魏,效忠陛下,从无二心,对待军务也从不懈怠!当朱某发现手下弟兄试图谋反叛乱时对于要不要禀报皇帝是有过犹豫的,但最后我还是义无反顾的检举揭发了他们的罪行,可皇帝却让朱某和麾下将士们挖坑送他们上路,这是向我朱某人和数千弟兄们的心口上捅刀子啊!” 赵俊生仔细观察着朱修之,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但却是一无所获,只好安慰道:“朱兄,我觉得你把皇帝的意思曲解了,皇帝不是不信任你!” “哦?那······皇帝这么做是何意?我朱某人愚钝,还请赵兄弟为我解惑!”朱修之连忙抱拳说。 赵俊生看了看花木兰,他和花木兰刚才就是皇帝那里来的,是代表皇帝来慰问朱修之的,笑着说:“皇帝这是要让你和过去彻底一刀两断,帮你下了决心而已!” 朱修之呆了一呆,似乎明白了皇帝的用心良苦,转身向行宫方向下拜高呼:“陛下圣明!” 大坑终于挖完了,深度足足一丈五,所有挖坑的兵将们都爬了上来拿着铁锹和锄头箩筐退到大坑四周。 “让开,让开!”随着连续几声大叫,左侧拿着铁锹的云中军兵将们让开一条通道。 两列骑兵跑过来把拿着铁锹的兵将们与通道隔开,禁止任何人靠近通道。 源贺亲自带队,大量骑兵押着参与叛乱的千余兵将穿过通道来到了大坑旁边。 “下去!我让你们跳下去,快跳!”一个骑兵兵头拿着长矛对通道最前面的参与叛乱的兵将们大喝。 负责押送的骑兵们开始用兵器和弓箭驱赶这些参与叛乱的兵将。 面对大刀、长矛和弓箭的威胁,参与叛乱的兵将们一个个不得不跳进了大坑,如同下饺子一般。 这些人在大坑之中大骂大喊,有些人试图从其他位置爬上来,但源贺带来的骑兵们迅速接管了大坑周围,把试图爬上来的人全部捅下去,不管他死活,只要爬上来就动刀开弓。 一千余叛乱分子全部被驱赶到大坑中,大坑深度接近五米,这些人哪里能那么容易爬得上来? 怒骂、哭喊声混成一片。 “弓箭准备——”源贺举起手大喝一声,大坑周围的骑兵们纷纷举起了弓箭对准了大坑之中的叛乱者。 “放箭——”随着源贺一声大吼,无数箭矢不停的射向大坑之中,坑中的兵将们一个个中箭或直接倒下或惨叫不止。 朱修之闭上眼睛扭过头去不敢看着这场面,没有人发现他浑身上下都在轻微的颤抖。 坑杀,并不是活埋!活人岂会甘心站着不动被埋掉?除非把他五花大绑。自有史以来,史书对坑杀的记载历朝历代几乎都有,例如《后汉书·袁绍传》记载,官渡之战时曹操险胜,将一支被迫投降的袁军“尽坑之”,意思差不多就是把这支降军全部杀了,把尸体集中起来挖大坑掩埋。 有人认为坑杀只是把尸体集中起来并不掩埋,形成威慑作用,这显然是不正确的,把尸体集中堆积起来叫京观,以夸耀武功。为什么叫坑杀,肯定要有坑,不挖坑叫什么坑杀? 几波箭矢射完之后,大坑内所有人都倒下了,甚至有不少人被射成了刺猬一般。 赵俊生对于这种集中屠杀的行为是极为反对和不耻的,这些普通的兵卒知道什么?他们只不过是遵命行事或受到了蛊惑,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领头的人! 可这是皇帝的旨意,君王一怒,伏尸百万!不过这句话的意思并不说皇帝直接下令进行大规模屠杀,而是说君王生气会造成很多人死亡,不管直接还是间接,总之会有很多人遭殃。 一个皇帝居然下令进行大规模屠杀,这让赵俊生对拓跋健的看法发生了改变,无论如何,这种事情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皇帝身上,皇帝威临天下靠的并不是屠杀而来的震慑力,屠杀只会暴露此人内心的残暴。 “填土!”朱修之忍着悲痛大吼。 兵卒们拿着铁锹从骑兵之间的缝隙中穿过开始填土,一蓬蓬泥土被掀进土坑之中。 这时皇帝身边的太监前来传达旨意,宣诏各军统兵大将前往行宫议事。 赵俊生和花木兰知道皇帝要下令开始攻城了,至于由哪里兵马来攻城,这就要看皇帝是怎么打算的。 拓跋健坐在御座上看着文臣武将们说:“朕派人向冯弘下达了最后通牒让他率全城军民投降,三天过去了,冯弘没有派人来协商投降事宜,这说明他已经决定死守龙城,朕不能再等!” “攻城器械已经打造完毕,朕今日就要开始攻城。来大千何在?” 征北大将军来大千站出来抱拳道:“臣在!” “命你率望士军、宗子军、羽林军攻城!” “臣领旨!” 崔浩、寇谦之等人对皇帝的命令颇为惊讶,昨夜不是说好了让朱修之的云中军负责攻城的吗?怎么改主意了? 赵俊生和花木兰以及其他大将也感觉很奇怪,按理说攻城应该用步兵最合适,而朱修之的人马几乎都是步兵,不用朱修之的人而用其他几个军的人马,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军议结束之后,赵俊生和花木兰从行宫走了出来,他们俩向南城墙方向营地走去。 “俊生哥哥,皇帝为何不让朱修之的人马攻城,而让望士军、宗子军和羽林军攻城?”花木兰问道。 赵俊生思索一下说:“我只是猜测一下,也不知道说都准不准,我猜皇帝大概是出于两个方面的考虑,第一,刚刚杀了徐卓和一千多云中军,对朱修之肯定要安抚一下,让他们攻城有些说不过去;第二,皇帝可能有顾虑,担心朱修之的人在攻城时投敌,把他们留在身边可以防止这事发生;至于皇帝是不是这么想的,过几天就知道了!” 花木兰问:“怎么说?” 赵俊生解释道:“如果一直到战事结束,皇帝都没有让朱修之的云中军参与攻城,这就说明我的猜测是对的,如果过几天攻城战事不顺,皇帝让朱修之的人马去攻城,就说明我的猜测有误!” 攻城第一天,四十余岁的来大千分别指挥望士军、宗子军和羽林军轮流攻城,但效果不大,兵力损失很大,第一天就伤亡了一千余人。 燕军防守得滴水不漏,只伤亡了三百余人,还摧毁焚烧了魏军不少攻城器械。 攻城第二天,攻城继续,魏军悍不畏死,在来大千的指挥下如潮水般向龙城发起了攻击,新制作的云梯大量被使用,但燕军利用城墙的高大和坚固以及守城器械打退了魏军的一次又一次进攻。 第533章 倒戈! 连续三天下来,来大千就按耐不住暴躁的脾气了,就这三天的攻城一共伤亡了三千余人,就算皇帝放权给来大千,来大千也不敢再按照之前攻城部署进行了。 皇帝拓跋健看到伤亡如此惨重,而兵将们甚至都没能攻上城墙,这让他很是愤怒,当即下令全军上下对龙城展开四面围攻,攻城的兵将一轮接一轮的进行轮换,不给燕军喘息之机。 燕军负责守城指挥的是镇东大将军、尚书令、颍川公郭生,目前也只有他有这个资格负责全城防守事宜。 老将不愧是老将,他对兵力的安排和部署把四面城墙防守得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又连续攻了两天,魏军再次损失一千五百人,拓跋健有些撑不住了,按照这种伤亡下去,这数万人马撑不了多久就会拼光。 正巧拓跋丘和拓跋齐带着攻打羌胡固的兵马返回了大营,拓跋健可用于攻城的兵力增加了一倍。 拓跋健不想战事旷日持久,这很消耗国力,他想要速战速决,但速战速决肯定会损失大量兵力,不过拓跋健不在乎这些,他想要在十月份之前天气转凉之前攻破龙城,占据北燕全境,结束战事,然后班师回朝。 因此他召集众臣和武将们商议决定,以全部兵力从四面围攻龙城,日夜不停,争取在三天之内破城。 这种攻城力度是非常大的,攻城的兵将们一波一波不停的轮换,不给城头上的燕军喘息的机会,只能活活累死,因为城防交接需要一个过程,一旦换防的兵将们不能及时到位又或者不熟悉魏军攻城的节奏,很可能被魏军攻上城墙。 这种惨烈的攻城进行了两天之后,城墙下的尸体堆积如山,龙城的四面城墙早就被鲜血染成了红褐色。 这天下午,拓跋健只留下虎贲军三千余人、云中军四千人和辎重营三千人在行宫周围,其他所有兵马都被他派去攻城,赵俊生的幽州军和花木兰的右厢军也在攻打南城墙。 朱修之感觉不好意思,向皇帝拓跋健提出派云中军三千步兵去参与攻城,只留下一千骑兵。 拓跋健考虑了一下,同意了,但也派出了两千虎贲军一起去攻城。 这天夜里,朱修之趁着天黑悄悄来到了毛修之的营地,两人在牙帐内密谈了两刻,但最后却是不欢而散。 朱修之从毛修之的营地离开后,过了一个时辰,郭毅找到了正在指挥夜间攻城的赵俊生。 “将军,属下有密报要单独禀报,事关重大!” 赵俊生闻言对身后的部将们挥了挥手,部将们都退开了。 “说罢,这里没其他人了,到底有什么事情?” 郭毅上前在赵俊生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赵俊生听得脸色大变。 过了足足一盏茶的工夫,赵俊生才接受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问道:“此时还有多少人知道?” “只有毛修之身边的内线和属下!” 赵俊生沉声吩咐:“不许再透漏给其他人知道,就算是木兰也不行!你先下去吧,继续盯着,一有消息立即禀报!” “是,将军!” 赵俊生考虑了半响,“来人,去把毛修之找来!” 攻城战继续进行,这是拓跋健强攻计划中的最后一天,如果今日还不能破城,拓跋健就打算更换攻城方式或者更换指挥的大将。 辎重兵营地营地牙帐内,毛修之紧锁眉头,神色焦躁不安的在牙帐内走来走去。 这是一个亲兵走进来抱拳禀报:“府君,赵使君派人来请您过去一趟!” “哦?赵使君叫本府过去有何事?” “小人不清楚”。 毛修之思索一下,对亲兵下令:“传令给各都尉,本府不在营中期间,没有本府的命令,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许轻举妄动!” “遵命!” 毛修之跟着传话的人来到了龙城南城墙外的攻城战场后方,赵俊生和花木兰正骑着马观看将士们在城墙下和攻城云梯上嘶吼攀爬。 毛修之打马上前拱手:“下官拜见使君,不知使君唤下官前来有何吩咐?” 赵俊生摆手:“没有什么吩咐,就是叫你过来想听取你在攻城方面的见解和看法,我知道你从前在这方面的有经验丰富,你可不要藏私哦!” 毛修之一听,心里似乎放下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大大松了一口气,他连忙答应:“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云中军营地。 营地的空地上,仅剩的一千人马集结完毕,这一千人全部都是骑兵,是朱修之最后的底牌。 所有人左手举着火把,有数拿着兵器静静的站在战马旁。 朱修之面色肃然,眼神之中闪烁着寒光,这时几匹快马飞奔而至,领头的赫然是朱修之的副将邢怀明,身后跟着几个亲兵,他不是带着三千步兵正在攻城吗?怎么私自跑回来了? 邢怀明策马飞奔至朱修之身旁抱拳见礼:“将军,末将来迟了!” 朱修之点头,问道:“情况如何?” 邢怀明抱拳说:“已经联络好了,不过路线稍有改变!”说完上前在朱修之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朱修之听完点了点头:“可行,那赵俊生欠我的人情,他应该不会为难本将军!” 邢怀明有顾虑,说:“将军,他欠您的人情前几天在皇帝面前帮您遮掩已经还了,您若再以向他讨要人情,只怕行不通啊!” 朱修之摆手笑道:“我还有底牌,他不会为难我的!你去带兵,一定要控制好兵马,听见信号再行事,不可早不可晚!” “明白!将军,此事太过凶险,一旦失败······您一定要多加保重!” 朱修之挥手,把邢怀明赶回去指挥三千步兵。 在邢怀明走后,朱修之看着这一千骑兵,挥手:“上马!” 兵将们把长兵器插在地上,踩着马镫跨上战马,再拿起兵器,一个个面色坚毅。 “弟兄们!”朱修之大声呼喊,“四年了,整整四年了,我们忍辱负重,受尽歧视和欺凌,甚至牺牲了军司马徐卓和一千余弟兄们的性命为的就是等来今日这个机会!” “是的,我们等来了这个机会。魏国皇帝为了笼络我把他堂妹都嫁给了我,我实话实说,我和妻子很恩爱,俗话说知心莫过枕边人,这两年她看出我有心思,屡次问我,我却一直不告诉她,就是担心走漏熊希,她为此忧心忡忡,整日以泪洗面,但为了等待今日这个机会,我狠下心瞒着她!所以,我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谁要阻挡我,我就杀谁!” “此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拿起你们的刀枪,跟我走!”朱修之大吼着一拨马头向营门外小跑而去。 一千骑兵排成六列长队跟在朱修之身后打马飞奔出营。 在云中军营地与皇帝行宫之间隔着三座营地,第一座营地是辎重营营地;第二座是宗子军营地;第三座是虎贲军营地。 朱修之带着麾下一千骑兵很快就抵达了辎重营营地外,这让他心中有些忐忑不安,此前他去找过毛修之,希望毛修之能让开一条通道,但毛修之严词拒绝了,他已经打定主意,若毛修之一定要带兵拦住他和麾下大军的去路,他就只能硬碰硬了,因为他已别无选择,希望能骑兵的强大冲击力量恐怕毛修之的三千辎重兵。 辎重兵营地内,营帐内外的兵将们听到了大量的马蹄声,箭楼和瞭望哨上的当值哨兵也发现了从云中军营地内冲过来的这支骑兵。 “这些云中军骑兵似乎来者不善,他们是冲着谁来的?要不要吹号示警?”瞭望塔上一个哨兵对伍说道。 伍长观察了一下,黑夜之中也看不太清楚,立即对哨兵说:“上面有命令,营地外有任何动静不能轻举妄动,你速去把消息告诉都尉就行了!” “是!” 当值的都尉得到报告后想起了毛修之走之前的吩咐,不能轻举妄动!他对几个手下下令:“传令各部严加戒备,只要对方不攻击我们,一切静观其变!” 朱修之带着麾下千余骑兵经过辎重营营地外时看见营寨的寨墙上站满了兵卒,刀枪寒光闪烁,箭矢已上弦,但没有人带兵杀出来拦住他。 朱修之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毛修之不带兵出来拦截,他就已经很感激了,这说明毛修之虽然不赞成他的举动,却没有反对。 千余骑兵有惊无险的从辎重营营地外经过,前面就是宗子军的营地了,宗子军营地此刻是一座空营,兵将们都被来大千带去攻城了,营地内只有小猫三两只,但尽管如此,这些人依然发现了企图不轨的朱修之和麾下千余骑兵。 “站住,什么人?停下,不许再往前走了!”营门旁的箭楼上传来警告声。 “嗖嗖嗖嗖”回答哨兵的是四支利箭,两侧箭楼上四个兵丁同时中箭倒下。 但依然有人认出了朱修之和麾下千余骑兵的身份,“不好了,云中军反叛了,快鸣钟示警!” 营地中间的瞭望塔上的哨兵迅速敲响了警钟:“当当当······” 第534章 杀皇帝 警钟声大作,立即惊动了前面营地内留守的一千虎贲军,这是除了护卫皇帝安全的大内侍卫的最后的防卫力量。 这也怪皇帝拓跋健在久攻不下情绪暴躁,一怒之下把几乎所有能动用的兵马都派了出去攻城,造成了身边护卫力量太过薄弱。 留守在虎贲军营地内的虎贲将军纥骨力听到警钟声神色大变,立即集结仅剩的一千兵马,队伍还没有集结完毕,就听见瞭望哨前来禀报:“将军,是云中镇将朱修之反了,我们看见了他的旗号,他有一千骑兵!” 纥骨力勃然大怒:“我就知道这些降将心怀狼子野心,都是喂不熟的白羊狼,隐藏得太深了!来不及整顿队形了,所有人都听令,跟我杀出去拦住云中军杀死朱修之!” “是!”千余虎贲军在大将纥骨力的统带下向营外冲过去,由于来不及整顿队形,整个队伍显得有些乱糟糟的。 等他们刚刚跑出营地,还没有来得及转向营地,朱修之已经带着云中军骑兵们撞过来了,高速策马奔驰,强大的撞击力量把纥骨力和他手下的虎贲军骑兵们冲了个七零八落。 “杀——”朱修之手持长槊大吼一声,一招扫飞四五个虎贲军。 纥骨力一眼就发现了朱修之,大吼着冲上来:“朱修之你这个白眼狼,给我死来!” “蛮子,朱某忍你很久了,今日就是取你狗命之时!”朱修之面目狰狞,抓槊的手臂上青筋暴起,长槊闪电般的直刺过去。 “当当”两声兵器交鸣,纥骨力被朱修之一槊刺于马下。 纥骨力一死,原本就被冲散的虎贲军已经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勇气,手下厮杀动作变得慢,精力不集中,眨眼之间就出现了更多的伤亡,其他人心生胆怯,纷纷向行宫方向退去。 皇帝行宫就在虎贲军营地的旁边,连篱笆和围墙都没有,朱修之带着云中军骑兵们一口气冲到了行宫外,但凡在前面阻挡的兵将和大内侍卫都遭到了无情的杀戮。 行宫之中,皇帝拓跋健被惊动了,“外面发生了何事?为何有厮杀声传来!” 一个大内侍卫急冲冲派来下拜道:“陛下,大事不好,云中镇将朱修之带兵倒戈了,纥骨力的虎贲军已经被杀散,可悉陵统领正在带弟兄们抵挡!” “什么?朱修之?”拓跋健闻言如遭雷击,身体摇晃不停,脸色变得煞白,他是怀疑过朱修之身在曹营心在汉,但前几天朱修之告密并带兵挖坑坑杀了反叛的部将徐卓和一千兵将,他的疑心就尽去了。 “好个朱修之,竟然跟朕玩苦肉计!”拓跋健咬牙切齿,对旁边的太监大叫:“快传旨来大千带兵救驾!” “是,陛下!”几个老太监带着几个小太监迅速向行宫外跑去,但很快被冲了回来,原来是居住在附近营帐内的随军朝廷大臣和官员们得到消息后都吓得向行宫方向跑过来,去传旨的太监根本就出不去,好不容才挤开大臣们向龙城方向骑马飞奔而去。 崔浩、寇谦之等大臣急匆匆赶到了行宫大殿之中,向已经很是慌乱的拓跋健拱手:“陛下,朱修之倒戈,当务之急是派人去向来大千、拓跋丘、赵俊生、花木兰等人传旨命他们带兵来救驾!” “另外,请陛下速速撤离行宫,迟则生变!” 拓跋健稍稍定神,对惊恐万分的随军大臣们说:“众卿稍安勿躁,朕已派人去传旨命来大千等人救驾,只要虎贲军和和侍卫们能够抵挡一时半刻,朕和诸卿就安全了!” 崔浩着急的说:“陛下,来不及了!臣等过来的时候虎贲军已经被杀散了,听说纥骨力将军已经战死,没有人再把逃散的虎贲军集结起来!侍卫们的数量太少,只怕挡不住朱修之的铁骑冲杀啊,还是赶快移驾吧!” 拓跋健愤恨道:“朕就不该信任朱修之,此僚当该千刀万剐!传旨可悉陵,让他给朕挡住朱修之,朕让他继承常山王的爵位!”说完跺脚转身向大殿一侧走过去。 太监们和店内的侍卫们立即护住拓跋健,随军大臣们一个个惊惧的跟在后面。 但他们还没有走出行动,在前面开道的几个大内侍卫就被几支利箭射死,吓得太监们和大臣们发出一阵阵大声尖叫。 “退,快退回去,前面被叛贼堵住了!”一个侍卫官大叫,拿着战刀护在皇帝身前。 拓跋健又被侍卫们护着转身向身后的侧门快速离去,但对面侧门也被朱修之的云中军骑兵堵住了,又是一波箭矢射来,领头的几个侍卫和太监被射成了刺猬。 两个出逃的大殿侧门都被堵住了,这如何是好? “快挡住,挡住叛贼!杀死朱修之者,朕封他为王!”危急时刻拓跋健也顾不得乱封爵位了。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侍卫们纷纷向外杀回去,谈他们很快就退了回来,而且退得特别快。 拓跋可悉陵带着仅剩的二十多个大内侍卫浑身浴血的拿着刀剑快速退到了大殿之内护在皇帝拓跋健和文武大臣们的身前。 只见朱修之骑着马带着大量云中运骑兵冲了进来,大量骑兵的涌入把皇帝、侍卫们和随军大臣们压缩在很小的一片狭小空间内,整个行宫大殿都被骑兵挤满了。 侍卫们一个个时分警惕,随军大臣们一个个惊恐万分,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如同被雨水淋透的鹌鹑。 “朱恭祖,自你在滑台被俘,这几年来陛下不但把宗室公主赐给你做妻,赐予豪宅和大量田产牛羊和仆人,待遇与亲王没什么两样,对你礼遇有加,官职是一升再升,你为何不知好歹、恩将仇报?南朝皇帝能像陛下如此礼遇你吗?”一个大臣指着朱修之大怒道。 朱修之在马背上提着滴血的长槊向皇帝拓跋健欠身:“陛下对臣的恩情,臣心领了,但忠臣不侍二主,臣多谢陛下这几年来的厚恩,臣无以为报,只能在此事过后向陛下谢罪!” 旁边一个校尉提醒道:“将军,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朱修之点点头,对拓跋健道:“陛下,请恕臣不敬了!众将士听令,杀——” 拓跋可悉陵大怒:“逆贼敢尔!” 云中骑兵们扬起手上的长矛投掷出去,“嗖嗖嗖······” 护在皇帝身前的侍卫们纷纷被长矛洞穿钉死,拓跋可悉陵大吼挥舞着战刀把不停射来的长矛劈开,却没能挡住朱修之的长槊,被一槊刺穿了胸膛。 拓跋健亲眼看见挡在身前的拓跋可悉陵和大内侍卫们被屠杀干净,云中军骑兵们冲上来淹没了他和身后的随军大臣和太监。 此刻在龙城南城墙外指挥大军攻城的赵俊生、花木兰和毛修之等人听到了行宫方面传来的警钟声。 花木兰失声惊叫:“不好,是行宫方面遭到了攻击!” 赵俊生和毛修之也是脸色一变。 花木兰立即说:“俊生哥哥,行宫方面危险,我们必须要带兵去护驾!” 赵俊生皱眉道:“大军正在攻城,一时间如何能撤得下来?这样吧······你的右厢军在休息,事不宜迟,你带右厢军先赶过去,我这边下令收拢兵马,随后就赶过去!” 花木兰也知道赵俊生说的是实情,答应道:“好,我这就去!”说完打马转身向后方飞奔而去。 花木兰走后,赵俊生对毛修之说:“毛太守,你速速赶回辎重营坐镇,一定要保护所有辎重粮草的安全,辎重绝不能出事,否则大军在这里一刻都呆不下去,还有崩溃的危险,明白吗?” “使君放心,下官这就赶回辎重营,希望辎重营还没乱!”毛修之说完拱手行礼之后带着几个随从就向辎重营方向飞奔离开。 赵俊生坐在马背上扭头看着行宫方向,那里已经是火光冲天,他目光中闪烁不定。 良久,他下令:“传令大军收兵集结!” “当当当······”鸣金声响起。 正在攻城的幽州军如潮水般退下来,在白劲光等一干将校的指挥下很快就集结起来。 “让所有人都找到自己的马匹然后赶来集合!” “是,使君!” 让骑兵攻城的确是无奈之举,赵俊生这几天在指挥攻城时还算稳打稳扎,对兵将们的防护做得很足,攻城时不急躁,损失也不算多,但也损失了五百余人,这个数量远比其他各军少得多。 不久,幽州军近两千骑兵赶回来集结,白劲光向赵俊生报告:“将军,所有人马集结完毕!” 赵俊生沉声片刻,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向东,下令道:“走,跟我走!” 两千余幽州军骑兵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渝水西岸桥头以北两里。 一支骑兵举着火把在夜色之中向桥头快速行来,战马跑得气喘吁吁,马背上的骑士们却是一个个哈哈大笑。 一个校尉大笑道:“今日真是痛快,看着从前在咱们面前作威作福的鲜卑兵将和贵族们被咱们一一杀死,真是太痛快了!” 周围的骑兵们纷纷大声附和。 这支骑兵正是朱修之和他麾下的骑兵,刚刚从行宫方向杀出各支魏军的围追堵截奔逃到了这里,一千骑兵经过与虎贲军和大内侍卫的厮杀,又在撤退时三番两次突围,如今只剩下不到三百人了,损失了近七百人了。 “将军,前面就是过河的大桥了,应该没有魏军再阻拦我们!” 这个幢将的话音刚落,前面就有人旁边有人大叫:“将军,桥头被人占据了!” 桥头左右两侧突然出现了大量的火把,大量的骑兵从左右两侧堵住了桥头,赵俊生打马上前看着正带兵过来的朱修之大声道:“朱兄,赵某恭候多时了!” 第535章 放走弑君者 仅剩不足三百骑兵的云中军兵将们发现前方过河的桥头已经被大量魏军骑兵占据,一个个都神色紧张起来。 朱修之勒马停下,举起了手,身后的骑兵们也停了下来,他打马上前走到两军中间。 赵俊生对李宝、白劲光、常昆等人将校吩咐:“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说完打马走向朱修之。 赵俊生在朱修之面前勒马停下问:“朱兄这是要去往何处啊?” 朱修之脸上平静,微微一笑抱拳说:“朱某想带兄弟们去辽东走走,还请赵兄弟行个方便!” 赵俊生摇头:“赵某若是给朱兄行个方便,自己却是不太方便了,我总不能牺牲自己而成全其他人,我的品德还没有高尚到这个境界,还请朱兄见谅!不管朱兄此前干了什么,若是朱兄肯跟赵某回去,一切都好说;若是朱兄想要强行闯过去,只怕兄弟我手里的大枪和身后的数千弟兄不会答应!” 朱修之身后的一个幢将大声叫道:“将军,我们不能再耽搁了,还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杀过去得了,弟兄们都已经走到这里,回去岂不是送死?” “闭嘴!没有本将的命令,谁也不许讲话,不许轻举妄动,违令者——杀!” 身后的兵将们安静了,没有人再敢吭声。 朱修之对赵俊生抱拳道:“赵兄弟,我朱修之生平从未求过人,今日我厚颜相求,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请你放我身后的这些将士们过桥,我留下来跟你回去,你看如何?” 赵俊生摇头:“朱兄,你知道这不可能!” 这时北方隐隐传来大量的马蹄声和叫喊声,朱修之扭头看去,之间一条火龙正向这边飞奔而来,他知道这肯定是追兵追上来了,心中大为着急,突然想起从平城出发时,有人交给他一封书信。 他急忙从腰带下取出那封书信说:“赵兄弟,有人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我想你看了这封书信之后就知道了!” 赵俊生带着狐疑的表情把长枪往前一刺,朱修之手上的书信就被长枪挑中取走,他从枪尖上取下书信,把长枪插在得胜钩上,撕开书信抽出信纸,喊道:“火把!” 身后李宝打马飞奔而来,在不远处举着火把照亮周围。 赵俊生展开信纸一看,信纸有三页,但每一页都是空白,没有一个字。 他心中恼怒,正想说你他妈玩我吧?忽然想起一事,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取下马腹一侧挂着的牛皮水袋,把水袋中的水洒了一些在信纸上,信纸上很快显露出字迹。 看完了书信,赵俊生静静的看着朱修之,此时北方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说明追兵越来越近了,朱修之及其身后将士们的神情越来越焦急。 赵俊生举起手摆了一摆,白劲光看见后大声下令:“将军令,让开道路!” 堵住桥头的幽州军骑兵们打马向两侧快速让开,一条通往桥头通道出现并逐步向桥头延伸。 “赵兄,大恩不言谢,今日恩情,容朱某日后再报!”朱修之说完拱了拱手,举手向前一挥,大喝:“我们走!” 马蹄声响起,朱修之和他麾下的骑兵们速度很快,很有秩序,过桥时丝毫不乱,人数不多,很快就过桥而去。 朱修之带着他的人赶走,花木兰就带着右厢军兵马追了上来,她勒马停下问:“俊生哥哥,你们怎么在这儿?可看见朱修之和他统带的骑兵?” 赵俊生道:“他们刚过河去,怎么啦?” “刚走?他带兵倒戈杀了皇帝和所有随军大臣,快跟我去追他们!”花木兰焦急的说完就要打马冲上桥去。 “什么?你等等!”赵俊生大惊,连忙拦住花木兰,“木兰,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俊生问道。 话刚问完,桥对面就传来木板断裂的声音,只见朱修之的手下兵将正在破坏木桥。 花木兰一看,连忙道:“你判断得对,朱修之此前种种表现都是装的,今夜他趁着圣驾身边守卫空虚,突然发动了叛乱,护卫皇帝的虎贲军被击溃了,皇帝被朱修之杀了,还有众随军大臣们,快让我去追!” 赵俊生平静的听花木兰说完,然后说:“木兰,算了,别追了,让他们走吧!” “俊生哥哥,你······”花木兰吃惊的看着赵俊生。 赵俊生道:“没错,当警钟声传来的时候我已猜到是他,所以你走后我就下令收兵来到了这里堵住了他过河的道路,但我还是放他走了!” “为什么?”花木兰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赵俊生说:“他是一个忠臣,尽管他效忠的不是魏国,不是魏国皇帝,但他始终是一个忠臣,我不想做一个杀害忠臣的人,你也不能这样!否则日后史书上会浓重的记下你我一笔,这个罪名我们承担不起!” 花木兰驳斥道:“可你是魏国的臣子,他杀害了我大魏的皇帝!” “你说得没错,但皇帝已经驾崩了,把他抓回去就能让皇帝复活吗?” 花木兰很是着急:“俊生哥哥,你放走了他们,别人会认为你有通敌之嫌的,你就是有八张嘴都说不清啊!” 赵俊生反问:“只要你不说,谁会知道?我通什么敌人?我放走他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他杀了皇帝和随军大臣们!皇帝已经死了,死了的皇帝就不是皇帝,我没有义务为了一个死了的皇帝尽忠,我为何要为一个死了皇帝复仇?为血亲复仇才能获得道义上的支持,为旁人复仇在道义上站不住脚!” “可陛下是你的皇帝啊,朱修之杀了你的皇帝,你作为臣子难道不应该为皇帝复仇?” 赵俊生深吸一口气,对花木兰说:“木兰,你搞错了!首先,我是一个军人,我只服从命令行事,现在没有人给我下令,在新皇帝登基之前,没有人有资格给我下令了!其次,我是幽州刺史、平北将军,是魏国的臣子,这只是一份工作,不等于我的生命都是皇帝的,不等于我的生命都是拓跋家的,我没有义务主动为他复仇!第三,国家大事,不是江湖仇杀!现在我们要考虑的不是追杀朱修之,而是现在群龙无首,到底是要继续围攻龙城,还是就此班师回朝,若不早做决定,一旦龙城内的燕军获悉消息,他们趁着我们内乱从城里杀出来,这数万人马有可能全部都会葬身在这龙城城下,你明白吗?” 花木兰听了赵俊生的话感觉脑子很乱,赵俊生说的话颠覆了她的认知,跟她心里的是非曲直大相径庭,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很有些道理。 正当她彷徨之际,后方又出现了大批兵马。 只见追上来的领兵大将大声叫道:“拓跋齐在此,前方是何人领军?” 赵俊生和花木兰大声回应:“幽州刺史赵俊生(右厢大将花木兰)在此,请河间公上前说话!” 拓跋齐带兵打马而来,在赵俊生和花木兰面前停下问道:“赵将军、花将军,可看见朱修之?” 赵俊生道:“被他逃过河去了!” 拓跋齐大怒道:“你等为何不拦住他?他倒戈反叛冲进了行宫弑君,陛下驾崩了!随军大臣们也都遭其毒手,惨遭屠戮了!” 赵俊生被拓跋齐这么一吼,正要发火,花木兰却是先忍不住大叫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阻拦他?我们跟他厮杀血战一场,被他突围而出,我们带兵一直穷追不舍,等追到这里他又砍断了桥梁,难道你让我们深更半夜游过河去追吗?有本事你带人游水过去试试看!” 拓跋齐听了花木兰的话不好再发火,只是一个劲的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陛下驾崩了,随军大臣们都完了······” 赵俊生沉声道:“走吧,我们去行宫!”说完扭头对身后的幽州军挥手大喝:“所有人听令,跟本将去行宫!” 花木兰也紧接着给右厢军下令掉头去行宫。 拓跋齐对赵俊生和花木兰大叫:“不追朱修之了?” 赵俊生头也不回的回应:“桥都被砍断了,还怎么追?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局面,稳住军心,不给城内的燕军可乘之机!” 拓跋齐张了张嘴,无奈的大叫着发泄脾气,却也只能带着兵将们跟在赵俊生和花木兰身后返回行宫。 走到半路上,赵俊生派了一队骑兵去南城墙外盯着,监视城内燕军的举动,一发现燕军有出城的迹象立即报告。 不多时,赵俊生、花木兰和拓跋齐就带兵赶到了行宫,其他各军将领也早已带兵赶了过来。 赵俊生下马时把李宝叫过来低声吩咐:“马上派人连夜赶回幽州告诉宗爱的人,把朱修之弑君逃窜,皇帝驾崩和随军大臣们都惨遭屠戮的消息传过去!” “是!”李宝答应后转身离去。 分开围在行宫外的兵将们,赵俊生、花木兰和拓跋齐各自带着亲兵们走进了行宫大殿内。 大殿的地面上整齐的摆放着大量的尸体,皇帝拓跋健的尸体摆在最里面,按照官职和爵位高低,其他死者的尸体依次在左右向下摆放着。 如今条件有限,暂时只能用布料把尸体盖着,这件事情是来大千抵达之后叫兵将们做的。 赵俊生注意到拓跋健的头颅都被砍掉了,此刻只是把头颅和尸身拼凑在一起。 来大千看着赵俊生、花木兰和拓跋齐走进来沉声问:“逆贼朱修之抓到了吗?” 第536章 内部矛盾重重 赵俊生上前抱拳说:“末将等极力拦截,朱修之及其下属兵将悍不畏死突围,我军将士损失惨重,最终还是被其突围而去,而今已是过了渝水向东逃去!” 来大千杀气腾腾的质问:“为何不率兵追击?” “桥梁已被其毁坏,过不了河,如何追?”赵俊生反问,他可不怕来大千,在场要说官职最高的人的确是来大千这个征北大将军,但征北大将军却不是实职,也管不到他这个幽州刺史的头上,在场这些大将哪一个不是一方镇将或中兵一军主将?除了皇帝,没人能指挥得了他们。 来大千不再在此事上与赵俊生针锋相对,他扫了一眼众统兵大将们说:“逆贼朱修之弑杀君王,罪该万死,当诛九族!我等身为大魏和陛下的臣子,理当带兵追击朱修之,将其抓回来斩下其头颅祭奠陛下在天之灵!哪位将军愿意带兵去追杀逆贼?哪位将军愿意带兵去围剿朱修之留在西城墙外的兵马?” 昌黎公拓跋丘第一个跳出来抱拳说:“末将愿意带兵去追杀逆贼,不抓到朱修之,誓不回还!” 赵俊生心里骂了一句:“傻逼!” 来大千颇感欣慰,当即说:“好!昌黎公果然忠勇,今夜你部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派民夫把过河大桥修好,之后速去追杀逆贼朱修之!” 拓跋丘抱了抱拳。 来大千正要询问哪位愿意带兵去围剿朱修之留在西城墙外的邢怀明部,这时一个声音在殿外大叫:“让开,快让开,紧急军情,我有紧急军情禀报!” 大殿内外的兵将们都听到了,兵将们自动让出一条通道,发声的兵卒跑进大殿向来大千等一干统兵大将抱拳躬身禀报:“邢怀明部投降燕国了,就在方才,龙城西城门大开,一队燕军跑出来护卫着邢怀明部进了城内,随后负责掩护的燕军也跟着撤退进城!” 宁北将军、散骑常侍、渔阳公尉眷闻言暴跳如雷:“原来逆贼早就与燕国有了勾结,可恶,可恨啊,只怪我等瞎了狗眼没有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明威将军纥奚敬破口大骂:“我就说过汉人没一个好东西,可你们偏偏不听我的!照我说就应该把汉人全都杀了!” 赵俊生听了这话当场就炸了,大步上前冲到纥奚敬面前眼睛一瞪:“纥奚敬,老子问候你老娘!你说谁不是好东西?你要杀光汉人,先动一下老子试试看?你吗的!” 纥奚敬脸上挂不住,恶从胆边生,大怒:“老子就动了你又怎样?”话不说完就拔刀向赵俊生砍来。 赵俊生岂能让他得逞,在他拔刀时也瞬间拔刀架住对方砍来的弯刀,下面大力一脚踢在他的胸口,“碰”的一声,纥奚敬被踢得倒飞出去,砸翻了身后四个亲兵,躺在地上挣扎爬起来,甲胄胸口处明显有一个凹陷下去的脚印,若不是甲胄挡着,纥奚敬只怕当场就得完蛋,即便如此,纥奚敬也是受伤不轻,嘴角流出了一丝血渍。 “姓赵的,你敢对老子动手,老子弄死你!”纥奚敬发疯似的冲上来要跟赵俊生拼命。 “别动手,别动手!”源贺急忙拉住纥奚敬,他知道赵俊生的武艺深不可测,纥奚敬跟赵俊生拼命纯粹就是找死,如今皇帝已死,没有人主持公道,纥奚敬若是被赵俊生杀了,那就真是白死了。 纥奚敬大力挣扎怒吼:“放开,放开我,看老子弄死他!” 源贺哪里敢放手,一旦放手,赵俊生如果不收住手,纥奚敬很可能会丧命于此。 这时来大千大怒:“够了!纥奚敬,你给我闭嘴!陛下尸骨未寒,尔等却在此私斗,还有没有规矩?眼里还有没有陛下?” 纥奚敬这蛮人谁都不服,拓跋健在世时尚能压制他,如今拓跋健死了,没有人能管束他,他对来大千大声咆哮:“姓来的,你以为你是征北大将军就了不起来啊,这他吗就是一个虚衔,管不到老子头上!你还在这里发号施令,你算老几,在场诸将凭什么听你的?” 这里几乎全都是武将,一个个都是火爆脾气,也没有哪一个人为人圆滑,能在众将之间充当润滑剂,这些人闹了矛盾,谁都不服谁,没有人可以化解矛盾。 就在这时,“哎哟”一声从御案后面传出来。 来大千正准备向纥奚敬发火的,听见这声音忍了下来,向御案方向大喝:“谁藏在那儿?出来!” “对,出来,快出来!若再不出来,休怪本将军动手了!”拓跋齐拔出战刀一步一步走过去威胁道。 御案下传出声音:“别动手,别动手,是我,是我!” 话音落下,铺在御案上的黄绸被掀起,一脸狼狈的崔浩从御案下爬了出来,没想到他爬出来之后,国师寇谦之紧接着也爬了出来。 赵俊生一看是这二人,不由心说这二人还真是命大,皇帝都被杀了,这两个老鬼竟然还活得好好的。 这两人明显受到了惊吓,精神和脸色都不太好,毕竟皇帝和众随军大臣们在他们面前被朱修之带人杀死,这种事情在历史上虽然也发生过,但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还真不知道有多么凶险。 纥奚敬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冷笑着走向这二人,“哟,是崔太常和寇天师啊,怎么陛下和众大臣都被逆贼朱修之杀了,而您二位却安然无恙呢?” 崔浩和寇谦之脸上都略显尴尬,寇谦之说:“当时杀进来的叛军太多了,我等作为文官连给皇帝挡刀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他们在厮杀的时候我和崔太常就躲进了御案之下了”。 纥奚敬冷笑:“是吗?崔太常,我听说儒家一向推崇主辱臣死,如今陛下都被逆贼弑杀,你们二人怎么还有脸活得好好的?” 崔浩定了定神,咳嗽一声说:“咳咳,满朝文武都知道我崔某人一向推崇道家,你看国师也是道教天师······” 在场众人听了崔浩这话,心里都大骂:“真不要脸!你还不如直接说蝼蚁尚且偷生,你怕死不就得了?” 崔浩见众将看他的目光中都带着轻蔑、不耻,于是立即转移话题,“诸位将军,如今陛下已经驾崩,本官以为我们当务之急有两件事情要做:第一,立即叫工匠们为陛下和众大臣打造棺椁,但同时要封锁消息、秘不发丧,否则陛下驾崩和众大臣被杀身亡的消息一旦传扬开去,各军将士们肯定会军心大乱!若是被城内的燕军得到消息,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大肆宣扬扰乱我军军心,然后各个击破的!” “第二,还请各位将军立即带兵回营,紧守营盘,严密监视城内燕军动向,不给燕军可乘之机!” 纥奚敬叫道:“崔浩,我们凭什么听你的?你一个狗腿军师而已,也就皇帝喜欢让你这种人在身边献媚,哼!” 崔浩脸色一黑,“各位将军可以不听崔某的,也可以自行其是,但你们若不想被城内的燕军钻空子打得落花流水最好先放弃成见!” 来大千转身对众将说:“各位,虽然来某也很不喜欢这个姓崔的,但来某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来某知道诸位不会服我,也不会听我发号司令,但如今我们群龙无首,若是没有统一的安排和部署,我们只怕很难全身而退,燕国一定会趁我们内部不和而出兵!所以我建议军机大事由我们各军统兵大将共同商议决定,由崔太常和寇谦之负责出谋划策,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在场众将一开始没有出声,却是赵俊生首先说:“我同意!” 紧接着是花木兰,“我也同意!” 其他各将有人即便不服来大千,却也不想被孤立,因此也都先后同意了。 接下来大将们各自下令让副将带着兵将们返回自己的营地对城内的燕军严防死守,又下令把皇帝和死去大臣们的遗体移到旁边的偏殿,在大殿内清场,把兵将们都赶出去,店内只剩下统兵大将们和崔浩、寇谦之等人。 太监们把大殿内收拾清洁了一番,去除血腥味,然后一一退了出去。 赵俊生先说话,“崔公,你一向足智多谋,你说我们接下来如何是好?” 崔浩站出来向众将拱手说:“诸位将军,以本官之见,这场仗打到这里就算打完了,咱们再装模作样打几天,等把陛下和大臣们的遗体入殓之后就班师回朝,同时也要把掳掠来的财物和百姓们全部都带走,若是仓促撤离,定会引得燕军的怀疑”。 来大千问:“崔老头,逆贼朱修之及其部将早已与燕国勾结,城内的燕国君臣会不会此时已经知道陛下被弑驾崩了?” 崔浩想了想摇头说:“以本官之见,他们应该还没有确认这个消息,毕竟朱修之和部将邢怀明是分开行动的!所以本官才说要秘不发丧,一旦发丧,燕国君臣就会确认陛下已驾崩,他们定会想办法扰乱我方军心,甚至离间各军,让我们内部先乱起来,那时他们才好对我们下手!” 来大千觉得崔浩说得很有道理,难怪两代帝王都宠幸这人,他对众将说:“依崔老头的建议,本将军认为我们应该继续连夜攻城,如此才能瞒过燕国君臣!” 但这个提议遭到了源贺的强烈反对:“我不同意,将士们已经连续三天三夜没合过眼了,此时已经停止了攻城,就算再攻城也恢复不了士气,再攻城也只是徒增伤亡!” 第537章 一盘散沙 纥奚敬也表示反对:“我也不同意!” 尉眷也说:“连日来日夜不停地攻城已经让将士们有了厌战的情绪,此前若不是陛下有严旨,本将军不会如此不顾伤亡的攻城,我也不同意!” 来大千看向其他几个统兵大将:“你们几位呢?” 赵俊生说:“本将也不同意继续让将士们去送死,伤亡太大的话,这兵就不好带了!另外,士气已跌下来,很难再提升上来!诸位信不信,现在下令继续攻城,下面肯定是叫苦连天,诸位都应该知道,军令一旦被质疑,主将的威信和权威必然受损!” 花木兰自然是夫唱妇随,“我也不同意!” 已经有一大半人都不同意了,拓跋丘和拓跋齐互相看了一眼,都也说不同意。 来大千心里很是恼怒,他这个征北大将军就是个摆设,他见众将都不同意,只好退而求其次:“好,既然如此,咱们退一步,各军轮流攻城,以此来向魏军表明我们受到的影响不大,至少也不能让他们看出皇帝已经驾崩了!” 赵俊生又反对:“来将军,方才行宫这边喊杀声震天,本将在南城墙外都听见了,这么大动静你以为城内的燕国君臣没听到吗?你这么做有欲盖弥彰之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连夜攻城肯定是继续不下去了,你却还要再打,不是欲盖弥彰是什么?这样只会让燕国君臣猜到陛下已经遭遇不测!” 一连提出两个建议都被反对和否决了,来大千心里火气很大,正想发发脾气,却见拓跋齐打着哈欠说:“既然如此,咱们今夜就歇歇,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实在撑不住了,别弄成没攻下来,反而把自己给累死,那就太不划算了,走了走了,明日再议!” 拓跋齐一走,纥奚敬也跟着走了,紧接着是拓跋丘,赵俊生向花木兰打了一个颜色,两人也一同起身向外走去,剩下的尉眷、源贺等人见状很是无奈,也只好都转身离开。 这些人一走,来大千大怒:“混账,都是一群混账!” 发了一通脾气之后,来大千也走了,只留下崔浩和寇谦之两人面面相觑。 良久,崔浩说:“国师,我怎么感觉心里发凉呢?一股寒意只玩上涌,这天气还没转凉啊!” 寇谦之走到殿外仰头看了看朗朗星空,随后又转而回了大殿在崔浩对面跪坐,“崔公,方才贫道夜观天象,发现帝星的确陨落了!” 崔浩拱手:“还请国师卜上一卦,算一算今后天下大势!” 寇谦之点点头,拿出龟甲和铜钱,把铜钱用两半龟甲合拢装好连续不停摇了九次,打开龟甲任由铜钱落下。 “崔公,形势不妙啊,我等······只怕要早做打算才好,至少目前这局面就是一团糟!”寇谦之看了卦象之后抬头对崔浩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崔浩点头:“是啊,这些统兵大将一个个桀骜不驯,又没有一个能镇得住场面的人主持大局,我担心这帮人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届时殃及池鱼,你我二人逃过了一次两次,只怕很难逃过第三次······以崔某之见,你我二人还是趁早抽身赶往平城,或许还能赶上时候分一杯羹!” 寇谦之想了想点头:“崔公所言不错,你我基业都在平城,还是尽快赶往平城在册立新君之事上出一份力吧!只是,你我如何才能悄悄离开又不引起那些统兵大将们的注意呢?若是被他们发现你我二人要走,只怕我们就走不成了!” 崔浩笑道:“此事易尔,俗话说‘财能通神’,只要有金子在手,肯定一路畅通无阻!事不宜迟,我们立刻通知手下随从收拾两套换洗的衣裳和细软就连夜启程,以免夜长梦多啊!” “善!” 赵俊生和花木兰从行宫出来之后带着亲兵们赶往龙城以南的营地,走到半路上,花木兰忧心忡忡的说:“俊生哥哥,刚才这些统兵大将如此争吵,只怕接下来的事情会搞成一团乱麻,我感觉很是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俊生心里很冷静,脑子很清醒,这些桀骜不驯的大将们失去了皇帝的管束,至少在短时间之内没有人能让他们俯首帖耳听命了,他担心按照这个局面发展下去,最后只怕会草草收场,或许······可能连皇帝的尸骨都没人理会了。 赵俊生对花木兰说:“木兰,如今的情况是一团糟,我们各军是群龙无首,来大千虽然官职最高,却没足够的威望服众!在内部一盘散沙,外面又有燕军威胁的情况下,我对接下来的局势发展很不看好,我们还是要早做打算!” 花木兰扭头过来问:“做何打算?如何打算?” 赵俊生仰头看着星空叹道:“我们得为自己准备一条安全的退路啊!你要知道龙城之内至少还有两万燕军!这可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但我更担心威胁我们安全的隐患来自于内部!” 花木兰听赵俊生这么一说,心里也紧张起来,说:“俊生哥哥说的极是,你我各自只有两千人,就算合起来也只有四千余人,比起源贺、尉眷、来大千他们都少得多,比起燕军就更不如了!” 赵俊生说:“不,你忘记了一支人马!就是毛修之统带的三千幽州辎重兵,算上这支人马我们一共有七千人,但他的三千人战斗力不太好,又都是步兵,但有一点好处,辎重掌握在我们手里!” 花木兰皱眉道:“俊生哥哥,我有点信不过这个毛修之,他跟朱修之的关系······” 赵俊生笑着说:“别说你信不过他,我也信不过他,但不是说不信任就不能用,只要能控制好,就不怕他捣鬼!” 回到营地内,双方部将们已经安排了警戒和巡逻,在前面有延绵几里长的土堆和壕沟挡着,也不用太过担心燕军会出城偷袭,只要在土堆上布置一些警戒哨就能起到预警作用,即便燕军出城偷袭,只要警戒哨及时发出警报,他就有足够的时间集结兵马。 牙帐内,油灯灯芯静静的燃烧着,花木兰和赵俊生面对面而跪坐。 赵俊生沉着脸说:“以我的预测,此次东征到最后肯定是虎头蛇尾的结局,只是可惜了我们此前经历数次大战,死伤将士无数,占领了平州、并州等地,到头来只怕又要被迫丢还给燕国!” 花木兰也颇感可惜,说道:“是啊!如今连陛下都驾崩了,看今夜那帮大将们的嘴脸,这战事只怕真的进行不下去了,只是我就不明白了,陛下生前对这些人不薄啊,为何就没有一个人感念陛下的恩德而奋起对龙城发起猛攻?就算是人走茶凉,可也没这么快吧,皇帝的尸体还是惹的,这帮人也太无情了!” 赵俊生摇头:“不是你说的这样,这些人不是不想替皇帝复仇,不是不想把战事进行下去,而是因为群龙无首,没有一个有足够威望的人把这些人统合起来,因此他们都只会计较自己的利益,就算想把战事进行下去,想替皇帝复仇,可又担心遭到别人的算计,担心被当做替死鬼和炮灰消耗掉手上的实力,其实咱们又何尝不是呢?大家都只顾着保存实力,都不想出头,因为出头就得要充当炮灰啊,谁都不想被当做傻子被人牵着鼻子走!” “我们明明知道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只有同心协力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大家彼此之间的信任不够,毕竟人心隔肚皮,都互相猜忌和防备,如何能够把力往一处使呢?” 花木兰也有些不甘心,说:“把到手的地盘又丢弃掉,让燕国重新拿回去,我们那些战死的弟兄们岂不是白死了吗?” 赵俊生思索良久,对花木兰说:“我们手上的力量还是太单薄了一些,若想保住我们既得利益,还得增加兵力才行,也要同时削弱燕国的实力!” 花木兰说:“我觉得你可以先把高旭的四千人马调到石城附近,石城距离这里近,快速的行军一天就能赶到,可以应付出发状况!至于如何进一步削弱燕国的实力,还得再想办法!” 赵俊生听了花木兰的话,点头道:“把高旭的四千人马调过来的确是一个办法,另外我们可以把那些俘虏进行一下整编,以丰厚的赏赐和军饷让他们听命!如此以来,俘虏经过整编之后大约有三千多,再加上高旭的四千人马,即便不算三千辎重兵,我们大约能凑出一万两千人马!”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对粮草的需求就要增加三倍!”花木兰说。 赵俊生笑道:“辎重营掌握在我手里,当然得先供应我们自己的人马!” 他说完对外面喊道:“来人,去把毛修之叫来!” 深更半夜,毛修之心里忐忑不安的走了过来,他担心赵俊生知道朱修之跟他的关系,更担心朱修之在临阵倒戈之前曾经去过他的营地见过他这件事情被暴露出去。 “下官见过使君,不知使君深夜叫下官前来有何吩咐?” 第538章 未雨绸缪 赵俊生问:“毛太守,营地里还有多少粮草?” 毛修之回答说:“使君,剩下的粮草还可以供五万人食用二十日!” 赵俊生又问:“你觉得这场仗还能打多久?” “这个······下官就不清楚了,这得看使君和其他各位将军们想打多久吧?” “不是我们想打多久,而是形势还能允许我们打多久!”赵俊生摇摇头,“我记得此前粮草的发放是由辎重营根据各军兵力人数而发放的,对吧?如今粮草的发放只怕由不得辎重营做主了!” 毛修之纳闷,“为何?” 花木兰回答了他:“以前是以为有皇帝在,皇帝让你这么干的,其他将军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如今皇帝驾崩了,各统兵大将们为了给自己筹集更多粮草,不会等你去给他们发放,而是会主动去辎重营搬运。你若不给,他们就打,你只能白挨打,因为你打不过,挨打了也没有人给你做主!他们自己搬运肯定会超出原本的份额,一两个军所得粮草超出原本的份额就会抢走属于其他各军的份额,你如何向其他统兵大将交代?” 赵俊生替花木兰把话说完:“他们肯定会不满,你拿不出让他们满意的粮草,他们就会把你活活撕碎!然后呢,你死了也白死了!” “啊······这可如何是好?”毛修之吓得额头上直冒冷汗,扑通一声跪在赵俊生和花木兰面前,“二位将军救命啊!下官虽是降将,可自从到了大魏任职,一直是兢兢业业,从不敢有半点懈怠,下官上有老母,下有孙儿,一家几十口都要下官而活命啊!下官是范阳太守,是使君的直接下属,使君可要救下官啊!” 赵俊生见毛修之说得可怜,叹道:“也罢,本将军总不能见死不救,本将这就给你写一份任命状,由你担任右北平太守。明日一早,你带几个随从就去无终县上任去吧!” 毛修之喜极而泣,连连叩谢:“多谢使君,多谢使君活命之恩呐!” 毛修之走后,赵俊生把李宝找来,让他派人去传令给高旭,让高旭带兵来石城待命。 次日一早,毛修之匆匆忙忙带着几个随从和赵俊生的任命状前去右北平上任去了,其实按照规矩,赵俊生这个幽州刺史是没有权力任命太守的,甚至都没有权利任命县令,任命权在朝廷手里,刺史只有停职弹劾权,只不过现如今毛修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这事自然有赵俊生去操作。 军中早饭过后,辎重营三个校尉被赵俊生派人叫到了牙帐。 “属下马光(魏昂、杜朗)拜见使君、拜见都统!” 赵俊生抬抬手:“都免礼吧!” “多谢使君!” 赵俊生打量三人,缓缓说道:“负责辎重的毛太守另有公干,本将军已派他去右北平当任太守了,但这辎重营总得有人负责总揽事务,本将决定从你们三人当中指定一人当任辎重营都尉,全权负责辎重营事务!” 这三人闻言顿时看向赵俊生的眼睛都充满希冀,他们三个虽然被称为校尉,实际上却不是校尉,都只是营头,要知道校尉在此时都是有名号的,有些校尉甚至比将军的权利都大。 都尉是郡兵当中最高武职了,整个幽州就这么几个。 赵俊生说着问曹蛟:“曹蛟,你是统管州郡兵的都统,辎重营都尉这个人选由你来推荐!” 曹蛟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转来转去,然后对赵俊生抱拳说:“将军,属下推荐营头魏昂当任辎重营都尉一职!” 魏昂顿时精神一震,马倌和杜朗的眼神明显暗淡下来。 “曹都统的眼光,本将还是信得过的!”赵俊生点点头,对魏昂说:“魏昂啊,从现在起本将任命你为辎重营都尉,不要辜负了曹都统对你的看重,也不要辜负了本将对你的信任,好好干吧!” 魏昂立即道:“是,将军!多谢将军和曹都统的提携,属下一定······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赵俊生笑了笑,又对马光和杜朗说:“你们二人没有被选上也不要气馁,如今我幽州又增加了右北平和辽西诸多地盘,甚至燕国的平州、并州、幽州都被我军占据,官位多着呢,只要你们好好干,总有机会得到升迁的!” 马光和杜朗闻言精神一震,立即抱拳答应:“是,我等一定配合魏都尉!” “那就好!本将军现在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回去之后,组织人手把一万五千人一个月的辎重运到本将这营中来,然后留下你们三千辎重兵所需粮草,再把剩下的辎重按照各军应该所得的配额给他们一一运送过去,辎重营的营地里除了你们自己的粮草,什么都不要留下!什么也不要问,更不要打听,你们只管去执行,若是其他人问起,你们就说是奉命行事,明白吗?” “是!”魏昂三人抱拳答应后转身离去。 不久,来大千派人来请赵俊生和花木兰前往行宫议事。 尽管这些统兵大将不太买来大千的账,但来大千不能什么都不管,他的官职毕竟是最高的,他若不管,回朝之后如何向朝廷交代?如何向新君交代? 统兵大将们陆陆续续来到了行宫大殿,等了半响,纥奚敬有些不耐烦了,叫嚷着说:“来大千,有事快说吧!磨磨唧唧干啥啊!” 来大千很是厌恶纥奚敬,却又不能跟他闹翻,他还得想办法把这些统兵大将们笼络住,别让他们各行其是。 这时一个兵卒快步走进来对来大千抱拳禀报:“启禀将军,属下等前往国师和崔太常的营帐去传话,却不见他们,又在营中四处寻找,依然找不到他们!” 来大千皱起眉头:“这大清早的他们跑哪儿去了?” 赵俊生互相意识到了什么,问那兵卒:“他们营帐中的行李可还在?” “行李都还在!” 赵俊生又问:“他们的随从呢?” “找不到他们的随从!” 真是一对老狐狸!赵俊生心里暗骂一声,摆了摆手随口说:“许是出去找清净之地修炼去了,你们也知道这两个老鬼都是信道家的,经常搞一些神神道道的事情,不用管他们!” 众将想起这两个老鬼平日里的德性,只怕真如赵俊生所说的那样,于是都不再提他们。 来大千说道:“那好,就不去管他们了,咱们说咱们的!对了,拓跋丘,你不是要带兵去追杀逆贼朱修之的吗?怎么还没走?” 拓跋丘也不傻,当时他是心直口快,事后他也反应过来了,若他带兵去追朱修之,这些人却带兵各自撤走,岂不是等于把他这一路人马丢在辽东?那可就危险了,他当即决定不打算去追朱修之了。 他摇头说:“这几天将士们攻城都累坏了,哪里还有力气追杀朱修之?等将士们休息两天养足了精神再去追吧,他们也跑不了!” 尼玛的!来大千很想砍人,却只能硬生生忍住,已经说好的事情竟然都能变卦了,这帮人还能干什么? 来大千忍住怒气说道:“好,这事不提了!咱们来说正事,如今陛下驾崩,咱们这些人到底该何去何从?是继续留下来攻城?直到攻破龙城为止,还是做好班师回朝的准备,等过几日把陛下和随军大臣们的尸首入殓之后就班师回朝?诸位都说说吧!” 赵俊生马上说:“我觉得我们应该继续攻城,直到攻破龙城,灭亡北燕!诸位请想想,为了此次东征,陛下都驾崩了,死了一个王爷、一个公爵,随军大臣死伤殆尽,大半个朝廷都在这里完蛋了,咱们若是就这么回去,如何向朝廷交代?如何向天下臣民交代?咱们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诸位可都是一方统兵大将啊!就算咱们不要脸面,也得给子孙后代争个脸面吧?” 说实话,赵俊生并不想为北魏尽忠,连续几任皇帝没一个好东西,鲜卑上层和贵族们对汉人的防备太深,从内心来讲,他巴不得此刻就带兵离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但是······如果这一次撤走了,再想灭掉北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北魏在此战中死了一个皇帝、一个宗室王爷、一个公爵和几乎所有的随军大臣,不但军心士气会大受打击,全国上下都会如丧考妣,只怕就此一阕不振,至少三五年之内都会无力再进行东征之举。 再有,拓跋健的死必然会让他的兄弟和子侄陷入到对皇位的争夺漩涡之中,他的儿子又太小,一个不好恐怕就会造成北魏分崩离析。 如果不拿下北燕而就此退兵对于赵俊生有什么影响?当然是有影响的,他是幽州刺史,统辖地盘紧邻北燕,北燕一旦缓过劲来势必会趁着北魏虚弱之际疯狂报复,而他的幽州则是首当其冲。 所以,赵俊生才想着要趁着这些兵马都还在,努力一把将龙城攻破,彻底灭掉北燕。 赵俊生用话拿住了这些统兵大将,让他们不好意思提出撤军的想法。 来大千问道:“此前的攻城伤亡太大了,若想继续攻城必须得更换攻城之法,不知赵将军有什么办法?” 第539章 激将和孬种 赵俊生说:“来将军,咱们还是先说是留还是走?若是留下来继续攻城,直到攻破龙城为止,我们现在就可以商量如何攻城;若是撤军,那就商量撤军的事情!” 来大千知道赵俊生把话说到点子上了,在场所有统兵大将都面临这个选择,是留还是走?这个问题必须要尽快做出决定,不能拖下去,多拖一天,皇帝驾崩和随军大臣们死伤殆尽的消息就多了一份走漏的风险。 “诸位,本将军以为赵将军所言极是,咱们必须做出选择,到底走还是留,现在诸位都表态吧!”来大千看着众人说道。 众将都不出声了,若是说不想打了,想撤,那就等于承认自己不要脸面了,皇帝和随军大臣都死光了,竟然还有脸回去,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笑话? 若是愿意留下来,这仗怎么打?很明显燕军在守城方面很有一套,想要以四五万人攻破有两万人防守的坚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万一到最后攻不下来,反而还损兵折将岂不亏大了? 花木兰把这些将军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很是恼怒的质问:“怎么着?平时一个个都不是挺牛的么?不是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么?现在让你们做一个选择就这么难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你们是既想保存实力,又不想背负骂名!既要当表子,又想立牌坊!真是恶心!” 花木兰心直口快,一番话直接捅了众将的心窝子。 众将这下脸上挂不住了,纥奚敬首先忍不住,一拍身前的矮几起身怒道:“放屁!花木兰,你别小瞧人,我纥奚敬顶天立地,要打仗绝不含糊······” 花木兰也是一拍桌子当面锣对锣,鼓对鼓:“那你倒是选择打啊,你磨磨唧唧作甚?你要还是一条汉子,还承认自己是个爷们,你他妈就留下来把龙城攻破了再走,你要是不敢打,怕折损实力,我花木兰今日把话撂下,你吗的就是个孬种,老子瞧不起你!” “你······”纥奚敬脸色涨得通红,被一个女人鄙视到这种地步,他如何受得了?只感觉全身血液往头顶涌来,当场就大吼:“好,老子也把话撂这儿,不把龙城攻下来,老子绝不撤军,若有违此誓,如同此案!”说罢拔剑把面前的矮几一剑劈成两段。 花木兰看向拓跋齐:“河间公,你呢?你不会连纥奚敬都不如吧?” 这话太伤人了,拓跋齐就算再窝囊也不能认了,当即大声道:“老子会比不上他?把我和他的人马一起拉过去攻城,看谁先认怂!” 纥奚敬也怒了:“比就比,你以为老子怕你啊?” “好,就这么定了!”花木兰一拍手掌,“今日就开打,纥奚敬去打西门,拓跋齐去打北门,谁先撤下来谁就是王八蛋!” 拓跋齐看一眼纥奚敬,冷哼一声,转身走出大殿去准备攻城了,纥奚敬自然不敢示弱,这个时候可不是认怂的时候,立即跟着走了出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 花木兰目光一扫其他人,缓缓说:“各位,今日是纥奚敬和拓跋齐攻打西门和北门,明日是不是应该换一换?他们二人已经做出了榜样,你们一个个自负武勇,不会被他们二人比下去吧?明日我和赵将军攻打南门,东门由谁来打?” 来大千沉声说:“我打东门!” “好,来将军不愧是三朝元老,起到了表率的作用,木兰佩服!”花木兰称赞了一句。 来大千冷着脸说:“怎么打?总不能再像此前那么打吧?小女娃,本将军可不是那俩混球,你可不要忽悠我!” 赵俊生接过花木兰的话头回答了来大千的问题:“怎么打由各位将军自行决定,一切以尽量减少自身伤亡和对守军在造成更多伤害为要,各位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不会连怎么打都要我和木兰教你们吧?” “但是,赵某在这里提醒诸位一句,让你们自己把握分寸和火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可以出工不出力、为保存实力而瞎耽误工夫,我们的时间不多,如今已经到了九月下旬了,我们最多只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必须要在寒流南下之前结束战事,否则等到寒流来袭,我们想跑都跑不掉,到时候那可是大灾难!” 尉眷站起来说:“就这么定了吧,等你们明日你们打完,后天轮到我们!” 这次军事会议结束之后,众人纷纷离开,赵俊生和花木兰从大殿出来,他对花木兰说:“咱们去纥奚敬那边看看他是怎么攻城的?” 花木兰欣然答应:“好啊,纥奚敬这么大脾气,我倒要看看他有何本事!” 赵俊生笑道:“脾气大不代表本事也大!” “不会吧?”花木兰一惊一乍,“不是说本事大的人,脾气也大得很吗?” “你说的是一般情况,依我看纥奚敬恰恰是相反的那种!本事不大,脾气却不小!” 赵俊生说完又说起刚才殿内发生的事情,“木兰,你今日这一招激将法用得甚妙,纥奚敬和拓跋齐这几个眼高于顶、脾气又大,却没什么本事的人竟然都被你激将成功!在场之中,也只有你说那番话才能起到作用,其他人都不行,今日你可算是替来大千解围了!” 花木兰说:“我看来大千似乎并不怎么高兴!” “那是肯定的,因为你抢了他的风头!” 花木兰忍不住吐槽:“这个老东西,倚老卖老!” 二人赶到西门外的时候,纥奚敬正在指挥兵卒们扛着攻城梯攻城,他看见花木兰和赵俊生过来,皱眉道:“怎么着?不放心所以过来监督本将军?担心本将军出工不出力?” 赵俊生摆摆手:“没有没有,我们就是过来随便看看,跟纥奚将军学习学习攻城战法,你只管指挥,不用管我们,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哼,这还差不多!”纥奚敬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在理会赵俊生和花木兰。 纥奚敬的指挥比此前稍稍有了一些改变,不再那么急功近利,攻城步骤很清楚,一步一步井井有条,但问题是兵将们的战斗素养跟不上,无法实现他的战术意图。 战斗打了一天,纥奚敬的兵卒伤亡不是很大,但也没有给燕军造成多大的伤害。 拓跋齐那边也差不多,皇帝拓跋健在世的时候太想要破城,因此下令各部将军不计伤亡,造成了各部兵将损失很大,如今没有皇帝的严令,他们可以自由决定攻城的力度和强度。 至于攻城效果,他们自己也知道,不太令人满意。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一座城那么好攻破,城墙修起来有什么用?防守方虽然处于被动地位,但是却能充分利用城高墙厚进行防御,借以大量杀伤攻城的敌军,往往攻城方是守城方五倍的兵力才有足够的本钱进行攻城,这也说明了伤亡比例不小。 一连打了五天,各部兵将几乎都打过了两轮,但愣是没有哪一支兵马能够攻上城头,包括还算比较擅长攻城的赵俊生和花木兰都没能做到这一点,这让各统兵大将们都很泄气。 赵俊生和花木兰也没能指挥兵将们攻上城头,这并非是他们的指挥能力不行,而是有两个方面的原因:第一,燕军在郭生的指挥下防守得滴水不漏,很擅长守城,赵俊生和花木兰找不到破绽;第二,他们指挥的兵卒们都是骑兵,根本就不会步战之法,更不会攻城! 到了第六天,各部统兵大将们都不愿意再打了,无论花木兰和赵俊生怎么激将都不起作用。 十月初二早上,这已经是众将率军轮番攻城的第七天早上,曹蛟匆匆跑进牙帐对赵俊生说:“将军,纥奚敬跑了!” “跑了?跑哪儿去了?”赵俊生一边吃着早饭一边问,但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豁然起身道:“等等,你是说他率军撤走了?” “是,方才我从他的营地外经过,营地内安静得可怕,箭楼上没有弓箭手手,营门打开,我走进去一看,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他们肯定是昨夜偷偷走了!” 赵俊生手上的烧饼掉在了地上,“完了,消息一旦传开之后,其他各将必定会争先恐后带兵撤退,到时候城内的燕军不派兵出来追杀才怪!快派人去把木兰叫来,我要跟她商量一下!” “是!”曹蛟答应后立即走出去派人找花木兰过来。 花木兰匆匆赶来问:“俊生哥哥,什么事情催得这么急?” 赵俊生说:“昨夜纥奚敬带兵撤走了,走的哪一条路线不清楚,我们想追也追不上,但我可以肯定,其他将军一旦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陆续带兵撤走,到时候大军在路上争抢道路,拥挤不堪不说,燕军只怕还会从背后追杀,后果不堪设想!” 花木兰脸色一变,“那怎么办?就这么走了?” “要不然还能怎样?有人开了这个头,口子就收不住了呀!这个歌消息瞒不住多久,我们不能被甩在最后面,你听我的,现在立即带右厢军去行宫把皇帝和随军大臣的棺椁灵柩起运,立即走北道去石城,我带幽州军给你断后!” “好吧!”花木兰没有办法,只能按照赵俊生说的去做。 大撤退开始了,这么大的动作自然是无法瞒住城内的守军,魏军的大撤退注定要变成大溃败。 第540章 后路被断 营地内,所有人都快速的忙碌着,有人在收拾营帐,有人在打点行装,有人在把粮草辎重和战利品装上马车。 赵俊生握着腰刀站在牙帐外看着忙碌的兵将们,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纥奚敬这个蛮子居然会深更半夜带兵撤离,也不通知其他各军大将一声?要知道这家伙此前曾发了毒誓不破龙城绝不班师,这才过了几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从平日的表现来看,这家伙虽然鲁莽和脾气暴躁之外,也不是一个不要脸的人啊! 纥奚敬为何要突然偷偷带兵撤离?是因为攻城是伤亡太大吗?这不太可能,就算攻城伤亡太大,可以暂缓攻城,再想其他办法,为何一声不吭偷偷开溜?这不符合常理啊! 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就在这时,郭毅急匆匆赶过来抱拳禀报:“将军,大事不好,刚刚得到消息,一支南朝水师满载三千士卒在滨海道登陆占据了碣石山!” 赵俊生听得脸色大变:“什么?这个消息可靠吗?” 郭毅脸色严肃道:“绝对可靠,是刚刚从蓟县而来的一名信使带回来的,他刚刚经过碣石山,亲眼看见了南朝水师登陆并占据碣石山并大兴土木,南朝兵将发现了,追了他整整两天,让他被迫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才脱身赶来禀报!” 赵俊生这下明白了,难怪纥奚敬突然在昨夜深夜带兵撤走,而且走的还是北路,纥奚敬肯定是昨夜得到了消息,所以才急冲冲撤离的。 话说碣石山是哪里?没错,它就是后世山海关一带,在这个时期叫碣石,曹操北征乌丸时率军路过碣石山,作下有名的诗篇《观沧海》中的碣石说的就是这里。 赵俊生当然知道碣石伤地势险要,对于善于防守的南朝军队来说,只要占据这里建造营寨,以北魏军队的攻城能力,基本上没有攻破的可能。 南朝军队占据碣石山就等于切断了一条北魏大军的退路,首先得到消息的纥奚敬怎么能不慌张? 赵俊生略作思索,立即招呼李宝等人赶往行宫,他担心花木兰在行宫运走皇帝棺椁时会遭到看守兵将们的阻拦。 等他赶到行宫,果然不出所料,看守皇帝和大臣们棺椁的兵将是来大千的人,他们自然不肯把棺椁交给花木兰,双方差点打起来,他赶到的时候,花木兰正和来大千对峙。 “怎么回事?都还动了兵器?放下,都把兵器放下!”赵俊生带人走进偏殿大声呵斥。 花木兰闻言知道赵俊生来了,于是挥了挥手,带着兵将们后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 来大千看见赵俊生走进来,立即厉声喝问:“赵俊生,你和花木兰想干什么?竟然私自把陛下和随军大臣们的棺椁带走,你不给我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我绝不与你甘休!” 赵俊生指了指来大千身后的兵将:“让你的人收起兵器,有几句话我想单独跟你讲!木兰,让你的人也出去,你可以留下!” 来大千犹豫了一下,还是挥了挥手:“都出去!” 花木兰见来大千把自己的人都赶了出去,也打手势下令退了兵将。 赵俊生走到皇帝灵位前行了大礼,说道:“陛下,臣等原本打算继承陛下的遗志攻下龙城灭亡燕国,把燕国地盘纳入我大魏版图,但奈何形势瞬息万变,不是臣等不用心尽力,而是局势不允许臣等继续留在这里了!昨夜纥奚敬突然率军连夜偷偷撤离,今早又有消息传来说滨海道碣石山被一支南朝水师占据,我们的一条退路被切断了,消息一旦传开,势必引发军心大乱,燕国君臣很有可能趁机出兵,届时我东征大军就有全军覆没之危,还请陛下见谅,臣向陛下保证,待时机成熟必定再来伐燕,臣再拜叩首!” 来大千把赵俊生的话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朵里,他脸上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一把冲到赵俊生面前:“赵将军,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你可不要跟本将军开玩笑!” 赵俊生冷着脸说:“此等军国大事,岂能儿戏?将军若不信,可派人去纥奚敬的营地查看,营地内早就空无一人了!” 花木兰在旁边说:“来将军想想纥奚敬的为人,他虽然本事不济,却是一个极要面子的人,他都不要脸面带兵偷偷撤退了,这事还能有假?” 来大千见赵俊生这副神情,他就知道不用派人去求证了,沉声说:“这么说来,我们是必须要撤了,若是不撤,只要消息传来,不用燕军来攻,我们自己就先垮了,必须要在燕国反应过来之前撤离龙城!” “这一下将军知道我为何让木兰带兵过来带走陛下和随军大臣们的灵柩了吧?陛下驾崩和随军大臣们阵亡的消息还必须要封锁下去,不能披麻戴孝,更不能让鼓乐奏哀乐,棺椁灵柩装车之后还要用黑布遮盖!” “将军是想要把棺椁灵柩交给我和木兰带走,还是要自己率军运走?将军若是要自己运走,我和木兰就带兵在后面掩护将军撤退;若将军愿意把棺椁灵柩交给我和木兰运走,将军就必须要带兵在后面掩护我们撤退!总之,陛下和随军大臣们的灵柩绝不能落在燕国人手里,否则我等就只能自尽以谢天下了!” 来大千知道赵俊生说得是对的,必须要有人掩护皇帝和随军大臣们的灵柩撤走,没有能保护皇帝和随军大臣们的安全已经是他们这些人的严重失职,若再让皇帝和随军大臣们的灵柩被燕军抢走,那就真是百死不足以赎罪了。 来大千一转瞬间就做出了选择:“本将来护卫陛下和随军大臣们的灵柩,还请赵将军和花将军点兵做掩护!” 赵俊生同意:“可以,将军有一天的时间做准备,但我提醒将军,将士们最好不要带太重的物品,会影响行军速度,现在是在撤退,不是行军,应该轻装简行!天黑之后你们再启程,等到明日天明我和木兰再率军跟上去,至于其他各军,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来大千点点头,又说:“今日白天怎么封锁消息?纥奚敬的营地已经空了,其他各军兵将肯定会发现的!” 赵俊生说:“我已派兵接管了营地,守住了营门、箭楼等,其他各军也不会知道换了人,但他们肯定会疑惑营地怎么会那么安静,我会派人通知其他各军将领,就说纥奚敬得知了朱修之的消息,已经带兵追过去了,拖到天黑应该不会太难!” “好,就这么决定了!” 军中兵将太多了,想要封锁消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赵俊生和花木兰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把各军大将们糊弄过去。 这天夜里戌时过后,来大千派人把皇帝和大臣们的灵柩装车,带兵悄悄运走了。 子时过后,赵俊生派人请各军大将前来议事。 赵俊生这还是第一次派人请这些大将们商议军务,大家都带着好奇心过来了。 “咦,来老头呢?”拓跋丘发现出了纥奚敬没来之外,就只剩下来大千没来了,忍不住了问了出来。 赵俊生和花木兰走了进来,来到主位上转身对众将说:“诸位,告诉你们一个不好的消息,滨海道碣石山被一支南朝水师占据了,我们的退路被切断!” “什么?”大将们都惊得站了起来,一个个脸色大变。 赵俊生压了压手:“诸位稍安勿躁,滨海道虽然被切断了,但我们还可以走北道撤退,实不相瞒,纥奚敬并非是去追击朱修之,而是在昨夜就悄悄带兵跑了,他比我们所有人都早得到消息!” 大将们闻言一个个气的暴跳如雷、破口大骂,“这个该死的,胆小如鼠,贪生怕死,他的勇猛都是装出来,真遇到大事比谁都跑都快!” “好了好了!”赵俊生不得不叫停,“我是今日早上得到消息的,先跟来将军商量了一下,让他率军带着陛下和随军大臣们的灵柩先走,此时他们已经出发一个多时辰了,接下来该我们各军陆续撤退,撤退不能乱,也不能被城内燕军······” 赵俊生的话还没有说完,拓跋丘就站起来抱拳说:“赵将军,你们先商议啊,我突然内急,去去就来!” 这家伙还走没多久,拓跋齐也起来说:“哎呀,我拉肚子,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去方便一下!” 拓跋齐跑掉之后,赵俊生、花木兰和源贺、尉眷等人哪里还不明白他们是跑回去召集人马准备跑路了。 赵俊生暗叹一声,老子已经尽力了,你们自己要找死可怨不得我!他对源贺和尉眷说:“二位将军是老实人,我知道你们不好意思说,行了,你们也去准备准备吧,谁先准备好谁先走,能不能活着回去就看运气了!” 源贺和尉眷互相对视一眼,对赵俊生和花木兰抱了抱拳,各自离去。 花木兰见赵俊生一脸的可惜,走到他身边说:“俊生哥哥,局势不是我们能控制得了的,人心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们已经尽力了,我们也该走了!” 赵俊生深吸一口气,问:“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所有值钱的财物全部都就地掩埋了,将士们只带了半个月干粮和肉干,其他什么都没有带!” 第541章 局势反转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一点点钱财把命丢掉的人比比皆是,这些人殊不知有命拿钱没命花的道理! 赵俊生和花木兰就很理智,早早就命人把缴获的财物和所有值钱的物品辎重全部埋藏起来,等日后有机会再取走。 要知道现在是逃命,不是游山玩水,携带太多辎重肯定会影响撤退的速度,可有人就是舍不得那点钱财和辎重,什么都舍不得扔掉。 原本只需要一个时辰就能出发,可他们把所有东西都要装车带走,一直拖到天亮都没能带走。 黎明时分,真是天色最黑暗的时候,一个人影潜藏在城外土堆下的壕沟里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头顶的土堆上就站着两个魏军岗哨。 “好困啊!老三你说,营中兄弟们都在作甚?一整夜都在闹腾,没完没了!”左边一人问道。 右边一人说:“似乎在搬运物资装车!” “咦,该不会是大军要撤退了吧?” “谁知道呢?咱们站好岗,最多半个时辰就要换岗了,到时候回营美美的睡上一觉!” “哎呦,不行了,内急,我得去拉屎,你先盯着,我去去就来!” “真是懒人屎尿多,去吧,快点回来啊!”右边的岗哨骂了一句。 左边岗哨捂着肚子走后,藏在壕沟里的黑影悄悄直起声,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在手上掂了掂,甩手将匕首投掷出去,正中岗哨的喉咙,岗哨嘴里发出嚯嚯声扑倒向壕沟,黑影一把将他接住,轻轻放下,然后快速爬上壕沟向城墙方向快速离去。 天色麻麻亮,西城墙的城楼上,一脸威严的燕军元帅郭生看着面前跪着的黑衣探子问:“你方才说的可都是真的?” “回大帅,绝无虚言,句句属实!” “好,你做得很好!来人,赏十金,给他官升一级!”郭生大声道。 黑衣探哨大喜,连连磕头:“多谢元帅,多谢元帅!” “给他好酒好肉,吃完喝完好好睡上一觉,下去吧!” “小人告退!” 安排了传来消息的探哨,郭生立即大喝:“来人,备马!” 不到一刻,郭生就来到了王宫宫门外,此时天色已经亮了,但王宫还没有开门,郭生只好在宫门大喊有紧急军情要禀报给天王,要是耽误了谁都吃罪不起。 在郭生不断施压之下,宫门守将才去通报。 足足过了两刻,宫门才被打开,郭生立即骑马冲了进去。 在大殿等了一盏茶的工夫,冯弘才打着哈欠走到丹陛跪坐,睡眼朦胧的问:“郭卿,何事非得这么早来见寡人啊?” 郭生抱拳道:“天王,臣昨夜派人潜出城外探查敌情,据探子来报,魏军正打算撤退!” “哦?”冯弘一听精神一震,睡意全无,面露喜色说:“这是好事啊!好啊,好啊,寡人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郭生道:“天王可知魏军为何要撤退?” “他们打了这么多天,损失惨重,再打下去也只是徒劳,肯定是打不下去了所以才撤退的吧!”冯弘妄自揣测着。 “非也!”郭生摇头,“天王,探子带回来了魏军撤退的真正原因有两个:第一,魏帝拓跋健驾崩了;第二,我们派人去南朝求援起到作用了,南朝派了水师满载兵马攻占了碣石山切断了滨海道!” 冯弘满脸在震惊,不知不觉站了起来:“什么?拓跋健死了?消息可靠否?” “绝对可靠,他亲眼看见来大千带着兵卒把拓跋健的灵柩抬出行宫装了马车,还有许多大臣的灵柩!” 冯弘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邢怀明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其实臣刚开始也不信,但现在信了!”郭生点头,继而说道:“天王,我们的机会来了!” 冯弘纳闷道:“什么机会?” “魏军死了皇帝,滨海道又被我们的盟军切断了,魏军上下肯定是如丧考妣、人心惶惶,他们此时选择撤退是被逼无奈之举,但也只能走北路,沿着石城、白狼,再走阳武、平冈,此后或一路向西去北古口入关,又或者走白檀沿着西南而下走卢龙塞入关,但无论他们走哪一条路,道路都难行,撤退速度肯定不快,我们只要派人潜入其中散布谣言,他们必定大乱,我们再挥兵追杀,又另派遣一支偏师抄小路去前方设伏······” 冯弘有些犹豫,他被打怕了,“郭卿,这个······魏军就要走了,咱们要不还是算了吧!” 郭生眼睛一瞪,“天王啊,魏军在我大燕境内烧杀掳掠,抢走了无数百姓、钱财和牲畜,这一次是重创他们的最好机会,这一仗若是打得好,至少十年之内他们再也不敢兴兵攻伐我大燕了!” 冯弘沉默了一下,抬头问:“你有多大的胜算?” “先是魏帝被弑驾崩,随军的大臣死伤殆尽,魏将们担心走漏消息强撑着攻打我们,现在他们的后路被切断,却是再也撑不住了,魏军兵将们此刻已是如丧家之犬!微臣不敢说有十成胜算,至少也有八成!” “天王啊,现在是我们报仇雪恨的最佳时机啊,若是错过了这个时机,我们会追悔莫及啊!” “城内还有多少兵力?” “一万八千人!” 冯弘咬牙道:“好,要干就干一票大的,给寡人留下三千人守城,剩下一万五千人全部由你带走,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冯弘还是有一些狠劲和魄力的,要不然他当初就不会狠心把他大哥的一百多个儿子全部杀掉了。 郭生大喜,抱拳道:“遵命!” 等回到城楼处,郭生立即安排探子做好出城混入魏军之中的准备,他也立即下令燕军集结,准备出城追杀魏军。 赵俊生和花木兰率军抵达石城的时候,除去来大千带着兵马护卫皇帝和大臣们的灵柩先走了,其他各军才启程往石城方向撤退。 骑在马背上远远地看着石城的城墙,赵俊生扭头看了看后方的队伍,忍不住对花木兰说:“好好的一副牌竟然打成了这样,你看着吧,拓跋齐、拓跋丘他们若是舍不得那些财物辎重,十有八九会被魏军追上来,到时候肯定是尸横遍野!” 花木兰说:“俊生哥哥,我就想不明白,明明我们占据了绝对优势,为何到现在竟然成了丧家之犬?就算皇帝和随军大臣们都驾崩了又怎样,我们还是拥有绝对优势兵力······” 赵俊生摇头道:“军事是为政治而服务的,死了皇帝和所有随军大臣,政治上等于完全失败,军心散了,人数再多又有何用?你看着吧,一旦消息传开,兵将们肯定是逃得更快,到时候逃亡路上一团糟的,再加上滨海道被切断,慌乱的兵卒们只恨爹娘少给了两条腿!” 说到这里,赵俊生忍不住惋惜,说道:“咱们死了那么多兄弟,这仗前前后后打了两个月,到最后不但要把到手地盘再拱手送过去,还要损兵折将,哎——” 花木兰听了这话也是忍不住摇头。 身后侧的白劲光冷不丁出声问:“将军,过了白狼城,咱们走哪条路?是走小路回白檀,再从白檀去卢龙塞?还是向西北方向去阳武?” 赵俊生说:“皇帝和随军大臣们的灵柩都是用车马驮运的,走不了小路,所以必须要走阳武,经过平冈,之后一路向西去,此后就看来大千想走北古口过幽州还是一直往西直接去代郡了,我们的任务是要给来大千断后,防止燕军追上来抢走灵柩,所以我们要走阳武这条路!” 白劲光说:“将军,若是如此的话,从白狼到阳武要翻身越岭,途中有一处险要之地叫突门岭,明元帝曾经在那里指挥大军攻打乙连城和白狼城。突门岭地势较高,虽不是很险要,但山高林密,容易隐藏兵力,末将觉得我们可以在那一带设伏给追击的燕军来一记重创!” 赵俊生一听,立即拿出地图看起来,他在地图上找到了突门岭的位置,不过要成功伏击燕军不是那么容易的,燕军将领和兵卒们不是傻逼,遇到险要之地肯定会事先派人探查,确定没有埋伏再继续追击。 不过赵俊生也觉得不是没有文章可作,从石城到突门岭足足有近两百里的路程。中间还要经过白狼城,如果一路上魏军都是狼狈而逃,根本就没有任何抵抗,这是很有可能让燕军丧失警惕之心的,如果再好好布置和谋划一番,未尝不能得逞。 赵俊生问:“突门岭附近可还有什么地方能够隐藏兵马?” 白劲光想了想,说:“倒是有这么一处地方,是距离突门岭东南方向五里处的一处山谷,但这山谷只能进,不能出,四面都是悬崖绝壁,可以藏兵马,但一旦被敌军堵住谷口,便有全军覆没之危!当初末将带兵从阳武城前往白狼城时路过突门岭时休整了一日,几个侦骑奉命外出探查周围地形,发现那山谷,因此末将记得很清楚!” “若燕军追兵追至突门岭之下,隐藏在山谷的兵马能否出现在燕军背后?”赵俊生问。 白劲光说:“不能,但能从侧面攻击!” “这就行了!” 第542章 一路溃败 早已抵达石城的高旭在知道赵俊生和花木兰带着兵马赶到时立即前来与他们见面。 “属下拜见将军、花将军!” 赵俊生抬了抬手:“免了吧!” 花木兰点头:“高将军来得好快!” 高旭笑着说:“属下带兵抵达这里才半天的时间,来大千就带着人马来了,属下唯避免与他发生误会,还特意带兵向难退了五里”。 赵俊生问:“也就是说你们已经休整了一天?” “是的!” 赵俊生说:“恐怕你们没有时间继续休息了,我需要你带兵去白狼城待命!” 高旭答应:“遵命!” 高旭带兵走后不久,石城太守李崇带着官员们来见赵俊生。 “使君,大军这一撤走,下官等如何是好啊?还请使君把下官等也一并带往幽州吧!”李崇苦着脸问赵俊生,他身后的官员们也眼巴巴的看着他。 赵俊生叹道:“李太守、各位,本将军也很想带你们走,可时间上来不及了,若我猜得不错,燕军追兵已经追上来了,你们一个个拖家带口的,辎重行李又多又重,如何能走得了?再说了,你们若走了,石城怎么办?难不成白白丢给燕军?本将军问你们,石城还有多少守军?” 李崇道:“两千余人!” 赵俊生点头,给他们出了一个主意:“这样,你们再找城里的富户、官员们商量一下,说服他们把家丁护院都暂且交出来,应该还能凑一千多人,石城守军就有三千多人了,以李太守之能,燕军若不动用一万五千人攻城,是攻不下石城的,但是他们要追击我军主力,肯定不会留下如此多的兵力用于攻城!” 李崇与官员们互相看了看,“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这就对了嘛!李太守、诸位,朝廷是不会忘记你们的,你们只管守好石城,治理好石城,朝廷一定会论功行赏,本将军也会向朝廷保举诸位!” 赵俊生一通忽悠之后带着大军离开了石城,当此之时,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李崇等官员在燕军追来的时候会不会坚守到底,又或者等他们离去立即就转而向燕军投降,这都不是他能控制的! 赵俊生和花木兰带队离开之后,李崇看着众官吏问:“诸位,燕军若是杀来,我等如何是好?” 众官吏互相看看,都不知道怎么办。 其中一个官员说:“府君,我等此前已经投降了魏国,龙城那边不可能不知道,如今我等再又转投龙城,冯弘必定会以为我等是反复无常之人,他还会再信任我们吗?您以为冯大天王有如此宽广的胸怀,能绕过我们?” 另一个官员说:“是啊,他连自己的一百多个侄儿都能狠心杀得一个不剩,咱们这些人算得了什么?” 李崇就知道这些官员都害怕被冯弘秋后算账,他深吸一口气说:“好吧,既然如此,咱们就按照赵使君的建议,把城内城外所有官员和富户的家丁都集中起来编入城防,无论燕军如何诱惑,概不打开城门,冯弘若是想要我们的性命,让他只管派兵来攻好了!各位都回去准备,一家一家去跑,让他们把家丁护院都交出来!” “好!” 赵俊生的预料很准确,但最后一支魏军从龙城撤离之后,龙城内的燕军就在郭生的率军下从城内杀出来追了上去。 最后一支殿后的魏军是拓跋齐的人马,不是他崇高伟大,也不是他跟其他各军统兵大将情同兄弟想为他们两肋插刀,而是他什么都舍不得扔下,什么都要兵卒们装车带走,以至于其他各军都走远了,他的人马到最后才慢吞吞上路。 “不好了,燕军出城了,他们追杀过来了!”落在最后的魏军兵卒扭头看见正杀过来的燕军骑兵顿时惊恐大叫起来。 消息很快传到带队的拓跋齐这里,他听到报告不屑的说:“怕什么?追击的燕军肯定不多!第一、二、三千人队跟本公掉头回去阻击他们,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看他们还敢不敢追击!” 命令下达之后,三个千人队开始集结。 “喂,听说了吗?”一个兵卒问旁边的同伴。 “什么?” 那兵卒神经兮兮说:“听说皇帝和许多随军大臣在上次云中军叛乱过程中被杀死了!” 同伴将信将疑:“不可能吧?这都好多天了,若是皇帝和随军大臣都死了,怎么我们都不知道呢?” “你傻啊,肯定是上面封锁了消息啊!皇帝和大臣们的灵柩已经被来大千带人运走了。我听说滨海到那边的碣石上被南朝的水师攻占,上面那些将军们才吓得连夜做准备撤退的,要不然怎么会如此仓促?” “嘶——你说得好像有些道理,不过上面那将军的胆子也太大了,皇帝和大臣们都死了,他们竟然敢封锁消息,秘不发丧?” “怕走漏消息被燕军知道呗!” “只怕燕军已经知道了,要不然他们敢追上来?” “恐怕是这样的!” 皇帝和随军大臣们死了的消息以奇快无比的速度在军中传扬开来,兵将们一个个人心惶惶,毫无战斗的欲望,却以为上面将官们的严令才不得不集结。 “儿郎们,给本将军杀了这些追击的燕军,跟我杀——”拓跋健提着长枪当先打马带头冲向迎面杀过来的燕军骑兵们。 亲兵们紧紧护卫他的身边,其后三千兵马也跟着杀了出去,双方很快就撞在一起,各自损失惨重,在战斗中,魏军低迷的士气和慌乱的心态让他们只坚持了一盏茶的工夫就顶不住了,被燕军杀得纷纷溃逃。 “回来,都给我回来!”拓跋齐看见自己的兵将们被杀得溃逃,顿时急得大叫,无论他怎么呼喊下令都无济于事。 没过多久,拓跋齐身边就只剩下十几个亲兵了,转眼之间就被大批燕军包围。 一波箭雨射过来,拓跋齐和他的亲兵们都被射成了刺猬,附近看见这一幕的魏军骑兵们顿时吓得再也没有战斗之心,一边逃跑一边大叫:“将军死了,快跑啊;将军被杀了,快跑啊······” 大面积溃败形成了,燕军一路追杀,途中被杀的魏军兵将不计其数,被丢弃散落在途中的辎重、财物随处可见。 燕军一路追杀到石城城下,逃到这里的魏军骑兵想要进城躲避,但太守李崇等人早已下令紧闭城门,逃兵们叫不开城门,只好一边怒骂一边继续向西逃窜,前往白狼城的途中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的魏军溃兵。 追杀魏军的燕军前锋将军刘轩在城下勒马,身后数千大军纷纷减速停下。 “城头上的人听着,叫你们的太守出来答话!” 李崇出现在城楼上,“石城太守李崇在此,城下何人?有何事要见本府?” 刘轩大声道:“看见朝廷大军到来,李太守还不快快打开城门让弟兄们进城休息片刻再去追杀魏军?” 李崇道:“城外的地方宽阔,将军和将士们要休息可在城外,本府不收你们的钱!” 刘轩大怒:“大胆李崇,你和石城官吏投降魏军,本将本想给你一个反正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却不知珍惜,不知好歹,待我攻破城池,便要把你李家满门诛灭!” 李崇心里也是害怕的不行,但他知道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这刘轩只不过向骗开城门而已,他大声回应:“好,本府在这里等着你来攻城!” 刚刚杀过来的刘轩哪里有攻城器械,即便有他也不会攻城,他的任务是追杀已经逃远的魏军,但他此刻若继续追杀魏军,又担心石城城内的守军杀出来偷袭他的后背,切断他与主力的连续,前方的魏军若是转身回击,他就完蛋了。 心里有顾虑,自然不敢放肆追击魏军,不过没过多久郭生就带着燕军主力跟上来了。 “大帅,石城太守李崇不肯开门投降,末将担心他么出城截杀,不敢带兵继续追击魏军,只能守在这里!”刘轩向郭生禀报。 郭生观察了一下石城的城防情况,对刘轩说:“无妨,你只管带前锋去追杀魏军,这里交给本帅,最迟明日本帅就会带主力与你汇合,你不要有后顾之忧!” “末将遵命!”刘轩抱了抱拳,转身集结前锋人马继续追杀魏军了。 郭生却是下令燕军主力在石城城外搭建偌大的营寨,摆出一副要把石城围困攻打的假象,天黑之前,一座营寨就在城外搭建完毕,一切防御设施是应有尽有,一样不缺。 而在当天夜里,郭生就带着主力大军悄悄出营向白狼城方向而去,只在营寨中留下千余兵将牵制石城守军。 到了次日上午,城外营中传出大量的操练喊杀声,石城太守李崇误以为燕军主力还在营中,不敢轻举妄动,下令守军不准懈怠,随时准备应对燕军的攻城。 追杀魏军的燕军一路上气势如虹,自从拓跋齐统带的一支魏军被击溃之后,刘轩带着燕军前锋又追上了源贺统带的这支魏军兵马。 第543章 分兵逃窜 皇帝驾崩和随军大臣都死光的消息早就被从后面逃过来的兵卒带过来在源贺军中传播,就算是源贺这等武将也控制不住,军心不可避免的涣散,兵无战心。 燕军前锋快要追上来的时候,源贺不得不组织兵力进行阻击,否则必会被击溃,他以个人武勇强行提升了将士们的战斗意志,但当他与刘轩的燕军正杀得难解难分之际,郭生带着燕军主力杀了过来。 源贺大军当场被冲散了,无数魏军兵将四散逃逸,源贺控制不住局面,在悲伤愤怒中被亲兵们护着逃走。 “不要管这些被魏军丢弃的辎重,它们早晚都是我们的,你的任务就是追杀魏军,不停的追杀,直到把他们所有人都击溃为止!”郭生对刘轩下达命令。 “是,将军!”刘轩答应,带着麾下前锋兵将们迅速向前方追过去。 郭生派出一小部分兵力追杀逃散的魏军,他带着大部主力继续跟在刘轩前锋的身后,随时提供增援。 前往白狼城的途中,路上和路边随处可见被杀掉的魏军尸体和无主的战马,还有大量被魏军丢弃的辎重及财物,也有许多受伤的魏军兵卒躺在路边带着惊恐的眼神看着到来的燕军,真正是哀鸿遍野! 在抵达白狼城之前,拓跋丘统带的魏军也被燕军追上了,拓跋丘的兵马不多,只有不足三千人,但却携带有大量的财物,直到被燕军追上也舍不得丢弃。 魏军兵将们有财物在手,自然没有勇气跟杀气腾腾冲上来的燕军骑兵拼命,他所有人都心存侥幸,以为只要自己跑得快就一定能逃掉。 所以,拓跋丘甚至都没有跟刘轩的追兵交锋就转身逃走了,失去勇气的魏军兵将们不敢再转身与追击的燕军骑兵交战,一个个被后面射来的箭矢射死,被砍死,甚至成片成片的魏军被燕军包围杀死。 就连拓跋丘在逃到白狼城之前也被几十个燕军骑兵追上围了起来,身边的亲兵们尽数战死,只剩下他一个人披头散发如同被困的野兽,但最终也难逃被杀的下场。 尉眷大军在经过白狼城之后加快了行军速度,因为有消息说燕军追了过来,尉眷为了证实这个消息一连派了好几拨斥候回去打探。 “报——”一个探马向尉眷这边打马狂奔。 尉眷扭头一看,立即策马走到路边等候。 探哨勒马停下抱拳禀报:“将军,燕军追上了,已经抵达了白狼城外,白狼城不战而降,追击的燕军前锋有近三千骑兵,后方主力有一万两千余人,此时燕军前锋距离我军后队只不过十余里,按照这种速度,最多一个时辰,我军肯定会被追上!” 尉眷听得心惊肉跳,要知道他率军出发的时候,源贺、拓跋齐和拓跋丘等人都还没有出发,如今燕军都距离他的人马只有十余里了,那岂不是说这三支兵马已经······ 尉眷立即问:“源贺、拓跋齐和拓跋丘这三支大军呢?” 探哨回答:“拓跋齐的兵马被击溃了,他本人被燕军包围射成了刺猬;源贺被追上时带着兵将与燕军前锋刘轩发生交战,正打得难解难分之际,燕军主帅郭生带着主力赶到,源贺军被冲散了,他本人也不见了踪影,不知道是死是活;至于拓跋丘的人马,他们甚至都没有跟燕军就逃散,正被燕军四处追杀呢,他本人被燕军围攻而死!” 尉眷听到了报告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正当思索要怎么应对之际,后方一阵乱哄哄的声音传来,他心头一跳,“怎么回事?” 探哨说:“将军,应该是拓跋丘的溃兵跟着我们逃过来了!” 尉眷当即立断下令:“抛弃一切能抛弃的辎重,每人只带十五天的粮食轻装上路!” 命令下达之后,将士们都不情愿,即便源贺亲手在斩杀了不听命的几个兵将,依然还有许多人偷偷把金子藏起来。 走了小半个时辰,尉眷大军走到了三岔路口,向北是去阳武方向的,来大千和赵俊生及花木兰的人马都是走的这条路。 向南走是前往乙连城的,乙连城是冀阳郡辖下的其中一个县,尉眷没有走过这条路,有些犹豫。 到底是跟在赵俊生和花木兰他们身后去阳武,还是转道去乙连城?尉眷犹豫了半响,终于还是决定转道去乙连城,他相信乙连城有道路去白檀,甚至去卢龙塞。 尽管去乙连城有很大的风险,但尉眷却也知道跟在赵俊生和花木兰身后同样有风险,等魏军追上来,他和他的麾下兵马就会成为赵俊生和花木兰的挡箭牌,而赵俊生和花木兰却可以逃之夭夭。 尉眷还不想死,也不想被燕军追上击溃,更不想给赵俊生和花木兰做挡箭牌,他还没有这么高尚,而转道兵分两路却可以大大降低危险,这也留给了追击的燕军前锋大将刘轩一个艰难的选择。 刘轩呆着前锋兵马在三岔路口停下来,看着地上随处丢弃的辎重和此物,他挥了挥手:“去几个查探一番,魏军到底玩哪条路跑了!” 一队骑兵飞奔而去,到了路口处一分为二,一部分向南而去,一部分向北而去。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两边都派了人回来禀报。 “将军,魏军向阳武方向去了,兵力无法计算!” “将军,有魏军向乙连城方向逃了,约莫三千多人!” “哦?分兵逃了?”刘轩听了报告之后皱起了眉头。 思索良久,刘轩决定向北追击,他对一个亲兵吩咐:“你回去告诉大帅,就说魏军主力逃向了阳武方向,本将带前锋兵马向阳武方向追去了,但另外有一支偏师逃向了乙连城方向!” “是,将军!”亲兵答应后打马向回跑。 刘轩向身后大军挥手:“将士们,跟我向北继续追杀魏军,走!” 燕军兵将们发出一阵阵怪叫声,打马跟着刘轩向北追去。 突门岭。 这地方可不是无名之地。二十年前,拓跋焘和拓跋健的父亲拓跋嗣率军攻打燕国,就是以这里为指挥部攻打乙连城和白狼城的。 赵俊生骑着马站在山岗上看着北方,花木兰在他身边,问道:“俊生哥哥,魏军有胆子追到这里来吗?” 赵俊生摇头道:“你太小看某些人的报复心理了,此前燕军被我们压着打,全无反击的机会和能力,如今他们有机会反击了,天时、地利和人和都在他们那边,他们不疯狂反扑才怪,倘若是我,我定会做得比他们更绝!” 两人正说着话,看见山下远方一骑快马飞奔而至,这是赵俊生安排在白狼城斥候探子。 斥候一路策马跑上了突门岭,勒马停下后向赵俊生和花木兰抱拳:“启禀二位将军,燕军前锋近三千人追上来了,距离此地不足二十里,前锋大将叫刘轩,是燕军主帅郭生的亲信部将,擅长骑战之法,骑射功夫颇为了得!” 赵俊生和花木兰同时对视一眼,双方脸色都露出震惊之色,燕军来得这么快?源贺、尉眷、拓跋齐和拓跋丘他们都是饭桶吗? 花木兰立即问:“我们身后的友军呢?” “回将军,拓跋齐和拓跋丘先后战死,他们麾下的兵将也被打散,死伤无数;源贺将军的兵马在刘轩部交战时被郭生率主力追上来冲散了,他本人失踪;至于尉眷将军,他带着自己的人马折道去乙连城了!另外······皇帝驾崩和随军大臣们死于叛乱的事情在他们军中传开了,所有人都丧失了战斗的勇气”。 赵俊生摆了摆手让斥候下去休息。 两人好半天都没有接受这个现实,源贺、拓跋丘和拓跋齐这三路兵马加起来有近两万人,就在这两三天的撤退中全完了? 赵俊生对花木兰说:“看见了吧,这就是势,现在势不在我们这边,数万精锐人马在短短几天全部葬送了!” 花木兰道:“势是什么?” “势就是人心!” 赵俊生说:“我们人心不齐,兵将们没有斗志,丧失了继续战斗的勇气,就算拥有再强的战斗力也发挥不出来,而燕军心齐,他们可以发挥超过本身的战斗力!” “不过,发生拓跋齐、拓跋丘和源贺他们身上的溃败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花木兰扭头看过来:“为何?” 赵俊生说:“因为我们军中的兵将们还不知道皇帝驾崩的消息,我们严密封锁了消息。我猜测拓跋齐、拓跋丘和源贺他们之所以败得那么快、那么惨,肯定是因为燕军派了细作在混进了他们军中散播了消息和谣言,造成了他们的军心大乱”。 “听你这么说很有可能,那可是近两万人马,如果这三部人马哪怕只有一部能发挥正常战斗力都不是一支燕军前锋可以抵挡的!” 赵俊生点点头,问道:“将士们都准备好了么?” 花木兰说:“都准备好了,只能我们过去藏起来,立即就有人过来清扫相关痕迹!” “那走吧,我们就在这里与燕军决战,希望燕军主帅郭生不要太让我失望!” 第544章 以逸待劳 三岔路口。 郭生统带燕军主力追到了这里停了下来。 一个部将对郭生说:“大帅,这里往西南方向走是去乙连城的,往西北走是去阳武城的,刘轩派人来报告说有一支大约三千人的魏军往乙连城方向逃窜,听令大将应该尉眷,刘轩将军已率前锋人马沿着阳武城方向去追击其他魏军去了!” “地图!” 一个亲兵把一张地图递给了郭生,郭生接过地图查看起来,往西南方向去乙连城的这条路可以一直通往滨海道,但滨海道已被南朝水师占领碣石山截断了,所以尉眷只能抄小路去白檀。 思索权衡了片刻,郭生喊道:“高聪!” 一个部将打马上前抱拳答应:“末将在!” “咱们有三千步兵,你带这三千步兵去追击尉眷军,他们虽然抛弃了不少辎重,但应该还有不少,行军速度不可能太快,你带步兵住追击纵然追不上也不会落后太远,待他们走小道去白檀之后,你部立即全速追击,进了山道他们的骑兵就废了,到那时候就是你的步兵逞威风的时候,给本帅把他们全部斩杀在那条山道上!” “末将遵命!”高聪抱拳答应,扭头向身后挥手:“传令步兵跟我走!” 郭生等高聪带着三千步兵去追击尉眷军,他则带着剩下的七千人马去跟在前锋刘轩部后面向阳武方向前进。 与石城不同的是,魏军方面把白狼城丢弃了,驻守白狼城的魏军撤退得很匆忙,从这个情况可以看出魏军已完全丧失了斗志,所以郭生才能这么放心大胆的继续追杀。 突门岭。 花木兰坐在树荫下啃着干粮显得有些急躁,忍不住抱怨:“燕军的前锋追兵怎么还不来?跑得太慢了!” 赵俊生坐在花木兰的旁边,往嘴里灌了一口水说:“他们接连四天依次追上了拓跋齐、源贺和拓跋丘,追击的队伍之中还有步卒,速度已经很快了!” 赵俊生的幽州军和花木兰的右厢军都是轻装简行,前面有来大千的人马,后面又是尉眷的人马,安全得很,因此夜里宿营都不需要搭建营寨,随便扎营就能睡觉,也不用担心遭到偷袭,可以用于行军的时间更多,若不是他们需要为来大千打掩护,速度可以提高一倍,所以他们的行军速度相对来说是很慢的,将士们也因此拥有更加充沛的精力和体力。 站在突门岭左侧山顶最高处的瞭望哨眼睛一直盯着南方远处,这时天边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缕彩色。 不多时,这一缕彩色变大,瞭望哨发现那是旌旗,对于这个他作为一个老瞭望哨实在太清楚不过了,他扭头对下面大喊:“快去禀报将军,燕军追兵来了!” 一个兵卒撒腿就向赵俊生所在的方向跑去。 “启禀将军,追兵来了!” 赵俊生听到报告,和花木兰迅速从树底下站起来,对传令官下令::“传令下去,从现在起不许发出声音,把马嘴都包起来,让将士们各自找木棍咬住,谁出声,军法处置!” “是,将军!” 赵俊生和花木兰很快来到了高处向远方看过去,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支骑兵,速度很快,旌旗招展,气势汹汹,兵马所过之处,道路上的灰尘扶摇直上冲上天空。 没过多久,刘轩的旗帜就清晰的出现在赵俊生和花木兰的视线内,旗帜下是一个身形魁梧的武将,因距离太远,看不清相貌。 “俊生哥哥,我们去做准备吧!”花木兰看了一下说道,刘轩所带的兵马大约有两千六百骑左右,后方还没有出现燕军主力的身影。 “嗯!”赵俊生答应,和花木兰快速回到突门岭上的两侧山坡树林之中。 花木兰和赵俊生牵着马躲在一棵大树后低声问:“俊生哥哥你想怎么打?是先击溃这支燕军前锋再集中力量对付后面的主力,还是拖延时间等燕军主力到了之后再动手?” 赵俊生说:“自然是等燕军主力到了之后再动手,一劳永逸!如果先打刘轩的前锋,燕军主力得到消息之后肯定就有了准备,再想要解决他们就要费很多的力气了!” 花木兰问:“倘若拖不到燕军主力到达呢?” “放心,我已派人去告诉高旭,让他等燕军主力到了之后再动手,倘若刘轩发现了我们,我们就先对刘轩部动手,燕军主力得知这边已经打起来,肯定会加快速度赶来增援!” 赵俊生和花木兰说话的时候,燕军前锋大将刘轩已带兵来到了突门岭下。 “律——”刘轩勒紧了缰绳,战马缓缓停了下来,身后的两千六百多骑兵也放慢速度停止了前进。 他抬头观察着突门岭的情况,仅仅以眼睛观察却是看不出什么问题,但这里地势还是比较险要,而且两侧山高林密,很容易隐藏兵马。 “将军担心有魏军埋伏在这突门岭?”副将问道,“不太可能吧?他们早已成了丧家之犬,还有胆子敢跟我们交战?” 刘轩摇头:“不能大意,小心驶得万年船!对了,大帅的主力距离我们还有多远的路程?” “一个时辰之内应该可以赶到!” 刘轩心想,若是派人去突门岭上探查一番,只怕需要耗费最少两刻钟,若这里没有埋伏,那就白白耽误了工夫,但若不派人去探查一番,他心里又不踏实,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派人去探查一番。 “来人,派两什人马分别去突门岭两侧山林之上探查一番,速去速回!” “遵命!” 斥候派出去之后,副将问:“将军就不担心白白浪费了时间?” 刘轩脸色沉稳,“这几天咱们连续击溃了三支魏军,足有两万余人,功劳足够多了!这里地势险要,咱们还是小心为妙,接下来咱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越是到这个时候越不能得意忘形啊!” 副将抱拳说:“将军金玉良言,末将受教了!” 斥候们也不是都不怕死的,谁都怕死,他们骑马来到山脚下,全部都跳下马,在前面的斥候拿着盾和刀开路,中间的拿着长矛,最后面的拿着弓箭,搜索时以三三四队形展开,最前面三个是刀盾兵,中间三个是长矛手,后面四个是弓箭手。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缓慢前进,特别是前面有大量杂草、灌木的时候,这些地方最容易隐藏敌军。 “嗖嗖嗖······”突然一拨箭雨射过来。 “啊——”惨叫声响起,这支巡逻队十个瞬间就被干掉了七个,剩下三个还有两个受伤,仅剩一个完好无损,迅速一个褴褛打滚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拿起挂在胸前的哨子含在嘴里就吹响了。 “呜呜呜——”尖利的警哨声传扬开来。 山下的刘轩和麾下骑兵们都听见了,所有人都脸色一变,只听刘轩从得胜钩上取下长枪大喝:“有埋伏,准备战斗!” 燕军前锋骑兵们迅速排列成军阵,所有人都快速行动起来,要在埋伏的魏军冲下来之前完成军阵的部署。 赵俊生并没有对伏击抱有很高的期望,如果能伏击成功自然最好了,但是以这种地形和刘轩的小心警惕性,要伏击成功基本上不太可能,实际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他已占据了有利地形,兵力上又占据了优势。 既然已经被发现,自然没有再藏起来的必要,赵俊生让旗手对花木兰那边打旗语,花木兰看见后立即命令旗手打旗语回应,然后各自下令所有人上马下山。 当花木兰和赵俊生各自带着大量骑兵从山林中走出来时,刘轩和麾下的燕军兵将们的脸色都变了,这两支兵马的精气神方面跟此前他们击溃的三支魏军兵马不同。 “将军,这两支兵马的士气似乎并没有受到皇帝驾崩的影响,他们在这里以逸待劳,若是交战,我们会很吃亏啊!”副将神情紧张的对刘轩说道。 刘轩冷着脸说:“他们已经出来了,这已经不是我们想不想打的问题,我们已没有选择,他们不会任由我们撤走!” 副将知道刘轩说的是对的,“那就打吧,大帅的主力就在身后不远处,末将相信我们可以撑到大帅的主力到来!” 刘轩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他举起长枪向前一指:“杀——” “杀——”两千六百余名燕军骑兵跟着刘轩一起策马向赵俊生和花木兰的队伍杀过去。 赵俊生和花木兰也几乎同时下达了出击的命令,他们二人亲自带队向燕军冲过来。 赵俊生的幽州军在右侧,花木兰的右厢军在左侧,刘轩不得不下令让副将带一半人马去迎击花木兰,他自己带一半人马去迎击赵俊生统带的幽州军,若不如此,他的燕军就会被两边夹击。 “杀——” “放箭——” “放箭——” 双方都几乎同时向对方进行了骑射,大量的箭矢在空中飞来飞去,你来我往,双方不停有骑兵中箭落马后被马蹄践踏淹没。 第545章 击溃郭生 双方几轮箭矢互射过后,各自收弓并拿出长兵器冲向对方,眨眼之间就撞在了一起,冲在最前面的许多人都从马背上飞出去,战马互相撞在一起,撞得颅骨破碎,脑浆飞溅。 赵俊生拿着长枪闪电般的攻击,前方挡路的燕军骑兵们一个个被刺落下马。 “来得好!”赵俊生看着前面一起冲过来五个燕军骑兵,他手中长枪一扫,把五杆长矛全部荡开,再往回横扫,这五个燕军骑兵瞬间被拦腰扫成了两段。 “噗嗤、噗嗤、噗嗤”长枪闪电般点出三朵枪花,左前方冲来三个燕军骑兵被洞穿了咽喉,大量的鲜血喷溅出来,鲜血喷了赵俊生一声。 右厢军这边,花木兰提着大刀挥舞劈砍,砍杀燕军骑兵如砍瓜切菜一般,但凡被她砍中的敌军死时没一个完整的,有的甚至连战马也被砍作了两段。 燕军骑兵们看见花木兰的杀伤力如此强悍都吓得不敢正面冲向,而是从两侧绕过,但她把大刀从身侧向前一扫,从侧面绕过去的燕军骑兵也撞在刀锋上。 赵俊生和花木兰带着各自的人马很快就把燕军骑兵的阵势杀穿了,他们立即一拉缰绳掉头绕回来对燕军骑兵实施包围战术。 燕军骑兵这边一口冲到了山脚下,却无法及时掉头,因为冲刺的速度太快,收不住速度就冲到了山林下无法及时完成转向,甚至后面有许多燕军骑兵收不住速度撞到了前面同伴,造成了不少非战斗减员。 在一般情况下在敌人来攻时,若是城池守军的兵力足够,守军为何有底气出城布下军阵背靠城池而防守?就是因为背后的城墙和护城河可以限制敌军骑兵的迂回空间,敌军骑兵若是冲得太快就撞进了护城河、撞到了城墙上,敌军骑兵很可能就会失去速度,失去了速度的骑兵只有挨宰的份。 “他们失去了速度,好机会,把他们围起来,用弓箭射杀!”赵俊生大声下令,他调转方向之后立即取出长弓和箭矢对附近的燕军骑兵放箭,身后的幽州军也纷纷拿出弓箭再次向燕军放箭。 山脚下的战斗正打得如火如荼,十里外的郭生正带着主力向这边赶过来。 “报——”一个骑兵向郭生飞奔而来,“大帅,刘将军统带的前锋在突门岭下遭到了魏军的强力阻击!” 郭生勒马停下立大声问:“魏军有多少人马?” “四千余骑!” 郭生一听有些着急了,突门岭的地势对于魏军有利而对刘轩的前锋军不利,魏军又占据了兵力上的优势,也不知道刘轩能不能顶得住,他立即对身后的主力大军挥手:“加快行军速度随本帅去增援前锋军,骑兵随本帅先行,步兵随后跟上来!” 燕军加快了速度,三千骑兵跟着郭生以最快的速度向突门岭方向飞奔而去,剩下的四千步兵也加快了速度。 刘轩军遇到了大麻烦,在赵俊生和花木兰的夹击之下被围在了中箭,魏军骑兵们不停的使用弓箭射杀,他们一边策马飞奔绕圈,一边放箭,刘轩带着燕军骑兵们想要突围出去,但始终没能成功,因为包围圈会随着燕军的移动而移动,带头突围的燕军骑兵会优先受到魏军箭矢的招呼,许多燕军骑兵都倒在了突围的路上。 两千六百多人的前锋军人马在郭生带三千骑兵赶来增援之前已经损失得只剩下不足千骑,若是郭生再晚来一刻钟,刘轩和这不足千余骑的燕军就会别全歼。 “杀——”郭生大吼一声,拿着大枪带队向赵俊生和花木兰的队伍杀来。 刘轩听到前方出来大量马蹄声和喊杀声就知道己方援兵到了,当即大吼:“将士们,援兵到了,随我杀出去与主力汇合!” “杀,杀啊——”包围圈中的燕军士气大振,纷纷打马向前方冲去。 赵俊生扭头一看,当即挥手:“跟我走!” 说完一拨马头,转向掉头向后方策马飞奔而去,在他和花木兰的指挥下,包围圈自动出现了一个缺口,缺口越来越大,根本不用包围圈中的燕军骑兵冲击,他们很轻松的就冲出去与郭生带来的骑兵完成了汇合。 而这正是赵俊生希望看到的,他就是要让他们完成汇合。 他和花木兰各自带着兵马绕了半圈之后也汇合,分别一左一右开始重新列队集结,而郭生带来的三千骑兵虽与刘轩的先锋骑兵完成了汇合,却也被先锋挡住了,不得不放慢速度以免互相撞在一起。 “快转向掉头重新集结!”刘轩一拨马头,身后的兵马跟着他向左侧飞奔而去,绕了足足一圈之后才在郭生带来的三千骑兵左翼开始重新整队集结。 战场上似乎重新变得安静了,只剩下双方的战马打着响鼻,马蹄不停的刨着草地。 郭生看到了战场上无数到底的马尸和人尸,绝大多数都是燕军,他再一看赵俊生和花木兰会下的骑兵,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下麻烦大了,追得太快太狠,逼得魏军狗急跳墙了,这可如何是好?”郭生焦急的思考着,他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三千骑兵,和左翼刘轩麾下仅剩不足千骑,总共加起来也不到四千人马,与对面魏军两支骑兵加起来的数量几乎相当。 “就算能打败这两支魏军,我燕国的骑兵也损失得差不多了,日后想要恢复实力只怕要花费很长都是时间,可现在不是想撤就能撤走的,魏军岂会轻易放我们撤走?” 正当郭生麾下骑兵正在重新整队时,赵俊生和花木兰这边已经完成了整队,他扭头向花木兰打了一个进攻的手势,花木兰以同样的手势回复,双方同时带着队伍再次向燕军冲过去。 “避无可避了!”郭生看见魏军重新冲过来,知道这一仗根本躲不掉了,只能硬着头皮迎战,一旦泄气必定是败亡的下场,整个燕国就剩下这最后一点元气,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跟我杀——”郭生大吼着策马举枪向赵俊生的队伍迎上去。 “杀——”刘轩也大吼一声持枪跃马冲向魏军。 “轰隆隆······”大量的马蹄声再次在山脚下传扬开来。 双方同样又是一波波箭雨射向对方,箭雨过后各自准备拿着兵器近身厮杀,可还不等他们撞在一起,高旭已经带着四千精锐骑兵从藏身地冲了过来。 正准备厮杀的燕军听到动静扭头向右方看去,只见黑压压的一排排整齐的骑兵以极高的速度向这边冲过来。 所有人的脸上都呈现出惊恐之色,他们哪里还有勇气继续跟前面的魏军厮杀,士气瞬间一泄,冲刺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而赵俊生和花木兰这边士气正旺盛,速度不但没有减慢,哈还在增加,一头就与燕军撞在了一起。 燕军被撞得人仰马翻。 失去了士气和斗志的燕军骑兵们纷纷打马转向逃离,在两面夹击之下,他们已经没有勇气再打下去。 “杀啊——”赵俊生大吼着不停的刺出长枪收割者一个个燕军的性命。 燕军一片大乱,郭生大吼着试图控制兵将们,但无济于事,已经没有人再听他的,人人只顾着争相逃命,而他本人也被亲兵们护卫着强行带走。 燕军前锋刘轩部损失最惨中,一个照面就被从侧面冲过来的高旭大军冲垮了,刘轩和副将先后被花木兰斩杀。 郭生跑了,带着两千溃兵跑了。 赵俊生带队追了两里停止了追击,花木兰和高旭带着队伍跟了过来。 “俊生哥哥,怎么不追了?以燕军现在的状态,我们一定可以把他们追杀殆尽的!”花木兰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问道。 赵俊生说:“不要追了,燕军应该还有后续人马没有赶来,我们现在追过去可能撞上他们的后续兵马,会逼得他们狗急跳墙拼死反扑的,这不划算。经此一战,燕军肯定不敢再追击了,而且也伤了最后的元气,失去了主动进攻的实力,我们保住了平州这块地盘,武阳、平冈、白檀、凡城和以北地区从今以后归我幽州控制了!” 花木兰想了一下,“不错,咱们还是见好就收吧!” 赵俊生对李宝下令:“传我将令去把辎重营的人马叫过来打扫战场” “是,将军!” 赵俊生对花木兰和高旭说:“咱们今日在这里休整一下,明日一早掉头再扑向白狼城!” 花木兰惊讶道:“再杀回去?若是郭生据守白狼城,我们短时间之内如何攻得下来?” 赵俊生笑道:“我已做好了布置,只要郭生敢带兵据守白狼城,那里就是他的埋骨之所,我就怕他一路逃回龙城啊!” 白劲光在一旁说:“将军,咱们再杀回去有必要吗?” “哈哈哈······”赵俊生大笑,“当然有必要,拓跋齐、拓跋丘、源贺和尉眷各军携带的财物和辎重全部都被燕军抢回去了,很多都丢弃在途中了,咱们辛辛苦苦来一趟,死了这么多兄弟,就这么空手回去岂不是亏大了?我要燕军怎么吃进去的就怎么吐出来!” 第546章 摘取胜利的果实 在前往乙连城的途中,尉眷大军正在以正常速度行军,他们已经半天没有收到追兵的消息,尉眷稍稍放心了一些,但皇帝驾崩的消息已在军中传扬开来,将士们的士气很低迷。 尉眷不知道这个消息是谁传出来的,他早已经对相关知情人员下达过命令,不准说漏嘴,但消息还是传开了,现在去追究是谁传开的已经没有了意义,好在后面已经没有了追兵。 这时一个骑兵打马跑到队伍的最前面对尉眷禀报:“将军,我军身后发现一只燕军,约有三千人,都是步卒!” “什么?燕军追上来了?”尉眷听了报告先是一惊,接着听说这支燕军都是步兵,又放心了一些。 “哼,一支步兵也敢追上来······他们距离这里有多远?” “将军,有二十多里,他们一直吊在我们身后,只是因为距离太远没有被我们发现,方才有几个兵卒拉肚子落在后面,才发现了他们!” “有二十多里吗?”尉眷皱起了眉头,这里尽管是通往乙连城的官道,但道路并不宽敞,周围也是崎岖不平,骑兵这样的地形下根本跑不起来,就算想要派人阻击也做不到。 不得已,尉眷只好下令:“传令下去,全军加快行军速度,把后面的燕军步兵甩开!” 命令下达之后,魏军的行军速度提高了,但体力也随之增加消耗。 等到了乙连城,魏军兵将们已经颇为劳累,战马的体力也损失比较严重,乙连城早已被赵俊生和花木兰拿下过,城内的官员还是从前的官员,看到魏军到来,立即前去迎接。 尉眷当即下令,二话不说把这些官员抓了起来,让他们带路去通往白檀的山间小道,被抓到官员怕死,只好带着尉眷去找山间小道,等到燕军追上来时,尉眷大军已经进了山间小道前往白檀。 这段路可不好走,当初赵俊生和花木兰带兵追击姚昭大军就足足用了四天,没有走过山路的尉眷大军在这样的道路上行军简直遭罪,一天也走不出三十里,没过两天就被后面的燕军步兵给追上来了。 但殿后的魏军发现燕军快速追上来的时候,顿时亡魂大冒,消息传来尉眷这里,尉眷终于明白燕军为何只派步兵追击,而不派骑兵追击,原来燕军大将早就料到他要走山间小道去白檀,而骑兵在这样道路上根本就走不快,比步兵行军还要慢一倍。 尉眷无奈之下只能留下一个幢的兵力进行阻击,这个命令的下达简直是一个错误,留下来阻击的兵将们怨声载道,燕军刚刚追上来还没有开始厮杀,这些人就四散逃逸,但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就无路可逃,许多人在奔逃过程中跌下山崖摔死,更多人钻进深山之中迷失方向再有找不到回家的路,病死饿死者不计其数。 尉眷的主力很快又被燕军步兵追上来,尉眷不得不咬牙带着兵将们转身与之交战,魏军一直以来纵横天下的骑兵在这样的环境下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惨败,被燕军步兵打得落花流水,全面崩溃,而尉眷在亲笔们的保护下丢下所有兵马一路奔逃到白檀,仅以身免。 白狼城。 郭生带着残兵败将从突门岭逃走之后一路不上不敢停下来休息,遇到后续部队四千步兵时带着他们立即转向全速逃往白狼城。 等到了白狼城,郭生再派侦骑探哨去侦察,得知魏军并未追来,他这才放心下来。 整整休息了一天,郭生和残兵败将们还没有彻底恢复过来,到第二天下午,侦骑探哨突然来报:“将军,大事不好,魏军追过来了?” 郭生诧异:“哪来的魏军?” “就是昨天在突门岭击败我们的魏军,一共一万余人呢!” “什么?他们追上来了?怎么又多了数千人马?”郭生神色大惊。 “将军有所不知,多出来的几千人都是步兵!” 郭生急忙问:“他们到哪儿了?” “距此还有二十多里!” 郭生坐不住了,当即下令:“立即传令所有人集结,快快快!” “来人,快派人去通知高聪,让他速速率军撤退,不要追尉眷部了,不要走白狼城了,走乙连城去滨海道返回龙城!” 燕军兵将们得到命令之后甚至都来不及携带粮草,只带了兵器马匹,等集结完毕,郭生就带着他们快速向龙城方向退去,把路上收拢起来的财物、辎重、粮草和大量的百姓民夫等全部丢在了白狼城。 等赵俊生和花木兰带着兵将们追到白狼城,大摇大摆走进城内看到堆积如山的财物、辎重时,赵俊生笑道:“你们看,郭生也太够意思了,他们好心的帮我们把财物和辎重都捡了回来,还码放得整整齐齐,我还是挺感激他的!” “哈哈哈······”部将们都笑了起来。 赵俊生对辎重营都尉吩咐:“魏昂啊,这些就交给你了,全部装车带走,若是人手不够,就征调一些民夫!” “是,将军!” 接下来两天,赵俊生和花木兰带兵又继续追击郭生和他的残兵败将,一路上到处都是魏军的尸体和丢弃的辎重财物,燕军也都没有捡走,就这样丢弃在路上无人问津。 “惨呐!”赵俊生一路追来看见随处可见的魏军兵将们的尸体倒毙在路边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些人都是在燕军追杀致死,从他们的伤口大多是在后背就可以看出来。 “为了区区财物把命丢了,何必呢!”赵俊生忍不住叹息。 花木兰看见这副惨状,对赵俊生说:“俊生哥哥,他们太可怜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赵俊生说了一句,还是给花木兰一个面子,对曹蛟吩咐:“派一些人去跟附近的村民们说,若是他们愿意帮忙掩埋这些尸首,掩埋一具尸首给一斗米!” “将军仁德,这些阵亡将士能够安心上路了!附近的村民们也会感激将军让他们有了足够活命的粮食!”曹蛟抱拳后转身离去。 随着赵俊生和花木兰带兵追击,一路上竟然收容了许多被打散的魏军,这些躲起来的魏军听到风声后纷纷跑出来加入了赵俊生的队伍,两天之内竟然收容了五千余人。 赵俊生和花木兰也没有想到杀回来竟然还能收容这么多被打散的魏军,经过统计,一共收容了五千七百六十多人,分别来自拓跋丘、拓跋齐和源贺的队伍,此前这些人担心遭到燕军的追杀,都躲了起来。 “白劲光,本将命你做这五千人多的统兵将军,把他们进行简单的编队,等回到幽州之后再重新整编,重新操练!”赵俊生对白劲光下达了命令,对于白白得来的五千七百多骑兵,他理所当然的把他们归为自己的指挥之下。 这五千七百多魏军骑兵失去了主将,编制也被打没了,都成了散兵游勇,对于赵俊生的整编也不抗拒,实际上也抗拒不了,只能服从命令。 赵俊生和花木兰带兵一直追击郭生的残兵败将,沿途经过石城也没有停下来,石城外的的燕军也被郭生带走,这一追就追到了龙城城外,等二人率军抵达龙城城外时,燕军刚刚入城,险些被追上。 赵俊生勒马停下,抬头看着龙城西城楼,城墙上的燕军一个个神色紧张,如临大敌,冯弘收到消息更是吓得半死。 花木兰打马上前问:“俊生哥哥,给辎重营两天时间收回一路上被丢弃的辎重和财物,并装车运走,时间应该够了吧?” “足够了!” 花木兰对旁边一个亲兵下令:“去告诉魏昂,他的辎重营有两天的时间把一路上所有被丢弃的辎重收拢并装车运走!”’ 亲兵领命而去。 随后花木兰下令全军进驻此前留下的营寨,现成的营寨,直接住进去就行了,这几天燕军也来不及拆掉,正好给赵俊生和花木兰省去了不少麻烦。 城头上的燕军兵将们看见魏军又进驻了城外的营地,以为魏军又要接着攻城,一个个都提心吊胆起来。 一连两天,龙城城内的燕军都不敢有丝毫懈怠,全都提高警惕,防止魏军偷袭。 王宫内。 冯弘看着跪在地上郭生,气得他真想下令把郭生拖下去砍了,但看郭生一脸的惨相,又觉得心有不忍,而且郭生已经是燕国硕果仅存的大将了,其他将校要么才能不足,要么威望不行,要么年纪还请,都不足以担当大任,只有这个郭生还有些本事和威望。 “算了,此事也怨不得你,你好歹也还给朕保住了一万余人,虽然损失不小,却也重创了魏军,至少他们三五年之内没有能力再进攻我燕国了。城墙防御之事依旧由你负责,别再给寡人出岔子了,燕国经不起折腾了,明白吗?” 郭生如蒙大赦,连连叩首:“多谢天王不罪之恩,臣必殚精竭虑死守龙城,绝不让魏军瞪上城墙一步!” 就在这时,一个兵丁快速走进来禀报:“启禀天王、大帅,魏军撤军了!” 冯弘和郭生闻言互相对视一眼,冯弘立即问:“真撤军了?” “是的,陛下,他们大摇大摆的撤走了!” 冯弘生性多疑,看向郭生问:“魏军会不会是在玩什么诡计?” 郭生被赵俊生一招回马枪打得惨败而归,对他心生忌惮,不敢再轻敌大意,于是对冯弘说:“天王,臣以为还是谨慎一些为好,不如先派侦骑出城去查探一番!” 冯弘也被打怕了,当即同意:“好,此事你去安排,有了消息立即来报!” 第547章 山雨欲来 燕军的侦骑派出去一连两天都没有消息,这让郭生和冯弘都很着急,郭生不得不再次派出一队侦骑去侦察魏军的动向。 直到这时,派出的第二队侦骑才在龙城以西十里处的发现了第一队侦骑们的尸体,都是被魏军的箭矢射杀的,每个人都被射成了刺猬。 而此时,赵俊生和花木兰已经带着大队人马抵达了白狼城。 此次东征,耗时两个半月,北魏方面可谓是损失惨重,死了皇帝、一个德高望重的宗室王爷、一个公爵和十几个随军大臣,近十万东征大军,最后能活着回去的只有两万两千多人,其中赵俊生和花木兰带回去一万人,来大千带回去一万两千人。 几乎各军都有巨大的损失,只有赵俊生的幽州军损失最小,就连花木兰的右厢军一万人马到最后也只剩下不到两千人。 北魏朝廷损失巨大,却肥了赵俊生,此前各军打燕国缴获和抢掠得到的财物、辎重和人口都尽数被赵俊生所得,这可是整个燕国的一国的财物。此外被赵俊生带走的人口就有两万户,这些人口他打算分散安置在幽州各地。 十月初九,赵俊生和花木兰率军抵达了平冈,他们在这里与来大千汇合了。 平冈城的太守府。 一张灯笼挂在墙壁上把大堂照得通亮,大堂内只有赵俊生、来大千、花木兰三人,三人都穿着常服跪坐在摆放着酒肉的矮几后。 经过这段时间,来大千对赵俊生和花木兰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观,他拿起酒盏对赵俊生和花木兰说;“二位将军,我来大千生平不服人,这次我算是服了二位,若不是二位将军断后,并重创了追兵,我们可能到不了这里,也保护不了陛下和随军大臣们的灵柩,我敬二位一盏!” 赵俊生和花木兰拿起酒盏回敬:“来将军客气了,我等都是为国效力,不分彼此,请!” 三人干了一盏,赵俊生一边倒酒一边说:“将军,如今我们到了平冈,应该说大致安全了,燕国方面既不敢再派兵追击,也没有实力追击,我已给石城守将李崇下令,任命他为建德太守,让他携官员军民等人迁到白狼城,放弃石城!石城距离龙城太近,燕国方面不会允许我方长期占据,退到白狼城应该好好一些,有白狼城、乙连城一线挡在前面,燕国对我幽州就造成不了多大的威胁!” “现在我们可以放心赶路了,从这里回平城有两条路可以通行车马:第一条是一直往西走北古口入关进幽州,穿过幽州再去司州;第二条路,就是一直向西走口外,从赤城越过长城关隘入关再去平城,不知将军打算走哪一条路?” 来大千说:“走幽州路途要远上不少,而且路况没有第二条路好走,我打算走第二条路返回平城!我知道赵俊生要返回幽州,不知花将军走哪一条路?” 花木兰看了看赵俊生,对来大千说:“皇帝和随军大臣的灵柩有将军和一万多将士护卫,且行军路线又是在外长城以内,想必不会有什么不开眼的人来侵犯,所以我打算率军跟赵俊生一起先去幽州,略作休整之后再回平城!” 来大千点头:“如此也好,只是不知道平城那边怎么样了,一场腥风血雨只怕又要来了!” 平城,深夜,宗爱外宅。 “大监,幽州方面有十万火急密报,人在院子里等着您的接见,他说消息必须亲自向您禀报”太监贾周快步走进佛堂向正在念经的宗爱禀报。 宗爱闻言睁开了眼睛,眼神中精光一闪,手上敲击的木鱼声停了下来,他缓缓起身转身过来吩咐:“去让他进来!” 贾周欠了欠身,转身走到门口向院子里站着的黑衣人招了招手,黑衣人腰间挂着剑,走到佛堂门口把剑解下来交给贾周后走进来佛堂内。 “小人福英见过大监!” 宗爱问:“东征大军发生了何事?” 福英说:“赵使君派人告诉属下说,大军在围攻龙城时,云中镇将朱修之突然叛乱,夜里突袭了行宫,陛下和随军大臣被屠戮殆尽,至于后续发展就没有消息,但小人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传过来!” 宗爱听到这个消息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消息,朱修之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想当初朱修之被俘之后答应投降时,宗爱当时就跟在拓跋健身边,他发现朱修之并非真心投降,因此暗地里试探朱修之并与之结成联盟,双方各取所需。 此后几年,朱修之一直都处在蛰伏当中,直到今年皇帝要东征燕国,宗爱趁机向皇帝提出派朱修之带云中军随军出征,以此试探朱修之的忠诚度,皇帝一听,觉得宗爱的提议很有道路,于是下旨让朱修之带云中军随行,这一切都是他们俩谋划好的。 朱修之成功,宗爱也达到他的目的,现在他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来人,更衣,备车!”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宗爱坐上了马车,马车在一些护卫的保护下消失在大街上。 不久,马车来到了左卫军营地。 “来者何人,左卫军营重地,闲杂人等止步!”营门外一个牙主手握刀柄上前喝道。 马车停下,贾周从马车上跳下来上前递上名刺:“劳烦向万将军通报一声,就说中曹监宗公公求见!” 没错,如今的左卫军大将就是万度归。 牙主把名刺递给一个兵卒让其去向万度归禀报,没过多久,兵卒返回带来了万度归的命令,打开营门让马车进入。 车夫赶着马车在衙署外停下,万度归此时仍身披甲胄,他站在屋檐下迎接。 “中曹监来访,末将有失远迎,恕罪!”万度归含笑抱了抱拳。 宗爱急忙下车作揖拱手:“宗爱深夜前来打扰将军,还请将军勿怪!” “不怪,不怪,请中曹监入内上座!” 两人一同进屋,分宾主坐下。 这几年来,宗爱与万度归的关系处理得很融洽,当初万度归在睢阳出任镇将,宗爱在其治下,其父也是万度归的下属县令,他们俩也算是有同乡之谊,在这风云诡变的朝堂上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一起。 万度归拿起茶杯示意一下,问道:“中曹监深夜来此,想必是有要事吧?” 宗爱左右看了看大堂内的兵丁却不出声。 万度归见状知道他有隐秘要说,,于是挥手:“尔等都下去吧!” 待兵丁们全都退了出去,宗爱低声道:“将军可想再进一步,甚至封爵封王?” 万度归失声笑道:“中曹监说笑了吧,这怎么可能?” 宗爱正色道:“宗爱绝无虚言!” 万度归指着宗爱笑着说:“你又来诓我,你又不是皇帝,这封王封爵岂能是你能说了算的?” 宗爱道:“咱家虽不是皇帝,却可以立皇帝!” 万度归的脸色变了,神色异常严肃:“中曹监,这玩笑可开不得,这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宗爱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看,只看见远远站着两个兵丁,周围都没有人,他这才回转低声对万度归说:“咱家方才得到绝密消息,皇帝在围攻龙城的战事中驾崩了,连同十几个随军大臣,无一幸免!” 万度归惊得豁然起身,半响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消息是否属实?”万度归艰难的问道。 “皇帝身边有咱家的人,这消息是赵俊生派八百里加急快马送到幽州,再由咱家派驻幽州的人带回来的。咱家敢用人头担保,其他人派人送出来的消息都在幽州被拦截了,除了你我二人,现在没有人知道这个消息!” 宗爱信誓旦旦的保证和一脸的严肃让万度归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万度归突然想起宗爱刚才说话,他咽了咽口水,“你想趁着消息还没有传到平城,抢先一步册立新皇?可宗室和朝廷大臣们会听你的?” 宗爱看着万度归说:“所以咱家这不是来找你来了嘛,你是左卫军大将,手里掌握着一万余兵马,如今平城内外总共才三万余兵马,你就占了三分之一,只要你站在咱家这一边,咱们就有一半的的胜算!” 万度归沉默了几秒,问道:“你打算立谁为新皇?” 宗爱道:“新皇必须要方便我等掌控,若是皇帝太有主见,你我迟早会被一脚踢开,甚至身首异处!所以,咱家觉得先帝之子拓跋仁合适继承大统,你觉得呢?” 万度归皱眉一皱:“太小了吧,那孩子才四岁啊。再说了,你立这么个小孩为新皇,先皇的几个兄弟能答应?特别是拓跋范、拓跋崇和拓跋俊,他们岂会甘心?宗室们能答应?” 宗爱笑道:“将军太过多虑了,年龄小才好控制嘛,若是拓跋范、拓跋崇和拓跋俊他们三个之中任意一个继位,你我的日子会好过吗?咱们跟他们可没什么交情!” “这三个亲王之中,唯有拓跋范让我等忌惮一些,此人是骁骑大将,手里有兵权,我们可以想办法除掉他,至于拓跋崇和拓跋俊这二人,若是他们屈服也就罢了,给他们一条活路,若他们想翻天,就弄死他们!”宗爱阴狠的脸上杀气腾腾。 第548章 奔走联络 宗爱说完之后见万度归久久不表态,心下稍稍有些着急,“将军,此乃千载难逢的良机啊,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万度归终于开口:“就凭你我二人?实力太单薄了一些吧?” 宗爱笑道:“自然不止你我二人,咱家在宫里宫外都有人,朝臣之中也有不少盟友,在各地方也有边镇大将和封疆大吏支持,只要将军答应配合牵制右卫和骁骑军,宗室和朝廷大臣们那边由咱家来应付!” “有些人要官,咱们给他升官;有些人要爵位,咱们就给他们爵位;有些人要钱财,咱就给他们钱财,无非是让出一些利益罢了,只要大局掌握在咱们手里,这点蝇头小利算什么呢?” 万度归权衡良久说:“你都联络了哪些人?” 宗爱说:“将军若是表态答应,咱家自然会把已经加入的人告诉将军,到时候也方便大家都彼此互相配合和照应”。 万度归却是有些犹豫,说道:“虽然皇帝驾崩了,但咱们还不知道辽东的后续事件发展,也不知道皇帝是否留有遗诏······” “将军,你认为在那样的情况之下,先帝有机会立下遗诏吗?随军大臣们都死光了,事情的后续发展咱家不清楚,但咱家敢断言绝对不乐观。现在只有咱们知道消息,占有先机,一旦消息被朝中各方势力得知,咱们还有什么优势?” “将军,咱家跟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你我都是汉人,将军应该很明白汉人在朝廷中的处境,鲜卑人从来没有把咱们当过自家人呐。如今朝廷无主,皇位空缺,平城各方势力一旦得到消息势必掀起腥风血雨,到时候可不是你想明哲保身就能够安然无恙的,将军难道不知‘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道理?与其等着其他人来找麻烦决定你的前途和生死,不如由我们自己来做决定,将军以为呢?” 万度归年纪不大,却已经经历了三朝,他哪里不明白在权利更替期间朝廷上下任何人都不可能真正置身事外,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如今是左卫军大将,就算他没有任何动作,只要有人想当皇帝就绝不可能忽视他的存在,他必将成为各方争夺或者算计杀害的对象。 “好,这事本将干了!”万度归终于下令决心表态,“你有何打算?” 宗爱见万度归答应,当即与他说出自己的计划。 两人计议良久,宗爱才告辞离去。 随后,宗爱连夜进宫,按照宫中的规矩,一旦入夜宫门紧闭是不能随便开门的,但宗爱是谁?这点小事怎么难得倒他? 进宫之后,宗爱一边走一边对贾周吩咐:“派人去把步六孤丽叫来见咱家!” “是!”贾周答应,对身后一个小太监点了点头。 数年前拓跋健从漠北征战归来时与拓跋丕争夺皇位,步六孤丽的父亲步六孤俟在武州关的交战中被尉眷给斩了,步六孤丽那时才十八岁,拓跋健为了安抚功臣之后给他升了官,但他总归是失去了父亲这个靠山,颇受同僚的排挤,日子过得很是艰难,他一怒之下去投奔了宗爱这个当时颇受皇帝信任的太监。 有了宗爱的照拂,步六孤丽的日子就很好过了,宗爱还屡次向皇帝举荐他,让他在宫中当任宿卫将军,如今已是官居三郎幢将。 三郎幢将虽然只是一个幢将,但它是统领内三郎这些皇帝左右侍从武官的将军,其份量可不是一般的幢将能比得了的。 宗爱回到自己在宫内的住所,才喝了小太监送来的一口茶水,步六孤丽就全身披挂的走了进来向他抱拳说:“末将拜见大监,不知大监深夜召末将前来有何吩咐?” 宗爱道:“伊利(步六孤丽的字),属于我等掌权的机会来了!” 步六孤丽一愣,“大监此言何意?末将怎么听不明白?” 宗爱当即把皇帝在征伐燕国途中死于龙城之下的消息说了出来,说完又对步六孤丽说:“如今只有我等知道消息,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另立新皇才能在接下来的朝廷中掌控话语权,若是让别人抢了先,只怕就是你我的灾难了!” 步六孤丽的年纪虽轻,却是一个杀伐果决之人,他当即抱拳说:“伊利一切以大监马首是瞻!” “甚好!”宗爱心情大悦,他当即对步六孤丽说:“待会儿咱家去见懿妃,与她商议扶持皇子仁登基为帝,仁是她的儿子,她必定愿意,但册立新帝乃是何等大事,皇子仁年纪又小,他的几个叔父肯定觊觎皇位,而且宗室方面也肯定会有反对的声音,特别是内都幢将延普一直与咱家不睦,到时候他必定反对······” 内都幢将乃是三郎幢将的直属上司,其下属除了三郎幢将之外还有细射幢将,细射幢将统领内细射,都是由鲜卑贵重子弟当中勇健善骑射者充任。 步六孤丽眼睛里闪烁着寒光,抱拳说:“大监放心,到时候末将知道怎么做!” “好,你先回去暗中联络下属兵将,等候咱家的指令!” “是,末将告退!”步六孤丽抱拳答应后退了出去。 宗爱起身眯着眼睛,脑子里思索着自己的计划,他神色坚定,对贾周吩咐:“走,咱们去见见保太后!” “是!”贾周答应,让两个小太监在前面引路。 保太后窦氏,乃是太武帝拓跋焘的乳母,太武帝刚出生就死了生母杜氏,后来明元帝就让当时还只是宫女的窦氏做他的乳母,太武帝登基之后感念她的养育之恩尊她为保太后,拓跋焘死后,她依然在宫中地位很高,拓跋健的母亲尹夫人也在他十二岁的时候死了,但他没有乳母,因此也如拓跋焘一样继续尊窦氏为保太后。 宗爱很快来到了窦氏居住的宫殿,经宫女通报之后等了一盏茶的工夫得到了窦氏的接见。 “奴婢宗爱拜见太后!”宗爱向窦氏行了大礼。 窦太后四十多岁了,在宫中已生活了二十多年,保养得很好,跟三十多岁差不多,她没进宫之前已经成亲,是个妇人,是因夫家犯罪受到连坐才充入宫中为婢的,还有两个女儿与她一道进宫为婢。 窦氏笑着抬手:“宗大监今日怎的深夜来见哀家?是有要事么?” 宗爱东张西望,拱手说:“奴婢有要事要向太后禀报,还请太后摒退左右!” 窦氏沉吟一下,对服侍的宫女们挥了挥手,宫女们做了万福礼之后依次退了出去。 宗爱见寝宫之内只有他和窦氏了,凑上去低声道:“太后,奴婢得到绝密消息,陛下在辽东遭遇部将朱修之临阵倒戈,驾崩了!” “什么?”窦氏惊得神色巨变,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阵颤动。 “嘘——”宗爱急忙捂住窦氏的嘴,“太后不可慌张,此事如今只有咱家和有限几人知晓,若是传扬出去,只怕朝廷顷刻间就会打乱啊!” 过了半响,窦氏总算是回过神来,“消息······属实吗?” “绝对属实,这事发生十来天了,但消息一直被幽州刺史赵俊生下令封锁,但凡往平城这边送消息的人都被拦截了,唯独只派人通知了奴婢,就是担心消息一旦传来势必引发内部混乱和来自外部的攻击!” 窦氏的目光从散乱状态聚焦在宗爱脸上,“你来告诉哀家这件事情,是想趁着消息未传来之前谋划,立即册立新皇?” “是的!”宗爱拱手,“奴婢是这么想的,由太后下懿旨召集群臣进宫议事,宣布陛下驾崩的消息,然后册立新皇登基!” 窦氏眼中精光一闪,“你意属谁继位?是乐安王、建宁王、新兴王?又或是年仅四岁的皇子仁?” “太后,若是让乐安王、建宁王和新兴王他们三兄弟之中任何一人继位,他们可会听太后您的?到时候他们只怕不会允许太后插手朝廷大小事务吧?可是太后若是辛辛苦苦拥立一位帝王,到最后您连说话都不管用,这又何苦来哉?” 这番话说得窦氏神色不停的变化,她本是一个性格善良的女子,要不让当初做拓跋焘的乳母时也不会把他当亲生儿子一般抚养教导,可这些年来的宫中生活让她明白一个道理,一个女人在宫里若是说不上话,没有权势,只会沦为权利斗争的牺牲品。 良久,窦氏想明白了,她不求权倾朝野,但至少要保证自己在宫里和朝廷上下有足够的话语权。在拓跋焘还在世时,她这个保太后那可是实打实的太后,皇帝把她当亲生母亲一样看待,有些朝政军国大事还会询问她的意见和想法,可拓跋健继位之后就不一样了,她失去了宫人们的敬畏,也失去了一些话语权,甚至一个小小的椒房在她面前都敢指手画脚。 如今,她知道她有机会夺回自己的话语权了。 “宗爱,说说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吧!” 宗爱一听就知道窦氏答应站在他这一边了,当即把自己的想法向她和盘托出,征得了她的支持。 第549章 宫变(1) 赵俊生和花木兰与来大千在平冈就分开走了,来大千带着一万两千多人的队伍押运着皇帝和随军大臣们的灵柩一路向西前往赤城入关,而赵俊生和花木兰率军走北古口入关。 走北古口入关要比从卢龙塞入关在行军速度上快不少,赵俊生有大量财物和辎重要运输,走卢龙塞不太方便。 在北古口入关之后,赵俊生立即派曹蛟率军三千往东而去。 花木兰对此不解,“俊生哥哥,让曹蛟带三千人往东去做什么?你担心燕军从滨海道追来?” “不是,碣石山不是被南朝水师占据了吗?那是一个险要之地,若是被燕军占据,燕军便能进可攻退可守,于我幽州是极为不利的,所以我必须要把它拿下来!”赵俊生解释道。 花木兰听了点头说:“不错,那地方的确是挺重要的!不过曹蛟带去三千人都是骑兵,短时间之内能拿下被南朝水师攻占的碣石山么?” 赵俊生笑道:“又不是真的攻打,就是吓一吓南朝水师官兵罢了,如今我军已经全速撤出辽东,南朝水师继续占据那里对他们而言也没必要的,曹蛟带兵过去无非是做个样子,他们肯定会撤走的!” “如他们占着不撤呢?”花木兰问。 “那不可能,他们带来的粮草又不能吃一辈子,一支水师满载三千人,能携带多少粮食?没有粮食他们一天都待不下去!” “这倒也是!” 赵俊生想起一事对花木兰说:“木兰,我相信接下来朝廷肯定会有一段时间的混乱期,你去平城只怕不会太安全,不如留在幽州吧?我派人去武川把岳母和小雄接过来住!” 花木兰想了想扭头对赵俊生说:“俊生哥哥,我知道你不想跟我分开,我也不想!但是我们都是有职责在身的人,岂能为了儿女私情而忘记自己的职责?再说了,我若留下,那两千余右厢军将士们怎么办?让他们留在幽州不合规矩,他们自己也会不自在!我若留下,让他们自己会平城也太不负责了,世人会怎么看我花木兰呢?” 说到这里,花木兰拉过赵俊生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俊生哥哥,你不是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等三年守孝期满了,我就向朝廷请辞来幽州与你成亲,只是不知到时候你还会如从前那般对我好吗?” “当然,我会永远对你好,始终如一!” 赵俊生知道自己拦不住花木兰带兵返回平城,他们两人都是有责任心的人,不可能为了儿女私情而放弃一切。 随后,赵俊生写了一封信,把此次东征战事过程详细记录了下来并派人用快马送往平城。 平城,椒房宫。 懿妃越氏静静的听宗爱把皇帝驾崩和随军大臣们都惨死的消息说出来之后,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神色之间难以控制的激动起来。 她假模假样哭了一阵,然后满脸泪痕的问:“大监深夜来椒房宫把此事告诉本宫的目的是?” 宗爱说:“娘娘,陛下驾崩了,但国不可一日无主啊,众臣打算从诸位皇子之中挑选一人继承大统,要说陛下的几个子嗣,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但皇位只有一个······” 懿妃听了这话立即说:“大监,若是我儿能登基为帝,我儿和本宫一定感念大监的恩德,本宫一定让我儿封大监为中常侍、国公,不,封王,这以后宫中的太监和宫女全部都由大监管着,您看如何?” 宗爱闻言心中冷笑,宫女和太监都由咱家管着,那你这个太后干嘛去? 宗爱假装思考权衡,然后凑过去似乎有机密话要说,懿妃立即侧耳倾听,哪知宗爱突然从大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刺中了懿妃的胸口。 “你······”越氏张了张嘴,脸色眨眼之间失去血色,瞳孔开始涣散,身体抽搐几下倒下。 宗爱立即扶住懿妃的尸身,让她保持侧身坐姿靠在矮几上。 他缓缓起身,走到床榻前抱起熟睡的皇子拓跋仁走向寝宫门外。 寝宫门打开,宗爱抱着熟睡的拓跋仁走出寝宫对站在门外的两个宫女吩咐:“娘娘累了,吩咐不要打扰,乐安王来了直接打开让他进去,娘娘在寝宫内等着”。 “是!” 乐安王拓跋范很是纳闷,深更半夜睡得正香,谁知宫内来人说懿妃娘娘有要事请他入宫一趟。他与这个弟妹不是太熟悉,她怎么会深更半夜派人来请他进宫? 拓跋范带着疑惑乘坐马车来到了皇宫,在宫人的引路下走了侧门进了皇宫,在宫中七弯八拐终于来到了内宫的椒房殿外。 “把门打开!” 门外两个宫女打开了殿门,引路的太监对拓跋范说:“王爷请,娘娘在里间等您!” 拓跋范点点头,迈步走进了殿内。 没过一会儿,寝宫内传来东西被撞倒的声音,门外一个宫女走进一看,顿时失声大叫:“懿妃被杀了——” 附近站岗的宿卫甲士闻讯迅速赶来把正打算逃离的拓跋范堵了个正着。 拓跋范立即解释:“本王来的时候懿妃已经死了!” 这时当值的宿卫幢将带着几个人走过来喝问:“怎么回事?” 宫人立即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宿卫幢将伸手握住了刀柄,看着拓跋范冷冷道:“王爷,此事非同小可,还是请王爷跟末将走一趟!来人,带走!” 拓跋范此时已回过神来,感觉此时不同寻常,自己只怕是落入了某个圈套,他立即说:“这是一个圈套,有人要陷害本王!对了,皇子仁呢?皇子仁在何处?” “王爷,末将只知道您涉嫌谋害懿妃,请您跟末将走一趟,来人,把他抓起来关入地牢等候陛下的裁决!” 几个甲士扑上去把想要辩解的拓跋范控制住,又找来绳索把他捆了一个结实。 宗爱抱着熟睡的拓跋仁来到窦氏寝宫,窦氏此时正在饮茶。 “太后,事情办成了,懿妃被乐安王杀死在椒房宫,乐安王被当值和巡逻的宿卫抓个正着找,他留在宫外的随从和护卫全部被拿下!” 窦氏没有太多欣喜,她知道这才刚刚开始,只是按倒了一个乐安王,接下来还有许多反对声。 “宗爱,宫内的宿卫你能控制多少?” 宗爱说:“宫中宿卫组成太过复杂,奴婢只能控制今夜当值的一半,三郎幢将步六孤丽和羽林幢将拔拔渴侯是奴婢的人!” 窦氏皱了皱眉头,问道:“羽林将军拓跋寿乐今夜在不在宫中当值?” “应该在!” “好!秋月,叫人去叫拓跋寿乐过来见哀家!” “是,太后!” 一个时辰过后,宫中突然传出悠扬的钟声,全城都被惊动了,这是紧急召集文武大臣进宫的钟声。 所有文武大臣的心头都很疑惑,按理说只有皇帝才能下旨鸣钟聚集群臣进宫议事,谁都知道皇帝正带兵攻伐燕国,难道宫中出了事? 不久,但凡有些份量的文武大臣都来到了宫门外,黑压压的一大片,怕不有上百人,官员武将们都在互相议论到底发生了何事,但谁都不知道。 宫门大开之后,群臣按照官位大小排队进宫,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太极殿。 皇帝日常在永安宫处理军政,但若节假大典或每逢大小朝会都在太极殿问政,因此群臣都来到了太极殿。 一些大臣还趁机询问在门外内外站岗的太监,但太监们都是一问三不知。 太极殿内的群臣议论声如菜市场一样,突然一声:“太后驾到——” 殿内突然安静下来,群臣看见保太后窦氏穿着隆重的从侧面走进来,身后宗爱抱着皇子仁和一队队穿着孝服的太监宫女,众臣顿时感觉到不妙。 拓跋健没有立皇后,宫中后妃们争宠,但谁都不能名正言顺的管理内宫,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如今皇帝出征在外,若遇大事,的确只有保太后有资格主持大局。 “臣等叩见太后!”大臣们黑压压打跪倒一大片。 窦氏走到御座前看着众臣抬手:“诸卿都免礼吧!” “谢太后!”群臣们高呼着起身退到了两侧。 窦氏语气平和:“今夜召集诸卿前来先宣布两件事情:第一,乐安王深夜入宫私会懿妃,二人似起了争执,懿妃被乐安王所杀,如今乐安王已被宿卫兵将控制并逮捕入狱!” “啊——”群臣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都知道皇家之中龌龊事太多,可他们还是第一次亲耳说乐安王居然与懿妃有私情。 群臣之中突然有人大叫:“这不可能,臣对乐安王的为人很清楚,王爷不是这种人!” 窦氏怒道:“放肆,懿妃宫中的宫女太监亲耳所见,乐安王被宿卫当场擒获,这还能有假?” 群臣心里的八卦之心顿起,一个个交头接耳互相低声议论,属于乐安王势力一派的几个大臣都面露焦急之色,这可如何是好? 文武大臣还没有来得及消化乐安王拓跋范私会懿妃之事,窦氏又跑出了一颗重型炸弹:“方才八百里加急快马送来了密报,陛下在攻打燕国龙城之是遭到云中镇将朱修之的背叛,朱修之带兵倒戈攻击了行宫,陛下不幸驾崩······” 文武大臣们一个呆若木鸡,这······怎么可能? 第550章 喋血太极殿 在被拓跋健驾崩的消息惊呆之后,群臣之中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跪倒在地上大哭:“陛下······” 随后,所有文武大臣都跪在地上痛苦,只是这其中有多少人是真哭,有多少是假哭,大概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保太后窦氏等群臣哭了一阵,清了清嗓子喊道:“诸卿都先起来吧,陛下驾崩了,哀家和诸卿一样都很伤痛,但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膝下有四子,只有懿妃所生皇子仁年龄最大,哀家以为当立皇子仁继承大统,不知诸卿以为如何?” 拓跋健的嫡系大臣们都纷纷高呼:“理当如此,臣等愿意奉皇子仁为帝!” 但很快也有人反对,殿中尚书拔拔渴侯站出来大声道:“太后,臣以为不妥!皇子仁年纪太小,不能理政,如今我大魏周围强敌环伺,若让皇子仁继承大统,如何带领满朝文武抵御周遭敌国的窥视和攻击?” 有大臣提出了对拔拔渴侯的话提出了异议:“下官不赞同殿中尚书的话,谁说皇子年幼就不能继承大统?史上难道就没有年纪幼小继承大统的皇帝吗?他们还是干都好好的?” 又有人站出来声援:“没错,皇子仁虽然年幼,但只要他登基为帝,我等臣子当尽心竭力辅佐,难道咱们这些人都是吃干饭的,还不能把皇子仁辅佐成一个真正的帝王,又或者说殿中尚书自己都不认可自己的才能?” “咳咳!”有人咳嗽一声站出来,众臣一看是鸿胪卿李继,只见他站出来说:“本官以为殿中尚书的意思并不是认为诸位同僚没有能力辅佐好皇子仁,如今懿妃薨了,皇子仁没有了母亲,又太过年幼······” 宗爱不等李继把话说完就打断他:“李鸿胪操心得太多了,这不是还有保太后在的吗?太后娘娘不仅抚育了太武皇帝,还在先帝主政期间主持后宫事宜,深得两代帝王的敬重,难道太后还会亏待皇子仁?” 有人大臣站出来说:“我等担心由年幼皇子仁继位容易被权臣操控,于国于明不利!为大魏江山社稷计,建议由陛下的兄弟继承皇位!” 宗爱怒笑:“真是笑话,难道陛下的兄弟就不会被权臣操控?有才能的帝王就算年纪再小也能坐稳江山,无德无才之人就算年纪再大坐上皇位也只会搞都天怒人怨!看看拓跋范的例子,深更半夜潜入内宫与懿妃私会,简直是胆大包天,这样的人若是继承了皇位岂不让天下臣民耻笑皇室?” 刚才反对的官员们一个个被骂得羞愤难当,各自退下。 但依然还有人站出来反对,“乐安王也就罢了,建宁王和新兴王这两位王爷之间总有一位能够继承皇位吧?” “新兴王?哈哈哈······你问问他自己好意思继承皇位吗?整日里强抢民女、作奸犯科,我大魏哪一条律法他没有犯过?若不是先帝保着,他早就被杀头了!”宗爱大声怒斥贬低。 拓跋俊被宗爱说得一无是处、十恶不赦,顿时恼羞成怒,站出来大怒道:“宗爱,本王承认平日里不太检点,没有资格继承皇位,但也你用不着如此羞辱本王吧?本王又跟你没有深仇大恨!” 宗爱立马变脸笑道:“哦,王爷这么说的话,奴婢这厢给王爷赔礼了!” “哼!”拓跋俊冷哼一声一甩大袖走回了原位。 又有人跳出来说:“好,就算新兴王因平日言行等问题没有资格继承皇位,但建宁王呢?建宁王曾多次随太武帝征战,为人谦虚大度,是皇位继承的绝佳人选!” 这个官员提到了建宁王,许多目光都移向拓跋崇,他不得不站出来对众臣抱拳说:“本王作为皇位继承人之一,作为当事人,为了避嫌还是不发表意见为好!” 立马有官员站出来说:“王爷,您又何必太过谦逊,如今陛下驾崩,您是最为合适的皇位继承人,下官觉得您应该站出来勇于承担责任!” “不好不好,皇兄虽然驾崩了,但又不是没有子嗣,何必要兄终弟及呢?”拓跋崇摇了摇头,他只说兄终弟及不妥,却没有放弃继承皇位的意愿。 他的拥护者立即说:“本朝兄终弟及又不是没有先例,先帝的皇位就是兄终弟及得来的,如今先皇驾崩,由王爷继承皇位妥当得很!” 宗爱当即出声呵斥:“简直是一派胡言,先帝当时在漠北登基为帝是因为太武帝突然驾崩,是形势所逼,不得不挑起大梁,而今的情形与当初却又不一样,咱家以为皇子仁从小聪明伶俐,尊重师长、颇为孝顺,长大后定能成为一代明君,又是先皇的嫡长子,是皇位的不二人选,谁若是反对,就是别有用心!” 宗室中有大臣站出来说:“那个······皇位的人选,要不咱们再从长计议?” 宗爱当然不能让这事拖下去,拖的越久越糟糕,“不行,国不可一日无主,此事必须在天明之前有一个结果!” 拓跋崇沉声道:“皇位继承乃是天底下最大的事情,岂能如此草率决定?” “怎么就草率了?从来都是父死子继,你想篡改祖制吗?” 拔拔渴侯有些不耐烦了,他是殿中尚书,是宫中宿卫的最高统领,名义上皇宫之内的守卫都在他指挥之下,他一挥手大声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为天下苍生计,本将推举建宁王登基为帝!” 顿时有不少大臣都一一站出来支持:“同意!” “附议!” “附议!” 宗爱脸色一变,指着这些大臣怒斥:“你们······你们想造反吗?” “造反?哈哈哈······用得着造反吗?就算是造反又如何?这个皇位除了本王,还有谁有资格坐上去?”拓跋崇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有拔拔渴侯这个殿中尚书的支持,整个皇宫的武装力量都在他手里,他还怕什么? 保太后的脸色有些发白,看着拓跋崇一步步向丹陛走来,她接连后退了几步,差点就坐在了宝座上。 宗爱浑身颤抖,把皇子仁交给贾周,指着拓跋崇:“你······拓跋崇你放肆,你竟敢对太后不敬!” 窦氏定了定神,看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拓跋崇说道:“哀家······哀家决定册立皇子仁为帝!来人,把新皇扶上宝座!” 贾周立即抱着皇子仁跑到宝座边把他放在宝座上坐下。 拓跋崇脸色大变,大喝一声:“贼子敢尔!” 窦氏指着拓跋崇大喝:“新皇旨意,诏令忠臣良将拿下以拓跋崇为首的逆贼!” 两侧几个甲士立即冲上来拔剑挡住了拓跋崇。 拓跋崇停下,大喝:“拔拔渴侯!” “遵命!”拔拔渴侯答应,对殿外大喝:“殿外甲士何在?” 殿外一大片宿卫甲士带着刀剑长矛冲进来,文武大臣们吓的纷纷后退,唯恐刀剑无眼伤及无辜。 拔拔渴侯举手一挥,指着宗爱、保太后、贾周等人:“拿下!” “领命!”一个幢将答应一声,手起刀落。 拔拔渴侯的脑袋当场滚落在地,群臣看得失声惊叫:“啊——” 这是怎么回事?拔拔渴侯的人怎么把他这个上司给杀了。 却见这个砍人的幢将一转身大声道:“拔拔渴侯谋逆,妄想篡夺皇位罪该万死,众将士随我护驾,拿下逆贼心腹、护卫新皇、太后和中曹监!” 当场就有一大批宿卫甲士倒戈,众臣一看,原来这幢将是三郎幢将步六孤丽。 “放下兵器,投降免死!” “放下!” 拔拔渴侯的心腹们一个个惊恐万分,慌张不已,但很快有人害怕丢下了兵器,其他人见有人带头丢下兵器,自己若不丢下兵器恐怕会被杀死,于是纷纷都丢下兵器投降。 拓跋崇还在奋力顽抗,几个甲士与他厮杀在一起,步六孤丽见状立即亲自带着甲士们冲过去把他包围起来。 拓跋崇在杀了好几个甲士之后忠于支撑不住,被一个甲士割伤了手腕,宝剑掉在了地上,众甲士一拥而上把他按在地上。 大局已定,宗爱走过去摆了摆手,甲士们把拓跋崇架住手臂控制他的行动。 宗爱低头看了看,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柄利剑,走到拓跋崇面前说:“先帝兄终弟及那是特殊情况不得已而为之,如今你也想效仿,咱家看你就是痴心妄想!” “我呸!”拓跋崇吐了一口唾沫在宗爱脸上大骂,“宗爱狗贼,有种你就杀了本王,你这个没卵蛋的玩意儿,你以为凭你就想扶持一个小儿坐稳皇位?做梦!” 宗爱也不说话,突然一剑刺进了拓跋崇的胸膛。 “你······”拓跋崇怎么也没想到宗爱这个太监竟然有胆子杀他,而且还是亲自动手! “啊——”群臣一个个吓得惊叫,这可是亲王啊,一个太监说把他杀了就杀了?要杀亲王起码得皇帝下旨吧? 这时一个甲士快步走进来禀报:“报——乐安王在狱中上吊自尽了!” “哦?上吊了?看来他也知道羞耻,肯定是在丑事被发现了觉得无地自容才会上吊的,可惜了啊,死了就死了吧,随便找一块地方埋了!”宗爱摆了摆手。 殿内所有人都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阵寒意上涌,这宗爱也太狠了,上吊?鬼才相信拓跋范是上吊死的,这死太监也太狠毒了,一脸杀了两个亲王。 宗爱这时笑眯眯看着吓得如同鹌鹑一般的众臣问道:“诸位,太后要立皇子仁为帝,可还有人反对啊?” 第551章 尘埃落定加官进爵 群臣看着宗爱这笑眯眯的模样,都知道这家伙是一个笑面狐狸,表面是在笑,其实不知道在琢磨什么阴谋的毒计害人。 大臣们没有人出声,既不表示赞同,也不表示反对,看这情形,宗爱是和保太后联手了,如只是保太后也就罢了,可宗爱实在太狠毒了,皇帝被这家伙控制还不知道会把朝廷祸害成什么样子。 大臣们还抱有希望,因为宫中宿卫并不止大殿内外这些兵将,整个皇宫之内的戍卫少说也有几千人,若是有人能把其他宿卫组织起来并赶来太极殿,局势很快就可以翻盘。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大量的脚步声,兵器和盔甲的摩擦声,一个将军浑身浴血,提着一杆长枪走进来,身后跟着大批的兵将。 众大臣一看,是羽林将军拓跋寿乐,大臣们的心里顿时升起一丝希望。 但见拓跋寿乐走到殿中向保太后下拜:“启禀太后,宫中但凡反对立皇子仁为帝的兵将全部被扫清!” 保太后和宗爱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下局面彻底稳定了,大局定了,谁都无法再翻盘。 窦氏抬手:“将军辛苦了,告诉将士们,天明之后新皇会有封赏赐下,平身吧!” “末将代将士们多谢太后、陛下!” 一个老臣战战兢兢从角落里走出来向宝座方向跪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众臣见这老臣如此做派,顿时心生不屑,可他们又面临抉择的问题了,若不向新皇效忠,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只怕就是刀斧加身了。 第二个屈服的人出现了。 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不到片刻工夫,整个大殿内所有大臣都跪在了下来。 宗爱适时甩着拂尘说:“陛下有旨,众臣接旨!” 一个太监拿出圣旨念起来,这是宗爱和保太后早就商议好的,这封圣旨就是大封功臣的,尊窦氏为太皇太后,掌内宫大小事务;又任命宗爱为中常侍、太子太师、中秘书、封冯翊公;封步六孤丽为殿中尚书、平原侯;升拓跋寿乐为镇北将军、南安公、迁万度归为抚军将军、继续担任左卫军大将,封上谷公。 此外,还有大大小小参与拥立皇子仁登基的官员和武将都得到升迁和封赏,在平城内外手握兵权的几个将领都升了官,加了爵位,一时间这些人都皆大欢喜,其他朝臣们就算有心反对,也不敢说出来了。 新兴王拓跋俊就更不敢反对了,他本是酒色之徒,谁都看不起他,他在朝廷之中也没什么存在感,在这次政变当中保住了一条命。 接下来几天,整个平城的大街小巷、深宅内院都在议论皇位更替和两个皇叔被杀的事情。 这一天,宗爱接到了赵俊生派人送来的加急书信,他看了书信之后得知了征东战事的始末,立即以皇帝的名义册封正护卫先帝和随军大臣们灵柩返回平城的来大千为骠骑大将军、庐陵王。 几日后,宣旨太监抵达怀戎向来大千宣读了旨意,来大千以在战事受挫期间极力收拢部众、保住了先帝和随军大臣的灵柩有大功劳,得以升官和进爵。 升了官、加了爵的来大千也不好意思反对新皇帝,高高兴兴接了圣旨高呼万岁。 宗爱自然不会忘了赵俊生和花木兰,又以赵俊生和花木兰在征东战事的最后阶段独挑大梁击败了燕军的追击,升赵俊生为镇东将军、幽州刺史、封范阳公;加花木兰为安北将军、右厢军大将、封冀阳侯。 赵俊生和花木兰率军回到蓟县的时候,裴进和东方辰带着幽州一大批官员出城迎接,刚好宣旨的太监也快马加鞭赶到了,赵俊生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宗爱总算成功了,他和花木兰接了旨意,吩咐官员招待宣旨太监。 曹蛟派人回来禀报说南朝军队发现他的大队兵马之后在当天夜里就登船撤走了,只在碣石上留下一座空荡荡的营寨。 赵俊生听到报告后从军都戍抽调一千步兵前往接管碣石山营寨,替换曹蛟及三千骑兵。 安顿好了兵马,赵俊生和花木兰终于回到了蓟县城内的刺史府。 花木兰把马鞭一丢,把宝剑解下来趴在桌子上叫道:“好累!” “累就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吃饭的时候我再去叫你!”赵俊生把战刀解下来交给李宝,招呼亲兵给自己卸甲。 花木兰对李宝摆手:“李宝你别忙活了,咱们这一去就是两个多月,估计你媳妇都已经生了,快去看看吧!” 赵俊生见李宝看过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看我作甚?还不快去看看你媳妇怎么样,生的是小子还是丫头!” “哦哦哦!”李宝答应,转身就向外跑去。 “俊生哥哥,我先去洗漱了!”花木兰捡起马鞭,拿起宝剑起身就向后院自己的房间走过去。 赵俊生让亲兵弄了一些热水,美美的洗了一个热水澡,把一澡盆水都洗黑了,又换了一盆水洗了一遍,这才穿上一身常服、脚上穿上一双花木兰纳鞋底做的布鞋。 “那谁,你去准备一些什么燕窝人参之类的补品、十匹绸缎,再去金店找手艺好的工匠打造一个金锁、一对手圈和一对脚圈,让工匠快点弄,夜里本将军就要!” “是,将军!” 赵俊生来到刺史府前院的署衙,东方辰和裴进迎出来,他摆手:“你们去忙你们的吧,本将军把这两个多月积压的公文处理一下!” 一直忙到傍晚,赵俊生才忙完,举着双臂抻了一下懒腰,起身回到后院带上亲兵拿上礼品前去看望李宝的妻儿。 “属下见过将军!”李宝开门见赵俊生带着亲兵拿了礼品在外面急忙出来迎接。 赵俊生摆手:“又不是在署衙和外面,随便一些!对了,你媳妇生了吧?” “生了,托将军的福,生了一个女儿!将军请!”李宝说起自己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就笑得嘴都合不拢。 赵俊生抬脚走近院子里,看见院子里有几个下人在忙碌,一边走一边问:“生了多少天了?” “到今日刚好是半个月!”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穿过院子走进了屋里,赵俊生走进房间里一看,李宝的妻子静心头上包着坐月子用的毛巾正躺在床上,花木兰竟然也在,她以洗漱完毕换了干净衣裳,此时正包着孩子不停的逗弄。 静心看见赵俊生来了,想要起身见礼,赵俊生摆手:“不必多礼了,坐月子可不能吹风,好好躺着吧!感觉恢复都如何?孩子好带吗?” 静心说:“恢复得挺好的,就是感觉特别能吃,有一天炖了三只大母鸡都给吃光了!” 赵俊生笑道:“那还不错,木兰都给你比下去了!” 花木兰听见当即说:“那怎么能比,她是生孩子身子太虚了,身体需要!” “我觉得也是,有时候甚至能感觉到吃下一头牛!”静心笑着说。 赵俊生走过去从花木兰的手里接过孩子抱在手上看了看,笑着说:“这孩子长得像她阿娘。李宝啊,若这孩子长得像你,那可就惨了!” 屋内众人都笑了,李宝摸着后脑勺憨笑:“那是!” 赵俊生对站在门口的亲兵招呼道:“把东西拿进来!” 静心连忙说:“将军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给孩子打了一个金锁、一对手圈和一对脚圈,另外还有一些补品和布匹什么的,聊表心意,多给孩子做几身衣裳,摆满月酒的时候我可就不拿贺礼了,到时候就空着手来吃酒!”赵俊生说完让亲兵把礼品交给李宝。 李宝夫妇连忙表示感谢。 花木兰打量着赵俊生:“俊生哥哥,你行啊,偷偷置办礼品也不叫我一声,我还得去一趟大街上置办”。 赵俊生连忙说:“我哪能忘记你了,都给你准备好了。看见我腰间的玉佩了吗?这就是为你给宝宝准备的礼物,你解下来给她戴上吧!” “这还差不多!”花木兰说着弯腰从赵俊生腰间解下玉佩打量了一番,“这玉佩的成色和雕刻手艺都很不错。来,小宝宝,给你戴在脖子上!”一边说着话一边把玉佩挂在小孩子的脖子上。 李宝和妻子静心都感觉很不好意思,赵俊生和花木兰送的东西都太贵重了。 “行了,你们也别说什么感谢的话了话了,这是我和木兰的一片心意,你们不收不行!”赵俊生说着向房外看去,“那什么,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开饭,我就是来蹭饭吃的!” 李宝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我马上叫他们上菜开饭”。 在李宝家吃过晚饭返回旁边的刺史府后,赵俊生看见花木兰一直打哈欠,就对她说:“这两个月打仗都没有怎么休息好,木兰你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养足精神了明日我再带你四处玩耍!” “那好吧!”花木兰也知道过几天就要率军返回平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与赵俊生见面,她必须要抓住一切时间跟他在一起好好相处。 花木兰走后,赵俊生打了一个哈欠,正想去睡觉,谁知裴进快步走过来拱手道:“将军,白天时忙着处理公务把一件事情给忘了。七天前右北平那边的巡逻队发现了一些行迹可疑之人,他们是从辽东方向而来的,但当时是南朝军队占据着碣石山,他们的身份就很可疑了,巡逻队怀疑他们有两个主事之人是燕国方面的重要人物,所以报到了属下这里,但属下和东方辰的事情都太多了,一直没空去审问!” “哦?人关在何处?” “已经从右北平押到蓟县了,目前关在狱中!” “走,过去看看!” 两人很快带着亲兵们来到了监狱,等待狱卒把一行八个人押送到值班房一看,赵俊生目瞪口呆的指着其中两人:“寇天师、崔太常,怎么是你们?” 第552章 杀人者死! 寇谦之和崔浩二人看见赵俊生都显得很尴尬,两人一起向赵俊生拱手:“使君,我等及众随从在幽州的牢房里小住了几日,给使君添麻烦了!” 看,这二人都是要面子的人,也都是雅人,居然把坐牢说成小住。 赵俊生心里暗笑,当日寇谦之和崔浩带着随从偷偷开溜,招呼也不打一声,他当时就猜到这二人肯定是往幽州方向逃来了,只怕是想快点返回平城,希望在册立新皇的事情上占据先机,捞一些好处,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们买通了沿途设卡的魏军和占据碣石山的南朝兵将,却在幽州边境被巡逻骑兵给逮住了。 裴进在旁边很不识时务的说:“将军,这位寇天师可是有大本事的人,当日巡逻队发现他们的时候,这老道倚仗武功瞬间就杀了三个骑兵,若不是被这个崔太常和随从们的拖累,只怕剩下的几个骑兵都会被他干掉,剩下的兵将们控制了崔太常及其随从们,寇天师才投鼠忌器束手就擒!” 赵俊生一听,脸色什么变化,倒是寇谦之和崔太常更加尴尬和难为情。 赵俊生对牢头吩咐:“去准备一些酒菜送过来,本将军在这里遇见故人,总得尽一尽地主之谊!” “是,将军,属下马上就去置办!” 崔浩和寇谦之的脸色都发生了变化,崔浩有些不悦道:“难道使君就打算在此地设宴招待我等?” 赵俊生脸色平静:“崔公认为本将军应该在何处招待二位?” 寇谦之身后一个徒弟很是不忿,“作为故友,使君就算不在家中设宴招待师尊和崔公,也应该在刺史府摆上一桌为故友接风洗尘吧,使君在狱中设宴之举岂不让天下齿冷?” 赵俊生看着寇谦之和崔浩微微一笑:“若本将军在家中设宴款待罪犯囚徒,世人岂不笑我赵俊生是非不分?公私不分?视律法如无物?赵某日后还如何统御下属、治理幽州?” 寇谦之和崔浩听得心里一沉,知道他们这次只怕有大麻烦了,这赵俊生竟然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翻脸不认人? 班房内一时间陷入了沉寂,谁都没有说话。 没过一会儿工夫,牢头就带着两个狱卒提来几个食盒、一坛子酒和几副碗筷酒碗回来了,他命狱卒们抬来桌子,把酒菜摆上。 “使君,您几位慢用,属下等就在外候着,有事吩咐一声就行,属下等告退!”牢头说完对几个狱卒打着手势一起退了出去。 赵俊生对寇谦之和崔浩拱手:“二位,一点薄酒,不成敬意,请!” 崔浩阴沉着一张脸,寇谦之似乎放开了,笑着对崔浩说:“崔伯渊,这断头饭迟早是要吃的,咱们可别辜负了赵使君的一番心意。来吧,老道也是十余日没有见过如此丰盛的菜肴美酒了!”说完当先走到嘴边跪坐。 崔浩也只好阴沉着走过来跪着坐下。 赵俊生拿起酒坛在三个陶碗里倒满酒,他拿起自己面前的酒碗举起来:“监狱之中条件有限,只能用陶碗吃酒了,酒菜也是差强人意,还望二位千万别嫌弃,赵某敬二位一碗,先干为敬!” 一口喝干,赵俊生把碗倒过来,没有一滴酒水落下。 崔浩气呼呼的拿起酒碗往嘴里灌,寇谦之的动作平稳缓慢一些。 “来,吃菜吃菜!”赵俊生又拿起筷子招呼。 崔浩自己拿起酒坛倒酒,一连又干了两碗之后脸色有些微红。有些人在意识清醒的时候把有些话说不出来,不好意思说,但在喝酒之后就没有顾虑了,俗话说酒壮怂人胆,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很明显,崔浩就是这样的人。 他呼着酒器问赵俊生:“赵使君,国师只不过是杀了三个巡逻骑兵,使君用得着这么绝情么?竟然如此不顾昔日的情谊?” 赵俊生放下筷子一脸正色看着二人道:“崔公说国师只不过杀了三个骑兵,这‘只不过’三个字从崔公嘴里说出来竟然毫无压力,本将军很是震撼,这完全颠覆了我对生命的认知!生命在你眼里竟然如此没有价值?崔公说这话,本将军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就算成百上千的士卒生命也比不上国师一人的生命?所以他们死了也就白死了,本将军不能以此来追究他的罪责?” 崔浩连忙摆手:“非也非也,崔某并非此意,当时情况紧急,国师是担心这些兵将危及到崔某和身后这些随从们的性命才出手的,所以说国师并非是故意杀人!” 赵俊生道:“我明白了,崔公既然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怪我不讲情面喽?作为故友,你认为我赵某人不应该不顾情面要治国师的罪?” 崔浩没再出声,等于是变相承认了这一点。 赵俊生道:“我承认这是一个讲人情的世道,但是人情不能大于天,否则世道必将崩坏,天是什么?天是法,是规则!你们看看现在的大魏是个什么样子?就是因为没有法,有法而不能施行。鲜卑人以蛮横的武力和杀戮强行统治天下,以至于各地乱象四起,百姓不断奋起反抗,就连在皇位的继承上也要搞得国力元气大伤!” 崔浩听赵俊生把这件事情扯到了朝堂之上,想起拓跋健已死,也不知道平城那边的情况如何,急忙问道:“赵使君,我等被关在这牢房中已十余日了,对外界消息一无所知,不知平城那边局势如何?燕国战事最终结局如何?” 赵俊生:“班师的时候,双方谁都没有讨到便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至于平城那边,现在尘埃已落定,先帝嫡长子,也就是四岁的皇子仁继承了大统,此事由保太后、中常侍宗爱和一干统兵武将主持的。乐安王拓跋范、建宁王拓跋崇因争夺皇位的继承失败,当场被杀!” 崔浩和寇谦之听完稍稍松了一口气,也就是现在朝廷主事的应该是保太后,宗爱是保太后的帮手,皇帝拓跋仁只有四岁,明显不能做主,他们如果返回平城,凭借与保太后和宗爱还算良好的关系官复原职应该问题不大。 崔浩看着赵俊生:“使君打算如何处置我等?” “杀人者死!” “什么?”崔浩愤怒的站了起来,“赵俊生,你怎的如此心狠?” 寇谦之摆手:“伯渊,算了!赵使君说得没错,也没做错,只有严明法纪、整顿纲常才能让社会安定!” 他说完,扭头看向赵俊生说:“赵使君,人是我杀的,与崔伯渊、我这几个徒儿和几个随从们无关,他们应该是无罪的吧?” 赵俊生点头:“没错,他们无罪,明日天明,他们就会被放出去!” “多谢!”寇谦之倒了一碗酒敬赵俊生。 赵金生拿起酒碗喝干,“国师不必谢赵某,他们若犯了事,任何人说情都没用,现在他们没犯事,就算想留下来陪你一起,本将军也决不允许,监狱的经费开支是有限的,不能让人白吃白喝!” 一刻钟时候,赵俊生带着裴进和亲兵们走出了监狱。 裴进犹豫了一下对赵俊生说:“将军,我听说国师是东方先生的师傅,此事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一声!” 赵俊生苦笑:“这事瞒得住么?也不能瞒啊,日后若是被他知道了,心里难免会埋怨我太不近人情,这么大的事情都要瞒着他,是不相信他!” 裴进叹道:“属下是担心国师毕竟是东方先生的师傅,将军若是要秉公办理,东方先生心里难免会有芥蒂啊!” 赵俊生摇摇头:“没办法啊,我若是对别人公正严明,对自己人却徇私枉法,岂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如何服众?” “可是······若秉公办理,这可是杀头之罪,将军与东方先生岂不是有杀师之仇?日后东方先生还如何在将军麾下做事?” 赵俊生停下来扭头看着裴进:“是我要杀寇谦之么?是法要杀他!我赵俊生只不过是法的坚定执行者,我跟他又没有私仇!” 次日一早,崔浩及三个随从和寇谦之的三个徒弟被放了出来,崔浩立即让随从去买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平城想办法营救寇谦之,目前也只有借用朝廷的力量。 按理说寇谦之作为国师是朝廷重臣,赵俊生一个州刺史是无权处置他的,但是寇谦之和崔浩二人在辽东战场偷偷跑了,做了逃兵,实际上等于放弃了官职和爵位,而且在右北平被抓之时又没有表明身份,若是当时表明了身份断不至于发生死人事件,所以直到现在为止,寇谦之都是黑户,既然是黑户,赵俊生自然就不必上报朝廷。 早上,花木兰来到刺史府就听说了崔浩和寇谦之的事情,她立即找到赵俊生说:“俊生哥哥,你这么做只怕不大妥当,寇老道怎么说也是国师,你一个地方刺史是无权处置的,我觉得还是上报朝廷吧,就算是一个普通人,若要依照律法执行死罪也要上报朝廷相关衙门批准吧?” 第553章 分家制度 赵俊生当然不会让别人抓住把柄,该走的程序还要是走的,花木兰说得没错,即便是一个普通人犯了死罪,要执行死刑也要上报朝廷相关衙门核准。 不过对于寇谦之的审判是要在幽州这边做的,他作为幽州刺史该怎么判决就怎么判决,判决之后行文给朝廷相关衙门,等待相关衙门的核准再执行。 “你说的我知道,我怎么会不遵照规矩行文朝廷等待准许就执行?我说了要按规矩办事,就得要给三个被杀的兵卒的家属们和军中同袍们一个交代,至于朝廷那边······就不是我能够控制得了的了!” 两人正说着话,东方辰走了进来向赵俊生拱手见礼:“见过使君!” 赵俊生叹道:“我知道东方先生肯定是来责怪我的,不该······” 东方城连忙说:“使君误会了,在下虽然是师尊的弟子,但在下一向主张以法治国,在下前来既不是向师尊求情,也非责怪使君,在下只想去牢房中探望一下师尊,还请使君准许!” 赵俊生抱拳正色道:“东方先生光明磊落,本将佩服!即便是一般死囚,家属亦可以探望,此乃人之常情,难道本将军还对先生和寇国师区别对待?先生只管去探监”。 “在下告退!” 赵俊生不知道东方辰在监狱之中与寇谦之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东方辰在回来之后就如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还和往常一样协助他处理军政事务。 这天夜里,赵俊生找到东方辰,两人对面而坐,赵俊生忍不住问:“在令师尊的事情上,东方先生不怪我?” 东方辰反问:“在下为何要责怪使君?” “毕竟是本将军坚持要依法办理,若本将军争一只眼闭一只眼,令师尊此时只怕与崔浩一起返回平城了,朝廷那边若是有人想要趁机落井下石的话,令师尊只怕就真的凶多吉少了,难道先生心里对本将军一点都没有芥蒂?” “哈哈哈······”东方辰大笑,喝了一盏酒看着赵俊生说:“师尊若是死于私仇,作为弟子在下定然要为其复仇,但师尊若是死于法,在下却是无话可说,心服口服!作为一个正常人,在下对将军之举自然是心怀怨恨的,但更多是欣慰!将军若是法外开恩,在下虽对将军感激,却也会更加失望,这不是我心中里的明主!况且,将军并非能决定我师尊的生死,此事最后还得由朝廷来定夺,将军履行自己的职责,这又何错之有?” 赵俊生起身对东方辰拱手作揖:“先生深明大义,赵某佩服!” 过得一天,赵俊生升堂审案,对寇谦之杀是三名边军巡逻骑兵一案进行审理,同时还对他和崔浩擅自逃离辽东战场进行问责,此案引来了大量百姓观看,寇谦之对这两件案子都供认不讳。 隔了三天,赵俊生再次升堂,寇谦之没有提出申辩,赵俊生当堂判决将寇谦之秋后问斩并上报朝廷等待核准。 案子审完之后,寇谦之被收押入监,而花木兰却来向赵俊生辞行。 “俊生哥哥,右厢军在幽州已经住了十余日,将士们已经休整过来,伤员们的伤势也都好得差不多了,我们必须要启程返回平城!” 赵俊生很知趣的没有出言挽留,“打算何时启程?” “明天吧,一早就走,现在天气开始转凉了,必须要赶在大幅度降温之前返回平城!”花木兰说。 赵俊生点头:“行,我让人给你们准备半个月的粮草应该足够你们抵达平城了,从燕军那里缴获的财物和辎重,我分给你一部分,明日你一并带走吧!” 花木兰连忙推辞:“半个月的粮草我收下,财物和其他辎重就不要了,你全部留下吧,你治理幽州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大量的花费,什么地方都离不开财物!” 赵俊生摆手:“不,木兰你听我说,这些财物有一部分是幽州军、右厢军和高旭那四千人马一起缴获的,你可以不要,但右厢军的将士们呢?他们还有家小,阵亡将士们的家眷也需要抚恤,你若不给他们一些赏赐他们和他们家眷会怎么想?听我的,你安心收下,这年头虽然人命不值钱,但绝不能让麾下将士们寒心,该赏赐的还是要赏赐,该抚恤的也要抚恤!” “好吧,我收下!” 花木兰收到赵俊生派人送来的粮草和财物之后,让军需官把粮草装车,再把所有财物按照功劳大小赏赐给将士们,也包括那些战死的将士们都有,她自己却一点也没留下,此事被将士们得知后都甚为感动,对她愈发敬重。 送走了花木兰和右厢军,赵俊生开始正式全面治理幽州,一方面派官员监督赋税的征收和秋收之后在农作物方面的播种和灌溉;另一方面,派人加强边防和武备。 对于秋收之后的赋税征收是幽州刺史府这段时间在政务方面的重中之重,十来天下来,赵俊生得到了各郡县的相关报告,对富户、勋贵和世家大族的赋税征收反倒很容易,毕竟此前已经有前车之鉴,就连拔拔家这样的鲜卑贵族都因为拒交赋税而被铲除了,其他勋贵和士家大族更不敢因为一些赋税而与刺史府对抗。 而一些平民老百姓的赋税收起了却又困难了不少,赵俊生对此很不解,问裴进:“为何贵族和士族的赋税征收变得容易,而平民百姓的赋税征收又变得困难了呢?” 裴进回答说:“勋贵和世家大族是害怕抗拒交赋税而得不偿失,自然不敢拼着身家性命对抗官府;而拒不交税的平民百姓一部分是的确没有财物粮食,想交也交不出来,有一部分就是发现官府派出去的官吏不似从前那帮凶蛮,于是胆子大了,想着能赖掉就赖掉!” 赵俊生听完之后考虑了半响,问:“对这种情况,尔等是否有想过用什么法子处置?” 裴进说:“如今我幽州的赋税法令是有田有店铺产业才交赋税,没田没店铺和产业者不交赋税,按照田亩和店铺产业的多少而交!那些实在是交不起赋税的普通百姓大多是遭灾了,属下和其他官吏们的想法是免除遭灾的百姓们的赋税;还有一些是把耕种所得还了债务就没剩余的粮食和钱财交赋税了,我们应对的办法就是把钱财和粮食从债权人手里强行收回来,官府才是百姓们最大的债主,百姓们所得要先交赋税,再去还债,谁若拒交,一律法办!至于另外一些家里有粮有钱的却想赖掉的,查清楚之后就直接抓起来关进大牢里,不愁他不交!” 赵俊生听了之后点头同意:“此法可以,就照此办理吧!” 他考虑一下又说:“我们幽州各地还有不少荒地没有开垦,我看这样,允许那些还没有田地的百姓去开荒,每一户最多允许开垦二十亩,前三年不收税,三年之后再收税,每户有田地不足二十亩的也可以去开荒,直到拥有二十亩为止,但不允许多占,开垦得再多官府也不承认,只做开具二十亩的地契!” 裴进说:“如此一来,那些每户有十几口的人家岂不是还得饿肚子、交不起赋税?” “那是因为他们一大家子挤在一起!”赵俊生说,指示道:“这样,刺史府再颁布一道户籍令,成年男子成亲之后必须要分家!” “分家?这······似乎的确可行,与汉朝的推恩令有异曲同工之妙,既能避免家族人口过多而吃不饱的问题,又能解决家族在日积月累之下越来越庞大的问题!” 分家还有一个好处,可以解决那些世家大族把大量土地和财产资源过度集中的问题,让世家和勋贵们内部互相倾轧。 这个政令颁布出来之后,那些成了亲的勋贵和士族子弟,特别是庶子,整天都叫嚷着找长辈分家产,不分家产就不罢休,整天吵闹,还闹到官府衙门打官司,这可把勋贵爵爷和世家大族的族长们气得不轻,都是刺史府搞出来的事,刺史府若不颁布这么一条政令,下面那些子弟们哪里敢闹? 在宗法制度的时代,官府的法令甚至管不到各个家族,宗族的家长们就有权决定族人们的生死,但是在此时的幽州却与从前不同了,在赵俊生的主持下,官府的法令甚至能管到村子里,宗族再想私设刑堂,私自决定族人们的生死已经成了过去式。 赵俊生的分家制度推行之后,幽州地界上的不少世家大族和勋贵家族都因为这个分家制度而支离破碎,田地被子弟们瓜分,财产也被瓜分,族长们也失去了大搞一言堂的资格,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掌握族人们的生杀大权。 这天裴进满脸喜色的向赵俊生禀报:“将军,这次赋税征收数量极为可观,您猜猜比往年多征收几何?” “你说吧,本将军猜不到!” 裴进伸出一个手指头:“多增收赋税十倍!” 赵俊生倒抽一口凉气,“这岂不是说从前那些世家大族和勋贵家族隐瞒了绝大多数的财产?” 第554章 寇谦之的粉丝 其实赵俊生说的并不准确,此前北魏的赋税名目并不是单一只征收田亩农税和商税,还包括人头税、城门税等不少名目复杂的税收。 世家大族和勋贵家族为了避税隐瞒大量家丁、仆人的数量,隐瞒田亩数量,加上土地兼并严重,这就造成了朝廷的赋税总量越来越少,历朝历代到了后期基本上都是这个情形。 裴进说:“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一方面是世家大族和勋贵们胆大妄为;另一方面他们与官府有些官吏勾结,官吏被他们收买,所以在清查田亩和人口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俊生闻言感叹道:“看来以后要加强对官吏的监察,同时也要加大对故意隐瞒人口、田产和商贸交易数额行为的惩罚力度,轻则要罚钱财,重则要抄没家产,严重者要杀头!这件事情你下去之后仔细斟酌一下,写一个条陈上来给本将看看!” “是!”裴进答应。 赵俊生又说:“如今秋收结束,田地翻耕出来之后百姓们已经把种子播下去,天气转凉了,农田里基本上也没什么事情,接下来趁着幽州境内河流的枯水期要征调百姓们对河道清淤、加固河堤、兴修水利设施等等这些事情要提上日程并尽快实施,你下去之后跟东方辰他们商议一下,拟出一个方略出来!” “好的,将军!” 没过两天,刺史府的行文发到各郡县官府,冬季清理河道堆积的淤泥砂石、加固河堤、兴修水利设施的工程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今年刺史府的赋税征收比往年顺利,数额超过往年十倍,还在此次征伐燕国的战斗中有大量的缴获,赵俊生也不缺钱,在让百姓服徭役的同时给他们提供一顿午饭,这也花不了多少钱。 百姓们对赵俊生还感恩戴德,认为他比以往任何一个幽州刺史都要仁义,毕竟以前的幽州刺史可没这么干过,官府征发的徭役,百姓们不但要不折不扣的完成,还要自带饭食。 赵俊生既不缺钱,官吏的薪俸和军队的军饷自然是足额发放,一枚枚铜钱、一斗斗粮食、一匹匹布料可都是实打实的东西,发放到官吏们和兵将们的手上,一个个都笑得裂开了嘴。 赵俊生又行文给各郡县官府,年底要在每个郡、每个县各自评选出政绩卓越的官员,在胥吏当中也评选出一个勤奋、认真负责的代表,若是有空缺官位,这样的人会被刺史府首先向朝廷举荐。 一时间各级官府的官场风气为之一清,谁都不想被人比下去,毕竟人都要脸面的。 在各级官府都在组织百姓们清理河道淤泥和砂石、加固河堤、兴修水利时,曹蛟也带着兵马从碣石山回到了蓟县。 今年政务方面的公务都已经执行下去了,接下来赵俊生准备在军务方面进行一些整顿,如今他在幽州军方的威望如日中天,要进行军务方面的整顿也没有人敢反对。 十月十八日夜,刺史府大堂。 赵俊生坐在主位上,武将们站在两侧,旁边有两个文书做军议纪要笔录。 “今夜把诸位召集过来是想在军务方面做出一些调整和改变,以前我们幽州军只有三千人,经过这次征东战事几乎是折损了一半,有必要进行一下补充,同时也要加强军纪监督,加强战术和战技方面的操练!” 说到这里,赵俊生看了一下诸将,对白劲光说:“白劲光,尉迟延东如今平冈,要镇守冀阳,幽州军司马之职由你来当任,稍后本将军上书朝廷举荐他为冀阳太守,你这边接手幽州军司马一职后要立即展开征兵事宜,这次咱们改变征兵的对象,不但允许鲜卑人入伍,还允许汉人入伍,也允许其他族的壮丁入伍,军饷等待遇一律一视同仁,军中升迁全凭能力和战功,不看出身,为此专门在各级编制之中设立录事一职记录战功!” “此事不但在幽州军中展开,在各郡的戍堡驻军当中也要展开!” 白劲光站出来抱拳答应:“末将遵命!” 赵俊生继续说:“这次东征,我们一共带回来六千多人的俘虏,这些俘虏都是燕军,都是经过操练的军人,若是让他们专门去种地又太浪费,但因为是俘虏,直接把他们变脸成军队又要冒太大的风险,所以本将军想了想去,还是决定先让他们去屯田,一边屯田一边操练,目前咱们的屯田军有一万五千人左右,若是加上这六千多人,就有接近两万两千人,不但可以负担整个幽州兵将们的粮草所需,还有很大的剩余!” “高旭!” “末将在!”高旭站出来抱拳答应,他这还是第一次公开出现在幽州军各级将校们面前。 赵俊生道:“任命你为屯田军军主,那四千骑兵暂且也由你带去对这两万多屯田军进行操练,特别是军纪方面一定要严之又严,绝对不能放松!” 高旭抱拳答应:“遵命!” 赵俊生看向在场将校之中唯几个文官当中的一个:“黄世严!” “属下在!”一个三十余岁的官员站出来拱手答应,他此前是渔阳潞县县令,对农田事务方面的管理很精通,潞县的耕种面积在整个幽州来说只是中游水平,但是这个黄县令却凭借自己的才能愣是让潞县的粮食产量位居幽州第一。 赵俊生对黄世严很是欣赏,关键这黄世严还是寒门出身,对他的新政理解得很透彻,执行得也很到位,赵俊生于是把他调到刺史府做了三个月的民曹参军,主掌全州垦植蓄养事务,自上任一来也干得有声有色。 赵俊生对他说:“本将军会向朝廷举荐你为渔阳郡丞,任命你以渔阳郡丞兼任幽州屯田大使,主掌那两万两千人的屯田军的屯田事宜,而高旭管操练,你们两个的职权分开,屯田军有农事时就干农活,没农活时就进行军事操练!” 黄世严拱手答应:“属下多谢将军提携,必恪尽职守,不负将军提携之恩!” 赵俊生又对东方辰说:“东方长史,我军从燕国带回来的三万户百姓安置得如何了?” 东方辰站起来拱手说:“已经尽数安置妥当,房屋地基、农田和第一个月的粮食都已经给每户分发下去,各种农具、牲畜也将陆续分发给他们,目前他们正在各自按照刺史府规定的式样和大小建造房屋!” 赵俊生点头道:“很好,天气已经转凉了,救济他们的粮食每个月要定期发下去!待他们建造好房屋,土地都已经冻住了,再想翻土播种也错过了时节,那时可以以官府的名义雇佣他们当中的男丁修葺各地年久失修的城墙、关隘和道路!” “特别是道路,有些道路要进行拓宽、路基要进行夯实加固,有条件的要铺上砂石,以御寒的衣物和布匹充当雇佣他们的工钱!” 东方辰摸着胡须说:“使君这个办法好,既没有让他们过冬闲着,又让他们给自己和家人挣到了过冬御寒的衣物!” 曹蛟这时站出来对赵俊生抱拳说:“将军,属下以为我们有必要在滨海道的碣石山修建一座关隘,那地方地势险要,若是修建一座关隘,定然是固若金汤!” 赵俊生想了想说:“此事本将军考虑一下,过几日待本将查看了各河段清淤加固河堤的攻城之后再前往边地个关隘巡视,到时候去碣石上实地查看再做决定!” 接下来几天赵俊生在各条河段视察河道清理和河堤加固攻城,视察完毕之后正准备前往边地各关隘巡视,突然接到刺史府派人来禀报说朝廷相关衙门送来公文,要求幽州刺史府派人押送寇谦之入京受审。 赵俊生知道这事只怕另有曲折,寇谦之这些年在平城和朝堂的经营非同一般,朝中有人要保他也很正常,只是他不知道是谁在出力,要知道他现在这个幽州刺史的份量非同一般,以镇东将军、范阳公当任幽州刺史,说话还是很有份量的,一般的朝廷大臣岂敢轻易得罪他? 再说在朝廷中有宗爱帮衬,宗爱肯定是不会跟他打擂台的,这个使力之人的身份就值得推敲了。 赵俊生正在考虑这件事情的时候,宗爱派人给他送来的一封书信,他拆开书信一看,这才知道要救寇谦之的人竟然是保太后,如今朝廷可是保太后窦氏当家做主,难怪朝廷相关衙门会派人送来要求幽州刺史府派人押送寇谦之入京受审的要求。 原来这个保太后竟然是寇谦之的忠实粉丝,窦氏听说自己的偶像在幽州犯了事,要被判死刑了,她作为大魏的掌权者行使一下小小的特权保住偶像的命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 赵俊生收起书信对报信的人说:“行了,让督邮掾派人把寇谦之押送京城交给相关衙门吧!” “是!” 赵俊生随后派人把郭毅找过来吩咐:“我们对京城发生的事情得到消息太慢了,派人去京城设立消息收集点,在固定地点以信鹰传递消息,京城有任何风吹草动,本将要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是,将军,属下这就回去挑选合适的人手赶赴京城!” 第555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赵俊生在边地视察边防,在碣石山勘察地形发动当地军民修筑关隘的时候,花木兰已经带着右厢军回到平城十来天了。 她的右厢军在征东战事中损失惨重,几乎被打废了,好在建制还在,她以仅剩的两千多人为底子,在宗爱的支持下,仅仅用了七天就又招募足够满员的新兵,兵器甲胄和粮草很快就领到了,接着就开始了紧张的操练之中。 与花木兰相比,狼狈逃回平城的尉眷和源贺以及其他几个将军就没有她这个好的运气了,直到回到平城之后的半个月,他们都还是光杆司令一个。 源贺的右卫军和尉眷的护军原本都有一万多兵马,在撤离龙城时依然至少还有一半以上,但在撤退过程中几乎是全军覆灭,他们二人是在亲兵们的拼死保护下才能逃了回来。 在经过最初几天的紧张操练之后,花木兰难得休息一天,带着亲兵在大街上逛了一圈,买了几盒胭脂水粉来到万语桐的裁缝铺子看她。 万语桐对花木兰能来看她很高兴,把她请到后院吃茶。 “万小姐,你这店铺的生意应该比从前更好了吧?”花木兰喝着茶随意的问了一句。 万语桐说:“一直都差不多吧。等等,我怎么听木兰你这话里有话啊!” “没有啊,我随口问的!” “不,你虽然是随口问题,可你是下意识问出来的。你是不是觉得我父亲升官了,进爵了,巴结他的人就多了,连带着我这边的生意就应该更好了?”万语桐。 花木兰连忙摆手:“不不,我绝对没这个意思!不过即便是这样也很正常,世上都是趋炎附势之人!” 万语桐说:“你也知道我这裁缝铺只做有钱人的生意,一般人是穿不起我做的衣裳的,这就把绝大部分人拒之门外,所以平城之内在我这里定做衣裳的人也就那么多,其他人就想通过我巴结我父亲也做不到!” 说完,万语桐摇头道:“别看我父亲如今官职高,手握兵权,其实我很担心他!” “为何?”花木兰不由疑惑。 万语桐知道花木兰不是外人,也不是一个喜欢乱嚼舌根的人,就说:“你应当知道我父亲是靠什么升官的,如今他是宗爱一党,宗爱这个人我其实并不看好他,此人行事太过狠毒,不留余地,而且他的格局太小、心胸狭隘,我恐他得势不会他长久,你说如果他倒下了,我父亲岂不是也无法置身事外?” 花木兰道:“宗爱的确心胸狭隘,这些我也都知道,你说他行事狠毒、不留余地,为何对他有这种评价?” 万语桐颇为惊讶:“你竟然不知道?” 花木兰一脸茫然:“知道什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这十余日我一直呆在军营操练士卒,没有出去过,还真不知道朝野上下发生了什么!” “这就难怪了!”万语桐叹息一声,“你应该知道当今四岁的皇帝陛下虽然年纪幼小,但却有六个兄弟,而在这些天里却接连死了三个,其中一个是被宗爱以他们在言语上冒犯了皇帝为由处死了,你说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懂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犯忌讳的事情!另外两个死得莫名其妙,一个掉进御花园的池塘里淹死了;另外一个进食时中毒而死,现在朝野上下都在议论此事,民间许多人都认为那两个小孩子也是宗爱暗中派人弄死的,因为除了他没有其他人有这个动机,皇帝才四岁,总不可能是皇帝授意的吧?” 花木兰听了万语桐的话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她没想到才十来天没出军营,皇宫里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如果那个被淹死的小亲王和中毒而死而小亲王都是宗爱暗中指使手下干的,宗爱这个人的确也太狠毒了一些,可毕竟这只是民间传扬,到底是不是真相谁也不敢肯定。 花木兰知道赵俊生跟宗爱有比较深的联系,倘若宗爱打算挟天子以令诸侯而掌控朝堂号令天下,只怕会遭到鲜卑贵族们的群起而攻之,他虽然是皇帝身边的人,但毕竟是一个汉人,而且皇帝的年纪又太过幼小,若有鲜卑军事贵族打着清君侧的名义除掉他,他能抵挡得了? 花木兰告辞万语桐之后怀着忧虑回到了军营,但她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心情,赵俊生与宗爱的联系毕竟是暗地里的,若非她与赵俊生的关系,她也不会知道;再说现在朝堂上真正做主的是保太后拥有最高话语权,宗爱现在充其量也只是一条恶犬。 “将军,源贺派人来请将军今夜前去赴宴!”女亲兵范大妞迎上来向花木兰禀报,她是一个身材壮实但很灵活,力量又大特能吃的女子,长相在女人当中是很凶悍的那种。 “哦?”花木兰接过范大妞递过来的请柬打开了看了看,原来今日是源贺次子的周岁。 “大妞,源贺家的次子今日周岁,你去准备一点贺礼,咱们去吃酒总不能空着手去!” 范大妞答应:“好的,将军!” 花木兰洗漱了一番,没有吃晚饭,骑着马带着几个亲兵就骑马来到了源贺的府邸。 “花将军来了,源某有失远迎!”源贺站在大门口抱拳笑着对花木兰说。 “都是同朝为官,又是一起征战过的同袍,源将军太客气了!”花木兰抱拳回礼,对身边范大妞手上提的礼品说:“小小贺仪不成敬意!” “里面请!” 来的宾客不少,许多都是朝廷大臣和武将,毕竟源贺可不是无名之辈,尽管他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妙,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些官员虽然不至于攀龙附会,但也不想得罪他,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指不定源贺什么时候就会被重用。 花木兰被请到了一个偏厅,她发现这偏厅内还有好几个人,这些人竟然都是参加做东征作战的将校,而且这些人还都赋闲在家,没有新的职司,这个情况让花木兰感觉很奇怪。 在这几个人当中,官职和爵位最高的是尉眷,他看见花木兰进来,起身抱拳:“花将军来了,请入座!” 其他几个将校也都纷纷起身抱拳打招呼,花木兰笑着一一回礼。 这时家丁和婢女们开始送来酒菜,酒菜极为丰盛。 不多时,源贺就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向众人抱拳:“对不住,实在对不住诸位,宾客太多了,直到此时才忙完,来来来,源某敬诸位一盏!” 他走到主位上倒了一盏酒就向众人示意,然后一饮而尽,这些将军们大多是豪爽之人,都一口干了。 源贺再坐下招呼众人:“吃菜吃菜,招呼不周之处还请诸位见谅!” “源兄客气了!”众将纷纷叫道。 一盏猫尿一下肚,就有人话多了起来。 “哎,咱们这都回来半个多月了,到现在还是赋闲在家,朝廷也不说重建宗子军,总这么闲下去也不是一个事啊!”原宗子军副将乌连桑苦着一张脸说。 原望士军司马贺若清也叹着气说:“谁说不是呢?对了,尉将军,你们的护军难道就没有重建的打算?” “怎么没有?我已向朝廷上书请求重建护军,可朝廷迟迟没有批复下来啊,朝廷若不批复、不调拨钱粮、兵器甲胄和弓弩箭矢等,这护军怎么重建?”尉眷一般说一边皱眉苦脸的摇头。 源贺这时对花木兰说:“花将军,我们这些人都向朝廷上书请求恢复建制,朝廷都没有批复,怎么你的右厢军刚回到平城就能够招兵买马?朝廷既给钱粮又给军械物资,短短几天就招兵满员了,你是不是有什么门路?” 花木兰摇头:“我哪儿有什么门路,我率军返回平城就上书朝廷请求调拨钱粮补充兵员,没想到第二天就得到了批复,我自己就搞不清楚怎么会这么快呢!” 源贺、尉眷和其他将校听了这话都面面相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因为宗爱的特别关照? 花木兰见状安慰众人说:“诸位,我觉得你们无需担忧,许是朝廷有朝廷的考虑,就比如我右厢军吧,尽管损失惨重,但毕竟底子还在,只要有足够的兵员补充,再加上有钱粮和军械物资的支持,很快就可以成军!但你们几个军却不同,你们的建制都被打没了,要重建不仅仅需要钱财和军械物资方面的支持,还需要大量将校、军官、文官、书吏等这些人把框架重新搭起来,但把要把这些人凑齐却不一件容易的事情,又没有现成的可以直接任命,还需要从其他各军抽调,但朝廷用人自有法度,不可能随便就把某人任命一个新的官职,还是要考察的吧?这些都需要时间来做的!” 源贺和尉眷等人承认花木兰说得有些道理,但他们都感觉事情并非是这么简单。 花木兰见众人不出声,就说:“诸位,如今是窦太后临朝称制,诸位既然上书没有回应,你们何不起求见太后呢?” 第556章 万度归之死 花木兰只是随口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宴席散去之后,源贺就命仆人带着府中珍宝连夜进宫求见保太后。 当晚除了家人,没有人知道源贺进宫去见了保太后,也不知道源贺见了保太后之后说了什么。第二天上朝之后,在大殿上,源贺被封为殿中尚书,自从原殿中尚书拔拔渴侯和内都幢将延普被杀之后,这两个职位一直空缺,源贺这次正好补了这个缺。 大臣们看明白了,源贺肯定是抱紧了保太后窦氏的大腿,或者有宗爱在替他说话。 至于尉眷等人一干从辽东战场逃回来的战将依然赋闲在家,他们此前所统帅的军队建制也没有得到恢复,仍然只有空头名号。 在龙城杀了拓跋健及随军大臣们的朱修之带着几百人在辽东东躲西藏了一个多月之后才现身与燕国方面联系,燕国君臣刚开始对朱修之及其部将们不并是很重视,直到南朝方面派来宣旨的使者,燕国君臣才知道朱修之在南朝拥有很高的地位,于是对朱修之及其部将们予以很高规格的待遇。 转眼到了公元四三三年春,朱修之及其部将们乘坐南朝水师战将回到了江南建康。 朱修之被南朝皇帝刘义隆封为黄门侍郎,他向刘义隆陈述了北魏的乱局现状,刘义隆觉得这是一个攻入北方的机会,于是决定任命到彦之为北伐军统帅统兵五万北上伐魏。 但到彦之眼疾发作,身体多病,于是推辞不受。 宋帝刘义隆于是任命檀道济为主帅兴兵北伐,一时间南北战端再开。 形势对北魏极为不利,北魏刚刚才死了皇帝不久,新帝登基才几个月,年龄还不到五岁,国事由保太后和宗爱等一干弄臣做主,朝野上下人心不齐。 保太后是个女人,虽然也是女中豪杰,但却不是那种杀伐果断有大气魄的人,面对这种危局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宗爱建议重新启用尉眷等一干将领。 为了维护统治,当此用人之际,宗爱与保太后商议之后任命尉眷假节钺,当任侍中、都督豫洛二州及河内诸军事、安南将军、开府建牙,镇守虎牢,这可是相当于北魏在黄河以南的土皇帝了。 其他一些赋闲在家的将领也陆续接到了任命,有的调到尉眷麾下任职,有的调往别处任职。 而为了配合南朝的北伐,燕国方面也宣布要出兵西征讨伐北魏。 北魏朝廷得到消息之后,保太后又慌了手脚,不知道如何是好,关键时刻又是宗爱力排众议,任命赵俊生假节钺、侍中、都督幽辽诸军事、征东大将军、开府、幽州刺史,经略辽东。 赵俊生和尉眷分别在幽州和洛阳调兵遣将对付南朝和燕国的时候,柔然和西边的北凉分别犯边,一时间北魏四面受敌,国内又不齐心,一时间风雨飘摇。 宗爱在这个关键时刻又接连出手,分别派遣镇南将军奚眷出击姑臧,一举击败刚刚继位为北凉沮渠牧健的大军,稳定了西北局势;宗爱随后任命征北大将军来大千为都督北部诸军事,防备柔然的袭扰。 来大千到任之后把治所设在怀朔镇,加强边境哨所的警戒和巡逻,在外长城方向见礼上半个烽火台进行预警,一旦发现柔然骑兵出现立即预警,柔然人每次行动都及时发现,不但没有劫掠成功,反而损兵折将,便不敢再轻易出兵。 宗爱经过这一连串手段在朝野上下建立了自己的威望,赢得了话语权,但这却有功高盖主之嫌,北魏的危机暂时解除了,内部又开始倾轧起来,有人在保太后窦氏身边暗中进谗言,言及宗爱大肆插手军务,任命边镇大将和一方都将都是一言而决,完全不把太后放在眼里,时日长久,必生不臣之心。 这些进言的人当中就有给事中仇尼道盛、侍郎任平城、尚书左仆射兰延、侍中和疋、薛提等人。 保太后窦氏听了这些人的进言之后心中害怕,担心宗爱日后势大难制,于是在宗爱再向她举荐某官员时不再轻易同意,对宗爱在朝中的亲信和拥护势力也开始逐步打压。 两个原本的铁杆盟友自此开始分道扬镳,互相仇视,平城的局势一时间变得大为紧张起来。 二月初六,黄昏时分,上谷公府邸。 万度归在后院舞剑,看见万语桐带着两个侍女准备出门去,便停下来问:“女儿啊,这么晚了,马上要进晚膳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父亲,前些天木兰在我这里定做了两套衣裳,如今已经做好了,我给她送过去试试是否合身!” “那你回来吃晚膳吗?” “父亲不用等我了,您自个先吃吧,我指不定何时回来呢!” “那行,你早点回来啊!万全,派几个人护送小姐过去!” “是,老爷!” 万语桐走后不久,万度归舞剑完毕,吃过晚饭后准备去左卫军驻地巡视营防,已经披甲戴盔,正准备出门骑马,这时家将万全走过来禀报:“将军,骠骑大将军拓跋寿乐派人来请将军赴宴,说是有军务上的事情要与将军相商!” 拓跋寿乐此前是羽林将军,他是保太后的娘家侄女婿,因支持保太后扶持皇子仁登基为帝而有大功,被封为骠骑大将军。 “商议军务也不在白天说,真是的!走吧,去骠骑大将军府!”万度归一边走一边说向府外走去。 没过多久,万度归就骑马来到了骠骑大将军府外,他对万全说:“派人两个人跟我进去,你带其他人留在外面”。 “是,将军!” 万度归带着两个亲兵进了骠骑大将军府,拓跋寿乐正坐在大堂上,他走进去大堂向拓跋寿了抱拳:“末将拜见大将军,不知大将军召末将前来有何军务要说?” 拓跋寿乐起身脸上严肃的喝问:“万度归,你可知罪?” 万度归一愣,他很快意识到了不妙,想起拓跋寿乐是窦氏的侄女婿,难道太后要对他下手?他脸色一变:“不知大将军此言何意?末将所犯何罪?” “有人告你图谋造反,本大将军奉太后懿旨捉拿你去受审!来人,给本将军拿下!” 话音刚落,几个甲士就扑上来。 万度归意识到自己成了太后和宗爱在权利斗争中的牺牲品,他不甘心束手就擒,立即拔剑砍杀了最前面两个甲士,一边挥剑格挡一边向大堂外退去。 拓跋寿乐大怒:“大胆,万度归你竟敢拒捕,看来你图谋造反是真的了。来人,给我格杀勿论!” 随着这道命令西大,两队兵马从大堂外两侧涌出来,万度归带进来的两个亲兵当场就被砍成了肉酱。 万度归大吼着挥剑斩杀扑过来的兵将,一边打一边快速向府门外后撤。 在大门外等候的家将万全等人听到了兵器交鸣和厮杀声大吼声,他们脸色一变,万度归立即拔出腰刀挥手:“不好,将军有危险,众兄弟快随我杀进去接应将军!” “是!” 万全带着七八个亲兵冲向大门,大门却突然从里面关上。 “快给我把门撞开!”万全大叫着撞向大门,八个亲兵也纷纷用身体猛的撞向大门,但这大门乃是用极为厚实的木料制作,上面还有一排排整齐的拳头大的黄铜门钉,身体撞在上面疼得要命,盔甲都撞得凹凸不平。 撞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把大门撞开,万全急得要命,正要转身去找东西撞门,大门突然一阵,他从门缝里看见一个浑身鲜血的人扑在大门里面,正是万度归的脸。 “将军!”万全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快走,回去护着语桐离开,有多远走多远!”门内的万度归发出最后的吼叫声被从后面扑上来的兵将乱刀砍死。 这时大量的脚步声从万全等身后传来,亲兵们一看,只见黑压压的兵将们冲过来。 “全哥,快走,再不走就要被包围了!将军让我们回去保护小姐离开,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一个亲兵急忙把万全拉走。 八个亲兵化悲痛为力量迅速跨上战马向前方冲过去。 突然一队骑兵从街角绕过来挡住了众人的去路,一个亲兵大叫:“全哥,我们护着你突围出去!杀——” “杀——” 不消片刻工夫,八个亲兵死了六个,只有万全带着两个亲兵突出重围杀了出去,三人还都带了伤。 万全带着这两个亲兵赶回上谷公府,正巧碰见大量兵马包围了上谷公府,府内火光冲天,传来兵将们肆意的喊杀声和大量的惨叫声。 万全等人看见这一幕浑身颤抖,良久,他才一拨马头对两个亲兵说:“走,去花将军府上!” 万幸的是万语桐此时还在花木兰的将军府,万全三人全身带伤的出现在她和花木兰面前时,两女都大为吃惊。 “全叔,这是怎么啦?” “扑通”一声,万全跪在了万语桐面前,大哭道:“小姐,是我无能,没能保护好老爷啊,老爷被拓跋寿乐那狗贼骗过去杀死在骠骑将军府,如今我们的府邸被大量兵将查抄,他们诬陷老爷谋反······” “哐当”一声,万语桐手上的茶杯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第558章 手起刀落 万语桐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上午,侍女杏儿见状喜极而泣,擦着眼泪快步上前说:“小姐你终于醒了,吓死杏儿了!小姐可腹中饥饿?杏儿这就去给小姐弄点吃的!” “等等!”万语桐扭头看了看,“这是哪儿?” “是花将军的家中啊,昨夜小姐听到老爷的噩耗昏倒了,所以花将军就把小姐留下了!” “呜呜呜······”万语桐想起自己惨死的父亲又不由伤痛欲绝,她其实一直在担心会发生大事,心里又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出事,没想到发生了,这让她猝不及防。 这时外面传来哄闹声和争吵声,万语桐听见后问:“杏儿,发生了何事?” “小姐稍等,杏儿去看看!” 杏儿还没走出房门,完全就带着两个亲兵出现在门口说:“小姐,是我!” “全叔进来吧,发生了何事?” 万全犹豫了一下,进房禀报:“外面到处在抓捕小姐和我们几个,追捕的兵将们都搜到这里来了,不过小姐放心,花将军已经出面,他们是不敢冲进来的!” 府门外,大量的搜捕万语桐和万全等人的兵将把府门堵了个严严实实,花海和花魁等人带着府中家兵护卫们拦在门外。 “让开,再不让开,休怪我等不客气了要冲进去了!”领兵大将纥骨达干提着弯刀对花海和花魁大喝。 这时大门内传来一声:“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在本将军的府门外如此叫嚣啊?” 花海和花魁向旁边各自退开一步,花木兰全身披挂,手提大刀大步迈出来。 “当”的一声,大刀跺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纥骨达干脸色凝重,身后的兵将们却是吓得集体退了一步。 花木兰盯着领头的纥骨达干喝问:“你是谁?” 纥骨达干不愿意在一个女人和身后众将士面前示弱,高声说:“我乃羽林郎纥骨达干!今奉命前来搜查叛逆万度归子女万语桐及其党羽,还请花将军行个方便!” “无名之辈也在敢在我花木兰面前放肆?竟敢带兵欺上门来,真当我花木兰手中大刀不利呼?”花木兰盯着纥骨达干上前一步冷声喝道。 “你······你敢包庇叛逆余孽?”纥骨达干真没想到花木兰的态度如此强硬。 花木兰闻言脸色一变,怒喝:“大胆!谁告诉你本将军包庇叛逆余孽?” “既如此,你为何不让我等进去搜查!”纥骨达干大声质问。 花木兰怒极而笑:“真是笑话,本将乃朝廷册封的安北将军、右厢军大将、冀阳侯,本将军的府邸你说搜就搜?本将军问你,你奉谁的令?” “骠骑大将军!” 花木兰大怒道:“拓跋寿乐算老几?他虽然是骠骑大将军却管不到本将头上,随随便便就派兵搜查朝廷大将的府邸,他拓跋寿乐简直无法无天,他想造反吗?本将军给你下最后通牒,立刻带着你的人滚蛋,否则别怪本将军对你不客气!” “你······花将军真不给面子吗?我等是奉命而来,没有完成任务是不会离开的,将军何必为难我等?” “好,你不走,本将军就送你走!”花木兰脸上杀伐之气大盛,手中大刀挥出一道残影斜斩向下。 “敢尔!”纥骨达干看见花木兰真的敢动手,顿时惊得脸色发白,失声大叫着举起弯刀格挡,但他哪里挡得住? “噗嗤”一声,纥骨达干被斩成两段,鲜血洒满了石阶。 “啊——”纥骨达干身后的兵将们惊得集体连续后退,互相挤成一团。 花木兰凤目满含杀气,一一扫过这些人的脸,“我花木兰乃朝廷大将,没有皇帝谕旨,谁敢动我将军府?来一个老子杀一个,尔等若不想死,立刻滚蛋!” 兵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可是奉命而来,若没有一个结果,如何向拓跋寿乐交代? 花木兰当即对花海大喝:“花海,射鸣镝箭,命右厢军全军出动,本将今日就要把这些人全部诛杀,我倒要看看他拓跋寿乐能把我怎样!” “遵命!”花海答应一声,立即从身后一个亲兵手上接过弓箭向天空射去。 一道刺耳的尖啸声从空中传向四方,围住安北将军府的兵将们都更加慌乱,不会真的把整个右厢军调来吧?那可就玩大了!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街面开始抖动起来,大量的马蹄声从街道的尽头传来,府门前的兵将们扭头一看,只见大街尽头出现了一杆大旗,大旗下是黑压压的一大片骑兵。 “我的亲娘哦!”围在府门外的兵将之中有人吓得惊叫一声,转身就向反方向跑去。 “快跑!”立马有人大叫一声也跑了,其他人哪里还敢再呆下去,纷纷转身就跑,转眼之间,围在府门外的兵将就跑得一个不剩。 右厢军副将仆真带着大队兵马赶了过来,“将军,末将奉命率军赶来,请将军示下!” 花木兰把大刀丢给花海,走大大街上看着逃走的兵将们的背影:“人都跑了你们才来,速度太慢了!” 仆真一脸歉意:“将军恕罪!” 花木兰扭头看了看纥骨达干的尸体,摆了摆手:“收拾一些,把地冲洗干净!” 几个亲兵上千把尸体抬走了,又有几个人提着水桶过来冲洗血迹。 “哼,这帮孙子竟敢欺上门来,不给他们一点厉害瞧瞧还以为我花木兰是软柿子!” 花海走下台阶有些忧心忡忡的说:“将军,我们杀了这个纥骨达干,拓跋寿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是太后的侄女婿,有太后给他撑腰,咱们这次只怕有大麻烦了!” 仆真对花木兰抱拳:“将军,右厢军一万余将士们是将军的后盾,谁敢对将军不利都得问问将士们手里的刀枪答不答应!” 花木兰摆手:“军队是国家重器,岂能拿来私用?这次把你们调过来只是检验一下这些天的操练效果,看看你们的集结速度,毕竟时间尚短,还不能令人满意啊!” “回去之后,末将等一定加大操练力度!”仆真连忙说。 随后花木兰让仆真把大军调回营中继续操练,她来到安置万语桐休息的厢房。 “木兰,是不是有人来找麻烦了?”万语桐看见花木兰走进来立即起身迎上去问道。 花木兰安抚她:“万小姐你不用担心,那些人已经被我打发走了,你放心住在这里,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花海和花魁等人却不这么乐观,花海说道:“将军,今日虽然杀鸡骇猴,把那些人都吓走了,但只怕那些人背后的拓跋寿乐不会甘心,咱们还是要多做防备为好,府上的力量太过薄弱,将军多数时间都是在军营,若将军不在,难保那些人不会胆大包天冲进来抢人!” 花魁也说:“是啊将军,今日你杀了纥骨达干,等于是打拓跋寿乐的脸,他岂能忍下这口恶气?定会进行报复的!” 万语桐见花海和花魁说得这么严重,知道自己和万全几人给花木兰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于是问:“万全,我的店铺那边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被查封了!”万全说道。 万语桐说:“木兰,我看我还是走吧,我留在这里会把你们所有人都连累的!” 花木兰摆手:“没那么严重,我虽然是武将,却并非一点朝堂上的事情都不懂,如今宗爱和太后之间争斗得厉害,太后不会轻易动我们这些手握兵权的武将!” 只过了一天,花海和花魁就发现府邸周围突然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这些人或三五个一伙聚在一起闲聊,或摆摊贩卖,眼睛时不时瞄向府内,盯着进出府内的每一个人。 一连几天,盯梢的人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似乎有蠢蠢欲动的迹象。 几天以后,当花木兰再次回到府中时,花海和花魁就此事向她进行了报告,这让花木兰眉头深锁。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万语桐知道自己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否则就连花木兰也会被牵连,拓跋寿乐只是一把刀而已,拿刀的人是保太后窦氏。 万语桐虽然是一介女流,却因生长在官宦之家对权利斗争并不陌生,她知道花木兰虽是朝廷大将,但保太后窦氏并非是不敢动她,而是忌惮她的未婚夫赵俊生,如今赵俊生在幽州担负着对抗燕国的重任,手握幽辽军政大权,若是动了花木兰,就有可能逼反赵俊生。 万语桐正想去找花木兰说离开这件事情,花木兰正好过来看她。 “语桐,相信这几天你也知道外面多了许多身份不明的人,这些人不坏好意,只怕是拓跋寿乐派来的人,我府上只有十几个亲兵,若他们趁我不在冲进来抢人,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我仔细想过了,这府邸不安全了。这样,你跟我搬去军营驻地住下,他们没有胆子冲进军营之中的”。 万语桐笑着摇头:“木兰,我多谢你的好意,军营里虽然安全,但我总不可能一辈子都住在军营里不出来吧?那我岂不成了囚犯了?我想过了,我还是离开平城吧,还请你想办法送我们出城去,以后的事情我们自己会想办法的!” 第558章 广积粮缓称王 花木兰疑惑道:“离开平城你能去哪儿?” “不论去哪儿,总比留在平城要安全得多吧?你就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况且还有全叔他们几个呢!”万语桐看上去似乎并不担心。 花木兰岂能那么好糊弄?她摇头道:“你别哄我了,保太后真要斩草除根的话,你就算离开平城,她的人难道还找不到你?” 万语桐被这话问住了,保太后如今是北魏拥有最高话语权的人,这大半个天下都在她的掌控之下,她要拿一个人还能没有办法? 花木兰考虑了一下,她对万语桐说:“这样吧,我想办法送你们出城,之后我派一队人马护送你们去幽州俊生哥哥在那里,有俊生哥哥的庇护,保太后的人不敢在幽州放肆的!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 在花木兰的安排下,万语桐等一行人被安全送出平城,她又抽调了一个牙的精锐骑兵专程护送万语桐一行人前往幽州,由花海领队,并修书一份事先快马加鞭送往幽州去。 自从赵俊生让郭毅加强对平城朝廷方面的消息收集能力,郭毅很快就派人在平城设立了好几个消息收集据点,又买下一处隐秘之处作为信鹰传送消息之所。 万度归被诬陷谋反遭到杀害的消息和万语桐一行人遭到通缉的消息在花木兰的书信送来之前早就被赵俊生得知。 他心里也一直在担心万语桐,如今万度归已经遭到了毒手,万语桐千万不能再出事了,只是因为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军务方面的事情没有太多精力关注万度归被诬陷谋反事件的后续发展。 如今花木兰派人送来书信说她已经派了一个牙的骑兵护送万语桐一行人前往幽州,让他派人去幽州和司州的边境接应,以免她们在前往幽州的途中遭到太后派去的人的追杀。 赵俊生看完书信,派人找来常昆。 “将军,末将奉命报道!”常昆走进大堂抱拳大声禀报。 赵俊生点头对他招手,示意他上前来说:“常昆,本将军有一个任务想让你去办!” “请将军示下!” “好,是这样的······”赵俊生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最后说:“之所以派你带队去接应,一方面是因为你武艺高强;另一方面是因为你是生面孔,若不仔细调查,追兵应该不认识你,这样可以方便你们行事!记住,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本将军要万小姐完好无损的抵达幽州!这是兵符,你凭借此兵符去军营抽调一百精锐骑兵做好准备之后即刻出发!” 常昆接过兵符抱拳答应:“末将遵命!” 常昆走后,赵俊生对李宝招了招手:“李宝,去在刺史府附近找一处便于布防和隐蔽的宅院,找人打扫干净,把生活用品都准备齐全,找一些手脚麻利的家丁婢女,等万小姐一到就能入住进去!” “是!”李宝答应,转身离去做准备。 尽管做了一系列的布置,赵俊生依然不太放心,眉头深锁。 赵俊生在收到花木兰派人送来的书信之前正在召开军事会议,此时大堂内站着的都是他的心腹将校和谋士。 高旭问道:“将军,末将看常将军这个人行事沉稳,脑子也灵活,武艺高强,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赵俊生摇头说:“本将军不是担心常昆这边,而是担心万小姐她们从平城出发之后与进入幽州地界之前的一段路程。你也知道,本将军能走上从军这条路,若是没有万将军引路和最初的庇护,是不可能有今日这番局面的,万将军被诬陷谋反一事上本将军出不了力已经很自责了,绝不能再让万小姐发生意外受到伤害!” 说到这里,赵俊生也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安排,再担心也是多余,只能静候佳音。 “算了,不说这事了!”赵俊生摆了摆手,问曹蛟:“咱们说正事,兵马招募得如何了?” 自从朝廷下旨任命赵俊生为假节钺、侍中、都督幽辽诸军事、征东大将军、开府、幽州刺史,负责经略辽东,赵俊生就开始名正言顺的招兵买马,扩充军备,同时在幽州好几处地方建造兵甲锻造工坊。 招兵买马这件事情从今年三月开始,直到现在已经足足两个多月了。 曹蛟站出来抱拳回答说:“将军,目前已经招募兵马一万两千余人,这些人都已经开始遍练,但末将发现最近一些天报名从军的人似乎有越来越多的征兆!” 赵俊生颇感惊讶,如今征兵事务已经进入了尾声,怎么报名从军的人越来越多呢? 曹蛟回答手:“末将得知此事之后立即派人详查,原来却是因为这些前来报名从军的人都是从幽州周边州郡慕名而来的,问到他们来从军的原因,几乎都是因为我们这里招收汉人和其他部族的青壮从军,不但有军饷,还与鲜卑兵将同等待遇!” 赵俊生一听大喜,他知道这是因为他的幽州新政影响力终于在周边州郡传扬开来的缘故,当即对曹蛟进行指示:“立即加派人手协助征兵事宜,有多少收多少,但要注意把关,要严格审查过所、腰牌等能够证明身份的物件,以防奸细混入其中!” “是,将军!” 从去年一直到今年,由于赵俊生在幽州颁布新政和法令,勋贵、世家等门阀势力受到了强力的打压,普通平民百姓和寒门中人得到了大量的扶持,同时一些列利民惠民的政治举措的颁布使得周边州郡纷纷迁入幽州,让幽州的人口数量大幅度增加。 人口的增长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对社会治安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但好在赵俊生在幽州保留了足够多的负责治安的州郡兵和县兵,这些治安部队打仗不行,但维护治安却是一把好手,及时平息幽州因人口大量涌入而带来的动荡。 人口的大幅度增长也给幽州带来了巨大的好处,经济状况明显上升,市面交易开始变得更加频繁,许多荒废了一百多年的土地也被开垦利用起来。 以前幽州这里经常遭到柔然等蛮族的攻击,特别是关外地区,百姓们都不敢在那一带居住、耕种和放牧了,如今赵俊生在边地一带加强了武备,又颁布了不少利民惠民的政令,周围州郡的百姓们都趋之如骛。 赵俊生见如今幽州人口大涨,耕地面积几乎翻了一倍,赋税增收了十倍,再让屯田军进行屯垦似乎没有什么必要了,他便问东方辰:“东方先生,如今我为都督幽辽诸军事、征东大将军,不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不干活,本将军想出兵攻伐燕国,但明面上的兵力不足,新招募的兵马还在操练,本将军想启用正在屯田的两万两千屯田军,他们都是久经战阵的兵将,只要把他们从田地里解放出来,再进行几个月的加强训练必定能成为一支劲旅,你觉得如何?” 东方辰听了之后摸了摸胡须,站出来对赵俊生拱手说:“大将军,辰以为此事暂时还不妥!” 赵俊生不解,“为何?” “是因为时机还未到啊!”东方辰也是颇为感叹。 “还请先生解惑!”赵俊生抱了抱拳。 东方辰说:“现在就把那两万两千屯田军暴露出来,必然会遭到朝廷方面的深深忌惮,认为大将军早有不臣之心,况且燕国方面只是嘴上说得厉害,但并没有实际西征的举动,大将军若此时出兵燕国,保太后那边势必会进行掣肘,可能会认为大将军想以此为契机扩充实力形成割据之势!” “如今北方各地乱象已生,这几年连续死了两任皇帝,如今皇帝又年幼,朝廷方面已经渐渐有压制不住各地方州府和边镇的迹象!” “属下以为多则三五年,少则一两年之内,北方各地必然生乱,等待时机已到,大将军可起兵先攻伐燕国,拿下东北那块膏腴之地,再以武力逼迫库莫奚、契丹和高句丽臣服,如此便有一个稳定的后方,有源源不断的粮草和兵员,进了席卷天下,退可偏安一隅!” 赵俊生把东方辰的话仔细想了一遍,认为不无道理,朝中虽然有宗爱作为内援,但此时宗爱正与保太后斗得厉害,若他这边一动,宗爱那边帮他说话势必会被保太后一旦察觉宗爱与他早有勾结,太早暴露他与宗爱的关系实在不妥。 而且宗爱这个人隐藏得太深,谁也不知道此人手里有多少底牌,赵俊生若过早暴露了实力,势必同样会引起宗爱的忌惮,到时候这局棋就不好走了。 赵俊生想通了,现阶段暂时还是蛰伏起来为好,于是向东方辰抱拳道:“先生高见,本将受教!” 平城,皇宫。 保太后窦氏坐于软塌之上气呼呼对崔浩和寇谦之说:“这个花木兰实在太过分了,她包庇企图谋的反叛逆万度归之女万语桐及一干余孽不说,还敢打杀去搜查的领兵将官纥骨达干,如今又公然派人把万度归余孽护送出城去,甚至还动用了右厢大军,擅自调集军队作为私用,简直视国法于无物!她以为她是个女人,哀家就不能把她怎么样吗?哀家决定下旨撤了她的右厢大将之职,把她下狱受审,两位卿家以为如何?” 崔浩急忙拱手作揖说:“太后,此事万万不可!” 第559章 毒杀保太后窦氏 保太后见崔浩反对这事很有些不高兴,“为何不可?” 崔浩只好跟窦氏分析:“太后,花木兰乃是朝廷大将,屡立战功,在朝野上下声名显赫,纥骨达干只是一个小小的羽林郎,一无皇帝旨意,二无太后懿旨,若能轻易就拿下花木兰,那朝廷重臣和大将未免也太没有份量了,太后若是毫无理由随便就决定一个朝廷大将的生死,日后谁还敢为太后效死?” “还有,万度归这件事做得得太糙了,他好歹也是抚军将军、上谷公,那也是朝廷重臣、大将,拓跋寿乐一没人证、二没物证,把他骗过去空口白牙就诬陷人家谋反一刀杀了,这是要干什么呀?这种做法弄得满朝文武人心惶惶,心寒呐!知道的人以为是拓跋寿乐嚣张跋扈、胡作非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后在背后指使,这是在给太后您的面子上抹黑呀!” “太后啊,如今皇帝还年幼,您又是临朝称制,我大魏周围敌国一个个虎视眈眈,简直是内忧外患啊,当此之际首要是笼络人心,要重用忠臣良将,绝不能再做那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了!” 窦氏皱了皱秀眉,“那以崔公之见,现下当如何处置?” 寇谦之站出来拱手道:“太后,想要挽回人心,唯一的办法就是惩治拓跋寿乐,以此向满朝文武和天下臣民表明万度归那件事并非出自您的授意!” 窦氏不悦:“拓跋寿乐是哀家的侄女婿,他那么做也是替哀家做打算,哀家岂能自断臂膀?如此做法能不能让满朝文武对哀家改变看法哀家不知道,但一定会让自己人先寒心了!” 崔浩不得已只好再对窦氏说:“太皇太后,只是做个样子给群臣看看,百官也肯定知道您不会真的杀他,若是连样子都不做,这就从态度问题上升到原则问题了!” 崔浩有些话还没说出来,这宫里可不止你一个太后,皇帝的生母虽然死了,但是能做他乳母的人多得很,若是有人控制了皇帝,你这个太后也就做到头了。 窦氏考虑了很久,认为崔浩和寇谦之说得还是有些道理的,这个时候的确不能把所有大臣都得罪了,这江山还需要他们来治理,她的权威也需要这些人来维护,于是派人去把拓跋寿乐叫过来狠狠训斥了一番,并下旨夺取他的官职和爵位,把他囚禁在宗人府的牢房里。 皇宫,中曹署。 中曹这个皇宫内院的官署是伺候皇帝日常起居的衙门,中曹监就是这个机构主官,中曹署的官职都是由宦官担任。 大堂上,宗爱阴沉着脸背着手面对着门外,贾周、步六孤丽等一干心腹站在左右两侧。 贾周挥了挥手,让其他太监们都下去,大堂内只剩下少数几个人,都是宗爱心腹中的心腹。 “大监,除了万度归之外,这些日子咱们的实力损失惨重啊,那拓跋寿乐仗着有太后撑腰,把投靠大监的人抓的抓、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弄得那些想要投靠大监的朝臣武将们都不敢再与大监亲近了,若是长此以往,要不了多长时间,大监身边的人就会被一一铲除,只怕连属下等都难以幸免,等到属下等一一被除掉,到那时太皇太后就要对您图穷匕见了!” 贾周的话让宗爱只感觉浑身发冷,他太清楚这皇宫大内的权利斗争的残酷性了,不胜则死,没有其他结果。 这时一个小太监快步走了进来向宗爱行礼禀报:“启禀大监,永安宫那边有消息传来说方才崔浩和寇谦之二人去见了太皇太后,随后太皇太后就下旨革除了拓跋寿乐的所有官职和爵位,下狱问罪,拓跋寿乐已经被关进了宗人府的大牢里!” “哦?”宗爱一愣,随后他反应过来,窦氏这是在演戏给朝廷大臣们看的,想要挽回影响,毕竟这些日子拓跋寿乐做得太出格了,简直是无法无天,朝廷大臣们一个个人心惶惶,随随便便就处死朝廷大臣,这谁还敢在这朝堂上待下去? “哼,崔浩和寇谦之这两个老东西,想当初他们从辽东逃回来,又在幽州被抓了,若不是咱家替他们说话,他们早就被治罪处死了,如今这两个老东西不感念咱家的恩德,反倒帮着窦氏那臭老娘们跟咱家作对,咱家真是瞎了眼!” 步六孤丽冷笑:“大监,他们两个都是有奶便是娘的无耻之徒,从太武帝到先帝,这两位先一步驾崩,他们立马就该换门庭,这等人哪有忠诚可言?” 宗爱阴冷着脸,思索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定,他对步六孤丽招手,在其耳边低声交代:“你去宗正寺的监牢,咱家在那里有人······” 步六孤丽听完之后抱拳答应:“明白,末将这就去!拓跋寿乐既然进行了宗正寺的监牢就别想出来了!” 宗爱随后又对贾周低声吩咐:“你派人去把永安宫的宫人郭娥找来。记住,派去的人一定要偷偷的见她,绝不可被其他人看见!” “是,大监!” 深夜,一个宫女被贾周引进了内宫之中一间毫不起眼的房间。 “奴婢拜见大监!”郭娥盈盈向宗爱下拜。 “不必多礼,起来吧!”宗爱说着对贾周摆了摆手,贾周行了一礼退了除去。 郭娥起身后,宗爱道:“闺女啊,咱家待你如何?” 郭娥道:“若不是大监,奴婢姐弟只怕不是饿死街头,就是被人欺凌致死了,大监待我姐弟如同再生父母!” 宗爱道:“咱家如今遇到了一件难事需要你去办,你可能会因此丢掉性命,你敢吗?害怕吗?” 郭娥说:“奴婢肯定会害怕,但只要是大监的事情就是奴婢的事情,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甚好!其实你也不必害怕,只要行事时装作与平常一样,不动声色,便不会露出马脚!”宗爱说完对她招手:“你附耳过来!” 宗爱在郭娥耳边低声说了一段话,郭娥听了之后脸色无变化,神色自若的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大监就静候奴婢的佳音吧!” “好,此事事成之后,咱家会安排你出宫去,日后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但一定要隐姓埋名,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宗爱许下了承诺。 “多谢大监!” 内宫。 太皇太后窦氏一向比较贪睡,今日也不例外,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她坐在梳妆台前在宫女的伺候下梳洗打扮。 熟悉打扮完毕,又在宫女的伺候下穿上凤袍,在头上插上首饰。 这时一个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大哭道:“太皇太后,大事不好了,昨夜骠骑大将军死在宗人府的监牢里了!” “什么?”窦氏大惊,随即是勃然大怒:“为何会发生这种事?宗人府是干什么吃的?去把娥清给叫来,不,摆驾宗正寺监牢!” 左右立马相劝:“太皇太后不可,宗正寺监牢那地方太晦气,还是不去为好,太皇太后若有事就直接下旨吩咐臣下等人去办就是了!” 窦氏一想也是,侄女婿总归不是太亲,又不是亲儿子,她还不至于为了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跑到宗正寺监牢那种不知道关死过多少人的地方去找晦气。 “也好,去把宗正娥清找来!” “是,太皇太后!” 六年前娥清和奚斤等一干北魏大将们被赫连定俘虏了,前两年赫连定在攻打北凉的时候遭到了吐谷浑攻击被俘了,胡夏国就此灭亡,赫连定随后被吐谷浑送到了北魏平城处死,娥清和奚斤等一干北魏老将们也被解救出来返回平城,娥清失去了兵权,但却任命为宗正,奚斤却被降为小吏,之后又被任命为安东将军,降爵位为公。 一个年龄稍大的宫女带着几个小宫女端着膳食走了进来,“太皇太后,该用早膳了!” 窦氏现在满肚子都是怒气,甚至感觉到了恐惧,拓跋寿乐刚刚被关进宗人府的监牢就丢了性命,这其中没有鬼才怪! 她此时哪里吃得下?一脸的寒霜摆手:“不吃!” “太皇太后,就算出了天大的事情,膳食还是要吃的,凤体要紧呐,这朝堂大事还得要您做主呢,您若凤体欠安,这天下岂不是要乱套了?还是吃点吧?”女侍从官劝道。 窦氏是注意保养的人,听了女侍从官的劝慰之后只好招手:“端过来吧!” 宫女们依次把膳食摆放在桌上,女侍从官拿起一壶热茶,倒了一杯温水说:“早上起来一定要先饮一杯温水暖暖身子!” 说完,她指着站在一旁的郭娥:“你来试茶水!” “是!”郭娥答应,上前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喝完放下茶杯,拿起茶壶悄悄扭动了一下壶盖准备倒茶,却遭到女侍从官的呵斥:“谁让你擅自动茶壶的,还不快放下?” “是是是,奴婢知错了,请太皇太后恕罪!”郭娥立即放下茶壶跪倒在地上。 窦氏见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见她喝了茶水之后没什么事情,于是摆手:“算了,她也是一番好意!倒茶水过来吧,哀家渴了!” “谢太皇太后不罪之恩!”郭娥立即叩谢。没错,她就是一个给窦氏试毒的宫女,但凡窦氏喝的、吃的都需要她试过之后无毒之后才给窦氏吃。 窦氏接过女侍从官递过来的茶水,先是喝了一口漱口,这才把剩下的喝下去。 接下来,郭娥拿着筷子吃菜,每一样吃一筷子,以此查看所有食物是否有毒。 “没问题了,请太皇太后用膳!”女侍从官把象牙筷子递给窦氏,宫女们把窦氏喜欢吃的菜每一样都夹一些放在小碟内送到她面前。 突然,窦氏手上的象牙筷子掉落在地上,捂着肚腹一脸的痛苦,脸色眨眼之间就发青,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噗嗤——” “太皇太后!”宫人们和太监们顿时失声大叫。 “大胆贱婢!”女侍从官指着郭娥大怒,“为何太皇太后吃了就出事了,你却无事?” 郭娥立即跪在地上惊惧的说:“不关奴婢的事,奴婢每一样食物都试过了······”。 “别吵了,快叫御医!” 在混乱之中,郭娥偷偷溜了出去,再也不见踪影。 等待御医赶来的时候,窦氏已经吐了许多血,气若游丝,御医也是回天乏术。 这时,宗爱带着贾周等一干心腹赶了过来,跪在窦氏尸体前猫哭耗子假慈悲:“太皇太后啊,您这是怎么啦?怎么就突然去了呢,您叫奴婢一个人怎么打理这偌大的朝堂啊?” 贾周带人把皇帝拓跋仁从窦氏的寝宫里抱了出来:“大监,陛下安然无恙!” 第560章 抽身而退 “什么?保太后驾崩了?”当花木兰听到军司马胡英的报告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有些不可置信,“保太后才五十不到吧,怎么驾崩的?” 胡英左右看看,一副担心被谁听见的样子,低声道:“宫中传言是被毒杀的,当然这只是传言,据御医查验说是积劳成疾,暴毙而亡!” 花木兰一听就知道这里面只怕有什么不可为外界所知的阴谋,她脑子里突然闪现出宗爱那一副阴险狡诈的脸孔。 “该不会是这个死太监干的吧?”花木兰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良久,花木兰才回过神来,她问:“你还打听到了什么?” 胡英说:“据闻保太后刚死不久,宗爱就出现在保太后宫中让人抱走了皇帝,宗正娥清随后不久就赶了过去,他对保太后的死心存疑虑,要求御医查验死因,御医经过查验之后认为是积劳成疾暴毙而亡,但娥清不信,逼问御医是不是受到了某些人的威胁,宗爱认为娥清是故意针对他,当即假借皇帝的名义把娥清革职下狱问罪!” 花木兰深吸一口气,“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情?” “今日上午!就在方才不少宗室大臣和朝中老臣得到消息之后都上书替娥清求情,据说宗爱一概没有理会,把那些大臣的上书全部留中不发,一把火给烧了!” 花木兰感觉到这世道只怕要大乱了,这才短短几年就连续死了几个皇帝,如今就连临朝称制的保太后都死了,皇帝年龄太小,由一个太监作为监护人,还摆出一副忠臣的模样哄骗世人。 “这究竟是怎么了?这朝堂变故怎么如此诡异?”花木兰有些茫然无措,这世界变得让她感觉无比陌生了。 保太后驾崩的消息一经传出,朝野震动,南朝、北凉、北燕和柔然都蠢蠢欲动,北魏国内各地叛乱四起,尤其以北地郡卢水胡和并州和关中各地的山胡人为最。 北魏虽然先后死了皇帝和保太后,兵力在征东战事中也损失严重,但根基还在,边关的守军防御力量还是很强的,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南朝、北凉、北燕和柔然方面先后试探性出兵之后却没有捞到什么好处。 接下来的这一两个月,宗爱对朝廷上下没有太大的动作,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对付周边敌国上,等待周边敌国偃旗息鼓了,他才腾出手来整顿朝廷上下。 到了公元四三三年九月初五,有消息传出,宗正娥清在狱中耐不住刑讯,死在了狱中。 这消息一斤传出,原本已经缓和下来的朝堂紧张局面立马又变得风声鹤唳起来。 这还不算完,从前在保太后面前说过宗爱坏话的尚书左仆射兰延、侍中和疋、侍中薛提、给事中仇尼道盛和侍郎任平城都遭了宗爱的毒手。 据说宗爱接到有人举报尚书左仆射兰延有谋反的嫌疑,他立即派兵搜查先是派兵搜查兰延的府邸,兵将们在兰延的家中搜出了仇尼道盛写给他的书信,书信中涉及到密谋废黜皇帝,扶持皇帝的弟弟任城王拓跋逾为帝的秘密,书信中还牵扯出了侍郎任平城、侍中和疋、薛提等一干朝廷大臣。 作为这次密谋的首要任务就是还要诛杀宗爱这个死太监,宗爱看完书信当然是雷霆大怒,当即下令把兰延、任平城、和疋、薛提和仇尼道盛等一干人等全部拿下入狱受审。 消息一经传来,朝野上下一片哗然,许多人对兰延、任平城、和疋、薛提和仇尼道盛等人怒骂,斥责他们在此国难当头之际不思忠心为国效力,反而密谋造反,实在是罪大恶极。 但也有不少人怀疑这一切都是宗爱自导自演的把戏,目的就是铲除异己,以此震慑朝中上下其他对他不敬不服的大臣。 这其中尤其以安东将军、宜城公奚斤为代表,他对宗爱把持朝政、任人唯亲、排除异己、以莫须有的罪名陷害忠臣表示极大的愤慨,他以为是五朝老臣,资格老、威望足,宗爱对他应该会有所忌惮,因此敢于直言呵斥。 十月初一的朝会上,奚斤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陈述宗爱一些列的罪状,宗爱在处决了兰延、任平城、和疋、薛提和仇尼道盛等一干朝廷大臣之后本向消停一段时间,以缓和紧张的朝堂局势。 他没想到奚斤这个老东西倚仗老资格当着皇帝和满朝文武的面前陈述他的罪状,他当场就发飙了,立即驳斥奚斤这是诬陷,并喝令殿外武士把奚斤拖下去关进大牢。 散朝之后,宗爱一不做二不休,借皇帝的名义下旨以奚斤在被胡夏国赫连定俘虏期间出卖大魏军事机密为由把奚斤处死并诛杀三族。 一时间朝野上下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再炸刺了。 右厢军驻地。 花木兰全身披挂,一手握宝剑宝剑,一手拿着令旗挥动,随着她每一次挥动,校场上一排排、一列列整整齐齐的骑兵们骑在马背上不停的刺出手中的长矛,刺一次大声吼叫一次,整个军营驻地内气势如虹。 不久,花木兰手上的令旗的挥动动作一一停,校场上所有骑兵都停止了刺杀,随着她再次挥舞令旗,最右侧的一个长方队骑兵策马出动,开始沿着校场策马小跑,紧接着又是第二个方队骑兵跟上去,一个个方队开始在校场上策马跑圈。 这不但能够让兵将们练习骑术,还能让战马训练耐力、走步、小跑,训练兵将们的协调配合保持队形的能力。 花木兰放下令旗,转身对早已经在一旁等候的花魁问道:“你来了这么久了,何事?” 花魁拿出一封书信双手递过来:“将军,这是姑爷从幽州派人送来的书信!” 花木兰接过书信,对军司马胡英招了招手吩咐道:“胡英,你来盯着将士们操练!” “是,将军!” 花木兰走到一旁案桌后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后拆开书信看了起来。 赵俊生在书信中提起万语桐一行人在抵达幽州之后的安排,万语桐在蓟县城内开了一家裁缝铺子,经过几个月的名声积累,据说生意还不错,有两个侍女帮忙打理铺面,又有万全和两个亲兵照应,也没人去找麻烦。 赵俊生在幽州已经听说了朝廷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认为朝局太过诡异,变幻莫测,福祸难料,如今花木兰的守孝期已经过了,他劝花木兰趁此机会上书请辞,把岳母和小舅子接到幽州去住,再跟他完婚。 十月十五,大朝日。 宗爱在皇帝坐的御座下方主持完朝会,最后问道:“诸位大臣可还有事要奏,若无事就退朝吧!” 花木兰站出来抱拳行礼:“启奏陛下,臣花木兰有事要奏!” 皇帝稚嫩幼小的声音传过来:“准奏!” 花木兰说:“陛下,臣与范阳公赵俊生自幼有婚约在身,家父在世时就准备完婚,但准备完婚时家父突然去世,臣因要守孝三年,因此婚期被耽搁下来,如今守孝期已过,臣与赵俊生商议过了,准备在今年年底完婚,今特来向陛下请求辞去右厢军大将之职,臣打算完婚之后就在家中相夫教子,不再出仕,还请陛下恩准!” 年幼的皇帝不知如何是好,不由看向宗爱。 宗爱的心思转动得很快,他的消息很灵通,对赵俊生在幽州的举动也有一些了解,如今赵俊生的实力越来越强大,他担心有朝一日赵俊生势大难制,把花木兰留在京城就是控制赵俊生的一招妙棋,如果让花木兰跑了,万一赵俊生跟他翻脸了,他又如何对付赵俊生呢? 但是不让花木兰去跟赵俊生完婚也不行,如果不同意,外人岂不会以为他宗爱和皇帝太过刻薄寡恩?臣下想要结婚都不准,这世上哪有这种道理?就算再残暴的君王也不会这么干吧? 宗室思索了一下,对花木兰说:“陛下对花将军的想法很理解,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乃人之常情,陛下当然也不会不通情理,但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花将军武艺高强、精通兵略,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让花将军此后在家中相夫教子而浪费了一身本事实在是太可惜了,陛下的想法是让花将军先去跟赵将军成亲,给你三个月的婚假,三个月之后你再返回平城销假,到时候朝廷要对花将军另行委以重任!” 宗爱说到这里也不给花木兰说话的机会了,立即宣布:“好了,退朝!” “陛下、陛下······”花木兰连续叫了几声,宗爱早已牵着皇帝的手走了。 花木兰无奈,只得跟在群臣后面离开了大殿。 “花将军,这就要去幽州跟赵大将军成亲了,恭喜恭喜啊!”源贺放慢脚步等花木兰走过来抱拳笑着说。 花木兰回过神来抱拳回礼:“源将军客气了!” “不知花将军何时启程前往幽州?” “我还得去武川接阿母和小弟,可能就在这两日之内吧!” 源贺连忙说:“那这样,今日我做东,请一些军中同僚替花将军送行!” 第561章 古代版樊胜美老妈 花木兰婉言拒绝了源贺摆酒送行的好意,虽然没有能达到完全辞去官职的目的,但能有三个月的时间想必会发生很多事情,鬼知道在这三个月里朝廷中会死掉多少大臣? 她还是决定趁早抽身离去为好,再说跟赵俊生成亲不仅是她欢喜的,还是死去先父和家中老母的愿望,天大的事情都得为这件事情让道。 回到军营驻地之后,她召集麾下将校在衙署议事,宣布自己即将离任,要前往幽州完婚,朝廷会另派人来当任右厢军大将之职。 军中上下其实早就传扬过此事,这也不算什么机密,花木兰也没有下令禁止,先让消息传一遍也给将士们一个适应和接受的过程,若是突然宣布就会显得太突兀。 将校们听了花木兰的话都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副将仆真说:“将军是末将敬佩的人,能在将军麾下做事,末将心服口服,若是换了其他人来当任大将,末将也不知道能不能与新上司合得来”。 “是啊,将军若走了,弟兄们肯定都舍不得!前些日子军中流传将军要卸任前往幽州完婚的消息,将士们听说之后操练时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我等以为只是谣传,没想到这是真的!” 将校们一个个都很舍不得花木兰离开,但又不好说让她留下来,毕竟花木兰要去成亲,总不能不让她去成亲,做一辈子老姑娘跟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待一辈子吧? 参军吴大德一看气氛有些沉闷,连忙说:“看看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将军要去成亲这是大好事,是大喜事啊,你们一个个像死了爹娘一样,什么意思嘛?将军的年龄也不小了,像我闺女比将军还小一岁,如今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阿娘,老大都五岁了,我们应该替将军感到高兴才是!” 军司马胡英连忙说:“对对对,这是大喜事,一定要庆贺一番,将军过两天就要走,日后也难得再相见了,我作为副将下令让伙房今晚加菜,好酒好肉全上,让全军将士吃饱喝好,一起替将军送行!” “这个我同意!”仆真立即举手说。 “同意!”将校们纷纷举手表决。 花木兰见众将校一片致诚,而且自她上任以来,军中一般情况下还没有进行大规模的集体庆贺活动,于是也就同意了。 当晚,花木兰和麾下将校们大碗吃肉、大口吃酒,把不少人都灌醉了。 次日,花木兰去相关衙门办理交接手续,上交领兵大将印信和兵符。 两天后,赵俊生带着花海、花魁等几十个亲兵离开平城前往武川,右厢军中将校许多人都来送行,送行的人还有平城各军之中不少军方大将和朝廷大臣,就连宗爱也乘坐马车在诸多护卫下来到西城门外。 “木兰啊,你跟赵兄弟成亲,咱家这边要伺候皇帝,又要署理军政事务,实在抽不开身去给你们道喜,只好在这里先祝贺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了!” 宗爱说完,转身招了招手,一个车夫赶着一辆马车过来,“这是咱家送给你与赵兄弟的新婚贺礼,还请二位千万别嫌少!” 花木兰一看,这马车上装着十来个箱子,马车的车轮压在地面上都留下了深深的车辙,她连忙道:“这如何使得,贺礼太贵重了,木兰不敢收啊!” 宗爱笑着说:“怎么就不敢收了?你直管带回去,赵兄弟会收的!咱家既然带来了,就不会带回去,怎么处置由你决定!” 花木兰无奈,只好让亲兵们收下,又与其他送信的昔日同僚们一一道别,这才上马带着亲兵们驮载行李离开了平城。 到了十月底,花木兰一行人终于回到了数年之久的武川镇,镇将高修带着武川镇大小将校和官吏出城迎接,花母和小弟也在人群中。 只是与高修等一干人等匆匆寒暄了几句,就与阿母和小弟见面,一家三口相拥,喜极而泣。 夜里,在家里吃过晚饭之后,花母问木兰:“儿啊,你怎的突然回来了,也不事先派人送个信回来啊?” 花木兰道:“阿母,守孝期已过了,俊生哥哥那边也催得急,他来信劝说我就趁着机会抽身朝堂先去跟他完婚,所以我就上书请辞了!” “什么?请辞了?你······你怎么不跟阿母先商量一下?怎么说辞就辞了?”花母很是不高兴的责怪着花木兰。 花木兰问:“怎么啦阿母?” 花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指点了一下花木兰的额头:“你呀,怎么赵俊生说什么你都听他的?他让你辞官你就辞官?你现在已经是大将军了,多少人一辈子打破脑袋都做不到这个位置上,你却说辞就辞了,你辞官了不要紧,日后你弟弟怎么办?难道你让你弟弟一辈子养马吗?” 花木兰听阿母说完就知道她的想法了,原来阿母想让她帮助弟弟走上仕途,在阿母看来,只有出仕做官才是出路,放牧养马虽然不愁吃喝,可终究是贱业。 花木兰叹道:“从前不做官我不知道,也跟您一样以为做官是鲤鱼跃龙门,可我做了官之后才知道这口饭不好吃,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官的!” “嘁,你就这么瞧不起你弟弟,以为他不是做官的料?你做官提拔了那么多人上位,怎么就不想想提拔你的弟弟呢?他可是你亲弟弟呀!今年他已十五了,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我琢磨着给他娶一门亲事,等他成了亲之后再去跟你当差,你现在倒好不做官了,你弟弟也只能一辈子养马,你这是断了你弟弟的前程啊!”花母越说越生气。 花木兰见阿母这个样子也很无奈,只好说:“咱们还是看看小弟自己有什么想法吧,他若想走仕途,我来想办法;若他自己不愿意走仕途,那就另找别的营生吧!” 花木兰说完就把花雄喊来问:“小弟,你年纪也不小了,阿母想让你走仕途做官,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有何打算呐?” “做官?”身体壮实的花雄摸了摸后脑勺想起了那些挺着大肚腩、一脸的肥硕猥琐模样的官员说起话来颐气指使、人五人六,惹得乡民们都讨厌至极,他不由感觉心中厌恶,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做官,我不做!你看看乡民们都很讨厌那些当官的,我不想做那样的人!” 花母看着儿子不愿意做官,叹道:“阿母的傻儿子啊,以前是你阿爷阿姐护着你,你才能无忧无虑的长大,没人敢欺负你。如今你阿姐辞官不做就要嫁人了,这个家就要你来挑大梁,你无权无势的,别人家就会想着法谋夺你的财产,想着法侵占你的牧场,到那时你才知道做官的好处啊!” 花雄握起拳头冷哼道:“哼,谁敢欺负我,我就揍得他满地找牙!” “你这孩子,好勇斗狠有啥用?这只是匹夫之勇,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你再能打能打得过成百上千人吗?还是做官好,动动嘴皮子就能让人吃不了兜着走!”花母苦口婆心的说。 花雄顿时焉了:“阿母,你儿子我做不来官,只能好勇斗狠,我不是做官的料啊,你让我有啥办法?” 花木兰看花雄这个样子还真不是做官的材料,只得对母亲说:“阿母,你只知道做官的好处,却不知道做官的坏处,在官场上整日里都是勾心斗角,稍不留神就遭了同僚的陷害,惹得上官不乐意就可能遭到弹劾,运气好还能全身而退,运气不好更是被抄家灭族都不在话下!再说了,像您说的做了官动动嘴皮子就能让别人吃不了兜着走,这也只能欺负一下小老百姓,欺负一下比你官小的,有意思吗?遇到比你官大的,你也只有被欺负的份了!” “您看看小弟这副性子是做官的材料吗?跟人说不了几句话不对付就要动手揍人,让他去做官就是让他去惹祸啊,这不是为他好,而是会害了他!” 花母听花木兰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忐忑,这儿子性子耿直,稍不留神说话就能得罪人,做官就最忌讳的就是得罪人呐。 花木兰见母亲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既想让儿子光宗耀祖,又担心儿子惹下祸事,只好说:“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把你们接去幽州,咱们把这里的牧场、田地和工厂的股份都卖了,全家搬去幽州。这样吧,等我跟俊生哥哥成了亲,就让小弟跟俊生哥哥做几年亲兵,跟着他姐夫学学怎么治军统兵,再等他长大一些给他安排一个职位,有我跟他姐夫照看着总归不会让他被人欺负”。 花雄听了立马喜笑颜开:“这个我喜欢,就这么定了!” 花母又担心:“让他跟你一样走从军的路子啊?这可不成,这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的勾当,会要命啊!不行不行,我儿子无论如何不能干这么凶险的行当!” “阿母,这我就得说您老了,女儿我也是这么过来的,难道我干的就不是卖命的勾当?当初怎么就不见您反对呢?敢情你女儿就是贱命一条,你儿子的命就金贵? 第562章 迎接岳母是一件大事 花弧墓前。 花木兰上了香,烧了纸钱,恭恭敬敬磕了头。 “阿爷,女儿就要跟俊生哥哥成亲了,您生前不是一直盼着这事吗?这下您可高兴了吧?成亲的时候我会在您的灵位前告诉您的,您一定要保佑我和俊生哥哥,保佑我们全家平平安安······” “阿爷,过几天我们全家就要搬去幽州了,这里的产业我也已委托高将军都卖了,只留下了一座宅子,等日后有空了女儿和小弟再回来看您,我们也有一个住的地方,我已拜托高将军逢年过节看看您······” 接着花母和小弟花雄也一一上前烧香。 陪同而来的高修和一干将校官员也跟着鞠了几个躬。 在回城的途中,花木兰骑在马上问高修:“高将军,这几日忙着处理家里的事情,一直没有时间跟你们好好聊聊,柔然人那边有什么动静?入侵频繁吗?” 高修说:“柔然人对我们武川镇这边的侵扰很少,主要是针对沃野镇和怀朔镇那一带,听说这三个月已经连续发生了两次,柔然人比从前学聪明了,不攻打城池,只劫掠。他们行动速度很快,在牧民们还没有来得及把牲口赶进城里之前把他们劫走,驻守在怀朔镇和沃野镇的兵将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想追都追不上”。 花木兰问道:“武川镇作为北疆地区最大的贸易集散地,人口最多、物资最丰富,交易量最大,柔然人为何不打这里的主意?” 高修感叹着说:“说起来我等还是沾了将军的光,当初将军当任武川镇将时,虽说在任时间不长,却很做了几件实实在在的事情:首先就只筑城,这城筑得比怀朔和沃野大,城墙比怀朔和沃野镇的高大厚实一倍以上,还有宽大的护城河,柔然人要攻打不死个上万人是不可能攻破的!” “第二就是建造的边境哨所和烽火台,只要柔然人大队人马现身,烽火台立即就能点火示警,戍堡就能立刻出兵!” “第三,就是对这东西长达百余里的长城加固和修葺,将军在任两年,每年冬天闲暇之际就组织军民对长城加固,对破损之处进行修缮,让柔然人无法越过长城偷袭劫掠,末将接任之后延续将军的流下的传统,这几年也还算勤勉,没有给柔然人可乘之机!” “第四,就是为武川镇争取了兵力的扩充,五千人驻军就有两千驻守在外围三大戍堡,剩下的一千驻扎在城内,还有两千精锐骑兵随时可以应付突发状况!” 花木兰听了高修的话之后点点头,问道:“这几年武川镇的财税有盈余吗?” 高修道:“武川镇一向是自给自足,财税每年都有盈余的!” 花木兰沉默了一下,对高修说:“高将军,如今朝局动荡,我相信只怕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朝廷都没有精力管边疆之事,就算这里遭到攻击,朝廷只怕也没有兵力派过来增援!我建议你还是要未雨绸缪。对了,俊生哥哥当初给你留下了多少备用兵马?” 高修回答说:“留了三千人,目前分散在商队和各工厂当中!” “我建议你再招募几千人,先不计入正规编制,只先操练战技战术,作为预备补充兵员,一旦有事,这些兵马可以立刻派上用场。另外,那分散在商队和工厂中的人员要抽空把他们组织起来操练,他们虽然曾经纵横疆场,但已多年没有操练了吧?他们还能舍生忘死的与敌人厮杀吗?还有那个胆量吗?” 花木兰的话让高修有了紧迫感,他忍不住问:“朝廷已经乱到这个地步了吗?” “比你想象的要更加严重!” 高修知道花木兰没有必要哄骗他,她之所以这么说,肯定是局势已经到了控制不住的地步了,他决定送走花木兰一家之后,就立即下令征召五千新兵,以武川镇这里的人口数量要招募五千新兵还真不太容易,不过却没有时间限制。 两天后,花木兰一家从武川镇出发向东,高修为了他们的安全特意派了三百骑兵沿着长城沿途护送,由一名幢将统带兵马。 外长城是自从泰常八年开始修筑的,长达两千余里,花木兰一家人和亲兵们在三百武川镇骑兵的护卫下走了十天抵达了居庸关。 赵俊生其实很忙,但再忙也要挤出时间去迎接丈母娘,自从花弧花老头死后,这位老太太可不大好伺候了,若是把丈母娘给得罪了,那以后的日子只怕不太好过,别人家丈母娘看女婿都是越看越喜欢,不能到了他这儿却被丈母娘看不顺眼。 当花木兰一行人抵达了渔阳县之后,渔阳县官府已经派人提前赶到蓟县通知,赵俊生这天起了一个大早,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为了不让岳母觉得他摆官威,所以特地挑了一身略显老成的贵公子服饰,外面披了一件名贵毛皮斗篷。 赵俊生已经好几年没这么穿过了,突然穿这么一身还略显得有些不自然,但他很快就适应了,只不过他带着几个家丁和亲兵站在城门口却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一些花痴女竟然站在城门口对他指指点点。 迎接丈母娘是一件大事,赵俊生不得不慎重,原本想把排场搞得大一点,想把蓟县刺史府、太守府和县衙的官员们都拉来充人数,以显得对丈母娘到来的重视,但如此一来又恐惹来非议,所以也就只是想想,没有派人去通知。 “李宝啊,你派人去前面看看,怎么还没到呢?”赵俊生等了一个时辰之后显得有些焦躁。 “好的,将军!”李宝答应,立即派了一个亲兵骑马去前面查看。 这时从城内出来一大批官员,有人骑马、有人乘车,这些人很快走过来走到路边,空出城门通道。 “大将军,迎接岳母大人怎么不叫下官等一声?”裴进和东方辰带着大批官员走过来一起拱手行礼笑着说道。 这其中就有刺史府的十几个官员,还有燕郡太守李元德和太守府的官员们,就连蓟县县衙的官员们也跟在后面,这些官员加上随从、下属、军兵足足有两三百人,把城门口两侧的路边都挤得满满的。 赵俊生回头一看,诧异道:“你们怎么来了?本将军还下令封锁了消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大将军却是太小看属下等人,若是连这都猜不到,还怎么为大将军出谋划策呢?”东方辰大笑着说。 赵俊生颇为无奈的说:“本将之所以不告知你们就是不想劳师动众”。 “大将军不告诉属下等人是为属下等人着想,可属下等既然猜到了就不能不来!” 赵俊生摆手:“算了,来了就来了吧,不过本将军可告诉你们,我那岳母和未婚妻姐弟还不知道何时能到呢,你们若是留在这里,只怕少不了要被吹一阵子西北风,感染了风寒可不是闹着玩的!” 官员们当中并不缺乏溜须拍马之辈,一个个说得比唱得都好听,只不过有些人的马匹拍得高明,有些人的马匹拍得拙劣罢了。 花木兰一行人没有让赵俊生等人带太久,在赵俊生等人继续吹了一个小时左右的寒风才出现众人的视线内。 赵俊生立即拔腿迎上去,身后的官吏们自然也要跟上,两三百人全都动了起来。 坐在马车内的花母撩起车帘看见这情景,脸上露出满意:“俊生还是挺懂事的!” 坐在花母旁边的花木兰皱了皱鼻子:“哼,倘若他今日只一个人来,您只怕很不高兴吧?” 花母斥责:“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他是一州之主,公务繁忙,整个幽州上下都要他管着,他能来迎接我这个丈母娘已经很好了!” “嘁,这时候嘴上说得好听!” 母女俩正斗着嘴,在队伍前面骑马的花雄举着手不停的挥动:“姐夫,姐夫!” 队伍停下来了,花雄从马背上跳下来看了看赵俊生身后,低声道:“哇,姐夫,你这排场搞得好大,弄得小弟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赵俊生不由笑道:“你这家伙,几年不见都长成大人了,却也越来越自恋了,姐夫我可不是来迎接你!” 说完拍了拍花雄的肩膀向马车走去,花海和花魁二人连忙向赵俊生行礼:“见过姑爷!” “你们一路上辛苦了!” 赵俊生来到了马车前躬身抱拳:“小婿恭迎岳母大人来幽州!” 车帘被撩起,花木兰和花母双双坐在车内,花母看了看赵俊生,笑着说:“俊生有心了,你是一州之主,怎可为了我一个老婆子丢下要紧公务,还有这些官员们都不用处理政务了吗?日后不可如此了!” 花木兰捂着嘴把头扭到一边去偷笑。 赵俊生脸上抽搐几下,只能像孙子一样答应:“是是是,岳母教训得是,小婿一定以公事为重,给全幽州官吏们做一个好的表率!” “这就好!”花母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对赵俊生认错的态度很满意,她看见花木兰把头扭到一边去了,知道她肯定是在偷笑,顿时生气了,斥责道:“木兰啊,你怎么见了俊生也不叫人啊?越来越没礼貌了!” 花木兰只好忍住笑,对赵俊生做了一个万福礼:“木兰见过俊生哥哥!” 赵俊生:“······” 第563章 抠门的花母 赵俊生在蓟县城内专门给花家准备了一幢宅子,虽然算不上豪华阔气,但也是一幢大宅,也只有官宦大户人家才能住这种宅子。 “岳母、木兰,到了!”赵俊生下马走到马车边说道。 车夫跳下来拿了一个凳子放在马车边,车帘撩起,花木兰提着裙子先下了马车,把花母从马车上搀扶下来。 花母在花木兰的搀扶下走到宅子大门口看到大门和烫金的门楣,问道:“要置办这宅子只怕花费不小吧?” 赵俊生笑着说:“岳母只管住下来,小婿若是连一幢像样子的宅子都不能给您置办下来,这个幽州刺史不做也罢!” “哎,老身就是担心你为了讨我老婆子欢心而搜刮民脂民膏,你可要记住了,为官一任,当造福于百姓,不可昧着良心鱼肉百姓!你既代天子牧守一方,就当尽忠职守,不可辜负了天子对你的信任!”老太太谆谆告诫。 赵俊生暗暗汗一个,连忙答应:“是是,小婿谨记岳母大人的教诲!您一路车马劳顿,还是快些进府歇息吧!” 花母点点头,转身对赵俊生身后的官吏们说:“老身多谢诸位父母官今日不辞辛劳赏脸来迎接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老婆子,诸位也在寒风中冻了一个多时辰了,请入内喝杯热茶吧!” 裴进急忙说:“老夫人舟车劳顿想必很疲倦了,我等就不打扰老夫人歇息,改日一定登门叨扰,下官还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扰了,告辞,告辞!” “下官等告辞!” “既如此老身就不留诸位父母了,改日一定要来府上坐坐!” “一定一定!” 赵俊生把花木兰等一行人引进宅院内,一边走一边对花木兰和花母说:“这里已经被打扫干净了,生活用品也已经置办齐全,直接可以入住。我想着你们过来肯定要带家丁和婢女过来,所以就没有让人找家丁和婢女。” 花母一边走一边看,这宅院里的确收拾得很干净,这都入冬了,地面上却找不到一片枯叶。 不一会儿来到了厅堂之上,花木兰扶着花母坐在了主位上休息,又安排家丁婢女们干净忙碌起来,有人去作坊,有人去烧水沏茶,有人去整理床铺被褥等等。 赵俊生陪着花母说了一会儿话就知趣了告辞了,让花家一家三口适应新的住所。 过了两天,赵俊生派人去把东方辰找来。 东方辰来到大堂向赵俊生行礼:“大将军!” 赵俊生抬起头,放下笔起身走下堂来说:“东方先生,你是懂礼的,我想请做一次媒人,去一趟花府跟我丈母娘商议一下确定婚期以及一些繁杂的礼节!” 东方辰笑着答应:“能给大将军当媒人实乃在下之荣幸,大将军放心,在下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 东方辰立马命人准备纳征所需要的一大批聘礼带着赵俊生的亲兵队伍浩浩荡荡开向花家大宅,这就是婚姻六礼之一的纳征。 过了两天,东方辰又准备了一批礼品亲自带人送到花家,与花老太太商议婚期的日子,此乃请期。 他在花府呆了大半天,回来的时候吃得酒足饭饱。 他兴冲冲向赵俊生禀报:“大将军,在下已与花老太太谈妥了,婚期等在腊月初八。按照规矩,在婚期之前将军与未婚妻不能见面了”。 赵俊生咂舌:“不会吧,现在距离腊月初八还有近一个月呢!真的不能见面?” 东方辰笑道:“民间传扬说成亲之前双方见面恐会不吉利,在下以为将军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求个心安吧!” 赵俊生点头:“也罢!去年咱们搞了一期河道工程,防洪防涝的效果还不错,今年的第二期工程也开始了,本将军趁这个机会去各处河道看看,顺便去屯垦区看看将士们冬季操练得如何了!刺史府和蓟县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东方辰答应:“将军只管去,属下等一定把公务办得妥妥当当!” 花府。 花母看着堆得满屋子的礼品,对花木兰说:“便宜俊生这小子了,省了纳彩和纳吉这两道礼仪,要不然礼品能堆满两屋子!” 花木兰哭笑不得:“阿母,怎么能说省了他两道礼仪呢?当初阿爷跟赵伯伯把我和俊生哥哥指腹为婚的时候可没有省去这两道礼仪,该送的礼都送了,只是那时候双方的条件都不好,礼品不是很多罢了!” 花母叹道:“这些礼品也只能看看,等你们成亲那天,还是要给他还回去的!” 花木兰瞪大眼睛:“不会吧阿母,您不会就把这些礼品当做我的嫁妆送回去吧?人家好歹也是做过安北将军、朝廷右厢军大将的人,现在虽然辞官了,但将军名号和爵位还在啊,您若是就以这些东西作为我的嫁妆陪嫁过去,您让我在夫家怎么做人呐?外人会在背后说您的闲话的,您不能太抠啊!” 花母冷哼:“哼,你只顾着你自己的面子,你有没有想过你弟弟?为娘倒是想给你多一些嫁妆,可也要为娘拿得出来啊!小弟还没成亲呢,成亲以后还有一大家子要养,不得花钱啊?你这些年从军,都当上大将军了,你拿过多少钱财给家里?” 花木兰也知道自己理亏,她这些年从军所得赏赐都用在了兵将们身上,没拿回家过一个大钱,她只好妥协:“好好好,我怕了你了!这样,你把这些东西拿去换了,换成其他东西,你总不能拿一样的财物做陪嫁呀,你好歹也是安北将军的阿母,不怕被人笑话啊?” “还有,我们带来的两车财物其中一车是京城官员送给俊生哥哥与我的新婚贺礼,另外一车是高将军送给俊生哥哥与我的新婚贺礼,你把那些财物拿出来,我派人给刺史府那边送过去!” 花母连忙说:“那不行,既然是送给你们的两个的新婚贺礼,那我花家自然也有一半吧!” 花木兰简直要气哭了,“阿母,你怎么能这样?人家说是送给我们的新婚贺礼,那其实是给我面子,人家都是冲着跟俊生哥哥的交情才送的贺礼,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是咱的东西咱拿得心安理得,不是咱的东西您拿了难道夜里睡觉时能睡得踏实吗?” 花母一看花木兰不像是说假话,气得眼睛都红了,连忙说:“好好好,咱不要,给他送过去总行了吧?” 花木兰立即找人来把宗爱和高修送的财物装车给赵俊生送过去,又派人把赵俊生送来的聘礼其中一些用不上的拿去集市上换成用得上的。 这一忙就忙了两天,等忙完了陪嫁物品的事情,花木兰才想起要去订做新婚礼服,什么凤冠霞帔、、什么头盖、什么喜袍这些都需要找裁缝铺提前定制,当然也可以采买布料自己来缝制,但总归没有那些裁缝铺子里的手艺好。 “大妞,带上金子跟我走!”花木兰招呼亲兵范大妞。 “好咧!”范大妞答应,聪明包了一包金叶子提在手上跟着花木兰出了门。 两人在一家裁缝铺子门口停下,范大妞问:“将军,我们来这儿干嘛啊?” “定做喜袍啊!” 范大妞一听连忙说:“将军,您要定做喜袍何不去找万小姐呢?万小姐现在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您照顾一下她的生意吧!” 花木兰摇头:“你不懂,不要乱说话!” 万度归死后,万语桐虽然还有万全和几个亲兵以及两个侍女,但她却没有兄弟姐妹,的确是孤苦伶仃一个人,若是找她定制喜袍那是触痛她的伤口,但花木兰可不想去给万语桐的伤口上撒盐。 然而,花木兰这几年除了穿的是赵俊生缝制的衣裳之外,就是在万语桐的裁缝铺里定制的衣裳,再去别的裁缝铺了定制衣裳却发现这些裁缝的手艺都远不如万语桐。 找了一个下午,花木兰愣是没有找到一家让她满意的裁缝铺子。 一家人刚刚吃完饭,花海走进来禀报:“将军,万小姐求见!” “啊?快请!”花木兰反应过来,急忙起身向外迎上去。 花木兰把万语桐引到厅堂就做,命人送来茶水。 “语桐,这几天实在太忙了,打算忙过这一阵子再去找你串门,没想到你倒是先来了!来,喝茶!”花木兰招呼着说。 万语桐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笑着说:“我知道你这段日子忙得很,也就没过来打扰你,不过我听说你今日下午到处找裁缝铺子定做喜袍,你为何不来我的铺子?” “这······”花木兰有些尴尬。 万语桐笑着说:“你是怕勾起我的伤心事吧?其实你多虑了,你和赵俊生是天生的一对,我只会为你们的亲事感到高兴,并衷心的祝福你们,只要你们高兴快乐,我也就高兴快乐了!” 花木兰见万语桐说得真诚,心里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小心眼了,“那行,既然语桐你都这么说,我的喜袍就交给你来缝制吧,这蓟县城所有的裁缝铺子,我就信得过你的手艺”。 第564章 洞房花烛夜 真正到了成亲的这一天,赵俊生竟然有些慌乱了,有些不知所措,想他统带麾下数万兵马,治下两百多万子民,曾经也在敌军军阵之中杀个几进几出,如今却因为要成亲了居然显得慌张、惶恐。 不过、似乎他前世今生加在一起好像也没有成亲过,这还是头一次。 “吗的,老子该不会得了婚前恐惧症吧?”赵俊生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 一大早,赵俊生起床就站在铜镜面前看着自己在镜子中变形的面孔,裴进走进来看见他站在铜镜前发呆,连忙说:“哎呀,我的新郎官啊,今日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你还发什么呆啊?得了,我懂,我都懂,我是过来人,不论男子还是女子,有不少人在成亲之前都难免心里紧张不安,我看你只怕也是如此!” 赵俊生诧异的回头问:“怎么古代有婚前恐惧症吗?” “将军,你胡言乱语什么呢?什么古代,什么婚前恐惧症?哦,我明白了,你说的古代是指春秋战国先秦东西两汉时期吧?这个婚前恐惧症似乎的确是这种情况的准确描述。您放心,我是过来人,我有经验,您咬咬牙忍一忍,等到洞房过后就没事了!” 赵俊生:“······你吗的,洞房时还要咬牙忍一忍?” “······”裴进面露尴尬,“说错了说错了,您也知道我屋里那位是啥长相,想当初我跟她的洞房就是咬牙忍一忍就过去了。不过将军您不同,花将军虽然性格豪爽,长相却不差,俊秀之中带着一股英气,是难得的世间奇女子,况且您二位也是郎情妾意,互相倾慕,洞房花烛之夜肯定是只恨春宵苦短,哪像属下我当初真是苦不堪言呐!” 赵俊生想起裴进的老婆那长相,他突然很同情裴进,走到裴进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裴进啊,你心里的苦本将军都明白,也很理解,要不······你再娶一房小妾?你若是缺钱,本将军可以资助你一些!” 裴进苦着脸摇头:“此事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真要付诸实际行动,属下家里日后只怕不得安宁了,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属下还是老老实实当好这个丈夫,只要家里和气,属下就舒心了!” 说完,裴进一拍脑袋:“哎呀,只顾着和您说话了,您看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待会儿宾客们就要上门来,你得穿得体体面面去迎宾客,等宾客们都上门了,您还得带队去娶亲接新娘子,事情还多着呢!来人来人,快进来给将军梳洗打扮!” 一连走进来好几个婢女和家丁,有人给他洗脸,有人给擦手,有人给他梳头,有人给换衣裳、换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负责操持婚宴各项事务的是梁寂,他们一家早已经从武川搬到了幽州蓟县,一直以来梁寂都负责替赵俊生打理生意,把生意越做越大,做得有声有色。 赵俊生从房里出来的时候,梁寂正带着儿子梁翼走过来,他一看,连忙对儿子梁翼说:“快给少爷把大红花戴上!” 梁翼笑嘻嘻上前把一跺大红花挂在赵俊生胸前,“少爷,今日您可真是器宇轩昂、意气风发!话说,有没有红包?来一个!” “你这小鬼!”赵俊生笑骂一句,从大红袍的大袖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他。 “多谢少爷打赏!”梁翼接过红包一捏,发现里面竟然是一片金叶子,顿时喜笑颜开。 赵俊生在辽东收养的记名弟子,马上就要被收为义子的卫靖也笑哈哈的跑过来伸出手:“恭喜师傅、贺喜师傅,讨个彩头!” “我发现你们这些小子一个个精得跟猴儿似的!”赵俊生说着也从大袖中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卫靖。 这红包一发,院子里其他还在玩耍的小孩就跟看见了好吃的,一个个飞也似的都跑过来围住赵俊生伸出手讨红包。 “别挤别挤,那什么,想要红包可以,每个人必须得说一句讨喜的话,不能重复别人说过的话,一个一个来!”赵俊生大笑着也跟小孩似的与孩子们玩闹起来。 “我来,我先来!恭祝将军和新娘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得不错!”赵俊生笑着把一个红包递给裴进的孩子。 白劲光的孩子举手:“我来,祝贺将军新婚快活、官运亨通!” “甚好!”赵俊生又把一个红包递给白劲光的孩子。 东方辰的孩子叫道:“祝将军和新娘子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说得好!”又是一个红包发了出去。 尉迟延东的孩子作大人状,拱了拱手:“相亲相爱好伴侣、同心同德美姻缘、花烛笑迎比翼鸟,洞房喜开并头梅!” “咦,这孩子好文采啊!”周围的人一个个面露惊异。 赵俊生大笑道:“你是尉迟将军的公子吧?这诗作都好!来,给你两个红包!” “多谢将军!” 其他孩子都极为羡慕。 高旭的孩子叫道:“我来!祝将军威武雄壮、一柱擎天、金枪不倒、夜夜笙歌······” 周围的人们听都轰然大笑:“哈哈哈······” 赵俊生笑骂:“你个龟孙子,行了行了,越说越离谱,给你!” 梁寂把孩子们都赶走:“好了好了,你们这些小子别捣乱了,都走都走,别耽搁新郎官的正事!” 赵俊生被梁寂拉到了大门外迎客,官员们、士绅、勋贵和富豪们纷纷结伴而来,甚至偏远一些郡县的官员昨日就已经到了,一个个都住在驿馆或客栈,今日一早就提着贺仪赶过来喝喜酒。 “下官恭喜将军新婚大喜!”来自建德郡的太守李崇最先赶到。 赵俊生抱拳:“李太守大老远赶过来,本将军不胜荣幸,请里面奉茶!” 梁寂命家丁收了贺礼,把李崇领了进去。 接下来官员、富商、勋贵、绅士们陆陆续续到来。 裴进、东方辰、梁寂等人早就预料到这次前来贺喜的宾客人数绝对不会少,因此早已做好了开流水席的准备。 但开席必须要等到把新娘子娶进门拜了天地之后才能开始,刺史府已经不算小了,但还不到巳时,前来贺喜的宾客们就已经把刺史府里里外外都挤满了。 为了赶吉时,赵俊生不得不把迎接宾客的工作交给裴进等人,他和媒人东方辰一道带着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骑着高头大马,胸前带着大红花前往花府迎接新娘子。 很多官员都要先在花府吃酒,在花府吃完喜酒再前往刺史府,当赵俊生带着迎亲的队伍来到花府的时候,府内的宾客也不在少数。 “恭喜恭喜!”宾客们纷纷笑着对赵俊生这位新郎官拱手行礼。 “同喜同喜!” 赵俊生带着东方辰先去拜见了岳母,又拿起酒盅给正在吃酒的宾客们敬了一圈酒,这才施施然往花木兰的闺房而来。 “阿姐阿姐,快快快,姐夫来了!”花雄风风火火的大叫着跑到花木兰的闺房大叫着。 里面的人随即把房门紧闭,等待赵俊生带着媒人到来时,花雄像门神一样站在门口张开双腿,双手叉腰。 “小弟,见了姐夫怎么一声不吭呐?你姐姐准备好了没有?”赵俊生来到房门前问道。 花雄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数千的手势。 赵俊生无奈,只好给他一个红包。 花雄接了红包揣进怀里,“阿姐还没准备好,姐夫还得再等······!” 赵俊生立马又拿出一个红包把他的嘴塞住,花雄先是一愣,随即笑容满面又把红包塞进怀里,这才说:“姐夫想进去也可以,不过阿姐让我问你,你们成亲以后谁当家?” 赵俊生道:“男主外,女主内!” 花雄扭头问房里:“阿姐,姐夫的回答你是否满意啊?” “咳咳!”房里传来两声咳嗽。 花雄继续问:“姐夫,阿姐让我再问你,你喜欢她吗?” “喜欢!” “你们若是吵架了,你会让着她吗?” “会!” “你若是只剩下最后一口饭了,会不会让我阿姐吃而你自己饿着?” “会!” “若阿姐遇到危险了,你会怎么做?” “舍命相救”, “阿姐还让我问你······” 干,还有完没完?赵俊生拿出一把红包塞进花雄张开的嘴里,一把将他拉到一边,伸手就推开了房门。 他走到正穿着大红喜袍、披着霞帔、盖着头盖的花木兰面前轻声说:“木兰,我来娶你了!” “嗯!”花木兰传出一声娇羞。 一个婆子立即把一根红带系在花木兰的腰间,把另一头交个赵俊生牵着。 “新娘出阁!”随着一声高声大叫,赵俊生牵着花木兰慢慢走出了闺房,很快就来到了厅堂。 二人给花母行了礼,又向花父的灵位参拜、祈求保佑,再花母的循循教诲之后,由弟弟花雄背着花木兰在赵俊生的牵引之下走出了府门坐上了大花轿。 在花母的哭泣声中,赵俊生娶走了花木兰,一路上吹吹打打绕了一大圈回到了刺史府。 刺史府里的鼓乐声响起,热闹非凡,小孩们都纷纷高兴大喊新娘子来了,一个个围上去找新娘子要红包和吃的。 花府这边早有准备,花木兰从旁边侍女手提着的篮子里不停的拿红包和喜饼递给小孩们和宾客们。 因赵俊生这边已没有了亲人,更没有了长辈,因此夫妻二人在司仪的主持下拜了天地、夫妻对拜之后就送入洞房了。 花木兰可以休息,赵俊生的事情却还没完,流水席正式开始。 一直忙到深夜时分,流水席才结束,宾客们才逐渐散去,赵俊生这才满身酒气来到洞房外。 一推,咦,房门竟然被栓了,他不由喊道:“木兰,开门!” 只听里面传来花木兰的声音:“俊生哥哥,你也是读书人出身,我想让你做一首诗表达你对我的心意!若让我满意,我才会让你进来!” 卧槽,都到门口了还来这一手?赵俊生不由抓耳搔腮,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首诗:“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当这首诗念完,花木兰已是泪流满面,打开房门一头扑在赵俊生怀里。 第565章 收义子·结拜 两人喝了交杯酒,花木兰突然道:“俊生哥哥,你这首诗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似乎在哪儿听过!” 赵俊生脸上的笑容僵住,他突然想起来这首诗似乎在汉朝时就出现了,糗大发了! 他赶忙说:“原来你听出来了,这首诗在汉朝时就有了,至于是谁作的无从考证,我刚才为了让你开门情急之下就念了出来!” 花木兰立马不干了,撒娇道:“不行不行,不能就这么便宜你,你另外作一首,要你自己所作!不然的话,咱们今夜谁都别想睡!” 作诗啊,这可是一个高难度的题目! 赵俊生想破了脑袋也才想起了两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花木兰听了之后美目连闪,春意盎然,连忙追问:“还有呢?” 赵俊生苦着脸:“搜肠刮肚只得这两句!” 花木兰有些失望,但接着又变得很高兴:“佳句本就难得,你能作出这两句已是很难得了!” 二人脉脉温情、耳鬓厮磨,吹灯安寝,这一夜的美妙之处自是不可对外人言。 若是长辈还健在,赵俊生和花木兰在婚后的第二天绝不能睡上一个懒觉,大清早就得起来去给公公婆婆敬茶,如今赵俊生孤身一人,没有长辈需要伺候,二人难得的睡了一个大懒觉。 日上三竿,花木兰不能不起来了,刚刚坐起,赵俊生就从后面抱住使坏:“再睡一会儿!” “别闹了,大白天的,快起来吧,眼看着快要正午了······” 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工夫,赵俊生才放开花木兰,两人先后起来洗漱一番。 梳洗完毕,两人来到摆放着赵父灵位的祠堂给老人灵位上香磕头,告慰先人,请求先人保佑子孙后代平平安安。 吃早饭时,花木兰问:“今日夫君是否有公务?打算怎么安排?” 赵俊生喝完一碗燕窝说:“公务每天都忙不完,先休息两天吧,今日咱们在家等着晚辈们前来敬茶,明日我再陪你回娘家拜见岳母,接下来忙一阵子就要过年了!” “也行!”花木兰同意了。 两人吃过早饭不久,记名弟子卫靖在梁寂等人的陪同下过来敬茶。 赵俊生和花木兰分别面北朝南坐在茶几的两侧,卫靖上前下跪,从梁寂的手里接过一杯茶双手递给赵俊生:“师傅喝茶!” “好!”赵俊生点头,接过去喝了一口,拿了一个红包递给他说:“从今日起,我收你做义子,不用改姓改名,依旧沿用原来的姓名,日后要好生习武、用功读书,做一个对天下、有百姓们有用的人才!” “是,父亲!”卫靖恭恭敬敬接过红包。 接着卫靖又给花木兰敬茶:“阿母喝茶!” “乖!”花木兰接了茶水喝了,放在一旁也递给卫靖一个红包。 “多谢阿母!”卫靖拿了红包起身退到了一旁。 赵俊生看了看,指着梁翼说:“梁翼你过来!” 梁翼有些疑惑,但还是走了过来。 赵俊生拉着花木兰起身,又把梁寂拉得坐在上首对梁翼说:“咱们两家渊源颇深,当年你父跟我父是生死兄弟,如今到了咱们这一代,情义不能断,无论荣华富贵还是贫贱,都要荣辱与共,今日我二人在叔父面前就结拜成兄!” 梁寂和梁翼父子大惊:“这如何使得?” 赵俊生反问:“如何使不得?难道就因为侄儿如今是幽州刺史、征东大将军,叔父和梁翼兄弟担心别人说你们高攀我赵俊生?这交情可不是高攀得来的,而是上代先人用鲜血和性命缔结下来的!” 父子俩对视一眼,梁寂叹道:“俊哥儿仁义,是重情重义之人,既如此,叔父我也就不矫情了,翼儿,跟你生哥面对外面跪下!” 二人跪拜天地。 梁寂又命人拿来匕首,让二人割掌滴血融入一碗中,分而饮之,是为歃血为盟,各自起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起誓完毕互相对拜,结为异性兄弟。 梁翼接着向花木兰敬茶,叫上一声大嫂,花木兰笑着接过茶水喝了,递给梁翼一个红包。 赵俊生和花木兰又跪在梁寂面前,叫上一声叔父,各自敬茶。 至此,一家人其乐融融,不分彼此,再也没有主仆之间的隔阂。 次日一早,梁寂听说赵俊生和花木兰要回门拜见岳母老大人,早早就把礼品准备好了,赵俊生和花木兰吃过早饭后就带上礼品乘坐车马来到了花府。 收到消息的花雄早早就在府门外等候,花木兰出嫁这两天,花雄似乎长大了不少,懂事了许多。 “姐夫、阿姐,你们来了?阿母在堂屋等你们呢!”花雄向赵俊生抱了抱拳说着。 赵俊生问:“这两天岳母还好吧,我担心她因木兰嫁过去心中不舍,难免会茶饭不思!” 花雄道:“真让姐夫给猜中了!快请随我进去吧!” 带来的礼品被花雄让家丁们接了过去,一行三人很快来到了厅堂之上,花母正跪坐在案几后喝茶。 “小婿(女儿)拜见岳母(阿母)”赵俊生夫妇二人上前向花母行礼。 花母擦了擦眼泪,抬手:“免礼吧,入座喝茶!” “多谢岳母!” 花母很担心木兰在婆家是否过得习惯,母女俩交谈起来,赵俊生不好插嘴,只能陪坐在一旁不停的喝着茶。 花雄见赵俊生一个人坐着无聊,就起身说:“姐夫,我近日习武似乎到了瓶颈,想向你请教一番,不知可否?” “行,咱们去练武场!” 等赵俊生和花雄走后,花母就问木兰:“这两天俊生没欺负你吧?” 花木兰笑着说:“阿母,你又不是不了解俊生哥哥,你怎么会欺负我呢?女儿好得很呢!” “女生外向啊!”花母摇了摇头,想起一事对花木兰说:“如今你与俊生也成亲了,是不是要给雄儿安排一个差事?有了差事也好跟他说一门亲事啊!” 花木兰想了想说道:“这事还是您亲口跟俊生哥哥说吧,我说他不一定会答应,但您是长辈,他不可能拒绝您!” “行吧,为了儿子,老身也只能豁出去这一张老脸了!” 赵俊生当然不可能不给岳母面子,但他也不能任人唯亲,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他先让花雄进亲兵队做一名普通的亲兵,有护卫任务时执行任务,没有任务时跟着其他亲兵们一起操练。 按照赵俊生的想法其实是想把花雄丟到下面的军队历练,从小兵开始做起,花雄是一块好料子,很有习武天赋,对兵事很热衷,这是花雄比其他人强的地方,但花母却不同意让儿子跟下面的普通兵卒一起摸爬打滚,担心遇到战事要冲锋在前把性命丢了。 难得休息两天,赵俊生拉着花木兰在集市上闲逛,途经肉类市场他拉着花木兰走了进去。 “大老爷、夫人,您二位看这是刚杀的豕,很厚的膘呢!还有这边是刚宰的羊和牛肉”一个屠夫向赵俊生和花木兰招呼着。 赵俊生看了看,每一种都问了价钱,这里的交易乱得很,有些摊主需要顾客用布匹交易,有的又需要用铜钱交易,还有人要用黄金交易。 “重新宰杀一头豕,别把下水弄走了;还有,杀三只羊,羊鞭羊肠和羊肾一样都不能少,另外还要半边牛肉,牛杂和牛骨也要,一并送去刺史府!”赵俊生让跟随过来的亲兵给了几个金锞子。 屠夫听说是刺史府的人,吓得不敢收钱,“使不得,使不得,这些肉食就当是小人孝敬刺史大人的,怎敢收钱?” “让你收就收,哪来那么多废话?我问你,难道官府中人买东西都是白拿吗?”赵俊生问道。 屠夫道:“那倒不是,小人······小人只是怕惹上麻烦罢了!” 赵俊生摆手:“只要是正当生意,买卖就要公平,哪有卖东西不给钱的?日后哪个官员卖东西不给钱,商人可以去衙门告状打官司!” “多谢大老爷!”屠夫千恩万谢。 接下来赵俊生去水产集市买了两百多斤大草鱼和青鱼,让摊贩用板车拖去刺史府。 在回去的路上,花木兰问:“夫君,你买这么多肉类和鱼做什么?” 赵俊生笑着说:“你别看现在天气冷,但肉食和鱼肉也放不了两天就会不新鲜了,过几天同样会坏掉!我买这些肉食和鱼就是要腌制腊货,可以储存的时间更长一些!当然,腊货的味道也别有一番风味,过几天你吃的时候就知道了!” 回到刺史府,赵俊生让下人们找来大木盘,把摊贩屠夫们送来的肉放进木盆内,把鱼也杀掉,掏出内脏,大鱼的鱼肠和鱼鳔都是可以食用的,烹饪得好味道同样非常不错。 五百多斤肉和两百多斤鱼,赵俊生一共用掉了二十斤粗盐,考虑到这个时代的盐提纯技术太差,不是很咸,所以盐用得较多。 腌制一天之后用水缸装好,过了四五天等盐味都渗透到肉中,再取出来用温水清洗干净,在用绳索穿起来挂在太阳底下晒。 冬季的阳光很温和,晒了两个太阳终于晒好,再把晒好的腊肉腊鱼和其他一些腊货都悬挂在通风处,要吃时就割一块下来,或蒸或炒菜皆可。 这天夜里,赵俊生亲自下厨,从集市上购买了从南方运过来的价格高昂的大米和干竹笋。 把米饭煮得快要熟之前,把切片的腊肉放在米饭上一道蒸煮,又把干竹笋用木工刨刨成一片片,再用滚烫开水泡发,以腊肉做主料,以竹笋做辅料做出一锅火锅,放在小碳炉上小火加热。 米饭煮熟了,把成片的腊肉捞出来装盘上桌,两人各盛一碗米饭。 花木兰端着米饭抽了抽鼻子:“好香啊,特殊的肉香味,还有饭香味!” “吃吃这个,腊肉炖竹笋!”赵俊生夹了一筷子竹笋放在花木兰的碗里。 “太好吃了!”花木兰吃了两口之后大叫,“你明日去给阿母他们做一桌!” 赵俊生只好苦着脸答应。 都566章 九道诏令 连续下了几天的大雪,赵俊生让家丁们把腊货都搬进地窖里储藏起来,又收集大量的冰雪用水缸装着搬到地窖里,如此可以让地窖长时间保持低温,方便食物的储存。 没过几天就过年了,今年过年比往常要热闹,至少亲人都在身边,赵俊生是这么认为的。 大年三十,中午赵俊生和花木兰以及义子卫靖在刺史府与梁寂一家吃了团年饭,夜里带着卫靖去花府跟岳母和小舅子吃团年饭。 不要以为这年头没有鞭炮和烟花就没什么过年的气氛,在这个时候逢年过节要烧枯竹竿,竹竿是密封中空的,一旦遇火燃烧就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与放鞭炮有异曲同工之妙,因此叫做爆竹。 火药发明出来之后发现鞭炮爆炸与爆竹声响相似,但声音响亮得多,又能保持连贯爆炸,因此就用鞭炮代替了爆竹,但一些粗大的鞭炮与竹竿粗细相当,所以依旧叫爆竹。 在岳母家吃过晚饭之后,赵俊生和花木兰就带着卫靖返回刺史府,除夕夜守岁还是要在自己家里守的。 三人与梁寂一家一直守岁到深夜才各自睡去。 次日一早,赵俊生和花木兰起来之后,卫靖也起来给他们拜年,赵俊生给了他一个红包:“这是压岁包,拿着吧!” “多谢义父!” 赵俊生和花木兰又去给梁寂夫妇拜年,轮到他们的几个年龄稍小的孩子给他们拜年时,赵俊生给他们每人一个压岁包。 在接下来几天,但凡有小孩子给赵俊生拜年,他都会给一个压岁包。从此,过年给小孩子压岁包就成了一种传统流传下来,有钱的多给,没钱的少给,主要图个喜庆。 过了正月十五上元节,又热闹了一整天,赵俊生就开始忙碌起来了,民政方面的春耕、水利疏通、种子这些都是重中之重。商贸方面因为冰雪开始融化,道路变得通畅,南北贸易往来变得频繁起来。 赵俊生在忙着政务和军务上的事情时,花木兰就在家里操持家务,与梁寂一起打理家里的生意,里里外外都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 但好景不长,正月底,突然从平城来了一队人马抵达了刺史府,领头的居然是宫中太监。 赵俊生立即带着刺史府的官员们迎接上去,“不知钦使所为何来?” 领头的太监对赵俊生说:“赵大将军,皇帝有旨意给安北将军、冀阳侯花木兰,还请让花将军出来接旨吧?” 赵俊生有一个不好的预感,但也只好派人去后院把花木兰找来。 等花木兰出来,太监就拿出圣旨宣读,主要内容就是朝廷给花木兰的三个月假期已经结束了,让花木兰在一个月之内前往平城上任新的岗位。 花木兰看了看赵俊生,赵俊生示意花木兰先把圣旨接下来,总不能让这些宣旨的太监们下不来台。 他留着这几个太监和跟随过来的羽林军兵将住下。 夜里,夫妻俩在房里商量这事要怎么处理。 花木兰看见赵俊生眉头紧锁,忍不住说:“俊生哥哥,皇帝谕旨都下了,我若不去就是抗旨不尊······” “不行!如今你已嫁做人妇,于情于理朝廷都不应该再启用你,也不知道宗爱是怎么想的,总是盯着你不放,难道除了你,这朝廷就玩不转了吗?”赵俊生怒气冲冲的说。 花木兰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那你说此事如何处理?总不能对诏令不予理睬吧?”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上书推辞,就说身体不舒适,难以在一个月之内启程,请求宽限一些时日,等再过一个月,若是朝廷再送来诏令召你去京城,你就以有了身孕为由婉拒!” 花木兰听了之后点头:“这倒是一个拖延的办法,只是······若一个月之后我还没有身孕话岂不容易穿帮?这欺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呀!” 赵俊生一把揽过花木兰的腰肢笑道:“这还不简单,我们这个月辛苦一些,多做一些造人运动,争取一个月之内造人成功!” 花木兰脸色一红,用拳头轻轻打了一下赵俊生:“不正经!” 让赵俊生和花木兰始料未及的是,在接下来的一些天里,每天都有一份诏令从平城送来,每一份都是命花木兰即刻返京当任新的职务,加上第一份诏令一共是九份。 二月十二日夜里,花木兰把九份召她回京当任新职务的诏令一一摆在桌子上,苦着说:“我有这么受宠吗?朝廷竟然一连下了九道诏令!” 现在的朝廷绝对是被宗爱控制的,这九道诏令也肯定是宗爱的授意,赵俊生搞不清楚宗爱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企图。 但无论如何,赵俊生和花木兰都知道拖延时间不去京城的策略行不通了,朝廷一连下了九道诏书都不去,这绝对是打朝廷的脸,朝廷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不把诏令当一回事的事情发生。 赵俊生眉头紧锁:“我总觉得宗爱有些不怀好意,为了让你去京城供职,他竟然一连下九道诏令,值得吗?什么事情让他下如此本钱?” 花木兰默默的把九道诏令收起来,对赵俊生说:“不去是不行了,除非我们想反叛。俊生哥哥,我走之后,阿母和小弟还请你多加照看!” 赵俊生叹道:“木兰,你我夫妻一体,岳母就如同我生母一般,小雄也就如同我的同胞弟弟一般,我怎么不管他们呢?” 花木兰点头:“有你在,我放心。我去收拾东西了!” 赵俊生起身走出房门,来到了前院,对一个站岗的兵卒吩咐:“去把李宝和吕玄伯叫来!” 没过多久,吕玄伯和李宝双双来到了赵俊生面前,“将军!” 赵俊生道:“想必你们也知道朝廷一连下了九道诏书让木兰去进城履职的事情,宗爱这个人阴险狡诈,行事往往是谋定而后动,我猜不透他此举的真实意图,就连东方辰也算不出来木兰此次去京城的吉凶,我很不放心呐!” 说完,赵俊生对二人说:“我想请二位随木兰一同去京城!” 李宝和吕玄伯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李宝你做木兰的亲兵卫队长,老吕你在暗处,轻易不要现身,处理一些来自暗处的危险!” 两人抱拳答应:“是!” 两日后,花木兰带着李宝和五十名亲卫骑兵启程前往平城,赵俊生一直送到城外三十里外。 “木兰,我们在平城有一个秘密联络点,主要是用来传递消息,速度会比正常消息传递速度快上不少,你若有要事可派人过去,但你自己不要去,就连李宝以及你身边亲近之人都不能去,以免暴露!” “嗯,我知道了!俊生哥哥,我走之后你自己要好好吃饭,按时休息,不可太过劳累!”花木兰叮嘱道。 赵俊生握着木兰的手,点了点头。 送走花木兰之后,赵俊生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军队的训练上,时常住在军营,与将士们同吃同住。 没过几天,从平城传来消息,皇帝封了宗爱为大将军、太子太师、中秘书、都督中外诸军事,封冯翊王。 这个册封可是让天下臣民们都目瞪口呆,这些职务当中的任何一个都足以成为朝廷重臣,更何况这么多职位都集于一身。 还有“都督中外诸军事”这个官职,这里的中外的意思是中军和外军,这个官职实际上就是天下兵马大元帅。 赵俊生拿着手上的密报纸条,叹道:“宗爱膨胀了,他这是要闹哪样啊?” 东方辰接过赵俊生手上的密报看了看,对赵俊生说:“将军,以属下之见,宗爱只怕长久不了,他的根基太浅,却又如此招摇,集天下权柄于一身,但也吸引了朝野上下所有的仇恨!” 赵俊生眉头挑了挑,“先生以为本将军当如何自处?” 东方辰说:“属下以为将军现阶段应当暗暗蓄积实力,以待时局发生变化!” 到了二月二十五,郭毅急匆匆向赵俊生禀报:“将军,事情不妙,朝廷下令旨意让将军出兵攻打燕国!这次宣旨的太监是贾周,贾周还被任命为监军,全程督促攻打燕国的军事进程!” 赵俊生不由站起来,“有没有收到其他相关消息,朝廷为何在这个时候让我出兵攻打燕国?” 郭毅摇头:“没有,没有人知道宗爱是什么想法”。 赵俊生问东方辰:“先生对此事怎么看?” 东方辰摸了摸长须,起身走了几步,转身对赵俊生说:“若属下推测都不错,宗爱应该有两个目的:第一,他已知道将军暗中隐藏了实力,想要借此次征战削弱幽州的军事力量;第二,他如今身上的光环太多,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功劳,所以他急需一场对外大胜的战争,最好是攻下燕国,这样他的功劳就足够了,谁也不敢再小瞧他!” 赵俊生后背直冒冷汗,“我就说宗爱这家伙阴险吧,这死太监想要一石二鸟!” “应该是这样!” “我若以兵力薄弱为由拖延时日呢?” 东方辰提醒道:“将军可别忘了,夫人如今就在平城,将军若不从命,只怕夫人就会有危险了!” 赵俊生神色一紧,他突然想明白了宗爱为何死活要让花木兰去京城履职,原来是想以花木兰的安危要挟他! 第567章 刁难死太监 宗爱的这一套组合拳来得太突然了,赵俊生有些措手不及。 其实赵俊生这时已经回过神来,宗爱走出这一步其实是有预兆的,赵俊生这个征东大将军、都督幽辽诸军事是干什么的?就是经略辽东的。 东方辰见赵俊生还在沉思,拱手说:“将军,诏令让您出兵攻略燕国,应该没有规定具体的发兵日期,虽然有监军前来坐镇,但什么时候发兵还不是您说了算?战事嘛,您是主将,想打就打,想停就停!” “不过属下以为,这一仗将军不如索性认真打,尽早攻下燕国!” 赵俊生皱起眉头:“先生,我若一举拿下燕国,难道宗爱会允许我在幽辽大地上称王称霸?只怕我前脚拿下了燕国,宗爱后脚就会以皇帝的名义下诏把我调离幽州,我累死累活的,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何苦来哉?” 东方辰笑了笑,起身走到地图前伸手点了点两处位置,“将军请看这两处是哪里?” 赵俊生看了那两处位置,顿时眼睛一亮,脸上也露出的笑容:“先生高招,甚妙!” 过了四天,贾周真的带着诏令来到了幽州,随同前来的一起还有十几个太监和一个幢的三百羽林军,这些人作为他的卫队,还真是派头十足。 赵俊生露着笑脸呆着官员们迎上去抱拳:“贾兄,这么大老远的让你跑过来实在太辛苦了,请先进城休息休息吧!” 贾周从马车上下来板着脸从旁边一个太监手里拿过诏书打开就念。 赵俊生只好带着官员们下拜听旨,诏书的内容与内线传来的消息大约一致,没有太大的出入。 贾周念完之后合上诏书递给赵俊生:“赵将军,接旨吧!” “臣接旨!”赵俊生接了圣旨带着众官员们站了起来。 贾周说:“赵将军,宗王爷的意思是让将军在十日之内出兵,趁着天气回暖加快速度行军,整齐一鼓作气杀到龙城之下破城而入!” 赵俊生摇头道:“时间上太过仓促了,朝廷事先又没有让本将军做准备,这短短十日之间如何能够做好准备让大军出发?” 贾周顿时板起脸说:“赵将军,这可是宗王爷的意思,宗王爷的意思就是陛下的意思,难道将军想要抗旨不成?” 赵俊生有些生气,这死太监一来就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翻脸就不认人,稍不如意就那拿皇帝来压人,他也火了:“你打过仗吗?宗爱打过仗吗?皇帝打过仗吗?带过兵吗?朝廷要打仗总得给本将军准备的时间吧?你知道出兵一万人要准备多少干粮吗?每个兵卒出发之前必须要携带至少两个月的的干粮,你知道制作一个兵卒的干粮需要多少时间吗?制作一万人两个月的干粮需要动用多少人力吗?这还没算调集粮草和军械物资所花费的时间!” 贾周被问懵了,不知道如何作答,一张阴沉的脸涨得绛紫色,他强辩道:“何必要一次性制作两个月的干粮?先让将士们携带十来天的干粮不就好了?后续粮草让辎重营分批再押送过去,如此这般方便得多吧?” 赵俊生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忍住不让自己发火骂人,对曹蛟摆了摆下巴:“曹蛟,你告诉这位监军大人,为何要让将士们携带两个月的干粮,为何不能先带十天干粮!” 曹蛟抱了抱拳,对贾周说:“开春已经一个多月了,很快雨季就会到来,到时候行军路上泥泞不堪,大军行军速度肯定会拖慢许多,一旦因大雨迟滞在原地不能前进,十天的干粮根本不够吃的,还要考虑到各种损耗!” “还有,若是每日都让伙夫们生火造饭,早晚两顿饭会浪费大量的时间,甚至天黑之后很久都不能让将士们吃上饭食,一日行军根本就走不了多少路程,因为除了行军之外,还要腾出来午间休息时间、扎营、拔营的时间,你算算还有多少时间能够用于行军?原本只用一个月行军就能抵达目的地,用你这种方法要足足用掉两个月,白白损耗一个月的粮草,耽搁一个月的时间,更重要的是还给了敌人充足的备战时间!” 贾周哑口无言了,他还真没想到仅仅一个行军就能掰扯出这多问题,看来统兵打仗还真是一门很深奥的学问。 贾周的嚣张气焰被压下来了,他不得不放下姿态,问道:“那将军认为需要多长时间做准备?” 赵俊生伸出两个手指:“最少需要二十日!” 贾周咬了咬牙:“好,咱家这就上书宗王爷,请求宽限半个月,二十五日之内必须要出发,否则不但将军吃不了兜着走,咱家也落不了好!” 赵俊生转身就对随行官吏们挥手:“回城!” 进城之后,贾周坐马车追上来大声问赵俊生:“赵将军,咱家作为此次东征的监军应该有单独的署衙,还请将军派人给咱家腾出一处官衙作为咱家的办公之所!” 赵俊生扭头道:“这是应该的!” 说完,他对裴进吩咐:“裴主薄,你派人去给贾监军找一处宅子作为他的办公之处!” “是,将军! 等到了刺史府门口,赵俊生等人下马向府内走去,裴进对贾周说:“监军,您的官衙在另一处,请跟下官来!” 贾周正要走,赵俊生突然停下扭头对贾周喊道:“贾将军,我幽州自有法度,本将军提醒你一句,最好约束好你来带的这些人,若是他们触犯了幽州的法令,本将军可是六亲不认的!” “哼,吓唬谁啊!”贾周心里诽腹了一句,跟着裴进走了。 裴进带着贾周等一行人七弯八拐,走了两刻左右才到达目的地。 “监军,这就是您的监军府了,由于时间仓促,只能租到这么一栋宅子,虽然不大,也不够大气,但好歹能有一个安身之所,就请监军凑合着先住下,等刺史府找到了大房子再给您换过去,下官还有事,先走一步,告辞告辞!” 裴进说走就走,一刻也不停留,让贾周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贾周一行人走进宅子里,地上到处都布满了灰尘,横七竖八的板凳、桌子和破烂的家具倒在地上,墙角、房顶和窗户上随处都是蜘蛛网,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烈的发霉气味。 贾周看到这种情形,气得跳脚大骂:“赵俊生欺人太甚,竟然让咱家住这种房子,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没人住过了!” 一个小太监走进里间,突然惊叫道:“老鼠,有老鼠······” “啊,有蟑螂,还有蜘蛛······”又有人叫道。 一个太监哭着叫道:“监军,这种地方怎么住啊?赵俊生太过分了,他这是摆明要给您难看啊!” 另外一个太监建议说:“监军,这地方的确不能住人,以小的之见,还不如去住客栈,把整间客栈包下来作为监军府,吃住都由客栈提供,打扫也有店小二去做,洗漱都有人伺候着,总比住在这儿舒坦多了!况且,客栈若是要咱们要钱,咱们就直接推给刺史府,让他们去找刺史府拿钱,咱们只管白吃白喝!” 贾周听完眼睛一亮:“甚好,甚好!走,咱们去找客栈住下!” 在贾周的带领下,太监们和兵卒们又出了破败的宅院,一路浩浩荡荡找到一家颇为阔气的客栈。 掌柜的原本在算账,看见门口停下如此多兵马,领头的显然是大人物,立即出来迎接:“贵人莅临小店,令小店蓬荜生辉!不知贵人来小店有何差遣?” 在贾周的示意下,一个小太监上前说着:“掌柜你听好了,这是我家监军,我家监军要包下你的客栈住一个月,你快把客栈内的其他客人都打发走,给我家监军腾出地方来!” “监军?这是个什么官?没听说过啊!”掌柜的心里嘀咕了一句,堆起笑脸对贾周拱手作揖:“贵人,小人感谢贵人信得过小店,只是已经住下的这些客人都是小店的常客,实在不好把他们都打发走,贵人若是想在小店住下,小店还有几间空房,不知贵人是否需要?若是需要的话,小人立马就安排店小二去打扫收拾一番,绝对让贵人住着舒适!” 小太监板着脸呵斥:“你耳朵聋了吗?我家监军要包下这间客栈,你让原来的住户都走人!” “贵人,要包下客栈得提前预定啊,您突然过来就要包下客栈,还要赶走客人,没这规矩啊!” 小太监脸色一变,大怒道:“混账,我家监军要包下你的客栈是看得起你,你竟然不识抬举,信不信我们把你这客栈都个拆了?” 贾周已经不耐烦了,一摆手:“跟他废什么话?来人,把各房间住的人都赶走,把他们的行李都扔出去!” 掌柜的脸色一变,立即道:“贵人且慢动手,小店是向刺史府交过赋税的,官府若是没有足够的理由是绝不能无端做出让小店生意受损之事的,贵人若要一意孤行,小人也拦不住,只好派人去刺史府告状了!” 第568章 命案 依着贾周的脾气,若是在平城,他一定要把这掌柜的整死,小小商户贱民也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可这里是幽州,他想起赵俊生此前警告过他要约束部众,虽然他不惧赵俊生,可身份地位到了他这个层次,若非没有必要最好还是不要与赵俊生发生正面冲突。 贾周忍了下来,伸手阻止了手下太监要派人把客栈客人都赶走的打算,他立马变了一副面孔,笑眯眯对掌柜说:“行,就按你说的,把剩下的几间客房都给咱家!” 掌柜后悔了,他看见这些人一个个都嚣张跋扈,不是易于之辈,他此刻已不想让这些人住进来,但他此前已经把话都说出口,若是不让这些人入住,理亏的一方就是他了,这帮人真要闹起来,吃亏的只会是他。 无奈之下,掌柜只能答应,“好,还有三间客房,贵人若想入住的话请先交房钱!” 负责交涉的小太监说:“我家监军是奉皇帝诏令来监军的,此行所有花费由幽州刺史府负担,掌柜可派人去找幽州刺史府会账!” 掌柜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几秒,随后一脸为难的说:“官爷说笑了吧,刺史府是多大多威严的衙门,就为了几个小钱您让小人去找刺史府要钱?小人身份低微,若是去刺史府,谁会理会小人?” 小太监怒气冲冲:“大胆,难道你还以为咱家会赖你的帐不成?” “不不不,官爷误会了,也就是几个小钱而已,从您指头缝里掉出来的都比这钱要多得多,您又何苦为难小人呢?” 贾周摆了摆手:“算了算了,给钱!” 小太监不情不愿的给了一把铜钱,掌柜的接过之后看了看,问道:“不知贵客要住多久?” “一个月!” “一个月?这房间太少了点吧?”掌柜的又摆出一副为难的神色。 小太监怒道:“先给你这么多,你若是服侍得好,分文不会少你的,还会有赏赐,若是服侍得不好,你分文都别想拿到!” 遇到这种顾客,掌柜的也只能自认倒霉,心里憋着一股怒气带着贾周等人去打开了三间房门,等告辞转身往回走时又看了看手里的一把铜钱,忍不住低声骂道:“还是官老爷呢,就给这么点钱,正他吗的抠门!” 房间里,太监们迅速检查和收拾着房间,贾周对一个兵丁吩咐:“去告诉去斤将军,把客栈前后左右都控制起来,大堂、后厨、后院、过道、走廊、甚至是茅厕外都要有人站岗,不许外人随意乱走动!” “是,公公!” 没过一会儿,贾周带来的三百兵将全部出动,把客栈内外保卫得密不透风,一些在客房内睡觉的客人听到声响,纷纷打开房门来看,这一看,所有客人都吓坏了,怎么来了这么多兵马? 有些客人坐不住了,唯恐惹上祸事,收拾行李就出了房门,却被站岗的兵将们拦住。 “干什么的?” “回军爷,小人是渔阳县人,来这里做一点小生意!” “老子问你干什么去?” 顾客连忙说:“小人去退房!” “为何要退房?” “回军爷,小人的生意做完了,得返乡回家,自然是要退房了!” 兵丁很满意,挥了挥手让其他人放行。 不到一刻,客栈内所有住客都提着行李来到了大堂柜台前要退房,掌柜知道都是贾周这些人在这儿闹的,若不是来了这么多兵丁,客人们怎么可能都退房? 客房内,一个小太监向贾周报告:“爷,住客们都主动退房了,一个不剩!还是您老高明啊,咱们只花了一点点小钱就住了整栋客栈!” 贾周很是得意,笑着说:“小小贱民也敢在本监军面前放肆,不给他一些教训,本监军心里这口恶气难出!去,让掌柜的准备饭菜,本监军和将士们都饿了,你去告诉掌柜,本监军麾下三百余兵将,若是有一人没有吃饱,本监军就让他家破人亡!” “是,爷!” 掌柜一听,当场就急了,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更何况他还不是胳膊,连一根小指头都不是,如何斗得过一个监军,他只好任命把客栈内所有的粮食菜肴都搬到后厨煮熟,这也只能勉强让这三百多人吃好。 一些没吃饱的兵将就闹了起来,掌柜只好把酒窖的酒搬出来给这些军爷们赔罪,好不容易才安抚了这些脾气暴躁的兵将。 夜里,后厨大厨走过来对掌柜说:“东家,没有存粮了,菜也没了,今夜若不准备,明早再去采买就来不及了,若是延误了这帮大爷吃喝,谁也吃罪不起啊!” “行了,我知道了!小二小三,你们两个去准备马车跟我去采买食材!” 掌柜走后不久,三个醉醺醺的兵丁走到后院茅厕撒尿,正勾肩搭背往回走时看见一扇窗户下一道婀娜多姿的倩影一闪而过。 “喂喂喂,兄弟,刚才你们看见了吗?那房里似乎有一个女人!”一个兵卒拍了同伴的肩膀问。 “嗝······是吗?咱好久没碰过女人了!” 第三个兵丁:“要不······咱们过去窗户边看看?” 三人同时互相看了看,脸上都露出意味深长的贱笑,勾肩搭背的一起走过去。 不久,房间内就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女人哭喊声,但女人的嘴很快被东西堵住了,喊也喊不出。 掌柜忙碌到半夜才送算把食材准备完毕,洗漱了一番回房休息,经过女儿房间窗户时发现里面还亮着灯,于是问道:“女儿啊,怎么还没睡啊?” 一连叫了三遍也无人答应,就算睡得再睡也不可能不醒来。 掌柜走到房门口正要敲门,却发现房门虚掩着,他皱着眉头大喊:“女儿,为父进来了啊!” 过了几秒,掌柜推门进房间,抬头就看见吊在房梁上赤身露体的女儿,他脑子当场一懵,随即扑上去大哭:“女儿,女儿啊······” 次日上午巳时,赵俊生全身披挂骑马带着牙将常昆和亲兵们从城外军营返回刺史府准备处理积压了两天的公文,离着刺史府还隔着两百多米就听见震天响的登闻鼓声,放眼望去,只见刺史府门口围着大批的百姓。 到了刺史府门口,常昆拿着马鞭在前面挥舞大喝:“让开让开,大将军回府!” 百姓们看见赵俊生带着兵将们回府了,都纷纷让开一条通道。 赵俊生跳下马正准备询问发生了何事,一个掌柜模样的四十多岁男子就丢下鼓槌跑过来,却被常昆带着亲兵们看住。 客栈掌柜大哭:“大将军,小人冤枉啊,小人有天大的冤屈,请大将军替小人做主啊!” 赵俊生摆了摆手示意常昆把人放过来,问道:“你是何人?有何冤屈?” 客栈掌柜急忙跪在地上说:“小人名叫温言,是东三街五号温记客栈的东家兼掌柜!昨日下午,小店来了一伙宫人,还带着几百兵将,领头的自称是什么监军,要在包下小店,可小店已经住满,只剩下三间客房,这些人又抠门气焰又嚣张,刚开始要让小人把所有客人都赶出去,小人是开门做生意的,哪能把客人都赶走呢?所以婉言拒绝了,没想到他们派兵将把守客栈内外,那些客人看见兵将们一个个凶神恶煞都吓跑了!” “这还不算,夜里小人带着两个帮工去采买食材,等小人回到客栈后院时发现我那可怜的女儿已经被那些可恶的兵将糟蹋了,女儿羞愤之下上吊自尽,请大将军替小人做主啊!” 赵俊生静静听完客栈掌柜的陈述,皱着眉头问:“一般的刑事案件初审都应该由当地县衙负责,你要告状伸冤应该去蓟县县衙!” 温言擦着眼泪说:“小人已经报官了,县衙的捕头带人去查案,只是勘察了一下现场,由仵作查验了女儿的死因,捕头对小人说对方的来头太大,县衙和太守府只怕都不敢接这个案子,所以小人就直接来了刺史府,求大将军做主!”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对温言说:“温掌柜是吧?官府办事是有规矩和流程的,不能乱来。这样,你先去县衙,若是县衙不敢受理此案,你再去太守府;倘若太守府也不敢接这个案子,你再来刺史府,到时候本将军自然会为你做主!” “是是是,小人听大将军的,这就去县衙击鼓鸣冤!” 一般的刑事案件,一个州城之内不说每天都会发生,但隔三差五的都会发生一两件,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作为一州刺史、征东大将军、都督幽辽诸军事,自然不会特意去关注一件寻常的刑事案件,可这件案子涉嫌的当事人不是一般的身份,整个刺史府内赵俊生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赵俊生打发走温言,刚刚走进刺史府,就见东方辰迎了上来:“见过将军!将军知道温记客栈的凶案了?” 赵俊生点点头,“先生如何看待此事?” 东方辰说:“属下以为将军还是应该静观其变。事情不大,只是因为它的当事人是贾周所以才变成了一件极为敏感的事情,通过这件事情,将军也可以看出下面官员的品行和才干!” 赵俊生笑道:“先生之言甚合我意!哈哈哈······” 第569章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梁寂这时走了过来,见有外人在场,就对赵俊生以官职相称:“将军,两万大军所需粮草已经从各郡县陆续调来,本地蓟县和太守府府库的粮草已经运送到位,随时都可以开始制作军粮,只是若按照以往制作干粮的方法,以现在的潮湿天气只怕保存不了多久,而且味道也不行,将士们很不喜欢!” 从古至今都有“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的说法,这个意思可不是说先要把粮草运到前线去,也不是说先要把粮草准备齐全,它的意思是说大军还没有开拔之前要把军粮制作完成。 为什么古代军队平时驻扎一地不缺粮草,一到行军打仗时就缺粮草?为什么一要打仗,朝廷中就有人说是损耗国力?除了军饷、抚恤和打造军械耗费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要提前准备足够的干粮。 这绝不能分期付款,干粮制作必须一步到位,但是干粮制作完成之后,不是所有兵卒都能把它吃完的,将士们在行军打仗时阵亡了,身上还背着干粮,一般情况下如果不是饿急了,谁会去尸体身上找吃的?所以很多干粮其实都是浪费了。 为什么行军期间不能生火做饭?不是不能,而是因为需要花费的时间太多,一天早晚两顿饭,先不说垒砌灶台要花费多少时间,就是要派人去找柴火就要花费个把钟头,若是找不到柴火怎么做饭?找不到水源怎么办? 吃干粮可以不需要柴火,不需要水源,到了饭点直接拿出了啃,口渴就喝携带的饮水,节省了多少时间? 当然,干粮的好处多多,但缺点也很明显,本身的味道就不怎么样,长期吃干粮也容易吃腻,营养也不够丰富。 把面粉制作成蒸饼(馒头)和大饼携带作为干粮是可行的,但保存的时间太短,制作出来太浪费时间。 赵俊生想了想对梁寂说:“这样,改变干粮的制作方法,去采买一些蔬菜和水果,把这些切碎了晒干;再把面粉炒熟,炒熟之后把晒干的蔬菜、水果和肉干碎末加进去;再把盐碾碎了加进去混合均匀。干粮的味道不能太咸,吃了太咸的容易口渴;太淡了兵将们摄取的盐分不足又没力气,干粮还不容易保存,你们先派人试做一些看看,尽量把味道做好一些!至于如何存储,让军需官找裁缝做一批油布袋子,给每个兵丁发一个油布袋装干粮,能防潮防雨水,平日里不用时就把口袋扎紧!” “明白了,属下这就找人进行试制!”梁寂说完之后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就为了制作干粮,要在二十天之内把两万人两个月的干粮制作完成,刺史府在这件事情就招募数千百姓专门用来制作干粮。 每个人每天至少要吃一斤粮,两个月就是六十斤,两万人两个月的粮草就是一百二十万斤,把要蔬菜切碎晒干、肉类腌制晒干切碎、还要把盐碾碎,把面粉炒熟,再混合均匀,这是多大的一项工程? 为了节省干粮制作的时间,等到干粮的配方试制成功之后,刺史府不得不把干粮的制作承包给蓟县城内外的百姓们,每户每天要制作两百斤,这是最大工作量了,六百户人家同时制作也足足用了十天时间才完成一百二十万斤的干粮制作,这还不算把蔬菜、肉食晒干的时间,再加上运输、称量、入库、分发到各军兵将手上,前后总共用了二十三天才把干粮分发到兵卒们的手上。 这天夜里,赵俊生吃过晚饭之后准备前往城外军营巡查防务,已经走到府衙门口准备上马,一辆马车在府衙门口停下来了,燕郡太守李元德下车急忙向赵俊生拱手:“将军慢行,下官有公务禀报!” 赵俊生不悦道:“公务?有公务你不白天来禀报,夜里来禀报什么公务?你这是存心给本将军找麻烦是不是?” 李元德连忙说:“将军冤枉啊,下官也是刚刚听到下面的官员禀报,这件事情下官也做不了主,所以才连夜来求见将军!” 赵俊生看了看李元德,挥手:“走,上你的马车去城外军营,咱们一路上边走边说!” “是是是,将军!” 两人上了马车向城外方向而去,卫队跟在后面。 “说吧,到底是何事?”赵俊生靠在马背车厢上闭着眼睛询问。 李元德当即把温记客栈发生的命案叙述了一遍,然后说道:“因这事涉及到监军贾周,蓟县县令杨宽已经派捕快们和仵作去勘察过现场,死者是被奸污之后上吊自尽,太监们肯定是没有能力办这事的,所以只可能是随行护卫的羽林军兵将们干的,当查案的捕头要求贾周下令羽林军配合调查时遭到了拒绝,领兵的幢将去斤更是袒护麾下兵将,甚至县令杨宽下午亲自带人与贾周交涉都没能成功!” “黄昏时分,杨宽来太守府求见下官,把此事禀报了上来,下官以为贾周是监军,是与将军同一层次的人物,只怕就算是下官去交涉,只怕贾周也不会给下官面子,所以此事只怕还要请将军出面才好!” 赵俊生揉了揉眉心和太阳穴,“这幽州上下大小事务有多少等着本将军去处理?有多少军务等着本将军去处理?你知道吗?就这么一件小的刑事案件你们都办不好推到本将军这么来,你们还能干什么?” 李元德苦着脸说:“将军,下官不是不知道此乃小事,可关键是此案涉及到监军呐!他又是朝廷钦使,他决意要袒护犯事的羽林军,下官等人又能如何?” 赵俊生怒道:“圣旨上只是让贾周当任此次征讨燕国的监军,没有让他和他的人在幽州胡作非为!这里是幽州,不是京城,他一个监军就想在幽州做太上皇?李元德,本将军明确告诉你,你若干不好这个燕郡太守,本将军手里有的是人想做这个位置!本将军会以扰乱了治安为由下令把那些羽林军移驻到城外,至于剩下的事情,就看你自己的了。十日之内,你若不能办理好这个案子,你就主动请辞吧,别浪费了本将军的弹劾奏疏!停车!” 赵俊生下了马车跨上战马带着卫队向城外军营快速而去。 李元德看着赵俊生等人离去的背影不由跺跺脚,“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我李元德哪里得罪了你们?” 第二天上午,赵俊生派人把贾周请了过来。 “不知赵将军找咱家过来所为何事?可是商议大军出征事宜?”双方一番寒暄过后,贾周坐在了案桌后面问道。 赵俊生说:“商议大军出征的事宜还尚早,今日本将把公公请过来是有一事要与你说,这两日有不少百姓前来府衙申诉说公公随行的羽林军兵将在城内不遵纪守法,经常吃东西不给钱,买东西不给钱,还调戏良家妇女,这已经严重扰乱了城内的治安,所以这支羽林军不能再呆在城内,必须调往城外驻扎!” 贾周皱眉道:“将军,这支羽林军是皇帝陛下派给咱家的随行护卫,可不归将军管辖!” “本将军当然知道,否则本将军也不会把公公叫来商量此事,而是直接下令把他们调往城外了!如今幽州在本将军治下,本将有责任和义务维护境内的稳定,公公的护卫虽然不归本将军管辖,却在我幽州境内犯事,本将军是权力把他们驱赶出境内的,甚至以律法治罪的!” 贾周倚仗宗爱的权势在京城作威作福,但到了这里他也知道要收敛一些,特别是在赵俊生面前,在一般的事情上不宜与赵俊生对着干,除非赵俊生有谋反的企图。 “将军的要求不过分,只是本监军手无缚鸡之力,若有歹人对咱家不利,咱家身边又没有护卫,岂不是很危险?” 赵俊生说:“允许公公留下十个兵丁在身边护卫,其他羽林军必须全数调往城外驻扎,此事没得商量。城内的治安自有巡城的州兵们负责,若是你在这里出了事情,本将军会负全责!” 贾周没得选择,又不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而与赵俊生闹得太不愉快,今后两人还需要通力协作才能攻灭燕国,他若与赵俊生不和从而影响了征伐燕国的大计,只怕宗爱也不会饶过他。 “好吧,此事咱家同意了!” 李元德被赵俊生逼得无法回避,只能硬着头皮亲自上阵处理客栈命案。 在得知赵俊生果然把羽林军调往城外驻扎之后,他把蓟县县令杨宽和捕头颜锦堂找来询问:“温记客栈那案子查都如何了?是否已经确定了凶手?” 杨宽向捕头颜锦堂摆了摆下巴,颜锦堂抱拳回答说:“回府君,属下只能确定当时施暴的人身上被死者抓伤过,仵作和属下推断,施暴之人被抓伤的部位应该是在脸部或颈部,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方式能够确定施暴之徒的身份!” 李元德点头道:“好,就按照这个线索去查,如今羽林军已经被大将军调往城外驻防,贾周与他们分开,不能及时庇佑他们,你们一定要尽快派人去确定施暴之人是谁,查到之后立刻向本官禀报!大将军只给了本官十日时间,本官只能给你们八日,八日之内若是不能破案,本官被停职待参之前,你们的官位也将不保,明白吗?” 杨宽和颜锦堂闻言都是神色一紧,“是,府君!” 第570章 翻脸 天快黑了,几个捕快穿着便衣在羽林军营地旁边摊位后显得百无聊赖,他们几个装扮成小贩在羽林军营地外摆摊,想以此找到对客栈掌柜女儿施暴的羽林军兵将。 “三哥,天快黑了!”最左边一个捕快打着哈欠对捕头说道。 廖三扭头看了一眼军营门口,“再等等!” 太阳落山之后,天色暗了下来,陆陆续续有兵将从外面回来,廖三等人一边叫卖一边观察着回营和出营的兵将,但没有一个脸上有抓伤。 就在廖三招呼弟兄们收摊走人的时候,三个兵卒从营门处结伴而来。 “给老子来一份酱豕肘!”三人之中的一个兵丁走到廖三的摊子前指着卤锅里的猪肘说道。 廖三早已发下此人脸颊上有几条指甲抓痕,他一边给此人装猪肘,一边扭头看向旁边的捕快兄弟,向他们打眼色。 “给,包好了,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廖三把包好的酱猪肘递给面前的兵丁。 兵丁接过酱猪肘去掏钱,刚低下脑袋就发现自己脖子上多了一柄雪亮钢刀,一个声音传进耳朵里:“别动,否则死!” “碰”的一声,廖三在地方试图反抗时一拳砸过去,把面前的兵丁砸晕在地上,其他两个兵丁也被他同伴控制住。 “快,捆起来带走!”廖三招呼一声,跃过摊子扛起兵丁就向城门方向跑过去,就连摊子都不要了。 另外几个便衣捕快也押着另外两个兵丁一路想城门方向狂奔,营门处的羽林军兵将发现了异常,立即跑出一队人马来追。 “站住,站住!” 在被追上之前,廖三等人终于押着疑犯逃进了城内,而追兵却被城门守卫拦在了城外,双方还差点兵戎相见。 经过一夜的审讯,加上大刑伺候,被抓来的三个嫌疑其中一个犯熬不住,最终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有了这一个突破口,剩下两个很快就被攻破了心理防线,一一交代了当晚的情形。 次日上午,赵俊生从城外军营返回刺史府之后,太守李元德前来求见,赵俊生让人带他进来。 “下官李元德拜见将军!”李元德走进大堂躬身躬身行礼。 赵俊生一边吃早饭,一边问:“何事?” “回将军,温记客栈那案子破了,当晚对客栈掌柜女儿施暴的是三个羽林军兵卒,蓟县县衙的这几天在城外羽林军营地外化装蹲守,终于在昨天确定了嫌犯的身份并实施了抓捕,经过审讯,这三人对所犯之事供认不讳,这是他们三人的供状,均已签字画押!” 赵俊生放下筷子接过供状看了看,还给李元德问道:“案子是太守府审理的,还是蓟县县衙审理的?” “是县衙审理的!”李元德回答。 赵俊生喝完一碗稀粥,“杨宽打算如何判决?” 李元德说:“若是本府辖下的百姓,蓟县可以按照律法判决,可那三人是羽林军兵卒,不是本州人士,正是不知道该如何判,所以下官才来求见将军,还请将军示下!” 赵俊生问:“若是渔阳郡的百姓在你燕郡治下犯事,你认为该如何判?” “自然是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李元德回答。 赵俊生问:“那么此案又有何区别?” 李元德苦着脸说:“依法判决当然是好,可若是贾周上门来找麻烦当如何是好?” “碰”的一声,赵俊生猛的一拍桌子,吓了李元德一跳,“找什么麻烦?你们照规矩办事,他有什么理由找你们的麻烦?看看你们,一个个平时人五人六的,在百姓们面前威风得不得了,如今遇到权贵就焉了!你回去告诉杨宽,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若是有人找麻烦你们顶不住,全部退推到本将军这里来,就说是本将军让你们这么判的!” “是,将军!”李元德答应后转身离去,出了大堂才敢擦汗。 过了一天,判决下来之后,贾周得到了消息,先是蓟县县衙要求杨宽放人,杨宽自然不敢放人,把事情推给太守李元德。 贾周又跑去找李元德要求放人,李元德再把事情推给赵俊生,贾周气得在太守府大闹一通,差点就把李元德审案的案桌给掀翻了。 不久,大闹太守府的贾周坐马车来到刺史府找赵俊生。 赵俊生一边处理公文,一边问:“公公今日所为何来啊?” 贾周压制着自己心里的怒气说:“将军,咱家随行的护卫中有三个羽林军兵将被你们蓟县县衙的人抓了,还被判了斩立决。咱家很不明白,蓟县县衙为何要抓咱家的护卫,为何就敢判他们斩立决?将军是不是应该给咱家一个交代?” 赵俊生头也不抬:“你说的这个事啊,本将军知道,太守李元德已经禀报上来了,蓟县方面既然敢抓人判斩立决,肯定是那三人犯了死罪,,此时不必大惊小怪!” 贾周气急而笑:“好一个不必大惊小怪!他们三人是咱家的麾下,就算有罪,也轮不到蓟县来审判,要审也要由咱家来审,就算要判决也应该由咱家来判!太守李元德已经说了,此事是将军特意吩咐的,咱家敢问将军有何权利敢处置咱家的人,今日将军若不给咱家一个交代,咱家定要向朝廷参你一本!” 赵俊生放下毛笔,合上公文放在一旁,抬手交叉放在桌上看着贾周说:“你要向朝廷弹劾本将,尽管去弹劾,本将军绝不会拦着你!不过本将军提醒你,本将军也会把你纵容护卫在蓟县欺凌百姓、无视法纪、包庇犯事护卫的事情上奏给朝廷!来人,派人去告诉杨宽,那三个羽林军兵卒触犯军法,按律当斩,立即执行,本将以征东大将军、都督幽辽诸军事之职全权委托蓟县县衙代为执行!” “是,将军!”牙将常昆站出来抱拳答应转身离去。 贾周脸色变得难看,“赵将军,那三百羽林军是皇帝赐给咱家的随行护卫,要处置也要由咱家来处置,你无权杀他们!” 赵俊生道:“是吗?本将军现在是幽辽最高军政长官,掌一切生杀大权,你只不过是一个监军,杀伐之权在我手,我要杀他们,你能奈我何?” “你······好好好,你等着,咱家一定要弹劾你!”贾周骂骂咧咧的走了。 站在一旁把全程都看在眼里的东方辰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个贾周得势得太快,膨胀得也快,缺乏忍耐力,若是其他久经官场的官员遇到这种事情绝不会跟赵俊生对着干,不但捞不到好处,还把关系闹僵,以后不好相处。 贾周虽然有皇帝的钦命,负责监察之责,若是性格柔弱、对朝廷心存敬畏的大将自然会对他礼让三分,但赵俊生这种性格刚柔相济、不畏权贵,又对朝廷没有多少敬畏之心的统兵大将怎么会向他服软? 蓟县县令杨宽接到赵俊生的命令之后不敢怠慢,当即就下令把三个羽林军押到菜市口问斩,引得全城百姓前去观看,虽然他的官职是朝廷任命的,赵俊生无权撤换他,但赵俊生要整死他易如反掌,他可不敢不听从赵俊生的命令。 贾周吃了一个哑巴亏,心里自然不甘,连夜就写奏章弹劾赵俊生专横跋扈、越权杀他的护卫。 赵俊生自然也不会任由贾周弹劾,也让文笔上佳的幕僚写了一份奏疏弹劾贾周纵容护卫祸害百姓、违反军纪。 在平城的宗爱同时受到了贾周和赵俊生的弹劾奏章,把两份奏章看完之后颇为头疼,现阶段他还不想跟赵俊生翻脸,他在朝廷的地位还没有稳固,需要赵俊生这样的强力外援支持,而贾周又是他的心腹,若不袒护心腹,岂不让部下寒心? 一时间,宗爱颇感为难,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门外走进来一个太监禀报:“王爷,花木兰求见!” 宗爱揉了揉太阳穴,挥手:“让她进来吧!” 一身男装的花木兰走了进来,抱拳道:“见过王爷!” 宗爱脸上露出笑容,起身道:“花将军来了,不知你来找本王所为何事?” 花木兰道:“王爷,末将来平城一个多月了,不知朝廷打算让末将担任何职?总不能让末将在这里整日无所事事吧?若是如此,还请王爷禀报皇帝让末将回家,末将不想在这里浪费时光,回家也好给夫君生儿育女!” 宗爱打着太极,“对于将军的任命,朝廷很重视,所以一直在考虑,还请将军不要心急!” 花木兰心里这口气憋了半个多月了,如何不急?她已经来了好几次了,每次宗爱都找借口拖延,她一听宗爱又要拖延,当即就火了:“三日之内,朝廷若没有任命下来,本将连爵位和将军名号也不要了,直接走人回家!无官无爵位,朝廷总不能限制不让我出京吧?哼!” 花木兰走后,旁边一个官员站出来很是气氛的说:“王爷,这花木兰也太没规矩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在王爷面前发脾气,她以为她是谁啊!以下官之见,当治她一个大不敬之罪!” 第571章 灭燕国 宗爱没有理会该官员的建议,他考虑了两天,还是以皇帝的名义下了一封诏书给花木兰任命了一个官职。 却说花木兰等了两天还不见朝廷有个她任命官职的动静,就让李宝、范大妞等人收拾行李准备返回幽州。 行李还没收拾完,宣读旨意的太监就带着诏书来带了驿馆。 “花将军,皇帝陛下任命将军出任外都坐大官!出任此职的一般都是宗室诸王、外戚大臣或胡汉众臣,皇帝陛下对将军可是格外的恩宠啊,将军接旨吧!”太监笑眯眯把诏书递给花木兰。 花木兰却是半点也高兴不起来,这个外都坐大官虽然权势重,但不是威望高的朝廷大臣根本就坐不稳,只因这个位置要审理各外姓鲜卑人的刑狱、民事诉讼,一般能闹到外都坐大官面前的官司都不是小官司,若是处理不好,很可能得罪一族鲜卑人。 打发走宣旨的太监之后,花木兰苦着脸走到案桌后拿起纸笔给赵俊生写了一封信,在信中说了最近的近况和被任命为外都坐大官的事情,让她带兵打仗她能干好,可让她审理案件,她真做不了。 花木兰把自己的苦恼都写在信上让人以秘密渠道用最快的速度传回幽州。 只过了六天,花木兰就接到了赵俊生的回信。 赵俊生在回信中先是述说了一番衷肠,然后介绍一下花木兰走后朝廷派了贾周做监军,让他准备攻打燕国的事情,最后他建议花木兰若是不懂刑讯审案之事就多问问下属,那些人为官多年,肯定是经验丰富,他觉得花木兰最好还是采取无为而治的策略,尽量不要得罪人,因为她在朝廷当中势单力薄,一旦被人弹劾连求情的人都没有,而且得罪人多了还容易引得群起而攻,所以她只要把案子审理清楚就行了,至于如何判决则上奏皇帝,由皇帝裁决。 花木兰看了赵俊生的回信之后思考了很久,还是觉得赵俊生说得有道理,而且她这次自从来到京城之后发现宗爱正在大肆铲除异己,比从前更加凶残。 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府衙门经常接到宗爱的指示给某些官员和大臣罗织罪名,然后把人抓起来、抄家灭族,在审理人犯时也不注重证据,直接用重刑屈打成招,朝堂上下已是一片人心惶惶。 朝廷的大臣们也换了一批又一批,一旦有人倒下,宗爱就立马换新人接替,直到现在为止,朝廷大臣当中已有一半人是宗爱安插的人,这种情形让花木兰只感觉心惊肉跳。 在这种情况下,花木兰认为赵俊生的建议是对的,她要么三天两头不去外都坐大官衙门,要么一去很快就离开,只把公务都丢给下属官吏去处理,下属官吏们见她这个主官都不理事,他们也不敢擅自做主,很多官司是一拖再拖。 有些案子实在不能再拖了,花木兰就让下属官吏把事情搞清楚,然后写成奏章上奏皇帝,请皇帝裁决,宗爱对此却是很高兴,因为这样他就相当于拿到了司法权。 不提平城朝廷人心惶惶的局面,赵俊生在幽州紧张的筹备出征事宜,过了二十天左右,一切准备工作已经就绪,他也不再拖延,既然决定要打,就要好好打,争取这一次把燕国拿下。 三月十六日,从范阳调来的五千兵马抵达蓟县。 公元四三四年春,三月二十日,赵俊生率军一万五千人从蓟县出发,与从渔阳郡抽调的五千兵马在潞县汇合之后一同向东进发。 一路上途经无终、孤竹等城池,历时九天抵达碣石山城寨,这次两万大军中有近一万步兵,步骑相结合的行军速度与全骑兵正常行军速度没有太大的差别,平均每天的行军速度不足八十里,这一路上还是都吃的干粮,节省了大量的时间,若是每次都生火煮饭,行军速度只会更慢。 碣石山关隘早已修筑完成,雄伟壮丽,赵俊生下令大军在这里休整两日,全军将士终于可以吃到新鲜可口的热饭热菜了,一时间欢声雷动。 站在关隘城楼上看向东北方向,左边是连绵不绝的大山,右侧远方是浩瀚的大海,赵俊生对众将和随行官吏说:“碣石山关这个名字太俗气了,以本将军之见,左边是山,右边是海,此关又巍峨壮丽,当取名为山海关!” 东方辰听得眼睛一亮,抚掌大笑:“山海关之名,实至名归!” 将校官吏们都纷纷附和这个名字取得好,唯独贾周阴沉着一张脸,不屑一顾,可心里却也被这雄伟关隘所展现出来的气势所折服。 只休整了两日,大军就继续出发前行,赵俊生担心雨季来临让滨海道变得泥泞不堪,因此下令大军加快行军速度,每日行军一百余里,为了弥补将士们加速行军造成的体力损失,赵俊生让将士们每次吃三顿,早中晚各一顿。 军粮吃起来虽然方便,可总是一个味道,时间吃得长了看见军粮就想吐,可不吃又肚饿,为了补充体力,将士们只能捏着鼻子把干粮嚼碎了往肚子里吞,吃一口干粮喝一口水。 就在幽州军在赵俊生的统带下过了山海关进入辽西郡境内之时,在龙城的冯弘得知消息以后慌乱起来,他此前其实早已得到魏军可能要攻打燕国的消息,只是还不敢确定,如今魏军都过了山海关了,他这下真是害怕了,又再次召集大臣们商议起来。 龙城皇宫大殿。 冯弘脸色焦虑的对众臣道:“方才有辽西郡派来信使禀报说魏国征东大将军、都督幽辽诸军事、幽州刺史赵俊生率军两万过了碣石山进入辽西郡,这如何是好?” 尚书令郭生站出来说:“天王,如今魏国皇帝年幼,由宦官当政,朝政腐败不堪,他们自己内部都是人心惶惶,竟然还有心思出兵来攻打我国,他们这是自寻死路,臣请出兵迎击魏军!” 尚书郭渊站出来表示反对,讥讽道:“尚书令莫非忘了两年前是如何败在赵俊生手里的?” “你······”郭生气得白胡子都竖了起来,他最恼怒他人提起这段屈辱的惨败。 郭渊却不理会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郭生,两人虽然都姓郭,却不是亲戚,甚至八竿子都打不着,他对冯弘拱手说:“天王,这赵俊生用兵入神,如今我燕国总兵力加起来都不足两万,如何是他的敌手?以微臣之间,不如派人向魏国投诚请求归附,并把公主嫁给魏国皇帝,此举尚能保住国祚!” 冯弘听了这话却是气得不轻:“郭渊你脑子锈坏了吧?魏国皇帝才五岁,公主已十六岁,你让朕把公主嫁给一个五岁的小屁孩儿?如今两国早已嫌隙日深,投诚归附只能是自取灭亡,还不如固守城池,以待时局变化呢!” 散骑常侍刘训站出来拱手说:“陛下,魏国势大啊,我燕国国力衰弱,缺兵少将,如今幽州军两万来攻,我燕国如何能挡?臣也建议派人向魏国请求投诚归附,可派太子仁前往魏国国都平城为质子,如此天王可保王位,大燕亦可保国祚!” 冯弘大怒,当即下令:“混账!即便我燕军打不过魏军,寡人亦可请高句丽派人来接寡人过去暂避。来人,把这胡言乱语之徒拖出去斩了!” 殿外甲士冲进来拖着刘训就走,不会儿就有甲士提着刘训的人头来缴令。 “再又劝降者,如同此人一般下场,退朝!”冯弘杀气腾腾的叫囔着离开,只留下一干战战兢兢的群臣。 没过两日,又有信使来报,说镇守辽西郡的冯弘长子冯崇以及冯崇的同胞弟弟冯朗、冯邈三人一起率军民投降了魏军。 冯弘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气得吐血三升,气得昏死过去,等他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大骂冯崇、冯朗和冯邈这三兄弟是畜牲,竟然背叛父亲投靠敌国。 其实冯崇、冯朗、冯邈也是被逼无奈,一方面是魏军势大,兵锋锐利,势不可挡,另一方面是因为燕国太子冯王仁对他们兄弟的迫害日盛,他们为了活命不得不选择投降魏军。 这次太常阳岷也劝说冯弘投降,以燕国现在的情况根本挡不住魏军的进攻,冯弘不听,并秘密派人联络高句丽王高琏,请求接纳并派兵接应。 高句丽王高琏见到冯弘的使者之后认为这是一个侵占北燕领土的好机会,于是派出大将葛卢领兵三千来北燕迎接冯弘。 赵俊生的进攻并不快速,显得四平八稳,虽然花费的时间长一些,但不急功近利,攻下一地就消化一地,一方面接受城内的钱粮和降兵,另一方面又派官员处理政务。 到了五月初,赵俊生率大军攻到了徙河。 而就在这时,高句丽王高琏派出的三千兵马来到了龙城,冯弘看见高句丽的兵马到了,喜出望外,立即派大臣出城迎接。 高句丽乃是化外蛮夷,葛卢带兵进龙城之后就直接来到军械库,让麾下兵卒脱下破烂的粗布衣裳和皮甲,换上燕国军械库内的精良铠甲,冯弘得知后不但不责怪葛卢,还夸张高句丽兵将换上精良铠甲之后威武雄壮,葛卢为此颇为自得。 五月乙卯日,燕国天王冯弘带着子女、内宫、宗族,及龙城之百姓,随高句丽援军从都城龙城撤退,临行前焚其宫室、城邑,大火一旬不灭。 赵俊生得到报告之后,立即率军渡过渝水下游去追击,但最终还是迟了一步,等追到大辽河边界时,高句丽大军已经护着冯弘一行人渡过大辽河扬长而去。 第572章 为自己打算 大辽河西岸,险渎县。 这里原属于辽东郡,险渎县的名称由来就是依水而险,大辽河的对岸就是高句丽的地盘了。 后燕时期,高句丽趁着后燕与中原大战期间夺取了原本属于后院的辽东郡,以大辽河为界。 当今高句丽王为高琏,史书上他被称为长寿王,出生于公元394年,薨于公元491年,活了近百岁,长寿王之称实至名归。 常昆手握腰刀快步走进县衙大堂向正坐于大堂之上的赵俊生抱拳道:“启禀将军,高句丽军在渡河之后毁坏了沿岸所有船只和桥梁,我军要渡河只能命人重新建造桥梁或打造船只,没有十天半月只怕无法渡河过去!” 赵俊生扭头看向贾周说:“贾公公,本将军奉诏征伐燕国,燕国天王冯弘竟然被高句丽军队劫走了,高句丽这是藐视和挑衅我大魏,本将作为征东大将军、都督幽辽诸军事必须要维护大魏的权威,我意派遣使者去高句丽新都平壤面见高句丽长寿王,让其把冯弘及随行子女、内宫等交给我大魏处置,不知你意下如何?” 贾周有些犹豫,他的任务是督促赵俊生率军攻打燕国,此时若是招惹高句丽,恐怕可能节外生枝,但燕国灭了,却没有抓到冯弘,却又不算完成任务,别说是活的,就是得到冯弘的尸体他也好向宗爱交差啊。 不过重中之中是要占领燕国全境,抓住冯弘都是次要的。想到这里,贾周对赵俊生说:“冯弘之事咱们从可以从长计议,攻占燕国全境是此次出征的主要任务,咱家以为将军还是要分清楚主次,此时当挥师北上攻占龙城为要!” 冯弘虽然逃了,带走了龙城所有的青年男女百姓,但驻扎在龙城的兵马和老弱病残大部分百姓都还在,如今镇守龙城的主将就是燕国尚书令郭生,这也是斥候在经过探查之后传回来的消息。 赵俊生笑着说:“贾公公不必担心,攻占燕国国度龙城及全境与向高句丽王索要冯弘一干人等并不矛盾,可以同时进行!” 贾周问道:“不知将军打算如何行事?” 赵俊生也不与贾周细说,直接下令:“从事中郎王德!” 一个三十余岁的文官站出来拱手答应:“下官在!” “本将军任命你以为全权特使去龙城面见郭生,说服其率龙城军民归顺我大魏!” “下官遵命!”王德答应。 贾周急忙说:“等等,赵大将军,郭生手里还掌控一万多燕军兵马,你派一个文官就想过去说服他投降?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王中郎此去焉能有命回来?” 赵俊生反问:“燕国天王冯弘都带着家小跑了,燕国军民还有勇气抵抗我幽州大军吗?郭生现在除了向我投降,已别无选择,除非他想拉上全龙城百姓跟他一起陪葬,就算是死了,他只怕也背负不起这个骂名吧?” “好了,不必多说,行军打仗之事,本将自有主张!”赵俊生摆了摆手,一锤定音,这让贾周不起气结,心里暗骂这赵俊生太独断专行了,一定也不把他这个监军放在眼里。 赵俊生又下令:“别驾邓通,命你随一支使团前往平壤见高句丽王,要求他把冯弘一行人交给我大魏处置,若不交人,就是与我大魏为敌!” “是,将军!”邓通拱手答应。 贾周又问:“赵将军,倘若高句丽王不交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自然是新兵讨伐,这次我大军出征一路上势如破竹,所遇城池都是望风而降,根本就没打几仗,打了两场也是小打小闹,大部分将士们的刀枪都没有见过血,这如何使得?刀剑出鞘必须见血而回,高句丽王若是不识趣,本将军正要拿高句丽的兵将鲜血祭刀祭旗!” 贾周连忙说:“将军不可!如今我等尚未攻占燕国全境,贸然树立高句丽这等强敌实属不智,不若先解决了龙城,然后再做计较!” 随行官员毛修之说:“贾公公,燕国和高句丽早就联合起来与我大魏为敌多年,何来树立高句丽这等强敌之说?我等打与不打,高句丽都是我大魏的敌人,如今正好借此事兴兵讨伐高句丽!” “不错!”李元德也站出来表示支持,他对赵俊生说:“将军,我军此次作战的主要对象是燕国,高句丽定然也是这般认为的,因此他们必然对我军没有太多防备,若此时我军杀入高句丽境内,定能一路攻城略地,直达平壤城下!” 赵俊生当即下令:“李元德,本将军命你组织人手砍伐树木打造船只、搭建桥梁为大军渡河做准备,不给高句丽一点颜色瞧瞧,高句丽上下如何知道我大魏之兵的厉害?” “下官领命!”李元德拱手答应,领命而去。 议事结束之后,贾周忧心忡忡的回到了自己的临时住处。 “监军,喝茶!”一个小太监眼疾手快的送来一杯茶水放在高几上。 “嗯!”贾周坐在旁边拿起茶盏喝了起来,脑子里却在回放着刚才议事的情景,赵俊生太独断专行了,一点也不顾忌他这个监军,赵俊生根本不听他这个监军的一丁点建议,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在此次征东大军之中毫无影响力。 现在赵俊生又下令打造船只和搭建桥梁准备渡河去攻打高句丽,事态已经脱了预定的设想和轨迹。 早在从平城出发之前,宗爱就秘密告诉过他,一旦赵俊生打下燕国,就要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送回平城,同时要对赵俊生的麾下进行分化拉拢,只要让幽州内部不齐心,赵俊生就不足为虑,如果让赵俊生把幽州内部经营得铁桶一般,那就麻烦了,若是让在辽东站稳脚跟,不肯挪窝,朝廷就有更大的麻烦。 贾周思索了半响,立即叫小太监准备笔墨纸砚,他开始奋笔疾书,一气呵成写了一封密信,然后派人连夜以八百里加急送往平城。 贾周的这一举动被郭毅派来监视的人盯上了,郭毅得到报告之后迅速来向赵俊生禀报。 “知道他在信中写的什么吗?”赵俊生听了报告之后问道。 郭毅回答说:“不知,当时房内之内一个小太监和贾周二人!” 赵俊生思索了一下,对郭毅吩咐:“告诉山海关和幽州境内通往平城方向的沿途城镇关隘对贾周的信使进行拦截,本将军要知道他这封密信内写的是什么内容,但又不能让信使得知密信的内容已经泄露”。 “是,将军!” 就在郭毅向赵俊生禀报这个消息不久,贾周连夜去拜访了几个重量级的统兵将校和随行官员,其中就包括毛修之、李元德和别驾邓通,甚至还派人去追从事中郎王德。 贾周丝毫不知道赵俊生早就派人盯着他了,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被赵俊生看在眼里。 第二天下午,郭毅再次向赵俊生禀报昨夜贾周去秘密拜访军中将校和官员们的举动。 赵俊生听完郭毅的报告后问道:“你认为贾周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郭毅说:“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毛修之身边有属下的人,昨夜贾周去见毛修之的时候,内线就在房外,把他们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从他们的交谈内容来看,似乎并没有特别之处,无而非就是一些官场上趣事闲谈,但也正是这样才让属下认为反而不正常!” “怎么说?” 郭毅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将军您想,贾周若要找人闲聊解闷,只找一两个人就好了,长夜漫漫,就算相见恨晚也可以抵足而眠,为何一共见了六七人?属下以为贾周在通过闲聊这种方式拉近与这些将校官员之间的关系,次数多了、时间长了,这些人必会有人与他交好,到那时他就可以显露他真正的目的了!” 赵俊生摸着下巴,思索片刻问道:“你认为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是拉拢这些将校官员与本将分庭抗礼,与本将争夺在军中的话语权?还是另有其他目的?” 郭毅说:“将军,人心险恶,属下只能做最坏的设想,贾周正在通过这种方式分化拉拢幽州军的将校官员,让他们与将军离心离德!将军试想,倘若这些将校官员真的被贾周拉拢过去,一旦朝廷下诏把将军调离幽州,让其他人取而代之,将军这些年岂不是白干了?将军是奉诏还是不奉诏呢?若不奉诏,被贾周拉拢的这些将校官吏很可能在他的指令下对将军倒戈相向,或是在朝廷兴兵来伐时,这些人在关键时刻反水,将军数年之功岂不化作东流水?” 以赵俊生的见识分析,再加上谋士东方辰等人的眼界大局观,他们知道这北魏朝廷只怕撑不了多久了,朝廷内部被宗爱大杀特杀,宗室大臣和大将被杀了一大批人,一些有才有志士惨遭屠戮,朝廷中的胡汉大臣也有许多被宗爱除掉,朝廷的行政能力大大降低,腐败丛生,北魏数代帝王的经营被宗爱毁于一旦。 而在各地方,农民起义又层出不穷,以前朝廷行政能力强大,政令通畅,朝廷的威慑力足够,地方官吏和镇守大将都不敢怠慢,积极出兵镇压叛乱和起义,但这几年许多地方官员对朝廷的忠诚度大大降低,朝廷对地方的威慑力也远不如从前,天下乱象已生。 是时候该为自己的未来谋划了,赵俊生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句,他告诉郭毅:“加大对幽州内部的监控力度,本将要知道接下来贾周再去见那些将校官员是都说了什么!” 第573章 劝降 龙城。 两年前被北魏军攻打一月有余,虽然未能破城,但城墙被打得残破不堪,经过这两年的时间,城墙已被修复一新。 但幽州军大举进犯的消息传到龙城,军民上下一心,打算再次与魏军在龙城城下决一死战,但天王冯弘却秘密派人把高句丽大举招来,招来高句丽也就罢了,这些人竟然把龙城当成自己的家,一个个如同土匪一般,在城内看见喜欢的东西就拿走,甚至把国库和军械库都给搬空了。 全城军民异常愤怒,尚书令郭生直接闯进宫里找冯弘告状,却反而遭到冯弘的一通训斥,随后不久冯弘就带着子女、内宫、全城青年男女和卫队在高句丽大军的护卫下逃离龙城向辽东方向而去。 天王跑了,却把全国军民百姓丢在了幽州军的兵锋之下,这对燕国军民的士气打击是何等的惨重? 正在城外田野间劳作的燕国百姓们挥汗如雨,趁着魏军还没有来,赶紧把麦子给收了,尽管麦子的颗粒还不饱满,但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了,若是等魏军杀过来,这些麦子全都会被魏军收走,甚至被大军践踏成肥料。 这时一杆旗帜出现在远方的道路尽头,田野间有人站起来擦汗,看见这杆旗帜顿时惊得大叫:“不好了,魏军杀过来,快跑啊!” 田间所有人都起身向道路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一杆魏军旗号正在缓缓向这边移动,立马有人大叫:“魏军杀过来的,快跑啊!” 百姓们纷纷丢下农具撒腿就跑,连收割完的麦穗也不要了,麦穗虽然重要,哪有命重要? 龙城周围四面八方在田野间劳作的百姓们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从各个方向朝龙城快速汇聚,逃进城去。 城墙上的燕军守军站得高、看得远,但看见无数百姓正向城门方向狂奔而来时就预感到只怕是魏军杀过来,果然没过多久就看见了魏军旗号。 “快关城门!”南城门守将大声命令。 副将一看城外还有无数百姓没有进城,当即反对:“不行啊将军,百姓们还没有进城,这个时候关闭城门岂不是让他们等死吗?” 守将大怒,拔剑指着副将:“让他们等死总比龙城被攻破惨遭屠戮的强!如果那些逃来的百姓中藏匿着魏军兵将和细作怎么办?他们在关键时刻夺取城门,魏军岂不是一直可以杀进城内?少废话,快关闭城门,否则本将军就杀了你!” 副将无奈,只好让城门守卫们关闭城门,把绝大部分百姓都关闭在城外,百姓们被堵在城外哭喊连天,好不凄惨! 没过多久,一支魏军出现了,但似乎兵马不多,只有三百骑兵,领头的带兵将领打着幢将旗号,身边还有一人穿着文官服侍,手持节杖。 看着这支魏军兵马缓缓而来,被拒之门外的百姓们一个个都吓得跪在地上想魏军将士们磕头求饶,黑压压的一大片,足有上万百姓,谁也不敢擅自逃跑,要知道魏军骑兵的骑射弓马可是非常犀利的。 从事王德对幢将蓝云说:“蓝将军,派一个人去告诉城门守将,就说本官作为大将军的使者前来求见郭生!” 蓝云点了点头,对一个牙主吩咐:“你带几个人去城下告诉城门守将,让他派人去通报!” “是,幢主!” 牙主带着两个骑兵作为护卫打马向城门方向飞奔而来,跪在地上的燕国百姓们见状纷纷退开让出一条通道。 牙主在护城河外勒马停住,抬头向上喊道:“燕军兄弟们,我们不是来打仗的,我家征东大军将军派了使者前来求见尚书令郭大将军,还请前去通报一声!” 已经得到消息的郭生此时已经来到了城墙上听到了城下魏军牙主的喊话声。 郭生走到女墙边扶着墙垛向下大喊:“本将就是郭生,敢问你们使者在何处?他可敢上前说话?” 在后方的王德听到郭生的声音,对蓝云说:“蓝将军,我们是来劝降的,不是来打仗的,若是燕军没有伤害本官的举动,还请将军不要轻举妄动,可否?” “王中郎放心,末将知道轻重!” “善!”王德点头,举着节杖打马向城下小跑过去。 “下官大魏征东大将军、都督幽辽诸军事、幽州刺史赵使君帐下从事中郎王德见过郭大将军!” 人家既然是使者,又按照规矩讲了礼数,郭生自然不好摆脸色,人都是要面子的,郭生也不例外,他抱了抱拳大声说:“王中郎客气了,不知王中郎此来龙城所为何事?” “下官奉赵使君之命前来面见尚书令,有事与尚书令相商,不知尚书令能否让下官进城详谈?”王德抬头看着郭生大声喊。 郭生沉默了一下,出言问:“赵俊生为何不来,却只派你一个小校的从事中郎而来?” 王德说:“使君本想亲自来见尚书令,只因大军现在屯兵险渎,一为威慑蛮夷高句丽,不让他们窥视辽东之地;二为避免与尚书令直接发生冲突,尚书令试想,若我家使君前来,必定是大军随行,有耀武扬威之嫌,我家使君不想引起尚书令的误会而已!” 郭生闻言扭头看了看周围的燕军兵将们,见这些人都正紧张的看着他,他心里清楚,燕军军民们早已没有与魏军决一死战的勇气,他们的王都丢下他们跑了,他还能为谁而战?如果能够通过谈判解决此次战事,又何苦徒增杀孽? “如今贵军在城外列阵,请恕本大将军不能打开城门!敢问王中郎可敢乘坐吊篮进城详谈?”郭生沉默了一会儿出声问道。 王德大笑:“下官是奉使君之命带着诚意而来,对尚书令和城内外军民并无恶意,有何不敢?” “好!郭生一拍墙垛,当即下令:“来人,放吊篮请王中郎入城!” 在郭生的命令下,一个硕大的吊篮被放下去,王德只带了一个随从走进了吊篮,其他人打马返回城外本阵,城上燕军兵将们用绞盘把王德和随从拉上了城墙。 郭生命人在城楼上备下茶水,他与王德面对面而坐。 “王中郎,我燕国地处东北蛮荒苦寒之地,没什么好招待王中郎的,只有这参茶还算是本地一特产,请饮参茶!” “多谢将军!” 二人各自喝着茶水,郭生以为王德是来劝降的,于是先开口堵住他的嘴:“若王中郎是来劝降郭某的,还请免开尊口,中郎懂礼数,不似其他魏人野蛮,郭某不想杀中郎!” 王德笑着放下茶水说:“若能让龙城万千黎民能免遭屠戮,能让此地子民不在受战乱之苦,王某就算把项上人头献给将军又如何呢?” 郭生端茶盏的手颤抖了一下。 王德继续说:“下官深知将军对燕国的忠诚,不愿不战而降,但如今燕王逃入高句丽,燕军上下兵无战心,士气低落,百姓们也被抛弃,已对燕国没有归属感,将军得不到他们的支持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住我幽州大军的攻打?” “自从晋朝八王之乱起,北方各蛮族乘势而起,先后有五胡十六国相互征伐,百余年来造成人口锐减,文化倒退,礼仪崩坏,民生凋敝,黎民百姓苦不堪言,如将军这等有志之士当以结束乱世造福天下为己任,天下一统乃是大势所趋,将军对君王尽忠,为何就不能对百姓仁义呢?今龙城军民人等的身家性命完全取决于将军之抉择,将军若退一步,则海阔天空,十数万军民得以活命并就此安居乐业;将军若坚持己见,则幽州大军不日兵临城下,届时烽烟四起,将军固然能得忠勇之名,然则这名声是用城内十数万军民的性命堆砌而成,将军于心何忍呢?” 郭生听了这番话沉默了半响,最后开口说:“中郎说得在情在理,郭某几乎都要被说服了,但是······郭某乃汉人,岂能投降拓跋蛮夷?若如此,死后如何去地下见列祖列宗?今日郭某不杀中郎,你回去告诉赵俊生,郭某在这里等他!” 王德沉吟一番,对旁边走过来送客的燕军兵将摆手,对郭生拱手道:“将军之气节令下官佩服,下官也可以理解,将军不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此事还可以谈嘛!将军及麾下将校官员不想投降朝廷,可以选择投降我家大将军;若是不想投降我家大将军,也可以交出兵权和官印,从此卸甲归田,没有人会再追究将军旧事。我家大将军的目的并非一定要燕国上下屈服,因为我们都知道,就算人屈服了,其心也不一定屈服,我家将军的目的很明确,即结束东北战事,还东北黎民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一切都可以谈!” 郭生听了这话颇感意外和惊讶,这赵俊生竟然有如此胸襟和气度?他沉思了半响,对左右喊道:“来人,去本将府上备下酒宴,本将要宴请王中郎!” 第574章 怒火! 王德派了随从出城返回城外本阵告诉幢将蓝云,让其在城外扎营等候,他则受到郭生的邀请前往郭府赴宴。 燕王冯弘虽然走了,却没有把整个朝廷都带走,几乎是把大半个朝廷都留在了龙城,从他把朝臣们都留在龙城、焚毁宫殿、只带走子女、内宫和宗室这事来看,此人就是一个极度不负责任的人。 郭生如今是龙城的头面人物,郭府的一举一动都在龙城内备受瞩目,郭生在自家府邸宴请王德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吸引了全龙城文武大臣们的高度关注,稍稍有些份量的大臣都派人在郭府附近蹲点,希望获得第一手消息。 入夜,郭府上下灯火通明,却没显得多热闹,只因郭府从内到外都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大堂外甲士林立,大堂之上,郭生与王德分宾主而坐。 “请!” “请!” 二人对饮,酒过三巡,郭生放下酒盏问:“这燕国上下,上至公卿、下至士卒,有大半都是汉人,让我等投效鲜卑蛮夷只怕做不到,若是如此,死后也无颜面见列祖列宗,所以投效魏国的事情就不要谈了,阻力太大。老夫倒是对于投效赵大将军比较感兴趣,也比较容易实现,不知王中郎可否为老夫解惑,该如何投效赵大将军,赵大将军又有何章程?” 王中郎精神一阵,挺直腰板一脸正色道:“将军和龙城官员武将若是选择投效我家大将军,则只能在幽州为官为将;若不愿投效,我家大将军也不勉强,武将可以卸甲归田,文官可归隐田园,我家大将军担保不会有人找麻烦,对于投效之人,我家大将军会根据声望和才能任命官职或军职!” “对于燕军兵将,待辽东辽西的局势稳定之后,我家大将军会进行整编,若有人不愿继续从军,可以选择退役,大将军府会给每个选择退役的兵卒发放遣散费让他们回家,但不得聚啸山林为祸一方;留下来接受整编的兵将,与幽州其他兵将一视同仁,家中免除徭役和赋税,每个月还有军饷可领,一个季度发放一次!” 说到这里,王德看着郭生说:“将军若是还有其他要求可以提出来,下官若能做主,当场就能答复,若是无法做主,下官也会派人向大将军禀报,最迟三四日就有消息!” 郭生沉思一下,对王德说:“王中郎,此事事关重大,老夫需要征询各公卿大臣和麾下主要将校的态度,可能需要几日考虑!今夜就请王中郎在舍下小住一晚,明日老夫派人送王中郎出城,请王中郎在城外等待数日,不知可否?” 王德道:“将军至诚,下官心服,五日之内,下官在城外随叫随到!” “善!来,请满饮此杯!” “将军请!” 次日一早,郭生命人打开城门,送王德出城。 随后,郭生召集还在龙城的燕国大臣官员和麾下武将们议事,因王宫已被冯弘一把火给烧了,现在大火都还没有熄灭,所以只能郭生只能把议事的地点设在自己的家中。 接下来的三天,郭生家里的正堂之内吵得不可开交,有人认为投效北魏朝廷与投效赵俊生是有区别的,但也是没有区别的。 区别在于投效北魏朝廷之后的仕途上升空间大,而投效赵俊生的仕途上升空间小,赵俊生毕竟只是一方诸侯。 没有区别在于赵俊生也是北魏的臣子,投效赵俊生跟投效北魏有什么区别,都是替鲜卑人效劳,只是中间隔了一个赵俊生而已。 所以,大臣官员们争论的焦点在于到底是要投效赵俊生还是投效北魏朝廷,投效赵俊生的好处在于可以预计得到,因为赵俊生本人就可以做主,直接任命;而投效北魏朝廷则是没有保障,赵俊生也插手不了,等到了平城,谁还认识他们这些燕国旧臣?能不能得到官职任命还真的两说,说不定有人看他们不顺眼,建议皇帝杀了他们,那可就真的是死得太冤枉了。 第四天上午,郭生派人出城面见王德,请王德再次入城商谈。 “大臣之中有五个人想要去平城,其他人愿意跟老夫一起投效赵大将军。对于这五个人,不知赵大将军是否有办法为他们在平城谋一个职位?”郭生问道。 王德说:“我家大将军无法左右朝廷意志,只能尽力向朝廷举荐,他们若是被朝廷录用自然是好事,若是无法被朝廷录用,我家将军也无能为力;就算是录用也不一定能在朝中为官,也许会被派往地方当任官职,这都是无法预料的!” 郭生点头:“好!王中郎可以派人去向赵大将军禀报了,老夫和龙城官员军民等待赵大将军前来接收!” ······ 险渎城外军营。 赵俊生在亲兵的帮助下披甲完毕,一个亲兵端来了早食放在案桌上,他走到案桌后坐在马扎上进食。 郭毅走进来禀报:“将军,山海关守军从贾周派出去的信使身上找到了一封藏在衣裳夹层中的密信,他们已把密信的内容抄写并送来了过来,这就是抄录的内容!” 赵俊生放下筷子接过书信打开来看,看完之后脸色浮现出冷笑,原来宗爱和贾周果然没安好心,宗爱的打算是只等赵俊生把燕国攻下来就以皇帝的名义下诏把他调回平城,另外派人当任幽州刺史。 而贾周的任务不但是监视赵俊生,还负责对幽州将校、官员进行分化拉拢,让赵俊生不能收他们之心,只要赵俊生稍稍显露出不服朝廷调遣和旨意,贾周就用这些拉拢的将校和官员给赵俊生致命一击。 这些是赵俊生根据贾周写给宗爱的密信的内容推测出来的,贾周在密信中说赵俊生根本就不受制约和控制,对朝廷毫无半点敬畏之心,甚至还准备攻打高句丽,这完全违背了宗爱的初衷,此时辽东战事已近尾声,所以建议宗爱立即以皇帝的名义下诏把赵俊生调离幽州,另派人当任幽州刺史,接手处理燕国之事。 “哼,让老子累死累活的卖命,到头来却想一脚把老子踢开,另派人来摘桃子,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赵俊生心里冷哼,把抄录来的信撕得粉碎,他对郭毅说:“派人告诉山海关那里,信不能被宗爱得到,人也不能前往京城,让他们就地灭口!” “遵命!”郭毅领命而去。 赵俊生刚吃完饭,常昆握着腰刀走了进来抱拳禀报:“启禀将军,王中郎派人回来了!” “哦,快让他进来!”赵俊生立即抬手说道。 一个小吏快步走进来向赵俊生行礼说:“小人韩悦拜见大将军!” “免礼!王德派你回来可有说何事?” 韩悦从贴身处拿出来一封信递过去说:“龙城方面已经同意开城纳降,这是王中郎写给大将军的信,想必王中郎已经在信中详细说明了,请将军过目!” 赵俊生从亲兵手上接过了书信,拆开仔细看了一遍,随后大笑道:“哈哈哈······王德做得好!常昆,派人去把曹蛟叫来!” 没过多久,曹蛟披着甲胄走了进来,行礼道:“将军您找末将?” 赵俊生点头:“王德从龙城派人回来了,郭生和燕国大臣们军民们已经答应开城纳降,本将军要你带三千骑兵赶过去接收!” “遵命!”曹蛟答应,问道:“不知末将去了龙城之后该如何行事?” 赵俊生思索了一番,对曹蛟吩咐:“到了龙城之后,你先接收燕军,不必急着整编。常昆会跟着你一起去,把所有燕军集结起来之后任命常昆为这支燕军的主将,从你的三千骑兵之中抽调一个幢交给常昆指挥,用这个幢亦可以对燕军兵将进行一下有效的牵制,然后从燕军将校之中挑选一人当任常昆的副将,随后常昆和副将率投诚的燕军赶来险渎与本将军汇合!” “另外,你传本将军的话给郭生,就说本将军委托他暂时全权负责龙城的政务,请他协助你收服燕国其他城池郡县,以最快的速度让其他郡县也投降,也暂且让各郡县管养继续署理治下政务,等待战事彻底结束之后,本将军自会对他们的任职重新调整!去吧,要说的就这么多,尽管调集兵马赶赴龙城,别让王德等太久!” “遵命!” 赵俊生随后带领将校官员们前往大辽河边查看桥梁搭建和船只打造的进度。 负责督造的李元德看见后迎上来:“大将军!” 赵俊生点头:“进度如何?” “再有两天就能打造出架设浮桥所需要的足够船只!”李元德一边说一边把赵俊生引到那些已经打造完成的船只边上。 这些船只全部都被倒扣搁置在板凳上,船底和船只两侧已经刷满了桐油正在暴晒,等到桐油晒干之后就能下水架设浮桥了。 此时河面上已经有不少官兵踩着木筏子在河中打桩,就在这时,对面河岸出现了一队高句丽兵将,一个魏军兵卒被推上了河岸边一个木筏子上。 魏军兵卒提着一个木盒,上了木筏子之后立即尽全力向这边划过来。 过了足足两刻,魏兵终于划着木筏子靠岸了,他提着木盒子连滚带爬的向赵俊生跑过来扑通一声跪下大哭道:“将军,高句丽人欺人太甚,他们杀了邓别驾和其他随行兵卒,就留了小人一条性命,让小人提着邓别驾的头颅回来了!” 赵俊生脸色变得铁青,伸出手打开了木盒子,盒子里放着邓通血淋淋的头颅。 赵俊生不用问这魏兵也知道高句丽王高琏在是否把冯弘一行人遣送回来这件事情上的态度了,他愤怒的大吼:“通知所有将校官员前来议事!” 第574章 反杀 大堂内被将校官员挤满了,赵俊生把命人把别驾邓通的头颅摆放在桌上。 “诸位都看见了,邓别驾奉命去见高句丽王,要求遣返冯弘一行人,却惨遭毒手!” 赵俊生说完看向众将官员:“说说吧,此事该怎么应对?” 高旭站出来抱拳说:“将军,俗话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高句丽此举乃是公然宣战,末将请战,出兵高句丽,血债血偿!” 此前所有将校官员都知道赵俊生让人打造船只铺设浮桥的意图只是为了吓唬高句丽,要攻打一个国家岂是那么容易,又岂能儿戏?所以众人没有人认为赵俊生真要打高句丽,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不打也得打了,谁都忍不下这个恶气。 “末将愿意为先锋,提一支劲旅先行渡河攻辽东城!”尉迟延东站出来抱拳道。 其他各部将校也是义愤填膺,纷纷站出来攻打高句丽。 贾周担心节外生枝影响宗爱的计划,连忙站出来说:“诸位将军稍安勿躁,我军此次出征的目的在于攻略燕国,皇帝的旨意并没有让我们攻打高句丽,若我们贸然对高句丽出兵,恐影响朝廷布局,以咱家之见,还是把此事先行上报给朝廷,等待朝廷的定夺!” 立马有人站出来表示反对:“监军此言差矣,高句丽无礼杀害邓别驾,视我大魏如无物,全然我大军兵马放在眼里,若不给高句丽一个狠狠的教训,如何平息将士们的怒火?” “没错!某与邓别驾不是很熟悉,但某家也知道,邓别驾的仇就是我等同僚的仇,我等若不帮他报仇雪恨,还有谁能帮他复仇?高句丽只是了邓别驾,却是在向我征东大军宣战,我等岂能视而不见?” 这二人的话又引得其他将校的群情激奋,一个个跳出来要出兵攻打高句丽,全都是一副不出兵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赵俊生正愁不能激起大军士气,正愁没有借口对高句丽动武力,高句丽却杀了邓通,把把柄递过来了,他岂能不抓住这个机会。 “众将军之言深得我心,邓通是我幽州别驾,高句丽人杀他就是与我幽州军数万将士为敌,本将军决意出兵高句丽,不打得高句丽王投降誓不收兵!” 众将听得精神一震,一个个都摩拳擦掌。 赵俊生当即下令:“尉迟延东,本将给你两千骑兵和三千步兵于今夜择一水流平缓的河滩偷偷渡河过去偷袭辽东城!” “末将遵命!”尉迟延东抱拳答应。 赵俊生又让各军将校各自回去整顿兵马,等待军令。 贾周急忙大叫:“等等!赵大将军,你就这样擅自发布军令?咱家好歹也是朝廷钦命的监军,你总得问问咱家的意见吧?” 赵俊生冷冷看着贾周说:“贾公公,如今各军将士都是同仇敌忾,你不出力不赞同也就罢了,竟然还拖后腿,你究竟是安的什么心?” 一个官员也对贾周呵斥:“阉人,朝廷正是因为有你这种人当权才被周边各国欺凌,你以为你有宗爱在背后撑腰就可以在军中指手画脚?我呸!” “你······” 贾周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另一个幢将大骂:“阉人住口,大将军召集我等进行军议让你旁听已经是够给面子了,你若不知好歹,不知收敛,休怪某家对你这阉人不客气!” “你、你们······好好好,你们一无朝廷敕令就有擅自攻打高句丽,二又架空我这个监军,咱家要弹劾你们!” 贾周叫嚣了一阵,却是极为狼狈的离开了大堂。 赵俊生看着贾周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若有若无的笑容。 却说贾周回到自己的住所,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窝囊,想他堂堂一个监军竟然在征东大军之中被群起而攻之,这些兵将官员竟然完全不忌惮他这个朝廷任命的监军。 “不行,不能让赵俊生这么干下去,一旦和高句丽开战,局势势必糜烂,朝廷还如何能够调离赵俊生?又如何能够另行派人主持辽东大局?” 贾周想了很久,他决定铤而走险,否则局势失去控制,宗爱必定不会放过他。 “来人,去把去斤将军请来!” “是,监军!” 没过多久,去斤就走了进来。 “末将见过监军!” 贾周道:“去斤将军,赵俊生要出兵攻打高句丽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去斤点了点头:“末将听说了!” “将军以为,与高句丽的战事会持续多久?” 去斤摇头:“这如何说得准?或许两个月,或许一年,或许三五年都还在打也不是不可能!” 贾周顺着去斤的话说:“是啊,一旦战事拖延日久,皇帝陛下和宗王爷的谋划就出现了变数!柔然人、南朝人、还有北凉人都在对我大魏虎视眈眈,我们已经树立太多敌人,不能再与高句丽交战!” 去斤问道:“监军把末将叫过来是想怎么做?” 贾周说:“去斤将军,咱们不能由着赵俊生这么胡闹下去!不怕实话告诉你,朝廷其实早有把赵俊生调离幽州的打算,这就是想让赵俊生率军打下燕国之后再把掉走,如今辽东战事已近尾声,朝廷的调令此刻已经在路上了,若让赵俊生发兵攻打高句丽,他便能以此为由拖延调离的时日!” “咱家想就此拿下赵俊生,把幽州军兵权掌握在手中,此事还需要去斤将军鼎力协助才行!此前朝廷有意把原燕国设立为营州,治所就设在龙城,只要将军协助咱家办成此事,咱家就在宗王爷和皇帝陛下面前举荐将军为营州镇将!” 从一个幢将升到镇将,这可不仅只是跳了几级,镇将乃是一方封疆大吏,有的镇将可以下辖好几个军,就如同师长和军区司令员的区别。 去斤眼神之中冒出灼热的光芒,他抱拳道:“不知监军想要怎么做?” “咱家是这么想的,今夜······” 黄昏时分,赵俊生把高旭和尉迟延东叫过来做出兵部署。 “尉迟延东,你带五千人马在夜里渡河之后要迅速在滩头站稳脚跟,立下军阵,虽然是偷袭辽东城,但也不能操之过急,咱们必须要确保后路畅通!” 尉迟延东抱拳答应:“是,将军!” 赵俊生又对高旭说:“同样给你两千骑兵和三千步兵,你部在尉迟延东的五千人马过河占据河岸滩头之后再以最快的速度渡河,一旦完成渡河,尉迟延东就率部去偷袭辽东城,而高旭则率军去攻打新昌、安市、汶县、平郭,攻占辽东半岛!” “尉迟延东,你的五千人马在攻占辽东城之后等待本将军率大军主力抵达之后在挥师北上攻打侯城!” 出兵计划刚刚部署完毕,郭毅在大堂外求见,尉迟延东和高旭二人各自告辞离去。 “属下见过将军!” 赵俊生抬头看着郭毅问:“贾周又有动作了?” 郭毅很是吃惊:“将军如何得知?” 赵俊生一笑:“今日他被本将和军中将校官吏们如此对待岂能服气?我猜回去之后必有动作!说吧,贾周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回将军,方才贾周派人去把羽林军幢将去斤叫了过去,两人具体说了什么不清楚,但去斤回去之后就下令杀牛宰羊给羽林军兵将们加餐,而且去斤还派人去军需那边领了一批箭矢!” “哦?”赵俊生面带疑惑,“贾周和去斤他们想搞什么鬼?” 深夜。 尉迟延东的五千人马和高旭的五千人马分别从营地中出发,赵俊生目送他们离开,随后带着亲兵卫队返回县衙。 羽林军驻地,一个兵卒急匆匆跑来向贾周和去斤禀报:“启禀监军、将军,赵俊生带着亲兵卫队返回了县衙大堂!” 贾周立即问:“看清了?确认是他?” “绝对没错!” 贾周闻言扭头看向去斤,点点头:“去斤将军,可以开始了!” 去斤当即说:“传本将进来,羽林军全体将士随本将出发!” “是!” 黑夜掩盖了行迹,贾周和去斤带着三百羽林军将士很快来到了县衙外。 去斤立即派人去堵住县衙后门和侧门,贾周拿出一封诏书向羽林军兵将们大声说:“陛下有旨,幽州刺史赵俊生图谋不轨,欲要行谋反叛乱之事,今命去斤率羽林军将士诛杀之!” 去斤当即拔出腰刀向县衙大门一指:“将士们,跟我冲进去杀了赵俊生,若遇反抗,格杀勿论!” “是!”众羽林军将士轰然答应。 “杀——”去斤当即向县衙冲过去,羽林军兵将们提着刀枪弓弩黑压压的一片涌向县衙。 驻守在县衙门口的兵将看见大批兵马喊杀着冲过来,吓得立即逃进县衙内试图关闭大门,但却被冲过来的去斤抢先一步冲进了衙内。 大量的喊杀声从县衙内传出,待贾周和去斤带着羽林军兵将们冲进县衙内不久就发现了不对劲,抵抗太软弱无力了,县衙内根本就没有多少守卫,大多还退到了内院坚守。 “不对,不对,赵俊生身边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护卫!”贾周意识到了不对劲立即对去斤说道。 就在这时,大量的喊杀声从县衙外面传来,无数幽州军兵将们举着火把拿着兵器冲进了县衙之内把贾周和去斤以及羽林军团团包围。 赵俊生分开兵将们走了出来。 贾周顿时瞪大了眼睛,他眼珠子转了转,立即举起手中的诏书对幽州军大叫:“幽州军将士们,赵俊生聚众谋反,皇帝陛下有旨,诛杀赵俊生者,赏赐万金,官升三级!” 赵俊生道:“假的!给本将军杀!” “放箭——” 第576章 一战而下襄平城 铺天盖地的箭矢把三百羽林军将士全部淹没,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人试图冲出去,但却在冲锋的途中被射倒。 转眼之间,三百羽林军全部被射杀,无一幸免,包括去斤在内,包围圈中之剩下瑟瑟发抖的贾周一人。 贾周惊恐的大叫:“赵俊生,你你你······你不能杀我,我是皇帝派的钦差,你杀我就是谋反!” “三百羽林军都杀了,不在乎多杀你一个!”赵俊生冷笑说着,“派人给京城送信,监军贾周和三百羽林军将士在出兵攻打高句丽的途中被高句丽大军突袭,全部力战而死,死得壮烈!” 贾周凄厉的大叫:“赵俊生你好胆,你颠倒黑白······” 一个幢将拔出战刀慢慢走向贾周,贾周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大叫:“别过来,你别过来,放咱家一条生路,咱家可以举荐你做······” 话还没说完,贾周就被一刀捅穿了身体。 赵俊生挥了挥手,兵将们纷纷收起兵器,两个人一组开始抬尸体,不消片刻工夫,尸体就被清理掉,一些兵卒提着水桶过来把血水冲洗得干干净净,只有空气中还散发着一些血腥气。 天亮时分,高旭派人送来消息,他已率部渡河过去,并挥师向西南方向去攻打新昌,而尉迟延东此时正向辽东城杀过去。 赵俊生得到报告之后,下令加快浮桥的搭建速度,他虽然可以带着大军渡河,但需要耗时一日,浮桥的搭建不能半途而废,这能确保大军的后路畅通无阻,辎重可以通过浮桥源源不断运往作战前线。 随后传来了一个不利的消息,尉迟延东率领的五千兵马偷袭辽东城没能成功,只能选择强攻。 辽东城就是原来的襄平城,高句丽从后燕手里夺去之后改为辽东城,这可是辽东郡的郡城,城墙高大厚实坚固,高句丽人也早就知道魏军屯兵河对岸,担心遭到攻击,所以加强了防备。 “去告诉尉迟延东,让他不要急躁,更不要强攻,攻城时要注意保护将士们,不要做无畏的牺牲!”赵俊生对报信的信使下达了命令。 “是,将军!” 过了三天,常昆带着一万六千人燕军兵马赶了过来,这一万六千燕军现在已经换了旗号,打着幽州军的旗号,而此时浮桥也已经铺设完毕,随时可以渡河。 两军汇合之后,赵俊生让常昆部略作休整,就于第二天下令全军过桥向辽东城进发。 不日便抵达了辽东城下与尉迟延东进行了汇合,此时赵俊生手里有近三万大军,可谓是兵强马壮。 这次征讨燕国,赵俊生是做了充分的攻坚准备的,军中预备了大量的工匠,大军在辽东城城下扎下营寨之后,他下令让兵将们砍伐树木,让工匠们打造大量一般攻城云梯、轮式伸缩攻城云梯、井栏、攻城锤、投石机、弩车等大型攻城器械。 历朝历代对这些大型攻城器械的打造技术都极为保密,图纸的保管甚至直接由皇家负责,赵俊生从后世穿越而来,前世对这些攻城器械也有过一些了解,简单的画出一些草图让工匠们根据这些草图琢磨,很快就弄出了成品。 到了五月二十七,工匠们已经打造了大批的攻城器械,幽州军辽东城附近征发了一万多百姓们制作石弹和大型弩箭。 赵俊生下令进行攻城。 次日一早,一架架投石机部署在城外大军军阵之中,大型弩车、井栏、几种攻城云梯和攻城锤齐上阵。 “开始吧,尉迟延东,由你来指挥进攻,你已经耽搁了数日,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本将军最多给你三日工夫,三日之内若不能攻下这辽东城,本将就换人指挥!” “是,将军!”尉迟延东神色肃穆的抱拳答应。 他当即策马跑到最前面,下令:“投石机发射——” 一个个装满石弹的网兜被巨大的木制长臂甩了出去,“呼呼呼······”几十颗石弹冲天而起飞向远处巍峨的城墙。 “那是什么?”城墙上的高句丽人仰着头瞪大着眼睛看着正砸过来的石弹。 “嘭嘭嘭······”一枚枚石弹或砸在城墙外壁上,砸得城墙震动;有的砸在城墙上,被砸中的高句丽兵将瞬间变成肉泥,鼓动的石弹一连撞倒了三四个人,还把内侧的女墙墙垛砸得粉碎;更有石弹直接飞过城墙把城内的房屋砸塌,造成屋内高句丽人死伤惨重。 面对具有如此恐怖杀伤力的石弹攻击,城墙上的高句丽兵将们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的攻击方式,心理上哪里承受得起,唯恐被砸成肉酱,纷纷抱头鼠窜,许多人丢下兵器就往下了城墙往城内跑。 “混蛋,回来,你们给我回来!”守将大吼大叫着,但无论他怎么喊叫,都难以聚集兵将。 城外正在观察石弹攻击效果的尉迟延东目瞪口呆的看着城墙上乱成一片,高句丽兵将们抱头鼠窜的场面,他知道机会难得,当即立断:“步兵攻城!” 大量的步兵一手顶着盾牌,一手拿着腰刀冲向城墙,大量的百姓们在前面抬着三丈长的木料铺设在护城河上,等到步兵们冲过来时,护城河已经被大量的木料铺成一片平坦之地。 一架架各式样攻城云梯架设在城墙上,兵将们嘴里含着战刀,手脚并用向上攀爬。 一具具足有一丈宽的轮式伸缩攻城云梯被兵将们推到了城墙下,可以拉伸伸缩的梯子被下面的兵将们用绳索拉起伸向城墙顶端,并排四个步兵手持刀盾踩着云梯的踏板冲向城墙,这种宽大又可以伸缩的攻城云梯让攻城攀爬变得简单,攻击力度大大增加,唯一的缺点就是和井栏、投石车一样需要十几个人才能操作,可一旦它成功架设在城墙上,对城头进攻兵力的投入绝对是骇人听闻的。 一般的攻城云梯一次只能爬上去一个,还需要用手扶着梯子,但这种宽大的轮式伸缩云梯可从地面直接踩着踏板往上跑,就像从山下踩着石梯往山上跑一样。 井栏还没有出动,就有大量幽州军冲上了城墙砍杀到处乱窜的高句丽兵将。 城外所有幽州军兵将们和官员们都看得惊呆了,谁也没想到投石机和这些攻城云梯的威力这么大,竟然一波攻击都杀到了城头上。 尉迟延东大喜,一拳打在掌心:“成了!” 他立即下令:“传我命令,第二攻击队冲上去!” 又是一波幽州军步兵们手持盾牌兵器冲向城墙,源源不断的向城墙上增加兵力。 高句丽兵将们的气势已被夺了,大量冲上城头的幽州军兵将们集结在一起向前推进,清理着城墙上的高句丽兵将们。 没过多久,城楼就被幽州军夺取控制了,很快就有幽州军兵将们打开了城门。 尉迟延东见状挥手大喝:“将士们,跟我杀进城去!” “杀——” 大量的骑兵跟在尉迟延东身后从冲向城门,很快就冲进了城内,一直杀向城主府,随后分兵杀向另外三座城门和军械库、府库。 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幽州军不但攻破了城池,还平息了城内的纷乱,彻底控制了辽东城。 中午时分,赵俊生带着亲卫队和随军官员们打马走进辽东城,他在城门口停下抬头看了看城墙上辽东城三个字,对身边的官员说:“从今以后,此城恢复原名襄平城!” “是,将军!” 刚走进城内,赵俊生就看见大量的高句丽兵将被幽州军兵将们从城墙上押下来,他一看人数还不少,足足有五六百人,若是算上其他三面城墙、城主府的抓获的俘虏,只怕不下两千人。 赵俊生来到城主府的时候,尉迟延东迎了上来。 “将军,我们在城内发现了一处辎重和军械囤积点,囤积的粮草军械物资足够一万人用一年的!除此之外,我们付了两千六百多高句丽兵将!” 尉迟延东的报告让赵俊生很是疑惑,“高句丽等人怎么会在这里囤积如此之多的粮草军械物资?” 李元德上前拱手说:“将军,以下官之见,高句丽人只怕想死守襄平城挡住我军的进攻,下官建议派出精锐斥候向国内城方向探查,若是有大量高句丽兵马赶来襄平城,则证实下官的猜测是正确的!” 赵俊生想了想,认为李元德说得有些道理,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派出一支斥候对向国内城方向探查高句丽军的动向。 尉迟延东又问:“将军,抓获的这些高句丽俘虏如何处置?” 赵俊生想也不想就下令:“派人去挖个大坑,今夜把这些高句丽俘虏全部杀了!” 随军官员们都面面相觑,自古以来,杀俘被视为不祥,赵俊生竟然毫无心理压力下令杀俘,这似乎不符合他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对于燕军,他可是全部留了下来。 “看守这些俘虏需要最少两千人,还要浪费大量的粮食,现在是在高句丽的势力范围内,我们不能分心,若是看守不严,一旦被这些高句丽俘虏暴乱,后果不堪设想!”赵俊生的话让随军官员们都选择了沉默。 第577章 扫荡辽东 天黑之前,城外低洼地被挖出一个巨大的深坑,两千六百多高句丽降兵降将被驱赶到深坑之中遭到射杀。 天亮之后,深坑被掩埋,一低洼地还是低洼地,只不过出现了一片新土,事后襄平城内外的百姓们虽然发现了这里的不同之处,却也没有怀疑这片洼地的地面之下埋葬者两千六百多人。 赵俊生起了一个大早,在城外营地的牙帐外练了几趟枪法,一个多时辰,耍得浑身大汗,出汗之后整个人都精神了。 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刚吃了早饭就有人来报告:“将军,高旭将军派人来说他已率部一连攻破了新昌、安市和汶县。他在汶县从一名高句丽官员的口中得知冯弘一行人被高句丽王案子在平郭城,据闻高句丽方面正在积极转移冯弘一行五千余人前往安平,高将军问是否要立即挥兵攻打平郭?” 赵俊生思考了一番,下令道;“派人去告诉高旭,让他稍稍放缓攻势,等待冯弘一行人从平郭撤走之后再挥师攻下平郭!” “遵命!” 冯弘一行人可是赵俊生出兵攻打高句丽的最重要的借口,若现在就把冯弘一行人抓住了,这仗就不好打下去了,也不好向朝廷方面交代,只有冯弘一行人一路东逃,他才能一直打下去! 在长途奔袭方面,高旭的能力明显要比尉迟延东高明一些,短短几天就连下三城,这一方面是他自己深得奇袭和长途奔袭的精髓,另一方面也因为这里原本就是中原王朝的领地,汉人的数量要远远多于蛮人,汉人在高句丽的统治下受尽剥削和凌辱,当中原朝廷的兵马杀来时他们积极的配合起了很大的作用。 赵俊生刚刚下达了给高旭的命令,很快又有人前来禀报紧急军情:“启禀将军,斥候队在襄平城以东一百里外发现了一支高句丽大军,人数大约五千人,有两千骑兵和三千步兵!根据他们前来的方向判断,这一支高句丽大军应该是从国内城出发的!” 国内城,是高句丽上一个国都。始光四年(公元427年)的时候,高句丽王高琏出于躲避北魏的威胁和要加强对新罗和百济的控制,因此把国都从国内城迁到了平壤。 此时的国内城虽然已不是高句丽的国都,但仍然是高句丽国内最为重要的城池之一,也是高句丽在北方领土上的政治和军事中心。 赵俊生很快从地图上找到了这支高句丽大军此时所在的位置,他立即下令让尉迟延东率兵埋伏在大梁河北岸隐蔽处,又让常昆率军埋伏在大梁河以南某隐蔽处。 正在前进的高句丽大军兵将们丝毫不不知道襄平城早已经被赵俊生的兵马攻破,依旧还在奉命前往襄平城驻防。 赵俊生率军紧守襄平城,等待高句丽大军前来。 次日中午时分,高句丽大军终于来到了襄平城下,城头上依旧挂着高句丽的旗帜,但城门紧闭,这让高句丽大军的将军助多很是疑惑。 助多姓高,高助多,他是高句丽王高琏的王长子,今年已有二十四岁。 高助多抬头看向城楼大喊:“助多奉王上之命率军前来增援,城头上哪位将军当值,还行打开城门让本王子率军进城!” 城头上的旗帜突然全部倒下,瞬间竖起了无数幽州军的旗号,高助多和高句丽兵将们一个个脸色大变,惊慌失措。 此时城头上突然传出一声大喝:“放箭——” “嗖嗖嗖······”箭矢如同不要钱一般飞射而下,无数高句丽兵将被射中倒下。 “撤退——”高助多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叫声,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就向来时的方向飞奔而去。 “咔嚓咔嚓······”城门快速打开,吊桥迅速放下,一支骑兵在赵俊生的亲自率领下从城内杀出来冲向正在撤退的高句丽大军。 高句丽兵将们此时早已慌乱不堪,被赵俊生带着骑兵这么一冲,一瞬间就全面崩溃了。 高助多在亲兵护卫的保护下打马狂奔,向东面狼狈而逃,其他高句丽兵将四散逃逸,但他们却很快被堵了回来,北面是大梁河,此断河流河水流速急,逃向河中的高句丽兵将一个个被河水冲走。 向南和向东逃窜的高句丽大军却又遭到了常昆统带的大量兵将的围堵,后方赵俊生又带骑兵杀过来,冒险逃过河去的高句丽兵将又被尉迟延东率兵拦截抓获。 战场上已经呈一面倒的屠杀,直到黄昏时分,战斗结束,高句丽王的王长子高助多死于乱军之中,五千高句丽兵将有三千八百多人被杀,一千一百多人被俘,但这些俘虏无一例外都被赵俊生下令处死了。 解决了这一支高句丽兵之后,赵俊生命尉迟延东率军背上攻打辽阳、望平、侯城和高显等县。 赵俊生在襄平城留守了一千幽州军和一千投降过来的燕军驻守,他带上下的两万三千人沿着大梁河继续向东挺近。 六月初三,赵俊生大军被阻于纥升骨城下。 纥升骨城是高句丽第一代国都,建造于山巅之上,高句丽虽然先后把国都迁到了国内城和平壤城,但这个第一代国都的军事防御功能却一直被保留下来,只用很少的兵力就能阻挡大量敌军的进攻。 在这里,进攻的敌军就算数量再多也施展不开,而在纥升骨城的守军只需要很少的兵力就能把这里守得固若金汤。 一连十余日,赵俊生发动了数次进攻,但每次都被打退,无功而返,好在损失不大。 而此时高旭大军已经完全占领辽东半岛,一路追杀冯弘至安平江边,却还是被冯弘一行人逃过江去。 赵俊生接到高旭派人送来的战报时已经是六月十二,在连续数次攻城失败之后,他知道攻打纥升骨城不能用常规的攻城方法,于是从军中挑选五百身手矫健、灵活的勇士,传授他们攀岩之法。 六月十五,赵俊生发动大军正面进攻纥升骨城,又派这五百身手矫健灵活的勇士从侧面山崖攀爬而上,因而一举攻入城内,杀散了守军,攻陷了纥升骨城。 这纥升骨城就是挡在国内城前面的一道坎,如今幽州军在赵俊生的指挥下过了这道坎,兵锋直指国内城。 国内城原本有一座卫城,距离五里,名曰丸都山城,以山岭为屏障,和平时期高句丽王就居住在国内城,一旦发生战事,高句丽王就移居丸都山城,不过有一次丸都山城被前燕的慕容皝攻陷,丸都山城几乎毁坏殆尽,高句丽王以为无法修复,此后一直住在国内城,丸都山城也逐渐成为一片废墟了。 “将军,打探到了,国内城的守将就是接走冯弘的高句丽大将葛卢。根据附近高句丽百姓的供述,再加上我们抓住的高句丽兵卒审问得知,城内有守军八千余人,百姓十一万!”斥候向赵俊生报告。 赵俊生知道这国内城南边就是鸭绿江,只要攻下国内城,鸭绿江以北就基本上掌握在他手里了。 赵俊生打量这城池一番,问李元德:“攻城器械零部件何事能运到?” “将军,攻城器械零部件笨重,难以运输,最少还需要两日工夫才能运抵!” 赵俊生对常昆吩咐:“带上三千人马去城下叫骂,看高句丽人是否敢出城迎战!” “是,将军!”常昆当即带上三千骑兵打马飞奔至城下对高句丽守军进行挑衅。 刚开始高句丽守军兵将们不予理会,但后来常昆让兵将对城墙守军进行叫骂,高句丽兵将们一个个气得跳脚。 守将葛卢被骂惨了,他是被骂得最凶最恶毒的一个,葛卢的脾气本身就不好,原本想着听从高句丽王高琏的命令只守不出战,可一个上午骂下来,葛卢的鼻子都气歪了,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于午时过后打开城门率三千骑兵出来迎战常昆。 常昆一看来得正好,等葛卢率三千骑兵冲过来时,他立即一打手势,身后的骑兵迅速一分为二,高句丽骑兵在葛卢的率领下从魏军骑兵中间穿过去,不但没有对魏军造成任何伤害,反而被魏军从两侧不停的射箭,损失惨重。 骂得最恨的就是常昆,葛卢已经死死地盯上了常昆,一马当先向常昆杀来。 常昆怡然不惧,打马迎上去交战在其,这葛卢也的确有嚣张的本钱,在武邑上居然与常昆打得不分胜负。 这二人厮杀了半个时辰也不见任何一方有不敌的迹象。 在远处的赵俊生一看这样下去对常昆麾下的兵马不利,毕竟已经被晒了一个上午,体力耗费不少,士气也损耗很大,若是拖延下去,局势恐怕会发生逆转,他当即掏出长弓利箭向葛卢射去。 葛卢分心挑飞赵俊生射出的一箭矢,却被常昆一刀斩于马下。 葛卢一死,他带出来的骑兵瞬间土崩瓦解,想要退回城内却不行,城内的守军不开门了,想要走又被魏军把出路都堵住了,在被斩杀大半之后,剩下的高句丽骑兵们选择了投降。 赵俊生一时间心情大好:“来人,让城内五千人投降,否则一旦破城,玉石俱焚!” 第578章 爵封辽东王 肃杀的气氛笼罩着国内城,城外连绵不绝的幽州军军营把整个国内城围得水泄不通。 城内人心惶惶,居民们把贵重物品和粮食都干净藏起来,而城内的粮油店早就被居民们抢掠一空,一些为非作歹的地痞混子们则四处趁火打劫,高句丽兵将们都被调去守城了,没有人维持城内的治安,让这些歹人们肆无忌惮。 城墙上的高句丽兵将们一个个气氛紧张,如临大敌,丝毫不敢懈怠。 城外幽州军营地牙帐,赵俊生抱着胳膊在沙盘前走来走去,沙盘上插满了旗帜,原来被高句丽侵占的玄菟郡、辽东郡目前已经全部插上了幽州军的旗帜。 郭毅走进来禀报:“将军,已经攻破安平的高旭将军和攻破高显尉迟将军分别派人报告,高旭将军一路上攻城略地,已经俘获一万一千高句丽兵将;尉迟将军也俘获七千多高句丽兵将,他们询问将军,这些俘虏如何处置?” 赵俊生想了想,下令道:“让高旭派人把俘虏全部集中在安平,本将这就派人过去把俘虏押到国内城来!至于尉迟延东那边的俘虏,让他就地处决吧,距离太远了,押送过来耗时耗力,途中还容易出现变故,不值得大费周章!” “是!” 赵俊生随后派李元德带兵五千去安平押送俘虏。 数日后,重型攻城器械的零部件全部补运抵过来,李元德也把一万多俘虏从安平押运过来。 降兵降将之中,一个高句丽大将被几个甲士带到了牙帐之中。 “跪下!”身后一个甲士按住高句丽大将的肩膀。 高句丽大将正犹豫着要不要跪下,赵俊生抬手:“不必,温阖将军是降将,不是俘虏!尔等退下!” 甲士们抱了抱拳,退了出去。 温阖扭头看了看推出去的甲士们,又扫了一眼帐内的幽州军大将和官员们。 “温阖拜见将军!” 赵俊生抬了抬手,笑着说:“温阖将军不必多礼,听闻你是高句丽王高琏的女婿?” “是的!” 赵俊生问:“你既然身为高句丽的驸马,为何要率军投降呢?” 温阖说:“中原天朝有句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末将以为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与天朝大军继续对抗下去只能是送死而已,这是很不明智的行为!” 赵俊生点头:“温阖将军能这么想,本将军很高兴!如今国内城的守军不肯投降,据说城内还有近五千守军,本将想让温阖将军带领这些投降的兵将攻城,不知可否?” 温阖眼皮子直跳,“将军,末将当然愿意,只是这些将士们士气低落,短时间之内只怕还无法承担战事!” “士气低落吗?这好办,温阖将军跟我来!”赵俊生说完起身走出牙帐。 温阖不得不跟了出去,不久跟着赵俊生来到一件大营帐内,只见营帐内堆着二十多个木箱子。 “温阖将军,这些财物发下去,能不能提升那些高句丽籍将士们的士气?”赵俊生指着帐内的财物问道。 就算温阖身为高句丽驸马也没有见过这么多财物,他不由吞了吞口水,木然的点头:“能,一定能!” 赵俊生当即说:“那就好,这些财物就交给你来赏赐给那些高句丽籍的兵将们,本将军要你明日就带着他们攻打国内城!” “······将士们的兵器呢?” 赵俊生说:“明日一早带着你的人去军需库房那边领兵器!温阖将军,本将很看好你,希望你不要让本将失望!” “是,将军!” 有这些财物,温阖很成功了收服了所有的降兵和俘虏,让他们听命。 次日一早,温阖和他的高句丽军领到了兵器,但是没有弓弩箭矢。 附近的高句丽百姓都逃到城内去了,幽州军抓不到人打磨投石机所用的石弹,所以投石机只能是一个摆设,还能用的只有攻城云梯、井栏、攻城锤、弩车。 一万多降兵降将在城外列阵准备攻城,城头上的高句丽守军看见后都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一个高句丽将军气愤道:“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将军,他们叛变投敌了!” “该死,他们都该死!” 不管城头上的高句丽守军如何气愤,城外的降兵降将们还是在温阖的指挥下发动了攻城,守城的高句丽人看见这些投敌的同胞很是愤怒,砍杀起来一点也不手软。 降兵降将们内心是不愿意攻打守城的高句丽同胞的,只是他们不得不打,实际上他们多少都有一些出工不出力的心思,但是守城的高句丽兵将们却一点不留情面,这让吃了大亏的降兵降将们也都打出了真火。 打了两天之后,攻城的降军们损失惨重,他们也不再留手了,双方竟然杀出了仇恨,厮杀越来越惨烈,双方战死者越来越多。 攻城到第十天,降军直接损失了一半,只剩下五千余人,其中还有一千多人受伤;而城内守军也损失了一半多,五千人只剩下两千多人。 这一日,探子来报:“启禀将军,马訾水(即今鸭绿江)以南的番汗县来了大批高句丽兵马,大约两万余人,其中骑兵三千,步兵一万六千多人”。 赵俊生走到沙盘前看了看,抓起一干小旗帜插在番汗,思索一会下令:“让温阖的降军集中攻打西门;命常昆率军攻打北门;把我幽州军的主攻方向设在西门!” 次日一早,大军三面围攻国内城,城内的守军顿时顶不住了,面前守了一天,损失惨重。 当天夜里,守军抹黑从南门突围冲向江边,一个一个突围出来的高句丽兵将一边跑一边脱掉盔甲,丢弃兵器,有些人为了减轻负重,甚至光着膀子狂奔,只为早一些冲到江边游水渡过江去。 “轰隆隆······”黑夜之中大量的马蹄声突然从江边上游方向传来。 正在向江边狂奔的高句丽兵将们听到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哪里来的声音?” 高句丽兵将们一个个东张西望,突然,黑夜中大量的骑兵以高速撞过来,站在河滩上的高句丽兵将们毫无例外的被撞飞踩死,没有人能挡得住这种冲撞力。 这一轮冲撞足足好事了三分多钟,等待这支骑兵远去,一支幽州军打着火把跑过来,河滩上到处躺着高句丽兵将的尸首,有些还没有死透。 天亮之后,赵俊生带着一部分兵马进城,大队兵马都留在城外。 城内藏在房屋内的高句丽人都驱赶出来,甚至还有许多汉人,这些汉人在这里的地位不高,都只充当杂役。 赵俊生对李元德吩咐:“元德啊,这国内城的政务就暂时交给你来署理!” “是,将军!” 赵俊生又想起一事,立即吩咐主记:“给朝廷报捷,就说我征东大军已攻占了燕国全境,但燕国天王冯弘一行人逃亡高句丽,高句丽王为其提供庇护,还杀了本将派去交涉的别驾邓通,将士们义愤填膺,本将军不得不继续挥师东进,如今已攻占马訾水以北所有高句丽领地!据探子来报,高句丽王高琏从平壤派来两万大军正赶来马訾水,欲阻挡我军南下!请朝廷和皇帝放心,高句丽若不交出冯弘一行人,绝不收兵!” 主记把听完赵俊生的话,把他的意思搞清楚了,当即开始奋笔疾书,很快就写出了一道奏报交给赵俊生。 赵俊生过目之后觉得很满意,主记已经把他想要表达的意思说清楚了,交给函使:“速派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是,将军!” 然而就在赵俊生和正在杀向马訾水的两万高句丽大军隔江对峙准备厮杀之际,在并州的山胡人白龙和他的几个叔父率领族人们发动叛乱,一开始就聚集了并州一带数万胡人,这些胡人既有匈奴人、又有羯人、还有羌人,一时间声势浩大。 不久,又有河东薛家薛永宗发动叛乱响应,河东也很快被薛永宗的人马攻陷。 平城朝廷大为震恐,宗爱此前正准备下旨把赵俊生调回朝廷,夺了他在幽州的兵权,但并州和河东的叛乱发生之后,他不得不暂时熄灭了这个想法,他很快又得到赵俊生的奏报说已经攻下燕国,又与高句丽杠上了。 为了大局稳定,宗爱不得不先解决平乱的问题,同时又要稳定内部,他一方面派步六孤丽率军三万去平息叛乱,另一方面又不得不为了稳住赵俊生对其进行册封。 七月初五,赵俊生大军全面扫清高句丽在鸭绿江以北的地盘,并聚集了包括降军在内的五万大军与两万高句丽大军隔江对峙。 “将军,朝廷派来了使者,此时已到了襄平城!”郭毅向赵俊生报告。 “哦?”赵俊生在江北的军营牙帐内听到报告后显得很平静,问道:“知道诏书的内容吗?” “沿途官员们进行过试探,应该不是坏事!” 七月初九,朝廷使者抵达了国内城,向赵俊生宣读了朝廷的旨意,这是一封册封的诏书。 “······赵俊生为征东大将军、都督幽辽海诸军事、封辽王,卿当尽快结束高句丽战事回师幽州坐镇,以防屑小作乱······” “谢主隆恩!”赵俊生接了诏书。 将校官员们纷纷上前道喜:“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第579章 盛名之下无虚士 赵俊生命人好生招待了前来传旨的太监一行人,第二天又给了他们一些钱财把他们打发走。 刚送走宣旨的太监一行人,赵俊生就接到报告,有人求见。 “咦,这不是崔太常和国师吗?你们二人怎么又跑到辽东来了?”赵俊生看见来人时颇为吃惊。 寇谦之和崔太常苦着脸向赵俊生行礼:“见过王爷,我二人是来投奔王爷的,还请王爷收留!” 赵俊生吓了一跳:“二位,可不敢开这样的玩笑,你们一个是太常卿,一个是当朝国师,却跑来辽东要来投靠我赵某人,你们这是折煞我呀,朝廷问责下来,我赵某人如何交代?” 崔浩苦笑着说:“实不相瞒,自从宗爱掌权,以前但凡与他为难过的朝廷官员都一一遭到了清算,我和国师算是跑得快的,要不然此时定然也如同其他人一样遭到了宗爱的毒手啊!” 赵俊生疑惑:“这不太可能吧,二位都是大才,宗爱再睚眦必报,再愚蠢,也不可能做出自毁长城之事啊!” 寇谦之叹息着摸着雪白的胡须:“老道已年近七旬,还不知道能剩下的多少日子可活,想起这逃难之苦,那不如索性死在平城一了百了”。 赵俊生一看这二人的神态似乎不像作假,又想起这二人的确是有才学的,于是说道:“二位既然是逃命而来辽东,赵某自然不能不管,这样吧,二位现在这里住下,崔公暂且在我军中做一个军师祭酒,寇天师做一个参军,不知二位可肯屈就?” 崔浩和寇谦之二人哪里还有的得选择?于是一起向赵俊生作揖:“多谢王爷收留!” 赵俊生虽然派了人在平城收集消息,但平城每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收集消息的探子自然不可能每一件向赵俊生这边禀报,赵俊生也要对寇谦之和崔浩的事情进行核实,于是命郭毅给平城方便去信,核实寇谦之和崔浩的事情。 这一日,赵俊生召集众将和随军官员们议事,崔浩和寇谦之也在受邀之列。 赵俊生脸色严肃的对众人说:“诸位,我们此次东征的任务征伐燕国,燕国的地盘虽已被我全部攻占,但燕王冯弘一干人等一路逃窜至高句丽境内,如今更是被高句丽王迁至遂城,不抓住或斩杀冯弘,我们此次东征就不算结束。所以这仗还得继续打下去,以如今我们的缴获,暂时还不缺粮草辎重,最少可以使用一年半载,高句丽若不交出冯弘一行人,我等当决不罢休!” 大堂上,众将校一起高声道:“死战到底!” 赵俊生压了压手,又继续说:“高句丽增援的两万人马已抵达马訾水南岸与我军对峙达十余日,根据探子的探查,此次高句丽的统兵大将叫姜横,是高句丽王高琏手下的头号大将,不可小觑,我军是当如何进攻呢?还请诸位畅所欲言!” 常昆首先站出来抱拳说:“王爷,末将已派人探明,此前从国内城的江边是有桥通往对岸的,自从我军到赖之前,高句丽人已把桥梁毁坏!从安平到这里,末将都有派人探查过,但凡能徒步渡河的河段对岸都有高句丽军把守,很显然高句丽人对这里的河段水文情况很熟悉,他们知道何处可以徒步渡河,何处不能徒步渡河!” “如今我们要渡河作战,一是收集船只;二是命工匠打造!只是这沿岸的船只早就被高句丽人划走了,若是命工匠打造船只,又太耗费时日!” 赵俊生闻言皱了皱眉,问道:“其他人还有什么想法?” 将校官员们都是眉头紧锁,一个个开动着脑筋,却没有人能想到什么办法。 寇谦之推了推崔浩,崔浩摸了摸长须,站出来说:“王爷,下官倒是不认为如何渡河是一个难题,反倒是如何防范高句丽人渡河偷袭我军是一个难题!” 所有将校官员们的目光头看向了崔浩,这些人对于崔浩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侍奉了数代帝王,每次给出的建议都能改写历史。 赵俊生压下心中的惊讶,问道:“军师何出此言?先说说为何我军渡河不是一个难敌!” 崔浩说:“马訾水太常了,我军斥候仅仅只是探查了从安平到国内城这一段河流的沿岸水文情况,倘若派人继续沿着上游去寻找,定能找到多处可以渡河的地点,高句丽的兵力有限,不可能在每一处可以渡河的地点都集结重兵防守,我军只要派斥候搞清楚这些渡河地点的虚实,就能选择一处兵力薄弱之处强行渡河!” 赵俊生和其他将校都是当局者迷,忽略了高句丽兵力有限的情况,整条鸭绿江沿岸可以渡河的地点太多了,高句丽的确不可能把每一处渡河地点都部署重兵防御,有些渡河地点肯定是故意虚张声势。 赵俊生回过神来之后立即下令:“来人,传了给斥候营都尉,派出精锐斥候对马訾水对岸高句丽布防的河段探查他们的兵力虚实!” “是!” 赵俊生又问:“军师如何说我军要防备高句丽军渡河是一个难题?” 崔浩拱手说:“王爷,首先高句丽是有水师的;其次,他们把马訾水沿岸的船只都弄走了,所以他们有足够的船只随时可以渡河过来偷袭我军!他们的水师还可以从海面上开过来登陆包抄我们的后路、截断我们的补给等等,王爷对此不能不防!” 赵俊生听得神色一紧,崔浩说得没错,这个时代的船只不会太大,能装载的人员不多,高句丽的水师的确可以运送一部分兵马过来登陆偷袭,虽然能运送的兵力不多,不能造成太大的攻击伤害,但却能截断补给线,东征大军现在不缺粮草,但军械物资的损耗不是缴获能弥补的。 赵俊生虚心求教:“不知军师可有教我?” 崔浩说:“王爷既然不缺粮草,属下以为王爷不必急于求成,太过贪功冒进容易被敌人所乘!我军等得起,高句丽人等不起,只要再过三个月左右,天降大雪,马訾水就会被封冻,届时我军随时随地都可以渡河进攻!” “高句丽必不会坐视局势对他们自己不利,一定会想办法与击败我军,而渡河偷袭我军就是最好的战法!” 赵俊生得不得承认崔浩说得很有道理,问道:“不知军师以为高句丽军会在何处渡河!” 崔浩说:“这就是属下所说的难处了,河岸线和海岸线太过漫长,高句丽水军有足够的的选择。不过属下以为,他们最大的可能性是在安平附近渡河!” “为何?” “安平就在入海口不远处,水师可以直接开进来马上登陆进攻,属下以为当加强安平沿岸的防御!” 寇谦之接着说:“与其加强防备,还不如引君入瓮!” 赵俊生挺得眼睛一亮:“不知如何引君入瓮?” 寇谦之笑着说:“高句丽定然有细作在江北,王爷可下令调高旭将军从安平赶来汇合,如此一来,安平的兵力薄弱,高句丽若是出动水师登陆攻击安平,一旦安平被攻下,我军侧翼就会受到威胁,若他们再从正面渡河进攻,我军就会陷入两面受敌的境地,老道以为高句丽必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赵俊生闻言大喜:“好,参军和军师之计甚妙,咱们来仔细斟酌一二!” 经过一番计议,赵俊生和众将以及随军官吏们都觉得若要渡河过去攻打高句丽,首先要解决对方的水师,对方的水师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若不解决高句丽水师,高句丽人可以派水师登陆截断幽州军的补给线和退路。 七月初十,在安平的高旭大军接到命令赶往国内城与赵俊生的主力进行汇合,当浩浩荡荡数千大军离开安平城时,高句丽安插在这里的细作立即派人乘坐暗藏起来的小船渡河过去禀报给高句丽将军姜横。 高句丽江北大营,营地内灯火通明。 姜横拿着密信一边看着一边走着,他思索半响问道:“江北对岸的魏军有何动静?” 一个高句丽官员站出来回答说:“将军,魏军在对岸似乎在打造大量船只,动用了很多人力物力!” “是吗?现在打造了多少船只了?” 官员回答说:“大小船只六百多条!” 姜横皱了皱眉,魏军的动作太大了,这才几天时间就打造了六百多条船,如果给他们半个月,只怕要打造出一千多条船,到那时候他们就有足够的船只渡河了! 思索半响,姜横下令:“派人严密关注从安平出发的魏军动向!” “是,将军!” 姜横又下令派人前往平壤下令调动水师走海路出发在番汗停留,随即又下令调一千骑兵和一千步兵赶往番汗准备登船。 姜横已得到高句丽王高琏的命令,此次对付魏军来袭,他是征北大将军,他有足够的权限调动水师参战攻击魏军。 赵俊生手下的斥候也不是吃素的,高句丽水师一动,赵俊生这边很快就收到了相关消息。 “哈哈哈······高句丽人果然动用了水师!来人,传我命令,让白劲光加快速度赶往安平,一定要隐蔽,不可被高句丽的人的细作探知!” 第580章 瓮中捉鳖 白劲光很快就接到了赵俊生的命令,他这次带了一千步兵和两千骑兵,一千步兵也骑马行军,每人三匹马,比步骑兵相结合行军要快得多。 这天入夜不久,一支拥有舰船两百多艘的水师舰队悄然从外海来到了出海口处,让人惊奇的是水师舰队进入入海口之后,两岸的岸边每隔几里就出现一盏灯火,这为水师舰队沿着鸭绿江上游航行提供了导航作用。 水师将军乙先握着剑柄站在旗舰舰首,任江风拂面,长须飘飘,周围其他兵将脸颊上都淌着汗珠,一是因为天气炎热,二是因为紧张的缘故,但乙先却是一脸的平静,脸上额头上看不到一滴汗珠,可见其养气功夫十分了得。 “距离安平还有多远?”乙先问道。 副将扶奴银回答:“两个时辰之内可抵达安平水域,那时正是午夜时分!” 乙先点头:“传令下去,命将士们就地入睡休息,午夜时分再把他们叫醒作战!” “遵命!” 命令传达下去之后,数百艘舰船上的高句骊水兵们一个个在甲板上躺下就睡,有军职的军官们在甲板下有船舱卧室,都进入船舱入睡。 深夜,高句骊水师无声无息进入了安平水域,水师兵将们被一一叫醒进食喝水,准备兵器箭矢。 “来人,发信号!”乙先下达了命令。 “是,将军!” 信号兵答应,点燃两支火把不停的挥舞。 不久,就看见河岸上也同样出现了两支不停挥舞的火把。 “将军,河岸上有回应了,一切正常!”信号兵立即向乙先报告。 乙先不再迟疑,当即下令:“登岸,进攻!” 于是,小船在前,大船在后,一艘艘船只缓缓向河岸靠近。 小船靠岸之后,上面的高句骊兵将迅速跳上岸开始排列成军阵,呈现防御状态,为后续登船的兵将们守住一块滩头阵地。 当乙先在亲兵护卫们的护卫下登岸之时,一个高句骊细作被三个兵卒带到了他面前。 “小人乌延拜见将军!” 乙先问道:“你就是北方细作首领?” “是的,将军!” “安平的情况如何?有多少守军?” 乌延回答说:“只有三百守军,除了在城内巡逻、应付紧急事态的一百八十人之外,只有一百二十人用于城防,平均下来每个城门只有不到三十人,他们还要安排城墙上的巡逻,用于站岗守备的只有十人!” 乙先一听,当即下令:“既然如此,我们就采取强攻之策,命人准备绳索等攀爬工具,全军集结出发!” “是,将军!”副将扶奴银抱拳答应。 趁着黑夜,高句骊兵马三千余人浩浩荡荡向安平城摸过去。 不到半个时辰就摸到了安平城下,乙先让大军兵马停止前进,派几个小队带着绳索等攀爬工具悄悄摸到了城墙下。 此时此刻,乙先、副将扶奴银和三千高句骊兵将们都紧张的等待着,若是能一举破城,就成功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得多,若是不能一举破城,那就要强攻,强攻必然会造成很大的伤亡,高句骊此来是偷袭的,不是来强攻,强攻是不得已之举,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这么做。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隆隆之声。 “打擂了吗?” “难道要下雨了?” 乙先脸色一变:“不好,这是马蹄声,大量的马蹄声,必然有大量骑兵!我们中埋伏了,快退,撤退——” 随着乙先凄厉的大喊声传扬开来,高句骊兵将们都吓得慌乱起来,一个个掉头就往后跑。 只是他们发现得太晚了一些,白劲光和他带来的三千人马就藏在这附近,为的就是等待这致命一击。 “轰轰轰——”随着一排接一排的骑兵撞过来,一个个高句骊兵将被撞飞撞死。 黑夜之中也谁也分不清谁是谁,为了避免自己人打自己人,白劲光在攻击之前已下达了命令,一旦发起冲锋,所有人一概不准停留,只能往前冲,一旦停下来必定会被自己人撞死。 所以,当幽州军骑兵冲杀而过,如同犁田一样,把正在逃跑的高句骊兵将们梳理一遍,能够逃走的高句骊人已经是少之又少。 两千骑兵冲杀过后,轮到一千步兵收拾残酷、打扫战场。 战马缓缓停了下来,白劲光一拉缰绳打马往江边跑:“往江边追!” 幽州骑兵们又纷纷跟着白劲光杀向江边,此时乙先和扶奴银正带着残兵败将往江边狂奔而逃。 有马的高句骊军官跑得最快,没有马的步兵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追上来,好在现在黑灯瞎火的,不少高句骊兵将知道自己逃不掉,折道向两侧跑,躲藏起来。 经过一番狂奔,乙先和扶奴银带着一百多个骑兵跑回到江边跳上船就大吼:“开船,快开船!” 舰队上还留有一千多水兵,水兵们看见乙先和扶奴银只带着一百多骑兵狼狈逃回来就知道出事了,立即划桨让船只脱离岸边。 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他们根本就动不了了,靠近江心的旗舰和十几艘大舰船被粗大了铁链挡住了,不能掉头、不能转弯,这些大舰船挡住了所有小船的退路,让整支舰队都无法离开。 乙先和扶奴银以及一千多水兵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追兵举着大量的火把冲向岸边,冲到船上来。 “将军,怎么办?”扶奴银声音颤抖的问乙先。 乙先叹了一口气,“本以为魏军是打算从国内城河岸边强行渡河进攻,没想到他们是故意调走这里的兵马引我们的水师来投降,我们被算计了!投降吧,我们没有选择了!” 扶奴银着急道:“将军,我们可以跳水逃生,没必要跟着舰队陪葬啊!” 乙先头也不回的问:“你以为我们回去就能活命吗?我们把整个舰队都葬送了,王上能放过我们吗?我们回去也是领死而已!” “可是······我们若是投降,王上会下令杀了我们的家人的!”扶奴银大声反驳。 乙先扭头看着扶奴银大喝:“你错了,我们回去不但自己会死,王上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家人。如果我们投降魏军,王上惧怕我们的报复,肯定不会轻易对我们的家人下手!” 扶奴银无言以对,他被说服了,正如乙先所说的那样,高句骊王就是这样的人。 “传令,所有人放下兵器,跟我去向魏军大将投降!” 一刻过后,乙先和扶奴银带着一千多水兵和一百多亲卫来到了白劲光面前,取下腰间宝剑双手托上,单膝下拜。 “高句骊水师将军乙先(副将扶奴银)率军向将军投降!” 白劲光上前伸手接过宝剑,点点头:“好!来人,请乙先将军和扶奴银将军进城休息,其他人等交出武器就地看押,等待王爷的处置命令!” 信使带着白劲光的捷报以最快的速度策马向国内称方向飞驰而去。 当天下午申时,在国内城的赵俊生就接到了信使的捷报。 “哈哈哈······”赵俊生看完捷报放声大笑起来。 毛修之忍不住问:“不知王爷因何事如此高兴?莫不是白将军那边成功了?” 所有人都看着赵俊生,赵俊生放下捷报递给崔浩,对众人说:“凌晨时分,白劲光率军在安平城外伏击了前来偷袭的高句骊大军,斩杀一千五百余人,俘虏一千五百人,又用粗大铁索把高句骊水师困在江面上,让他们进退不得!高句骊水师将军乙先和副将扶奴银带领一千多水师官兵投降了”。 “这是大喜事,属下等恭喜王爷!” “恭喜王爷!”众将校和官员们纷纷道喜。 解决了高句骊水师,赵俊生就不用再担心被高句骊水师包抄后路的问题了,可谓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赵俊生笑着抱拳回礼:“同喜同喜!” 捷报传到寇谦之手里,他算了算,苍老的脸上露出笑容,对赵俊生说:“王爷,高句骊既然用水师偷袭我们,我军为何不能用水师偷袭他们呢?王爷不如下令让白劲光率军乘坐投降的水师舰船渡河过去,再与他约定时日,待我军从正面渡河进攻高句骊大将姜横的大军,他就悄悄摸到姜横大军的侧后方进行猛攻,必然能一举击溃姜横大军!” 李元德站出来拱手说:“王爷,属下以为寇参军此计甚妙,关键是要抓紧时间,在高句骊方面收到水师失败的消息之前发动攻击方能一举成功!” “附议!” “附议!” 将校和官员们纷纷站出来赞同。 “好!传令给白劲光,让他率两千骑兵乘坐降军水师舰船渡河过去,以昼伏夜行之法悄悄潜入到姜横大军后侧方,两日后的拂晓时分准时配合我主力大军正面渡河进攻!” “是,王爷!” 两天的时间还不足打造足够的船只让数万大军渡河,但这一次从正面渡河进攻,赵俊生不准备带骑兵,全部以步兵渡河进攻,骑兵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只能在战后再把骑兵运送过去。 第581章 渡江抢滩登陆战 赵俊生下达了两日后拂晓渡河进攻的命令之后,全军各部都开始忙碌起来,骑兵们最开始没有渡河进攻任务,他们负责安全警戒。 按照部署,高句骊降军负责乘船渡河进行第一波攻击任务,由降将温阖指挥,为防止这些人临阵反水,赵俊生在他们每一艘船上都部署了督战队,后退不前者,斩! 第二波渡河攻击任务由燕军降兵负责,由常昆指挥,赵俊生对燕军降兵们比较放心,燕国已经不复存在,这些人也早已被冯弘抛弃,他们不会为了冯弘去卖命了,只能死心塌地跟着他赵俊生。 最后一波攻击由幽州军步兵进行,这连续三拨攻击并非只有等前一波攻击结束或全军覆没之后再发动下一波攻击,而是连续发动,不给高句骊军以喘息之机。 幽州军正在紧张的备战之时,赵俊生接到了花木兰的书信。 自从今年二月花木兰一连接到九道诏书离开幽州前往平城任职之后,赵俊生一共才接到花木兰的三封书信,不是花木兰不想写信,而是宗爱的耳目遍布朝野,很多朝中大臣都受到监视。 这一封信是听过赵俊生在幽州的消息收集点秘密送过来的,花木兰在信中坦言,平城的局势越来越紧张了,宗爱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招募了许多闲人对朝廷大臣武将们进行监视。 自从山胡人白龙在并州发动叛乱,河东薛永宗带着族人们响应,短短半个月就攻占了整个并州和河东这件事情之后,宗爱的行为就越来越激烈了,只要朝廷大臣和武将们稍有言语和行为上的不当,立即就会被抓起来审问,基本上被抓走的人是没有能够完好无损出来的。 有一句话说“上帝欲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赵俊生自从收到花木兰这封书信,就预感到宗爱的日子只怕不会太远了,那些鲜卑宗室和军事贵族不会容忍宗爱这么一直猖狂下去,一旦他们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就不会再顾忌小皇帝的身份。 渡河进攻的前一天,崔浩和寇谦之找到赵俊生说:“王爷,我二人今日卜了一卦,这卦象显示,最迟一个月,朝中必有大事发生啊!” 赵俊生颇为惊讶,难道这二人的卜卦之术真的能通神?他们也算到了宗爱要完蛋了?赵俊生其实并不能确定宗爱要完蛋了,也不知道这太监会是以一种怎样的过程完蛋,他只是有一种预感,这种预感到底准不准确,他也不知道。 可如今崔浩和寇谦之都说朝廷近期会有大事发生,会不是宗爱将要出事?又或者是什么其他人呢? 赵俊生不敢大意,连忙问:“二位可能算出来朝廷究竟会发生何事?” 寇谦之摇头:“王爷太高看我二人了,我们只能卜卦,却不是活神仙,如何算得出将会发生何事呢?不过属下等建议王爷必须要尽快结束在高句骊的战事,如此才能把精力放回幽州,以便随时能够应付朝廷的突发状况!” 赵俊生听了这个建议觉得深以为然,没错,他的根基在幽州,高句骊的战事可以暂缓或直接撤军,但如果幽州出了问题,他的根基就没了,就如同无根之萍。 一个月之内能够结束朝鲜半岛的战事吗?赵俊生不敢保证,但只要能够一举击溃河对面的姜横大军,那就大有希望! 次日凌晨拂晓时分,还没有亮,但江北的大军已经云集在江边,船只早已准备妥当,而对面的高句骊军显然也已经察觉到幽州军的举动,大部分兵力都部署在江南岸边。 高句骊军已经在河岸边挖掘了许多堑壕,也修建了大量箭塔,在关键通道处摆上了拒马,防止幽州军派骑兵上岸冲杀。 在河岸后的大片空地上,大量的高句骊兵将集结起来排成一个防御阵型。 高句骊营地之中的帅帐之中,高句骊主帅姜横握着剑柄在帐内走来走去,神色之间有些焦虑。 “将军,瞭望哨观察到河对岸似乎有些动静,末将等猜测魏军只怕马上要渡河进攻了,将军是不是去军阵之中坐镇?”副将盖运时走进来禀报。 “我知道!”姜横停下来,问道:“水师方面还没有消息传过来吗?” 盖运时说:“还没有!将军不必担心,海上风浪大,耽搁一两天是正常的,属下以为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若是出了事情,应该早就有消息传来了!” 姜横一愣,随后笑了:“没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是我太过担心了!走,咱们去江岸边御敌!” “是!” 两人向外走去,姜横骑着马一边向江岸边走一边问:“沿岸各处防御地点是否有遭到攻击的迹象?” “还没有这方面的消息传来!” 江北。 赵俊生队伍的渡河地点并非只有一个,被高句骊大军察觉到的渡河地点就是国内城的江边,这里的渡河攻击由温阖统带的高句骊降军负责。 二号渡江地点却是距离国内城河段上游二十二里处,这里由常昆指挥,他手下有一万五千人马,五千人负责渡河冲击江岸防御,剩下的一万人全部手持弓弩在船上。 赵俊生握着刀柄骑马站在江边静静的看着江对岸的零星的灯火,毛修之从旁边走过来拱手道:“王爷,时辰已到!” 赵俊生点点头,对传令兵下令:“给温阖发信号,命他带兵进攻!” “遵命!” 两支火把在岸边点燃,然后不停的摇摆挥舞,此时已站在船头的温阖看见了信号,心中默默的叹息了一声,他忍不住为高句骊赶到悲哀,高句骊王高琏本是一个有为的君王,高句骊在他的率领下发展速度很快,这十几年间领土扩充很大,对南边的百济和新罗形成了绝对的压制优势,只要假以时日,必定能够占领整个半岛,可惜高琏却惹了魏国。 温阖拔出宝剑向前一指:“开船,进攻!” 旗舰上一支火把连续挥舞十二下,所有大小船只开始动了,划桨手纷纷用力划着木匠,底层船舱的力巴们用力的瞪着轮式划桨,大小船只快速向江南岸航行而去。 此时天色已有发亮的征兆,站在岸上的幽州军将士们能看见许多船只离开岸边冲向对面。 李元德对赵俊生抱拳道:“王爷,降军进攻了,我们幽州军如何行事?去三号地点吗?” 赵俊生思索一下,摆手:“不,传令下去,命我幽州军步兵准备登船,让高旭来见我!” 此前高旭已带着五千人马赶来国内城汇合,此时赵俊生手里有一万两千多幽州军本部人马,除去骑兵五千,还剩下七千步兵可用。 “末将高旭前来报到,王爷示下!”高旭打马跑过来抱拳禀报。 赵俊生下令:“给你三千人,待高句骊降军发动第一波攻击之后,由你的三千人乘船跟在后面,无论高句骊降军打得如何,你部在他们登岸之后开船出击,本将军会统带剩下的四千人以大量弓弩进行远程支援,为你部的抢滩登陆扫清一些阻力!” “是,将军!” 两百艘船只已经满载五千多高句骊降军航行到江心,温阖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色已经有些微亮了,抵达对岸只需要一盏茶的工夫,但这段时间之内天色会变得更亮,对面防守的高句骊守军不会看不见。 温阖做了一个决定,“传令,擂鼓,命全军加快划船速度,给本将军一鼓作气冲到河对岸!” “遵命!” “咚咚咚······”战鼓声激烈的想起来。 温阖又下了一道命令,“命所有将士都把盾牌挡在头顶,防御对岸可能的箭矢攻击!” 这道命令下达了不到两分钟,果然从河对岸传来连续不断的嗖嗖声,大量的箭矢从河对岸射向江面上的船只。 一支支箭矢设在了船体上和兵将们头顶的盾牌上,被射中的兵将极少。 箭矢如雨点般不停的射来,所有人都顶着盾牌冒着箭雨,船夫和力巴们划船的速度更快了。 近了、近了,船只距离岸边越来越近。 岸上的防御攻击射死开始发挥出威力,高句骊人部署的弩箭发射了,一根根粗大的弩箭,有的射入水中,有的射在了船上,一连穿透几个兵卒的身体,有的甚至直接射穿了船舱,使得船体开始漏水。 “嘭嘭嘭······”一嗖嗖船只冲到了岸边。 “给我冲上岸去,杀——”温阖提着宝剑向岸上一指,大吼起来。 无数高句骊降兵们拿着兵器跳上岸向战壕冲过去,“嗖嗖嗖······”箭矢不停的射来,在冲锋的过程中,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也有人顶住盾牌提着兵器快速向前冲。 “杀——”防守战壕的高句骊兵将们在领兵官的带领下冲出战壕与降军们血战在一起,抢滩登陆正式开始了血战。 河滩上很快铺满了尸体,沙子被鲜血染红,横七竖八的插着各式兵器和箭矢。 高句骊人为了防备魏军的进攻在江边沿岸不少渡河地点都部署了兵力,造成了这里的防守兵力并不是特别充足,特别是部署在战壕内的兵力远远不如进攻的降军。 降军有五千人马,这些人很快都完成了登陆,以绝对优势兵力冲上河滩把防守的高句骊杀得连连后退。 河滩上的三道堑壕防线先后被攻占,少量高句骊兵将向平地上的军阵方向逃去。 第582章 完胜 此时天色已经发亮,江北上的高旭看到了温阖的降军已经杀退了河滩上的高句骊守军,他当即下令:“全军出击!” 一百多艘船只离开岸边向对岸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这里虽然已经是处于下游,但河水流速依然很急,在渡江过程中,发生翻船乃是常事,此前高句骊降兵们在温阖的统带下进行渡河之时就连续发生了八起翻船事故。 没有人在乎这些翻船的兵将的死活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一鼓作气冲向河对岸。 在高旭带着三千步兵乘船渡河之后,赵俊生也立即带着四千人开始渡河,他这四千人必须紧跟在高旭的三千人身后为他们提供远程支援。 此时温阖带着降兵们已经杀到了姜横的高句骊军阵面前,足足六千人的军阵摆成一个方阵。 “长矛兵,前进——”姜横骑马在阵中拔出宝剑大喝。 最前面十排长矛手踩着整齐的步伐,端着长矛一排接一排向前面走去。 刚刚追着逃兵们冲过河滩上了平地的温阖正要带领继续追杀下去,却看见这些溃兵向两侧飞奔逃去,正面是一排排长矛手压上来,他脸色一变,立即大叫:“列阵,快列阵!” 仓促之间,哪里来得及列阵?降兵们在温阖的指挥下还来不及布置成完整的军阵就被高句骊长矛手压上来,一排排长矛刺下来,降兵们死伤惨重,很快便崩溃了,溃不成军的向河滩上退过去。 此时已到江心的赵俊生站在船头看见大量的降兵被驱赶回河滩,他便知道高句骊军阵已经开始反击了。 “传令下去,所有人弓弩准备,一半仰角,满弓!” 不消片刻工夫,所有穿上都举起了小旗子,表示都做了找了发射准备。 “发射!”赵俊生下达了命令。 四千张弓弩同时发射,弓弦发出弹射发出嗡嗡之声。 岸边平地上,高句骊军阵之中,不少人不由自主的看向天空:“怎么突然又天黑了?” 高句骊兵将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无数箭矢就落了下来,惨叫声此起彼伏,兵卒们成片成片的倒下。 一波波箭雨似乎不要钱一样,不停的落在高句骊军阵的头顶,伤亡不断上升,有盾牌的步兵把盾牌挡在头顶,有些人却被射中了小腹和下肢;没有盾牌的高句骊兵将到了血霉,一个个被射倒在地。 “军阵不变,全体后退!”姜横下达了命令,“我方弓箭手进行反制!” 高句骊军立即整体性后退,脱离幽州军的弓弩阵打击范围。 高旭此时已经带着三千幽州军步兵冲上了河滩,他拔出战刀向奔逃回来的降兵们大喝:“王爷军令,后退一步者,斩——” 三千训练有素的步兵立即在高旭身后以各自幢为单位排列成军阵,一杆杆长枪,一面面盾牌、一把把战刀提起来。 “哈——哈——哈——”将士们每前进一步发出一声巨大的吼声。 “啊——”奔逃回来的降兵们看见幽州军已上岸,又向这边推进,全都停了下来。 “怎么办?”降兵们慌乱不堪,一个个焦急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温阖举着宝剑一连砍翻了几个兵卒,大吼道;“都给我听好了,不想死就跟我杀回去,我们已经背叛了高句骊,如果再被魏军不喜,我们就全完了,想活命、想发财,想升官的都跟我杀回去!” “杀——”降兵们不得不跟着温阖掉头杀回去。 “冲啊——”温阖带着剩下的降兵们转身回去一头撞进了高句骊的军阵之中。 仅靠长矛阵显然无法挡住这些冒死杀回来的降兵们,长矛阵勉强抵挡了一阵就因为完全没有防护而被温阖带着降军们冲散了。 但高句骊大将姜横显然不止这么一点本事,他一连串下了两个命令,两个小方阵从两翼包抄过来,很快把温阖和他的降兵们包围了。 “列阵!”当高旭带着三千人马冲到平地上之后再次下达了列阵的命令,重新整队列阵,短短两分钟之内,原本因山坡而有些松散的队形再次变得整齐严密。 “进攻——”高旭提着战刀向前一指。 三千幽州步兵排列成整齐的队形,迈着整齐的步伐向高句骊大军推进。 “嗖嗖嗖······”高句骊的弓箭兵向前推进开始发射箭矢。 幽州军步兵们举起盾牌,一波波箭矢设在盾牌上,丝毫阻挡军阵的推进,但也依然有人不断中箭倒下。 “嗖嗖嗖······”后方赵俊生已带着四千步兵跟了上来,四千张弓弩齐射对高句骊军造成了惨重的伤亡。 “反制,弓箭快反制!”姜横接连下达命令。 “不行啊将军,魏军的弓箭兵明显比我们的多得多,他们弓箭射程也比我们的远,如果进行反制,吃亏的必定是我们!”副将盖运时对姜横说道。 姜横皱起了眉头,如果任由魏军的大规模弓箭继续打击下去,他这便的步兵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射杀得胆寒。 “传令,全线进攻!”姜横咬牙下达了命令,他不能不下这样的命令,只有短兵相接才能让地方的弓箭兵失去作用。 “杀——”高句骊兵将们发起了冲锋。 冲锋一开始,高句骊兵将们的队形就无法保持了,很快变得散乱不堪,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再注意队形,只有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魏军步兵军阵中,对方的弓箭兵才会投鼠忌器而停止射箭。 “陌刀队准备——”高旭一声大吼,手中战刀向前一指,“前进——” 陌刀队在最前面几排,后面就是刀盾兵和长矛兵相结合的军阵,陌刀队一步一个脚印,不快不慢,不疾不徐,每踏出一步必定造成巨大的振动共鸣声。 “刺——” “砍——” “劈——” 冲上来的高句骊兵将们一个个撞上陌刀队被斩杀,丢下一具具尸体,陌刀队的兵将们踩着尸体和血水前进,每前进两步挥动一次陌刀,每一次挥动陌刀都要带走无数条人命。 屠杀开始了,陌刀队只有前进没有后退,前进就意味着要带走敌人的人命,刚开始是一排排高句骊兵冲上来送死,在损失了上千人之后,后面的高句骊兵害怕了,他们吓得不敢冲向陌刀队,但陌刀队可不会停止不前,他们的速度不快,却不听停止脚步。 姜横看得脸色都发白了,立即命令:“抽调两个五百人队从左右两翼攻击魏军!” 两个五百人队从左右两翼出发时,正面的高句骊军已经顶不住了,看到陌刀队如此之大的杀伤力,一个个都心生恐惧,纷纷后退,如果不是后方还有高句骊军的主将,他们只怕早就逃走了。 高旭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高句骊军异动,他看出来高句骊军想要从左右两翼夹攻陌刀队,但他岂能让姜横如愿以偿?当即下令抽调一千分作两个五百人队从左右两翼迎击对方的两个攻击方阵。 姜横想着短兵相接让魏军的大量弓弩手失去作用,但他却没想到魏军步兵军阵阵型如此严密,攻击如此犀利,高句骊军根本就来不及冲进魏军军阵就被斩杀。 “将军,对方的步兵阵型太严整密集,攻击又太犀利,唯的办法就是出动骑兵!”副将盖运时大声建议道。 姜横查看了一阵,的确如同盖运时所说的一样,现在唯一能扳回局面的办法就是出动仅有的三千骑兵了。 “来人,命骑兵出动,分成两个部分从左右两翼斜插过去!” 姜横的命令下达了,但还没有来得及执行,从西方就传来大量的马蹄声和喊杀声。 姜横忍不住扭头向侧后方看过去,却发现一杆魏军大旗正快速向这边移动,旗帜下一员魏军大将带着数千骑兵冲杀而来,刚刚集结起来的三千高句骊骑兵一眨眼之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死伤惨重,剩下的高句骊骑兵已经提不起勇气反击了,纷纷打马逃窜。 此情此景,姜横看得心里一片冰凉,他最大的依仗——三千骑兵竟然在一个照面之下就被击溃了,步兵也已经挡不住正面魏军的进攻,此时还有什么办法挽回败局?他所有的底牌都已尽出。 “将军,败了,我们败了,此时此刻再怎么打也已是回天乏术,还不如立即撤退,多少还能保住一些兵马,若是继续打下去,想跑都跑不掉啊!”盖运时对姜横大叫。 姜横咬了咬牙:“向东撤退!” 在距离此地以东四十几里之外,他还部署了数千人马防止魏军渡河,他想带着残兵败将去那里与那数千人马汇合。 白劲光带着两千骑兵猛追了十几里,杀死和俘虏了三千多人。 姜横正带着剩下的一千多残兵败将一路向东逃去,正巧碰见前方来了一队兵马,他以为是己方人马收到消息前来增援,没想到遇到的却是常昆统带的燕军。 常昆统带的燕军在上有二十多里外成功渡河,杀散了那里为数不多的高句骊守军,向这边赶来时正巧与姜横的残兵败将发生了遭遇。 一番交战之下,姜横和他残兵败将们被团团围困,最后只剩下三百多人如同困兽犹斗却始终无法突破包围,无奈之下只能跪地投降。 赵俊生很快带着人马赶过来与常昆汇合,赵俊生接收了俘虏之后命常昆立即带着人马掉头回去沿着河岸清除高句骊各个屯兵据点。 为了尽快结束在高句骊的战事,赵俊生下令立即在江面上搭建浮桥,他亲自带幽州军主力兵马杀向平壤。 第583章 大手笔 七月十五,赵俊生携大胜之威率军向平壤进军,沿途攻番汗、渡沛水(今朝鲜清川江),接连攻克增地、浑弥、姌邯等地,周边一些城池因为守军不多,城池低矮不坚固,惊惧赵俊生的军威赫赫,吓得望风而降。 最多的时候,大军一日之内连下六城。 只用了六日,赵俊生统带的幽州军就兵临平壤城下。 平壤王宫,高句丽王高琏坐在王座上,尽管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情形,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心中的畏惧。 跪在大殿两侧的文武大臣们一个个低着脑袋,有不少人在颤颤发抖,天气本来就很炎热,外面数万魏军又兵临城下,随时可能会攻城,所有高句丽大臣们都心中焦虑、恐惧不安。 相加弥孟爬起来在大殿中间向高琏跪下道:“王上,以臣之见,还是把冯弘一行人交给魏军吧,如今王都兵力守备空虚,我高句丽目前已无力与魏军抗衡,只能舍弃冯弘而选择自保了!” 相加是高句丽官名,相当于国相。 高琏道:“孤岂不知?只是事到如今,只怕不是交出冯弘一行人就能解决问题的了!” 对卢(官名)於支言站出来跪下说:“王上,魏军已兵临城下,以下臣之见,仅仅交出冯弘一行人,只怕他们绝不会答应退兵,不如割让一些土地,答应每年上供一些钱财金银和山货人参等等以解魏人之怒!” “大胆,於支言你好大的狗胆,我高句丽的土地都是历代先王和勇士们浴血奋战而得来的,岂能割让给敌人?” 沛者(爵位)明林站出来指着於支言怒骂一通,转身就对高琏行礼说:“王上,臣下以为我国可以向魏国称臣,可以纳贡,但绝不能割让土地,否则必被子民们唾骂诟病,还请王上三思!” 於支言怒视明林,质问道:“你知道城外有多少魏军吗?最少三万!我王都之内又有多少守军?五千!你挡得住魏军攻城吗?” “五千?哈哈哈······你说我王都之内只有五千守军?没错,是五千,但王都城给有我五万百姓,,如今到了国破家亡之际,他们个个都能上城杀敌,只要我们万众一心,就算他们有百万雄狮亦不能攻破王都!” 这番话说得比较提气,武将之中很快有两个人站出来表示支持,发誓要与王都共存亡。 但更多的文武大臣并不报乐观态度,青壮?百姓?没有经过操练,连刀都不会用,弓也拉不开,人再多又有何用?在相加弥孟和对卢於支言等一干主和派大臣看来,这些主战派简直是脑子昏头了,明知道打不过还要打,这不是要拉着整个高句丽一起亡国么? 高琏思索了半响,对於支言说:“於支言,你作为孤的使者先出城去与魏军大将见面,说我国愿意把冯弘一行人交给魏军,希望他们能退兵,先看看魏军大将怎么说!” “是,王上!只是······倘若魏军要求我方割让土地、每年纳贡,不知臣下该如何答复?” 高琏沉吟一下就说:“你告诉他,此事可以商谈,但他们必须先退兵!” “是,王上!” 城外幽州军营地,赵俊生站在沙盘前,把属于高句丽地盘上代表高句丽的旗帜一根根拔掉,换上幽州军旗帜,代表这些城池已经投降或者被幽州军攻破。 “王爷,城内高句丽人派使者前来求见!”毛修之走进来报告。 赵俊生闻言摆摆手,让亲兵们把沙盘撤走,又派人把文官武将们召集过来一起接见高句丽使者。 高句丽使者於支言在刀兵仪仗中穿过,一路上心惊胆战,唯恐架在头顶的刀斧砍下来。 “高句丽使者於支言拜见大魏辽东王!”於支言按照高句丽礼节给赵俊生见了礼。 赵俊生问:“使者所为何来?” 於支言说:“回王爷,贵军与我高句丽的纷争起源于燕王冯弘一行人,如今我家王上有意把冯弘一行人交给王爷处置,还请王爷率军退出我高句丽境内!” “哈哈哈······”赵俊生大笑,脸色一变:“当初本王派别驾前来与高句丽王交涉,希望他把冯弘一行人交给本王,但他不但不交人,把本王的别驾给斩了,斩了也就罢了,派人把头颅送给本王,以为本王是好欺负的吗?高句丽王现在要把冯弘交给本王不嫌太晚了一些吗?” 於支言额头上冒冷汗,他早就知道这事不会这么简单就能解决,只好硬着头皮说:“王爷,此事的确是我高句丽做得有些欠妥,我方愿意做出赔偿!” “赔偿?本王不需要!”赵俊生摇头。 於支言只好问:“不知王爷有何条件?只要王爷肯退兵,条件是可以商量的!” “条件嘛,当然有,你回去告诉高琏,让他带领全城军民无条件投降,三日之内必须要给本王一个答复,三日过后,本王没有得到答复就出兵攻城,到时候本王可不会客气,一旦破城,满城皆屠!来人,送客!” “王爷,这个条件我家王上是不会答应的,全城军民也不会答应,还请王爷换一个条件······”於支言在大叫中被甲士们架了出去。 於支言被送走之后,赵俊生脸色严肃的对众将官员道:“传令下去,各部做好攻城准备,下令后勤方面加快速度,无论他们动用多少人力物力,总之三日之内必须要把攻城器械运过来!” “是!” 崔浩站出来拱手说:“王爷,平壤城内的兵力虽然不多,但高句丽王若是发动全城百姓协助守城,我军想要攻破平壤城只怕不会太容易!” 赵俊生让亲兵们把沙盘抬出来,他站在沙盘边上琢磨着,问道:“不知诸位有何良策尽快攻下平壤城?” 没有人站出来献策,看来似乎除了强攻之外没有其他太好的办法。 赵俊生握着腰刀在沙盘边走来走去,停下来问道:“毛修之,这附近能够征发多少百姓?” 毛修之站出来拱手说:“回王爷,这几日属下看过周边郡县的户籍造册,三日之内征发两万百姓应该问题不大!” 赵俊生当即下令:“传令下去,征集附近所有可以征发的所百姓,让他们携带锄头、铁锹、箩筐、扁担等工具,在平壤城上游筑坝给本王把浿水截流,让浿水流向东南大南江!平壤城内没有水,本王倒想看看他们能支撑多久!” 随着赵俊生一声令下,平壤城附近的百姓们都被征发起来,在官兵们的要求他们携带锄头、铁锹、扁担和箩筐前往平壤城上游浿水挖土填河筑坝,两天之内,数万百姓被征集起来,一时间平壤城东北方向十几里处人山人海,热火朝廷。 一根根粗大的树木在江面上被打桩,附近所有船只被收集起来,一天之内就搭建了一座浮桥,工匠们在浮桥上对木桩进行加固打牢。 随后,相距二十丈之后再架设一个浮桥,同样打桩,以大量木料作为桩基,一根根打入河底,两排密集的木桩中间再一木料连接加固,再以大量木板横于木桩外侧水下以木桩挡住,以此截断水流。 大量民夫们挑着泥土过来把土填在两排木桩之间,以此为框架筑城大坝,随着民夫们在框架之内填的土越来越多,一座大坝堆积起来。 江水被截留了,流向平壤城的江水水位很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降,不到两个时辰,江面河床就暴露在外面,无数鱼虾在干涸的河床上蹦蹦跳跳。 “去捡鱼吧!”赵俊生一声令下,已经干完活的民夫们纷纷丢下锄头铁锹提着箩筐奔向河床把一条条活蹦乱跳的鱼虾捡起来丢进篓子里。 “王爷,何不也让将士们下去捞一些鱼虾来吃,也好改善伙食啊!”李元德问道。 赵俊生摆手:“不必,将士们要维持秩序,想要吃鱼虾,拿钱去找那些民夫去买就是了!” 浿水被硬生生截断了,这让原本准备死守平壤城的高句丽君臣和军民百姓们心里凉了半截,河水干涸了,吃水问题怎么解决?城里可是有好几万人,可以几天不吃饭不会饿死,但一天不喝水就可能会出人命! 城内王宫大殿内,高句丽君臣的脸上一片愁云惨淡。 这时一个兵卒快步走进来下拜道:“启禀王上,城外魏军不知用何物抛进来大量死去腐烂的牲畜尸体,臭不可闻!” 高琏本以为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而相加弥孟却是脸色大变,“王上,大事不好,这些腐烂的牲畜尸体必会带来瘟疫,魏军这是想让城内所有人都染上瘟疫而死,让王都不攻自破啊!” “啊——”高句丽君臣们一个个都吓得面无人色。 於支言连忙说:“王上,不能再犹豫了,投降吧,汉人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投降的话,高句丽人还有复国的希望,若不投降,高句丽只就要就此灭亡啊!” 第584章 灭亡高句丽 高句丽王高琏被逼到了绝境,退无可退,死守?河流干了,城内没水了,又有爆发瘟疫的很大可能性;出战?他只有五千人,而魏军有三万,步骑相结合,无论怎么打,他都毫无胜算。 这时又有一个兵卒快速跑了进来禀报:“王上,护城河也干涸了,城内所有水井都干涸了!” 高琏还是不甘心,咬着牙硬挺着没有投降,但赵俊生这时下令发动了攻城。 守城战只进行到一天,高句丽守军就挺不下去了,将士们没有水喝,全都是有气无力的,就连高句丽王高琏半天没有喝水都过不下去了,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次日,高琏知道自己不能硬杠下去了,这样做的结果就是破城之后全城被魏军屠杀殆尽,现在投降的话,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会如何,但至少能保住全城军民的性命。 “去告诉魏军,我们投降!”高琏忍痛下达了投降的命令。 魏军正准备攻城时,城门打开,一个高句丽使臣举着节杖骑着马从城门洞内走了出来。 使臣被带到了赵俊生面前,“下臣於支言拜见王爷!” 赵俊生面无表情的看着於支言说:“你若是来谈判的,那你可以回去了,本王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谈判,只接受无条件投效!” 於支言恭敬的跪在地上:“下臣就是来告诉王爷,我家王上愿意投降,还请王爷下令停止攻城,只要王爷下令禁止兵将们屠杀无辜军民,我们愿意无条件投降!” 赵俊生说:“你回去告诉高琏,让他在一个时辰之内拿着玉玺、带着文武百官、全城军民出城投降,本王可以保证不伤害城内无辜军民,但若是他敢跟本王耍花样,本王会让他自食恶果!” “是,王爷!”於支言答应,又被甲士们送到了城门口。 於支言把赵俊生的话带到王宫大殿之后,高句丽君臣抱头一阵痛哭。 相加弥孟对高琏说:“王上,俘虏敌国王上、王室和文武大臣对于任何一个大将来说都是大功一件,臣下以为王上和王室成员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有可能会被押往魏都,只要过上几年,王上便可以向魏帝请求归国,到那时王上便可东山再起,高句丽振兴有望!” 高琏还能说什么,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希望如此吧!” 一个时辰之后,高琏带着王室成员、满朝文武、全城军民打开城门投降,向赵俊生献上玉玺。 赵俊生从高琏手上接过玉玺看了看,递给旁边的亲兵,下令:“来人,请高句丽王、所有王室成员和文武大臣前往军营安置!把高句丽军所有兵卒将士的兵器弓弩甲胄全部缴械,亦全部在军营安置!” 大批幽州军上前把高琏、王室成员和满朝文武大臣押送至军营看管,高句丽兵将们的武器弓弩早就全部在城门外两侧堆积如山,如今他们又要退下盔甲,在幽州军兵将们的指挥安排下前往营地集中看押。 “常昆,带上原燕军将士进城搜查藏匿起来的不法之徒,收缴城内所有兵器!若遇反抗,格杀勿论!” “是,王爷!” 接收平壤的过程很顺利,没有发生任何抵抗的行为。 随后赵俊生派五百兵马押送高琏、王室成员、满朝文武前往幽州,又派兵接收高句丽其他各个城池,短短五天之内就占领了高句丽全境。 直到幽州军占领了高句丽全境,赵俊生才进入平壤城,来到了高句丽王的王宫。 “这就是高句丽王的王宫?”赵俊生看着眼前这个在中原地区只能算是大户人家的宅院的大宅子有些目瞪口呆。 “正是!”常昆回答。 赵俊生喃喃自语道:“我该说是高句丽王生性节俭,不喜铺张浪费呢,还是高句丽人的格局太小,眼界太低?” 常昆抱拳道:“王爷,据说高句丽开国之主是扶余人,本身就是未开化的蛮人,他们虽然建国已有数百里历史,但却没有中原的文化昌盛,许多礼仪也是受中原文化的影响,还不能建造如中原王朝那般宏伟巍峨的宫殿!” 赵俊生迈步走上台阶,走进大殿之内,对着大门是一面绣着花鸟树木的屏风,屏风之下是高句丽王的御案,两侧放着十几张软垫。 他走到御案后跪坐,“这个位置坐着也不怎么舒服。常昆,你也来试试!” 常昆连忙摆手:“王爷别开玩笑了,末将不敢!” ······ 平城。 城内的气氛日益紧张,恐怖笼罩在城内每一个人心头,宗爱大搞告密活动,不论是朝堂还是民间,他都鼓励人们互相告密,但凡诋毁他、诋毁皇帝、诋毁朝廷发布的政令的言论和人,只要告密属实,告密者就会获得重赏,而被告密者绝对没有好下场。 在这样的恐怖政治环境下,有些投机之人专门窥探其他人的阴私,然后向当朝告密,以此获得钱财和晋升之路,造成了朝堂上没有人敢随便说话,大臣们一个个如应声虫,而大街上即便是亲如父子、夫妻、兄弟、姐妹、师徒,见了面也都不敢随便打招呼。 这天夜里,源贺当值回到家中,带着满身疲倦洗了一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常服,看见妻子乞伏氏走出来,问道:“延儿呢?” 乞伏氏回答说:“尚未回家!” “这个逆子,一天到晚不着家,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源贺骂了一句,挥手:“不等他了,开饭!” 乞伏氏立即吩咐家丁婢女们开饭。 正吃着饭,一个家丁走进来躬身禀报:“将军,新兴王求见!” 源贺停下筷子眉头一皱:“他来作甚?去告诉他,不见!” 新兴王拓跋俊一直以来在世人的心目中都是一个浪荡子,宗爱还没当权的时候,这位王爷占着自己是亲王之尊胡作非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只因他是亲王身份,也没人能治他的罪,自从宗爱掌权,这位王爷从此就老实了,不敢再乱来,宗爱可不是前两任皇帝看着是亲兄弟的面子上不与他计较,宗爱先后杀了拓跋范和拓跋崇的事情让拓跋俊从此闭门不出,也不与朝臣们交往,整日里只是在自己家与女人们玩乐,宗爱见他如此,知道此人没什么威胁,也就不再重视和关注。 家丁正要转身去回复拓跋俊,这时乞伏氏出声道:“等等!” 家丁停了下来,乞伏氏对源贺说:“人家虽然名声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亲王之尊,你如此行事容易得罪人,如今朝野局势紧张,老爷不必把人给得罪了,无论他来做什么,你都客客气气的,他也不至于害你,你说呢?” 源贺沉吟一下,挥手对家丁吩咐:“去把人请进来!” 家丁走后,源贺放下碗筷对乞伏氏说:“我去正堂会会他!” 等源贺来到正堂外,看见家丁领着拓跋俊走了进来,他发现拓跋俊竟然有些大变样了,从前此人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如今看起来竟然有些英武之气,只是身体早已被酒色掏空,就算看上去还算英武,终究只是徒有其表。 “不知王爷驾临,末将有失远迎!” 拓跋健抱拳笑着说:“将军太客气了,本王冒昧前来打扰,希望将军别见怪才是!” “不敢,王爷请!” 拓跋俊坐在了主位上,源贺敬陪末座,两人天南海北聊了一通。 源贺实在不想跟拓跋俊聊下去,忍不住询问:“不知王爷这次来寒舍有何见教?” 拓跋俊放下茶杯,正色道:“据本王所知,将军之兄秃发煲粥数日前在上邽发动叛乱宣布割据自立,自封为南凉王!” 源贺脸色一变,“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若家兄发动叛乱,末将岂能不知?王爷莫要诓我!” 拓跋俊道:“将军可以不信,但本王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此事千真万确!朝廷还没有得到消息,但应该快了,最迟两日之内必能获得消息!这件事情一旦在朝野传开,在朝中那位大权独揽的宗王爷只怕不会再这么信任将军了吧?毕竟秃发保周可是将军的亲哥哥,宗王爷难道会容忍一个叛贼的弟弟在他身边手握重兵?好了,将军可以信,你只需等待一两日就会知晓这事的真实性,到时候本王再来找将军说话!” 拓跋俊说完就走了,他说的话却让源贺坐立不安,心神大乱。 一连两天,源贺都在心惊胆战中渡过,唯恐有消息从上邽那边传来,但该来的消息终归还是来了,朝廷相关衙门收到了长安镇将皮豹子派人送来的八百里加急,秃发保周发动叛乱自立,自封为南凉王的消息被证实。 这个消息被证实对于源贺来说如同晴天霹雳,朝廷上下许多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满了异样,宗爱还专门把他找过去询问了一些秃发保周的事情,看向他的眼神也充满了怀疑,尽管言语上还对他安抚,可他知道宗爱已经不再信任他了。 就在这时,拓跋俊再一次找上门来,吓得源贺只想骂娘,宗爱肯定派人监视他了,这个时候拓跋俊来找他岂不是更加深宗爱对他的怀疑吗? 拓跋俊笑着说:“将军不必担心,本王是偷偷来的,没人看见!” 源贺定了定神问:“王爷,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585章 宗爱死木兰下狱 拓跋俊一脸正色:“很简单,杀宗爱、废拓跋仁,由本王登基为帝!” 源贺脸色巨变,半响才回过神来,“王爷,我知道您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今夜末将都当什么都没听见,王爷也什么都没说过!” 拓跋俊发出一声冷笑:“将军,我拓跋家的人都快要死光了,我兄弟十几个,被宗爱杀得如今就剩下我这一个废物了,你认为本王还有心思跟你开玩笑吗?” 良久,源贺冷冷的盯着拓跋俊:“王爷这么毫无遮掩的把这事说给末将得知,就不怕末将把王爷押去见宗王爷,把王爷密谋之事向宗王爷和盘托出吗?” 拓跋俊一脸轻松,丝毫不担心一样,“将军当然可以这样做,但将军以为宗爱就会相信你吗?就算他相信我有杀他之心,就算他杀了本王,他也不会再信任你,你始终有一个已经发动了叛乱而自立的亲哥哥,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宗爱一向疑神疑鬼,这些日子他冤杀了多少人,将军还不知道吗?将军他会一直把你留在身边?一直让你手握兵权吗?有杀错不放过可是宗爱一向的行事风格,将军若不趁早行动起来,只怕到最后怎么死在他手里都不知道!” “还有,将军难道没注意你的长子源延最近几日都没回家了吗?据本王所知,他已经被宗爱秘密囚禁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宗爱已经在防着将军了,把将军长子控制就能让将军投鼠忌器!” “什么?”源贺脸色巨变,不由自主站了起来,“他怎敢如此,怎么敢如此?” 拓跋俊摇了摇头:“将军别再自欺欺人了,宗爱已经向将军出手,将军若是再对他抱有幻想,那才真是愚不可及也!据说抓令郎的人是羽林军的人,本王在羽林军中还有一点关系,已经托人去暗中打听了,相信不如就有消息传来!” 两日后的深夜,一群黑衣蒙面人护着其中一人背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年轻人被许多兵将追赶,仓惶来到了源贺府邸的后门,一阵紧急的敲门声响过之后,终于有人把门打开,开门的家丁当场就吓得连退了几步。 “别慌,你家大少爷被我们救出来了,快放我们进去,有巡逻兵追过来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立即说。 家丁一看,昏迷的年轻人还真是大少爷源延,连忙把所有黑衣人都让进去。 源贺得到消息赶了过来,看见儿子昏迷不醒,身上有被鞭打审讯的痕迹,又抬头看向这一群黑衣人,“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黑衣人拉下面罩,正是新兴王拓跋俊:“将军,本王已把令郎救出来了,他伤势虽重,应该还不致命,将军当速去请郎中来治伤!” 源贺府上就养着郎中,立即派人叫来整治,源延很快被针灸之法救醒,源贺立即问:“延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把你抓去了?” “不知道是什么人,只知道是一些兵将,他们一直鞭打审讯孩儿,询问孩儿关于四伯叛乱的事情,还逼问孩儿是否知道父亲与四伯的叛乱有关!” 源贺连忙问:“那你是怎么说的?” “孩儿什么都不知道啊,如何回答?只说自己对此事不知情,谁知那些混蛋就不停的打我!” 一切都清楚了,源贺摆摆手,让家丁下人们把儿子抬走,这才上前对拓跋俊下拜道:“源贺多谢王爷营救犬子!” 拓跋俊把源贺扶起来,“将军不必客气!” 源贺让家丁、家将们都退出去,拓跋俊也让手下黑衣人都退到外面。 “王爷为何要帮末将?” 拓跋俊沉默了一会儿,说:“若本王说看不惯宗爱的所作所为,此乃义愤填膺之举,将军定然是不信的吧?没错,本王想让将军支持本王诛杀宗爱、废黜幼帝!” 源贺没出声。 拓跋俊也不气馁,继续说:“无论将军是否承认,将军现在和本王都属于同一阵营的人,将军本身就不是宗爱的嫡系,如今出了令兄叛乱之事,他也不再信任将军,更是对将军之子暗中下手,试图找到你们兄弟勾结发动叛乱的证据,想以此来夺了将军的兵权!事到如今,将军已别无选择!” “本王知道,本王在将军心里不是一个能做皇帝的人,从前本王做了很多荒唐事,但那都是被形势所逼,我的几位兄长都是雄才大略之人,又是疑心病很重的人,本王若不藏拙,若不自毁形象,只怕早就活不到今日了!” “如今,先帝的兄弟和子嗣当中除了本王,还有谁比本王更适合登基做皇帝?难道又要扶持一个小皇帝?” 源贺一愣,他这才想起来,拓跋焘、拓跋健的子嗣们都还没有长大,而他们的兄弟就剩下眼前这个浪荡子王爷拓跋俊,如今也只有他最合适做皇帝,尽管这事怎么看都不太考虑,尽管拓跋俊穿着龙袍只怕也不像皇帝,但的确只有他才最合适! 除了拓跋俊,源贺想拥立其他人做皇帝也不可能,他别无选择。 深吸一口气,源贺向拓跋俊下拜:“末将拜见王爷,从今日起,誓死效忠,任由王爷驱策!” “哈哈哈······”拓跋俊大喜,立即把源贺扶起来。 两人当即开始计议如何诛杀宗爱。 源贺说:“末将虽然是殿中尚书,名义上掌管所有宫中禁卫,但实际并不能控制宫中所有兵马,仅靠末将一人,只怕成功的可能性不会超过一半,如果有人策应的话,成功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拓跋俊说:“将军放心,本王在宗爱身边有人,此人会在第一时间控制宗爱,将军只需率军制服宫中其他兵马,则大事可定!” 两人又秘密计议了许久才最终把行动计划确定下来。 七月十八,宗爱带着小皇帝出城到宗庙祭拜,随行带兵护卫的羽林中郎独孤尼深受宗爱的信任,宗爱和小皇帝刚开始祭拜道武帝,独孤尼却突然发难。 “众将士,宗爱扶持傀儡皇帝,培植亲信、结党营私、擅杀大臣、破坏朝纲,祸乱天下,其罪行罄竹难书!今我等诛杀此僚,奉新兴王登基为帝,给我杀!” “杀——” 这事来得太过突然,宗爱全然毫无防备,立即大叫:“快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宗庙内只有十几个太监,哪里是这些凶悍的羽林军兵将的对手,眨眼之间就被砍成了肉酱,宗爱本人都来不及反抗就被大卸八块了。 独孤尼斩下宗爱和其亲信的头颅,立即带着兵将返回城内与拓跋俊等人汇合。 此时拓跋俊带着家将卫队在皇宫门前与独孤尼汇合,在源贺的接应下一起杀进宫中。 “所有人听着,宗爱最大恶极,已被我等斩杀,我等欲奉新兴王为帝,所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事实上,宗爱虽然善于收买人心,却做法也得罪了许多人,朝廷上下包括宫中禁卫们很多虽然拿了宗爱的好处,心里却对他恨得牙痒痒,只因皇帝在他手里,他又借皇帝的名义行事,谁都不敢不听话,如今宗爱已死,他们哪里还会抵抗,一个个都倒戈的,留在皇宫内的宗爱亲信们被一一诛杀殆尽。 紧接着,拓跋俊下令各军兵马其出,全城索拿宗爱的党羽,却没想到花木兰也被他归于宗爱一党,被锁拿下狱了。 源贺听闻此事,连忙求见拓跋俊禀报说:“陛下,把花木兰定为宗爱一党是否太过草率?她可是征东大将军赵俊生之妻,若是消息传到辽东,只怕会影响辽东战事,还很可能······” 拓跋俊问:“你是想说很可能会逼反赵俊生,对吧?” 源贺没出声,默认了自己的担忧。 拓跋俊冷哼一声道:“朕会传旨让赵俊生半个月之内回京述职,如今花木兰在朕手里,看他来不来!” 源贺有些着急,也有些不解,着急是因为他了解赵俊生这个人,这个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不解是他搞不明白拓跋俊为何要如此针对花木兰夫妇,以前也没有看出来赵俊生夫妇与宗爱有什么关联啊,就算有关联,在如今如此严峻的形势之下,朝廷实在不宜对赵俊生这种拥有地方军政大权的封疆大吏动手,若是一举成功还好,一旦不成功,则是后患无穷! “陛下为何如此忌惮赵俊生夫妇?” 拓跋俊不好意思对源贺说起当年花木兰在当任右厢军大将之时对他拳打脚踢,他一直记着呢,早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让花木兰夫妇加倍奉还,如今他已成为大魏实际上的掌权者,虽然还没有正式举行登基大典,但早已实质上的皇帝,大权在握,他还有什么顾忌?当年羞辱过他的人,他要一一让这些人在他面前跪舔! “此事不必多言,朕自有分寸!” 天牢。 深夜,一道黑影悄然出现在一扇牢门边,轻轻敲了敲牢门。 一身囚衣的花木兰稍稍有些清减,但精神尚可,她听到声音抬头一看,见牢门边蹲着一个黑影,连忙问:“是谁?” “少夫人,是我,老吕!” 花木兰一惊,连忙起身走过去问:“老吕,你······怎么进来的?” 第586章 惊闻 吕玄伯说:“我一个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只是若想把少夫人救出去就不容易了,这里的戒备太过森严,我只有一盏茶的时间与少夫人说话”。 “少夫人您听着,拓跋俊已经继位为皇帝,他正在借着铲除宗爱同党和余孽的名义大肆清洗异己,我已收到消息,他已下诏命少爷在接旨之日起半月来京述职,就是想以少夫人胁迫少爷就犯,一旦少爷来京,必然会被囚禁,剥夺兵权,然后就······” “我已命人给少爷送去密信,诏书抵达之前,少爷必定会想法营救少夫人,我们必须要在少爷的命令下来之前找到一个可行的办法,但是如今我们在平城的实力太过单薄,不知少夫人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人可以动用吗?” 花木兰心里琢磨半响说:“绝对信任的人没有,不过······你们可以让右厢军副将仆真和司马胡英帮忙做一些事情,但绝对不能让他们直接参与营救!另外,如今已经成为右厢军大将的吴大德,此人更不能信任,千万别让他知道此事!” 吕玄伯颇为惊讶:“这是为何?这几人从前不是少夫人的部下吗?” 花木兰道:“如今我是朝廷钦犯,与我沾边没有好处,胡英和仆真虽然敬我,但却不会为了我而背叛朝廷;至于吴大德,此人喜欢投机,他以前只是一个参军,、带兵行军打仗的本事没有多少,但溜须拍马的本事却是少有人能及,若不是投效了宗爱又如何能够做上右厢军大将?若是被他知道此时,难保他不会为了取悦拓跋俊而出卖你们,所以此人断不可信!” “好,老吕知道了,我会立刻把消息传出去,少夫人放心!” ······ 平壤。 赵俊生接到了吕玄伯以秘密渠道送来的密信,他的预感和崔浩、寇谦之的卜卦得到了印证,平城果然出大事了,宗爱竟然被拓跋俊这个废物联合源贺等人杀死,拓跋俊一举登基为帝,让他愤怒的是拓跋俊这个混蛋竟然把花木兰抓进了大牢。 “混蛋!拓跋俊敢动木兰一根汗毛,老子就活剐了你!来人,去把高旭、曹蛟、崔浩和寇谦之叫来!”赵俊生差点失去理智的大叫。 不久,被通知的几个人先后到来。 “末将(属下)拜见王爷!” 赵俊生抬手:“都免礼吧!” “谢王爷!” 赵俊生道:“平城出大事了,本王只告诉你们几个,相信你们也应该明白本王的用意,此事现阶段越少人知道越好!不久前,新兴王拓跋俊联合殿中尚书源贺以及羽林中郎独孤尼发动政变,一举杀死了宗爱,铲除宗爱的党羽,拓跋俊也因此掌控朝中大权,登基为帝!” “什么?”曹蛟和高旭二人都大惊。 崔浩也寇谦之虽然也惊讶,但反应倒是平淡不少,他们惊讶的是做这件事情的竟然是被称为浪荡王爷的拓跋俊,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赵俊生沉着脸继续说:“拓跋俊很快以清剿宗爱余党为名大肆铲除异己,本王的夫人花木兰也被其逮捕入狱,拓跋俊还下令让本王半月之内赶到平城述职,目前诏令尚在送来平壤的途中!” 说到这里,赵俊生看着几人问道:“你们说,本王当如何处置?” 高旭立即说:“王爷,还等什么?咱们得去营救夫人呐,王爷咱起兵吧,只有起兵,拓跋俊才不敢动夫人一根汗毛!” 曹蛟却说:“王爷,咱不能去平城,拓跋俊这是摆明了要以夫人为诱饵逼迫王爷去平城,王爷不去,夫人应该还没事,他还不敢杀夫人,因为一旦杀了夫人,就等于是逼着王爷造反!王爷若去了,不但王爷爵位、兵权不保,只怕连性命也不保,就更别提夫人了!” 赵俊生把高旭和曹蛟的话分别想了一下,高旭的话听上去有道理,却不可行,一旦他先起兵反叛,那就等于逼着拓跋俊杀花木兰,拓跋俊作为皇帝自然不可能向他妥协低头,必定会以更强硬的姿态进行回应。 曹蛟的话倒是很中肯,分析得条理清晰,但若赵俊生不去平城,如何能够营救花木兰呢?所以平城这一趟他必须得去,至于怎么去,这就值得思量了。 赵俊生看向崔浩与寇谦之:“军师和天师以为本王当如何应对此事?” 只见寇谦之取出龟甲和铜钱,“待老道打上一卦。敢问王爷,夫人的生辰八字是?” 赵俊生把花木兰的生辰八字说了一遍,寇谦之把几枚铜钱放进龟甲里,把两半龟甲合拢双手捧着龟甲不停的摇动,一边摇动一边低声念着咒语。 “哐当”一声,龟甲落在棋盘上,几枚铜钱蹦出来在棋盘上,寇谦之用手指扒拉两下,几枚铜钱就与龟甲组成一个特殊的图形。 寇谦之又伸手掐指算了算,抬头对赵俊生说:“王爷若是去平城,从卦象上显示,王爷和夫人都是有惊无险!” 赵俊生对寇谦之的卜卦能力还是有一些相信的,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崔浩却说:“不管王爷是否去平城,属下以为王爷应该把平城发生巨变的消息告诉帐下其他将校和官员!” 赵俊生本想问为什么,但他马上想到崔浩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建议他这么做,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么做可以试探麾下将校和官员对他有多高的忠诚度,他若把这个消息传开,是否会人起异心呢? 对于从一开始就跟随他的那些老部下他不太担心,关键是自从他到了幽州之后才开始跟随他的人,那些人跟随他的时间不太长,他还来不及观察有些人的心性。 赵俊生想了想,他决定不这么做,这样固然可以检验出一些人对他的忠诚度,但也会让所有被考验的人心生芥蒂,反而得不偿失。 思索了半响,赵俊生对曹蛟说:“曹蛟,你率五千幽州军留下来镇守平壤,本王给你两千骑兵和三千步兵,另外再给你留下三千原燕军和两千高句丽兵,你有一万余人马在这里,应该没问题吧?” 曹蛟抱拳答应:“王爷放心,人在城在,人亡城亡!” 接着曹蛟又问:“末将当如何处理与百济和新罗的关系?” “我们与新罗和百济并未交恶,你以本王的名义先派人去跟他们建交,看他们是否愿意与我们通商,若是愿意,我们求之不得;若不愿意,我们也不强求。在边境问题上,他们若老实,你就按兵不懂,他们若不老实,你把他们的虚实和底细摸清楚上报与我,我自会派人送来指令!” 曹蛟答应:“遵命!” 赵俊生对高旭说:“本王不日就快马加鞭先行返回幽州,你和常昆带剩下的兵马包括高句丽降兵在内稍后与随军官员们一同返回幽州,回答幽州之后一切听从东方先生之令行事!” “末将遵命!” 赵俊生随后给尉迟延东下令,命其镇守辽东和马訾水以北的原高句丽故地,马訾水以南的朝鲜半岛由曹蛟镇守,至于原燕国故地由白劲光驻守,同样也是五千人马,剩下其他幽州军、燕军和高句丽降军全部带回幽州整编整训。 临行前,赵俊生给押送高句丽王高琏、王室成员、文武大臣们、以及燕王冯弘一行人的领兵幢将何通下达密令,让其在半途把他们全部秘密处决,就地掩埋,对随行的兵将们下达封口令。 对于赵俊生来说,把他们送去平城是给自己找麻烦,把这些人留在幽州也始终是一个大麻烦,还不如索性全部杀掉,一刀解千愁! 出发前的前一天夜里,赵俊生把常昆找来吩咐:“等本王走后,朝廷派来宣旨的使者肯定会遇到你们,你要带兵把他们提前截获并全部秘密杀掉,不能让他们把圣旨的内容宣读出来,圣旨也要毁掉!” 常昆答应:“遵命!” 次日,赵俊生只带了三百亲卫骑兵和崔浩、寇谦之等人乘坐朝鲜的水师舰船渡海返回幽州。 没过几日,赵俊生一行人在大沽口一带下船登岸,作为一支投降的水师舰队,赵俊生当然不放心让他们自己放鸭子,派了一些熟悉水性的兵将在船上,美其名曰学习驾船,实则主要任务是控制他们,不让他们投靠南朝。 登岸之后,赵俊生人马不停蹄,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回到了蓟县。 “参见王爷!”东方辰、裴进、梁寂等人在城外迎接。 “这是从前的崔太常和国师,想必你们都是认识了,如今朝廷局势混乱,他们逃出平城暂且在本王麾下做军师和参军,你们互相亲近亲近!”赵俊生介绍道。 双方互相认识,东方辰是寇谦之的徒弟,正想行大礼,寇谦之却拦住他:“如今你我已是共同辅佐王爷,场面是同僚,私下另当别论!” “就这么定了!”赵俊生代替东方辰答应了。 一行人一边向场内而去,一边说话。 “王爷,想必您已收到了消息,昨日平城方面又传来了消息,五日之后,皇帝就要处斩一大批宗爱的余党,其中就包括夫人!”东方辰脸色严肃的对赵俊生介绍情况。 赵俊生脸色一变:“消息确认了吗?” 第587章 火线救援(1) “消息已经确认了!”东方辰回答说。 赵俊生想了想问:“我岳母那边是否知道此事?” 梁寂这边说:“消息一到就在刺史府里传开了,木兰嫁过来的时候有几个陪嫁的家丁还在府里,他们能不把消息传过去?这事木兰她娘早就知道了,我听说昨日夜里就哭了一宿没睡呢!” 赵俊生心中担忧,不但担心木兰的安危,也担心岳母的身体,可担心也解决不了事情。 回到刺史府在大堂分主次依次就坐,赵俊生说:“时间紧迫,本王必须今日连夜启程赶往平城组织营救,幽州这边的事情还得仰仗诸位多多费心了!” 东方辰皱眉说:“王爷,是不是太过仓促了?属下怀疑这是一个圈套,王爷要组织人营救就要多带人数过去,但人多也容易暴露,一旦平城方面收到消息,只怕防备会更加森严,万一落入圈套之中,我们在平城的实力太过单薄,根本没有办法及时组织营救啊!” 崔浩也说:“王爷,属下也以为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为好,属下对那位新皇帝也有一些了解,那可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正如东方所说,此事很可能是一个陷阱······” “诸位不必多言,木兰与我两情相悦,又是结发之妻,就算平城是一个大陷阱,我也必须一脚踩进去!” 赵俊生阻止其他人再进行劝说,又对众人说:“本王这么决定并非是鲁莽行事,此前已做了一些安排,即便营救不成功,想要全身而退还是没问题的,诸位尽可放心!”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都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些人跟着他都是图个前程和机遇,若赵俊生没了,他们这些人的前程和希望就没了,对于不少人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他身上的人来说,一旦赵俊生出事,他们这些人也就完了。 其实赵俊生根本就没有什么把握,此前虽然也做出一点点安排,但绝对没想到宗爱死后登基为帝的是拓跋俊,如果他早知道拓跋俊会继位为皇,肯定早就在平城安排足够的人手了。 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现在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赵俊生又对梁寂说:“二叔,劳烦您为我和三百亲卫准备五天干粮和水,每人配两匹马,强弓硬弩和精钢箭矢配备齐全。另外再准备一千金!” “好!”梁寂连忙答应。 黄昏时分,赵俊生提着一些礼品来到了花府看完岳母。 “小婿拜见岳母大人!”赵俊生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花木兰哭哭啼啼:“儿啊,花木兰被朝廷当做钦犯给抓起来,听说过几日就要问斩了,这如何是好?为娘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不能死啊!你可要救她,她是你结发妻,你要救她呀!” 花雄在一旁擦着眼泪,连忙说:“阿母,您还是先让姐夫起来说话吧!” “对对对,你看我为你阿姐的事情急得都乱了方寸了,俊生你先起来说话!”花母一边擦泪一边说。 赵俊生这才起身在旁边坐下对花母说:“娘您放心吧,俊生就算是死也不会让木兰出事的。我已做了安排,平城那边正在全力营救!朝廷传来这个消息明显是故意而为之,目的就是要让我知道,他们若是不想逼反我就不敢轻易动木兰的!” 花母不停的擦着眼泪,说道:“朝廷为何要这么对你和木兰啊?这些年你和木兰为朝廷出生入死,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帝怎么就容不下你们呢?老身怎么想都弄不明白啊!” 赵俊生不知道该怎么跟花母解释朝廷里的那些肮脏事。 说实在话,从拓跋俊下旨把花木兰逮捕入狱,又以花木兰为人质威胁他,对付他们夫妇这件事情上来看,他是瞧不起拓跋俊的,这个人的气量和格局都太小,尽管此人这些年一直在隐忍,但从另一方面来说,隐忍太久的人,心胸必不会太开阔,气量必然也不会太大,所以此人的成就终究会有限。 作为一个皇帝,如果没有大格局、大气魄,在外部遭受诸多攻击和压力、在国内并不稳定的情况下,不放弃成见,团结可以团结的一切力量先解决外部压力,却一门心思搞内斗铲除异己,这样的人注定成不了大事! 赵俊生想到这里,突然就觉得轻松不少,如果拓跋俊不但没有对花木兰动手,反而还拉拢他这个征东大将军、幽州刺史,他就要警惕并小心应对了。 回到刺史府之后,赵俊生吃过晚饭,家丁们为他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戌时,赵俊生趁夜出了城,城外幽州军营地内,三百亲卫已经准备妥当了。 这三百亲卫是他两年前从全军之中精心挑选并亲自操练的,每个人都擅长枪法、精于强弓硬弩和骑术,在攀岩方面也经过专门的训练,这些上马是一直精锐中的精锐骑兵,下了马又是精于战阵的步兵,顷刻间就能布成步兵阵势,进可攻,退可守! 为了这一支亲卫队,赵俊生花费了很多心血,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派上用场,现在终于用得上他们了。 亲卫队的统领从前是李宝,李宝走后由常昆接任了统领一职,但自从赵俊生让常昆带兵之后,统领一职就让副统领苻战当任。 苻战是前秦皇族宗室后裔,当时其祖的封地在幽州境内,前秦灭亡之后,为了避免被鲜卑人杀害,抛弃家园封地,隐匿于乡下。 “王爷,三百亲卫勇士已全部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苻战打马过来向赵俊生禀报。 赵俊生策马走到三百亲卫骑兵面前,挥手:“出发!” 他没有做任何动员,这三百人已被他操练得只剩下服从和战斗,不用激励提升士气,他们也能够战斗倒死。 所有人都举着火把,排成四列纵队在经过整修的宽阔道路上打马疾驰,在幽州境内,所有县级以上的道路都经过修整,加宽加固,甚至许多地方都铺上了砂石,并排骑行四骑毫无压力。 夜晚行军如果不是没有办法,骑兵一般不会策马疾驰,因为在视线不清晰的情况下,战马很容易踩进坑洼之中造成马前失蹄或折断马腿,即便在大半天,马前失蹄的情况也是时有发生的。 不过这次赵俊生赶时间,又准备了备用战马,只要是在幽州境内,即便把备用战马用坏了还可以在驿站进行补充,驿站可是赵俊生当任幽州刺史以来整顿的一个重大工程,全面加强了驿站的传讯能力和补给能力。 在幽州境内的关隘和城池对于赵俊生来说都不是问题,一路上畅通无阻,但过了幽州境内就要麻烦得多,好在赵俊生已经让郭毅事先派了细作去他前哨。 出发前已经准备足够的干粮,就算沿途不进城补给也不会影响行军,可以绕过城池继续行军,但过关隘就绕不过去了,只能事先让郭毅派细作去疏通关系,收买关隘守将或兵卒。 从幽州到平城最险要的一座关隘就是飞狐陉,这座关隘自然不在幽州境内,而是在司州的管辖之下。 两天之后的夜里,赵俊生带着三百亲卫骑兵来到了飞狐陉关外,一个人影从旁边树林里蹿出来,“小人甲庚拜见王爷,郭校尉命小人在此接应王爷!” 赵俊生勒马停下,问道:“郭毅他人呢?” “在飞狐陉关内接应王爷!” “走,去飞狐陉关!” 飞狐陉关修建得并不算坚固,但胜在险要,赵俊生等一行人大队人马来到关前勒马停了下来。 “小人是郭毅,关前可是家主?”关城上传来声音。 赵俊生回答:“正是本老爷!” 城门很快打开,两队兵卒跑了出来列队,赵俊生挥了挥手,带头骑马走进了飞狐陉关内。 关内四处都亮着火把,郭毅和守将以及不少的守关兵将在关城内,城墙上还有着不少兵将,赵俊生注意到所有兵将都握着兵刃,城墙上还有许多弓箭手引弓待发。 赵俊生心里很不踏实,郭毅带着守将上前来介绍:“刘将军,这就是我家家主,这次是要赶往太原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这刘姓守将三十多岁,面相平淡无奇,倒是一双眼睛锐利得很,一直在赵俊生身上来回扫视。 赵俊生抱拳:“刘将军,给你添麻烦了!” 守将摆摆手,他打量了赵俊生和身后三百骑兵,看见他们手中都握着用布条包裹的长棍,问道:“你们拿的是什么?似乎是长矛?拿过来看看!” 郭毅连忙说:“刘将军,这年头外面太乱,我家家主出门带一些随从和兵器也主要是为了自卫,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守将很好说话,但一说话就要钱:“可以,但得加钱!” “加多少?” “加一倍!” 郭毅一听怒了,这家伙简直是贪得无厌,已经收了他五十金了,现在却要临时加强。 赵俊生举手阻止郭毅说话,以免发生冲突,他实在不想节外生枝,对苻战挥手:“给!” 苻战只好命人打开马背上一个木箱子,从李勉取出五十金,然而箱子打开的那一瞬间,守将眼里精光一闪,他把箱子里装满的金子都看在眼里,再一扫后面骑兵备用战马上挂着十来个箱子,如果这些箱子里装的都是金子,那岂不是······ 守将悄悄在后背做出了攻击是手势,赵俊生耳朵特别灵敏,他听到了拉弓的声音,当即眼神中凶光一闪,手里抓着的长枪一抖,缠在上面的布条尽数震碎,战马突然加速跑了两步,一杆寒光闪闪的长枪顶住了守将的咽喉。 “让你的人住手,否则我让你血溅五步!” 守将没想到赵俊生竟然如此闪电般的身手,一招不慎就被制住,吓得大叫:“别动手,别动手,都给我把弓箭放下!这位老爷有话好说,千万伤了和气!” 赵俊生眯着眼睛,对身后的苻战挥了挥手,亲兵们迅速下马把城上城下所有守军兵卒全部控制起来,缴了他们军械。 第588章 火线救援(2) 不到两刻,飞狐陉关的所有守军三百人全部被捆了起来集中在关内的空地上。 “蹲下,都给老子蹲下!”苻战对这些被捆起来的守军兵将们大声吆喝。 兵将们看着城墙上下寒光闪闪的刀枪和弓弩箭矢,都心惊胆战的蹲在了地上。 守将可怜兮兮的看着赵俊生,哀求道:“老爷,金子我不要了,您拿走,全部拿走,行吗?” 赵俊生手中长枪突然一动,守将当场瞪大了眼睛,身体不动了,枪头从他的后颈穿出来,不停的滴着血。 “啊——”被集中捆起来蹲在地上的守军兵将们吓得一个个惊呼。 苻战打马走过来抱拳问:“王爷,这些人如何处置?” “杀!”赵俊生冷酷无情的挥下了手。 苻战点头,转身举手挥下大喝:“放箭——” “嗖嗖嗖······” “啊啊啊······”随着一波波箭矢射出,空地上惨叫声不绝于耳。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三百守军全部被射杀殆尽。 赵俊生不得不这么做,他进入司州的消息不能走漏出去,如果不处理这些守军,他们肯定会派快马向平城方面报告,拓跋俊收到消息只怕会推测出他已经到了平城,所以为了封锁消息,这些人不能不死。 “留下两个牙守关,为我们守住这条退路通道,其他人跟本王走!”赵俊生下达了命令。 苻战指派了两个牙的兵力留守并清理这些守军兵将的尸体,带着其他两百四十个亲卫跟着赵俊生立即出关赶往平城。 出发四天之后,赵俊生带着两百四十个亲卫骑兵来到了平城城外,为了隐藏行迹,赵俊生等人在城外找了一处隐蔽之地暂时歇脚栖身。 “郭毅,你带你的人进城去联络李宝、吕玄伯他们,为我们在进城之后准备藏身之地!另外,如今我们这么多人,又需要把兵器带进去,想要混进城去只怕不太容易,这事得好好谋划谋划!” “明白!” 赵俊生等人在藏身处休息了整整一个上午,郭毅很快返回隐蔽处向赵俊生禀报:“王爷,已经联络上李宝和吕玄伯等人了,也找到了我们在城内收集消息的驻地,李宝他们此前准备了四处藏身地,我们人数众多,只能分开藏匿在这四处地点!” 赵俊生问道:“会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王爷放心,他们包下了两个车马店、买下了两座宅院,只要不随便到处乱走暴露身份,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赵俊生点点头,“那如何进城呢?” “李宝找了夫人以前的部下仆真,也就是右厢军副将,此人有一个表弟在南城门当任城门郎,叫葛林。下午我们装扮成从冀州而来的商队进城,仆真已经跟此人打了招呼,到时候我们拿一些钱财意思意思,如今朝中政局腐败,官场贪腐严重,城门守卫自然也是想着法子捞钱,只要有钱,又有人打招呼,进城不是问题!” 赵俊生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不太保险,一旦出了问题,不但他们所有人都会暴露,还会惊动拓跋俊,到时候打起来,虽然他不怕,但肯定会增加后续的营救难度! “这个办法变数太大啊,而且本王担心各个城门处有拓跋俊的耳目,拓跋俊既然铁了心的要对付我和木兰,他岂能不派人盯着各个城门监视来平城的外来人员?” 郭毅皱眉道:“王爷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 赵俊生想了想,“这样,你再进城一趟去找我们在城内联络点的负责人,他们肯定知道城内一些地下势力的情况,特别是做走私的、干黑活的,俗话说蛇有蛇道,鼠有鼠道,这些人说不定有从城外进入城内的秘密通道,若是能够找到进入城内的秘密通道就再好不过了,如果实在找不到,咱们就只能装扮成商队进城!” “好,属下这就去!” 郭毅去了一个半时辰才返回,还真让赵俊生猜着了,真的有一条从城外到城内的秘密通道,就是一个干走私的地下势力从前挖的。 赵俊生听了郭毅的报告后问:“买这条道花了多少钱?” “一钱没用!” 赵俊生一愣,随即明白了郭毅的意思,肯定是郭毅在得知了秘密通道进出地点之后叫上李宝和吕玄伯等人把这伙地下势力给灭了。 “王爷,我等何时进城?” 赵俊生想了想做出了部署:“留下一个牙装扮成商队走南门进城,你亲自做商队主事,其他人跟着我走密道进城!” 郭毅是聪明人,脑筋一转就明白了赵俊生用意,倘若拓跋俊真的派人在各个城门处监视外来人员,那么这一个牙的作用就是吸引朝廷密探的注意力,从而掩护赵俊生大队人马的存在。 下午申时,一支商队来到南门外,被城门守卫们拦下了。 “站住!”一个兵头走到城门口中间拦下了商队:“哪儿来的?” “军爷,我们是冀州来的商人,还请您行个方便!”郭毅笑着拱了拱手,不动声色递过去一片金叶子。 兵头接了金月子,正要让兵卒们检查商队,这时城门郎走过来喊道:“发生了何事?” 兵头一看是城门郎来了,立即躬身抱拳:“门郎,这是一支冀州来的商队,但冀州太大了······” “行了,本官来处理此事!”城门郎摆了摆手。 “是!” 郭毅向葛林拱了拱手:“葛门郎,小人是右厢军副将仆真将军的仆人,还请门郎行个方便!这是一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说完递出来一个钱袋。 葛林接过钱袋掂了掂,很满意,只是围着商队走了一圈就对兵头挥手:“本官亲自查过了,没问题,放行!” “是!”兵头答应,向两侧的兵丁挥手:“放行!” 几个兵丁把拒马挪开,让商队通过城门洞。 城门洞不远处有三个青皮闲人眼睛一直扫视着进入城内的商旅和行人,当郭毅这一队商旅从城门洞走进来时,领头的青皮对左边一个吩咐:“去打听一下这支商队从哪儿来的,速去速回!” 郭毅带着商队还没有离开这几人的视线,打探消息的人就回来说:“找城门守卫打听过了,这支商队是冀州来了!” “冀州?冀州这么大,冀州哪儿啊?” “这······那些城门守军也不知道!” 领头的青皮看着商队的背影,“你们不觉得这么一支小规模的商队却要用三十多个人来做护卫太不正常了么?看看,他们的货物都是一些寻常的货物,请这么多护卫不怕亏本?” “头儿,你的意思是这支商队很可能我们要盯着的目标?” “是不是我们要盯得目标我不知道,但这支商队一定有问题!你们两个跟过去瞧瞧,看他们在何处落脚,查清楚之后速来报告!” “是,头儿!” 于此同时,赵俊生已经带着剩下的两百余人通过秘密地道进了城,还把兵器弓弩都带了进来。 李宝和吕玄伯在秘密地道的出口等待接应,出口就在一处富商的宅子里,而这富商就是做这个不法勾当的头领。 宅子不大,根本就装不下两百多人,只能暂时藏在这里,等天黑之后再陆续转移出去。 夜里离开之前,赵俊生派了几个人守在这个院子,这里是撤退的地点之一,不能放弃,如果事成之后无法从城门出去,这里就作为唯一离开的通道。 玉灵公主府。 作为已经上任了两年的秘密白鹭司掌舵人,玉灵公主早已把白鹭司掌握得如臂指使,白鹭司内发生的任何事情,她都能够在第一时间知道。 玉灵公主的命很不好,当初赵俊生见她太过任性,断绝了与她的师徒关系,拓跋焘第二次北征柔然之前,把她嫁给了当时被俘的胡夏国王赫连昌,封她为始平公主。 可是好景不长,不到两年,赫连昌就抛弃玉灵公主背叛魏国西逃,但西逃的过程中被追捕杀死,玉灵也成寡妇。 但玉灵武艺高强,一直清心寡欲,不参与皇室权利争斗,这也让当时的皇帝拓跋健把任命她为白鹭司掌舵人,即便拓跋健死后,她也一直担任着白鹭司的首脑。 后院,一道倩影在剑影中翩翩飞舞,速度奇快,如鬼似魅! 一个白鹭司探子快步走进来禀报:“启禀首领,发现了一个行迹可疑的商队!” 倩影停了下来,宝剑下垂,秀发披肩,秀美的面容毫无表情,唇齿轻启:“如何可疑?” “回首领,一个只有六辆大车的商队却有三十几个护卫,那些护卫行动举止似军人,似乎都是行伍出身;下面有两个人去盯着他们,没想到入夜没多久,盯梢的二人都被干掉了,那支商队也消失不见,丢弃了落脚的宅院!” “带路!” “是!” 没过多久,玉灵从马车上走下来,跟着白鹭司探子来到了郭毅等人落脚的宅院外。 两个盯梢的探子被杀死在宅院附近的一棵大树下,玉灵提着宝剑走到尸体前蹲下,两具尸体都是被一剑割喉,剑招犀利狠辣,速度奇快,毫不拖泥带水。 从这两具尸体的致命伤,玉灵似乎看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经过对宅院的搜查,白鹭司的探子们一无所获,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但拓跋玉灵却发现四处都是被清理过的痕迹。 “有意思,看来咱们这次遇到了一个不一般的对手!”拓跋玉灵自言自语说着。 一个探子快步从宅院外走进来禀报:“首领,皇帝陛下传来谕旨命首领连夜觐见!” 第589章 劫法场(1) 拓跋玉灵很快乘坐马车来到了皇宫,拓跋俊在永安宫接见了她。 “臣拓跋玉灵拜见皇帝!”拓跋玉灵走进殿内向拓跋俊抱拳见礼。 拓跋俊起身笑着抬手:“皇姐不必多礼,这么多兄弟姐妹,你已是朕唯一的皇姐了!” 拓跋玉灵直起身问道:“不知陛下招臣前来所为何事?” 拓跋俊说:“朕已感觉到赵俊生来到平城了,难道你的白鹭司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今日倒是发现了一支行迹可疑的商队,白鹭司还折损了两个盯梢的探子,但还不能确定那支商队的真实身份!” 拓跋俊叹道:“皇姐啊,几个哥哥都离我们而去了,到如今能帮得上朕的只有皇姐了,几个皇妹的年纪都还小,朕指望不了别人,只能指望皇姐了啊!朕知道皇姐这些年来心里一直装着赵俊生,朕也不是要杀他,只要他交出兵权,朕可以让他在平城做一个逍遥王爷,到时候朕再给皇姐和赵俊生赐婚!” 拓跋玉灵脸色微微一变,“陛下似乎忘了赵俊生已有了妻室”。 “你说花木兰啊,这事好办,一旦抓住了赵俊生,只要皇姐心里还有赵俊生,花木兰的事情就好办,朕一纸诏书就赐死她,然后给皇姐你和赵俊生赐婚!情之一事,皇姐的年龄虽比朕大,却在这方面不如朕了解得深刻,一对男女在一起时间长了,也会从无情变得有情了!” “陛下为何一定要对付赵俊生和花木兰夫妇?你是一国之君,用这样的手段对付臣子似乎有损君王的威严!”拓跋玉灵淡淡的说了一句。 拓跋俊叹息:“皇姐以为朕愿意啊?朕还不是看着皇姐这几年思念成疾,为了皇姐的终身大事考虑,朕若不夺了赵俊生的兵权,若不拆散他和花木兰,皇姐哪有机会?” 拓跋玉灵半响没出声,最后却是抱拳说:“臣出去办事了!” 拓跋玉灵走后,拓跋俊向一个太监招了招手:“朕的感觉绝对不会错,赵俊生一定已经赶到平城了。传朕旨意,把花木兰秘密转移,另觅地关押,一定要严加看守,不可露出破绽!” 天牢里,花木兰披头散发,身上的囚衣臭烘烘的,她正坐在墙角里闭目养神,牢里的食物有限,她必须节省体力。 一阵脚步声传来,起码有二十多人走了过来。 花木兰睁开眼睛看见这些人在她的牢门前停下,一个狱卒打开牢门,这些全身披挂的兵将们依次走进来,其中一个领头的幢将说:“花将军,给你换一个舒适的地方!来人,带走!” 两个甲士上前就要把花木兰驾着走,花木兰自己站起来喝道:“闪开,我自己会走!” 幢将也不恼怒,抱拳道:“末将也是奉命行事,有得罪之处还请将军海涵!将军自己走那是最好不过,也省得末将等为难!” 花木兰迈开拴着沉重脚链的双脚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行走在监牢的过道上,沿途经过的各个牢房内的犯官们都走过来抓着牢门栅栏询问:“花将军,他们这是要把你送哪儿去啊?” “谁知道呢,说不定这次就是我花木兰最后一次跟诸位见面了!”花木兰一边走一边说。 一个牢房里有一个犯官大叫:“那不可能,就算死囚在行刑之前也要吃一顿断头饭吧?你吃过了吗?没有吧?没有就不是!” 花木兰一阵苦笑:“这年头礼仪崩坏,杀个人如杀猪狗一般,哪里还有那么多讲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吃不吃断头饭对于我花木兰来说已不重要了!” 立马有囚犯大骂世风日下,这些杀千刀的竟然连一顿断头饭都舍不得给,这是要遭报应的啊! 花木兰也本以为皇帝已经迫不及待要处决她了,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次不是要杀她,而是把她转移到一个偏僻的宅院里,有数十人看管。 花木兰似乎明白了,拓跋俊把她转移位置,只怕是为了防止赵俊生劫狱,难道俊生哥哥已经到了平城吗?如果是这样,那么他此时此刻又在何处呢? 黎明时分,赵俊生已经醒来,正要打谁洗漱,吕玄伯突然出现在院子里。 “这么早你去哪儿了?”赵俊生一边打井水一边问。 吕玄伯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少爷,我把夫人给弄丢了!” 赵俊生惊得毛巾掉在了脸盆里,神情严肃的问:“什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不要着急,先起来说清楚!” 吕玄伯站起来情况说了一遍:“寅时我潜入天牢本想把少爷已抵达平城,随时都会展开营救的消息告诉夫人,可没想到等我潜入天牢悄悄走到关押夫人的牢房外一看,牢房内空荡荡的,夫人已不见了!当时我就急了,顾不得暴露行藏逮住一个狱卒逼供,没想到狱卒只知道夫人被一队兵将押走了,也不知具体去向,我这打杀了那狱卒,又在天牢里找了一遍,一无所获!” 赵俊生半响才说:“看来你们杀了那两个盯梢的白鹭司探子已经引起朝廷方面的怀疑,拓跋俊只怕是已经猜到本王已到了平城,所以才急着命人把木兰转移了位置!这件事情你也不要内疚,木兰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你的任务现在是尽快找到木兰的藏身地,最好是在行刑之前找到,我们也好及时展开营救!” 这时走过来的李宝问:“王爷,平城这么大,要找到一个被藏起来的人可不容易!倘若我们在行刑之前无法找到夫人,如何是好?” 赵俊生沉默了一会儿说:“真要到了那一步,本王就只能劫法场了!” 仿佛霉运上门了,赵俊生不但让吕玄伯去找,而且还让郭毅派出情报人员去收集消息,但这依然是大海捞针。 两天时间过去了,依然没有找到花木兰的下落。 八月初一是行刑的日子,将有一大批犯官被斩首示众,其中就有花木兰,这些犯官这种大部分都是宗爱的同党,花木兰也被朝廷归类为宗爱的同党。 七月三十日晚,城东南一处宅院,大堂内灯火通明,赵俊生背着手眉头紧锁不停来回踱步。 这时郭毅快步走了进来,赵俊生立即问:“怎么样,找到了吗?” 郭毅一脸惭愧,“王爷,属下羞愧欲死,未能找到夫人被关押之处!” 赵俊生神色渐冷,最后的希望破灭了,现在只剩下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劫法场!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吕玄伯,“法场的地点查到了吗?朝廷打算部署多少兵力维持法场安全?负责维持法场安全秩序的是哪一支兵马?” 吕玄伯抱拳回答:“已查清楚了,刑场就设在城西的菜市口,朝廷处决犯官一般都在那儿,而且那里的地方面积够大,旁边又有一座十几丈高的佛塔,用当地百姓的话说,佛塔正好可以镇压那些冤魂厉鬼!” “属下打听到,维持刑场秩序的是右卫军,仅仅刑场的现场就有一千人,沿途押送、站岗的加起来只怕有两三千人!” “拿地图来!”赵俊生扭头喊道。 一个亲卫拿来一张平城平面图,赵俊生把它挂在墙壁上,很快找到了城西菜市口的位置,他发现这菜市口的位置四通八达,正处在十字路口,有四条主干道可以通到这里,附近还有许多小道延伸向城内其他各处。 但是在菜市口这一块,只要有足够的兵力,完全可以把任何想要劫刑场的人都困住而无法逃脱。 再一看,距离菜市口五十米以外就是吕玄伯所说的那座佛塔,大约有十六丈高,上下十三层。 “苻战,让弟兄们都先休息吧!” 赵俊生下达了命令之后就对吕玄伯打了一个手势,两人从宅子里走出来,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菜市口附近。 两人用足足半个时辰把这附近相邻交错的两条街和很多小巷子都走了一个遍。 等回到宅院,赵俊生在桌子上铺上一张白纸,手提毛笔立即把菜市口和周边地形建筑一一绘制出来,全凭着强大的记忆力,把每一条小巷和每一栋方向,无论大小,兴亡还是荒芜,他都画在了图纸上。 深夜,赵俊生把苻战叫起来,把图纸递给他:“按照本王在图纸上绘制的进行兵力部署,这上面哪一栋房子安排几个人,哪几座楼顶安排多少弓弩手,这上面都一一有标注,把兄弟们都叫醒,让他们带上吃食和水,连夜前去所在地点隐藏起来!” “是,王爷!” 天亮时分,赵俊生刚醒,苻战就回来了,他禀报:“王爷,按照图纸上面的标注已全部部署完毕,还剩下一百二十人!” 赵俊生下令:“让这些人都带上短兵器和弩、箭,要能藏在衣裳和包袱之中,告诉所有人都换上百姓常服,脖子上挂一条汗巾用来区分敌我,两刻之内吃完食物、换好衣裳!” “是,王爷!” 赵俊生与亲卫们一同吃了早饭,喝了水,在集合之后让所有人再一次检查装备,装备检查完毕,赵俊生下令:“打开前、后、侧门,以伍为单位依次出去融入街上行人之中,出去之后分别向菜市口方向汇聚!攻击指令是,一旦刑场中间的旗杆倒下,就是进攻的命令,旗杆不倒,就算发生天大的事情,也不准动手。若是听到附近佛塔的钟声,不管发生何事都要迅速撤退,分散离开,最后回到这里!” 第590章 劫法场(2) 拓跋俊这次处决宗爱余党的数量太多,整个平城都震动了,城内十室九空、万人空巷,从天牢到刑场的街道两侧挤满了百姓。 一具具囚车内关着一个犯官,被威武的兵将们押送着走过长长的大街。 宗爱当权期间制造了无数冤假错案,弄得天怒人怨,对于他的余党们,百姓们对他们更加恨之入骨,街边的百姓们把无数臭鸡蛋、石块、烂菜叶砸向囚车。 人们用极其恶毒的话语咒骂着,直叫嚷着要把这些坏事做尽的恶魔们碎尸万段,即便如此,这解不了他们的心头之恨。 赵俊生穿着樵夫装,头戴斗笠遮住了大班长面孔混在百姓之中,听着他们愤怒、恶毒的咒骂话语,他心里颇为担心,木兰是那样爱惜名声、自尊心很强的人,她若是听到这些咒骂声只怕会受不了,这会对她造成多大的打击和伤害啊? 随着囚犯们被兵将们押着往刑场方向走去,大街两侧的百姓们也跟在后面一起涌向刑场方向,整条大街都被人群站满,密密麻麻的,一眼也望不到尽头。 郭毅费劲立即挤到赵俊生身边低声禀报:“王爷,我们的探子发现有一辆囚车正从另一条街被押往刑场方向,囚车中关着的就是夫人,随行押送的兵力有两个牙,探子们的实力不足,无法从两个牙的兵力押送下劫走囚车!” 赵俊生神色一动,“确认是木兰吗?” “插标上写着夫人的名字,身形也与夫人相当,但犯人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 其实在囚犯押往刑场的途中展开行动是最好的,只要选择一处容易展开攻击和撤退的地点,成功的可能性要比直接劫法场要大得多,正是因为花木兰被转移了关押地点,不是与犯官一同从天牢押送出来,所以无从判断官府会从哪一条街把花木兰押往刑场,在途中下手就行不通了。 如果在每一条通往刑场的街道上都进行埋伏,人手方面又不足,因此赵俊生不得不选择直接在刑场动手,这也是无奈之举。 赵俊生思索了一下,对郭毅低声吩咐:“告诉探子们,不要轻举妄动,等官府把囚车押到刑场再看我指令行事!” 现在大街上人山人海,命令传达不容易,就算把命令传达了,亲卫们也很难挤开人群及时赶过去展开行动,还不如直接在刑场动手来得方便。 “明白!”郭毅答应一声,转身挤开人群离去。 要处决的犯官太多了,仅仅把所有犯官从天牢押到刑场就足足用了一个半时辰,等到所有犯官押送到刑场时距离正午已不到一刻,此时监斩官已到了。 刑场被兵将们用拒马把百姓们挡在外面,一个个兵将手持长矛站在拒马后面防止百姓们冲进刑场内,刑场外的百姓们已是把整个菜市口记得水泄不通,天气时分炎热,再加上百姓们的疯狂,气氛极为激昂高涨,所有人都汗流浃背,但却没有人离开。 赵俊生挤到了最前面的拒马边上,拒马后就站着一个手拿长矛的兵丁,相距只不过三尺,他再扭头看了看,左右两侧最前排的人几乎都是他的亲卫队成员,虽然穿着各色不同的百姓服侍,但他们的脖子上都挂着颜色不同的擦汗巾,擦汗巾是区分敌我的标志,这年头也没有什么颜色特别鲜艳亮丽的布料,擦汗巾不是土黄色、酱色就是灰色,并不显得突兀。 “时辰已到,开刀问斩!” 随着一声监斩官一声令下,一根令签丢在了行刑台上。 早已被押得跪在行刑台上一字排开的犯人们不少都吓得瑟瑟发抖,刽子手们喝了酒,取下插在囚犯们背后的插标丢在地上,在鬼头刀上喷出一口酒水,挥刀就斩下,只见十几颗人头一起滚落在地上,有的头颅滚了几圈依然瞪大着眼睛,尸体喷出大量的血液,铺在地上依然在抽搐,距离较近的前几排百姓们有不少人都吓得惊叫着往后退。 一口气斩了上百个囚犯,行刑台和地上营早已被鲜血染红,尸体也丢弃在行刑台下,分不清头颅是谁,尸体是谁的了。 一批批接连被押到行刑台上的犯人看见面前满体的尸体和头颅,一个个早就吓瘫了,要人扶住才能面前行刑完毕。 等到最后一批囚犯被押上行刑台,赵俊生的心都揪起来了,手也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他终于看见了花木兰,正如郭毅所说,花木兰披头散发,背后插着木牌标,其上写着她的名字。 跟前面那些已经被斩了的囚犯一样,这最后一批囚犯也一个个吓得瘫软,毫无力气,所有囚犯都需要两个兵卒按着跪在地上才行。 赵俊生心里虽然紧张、着急,却并未失去理智和判断力,木兰可是在千军万马之中几进几出过的人,早在生死边缘走过无数回了,她在这种情况下会吓得如此不堪吗? 这似乎不是他所熟知的花木兰,她是心高气傲的人啊,是一个巾帼不然须眉的女英雄。 李清照在诗词中写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李清照虽然是一介女流,却有如此气魄,凛然风骨、浩然正气充斥于天地之间,只是她身为女儿身,身体柔弱无力,无法用实际行动去实现这种气魄。 但花木兰不同,她可不是身体柔弱无力的弱质女流,对于她而言,是宁可站着死,也不愿意跪着生的。 “准备行刑——”监斩官拉长了声音,这已是最后一批囚犯了,不论是百姓们还是周围的兵将们,甚至是刽子手们都开始紧张起来。 赵俊生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周围这些负责维持秩序的兵将们刚才不见这么紧张,这么现在这么紧张? 所有囚犯都被辅助行刑的兵卒拉着长发,伸长了脖子,花木兰露出了白皙的长脖子,刽子手们的鬼头刀已举起。 赵俊生看向花木兰的目光中精光一闪,他此时手中一柄匕首已经准别射出去,却看到花木兰白皙的脖颈,硬生生忍住了没有出手。 这事有蹊跷,台上的花木兰是假的! 赵俊生作为木兰的丈夫自然对她的身体很熟悉,花木兰脖子左侧有一块铜钱大小的胎记,但台上的花木兰却没有,这只能说明台上的花木兰是假的,这是一个陷阱。 赵俊生不动声色的举起手打了一个手势,不到三秒,附近佛塔上传来悠扬宏亮的钟声。 钟声一响,这是撤退的行动,所有混迹在百姓们之中的亲卫们不动声色的悄悄退走。 行刑台上不可能一直拖下去,监斩官脸色犹豫,这是一个陷阱他是知道的,但马上就要处决最后一批犯人了,可依然没有人动手营救花木兰。 “斩——”监斩官不得不丢下了令签。 “噗嗤······”刽子手们的鬼头大刀斩下,最后一批人犯全部处决。 百姓们当中响起许多哭声,有人是喜极而泣,有人是痛哭流涕。 皇宫。 一个老太监快步走来向正在与嫔妃们嬉戏的拓跋俊禀报:“陛下,刑场上一切正常,直到斩杀完最后一批囚犯和花木兰的替身都没有人动手劫法场!” 拓跋俊脸上的欢乐高兴劲不见了,他挥了挥手,把衣着暴露的嫔妃们都赶走,脸色沉了下来。 “你说,是不是朕的部署被赵俊生看穿了?”拓跋俊问道。 老太监说:“陛下,那个替身的身形与花木兰一般无二,只是相貌不同,但她披头散发,遮住面容,任谁也无法认出来,老奴以为被识破的可能性不大!” “那么赵俊生为何没有动手啊?”拓跋俊大声质问。 老太监躬着身体,低着头说:“陛下,我们到现在都无法确定赵俊生是不是真的到了平城,就连前两天那一支可疑的商旅都不见了,或许赵俊生根本就没来。另外,老奴一直不太明白,陛下为何笃定赵俊生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不顾性命之危亲自前来营救,如果换做是陛下,陛下会不会?” 拓跋俊一愣,随后摇头否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他起身对老太监说:“你以为朕真的是只知花天酒地、强抢民女的浪荡子王爷?你以为朕真的是不学无术?朕承认朕绝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去以身犯险,但人与人是不同,朕早就找人查过这个赵俊生,从查出来的所有消息显示,赵俊生绝对会为了花木兰不顾一切,虽然没有证据显示他一定来了平城,但朕相信朕的感觉不会出错,朕会如此忌惮于他,就是因为他与其他人不同,而这种不同如果不加以毁灭,很可能会让我们自身遭到反噬!” 老太监没得回应皇帝的话,只是问道:“陛下,接下来如何行事?” “肯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才导致赵俊生没有动手,既然如此,朕就把真的花木兰斩首,朕就不信他不现身!传旨下去,五日后的午时在承光门处决花木兰,到时候城墙上下和刑场周围遍布兵马,朕倒要看他来不来!” 第591章 劫法场(3) 行刑结束后,百姓们自行散去,但这对于赵俊生等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他敢肯定朝廷方面在刑场周围部署了眼线,他们一百多人,再加上埋伏在周围的人,一共两百余人绝不可能瞒过朝廷眼线的甄别。 “老吕,你来断后!”赵俊生对站在附近街道墙角的吕玄伯打了一个手势,也只有让吕玄伯断后他才能放心。 “明白!”吕玄伯打了一个手势回复,一转身消失在墙角,而赵俊生和其他人全部快速离去。 此时就在此时一家客栈的二楼内,一道倩影站在窗户边看着下方慢慢离去的百姓人群,一双美目在人群中不停的扫视。 一些脖子上挂着汗巾的百姓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来人!” 一个探子出现在倩影的身后侧:“首领?” “派几个机灵的人跟着那些脖子上挂着汗巾的人,我猜他们最后肯定会在某处汇合,盯着他们,但绝对不能打草惊蛇!”倩影吩咐道。 “是,首领!” 白鹭司的探子们虽然也精通盯梢跟踪之术,但赵俊生那些亲卫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在撤退之后迅速散开向四面八方,专挑小巷行走,经常在转弯处故意停顿,查看是否有人跟踪,玉灵派出的探子很快就暴露了。 白鹭司的探子们得知自己暴露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动手抓人,一场厮杀再所难免。 双方在一场小巷里杀得难解难分,白鹭司收录的都是一些江湖中人,擅长腾挪闪避,在狭小的地域进行厮杀是他们的强项,而赵俊生麾下的亲卫们都是行伍出身,招式一般都大开大合,在小巷里受到房屋墙壁限制,招式实在不开,难免受制,加上白鹭司的人抢先动手,又用弩箭远攻,很快就有两名便衣亲卫被俘,剩下三人也是人人带伤。 就在这时,吕玄伯出现了,一柄利剑使得出神入化,两个照面下来就杀了两个白鹭司探子。 “你们先撤,他们交给我!”吕玄伯救下两个被俘的亲卫之后,让他们把受伤的三人都带走。 “多保重!”几个亲卫向吕玄伯抱了抱拳,迅速离开。 吕玄伯带着斗笠的头颅,露出半张脸看向一干白鹭司探子们:“你们的对手是我!” “上!”领头的白鹭司探子举手一挥,抬头冲上去。 一阵叮叮当当的兵器交鸣之声想起,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了,八九个白鹭司的探子们都倒在地上。 吕玄伯垂下滴血的宝剑在一具尸体上擦干血迹,收剑入鞘迈步走向巷子出口。 突然一道白色倩影如幽灵一般闪现,忽尔出现在房顶,忽尔出现在墙壁上,最后落在了巷子口,随着她身影落下,随风飘舞的白色衣裙也缓缓停了下来。 “吕师杀了本宫这么多人就想一走了之,是不是太不给本宫面子了?”白色倩影缓过身来,一顶白色纱巾遮面的斗笠戴在头顶。 吕玄伯面露警惕,身体瞬间今日戒备状态,他可是知道这位公主得到赵俊生从传授学得了幽冥鬼舞剑,不能轻视大意,沉声道:“玉灵公主,久违了!” “赵俊生在哪儿?” 吕玄伯道:“公主这话问得多余了,吕某作为一个仆从岂能出卖主上?” “既然如此,本宫只好得罪了!”玉灵说完瞬间出手,身形一闪,一柄软剑无声无息刺向吕玄伯颈部一侧。 这速度、身法和出招速度简直快若闪电,让人防不胜防,吕玄伯自认自己的身法和反应速度已经够快的了,世间少有人能敌,没想到玉灵在修炼了幽冥鬼舞剑之后竟然恐怖若斯。 一连十几招,吕玄伯只有招架和躲避的份,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身上还受了三处剑伤,当初他可是与这门武技的原主人——太武帝拓跋焘的两大暗卫之一的消愁交过手,这玉灵公主的身手比消愁有过之而无不及,特别是配上这柄软剑,她的剑招简直是防不胜防。 一时间吕玄伯险象环生,很快就要支持不住。 就在这时,突然一枚绣花针发出一声尖啸声直射玉灵,玉灵正在闪避腾挪进攻的身影被逼得不得不硬生生停止。 绣花针飞射时本是无声无息的,此时射出声响却是发射之人故意为之。 一连数枚绣花针封死了玉灵腾挪闪避的空间,把她逼停在原地。 “老吕,大队官兵过来了,还不快走!”一道传音入密的声音进入吕玄伯的耳朵,他立即提着剑迅速几个跳跃离开了小巷消失不见。 玉灵气呼呼对着空气大叫:“赵俊生你给我出来,别以为你不出来我就不知道是你,世间能以此手段发射飞针的只有你!” 赵俊生并不现身,空中只传来他的声音:“玉灵,你用我教你的剑法对付我的人,若是再有下次,我可要收回剑法了!” “哈,真是好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这门剑法的主人是我皇兄的暗卫消愁,幽冥鬼舞剑是她的独门剑法,是你杀了她,从她身上搜走了剑谱!如今这门剑法被我修炼让它重归皇室乃是物归原主,你凭什么收回去?” “拓跋俊凭什么杀木兰?”赵俊生反问,“他以强权压人,以莫须有的罪名把木兰下狱要杀她,我亦可以强力收回你的剑法,不需要讲什么道理!” 玉灵道:“他是他,我是我!” “他是皇帝,你是白鹭司大掌柜,你居然说他是他你是你,你不觉得你这话说出来无法令人信服么?玉灵,你和你的白鹭司若再阻拦我行事,我不会再对你客气,这是最后一次!” 赵俊生的声音消失后不久,一些白鹭司的探子从后面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抱拳问:“首领,接下来······还请首领示下!” 玉灵沉默良久,下令:“从现在起,白鹭司上下任何人不准再跟幽州方面的人发生冲突,只准打探消息!还有,今日本宫观察了一下,赵俊生的人绝对不止三十余人,他们肯定是从其他通道进城的,马上派人去给本宫查,看是否还有其他通道进城或出城,去找那些地老鼠,他们肯定知道消息,查到之后立即禀报!” 手下一个探子迟疑道:“首领,咱们好歹也是朝廷官府衙门,根本用不着害怕他赵俊生,首领下这个命令,肯定会让下面的弟兄都很很失望的!” “唰”的一声,一道剑光闪过,刚才对玉灵的命令表示怀疑的探子捂着喷血的脖子倒在地上。 玉灵冷面寒霜看着其他人:“从现在起,在白鹭司,本宫的命令就是天,谁敢不从或质疑,死——” 其他人吓的纷纷跪在地上:“是,首领!” 黄昏之前,所有亲卫包括受伤的人都陆陆续续回到了落脚点。 经过清点之后,赵俊生得知没有人员损失,他这才放下心来,尽管这次及时发现了破绽,得知了行刑的花木兰是假的,并且及时进行撤退,没有人员损失,但营救花木兰的事情却依然没有头绪。 下一步,还是要打探出花木兰被关押的地点,但拓跋俊显然对此防备极严,各方面都没有露出半点风声,如何查都查不到。 次日一早,郭毅匆匆赶到赵俊生藏身的宅院报告:“王爷,有一个不好的消息,皇帝下了旨意,四天之后的午时要在承光门处斩夫人!” 赵俊生脸色微变,“消息可靠吗?” “诏令都直接公布出来了,张贴在各个城门外,朝廷方面显然并不想隐瞒消息。属下怀疑,这次只怕是真的!” 赵俊生也知道,这次十有八九是真的要处斩花木兰,承光门那一带就是一座瓮城,肯定不许百姓围观,到时候城墙上和瓮城内全部都是朝廷兵马,赵俊生就是有再多人也不可能冲进去劫法场把人救走,那不是救人,是送死! 拓跋俊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在赵俊生的眼皮底下杀了花木兰,看他能怎么办,这就是不遵朝廷、不遵诏令的下场! 赵俊生想了许多营救的办法,但没有一条行得通,最后“看来只剩这一个办法了!” 赵俊生拿来纸笔快速写下一些字,把纸张递给郭毅:“你去采买这几样东西,数量越多越好!” 郭毅接过纸张看了看,“木炭、硫磺、硝石、陶罐?现在虽然不是冬天,要买木炭倒也不是买不到,硫磺和硝石若要大批量采买,只怕不太容易,一般药店的存量很少,看来得找专人打听!” 赵俊生说:“去玄都观找那些道士,看看他们炼丹用的硫磺和硝石是从哪儿采买的!” 郭毅一拍脑门:“对啊,道士们炼丹都得用这些玩意,他们肯定知道在何处采买,属下这就去了!” 不到半天工夫,郭毅就采买回来上三千多斤各种原料,赵俊生命人把原材料都用箩筐装好背着走密道出城,他要去城外配置火药并进行试验,虽然他知道配方,但还要进行试爆确定装药量。 第592章 劫法场(4) 深夜,城墙根下十几个黑影正挥汗如雨的挖掘着。 从天黑开始悄悄摸到城墙根下挖掘,一直挖到深夜时分,终于在城墙脚下向内挖出一个大洞,洞口可以容纳一个人进去,但洞内空间很大,可以容纳七八个人。 城墙上每过一刻便有一支巡城队经过,这个时候挖掘洞穴的黑影们就蛰伏不动,等巡城队离开,再开始加紧干活。 郭毅提着油灯在城墙脚下的洞内走了一圈,对身边的人说;“可以了,让他们把东西拿过来堆在洞内!” “是!” 一块块长长的跳板被架在护城河上,城外一个个黑影背着背包快速走过来跳板来到城墙根下走进洞内把一个个四四方方的包裹堆积在洞内。 除了这里,另外三面城墙根下也同样挖了洞,一捆捆配置出来的炸药包被堆放在洞内,炸药包被堆积完成之后,一条条引线被油布包裹着牵出来。 快天亮的时候,四面城墙下的洞口都被复原掩埋,只有一些新鲜的土渣残留。 黑影们陆续撤走,护城河上的跳板也被撤下丢进水中紧靠河边用水草遮挡起来,也在此时,一个身手灵活矫健黑影的用绳索和铁钩悄悄爬上了城墙,背上还背着一个大罐子。 天亮之后,承光门的瓮城内来了一些工匠,还有一些兵卒用板着推车木料,工匠们开始用木料大将行刑台和监斩台,行刑台是给犯人行刑的,而监斩台则是给监斩官的坐席。 不到一个时辰,两座台子就在工匠们的劳作下搭建完成,这些工匠很快被集中起来带走,但是谁也没注意到,工匠们之中少了两个人。 巳时左右,承光门的瓮城城墙上撤换了守军兵卒,由一批新的兵将接管了,这支人马大约千余人,其中五百人部署在四周城墙和城楼上,另外有五百人藏了起来,这些人全部都有弓弩和箭矢。 就在承光门的瓮城内正在忙碌时,在城内通往城外的秘密通道入口的宅院外,玉灵公主带着几个白鹭司的探子来到对面一棵大树下。 “公主,就是这里了!”一个相貌猥琐的混子低声下气的对玉灵公主说道。 玉灵听完看了看对面的宅院,问:“你确定密道入口就在这宅子里?” “是的,绝对在这里,至于出口在哪儿,小人就不知道了,老爷没说过!” 玉灵点点头,对身边的探子吩咐:“咱们白鹭司的人不动手,去通知城卫军,让他们来动手,等他们解决了里面的人,控制了局面咱们再进去!” “是!”探子答应,转身走到旁边巷子里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口哨响过之后,巷子里涌出来大量的兵卒,在一个幢将的带领下冲进了宅院里,不久就传来喊杀声和兵器交鸣之声,过了半响才停了下来。 “走,我们进去!”玉灵公主见宅子里的战斗已经结束,城卫军已经控制了局面,立即带着白鹭司的探子们走过来。 密道入口很快被找了出来,在玉灵的命令下,幢将带着三百人守住了密道入口,她带着白鹭司的探子们进入了密道。 走了足足两刻,玉灵公主等人走到密道尽头,出了密道的出口才发现这里是城外一个村子里,距离城墙并不是很远,只有几里。 “什么人?”守卫出口的两个亲卫刚才撒尿去了,回来竟然发现有陌生人从密道出来,当即大喝着冲上来。 “上!”玉灵公主本不想与赵俊生的人直接发生冲突,就像这次突袭密道的入口所在的宅子,她动用了城卫军的人,如果激怒了赵俊生,自然有城卫军顶缸,但这次被赵俊生的人当场撞破了,只好杀人灭口。 两个亲卫并没有顶住十几个白鹭司探子的进攻,在面前支撑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双双被杀。 “首领,属下刚才探查过来了,这个村子里应该有过许多马匹,地上不但有许多马蹄印,还有不少新鲜的马粪,而且马蹄印离开的方向好像是在东城门方向!” “东城门方向?”羽林公主一愣,“那岂不就是承光门方向?难道他们打算从城外直接破城进去救人?这怎么可能?” 旁边一个探子对玉灵说:“首领,属下觉得他们应该是去承光门方向接应的,真正动手应该是从城内开始,然后从翻过城墙离开,毕竟救了人之后一般不会往城内跑,只能往城外跑!” 玉灵公主听得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她思索权衡了半响,拿出一块金牌递给一个手下吩咐道:“你拿着这块金牌速速返回城内去羽林军调一千骑兵出城······” 承光门。 午时渐近,监斩官也到了,才在监斩台坐下喝了一盏茶的工夫,花木兰就被数百骑兵押送过来,她正站在囚车内,车顶就是一个大木枷,只有头和双手露在外面。 这一次,花木兰没有披头散发,而是梳着男式发髻,面容清瘦了不少,精神状态尚可。 囚车被骑兵们押着过了瓮城内城楼,很快停了下来,几个兵卒扛着沉重的铁链走过去把花木兰手脚重新套上锁链,然后才大开木枷和囚车,让她从囚车上走下来。 就在这时,瓮城内城楼上突然冒出了滚滚浓烟。 “不好了,着火了,着火了,快来灭火!”城楼上的兵卒们一个个大叫着慌乱的到处乱跑。 正在监斩台上的监斩官看到内城楼起火冒烟,霍然站起来:“怎么回事,为何会突然起火?早起火,晚不起火,偏偏在这个时候起火,一定是有问题!这一定是想要劫法场的歹人们搞的鬼!传令下去,所有人都严加戒备,严守岗位!” 旁边一个幢将问道:“侯爷,难道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城楼被烧掉?这城楼若是被烧掉,再要重新修建起来可要花费不少财力物力啊!” 就在城楼起火烧起来吸引了瓮城内所有人的注意力的时候,城外护城河内悄然出现了几个湿漉漉的身影,这些人把藏在河边的跳板悄悄架起来横在了护城河上,一共十块厚实的跳板,足足可以让三个骑兵并排打马飞驰而过。 一阵阵马蹄声突然从城外传过来,城墙上的兵将们立即发现了,远处一群骑兵正骑马快速向护城河这边跑过来。 城墙上这时才有人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护城河上已经铺上了一排排跳板,这些跳板组成了一条宽阔的桥梁。 就算有这些跳板又怎样?就算城外那些正打马飞奔而来的骑兵冲过护城河又能如何?难道他们能骑马飞上城墙不成? “快,点燃引线!”护城河内一个泡在水里的亲卫什长下令。 一个亲卫并掏出一个火折子拔掉盖子吹了吹,显露出通红的红焰,红焰燃烧了引线。 只见那引线被点燃之后发出“哧哧哧”的声响,燃烧得极快。 “快,捂住耳朵,张开嘴巴!”什长按照赵俊生传授的方法对兵卒们下达了命令。 足足过了近半分钟时间左右,“轰”的一声巨响,顿时地动山摇,无论是藏在水里的亲卫们,还是瓮城内的兵将们,全都被这声爆炸声响震得脑袋发晕,城内的兵将们毫无防备,一时间人仰马翻。 紧靠护城河的一段近二十米的城墙直接垮塌了,露出了一个绝大的缺口,城墙上几十个兵将直接粉身碎骨,其他兵将许多人被震晕过去,还有人脑袋一直嗡嗡嗡作响,半天都恢复不过来。 “轰轰轰轰轰”接着又是连续五声巨大的爆炸,瓮城四面城墙全部被炸出一个巨大的豁口,城墙上几乎所有守军兵将都被掀翻。 不但如此,瓮城内的监斩台和兵将们站立的位置都发生了大爆炸,监斩官和无数兵将当场被杀死,受伤者不计其数。 而就在这时,赵俊生带着麾下亲卫骑兵们穿过护城河上的跳板,踩着城墙豁口处的乱石堆冲了进来。 “杀啊——”亲卫们纷纷大吼着,他们一手提着战刀,一手手持劲弩。 嗖嗖嗖······一支支连弩箭矢射出去,爆炸过后一些兵将们刚刚东倒西歪的爬起来就被射倒了。 “木兰!”赵俊生看见一身囚衣的花木兰正蹲在地上,套着铁链的双手紧紧的捂着脑袋,显然也是被刚才一连串大爆炸给惊吓到了。 花木兰隐隐约约听到了赵俊生在叫她的声音,她站起来扭头看了看,看见赵俊生正打马飞奔过来,脸上露出了笑容,大叫:“俊生哥哥!” “木兰!”赵俊生大叫着打马飞奔过来,他勒马停下,冲到花木兰面前一把抱住她。 “俊生哥哥!” 两人相拥,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赵俊生及时清醒,稳定了情绪,他与花木兰分开,拔出腰间战刀挥刀便斩,花木兰手上几十斤重的铁链和脚链就被斩断。 “走,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嗯!” 赵俊生拉着花木兰让她先上了马,然后脚下一蹬,飞身上马,一拉缰绳,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撤——” 在赵俊生带领下,亲卫们护着他和花木兰在朝廷兵将们还没有从一连串的大爆炸中缓过来就从城墙豁口处逃了出去。 他们走后,瓮城内传出一片哀嚎之声,过了好久,许多人的脑袋都是懵的,听力也还没有恢复正常。 赵俊生带着亲卫们一路上打马狂奔向飞狐陉方向而去。 跑了不到一刻,前面突然出现了一支骑兵挡住了去路。 赵俊生没有减速,不管前方是什么人,也不管这些骑兵有多少兵力,他都不可能停下来,也不可能掉头或转向,那样只会死得更快。 他举手打了一个手势,身后的亲卫骑兵们全部亮出了弓弩对准了前方,并在飞奔过程中逐步靠拢形成一个锋矢阵型。 “放箭!”赵俊生大吼一声。 “嗖嗖嗖······” “嗖嗖嗖······”对面也射来了箭矢。 连续发射的劲弩的优势体现出来了,但赵俊生和他麾下的亲卫们射出了五轮,对面冲过来拦截的鲜卑骑兵们只射出了一轮。 “俊生哥哥,好像是玉灵公主!”坐在后面的花木兰紧紧抱着赵俊生的腰大声提醒道。 “看见了!” 赵俊生大声回应着,打马向玉灵冲过去,手中长枪一抖,九朵枪花同时闪现。 “噗嗤”一声,玉灵公主失去了意识。 第593章 安抚 玉灵公主和带队的羽林军统兵将领相继被赵俊生斩杀,大旗一倒,一千羽林军就被赵俊生带的两百余亲卫骑兵冲散了。 只一个冲锋,冲锋结束之后,赵俊生勒马回头张望,还活着的羽林军已经寥寥无几,此时哪里还有心思继续打下去,一个个拼命的打马狂奔而逃。 赵俊生也不打算追杀那些逃走的羽林军兵将,对众亲卫下令:“打扫一下战场!” 打扫战场主要是收敛同袍们的尸骨,这一仗损失的亲卫不多,只有二十多个,不过却有三十多个受伤,这些亲卫经受过极为残酷的训练,战技战术方面都非常精熟,这一次营救行动之前又都披上了重铠,就连战马都有马甲,两百人马就是两百重甲铁骑,排成密集阵型对一千羽林军轻骑进行冲锋自然是势如破竹,自身损失极少。 同袍的尸体和装备回收很快就完成,赵俊生一声令下,所有人骑马快速离去。 每人三匹马快速行军一天一夜才摆脱了朝廷的追兵,但赵俊生并未放松,而是继续赶路,又以最快的速度行军,直到抵达了飞狐陉关隘。 到了飞狐陉关隘,赵俊生就放心了不少,这里有几十个亲卫控制,即便有追兵追来,凭借飞狐陉关隘天险足以抵挡。 “苻战,你拿着这块兵符返回蓟县,速速调兵五千出五阮关攻占广昌!”赵俊生拿出一块兵符交给苻战。 “是,王爷!” 此时飞狐陉关隘与幽州之间还隔着一个广昌,只要攻占了广昌,就能直接控制飞狐陉,控制飞狐陉就能把朝廷兵马挡在太行山以西,至于幽州以南的冀州地区,朝廷现在只怕指挥不动各地方驻军了。 直到此时,赵俊生才有时间与花木兰说起这段时间的经历。 “木兰,在大牢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吧?看你都清减了许多!” 花木兰笑着说:“就是吃食方面差了一些,住得差了一些,狱卒们倒是没有对我怎么样,拓跋俊在没有把你的兵权夺走之前也没有敢对我动刑,只是关在大牢里不得自由,总是感觉浑身难受,心中焦虑不安”。 赵俊生听了之后也感叹道:“是啊,只要不失去自由、不生病、不残疾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只有经历过进过大牢的人才知道失去自由的痛苦!回到蓟县之后,你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把精气神都养回来,岳母大人得知你被当做宗爱余党抓起来关进大牢之后都急坏了,整日里以泪洗面,你回去之后好好陪陪她,老人家为了子女操心一辈子,不容易啊!” “嗯,我知道了!”花木兰答应,一头靠在了赵俊生的怀里。 两人说了很久的话,赵俊生把这段时间攻打燕国和高句丽的经过说了一遍,花木兰听了之后很是向往,对自己没能参加感觉很是惋惜。 在飞狐陉关隘休整了一天之后,赵俊生、花木兰带着两百亲卫启程返回蓟县,依旧留下两个牙驻守飞狐陉。 等他们一行人抵达五阮关,也就是后世的紫荆关时,苻战已经从蓟县调来五千兵马出关,两线接头之后,赵俊生就命令苻战带兵攻占广昌,囤积重兵在飞狐陉防备朝廷兵马可能的进攻。 回到蓟县之前,花木兰问赵俊生:“俊生哥哥,这次我们在平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可谓是与朝廷彻底决裂了,日后你打算怎么做?难道要反叛朝廷自立吗?” 赵俊生说:“与朝廷决裂已经是既成事实,但反叛还不至于,河西那边秃发保周叛乱、并州山胡人白龙叛乱,北有柔然虎视眈眈,南有南朝蠢蠢欲动,拓跋俊绝不敢再出兵讨伐我幽州,他也没有这么多兵力。我们现在不必听从朝廷的诏令,只要不公开反叛,朝廷也拿我们没办法,我们可以快速发展,迅速稳定东北和高句丽,只要把东北和高句丽原故地的形势稳定下来,就不惧任何实力的攻打了!” “那······赋税呢?官员和武将的任命呢?”花木兰问道。 赵俊生笑道:“既然是割据,当然一切由我们自己做主!” 花木兰叹道:“如今的形势虽然是对我们有利,可是对天下百姓不利,朝廷控制不了大局,必然是战乱四起,受苦的依旧是百姓啊!” “所以我才说要以最快的速度让我们自己的实力增长起来,这个朝廷不行了,那就换一个朝廷,以最快的速度荡平天下,让百姓们少承受一些苦难,只有天下一统,消弭内耗才能减少百姓们的苦难!” “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我始终不明白,数年前我大魏还是兵强马壮、国威大盛,为何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变成了这样了?难道天下的兴亡完全取决于皇帝是否贤明吗?”花木兰说着说着忍不住摇头叹息。 赵俊生正色道:“你说得不错,不论是大魏还是南朝,都是皇帝集大权于一身,皇帝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天下兴衰,皇帝出了问题,天下就会出问题!” 花木兰问;“这么说的话,皇帝的人选真的很重要?” “当然了!” 赵俊生不想跟花木兰讨论这个问题,对于花木兰来说,皇帝是天下主宰,如果跟她说依法治国、君主立宪等等这些,只怕她也难以接受,或者会被她视为奇谈怪论。 广昌根本就没有防备幽州会突然出兵,当苻战带兵杀到时,根本无从抵挡,一战而下广昌城,在赵俊生和花木兰等一行人返回蓟县的时候,苻战已经攻占了广昌全境,彻底把幽州与飞狐陉关隘连接起来。 赵俊生接到苻战的报告之后,下令让他加强飞狐陉的守备,并密切关注北方上古和南边中山方面的动向。 正如赵俊生所料,在他把花木兰救走之后,拓跋俊已经无力再管幽州之事了,仅仅是越演越烈的秃发保周在上邽叛乱、并州山胡人白龙叛乱就让拓跋俊焦头烂额了,如果再不派兵镇压,只怕关中和并州大部分地区都会被叛军占领。 此前作为宗爱心腹的步六孤丽在带兵征讨并州山胡叛乱时收到宗爱被杀,而拓跋俊登基为帝的消息之后,也停止了继续征讨山胡,率军退回了太原,如今步六孤丽拥兵五万,实力强横,不可小觑。 新皇帝拓跋俊为了安抚步六孤丽,派人去向步六孤丽宣旨,封他为骠骑大将军、广昌王,命其镇守太原,以防备叛军北上攻打京畿。 步六孤丽手下并非没有谋士,岂能看不出朝廷的用意?虽然给他加了官,进了爵,但他的封地却在广昌,这块地盘现在被赵俊生控制,他如何能收取食邑?这不是让他与赵俊生交恶么?他可没那么傻,大老远的跑去跟赵俊生较劲。 拓跋俊的做法不但没能安抚步六孤丽,反而让步六孤丽对朝廷更加离心离德。 很快,拓跋俊就发现自己的政令出不了京畿地区,各地州郡官员、镇守大将都对朝廷的诏令、政令阳奉阴违,拓跋俊也为此一蹶不振,整日里躲在内宫与嫔妃们醉生梦死,把一个烂摊子丢给朝臣们。 且不说北魏朝廷一团糟,赵俊生和花木兰回到幽州之后,朝廷很快就派来使者宣旨,为花木兰进行平反,说污蔑花木兰为宗爱余党的给事中邹炎已经被朝廷处死,又表彰赵俊生攻伐燕国和高句丽的战事中立下大功,特追封赵俊生的先父赵贵为安平王,朝廷赏赐赵俊生百金、锦缎百匹、东珠一斗。 “脸皮也够厚的,这是皇帝的意思,还是朝廷大臣们的意思呢?”赵俊生接了诏书问宣旨的太监。 太监被问得一脸的尴尬,不知如何回答,如果回答是拓跋俊的意思,岂不是承认了皇帝的脸皮厚的说法? 想来想去,太监只好说:“王爷,陛下是被奸人蒙蔽的,如今陛下已经醒悟过来,斩杀了奸臣为花将军进行了平反,这说明陛下还是英明的嘛!” 赵俊生笑了笑,对旁边的裴进吩咐:“裴主薄,天使来一趟不容易,你给天使一行人安排一个好的住处,饮食方面好生招待一番!” 裴进答应:“是,王爷!” 赵俊生又拍了拍手,一个兵卒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金饼,用绸布盖着。 “公公来一趟,本王也没什么好东西,只有一些黄白之物,还请公公莫要嫌弃。只请公公回去之后在皇帝面前多多替本王美言几句,如何!” 太监看了看托盘上的黄金,暗暗咽了咽口水,对赵俊生拱手:“王爷是大大的忠臣,咱家自当替王爷在陛下面前美言!” 打发走朝廷使者之后,赵俊生问东方辰、崔浩、寇谦之等几个谋士:“诸位,朝廷派使者来安抚本王,显然那拓跋俊也不想跟本王真正翻脸,那么接下来,我幽州当如何行事?” 东方城站出来拱手说:“王爷,我幽州实际上已与朝廷决裂,但还需维持明面上的关系。我们可以不理会朝廷的诏令,但却不能公然反叛自立,否则会成为众矢之的!属下以为,对内,王爷当首先要稳定辽东和高句丽的局势,其次鼓励农商,第三整顿军备;对外,与周边定州、瀛州、冀州进行交好,加强对北方柔然、库莫奚和契丹的监控,加强边境军备!” 第594章 目标上谷和东部敕勒 赵俊生早就已经决定了要割据,不再听从朝廷调遣和政令,但至于要不要脱离北魏朝廷他还没有考虑清楚,如今东方辰建议他暂时不要脱离北魏自立,他还有些拿不定主意,但东方辰提的几点想法意见还是很符合幽州的实际情况的。 赵俊生看向崔浩和寇谦之,“二位有什么想法?” 崔浩也说:“王爷,属下也不建议脱离朝廷并自立!” “为何?如今朝廷的政令已经出不了京畿地区,各地都已不在尊奉拓跋俊,本王脱离朝廷自立,朝廷又能拿我怎样?”赵俊生问道。 崔浩笑了笑,问:“王爷可知魏武帝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如今朝廷虽然威势下降,政令也出不了京畿,但毕竟还有大义名份,若我幽州脱离朝廷自立,对于朝廷来说就是反叛,朝廷虽没有实力出兵攻打我幽州,但却可以把幽州这块地方作为诱饵,让各地诸侯们群起而攻之,到时候我幽州就会面临许多诸侯的进攻,双拳难敌四手啊!王爷知道袁术是怎么死的吗?” 赵俊生点点头,他当然知道,汉末诸侯之中袁术率先称帝,所以引来了众诸侯的围攻,这不就是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吗? “好,既然几位先生都说暂时还不能脱离朝廷进行自立,本王就暂时维持与朝廷的臣属关系!” 崔浩又说:“武川镇将高修这个人以前是您的部下吧?他对您是否还有忠诚之心,如果在朝廷和王爷您之间进行选择,王爷是否有把握他会选择向您效忠?” 赵俊生摆手:“你说对了,高修就是本王的人,本王的话他还是要听的,崔公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属下必须要确定您对高修有控制力才能提出自己的建议和想法,既然王爷能够肯定高修效忠于您,那么臣建议拿下上谷,把幽州与武川连成一线,如此一来,从辽东到武川,内外长城之间的广大土地皆控制在王爷手里,这可是比王爷如今控制的地盘足足增加了一倍啊!” 赵俊生听得霍然起身快步走到墙壁边的地图面前,放眼看去,果然上谷这块地方把赵俊生所控制的幽州与武川隔开了,只要控制上谷,再把上谷和幽州以北的东部敕勒收服就能把幽州与武川连接成一片,地盘足足大了一倍有余,要知道北魏与柔然的边界线并非是外长城一线,而是外长城以北几百里以外的大漠边界。 “先生子言大妙!”赵俊生兴奋的回头说了一句,他此前却没有想到过这一点,不过他又皱起了眉头:“如今我们还不能与朝廷公然撕破脸皮,又如何能够把上谷这片地方掌握在手里呢?” 堂下众官员和将校们都很纳闷,对啊,刚才崔浩和东方辰都说暂时还不能与朝廷公然撕破脸皮,可要把上谷掌握在手里如果不动武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吗? 只听崔浩说:“属下记得山谷太守好像是罗彦,王爷不如屯兵边境,先以武力威慑,再派以能言会道之说客前往上谷面见罗彦,逼他效忠于大王!” 赵俊生一愣,这样也行?问道:“他会答应么?” 崔浩反问:“他敢不答应么?他若不答应,王爷有的是办法收拾他,比如说有一支山匪逃到了山谷,我幽州军派兵追击进入上谷境内,等到他发觉时为时已晚。王爷放心,罗彦这个人是一个识时务的人,他不会看不清形势与王爷对着干的!” “嘭!”赵俊生一拍案桌,大叫:“好!常昆何在?” 常昆站出来抱拳答应:“命你率步骑五千进驻居庸关,时不时给本王拉出去溜溜,吓唬吓唬一下罗彦!” “遵命!”常昆抱拳答应后退到了一旁。 赵俊生在文官之中看了看,目光落在中郎李继身上,“李继,你能言善辩,本王想让你去出使上谷和东部敕勒,分别面见罗彦和东部敕勒首领跋罗突,你觉得如何?” 李继站出来躬身拱手说:“承蒙王爷信任,属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赵俊生满意的点点头,“你有何要求可以提出来!” 李继说:“对付罗彦,属下以为只需威慑即刻,罗彦必定妥协;至于跋罗突,属下以为还是应该以收买为主,以威慑为辅,所以请王爷多拨付一些金子和财宝给属下!” 赵俊生对裴进吩咐:“裴主薄,给李中郎准备两千金让他带走!” “是,王爷!” 在常昆的五千人马出发不久,李继就举着节杖带着自己的随从和护卫们来到了上谷沮阳城。 上谷太守罗彦早就得到了居庸关增兵的消息,一下子多了五千兵马,这可比整个上谷的兵马都有多,罗彦吓得心肝儿乱颤,想要禀报朝廷,可也知道朝廷现在只怕没有什么能力给他主持公道。 当幽州方面派了使者过来的消息送到罗彦这里,罗彦才知道肉戏要来了。 “哎呀呀,李中郎到来,真令我上谷增光不少啊,请入城详谈!”罗彦亲自带着官员将校们出城迎接。 李继从马车上走下来来到罗彦面前拱手:“征东大将军、都督幽辽诸军事、幽州刺史、辽东赵王帐下中郎李继见过罗府君,府君太客气了!” 两人客套了一番,一起乘坐马车进城前往太守府。 马车上,罗彦心里实在没底,忍不住问:“李中郎,不知辽东王派中郎来上谷有何吩咐?” 李继笑着说:“无他,我家王爷久闻罗府君声名,深知府君官声、才学和品德,因此求贤若渴啊,想要请府君前往蓟县小住几日,听一听府君在治国方面的高论,不知府君意下如何?” 罗彦吓得脸都白了,去蓟县?只怕是有去无回吧?他哪里赶去,连忙道:“不想区区贱名竟然也入了辽东王之耳,下官受宠若惊,惶恐之至,只是府衙这边公务实在太多,只怕抽不出空来······” 李继道:“要不然几日工夫,我家王爷也不能把府君永远留在蓟县,小住几日便可,难不成府君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家王爷?” “这······”罗彦心里发苦。 李继继续逼迫:“府君难道不知我家王爷发起怒是很吓人的,高句丽王高琏你知道吧?他把我家王爷派去的别驾邓通给杀了,结果我家王爷雷霆震怒,发兵攻打高句丽,伏尸百万呐,高句丽灭国,其王、王室成员和文武大臣们全部投降被俘,在押送幽州的途中遭遇了山体滑坡全部遇难,那叫一个惨呐!” 罗彦心里直发抖,尼玛的,山体滑坡?亏你们说得出口,你们以为外界会相信你们这种鬼话解释吗?罗彦却也知道,不相信又能如何?有谁敢去查呢? 不去不行了,罗彦很清楚,不去的下场只怕会死得很惨,他虽然是一郡太守,可实力不不及赵俊生的十分之一,赵俊生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他! “这······好吧,下官就去拜会一下赵王爷,到时候还请李中郎在王爷面前提下官多多美言几句!”罗彦害怕了,妥协了。 李继倒是没想到罗彦这么不经吓,这还没到太守府呢,罗彦就吓得答应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李继在沮阳城住了两天,在罗彦前往蓟县的时候派了两个人做向导和随行监视,他自己则带着剩下的随从护卫们向北穿过长城前往东部敕勒。 东部敕勒人居住的地域很广大,但他们的汗帐在濡水的上游地区,方圆数百里范围都是他们的牧场和活动范围。 东部敕勒人在濡水上游地区生活的时间不是很长,最长的只有二三十年,道武帝、明元帝和太武帝都先后北征,都从漠北带回来一些敕勒人,敕勒人也即是高车人。 东部敕勒人是由各个部落联合组成的,一共有二十几万人,部落联盟的首领叫跋罗突。 跋罗突已经五十多岁,形象上有些苍老了,但这并不妨碍他骑马射箭,这人年轻时也是一个勇士,否则也不能获得所有部族的承认成为首领。 “辽东王帐下中郎李继见过跋罗突首领!”李继在一个高车人的带领下走近汗帐向跋罗突行礼,不卑不亢的说道。 跋罗突打量李继一番,“不知李中郎来本汗的可汗庭有何指教?” 李继并不回答,问道:“首领是否知道您和贵部族的处境很不妙?” 跋罗突皱了皱眉头:“你这话话是何意?吓唬本汗吗?” 这家伙只是一个小小的首领,竟然自称可汗,李继心里暗笑其自不量力,他说:“非也!首领你和你的部族们所在地盘南面是上谷和我幽州,而上谷现在也在我家王爷的掌控之下,你的西边是武川镇,武川镇将高修也是我家王爷的旧将,据说东边的库莫奚与你们的关系不怎么好,北方柔然人又是你们的死敌,您若是得罪了我家王爷的话,您现在还觉得在下是在吓唬您吗?” 跋罗突额头上隐隐冒出了汗珠,他嘴唇有些干燥,喝了一口马奶,声音干涉的问道:“李中郎,说出你的来意!” “现在朝廷式微,在下觉得您需要重新找一个主人效忠,我觉得我家王爷就不错,您觉得呢?” 第595章 集权(1) 臣服于北魏与臣服于一各地方势力从名声上来说是截然不同的,至少从地位上来说,跋罗突和赵俊生是相同的,让他臣服于赵俊生,在心里上他有些接受不了。 然而局势让他不得不低头,首先从外部来说,北方的柔然和东边的库莫奚都与他是大敌,摒弃前嫌的可能性不大;再从内部来说,东部敕勒人虽有二三十万,但能打仗的只有两三万,不过他只是联盟首领,东部敕勒人内部部族太多,人心并不齐整,更要命的是他们严重缺乏铁骑和弓箭,毕竟他们是一次次被北魏从北方迁徙而来的,北魏自然不会允许他们拥有太多铁器打造兵刃,也不会允许他们有太多的弓弩。 从这内外两个方面来说,跋罗突都没有底气与赵俊生翻脸,也不得不臣服于赵俊生,否则赵俊生一旦跟他翻脸,他就是四面受敌,二三十万敕勒人都得完蛋。 但跋罗突是蛮人,天生就桀骜不驯,他不可能无条件臣服于赵俊生,“李中郎,我跋罗突可以臣服于辽东王,我们东敕勒人都可以臣服于辽东王,但这对于我有什么好处?” 李继说:“第一,我家王爷可以向朝廷上书,提议册封跋罗突首领为敕勒可汗,以我家王爷如今的地位和实力,想必皇帝不会不给这个面子!” “第二,跋罗突首领可以把你们东敕勒人所产出的毛皮、牲口都收购起来,我们幽州方面全部包了,价格上与其他地方一样,我们只认首领,不与其他部族交易,如此一来,其他部族的毛皮和牲口若要出手就必须卖给首领,至于首领以什么价钱向他们收购,这与我幽州无关,这里面的利益有多大想必首领心里有数!” “第三,我幽州出兵在东敕勒与柔然和库莫奚接壤的边境附近,帮助东敕勒人抵挡来自柔然和库莫奚的攻击!” 这三条每一条说出来都说到了跋罗突的心坎上了,他没有过多的犹豫和思考就答应了下来:“好,我跋罗突答应了!” 李继笑着说:“慢着,跋罗突首领,我家王爷既然给了您如此丰厚的待遇,首领是不是也应该做一些身为臣下应该做的事情?” 跋罗突也不是傻子,听了这话就知道赵俊生肯定对他有要求,于是问道:“王爷有何需要我跋罗突做的?” 李继提出了几个条件:“第一,我家王爷要派官员协助首领处理敕勒人的政务!第二,我家王爷要在敕勒人当中征召勇士,首领必须大力支持,敕勒勇士一旦从军,与幽州军其他兵将有军饷和其他待遇!第三,若幽州方面遭到其他势力的攻击,首领必须出兵与我幽州共进退!” 跋罗突有些不高兴,“第三个条件,我可以答应。第一和第二个条件太苛刻了,我敕勒人的事务由我敕勒人自己处理就好了,王爷派官员来插手未免把手伸得太长了;王爷要在我敕勒人当中招募勇士是不可能的,不会有人愿意的!” 李继脸色严肃:“首领不会以为臣服就只是一个名头吧?既然得到了我家王爷的好处,却不付出一些代价怎么行?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难不成首领说臣服于我家王爷只是口头上,心里一点也不愿意吗?是打算糊弄我家王爷吧,莫不以为我家王爷的兵甲不利乎?”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跋罗突连忙摆手否认。 李继厉声喝问:“不是这意思?那你是何意?” 跋罗突犹犹豫豫,“这样吧,李中郎让我想想,这事我也不可能一个人做主啊!” “可以,下官希望首领尽快给出答复!” 接下来几天,李继相继拜访了东敕勒人的各部族头人们,以重金收买他们,取得他们的支持,跋罗突得到消息之后心中慌乱起来,若赵俊生与这些部落头人们搭上线,把他丢在一边,他岂不是会被边缘化? 跋罗突坐不住了,立即亲自去拜访李继,答应了李继提出的全部条件。 李继满载而归,受到了赵俊生和幽州官员们热烈欢迎。 李继回到蓟县的时候,上谷太守罗彦还在蓟县,赵俊生隔三差五的找他闲谈,没过几日就派人把罗彦送回去,还派了两个官员给罗彦做佐官,协助他处理山谷政务,同时派了一支兵马进驻上谷,美其名曰协助山谷加强守备。 赵俊生相继把上谷和敕勒人的领地掌握在手中之后,完全打通了与武川镇的联系,使得他能控制的地盘与武川连接在一起,一路上畅通无阻,无论是政治、军事,还是经济方面都可以进行全方面的交流往来。 在打通了幽州与武川之间的衔接和联系,把外城城和内长城之间大片土地都掌握在手里之后,赵俊生就决定全面整顿政务和军务,要从事实上把自己控制区内的所有力量都整合起来。 首先就是政务方面,其实政务方面的整顿早就开始施行了,最主要的就是官员的任命和调职,其目的就是加强刺史府对各郡县的控制力度,把权利集中在刺史府。 对吏治的整顿,具体的手段就是一方面加强官场腐败的查处;另一方面督查各地郡县对于刺史府颁布政令的执行力度。 那么这么做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当然是摘除幽州官场的蛀虫,同时撤换掉忠于朝廷而不忠于赵俊生的官员,撤掉一些能力不足的官员。 赵俊生在召集部下官员们在商议政务时特意提到了这一点,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只是提出了一些要求。 李元德在赵俊生提出整顿官场,以便加强对各郡县的管制力度时站出来说:“王爷,下官有两点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俊生看向李元德说抬手:“你说!” 李元德向赵俊生和其他官员们拱了拱手:“自从王爷在幽州提出向百姓们每户加征一些赋税用来给官吏发放俸禄和军队发放军饷开始,官场上的贪腐的确少了许多,绝大部分官员有了薪俸都不再对觊觎官府的财物,但时间长了,有些官吏难免贪心不足,他们有些人依旧盯着官府的财物,也有一些人暗中向商人、富户和普通百姓们索贿,若商人、富户和百姓们不向他们给好处,他们就拖着不给他们办事,或者经常去找麻烦!” “下官以为,人的贪婪是无止境的,对于官吏和武将们的贪婪,必须要以苛严之法进行之才,否则一旦放任不管,必将后患无穷!所以下官建议成立一个新的衙门,以公正严厉之人坐镇,专管官员贪腐违制之事!” 对于李元德的这个建议,有好些官员都表示不太理解,也不太赞同,其中就有毛修之,他站出来表示质疑:“李府君,你说成立这个专管官吏贪腐违制之事,这个衙门的权力岂不是大得出奇?再有,一旦这个衙门成立,岂不搞得幽州官吏武将们人人自危?哪里还有心思处理公务、带兵操练和行军打仗?” 李元德显然早就想过会有人反对,也想过反对的人会在提出哪些异议,他早有准备,说道:“当然要限制这个衙门的权力,下官的建议是只允许这个衙门在有相关证据的情况下对被怀疑的官吏进行立案审查,只允许有人拿出证据进行举报或上一级官员的命令才能调查被怀疑的对象!其次,这个衙门只要调查权和审讯权,而没有审判权!” “至于这个衙门会让幽州官场人人自危,下官以为这是无稽之谈,只要官员武将们心里没有鬼,又怎么会惧怕?俗话说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只要官员们不贪腐违制,只要官员一心效忠于王爷,为治下百姓们做实事,这个衙门也不会去找他们的麻烦!” 官员们都思索李元德的话。 赵俊生笑着说:“本王觉得李太守这个建议说得很好,很有可行性!这样吧,先成立一个督查曹试试水,至于督曹的参军人选······” 这时花木兰出声道:“王爷,我来讨了这个差事吧,这可是个得罪人的差事,一般人哪能镇得住?我来做这个督曹参军,幽州官场上的官吏们多少要顾忌一些,不敢心生报复!” “你?”赵俊生诧异,让花木兰来做督曹的长官,她可是一个女人,当将军带兵打仗是因为有先例,可让女人当官在历史上还真没有听说过,即便是有,也是服侍人的宫中女官。 花木兰看见赵俊生迟疑和怀疑的表情,有些不高兴:“王爷难道认为木兰做不好这个督曹参军?还是王爷不认为女人可以做官,又或者王爷压根就瞧不起女人?” 这个帽子扣得太大了,赵俊生可背不起,他摆手:“当然不是······好吧,就由你来做督曹参军,不过刺史府已经没有多余的班房了,需要你去外面重新找一处宅子作为衙门,督曹下的官员属吏也都需要你从各曹去挑选!” 第596章 集权(2) 赵俊生采纳了李元德提出的第一个建议,并当场决定让花木兰出任督曹参军,接着他又对李元德问:“李府君,你之前说有两点建议,却只说了一点,还有一点呢,继续说下去!” “是!”李元德拱了拱手,“王爷,下官以为王爷以刺史府作为幽辽最高权力机构正在格局上显得太小了,王爷莫非忘记了,您不止是幽州刺史,还是征东大将军、都督幽辽诸军事,爵封辽东王,除去都督幽辽诸军事这个是职司权限之外,无论是征东大将军还是辽东王都要比幽州刺史大得多,知道现在为止,王爷都还没有组建过大将军府或王府!” “下官建议王爷组建王府,以王府作为最高权力机构,把上谷郡归于幽州之下,在武川镇和原燕国属地之间分别设立抚冥、玄柔、怀荒三镇;把东敕勒人的属地设立为敕勒州,以敕勒首领跋罗突为刺史。再把原燕国之地设为营州,把原高句丽属地设为安东州。如此一来,王府就下辖四州四镇,即幽州、营州、安东州、敕勒州、武川镇、抚冥镇、玄柔镇和怀荒镇!” “这是下官草拟的一封条陈,请王爷过目!”李元德说完拿出一本折子双手呈上。 旁边一个甲士走过来把折子转呈给赵俊生。 赵俊生接过折子打开仔细看了一遍,折子上比李元德口头上说的这些要详细得多,他看完思索了一下,把折子递给东方辰:“诸位都轮流看一下!” 李元德很显然对此事想了很多,也有了很充足的准备,连具体的条陈都写出来了,看来是用了心的。 赵俊生不由对李元德有些刮目相看,没想到李元德在政治建设上面竟然有很深的研究,如果按照李元德的建议这么搞,这无疑对赵俊生的统治有着很大的帮助,一旦施行开来,必将对现下所有控制区的控制力有着大大的提高。 赵俊生也是很疑惑的,这事李元德可是事先没有跟他通过气,难道李元德对于自己的建议很有信心? 折子在堂上所有官员手里转了一圈回到了赵俊生的手里,赵俊生拿着折子看了看众官员询问:“诸位,李府君这个建议如何?诸位都说说看!” 毫无疑问,把赵俊生的最高权力机构升格到王府,把相应的治理权力下放给州郡县,在场所有官员的官位和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如此一来,赵俊生麾下很快就会形成一个小朝廷,这些人的官职也会得到升迁。 崔浩站出来说:“王爷,下官以为可行,只是细节方面尚需斟酌一二!” “王爷是有开府之权的,李府君这个建议完全可以实行起来,也不会给外界留下口实,下官附议!”东方辰也站出来赞同。 接下来其他官员也纷纷表示赞同,几乎是一面倒支持这个提议。 赵俊生这下已经肯定了,李元德这个提议是为所有官员们都谋福利,没有人会表示反对。 然而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寇谦之却说出了一番反对的话,“王爷,诸位同僚,老道赞同把幽州最高权利机构进行升格,但不能生格为王府,王爷的辽东王只是爵位,这个王爵并没有开府建牙的权力,有权力开府建牙的是征东大将军之职!王爷若是以王府统御辖地,而不征得朝廷的同意,则会给朝廷和天下诸侯留下口实!” 赵俊生和众官员一想,的确如寇谦之所说的,他这个辽东王并非是实封藩王,虽然有采邑,却不能开府,而历来有开府之权的王爵都只能是亲王和朝廷钦封的藩王。 赵俊生想了想,对众官员说:“寇天师说得不无道理,咱们现在还不宜与朝廷和天下各诸侯为敌,暂且搁置建立王府的打算,先行组建大将军府!李元德、裴进、梁寂、东方辰、崔浩、寇谦之,你等几人一起合计合计,把这件事情做一个具体详细的条陈出来,这个提议是李元德提出来的,李元德来主持此事吧!” 被点名的几个人都站出来拱手答应:“是!” 政务方面的事情有了安排之后,赵俊生对于军事方面的动作也要开始进行了,他辖下的兵马成分太过复杂,必须要进行整合,兵马也要进行重新整编。 九月十二,武川镇将高修接到赵俊生的指令,从武川千里迢迢赶来,就连已经当任华州镇将的薛安都也悄悄从华州赶到了蓟县,这一路上可是穿过大半个北魏,沿途要经过无数大小几十个关隘城池。 高修要比薛安都先到两天,毕竟已经好几年不见了,赵俊生为显示自己的重视,亲自到刺史府门外迎接,无论是先到的高修,还是后到的薛安都。 几人的见面都显得很激动,薛安都上台阶的时候还差点摔跤。 “将军,多年不见,将军威武更甚从前!”薛安都神情激动的抱拳,下拜行礼。 “起来起来,你如今已是一方镇将了,不必如此!”赵俊生上前把薛安都扶起来,“高修比你早到两天!” 高修不苟言笑,天性如此,此时见了薛安都也只是略带笑意,抱了抱拳:“将军如今已是王爵,我等该称呼王爷了!” 赵俊生摆手:“叫将军好,我就喜欢你们这么叫我!咱们还是进去说话吧,走走走!” 两人携手一起走进刺史府,来到大堂内。 下人们送来茶水点心,赵俊生对高修和薛安都说:“咱们随便聊一会儿,等一下让休达去好好休息一下!对了休达,你这一路过来要经过几十座大城和不少关隘,路上还顺利吧?” 薛安都展开双臂笑着说:“将军看我这个一身衣裳就知道,我可是装扮成华州商旅过来的,路上那些关隘守将无非是要钱而已,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给他们钱自然就不会为难了,这一路上还算顺利,只是遇到一股不开眼的小山贼打了一场,货物都是没有损失,死了几个弟兄”。 赵俊生知道薛安都说得轻松,这一路上肯定是危机重重,从前朝廷威势还在的时候,各地方官府和镇守大将还算老实,但如今朝廷威信一落千丈,各地官府和镇守大将为了壮大自身实力是想尽办法捞钱,对经过的商旅自然也不会放过,相互之间为了抢地盘互相厮杀也是常有之事。 赵俊生问:“武川镇与幽州已经全线打通相连了,高修来到这里没有任何阻碍,你这边肯定麻烦得多,你走的哪一条路?” 薛安都说:“从华州出发之后渡河到了河东,再从河东走上党到河内,然后一路北上就来到了这里”。 “河东?”赵俊生皱眉道:“河东现在不是被薛永宗一伙人盘踞着吗?据说步六孤丽当初正率大军攻打,只是宗爱一死,步六孤丽为了自保就停止了攻打薛永宗,朝廷方面也拿他没办法,反而要安抚他,你进了薛永宗的地盘,这些人能让你们自由通过?” 对于朝廷来说,薛永宗这种没有官职的乡野宗族之人叛乱就是反贼,自然是要花大力气进行剿灭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步六孤丽率军攻打了好几个月都没能拿下河东剿灭薛永宗。 薛安都笑着说:“将军有所不知,我与薛永宗乃是同族兄弟!另外,家父在世时曾担任东晋上党太守,在上党还有一些人脉,所以此行前半段还算比较顺利,只是进入太行山之后就遇到了麻烦”。 “难怪!”赵俊生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步六孤丽率军五万攻打河东薛永宗叛乱数月不果,不会是你在暗中支持薛永宗吧?” 薛安都笑着抱拳说:“将军慧眼,我的确是给了薛永宗一些支持,派了几个部将过去帮助他守城,也支援了一些兵甲,其他的倒是没有了。如果不是宗爱突然死了,步六孤丽害怕遭到朝廷的清算率军退回了太原,薛永宗此时已经顶不住被平定了。他手下人数虽多,但终究只是乌合之众,人心又不齐,怕是不会太过长久!” 赵俊生知道薛永宗说的应该是实情,没有组织和具体规划的叛乱注定长久不了。 “你手下现在有多少兵马?” 薛安都说:“除了将军送给我的三千人马之外,我在华州只有四千人,但这四千人战力还行,只是华州毕竟地盘太小,没什么油水,养不起太多兵马。而且,我还受到皮豹子的压制,他是长安镇都大将,位在我之上,华州财税方面一直被他抽走一半,所以我这边想要增加兵力也养不起”。 赵俊生挥了挥,让大堂内其他人都出去,只剩下他们三人,他拿出两份军事改革整编方案分别递给高修和薛安都。 “我决定对麾下兵将进行一次全面的整顿整编,这是详细的方案,你们二人先看了一下!” 赵俊生说完,看向薛安都说:“休达的驻地在华州,与我这边隔着千山万岁水,若是按照这上面进行整编的话,可能会引起皮豹子的警惕,所以对于休达这边,我不做强求,你看情况而定,能整编就做,不能就暂时搁置!” 第597章 军改 这份整编改制方案对于高修和薛安都都没有影响,实际上还加大了他们的权力。 赵俊生问:“你们有什么不同想法?有就提出来,不必顾虑!” 高修说:“末将倒是没什么意见,觉得这么做很好!” 按照这份整编改制方案,武川镇的兵马要被整编为两个军,分别为广胜军和兴元军;而薛安都的华州兵马同样好被整编为两个军,分别为赤水军和华西军,建制方面略有改变,一个军的满员兵力是三千六百余人。 按照这个整编方案,高修的武川军就要裁撤掉些一些人,但裁撤下来的人也不用遣散,可以保留下来做一些后勤事务,薛安都的兵力却要相信增加一些。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赵俊生就让高修和薛安都各自去休息,他自己则忙于公务。 到了夜里,赵俊生设宴为二人接风洗尘,花木兰也在,裴进也来了,当初跟随赵俊生的一起的几个元老就只有高旭和曹蛟没来,他们一个在镇守辽东,一个在镇守平壤。 大堂内等着灯,很亮堂,花木兰跟高修和薛安都也还算熟悉,大家都没怎么拘束。 高修喝了一口酒说:“其实我觉得休达可以不用再顾忌了皮豹子了,他虽然兵强马壮,但需要在震慑的周边势力太多,西边还有秃发保周叛乱,羌人、氐人和羯人们都不太老实,若是派人携重金去仇池那边挑拨一二,皮豹子只会更加焦头烂额!” 裴进吃了一口肉说:“嗯,我觉得可行,仇池一向奉南朝为主,南朝又一直想攻下关中,仇池要讨好南朝,给皮豹子制造一些压力应该是很愿意的!” 花木兰听着赵俊生和他们几个讨论关中局势,她就说:“我觉得关中的局势太过复杂,势力太多,而休达的势力又不足,目前不宜把与皮豹子的关系闹得太僵。至于赋税方面,多少给一些,维持一个体面,休达想要壮大实力,我觉得应该把目光放在河东!” 赵俊生听得心中一动,问道:“休达,你这个同族兄弟薛永宗为人如何?能否拉拢过来?” 薛安都听了之后不由苦笑着摇头:“虽说我跟他是同族兄弟,可我与他还真不是不太熟悉,从他带着族人们发动叛乱,将军就应该他是一个不怎么安分的人,如今他占有河东之地,人多势众,步六孤丽又率军退回了太原,他哪里还把我放在眼里?他还一直派人拉拢我呢,让我跟着他干,说是可以让我坐第五把交椅!我滴个娘哦,他这种土匪式搞法能长久下去才真是没天理了!若不是看在多少还有一些血缘关系的份上,我早就把派过去的几个部将撤回来了!” 赵俊生喝了一口酒没说话,心里却是琢磨起来。 花木兰倒是有一些想法,她说了出来,“目前来说,我们需要薛永宗的势力来牵制步六孤丽,这人手里有五万精锐,万万不可小觑,皇帝拓跋俊都拿他没办法,还得想办法安抚他。倘若薛永宗的势力被步六孤丽歼灭,你华州就将面临很大的威胁,双方只隔着一条河,一到冬天黄河封冻,他的骑兵就可以张驱直入华州地界!” “另外,豫洛地区的尉眷只怕对河东的薛永宗有很大的想法,尉眷是安南将军、虎牢镇将,又都督豫洛二州诸军事,担负着抵挡南朝威胁的重任,薛永宗在河东的势力膨胀对尉眷后背造成了极大的威胁,薛永宗对于尉眷而言是如鲠在喉,换做是我,我定会先想办法除掉薛永宗,占据河东就能进可攻,退可守!” 赵俊生摇头说:“薛永宗手下虽说都是一些乌合之众,但毕竟人数众多,进攻能力不强,只守城的话,尉眷想要短时间之内拿下河东只怕不太容易,毕竟他的主要敌人是南朝方面,就怕他联合步六孤丽从南北两个方面夹击薛永宗,不过这种可能性也不是很大,一旦薛永宗完蛋了,尉眷和步六孤丽两人的势力就接壤了!” 花木兰却不同意赵俊生的看法:“俊生哥哥,我不太同意你的见解,尉眷和步六孤丽是完全有可能联合起来的,对于步六孤丽来说,尉眷是军中前辈,一生征战无数,步六孤丽曾在他手下服役很长时间,尉眷对他还是很有影响力,若是他和步六孤丽进行联姻呢?” 赵俊生听了花木兰的话,想了想现在的局面的确很有可能会让尉眷与步六孤丽联合起来,但他并不担心尉眷实力大增,尉眷是猛将,并非枭雄。 大家说了一会儿话,时候已经不早了,花木兰也不想继续跟他们几个大男人喝酒喝到天亮,于是告罪一声先行回后院洗漱歇息去了。 大堂上只剩下赵俊生、高修、薛安都和裴进四个老搭档。 薛安都喝得有些微醉,借着酒兴壮胆问道:“将军,如今朝廷式微,各地诸侯自行其是,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赵俊生闻言放下酒杯,对外面喊道:“来人!” 一个亲卫牙主走进来抱拳:“王爷有何吩咐?” “不许任何人靠近大堂!” “遵命!” 赵俊生待亲卫牙主出去后,看着三人说:“既然休达问了这个问题,本王就给诸位交个实底,当初我们等几人就曾经说过这个问题,本王当初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高修说:“属下记得将军说过,要为天下汉人谋得一片生存之地,要让汉人能够站起来堂堂正正做人,不再受鲜卑权贵的欺凌”。 “没错,我说过这个话,自那以后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如今幽州上下汉人与鲜卑人和其他部族之人享有一样的权利,汉人可以从军、做官,鲜卑人有的,汉人都有!” 赵俊生继续说:“但仅仅依靠我幽州一地还不行,汉人在黄河以北的势力太过弱小,权力都掌握在鲜卑权贵手里,民族矛盾存在的时间太长了,自从北魏建立以来,几代帝王虽然尽量在缓和矛盾,但统治阶层从心里就从来没有想过要与汉人平等相处,为了生存,双方的矛盾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愈演愈烈!” “为了达到我们的目的,必须要建立新的朝代,新的朝代想要长久存在下去,就不能继续加大这种矛盾,不能把鲜卑人、羯人、氐人、羌人以及各族群之人视为敌人,必须尽量消弭社会各阶层和族群之间的矛盾,否则我们只会陷入无休止的内耗之中!” “鲜卑人气量不足,不想与我们汉人平等相处,消弭不了社会阶层和族群矛盾,所以他们注定不会长久统治天下,但我们汉人可以,我们汉人有海纳百川的胸怀可以包容他们,我们允许其他族群的人从军、允许他们做官、从事任何行业,不歧视他们,让他们与汉人有同等的社会地位,只有如此方能把内部所有力量都统合起来,才能集中力量一致对外,所以这天下注定还是要由我们汉人来当家做主!” 这是最终目标,高修和薛安都听了赵俊生这番话之后心里都大为振奋,也有了可以为之行动的目标。 高修问道:“将军,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赵俊生告诉二人:“目前来说,我们还不宜与朝廷决裂,更不能背弃朝廷而自立。尉眷、奚眷、来大千等等这些人还都是忠于朝廷的,他们的实力雄厚,不好招惹,只是他们控制的地盘不与京畿相连,又各自要防备外敌,暂时动弹不得,因此朝廷看似式微,其实还是有很强的实力!” “目前我们要做的就是内修政治、勤练兵马、加强武备,鼓励工商、扶持农桑;外结诸侯以待天时变化!” 高修和薛安都都安心了,听了这番话就知道赵俊生早有打算,不是盲目行事,跟着这样的人做事他们放心。 裴进这时说:“王爷,属下以为把薛将军放在华州太过危险了,如今形势不比从前啊!” 赵俊生鼓励他:“说说你的看法!” “属下以为,皮豹子既然不待见薛将军,必然防备着他,他的实力太过薄弱,想要在关中地区有所作为太过困难,而且东面又是尉眷,西北方向又有奚眷,他夹在中间想要发展壮大实难成功,还不如把薛将军和这支兵马舍弃华州来幽州!” 赵俊生想了一下,觉得裴进的想法虽说很好,但实在太过困难,薛安都在华州经营了这么多年,让他抛弃就抛弃?他只怕也舍不得,他一个人来幽州容易,要把手下七千余兵马带来幽州就不太容易了。 赵俊生问薛安都:“休达你是什么想法?” 薛安都说:“裴主薄的想法不错,可不太实际,末将手下还有四千兵马都是华州当地人,让他们抛家舍业来幽州,他们只怕也会乐意;另外这么多兵马能不能通过沿途各地抵达幽州只怕都很难说!” 赵俊生见他这么说,就知道这事是行不通的,“既然如此,那你就安心留在华州,你现在的实力太弱小,不要与皮豹子和尉眷他们起冲突!对了,潼关是不是在你手里?” “是的!” “那好,守好潼关和黄河渡口,只要这两处位置还在你的掌控之下,你就退可守,进可攻!赤水和华西两个军的编制都给你留着,你觉得可以整编就可以进行,如果实在不行,就暂且搁置,小心应付各方势力,最重要的是要保全自身!” 第598章 大刀阔斧 赵俊生这次把高修和薛安都从千里迢迢之外叫来幽州,商议整编改制之事都只是小事,真正的目的是要与他们二人统一想法。 这两个人都是很有军事天赋和才能的将才,也是跟随他最早的人,他自然是想把他们都团结在身边,给他们最大的舞台让他们发挥自己的能量。 高修在骑兵战法很有想法,而薛安都的进攻意识很强烈,对他能把步兵和骑兵很好的结合在一起进行战斗。 对于这两个人,赵俊生不想失去他们,他们都只有武将的能力,而没有做一方诸侯的资质和潜力,只有他能让他们发挥出自的光芒。 高修和薛安都二人并未在蓟县待太久,只停留了几天就离开,赵俊生还把他们送出城外十几里才返回。 按照已经决定好的整编改制计划,除了高修镇守的武川镇和薛安都的华州,赵俊生打算在北疆分别建立抚冥、玄柔和怀荒三个戍,各有辖五百人马,同时又在东敕勒人所在地设立敕勒都督府和御夷镇。 都督府管政,御夷镇管军,驻军番号就叫御夷军,有兵马三千六百人,再加上敕勒首领跋罗突自己的敕勒兵,仅仅官军就有一万两千多人,如果临时紧急征召,把敕勒青壮年都召集起来,可以招募两到三万人,只是兵器甲仗方面就是弱项了,赵俊生不可能给他们数万人的兵器甲仗。 为了方便指挥,赵俊生把抚冥、玄柔、怀荒三个戍暂且归于御夷镇辖下。 幽州因为增加了一个上谷郡,现在变成了五个郡;赵俊生又在原燕国属地设立营州,治所在龙城,下辖辽东、辽西、冀阳、建德、昌黎、玄菟六郡,营州的级别与幽州相同。 在原高句丽故地,赵俊生设立安东州,治所设在平壤,这个州的地盘比较大,但地广人稀,下辖扶余郡、国内郡、临屯郡、乐浪郡。 赵俊生规定每县县兵只能有三百人,最多不能超过五百,每郡郡兵最多只能有一千人,州兵也只能有一千人。 多余的县兵、郡兵和州兵必须全部裁撤遣散回家务农,一方面可以减少地方治安军的军费开支,另一方面又能增加农民、顾工和商人的数量,这些被裁撤回乡的县兵和郡兵还能成为乡里的治安力量。 赵俊生在营州设立龙城军,设军主统带,辖下五千人兵马,又在各郡分别各设立一个戍,由戍主统管,戍主各辖两个幢,戍之下又设堡、烽、驿等驻军机构,各郡戍主归军主统辖,治安军归官府管辖,地方官员不得插手军、戍等军事机构的事务,驻军将校军官也不得插手地方政务。 同理,赵俊生也在安东州设立安东军,又在其辖下各郡设立戍,在县设堡、烽和驿等驻军机构。 安东军直辖下五千人马,各郡的戍之下各辖两个幢,每戍五百人,算上各郡的郡兵、县兵,一共加起来也近一万三千余人,而其中主战兵力也有八千多人,如此雄厚的兵力部署在朝鲜半岛绝对是固若金汤,若有人想要搞事造反,那是找死的节奏。 对于各州各郡县的治安军,这些兵马平常负责训练和维持治安,战时负责守城,一般情况下不调出征战,只有驻军才能调动。 就拿安东州来说,有主战兵力近八千人,若是有需要,赵俊生可以调走五千人,留下三千人以备不时之需,甚至在兵力紧张时可以把这八千人全部调走用于征战,只留下治安军就可足够守住城池。 在幽州,幽州军的编制基本保持不变,依旧为三千人,裁撤各郡所辖戍的驻军,保留各关隘驻军。 以上这些都只是镇戍军和地方州郡治安军,除此之外,赵俊生另行组建了飞熊军、龙襄军、虎威军、神武军、旋风军、玄甲军等六军主征伐之事,称为中军;又分别设立龙卫军和武卫军负责护卫之事,称为禁军。 中军之中每军有一万人,禁军中的龙卫军和武卫军各有三千人。 这么算下来,赵俊生麾下的总兵力加起来有近十三万人左右,但在一般情况下真正能用于征伐的只不过五六万,如果遇到危机,也能聚拢十万人马。 别看赵俊生的总兵力已经达到了十三万人,但大部分都在用来镇守边境,例如要防备柔然、库莫奚、契丹、原高句丽人,特别是对高句丽人的防备用了许多兵力。 要养活如此之多的兵力,对于一般的诸侯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在赵俊生这里却毫无压力,幽州方面对于赋税的征收进行很彻底,大量的赋税、商税不但能养活这么多军队,还有盈余。 新拿下来的营州和安东州方面也在加大对赋税征收的力度,但凡隐瞒田亩和人口数量的士族、贵族和官宦都严加惩处,没有人敢在这种高压和监控之下偷税漏税。 在其他诸侯哪里,钱财都集中在贵族、官员手里,但是在赵俊生的治下,最有钱的还是官府,但官府却不会把钱存起来,而是想方设法用出去,让钱更加流通才能收取更多的赋税。 除了在军事方面的整编改制之外,赵俊生还加大了对情报系统的投入力度,以郭毅负责的收集消息的细作们为基础,他专门成立了一个谍报衙门,称为黑衣卫。 在这个谍报衙门,赵俊生投入大量的财力物力,大量招募人手经过训练之后派往天下各地,不但北魏地界有黑衣卫的人,南朝、北凉、柔然,甚至是库莫奚、契丹、室韦等东北深山老林里都有黑衣卫的人。 短短的两年时间,黑衣人的暗探遍布天下各个角落,各种各样的消息每天都源源不断的传到蓟县,这让赵俊生对天下各地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在这两年里,赵俊生治下民生有了长足的改善,社会趋于稳定,由于官府的大力清剿,盘踞在一些山林之中的山匪强盗也被剿灭一空,实在混不下去的只能下山投降。 各地百姓们安居乐业,各种生产活动恢复正常,耕地面积增加了两倍,谷物的产出大大增加,一年比一年增长,比起几年前足足多出了几倍。 畜牧业也得到了大力发展,牲口的数量增加六成,皮毛产量也大大增加,这也让幽州的毛纺业、皮革业迎来了高速发展期,规模加大。 沿海出现了大量的渔民,渔业也开始发展起来,从前在幽州想吃鱼都很困难,可现在蓟县的市场上的海鲜干货堆成山。 没有了战乱,东北的丰富自然资源就被得到了开发,大量的皮毛山货、野山参以及各种药材都源源不断的被运输出来。 前几年因为连年战乱,东北、高句丽的野山参在各地几乎都断货了,手里有存货的都被炒到天价,如今战乱平息下来,仅仅两年的时间,大量的山参被挖出来,山民们都卖出一个好价钱,商人们赚得盆满钵满,官府也收取了大量的税收。 这两年赵俊生下大力气投入到政治和军事方面时,花木兰也没有闲着,不但把督曹组建起来,破了几个大案要案,揪出了好几个贪官污吏,还给赵俊生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取名叫赵东。 花木兰这两年在挺着大肚子的时候都在办案,生完孩子了也是一边带孩子一边处理公务,若是其他人,下官的官吏们肯定会不买账,哪有女人做官的?还一边做官处理公务还一边带孩子,这让下面的官吏们情何以堪? 可花木兰不是其他人,她是一个要强的女人,加上有赵俊生支持她,她这官做起来更有劲。 其实赵俊生也知道,花木兰是一个闲不住的人,让她待在家里整天带孩子,她估计也不乐意,而且带孩子对于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在侍女的帮助下带着孩子照样能把案子办了。 晚上回了家,吃了晚饭,她还能纳一个时辰的鞋底,有时还能给赵俊生做一件衣裳,花木兰就是干事利索的人,脑子反应快,动作反应快,手脚麻利,其他女人都比不了。 赵俊生这边在快速发展的时候,外界并不平静,盘踞在河东的薛永宗终于还是没能顶住官兵的围剿。 这天,赵俊生正和儿子赵东玩木马,郭毅急匆匆走过来禀报:“王爷,刚刚传来消息,河东薛永宗被剿灭了!” 赵俊生闻言,起身对站在旁边的侍女招了招手,让她来照看儿子,他和郭毅走到一旁说话。 “谁在攻打薛永宗?” “是尉眷,他派了八千人马趁着黄河封冻,突然踩着厚冰层过了河,薛永宗的人都是乌合之众,毫无军纪,平日里又懒散惯了,对尉眷的人马毫无防备,短短五天之内,河东就被尉眷的人全部拿下,薛永宗及亲信都在破城后被杀!” 赵俊生想了想,问道:“步六孤丽呢?他有什么反应?” 郭毅说:“步六孤丽正在攻打山胡白龙,他似乎和尉眷达成了某种默契!” “哦?”赵俊生摸起了下巴。 郭毅迟疑了一下,说道:“王爷,我们在南朝宫中安插的内线得到了一个绝密消息,南朝太子刘勋牵涉巫蛊之事被宋帝得知,宋帝愤怒,欲废太子,但迟迟下不了决心,此事被太子刘勋得知,勋遂决定发动政变,具体后续事态发展还没有传过来!” “什么?”赵俊生大惊,“竟有此事?你盯紧此事,一有消息立即禀报,绝不能拖延!” 第599章 构陷 “是,王爷!”郭毅答应后匆匆离去。 正巧花木兰走过来看见这一幕,问道:“俊生哥哥,发生了何事?” 赵俊生回头一看是花木兰,便说:“薛永宗被剿灭了,动手的是尉眷,薛永宗长久不了我们都知道,但尉眷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我有些想不通,难道他不怕南朝方面动手?” “另外,郭毅刚刚送来消息说南朝皇帝刘义隆有废太子的想法,太子刘勋不甘被废,正在密谋发动政变。这本来是极为隐秘之事,因我们在南朝宫中安插了内线才能得知,相信此事很快就会有消息传过来!” 花木兰也被这两个消息震惊了一下,她说:“薛永宗被剿灭,河东就落在了尉眷手中,薛安都虽然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但尉眷对华州方面的压力肯定会大增。我觉得尉眷敢对河东动手,唯一的可能性是他已与步六孤丽达成了联合。我们的细作连南朝宫内发生的隐秘只事都能探查到,却没有探知尉眷与步六孤丽已经结盟的消息,这可不是失误的问题,很显然我们的细作对各地诸侯的渗透还不够彻底”。 赵俊生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会让郭毅加大对各地诸侯的监控!对了,我打算召集幕僚官员们明日上午议事,你也来吗?” 花木兰答应:“行,督曹那边这几天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明日上午我跟你一起去议事堂”。 这天夜里,郭毅突然带来的消息让赵俊生和花木兰不得不连夜召集幕僚和官员们商议应对措施。 大将军府的议事堂灯火通明,参与会议的人不多,但每一个都是举足轻重的人,每个人身边都放着一个火炉,整个议事堂都被火炉烘得暖暖的。 赵俊生和花木兰一起走进了大堂,两侧站立的侍者上前来取下他们身上的斗篷,官员幕僚们纷纷站起来躬身作揖:“拜见王爷、夫人!” 赵俊生和花木兰走到主位上分别坐下,“诸君免礼,都入座吧!” “谢王爷、夫人!” 赵俊生等众人都入座,看了看众人说道:“昨日传来消息说河东叛贼薛永宗已被尉眷大军剿灭了,诸位想必知道此事,本王这次连夜把诸君叫来,是得到了一个确切消息,南朝皇帝刘义隆被其太子刘勋所弑,刘勋即皇帝位!” “啊······”官员幕僚们被这个消息惊得差点连下巴丢掉下来了,顷刻间,议事大堂内就炸了锅。 不论是弑父,还是弑君夺位,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大逆不道的重罪,是要遭天下所有人唾弃的,连杀父之事都干得出来,这还是人吗?比禽兽都不如,禽兽都知道回报父母养育之恩呢。 要说历史上以儿子身份杀父皇的人不是没有,北魏就有一个,那就是道武帝拓跋珪的第二个儿子清河王拓跋绍。 拓跋绍是拓跋珪与夫人贺氏所生,这个夫人贺氏是谁呢?她实际上是道武帝拓跋珪的亲姨妈,与拓跋珪的母亲贺氏是亲姐妹,只因她的年纪比拓跋珪大不了几岁,又长得极为美貌,当年他不顾母亲的强烈反对强娶了姨母,生下了拓跋绍,封为清河王。 拓跋绍为何要杀死父亲拓跋珪呢?这当然是有原因的,拓跋珪常年在外正征战,宫中嫔妃又多,对小贺氏夫人就不那么宠幸了,小贺氏夫人心怀不忿,又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女人,宫中有传言说她行为不太检点,拓跋珪听说之后大怒,打算处死小贺氏夫人。 岂知这个消息被小贺氏夫人听说了,她立即秘密派人告诉在宫外的拓跋绍,要拓跋绍救她,拓跋绍听说此事之后血冲顶门,带着帐下武士和几个宦官偷偷进入宫中趁着拓跋珪醉酒之际杀了他。 史书上有明确记载的,杀父篡位成功登基为帝的,南朝宋太子刘勋是第一个,但他的罪行很快被传遍天下,所有人都不服他的统治,结果肯定不会好。 拓跋绍虽然也是弑父,史书也有记载,但他并没有登基为帝。 议事堂内的官员们互相议论着,所有人都知道刘勋弑父篡位虽然成功了,但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如果这样的人都能长久统治天下,这世上还有天理吗?人类还有希望吗?一旦弑父的行为被世人接受和认可,天下所有的父亲还有什么盼头?难道养个儿子就是为了杀他自己?早知如此,还不如不等生下来就弄死算了。 所以不管刘勋是出于何种原因弑父,他的行为完全就是自寻死路,是自绝于天下,他的行为也会被天下所有人唾弃。 就在其他官员和幕僚们还在议论的这件令人极度愤怒之事的时候,东方辰站出来拱手:“王爷,经过这两年多的发展,我们内部根基已经稳固,百姓安居乐业,官员用心处理政务,兵将们辛勤操练!如今南朝发生违逆人伦的弑父夺位惨剧,必定会乱上好一阵子,无暇北顾,属下以为这是王爷出兵对外扩张的时机到了!” “哦?”赵俊生听后看了看其他官员和幕僚,问道:“诸位认为东方先生的建议如何?” 大将军府詹事王德站出来说:“王爷,这事的确是天赐良机,南朝发生了内乱,必定无心出兵北上,王爷可以趁此机会向外扩张,一旦南朝政局稳定下来,肯定不会放过蚕食我北方的机会!” 赵俊生问崔浩:“崔公,你觉得呢?” 崔浩站出来说:“王爷,属下也同意趁此机会扩大辖地,但出兵必须要师出有名,若是无缘无故出兵攻伐周边州郡,必定会引来其他诸侯人人自危,届时他们结盟对我幽州群起而攻之,我幽州就有大麻烦了!” 赵俊生想了想,摸了摸下巴说:“崔公言之有理啊,不能没有理由的无缘无故攻打周边州郡,否则会引来其他人群起而攻之!那么······不知崔公以为本王应该找一个什么借口呢?此时出兵攻打何处最为合适?” “属下以为,咱们暂时不要去招惹库莫奚、契丹和柔然人,先打定州和瀛州。借口嘛,王爷可以派使者去京城告发定州刺史安聪和瀛州刺史拔拔受兴谋反罪行,然后以重金收买朝廷大臣豆卢鲁元,此人虽是数朝老臣,但为人贪婪,以重金必能收买之,请豆卢鲁元向皇帝建议下诏命王爷出兵讨伐叛逆!如今朝廷可用兵马不多,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派来河北讨逆,而命王爷出兵讨伐叛逆对于皇帝来说是很乐意的!” 赵俊生看向寇谦之:“寇天师,你觉得此时能成功否?” “定能成功!”寇谦之笑着说,“贫道已卜卦算过了”。 尼玛,你还真当自己是神仙?赵俊生心里忍不住诽腹了一句,不过在这个时代的确需要寇谦之这样的超级大神棍来忽悠手下这些官员和部将们。 赵俊生随后派出了他的御用外交大臣李继,让他携带重金和一队使团前往京城。 只不过十余日工夫,李继就带着使团来到了平城,以赵俊生手下的官员拜见了皇帝拓跋俊。 拓跋俊的年纪虽轻,可这两年一直沉迷于酒色和丹药,身子骨已被掏空了,坐在龙椅上都是连连打着哈欠。 “李继,赵俊生派你来见朕有何事啊?”拓跋俊问道,他这两年虽不管朝政军务,但对赵俊生和花木兰的嫉恨可是一点都没有减弱,只不过形势所迫,不能把赵俊生和花木兰怎么样罢了,若是他能够弄死赵俊生和花木兰,只怕早就这么干了。 李继恭敬的行礼说道:“陛下,辽东王派小臣前来向陛下告发定州刺史安聪和瀛州刺史拔拔受兴谋逆反叛之事。这二人罔顾圣恩,暗地里私下打造兵甲、招兵买马、操练士卒,一个小小的定州就有兵马两万人,瀛州更是有兵三万,这二人为了养活这些兵马对百姓们疯狂的搜刮,搞得定州和瀛州两地天怒人怨啊!他们二人命人打造了黄金龙椅和龙袍皇冠,有侍从发现此事被他们灭口时侥幸逃脱,辗转到了幽州禀报于我家王爷知道,辽东王感觉此事事关重大,不敢隐瞒,于是派小臣前来禀报陛下!” “什么?”这个消息让原本颓废的皇帝拓跋俊和朝廷大臣顿时又惊又怒。 不过朝廷之中还是有脑子清醒之人,南平王拓跋浑站出来问道:“如何证明你所说属实?” 李继拱手道:“有安聪的侍从安连为证,陛下若不信,可宣召他上殿询问!” 拓跋俊立即下达口谕宣安连进殿,等安连进来,他和朝廷大臣们轮番盘问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确信安聪和拔拔受兴二人的暗中谋逆的事实。 其实这都是早就安排好的,安连自然不是安聪的侍从,假冒的,这个时代想要进行查证都会很困难。 拓跋俊忍不住了,大叫:“这两个该死的混账,朕和朝廷对他们不薄,他们竟然背叛朕!讨伐,一定要讨伐。哪位将军愿意带兵讨伐安聪和拔拔受兴?” 第600章 受封燕王 讨伐?您老人家开什么玩笑?这京城还能凑出多少兵马用于讨伐叛乱? 朝堂上出现了冷场的一幕,所有朝廷大臣们都很尴尬,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京城现在的状况。 拓跋俊一看下面的武将之中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敢于带兵去讨伐不臣,当场发飙:“好,好啊,我堂堂大魏竟然找不到一个愿意带兵去讨伐叛乱的武将,你们的血勇呢?难道都在享乐中消磨殆尽了吗?我大魏建国几十年,竟然没有养出来一个忠臣?” 这些说得有些太重了,特别是从拓跋俊这种浪荡皇帝的嘴里说出来,有人听不下去了,驸马都尉、宜都王丘穆陵寿站出来抱拳说:“陛下,臣等不是不愿意,也不是不敢带兵去讨伐不臣,就算奉旨也凑不出足够的兵马啊!” 拓跋俊一愣,问道:“京城还有多少兵马可以调动?” “满打满算只有两万人,除去宫禁宿卫、京畿四方四维的关隘防卫,顶多只能抽调出五千人马,若是把这五千人马派出去,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平叛,若是京畿遭到攻击,到那时就只能被动挨打,连增援的兵力都没有啊!” 丘穆陵寿的话让拓跋俊脸色一白,“怎······怎会如此?京城怎么只有两万兵马?其他的兵马呢?” 有人站出来说:“陛下,自从步六孤丽率五万大军出去平叛之后,京城就再也没有补充过兵力了!” 拓跋俊脸色难看的说:“为何不补充兵马?为何不招募?你们······你们这些竟然眼睁睁看着京城兵力空虚也不提醒朕?” 拓跋浑站出来说:“陛下,用于对外征伐的兵马都是有番号建制的,在番号建制还存在的情况下不能随意另外增加番号和建制,如今中兵大部分都掌握在步六孤丽的手里,驻扎在太原。另外,征招兵马需要大量的钱财,如今朝廷国库空虚,根本就拿不出钱来······” 拓跋俊立即追问:“国库空虚?钱呢?” 大臣武将们互相看了看,都是一脸的无奈。 “说啊!”拓跋俊大吼。 治书御史、建义将军、员外散骑常侍奚乌侯站出来说:“陛下,这几年朝廷对各地方州府和边镇的控制力大大下降,已经有许多诸侯没有再向朝廷上供赋税,国库之中原本的钱财这两年都被陛下用来修建了宫殿亭台······” 拓跋俊整个人都不好了,心情烦躁的摆摆手:“算了,朕乏了,出兵讨伐安聪和拔拔受兴之事改日再议!” 老太监一甩拂尘尖声叫道:“退朝——” 大臣武将们面面相觑,各自转身离开大殿。 夜里,李继乘坐马车来到豆卢鲁员的府邸,门子得了李继的好处立即去向豆卢鲁元报告。 “老爷,辽东王赵俊生的使者李继求见!” 豆卢鲁元听了门子的报告一愣,“老夫与赵俊生可没什么交情,这个李继为何来拜访老夫呢?” 门子得了李继的好处,忍不住替李继说话:“老爷,他不拜访其他人,却专程来拜访老爷,可见老爷在朝中的地位不是其他人能比得了的!” 豆卢鲁元听了之后心里舒坦,对门子抬抬手:“去,把他带来这里!” “是,老爷!” 李继在门子的带领下来到了客厅,向豆卢鲁元恭恭敬敬行礼:“下官李继拜见太保!这是我家王爷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王爷笑纳!” 豆卢鲁元看了看李继随从手上的上门礼,很是满意的抬手:“李中郎不必多礼,入座说话!” “多谢太保!” 有家丁送来茶水,李继喝了几口大赞好茶。 豆卢鲁元问:“不知李中郎这么晚了来拜访老夫有何事?” “这个嘛······我家王爷的确有一点小事想请王爷帮忙,是这样的,我家王爷想换个王爵当当,我家王爷的爵位是辽东王,可这个爵位太普通了,如果我家王爷被朝廷封为燕王就很满意了!” “嘶——”豆卢鲁元倒抽一口凉气,封赵俊生为燕王?这种封号即便是亲王也不一定获得。 在豆卢鲁元还没有来得及嘲讽赵俊生胃口太大、痴心妄想的时候,李继拍了拍手:“抬进来!” 两个壮汉抬着一个朱漆大木箱子颇为吃力的走了进来,木箱子放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李继走过去打开木箱子,露出满满一箱子金饼,金饼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耀眼璀璨夺目的迷人光芒。 “太保,我家王爷知道此事若要办成,朝中唯有老太保在陛下面前有这个面子,这事我家王爷孝敬老太保的,此事若能办成,我家王爷还另有重谢!另外我家王爷还说,若被封为燕王,可奉旨出兵讨伐安聪和拔拔受兴这两个逆贼!” 豆卢鲁元看着满箱子的金饼露出了贪婪的目光,而且李继最后那一句话也触动了他的神经,如今这个时候各地诸侯在军政事务上自行其是,对朝廷的政令阳奉阴违,如果此时有诸侯奉诏讨伐叛逆,必能重新树立朝廷的威信。 李继这一招太妙了,赵俊生的真实目的只是要一个出兵攻打安聪和拔拔受兴的名义,扩张地盘,而李继却不直接求取这个名义,反而求一个没什么价值但名声很响亮的燕王王爵,并把真实目的作为愿意付出的条件与朝廷达成协议。 豆卢鲁元心里觉得这事可行,一个燕王的爵位而已,反正燕地已经被赵俊生控制在手里,封不封其为燕王,赵俊生也是燕地之主,这事对朝廷并没有损失,而且若是让赵俊生出兵,那就化解了朝廷无力出兵平叛的尴尬局面。 “此事······也不知道皇帝会不会给老夫这个面子,老夫不能保证能办成!”豆卢鲁元没有把话说满。 李继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答应了,只要答应,这事就好办了,“如此,此事就摆脱老太保了!” 次日上午,豆卢鲁元进宫觐见。 拓跋俊正和几个嫔妃在御花园里做掷箭入壶的游戏,投中的奖励金珠玉器,没投中的要受罚被鞭打香臀,这场面香艳得很,就算豆卢鲁元已经七老八十了,只看了几眼也觉得面红耳赤,而拓跋俊竟然一点也不介意。 “老臣拜见陛下,拜见各位娘娘!”豆卢鲁元说着就要下拜。 拓跋俊抬手:“免了吧!老太保啊,你今日进宫觐见有何事啊?” 豆卢鲁元说:“陛下,老臣有一个办法可以平息安聪和拔拔受兴的叛乱!不但能化解此次朝廷无力出兵平叛的尴尬局面,还能大涨朝廷的权威和陛下的颜面,就是不知道陛下是否舍得一个王爵的封号?” “哦?”拓跋俊来兴趣了,若只用一个王爵就能取得这么多好处,他当乐意了,“你且先说说看,到底是何主意?” 豆卢鲁元当即说起来:“陛下,只要陛下封赵俊生为燕王,老臣就有办法让赵俊生心甘情愿出兵攻打安聪和拔拔受兴的叛乱!” 拓跋俊虽然昏聩,却也不是傻子,他有些担忧的说:“一个燕王的封号而已,无关紧要,朕倒是担心他如平息了叛乱就能占据定州和瀛洲,能控制的地盘就更大了,日后朝廷要收拾他就更难了!” 豆卢鲁元说:“陛下的担忧也正是老臣的担忧,但老臣却认为想问题不能这么想,无论赵俊生是否能平息安聪和拔拔受兴的叛乱,朝廷对他们都鞭长莫及,即便是现在的赵俊生,朝廷也拿他没办法,还不如利用他与安聪和拔拔受兴互相厮杀、互相消耗实力,说不定这一次能让他们一直打下去,陷入僵持状态,如此一来赵俊生就被这两人牵制了,就再也不能对朝廷造成威胁,而陛下只用了一纸诏书,又何乐而不为呢?” 拓跋俊听得眼睛发亮,脸上容光焕发,大笑道:“好好好,老太保不愧是国之干城,此计甚妙!” 十日后,李继带着随从们回到了蓟县,随行的还有朝廷派来宣旨的太监。 宣旨太监当着幽州官员武将们的面宣读的旨意,朝廷册封赵俊生为燕王、假节、开府,命他出兵讨伐安聪和拔拔受兴这个两个叛逆。 赵俊生接了诏书,又命人好生招待宣旨的太监们和护卫们。 送走太监和随行护卫们之后,大将军府内的议事大厅之内一片欢声笑语。 东方辰对李继在此事之中所用的手段颇为赞赏:“李中郎这次用求取燕王封号的手段掩盖了真实目的,实在是高明!” 说完,他对赵俊生说:“王爷,下臣以为应该对李继予以重用!” 赵俊生笑着点点头,说:“李继的确有大才!李继,本王命你为典客,从大将军府调拨一些财物供你组建典客署!” 李继站出来大声答应:“多谢王爷赏识,臣下必鞠躬尽瘁!” 赵俊生看了看众官员和武将们说:“如今我为燕王,不能没有一座像样的王宫,否则与燕王的身份不符,本王打算用十年的时间兴建一座王宫,分为三期修建,在财力上的压力也不会太大,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第601章 初战告捷 修建王宫?官员和武将们听了这话也不好反对,毕竟赵俊生已经贵为藩王,也应该有一座王宫,只是这个王宫的规模如何呢? 有人问道:“王爷,不知这个王宫如何修建?规模如何?” 赵俊生笑着说:“这就得问负责修建的工匠了。毛修之,本王把修建王宫的任务交给你,由你去招募工匠、选址、与工匠决定王宫布局等等事宜!” 这可是一个大工程,毛修之站出来答应:“臣下领命!” 赵俊生接着又说:“本王既有了朝廷的敕命,便可名正言顺出兵攻打定州和瀛洲,本王打算兵分两路,一路有本王亲自率军攻打定州,另一路选一良将带兵攻打瀛洲,这打瀛洲的人选······” “末将请命攻打率军攻打瀛洲!”常昆、白劲光和尉迟延东分别同时站了出来。 赵俊生的目光在这三人身上转来转去。 这时旁边花木兰的声音也传过来:“俊生哥哥,打瀛洲由我带兵去吧!” 她这话一说出来,其他几个武将都急了,白劲光说:“夫人,我们兄弟几个好不容易捞到机会带兵打仗,您干嘛跟我们抢生意?打瀛洲这种小事不值得您出手,有我白劲光就绰绰有余了!” 花木兰摆手:“那不行,我已好久没有带兵打过仗了,如今有这机会哪能放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允许你做我的副将,这总可以吧?” 白劲光气急:“夫人,您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欺负人?看你这话说得,我有欺负你吗?”花木兰笑吟吟问道。 “咳咳!”赵俊生不得不出声打断他们,“木兰啊,你这次就不要去了吧?孩子还太小,离不开娘,你若带兵走了,他一时半刻看不见你就会闹起来,我可搞不定啊!等孩子大一些了,你再要去带兵打仗的话我绝不拦着你。再说了,家里总得留下一个人来看家,你说是吧?” 花木兰张了张嘴,起身跺脚生气走了,丢下一句话:“你就知道欺负我,哼!” 众官员和武将们看着花木兰生气走了,一个个都露出会心的笑容。 赵俊生对白劲光说:“白劲光,就由你带兵攻打瀛洲,本王给你四千龙骧军、四千虎威军、三千旋风军和三千玄甲军,你还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白劲光兴奋的答应:“是,王爷。攻城需要攻城器械,请王爷下令调拨一批工匠,除此之外,末将没有其他要求了!” “这是当然,就这么定了!” 赵俊生继续说:“本王亲自带五千飞熊军、三千神武军、两千旋风军和两千玄甲军攻打定州!传令下去,给有出征任务的各军下达命令,让他们做好出征准备!裴进,本王命你总督两路大军的粮草辎重事宜!” “臣下遵命!” 夜里,赵俊生回到后院,饭桌前,花木兰正在给儿子赵东喂饭,看见他进来把身子一扭,也不理睬他。 赵俊生见状,目光一扫桌上饭菜,不由笑道:“哟,今日晚饭挺丰盛的哦!”说完坐在了桌边。 侍女打来一盆水,赵俊生洗了手,对站在一旁的侍女招手:“你来给孩子喂饭!” “是,王爷!”侍女答应,走过来接过了花木兰手上的饭碗和勺子。 赵俊生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花木兰,“木兰,我知道你呆在家里坐不住,毕竟带兵带久了,打仗打多了,有些难以适应不带兵不打仗的日子,你这个心态不对,得调整才行,要不然很容易出问题的!” 花木兰不信:“我的心态怎么就不对了?” 赵俊生想了想,斟酌了一下对花木兰说道:“有一些军人战士在军队里呆久了,经历过许多惨烈的战斗,他们在退役之后很难适应和平的生活,他们不能及时调整自己的心态,总认为周围时时刻刻存在着危险,不愿意与其他人进行交往交流,这种情况让逼得他们疑神疑鬼,时间长了就会发疯,甚至做出自我毁灭的事情,这就是心态出了问题!” 花木兰听了赵俊生的话,把自己的情况想了想,还的确跟他说的有些相似,平常也认为周围到处都是危险,但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 “木兰你的情况比较轻,只要及时调整心态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你看看我们现在有儿子了,他是我们的希望,他现在还小,需要你这个娘在身边看护!” “在议事堂时我也说了,我们两个要有一个留在家里看家,这点家业积攒下来可不容易啊,若是咱们俩都不在,有其他人心怀不轨打主意怎么办?咱们得把这些家业留给儿子,让他们传承下去,你说是不是?” 赵俊生见她不出声,知道她还在生气,继续说:“要不这样吧,你若实在想带兵出征的话,我就不去了,留下来看家,你带兵去打定州,这总行了吧?” 花木兰一听立马反对:“不行,我若把你顶替下来,外人怎么会看你?他们会说你赵俊生要依靠夫人打江山,我可不想让别人瞧不起我男人。行了行了,还是你去吧,我留下来看家!” 赵俊生嘴角流露出得意的笑容,连忙向花木兰献殷勤,又是夹菜、又是倒酒。 赵俊生被封为燕王,奉诏讨伐定州和瀛洲的消息不胫而走,定州和瀛洲方面一时间风声鹤唳,备战的气氛日益紧张起来。 安聪是安原和安颉的弟弟,这也是一个不会傻到挨宰等死的人,自从收到消息就开始整军备战。 拔拔受兴是拔拔翰的弟弟,乃是一个老头,别看是一个老头,却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没有谁愿意引颈就戮。 这二人听到朝廷下诏让赵俊生出兵讨伐他们的时候都很一肚子疑惑,朝廷怎么就突然下诏让赵俊生讨伐他们呢?关键赵俊生还那么听话,这不正常啊。 赵俊生却没有给他们太多时间去查清这件事情的真相,自从接到诏书之后,只过了十日,各项事宜都准备完毕,他和白劲光兵分两路分别杀向定州和瀛洲。 公元436年八月初五,两路大军分别出发,赵俊生统带的这一路称为西路大军,而白劲光统带的这一路称为东路,东西两路大军兵力相当,但兵种组成不同。 赵俊生统带的西路军多弓兵和步兵,少骑兵;而白劲光统带的东路军步兵和骑兵的比重相当。 八月初十,经过连续五天的行军之后,赵俊生的步骑相结合的西路军过范阳郡进入了定州所属的北平郡。 定州这个名字是公元400年的时候由道武帝拓跋珪确定下来的,此前辖地一直是中山所属,曾经短暂的被命名为安州,只过了三年就改为定州。 定州的辖地面积不算大,却也有五个郡,分别为中山郡、常山郡、博陵郡、巨鹿郡和北平郡。 这里的北平郡可不是后世的京城所在地北平,而是大约在保定一带。 今日定州境内两天后,赵俊生统带的西路军竟然没有遭遇到一点抵抗,北平郡全郡投降了,兵马和官员们撤得一干二净,留下的全部都是老百姓。 “咦,真是奇怪,这个安聪到底在搞什么鬼?难道他想诱敌深入,然后切断我方补给线?”赵俊生在北平郡最后一个县城都投降之后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旁边常昆听了赵俊生的话抱拳说:“王爷,安聪若是想要诱敌深入,再派兵切断我们补给线,只能从西边出兵迂回,若是出兵从东面走必定会遭遇到我方东路军。既然如此,末将请命带一支偏师从西面绕道去上曲阳和南行唐”。 赵俊生想了想,同意了:“安聪若要切断我方补给线,只能派少量骑兵,大队人马容易被我方斥候发现。这样吧,本王给你一千旋风军和一千玄甲军,你带队冲西面绕过去作为我军主力的策应,一旦发现敌军能战则战,不能战就避其锋芒,再派人禀报与本王知晓!” “末将领命!”常昆抱拳答应,点起一千旋风军和一千玄甲军走唐县向顺着太行山东麓沿西南而下。 八月十五,常昆行军三日之后在上曲阳西北方向四十里外的太行山脚下遭遇了一支定州骑兵,兵力大约三千,统兵将军是安聪的弟弟安隆。 常昆统带的一千旋风军是轻骑兵,一千玄甲军是重骑兵,他与安隆遭遇之后,把一千轻骑兵一分为二部署在左右两翼进行游击,以一千玄甲重骑兵排成密集阵型向安隆的三千骑兵发起冲锋。 安隆不知道玄甲重骑的厉害,他以为他人多势众,想以多打少,一举击溃常昆的人马。 可这一次安隆吃了大亏,玄甲军全部都是重甲骑兵,人和马都身披重甲,主战马都是挑选出来身量高大,体型健壮的马,两匹副马也都是脚程耐力强悍的漠北马。 两军对垒冲锋之下,安隆的三千骑兵被常昆的一千重骑冲得七零八落死伤惨重,随后常昆部署在两翼的一千旋风军出动,追杀逃散的定州骑兵。 第602章 玄甲冲阵 唐县。 赵俊生在临时营地牙帐内看到了被常昆派人送送过来的安隆。 安隆被五花大绑,被几个甲士按着跪在赵俊生面前,这年轻人还有一些硬气,梗着脖子死死地盯着赵俊生。 赵俊生问:“降不降?” “我呸!”安隆张口向赵俊生吐了一口口水,大骂:“汉狗,休想让安爷降你!” 赵俊生偏头躲过唾沫,对甲士们挥了挥手:“拖下去砍了,把头颅装好,派人给安聪送过去!” “姓赵的,你敢杀我?我兄长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死吧你!”安隆听到赵俊生要砍他的脑袋送给他哥哥,当场破口大骂。 对于一个要死的人,赵俊生也不与他计较,只当没听见,甲士们迅速把安隆拖到帐外一刀了账,用木盒把头颅装了,派人给安聪送去。 这时郭毅走进来禀报:“王爷,探子来报,瀛州刺史拔拔受兴也已派人前往冀州向冀州刺史高允求援!另外,相州刺史杜贵派人前往定州见安聪,说愿意出兵挡住他抵挡我军进攻,但事成之后要割让钜鹿郡!” “哦?”赵俊生站了起来。 拔拔受兴分别向周边的诸侯求援并不让赵俊生赶到意外,瀛州的地盘太小,人口都太少,兵员有限,实力不济,想要保住地盘只能向周边的诸侯求援。 赵俊生问道:“高允是否同意出兵相助拔拔受兴?” “高允只是接见了拔拔受兴派去的使者,但目前为止还没有答应出兵增援。我方派出去的使者也已经见到了高允,向高允述说了王爷的态度,高允还在犹豫之中!” 赵俊生冷哼一声:“杜贵的胃口不小,他的相州与定州之间还隔着冀州的信都,若要出兵必须要经过冀州的地盘!来人,派人去告诉我方派往冀州的使者,让其向冀州刺史高允转述本王的话,若他放了相州军经过信都北上定州,就是与本王为敌!” “是,王爷!” 作为定州刺史,安聪也想让杜贵派兵来援,但他的定州本身面积就不大,也才五个郡,若是割让钜鹿郡,地盘就更小了,而且他手下还有接近一万五千兵马,完全可以全部集结起来与赵俊生决一死战,不必看杜贵的脸色。 不过安聪也没有得罪杜贵,把他的使者留在定州,打算等于赵俊生决战之后再做计较,如果击败了赵俊生,那自不必说;如果败于赵俊生之手,那时也只能答应杜贵的条件。 安隆被击败和俘虏的消息传到定县之后,安聪心情一下变得很不好,他知道自己不能被动挨打,必须化被动为主动。 他下令主动迎击赵俊生的西路军,在损失了安隆的三千骑兵之后,他还有五千骑兵,为了与赵俊生决战,他抽调了境内几乎能够调动的所有军队,一共凑得五千骑兵和八千步兵。 黑衣卫很快收到了消息禀报到赵俊生这里。 “传令让常昆率军向我大军主力靠拢!” 赵俊生的命令让常昆意识到安聪只怕是要进行决战了,于是率军以最快的速度想唐县方向而来,两军汇合之后,赵俊生特意下令休整了两天,让将士们和战马都好好休息,吃饱喝足,养精蓄锐。 两天后的早上,赵俊生率军南下卢奴县。 早已率军出发北上的安聪得到消息后放慢了行军速度,他的人马也需要养精蓄锐。 滱水北岸。 安聪一万三千步骑兵才渡河,前方探哨就前来报告:“启禀使君,燕军前锋人马已抵达十里外,有一千骑兵,后续大军相距十里,正在向此处赶来!” 安聪听后脸色一变,他这些人马刚刚渡河,体力方面消耗了不少,赵俊生的人马距离这里已经不远了,此时若要掉头渡河返回已经来不及,在渡河的时候就会被燕军从后面杀过来,到时候肯定是损失惨重。 好在燕军的主力尚在二十里外,安聪还有时间摆下军阵让将士们休息一个时辰之后以逸待劳。 “使君,我军背靠河流列阵,这对我军不利啊!将士们没有退路,必定会人心惶惶,如何还能全心全意御敌呢?”军司马鲜于纯提醒安聪。 背水列阵一向被视为兵家大忌,一般的统兵大将根本就不敢这么干。 岂知安聪却说:“你难道不知韩信曾背水列阵以一万人击败赵王二十万大军之故事?背水列阵虽是兵家大忌,但这却也能让将士们置之死地而后生!废话少说,传我军令,刀盾兵列于阵前,矛兵居中,弓兵最后,骑兵分为两部分别列于两翼!” “是,使君!”鲜于纯不得不遵令行事。 正在率军前进的赵俊生很快得到了前锋的报告。 “哦?安聪竟然在滱水北岸背水列阵以待我军?哈哈哈······难道他以为他是淮阴侯韩信吗?”赵俊生大笑。 周围的兵将们也都笑了起来。 赵俊生虽然笑话安聪,却并不轻视,方才之举只是为了给将士们树立信心,让大家都放轻松。 思索了一阵,赵俊生下令:“咱们不急着进攻,传令下去,让旋风军加强警戒,监视安聪军的一举一动,大军主力再前进十里安营扎寨!” 命令执行下去,大军主力在与安聪军所在的河边相距十里处扎下营帐。 赵俊生在牙帐内召集随军将校和官吏议事。 “安聪在滱水北岸列阵想要背水一战击败我军,诸位以为我军当如何应对呢?”赵俊生问道。 东方辰说:“王爷,淮阴侯韩信擅长将兵,麾下将士军纪严明,进退有度,即便陷入危机仍然可以听命行事,所以他们遭到赵军攻击时没有溃散,在韩信的激励之下反而敢回身决一死战,若换做其他军队,被数倍于己的敌军攻击早就溃散了,哪里还有胆子反击?臣下以为,安聪这么做是纸上谈兵而已!不错臣下担心安聪会在两军交战之际派骑兵攻击我军后方营寨,还请王爷早做准备!” 赵俊生点头:“是不得不防!传令斥候队对安聪军加大侦察和监视力度!” 在河边列阵的安聪得到探哨报告说燕军停在十里外扎营了,他想了想也立即下令大军扎营,让将士们养精蓄锐。 安聪又与鲜于纯商议了一番,决定让鲜于纯率三千骑兵深夜从侧翼绕过去埋伏起来,只待明日与燕军交战时突然杀进燕军营地。 夜里,子时刚过,赵俊生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被人叫醒。 “王爷,斥候队传来消息,有大批安聪军离开他们的营地不知去向,我方盯梢的斥候在追上去之后失去了联系,那些消失的安聪军骑兵也已不知所踪!” 赵俊生听到报告之后睡不着了,立即下令:“传令下去,让外围警戒哨提高警惕,谁也不许眨眼睛,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即示警!” “是,王爷!” 尽管赵俊生不相信安聪军有胆子来袭营,但还是要防范于未然,以免安聪军真的来偷袭时手忙脚乱,以他在营地内的部署,只要及时预警,他就能让对方有来无回。 许多兵将们被叫醒来,他们在赵俊生的命令和安排下连夜在营地内挖掘了大量的陷阱,又挖坑把粮草全部埋起来。 一夜到天亮,安聪军没有来偷袭,燕军吃过早饭之后在赵俊生的命令下集结,很快开出营地向安聪军营地方向前进。 得到探马报告的安聪立即下令大军列阵,并主动出营迎击。 两军对垒,分别排兵布阵,相距两里,双方军阵之中旌旗林立,肃杀之气弥漫。 赵俊生坐在马背上观察了一阵笑了:“按照细作的报告,安聪有五千骑兵和八千步兵,如今一看,似乎少了三千人骑兵,他也不让兵将们多举旌旗混淆我方视线,真是有趣!” 常昆惊讶道:“我说刚才出发之前王爷为何让我命将士们多举旌旗,原来又混淆视听之作用!” “王爷,他们的军阵动了!”旁边一个偏将提醒道。 赵俊生看见了,举手挥了挥:“传令,两千玄甲军从中路冲过去!三千神武军挡在左右两翼前方!” “命玄甲军出击!擂鼓——”传令官大吼一声。 “咚咚咚······”隆隆的战鼓声响起,两千玄甲重骑兵在骑士们的策动下开始前进,从骑马走步开始小跑,沉闷的马蹄声传扬开来。 “吹号——” 一具具长长的铜号角被号手们吹响:“呜呜呜——” 马蹄声越来越急促,共振声越来越响,如同空中的雷霆,地面在轻微的颤动,玄甲重骑兵冲过,地面上的留下大量的马蹄声,草屑飞扬、灰尘冲天而起。 安聪看见这整齐的密集的身披铁甲的骑兵们冲过来,脸色瞬间大变,厉声大吼:“长矛兵上前,列阵——” 位于中间的长矛兵们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前方列阵,但他们的速度还是稍稍慢了一步,只有两派长矛兵来得及把长矛插在地上据地,剩下的人还是乱糟糟的一片。 “轰”的一声,玄甲骑兵撞在了长矛上,人仰马翻,前面数十骑骑撞在了长矛阵上,有人连人带马栽倒在地上,有人从马背上飞离。 更多的安聪军长矛兵被撞死,长矛折断,乱糟糟的长矛阵瞬间土崩瓦解,尸横遍地。 第603章 张网以待 玄甲铁骑,恐怖如斯! 安聪看得肝胆俱裂,如此铁骑,不可力敌!他已胆寒,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叫:“撤退,全部撤退回营!” 一声令下,安聪军兵将们顿时掉头就跑,阵型全乱了,不但中军步兵撒腿狂奔,就连两翼骑兵也掉头疯狂逃窜。 而正在冲锋的玄甲骑兵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他们依旧呈一个整齐密集的冲锋队形一直向前撞过去,挡在前面的安聪军兵将们或被串于长矛之上,或被铁骑撞飞撞死,或被马蹄践踏成肉泥,安聪军丢盔弃甲,地上遗落兵甲旌旗无数。 玄甲骑兵一口气冲到了安聪军的营寨下不得不停下,沿途所过之处地上铺满了安聪军兵将的尸首和伤兵。 还没有来得及逃进营寨的安聪军兵将们纷纷逃向两侧,他们要从两侧逃进营地内,玄甲骑兵停下来之后掉头要需要一时间,这些溃兵们正好借这个机会逃进营寨内严防死守。 赵俊生带着两千旋风军追上来了,作为轻骑兵的旋风军,他们现在要做的是保护玄甲军,让他们重整队形,而不是追杀溃兵。 玄甲军在安聪军营寨前一里之外重整队形,很快再次排列成方阵,两千旋风军护住两翼,这时三千神武军也已赶了上来,这三千神武军有一千刀盾兵、一千长矛兵和一千陌刀兵,他们排列成整齐的队伍踩着统一而又整齐的步伐来到了骑兵的前面准备攻打营寨。 营寨内,惊魂未定的安聪和部将兵士们站在寨墙上看着外面军威森严的燕军一个个心有余悸。 长史耿保忠对安聪说:“使君,这燕军战力凶悍,您看他们,一个个精壮悍勇、士气如虹,反观我军将士一个个萎靡不振,这一仗不好打啊!” “还用你说?本使君眼睛还没瞎!”安聪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现在我们只能希望鲜于纯能端掉燕军大营了,只要燕军大营被我军端掉,这些燕军得到消息必定大乱,那时就是我军反击之时!” 安聪的打算很好,他几乎照搬了韩信背水一战与赵军的打法,但他麾下的兵马战术素养无法与韩信麾下之兵相比,韩信大军是在战斗中假装败退撤回营地,而安聪是被打得败退回营,在士气上是截然不同的。 安聪看了几本兵书,却不知灵活运用,要知道任何一场战事都是无法复制的,当年韩信与赵军交战时还是以步兵为主,骑兵只能做一做侦察,因此韩信大军在佯装败退时可以从容不迫败退回营,而此时已经以骑兵为主,赵俊生用的又是重甲骑兵,安聪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把兵将们安全带回营地,所以安聪损失惨重,玄甲骑兵仅仅一个冲锋就让他的步兵损失了四千多人,骑兵也损失了几百骑。 燕军大营。 大营显得空荡荡的,箭楼上弓箭手手持弓箭不停的来回走动,寨墙上的兵将手持兵器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瞭望塔上的哨兵看向西北方向,天边出现了一线黑影,他擦了擦眼睛,待看清那些是大量的骑兵时,他脸色一变,安聪军的旗号出现在视线内,他立即拉响了警钟,“当当当······” “快快快,有敌兵来袭,所有人都上寨墙!”随着凄厉的喊声,大量燕军兵士们手持兵器从营帐内跑出来向寨墙方向飞奔而去。 等到燕军兵将们都上了寨墙,来袭的安聪军也已经冲到了大营外。 三千安聪军骑兵在大营的寨门外停了下来,队伍散乱,一辆冲车被几匹大马拉了出来,拉车的马被前走,几十个兵卒钻进铁皮冲车内,他们吼叫着喊着号子,在车内一起发力推动着冲车冲向寨门。 “不好,快把寨门堵上,堵上!”寨墙上一个幢将看见安聪军的冲车冲过来脸色巨变,大吼起来。 大营内的兵将们有些慌乱,到处找东西想要把寨门堵住,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冲车在加速冲起来之后的冲击速度非常快,这冲车的前部有一个钻头,它与冲车的车轮以齿轮等机关连接在一起,车轮转得越快,钻头转动也越快。 “轰”的一声,寨墙上的燕军兵将们眼睁睁看着冲车撞在了寨门上,木制寨门瞬间被撞得裂开,钻头高速旋转把寨门钻出一个大窟窿。 冲车速度停下来,车内的人操纵冲车倒退一段距离,再次加速冲向寨门,如此反复三次,寨门终于不堪冲击,被撞破倒地, “杀——”带队的鲜于纯拔出弯刀向空荡荡的寨门方向一指,带头打马冲过去。 “轰隆隆······”三千骑兵在鲜于纯的带领下冲向了寨门。 “杀杀杀——”喊杀身传扬开来。 “嗖嗖嗖······”不用大营守将下令,寨墙上的燕军兵卒们已经连续向敌人放箭,有人中箭,安聪军不停有人倒下,但更多人快速冲进了营地。 “轰轰轰······”安聪军在冲进营地之后开始放火烧会营帐,在鲜于纯的命令下,大量兵马去寻找粮草囤积点焚烧粮草马料,但他们却在营地内接连调入了一个个深坑陷阱之中。 “呜呜呜——”就在这时,苍凉的号角声响起,大营外的寨墙根下无数草皮被掀起,大量的燕军兵将从坑道内爬出来在寨墙外列阵。 五千飞熊军尽数出现了,他们排列成整齐的队伍。 寨门处也出现了一个大坑,许多安聪军骑兵发现已中计想要从寨门处逃走,但却被陷阱大坑阻挡,无法逃脱。 飞熊军,这是一个全能型兵种,每一个兵卒不但配备战刀、圆盾、长矛,还配备了步弓,一壶箭矢,他们的主要战斗力还是体现在长弓方面,这弓的射程比一般步弓的有效射程远二分之一,他们丢弃长弓也可以用背上的圆盾和腰间的战斗以及长矛进行战斗,他们甚至还能参加攻城战。 “弓——”一声大吼传扬开来。 所有飞熊军兵卒们取下长弓和箭矢。 “控——” 兵将们将箭矢上弦拉满弓对准营地内。 “射——” “嗡”的一声巨大闷响,五千张弓集体发出弓弦弹射的声音形成了巨大的共鸣声。 无数箭矢形成了无数道尖啸声,蝗虫一般的箭矢集体落在营地内的安聪军骑兵头顶上,成片成品的骑兵中箭落马,大量的战马中箭发出痛苦的嘶叫声,纷纷倒地或跪下。 战马们受惊了,在营地内四处乱窜,但却始终无法突破营寨逃走,始终处在飞熊军的弓箭打击之下。 安聪军伤亡越来越大,鲜于纯心急之下冒着箭矢向寨墙方向杀来,他们纷纷取下骑兵弓向寨墙上的燕军放箭,寨墙上开始有燕军中箭跌落下来。 困兽犹斗就是淳于纯和他麾下骑兵现在的状态,他们试图拼命攻占寨墙然后逃出去,但寨墙上的燕军却拼死抵挡厮杀,外面又有弓箭不停射杀,这一仗打得及其惨烈,想要活命的淳于纯和他的骑兵们最终还是没能逃出去,尽数被射杀在营地内。 统兵的鲜于纯和他的战马被数十支箭矢射成了刺猬,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部位。 东方辰骑着马走到了飞熊军的前面,一个飞熊军的偏将骑马走过来抱拳禀报:“启禀军师,战斗结束,营地内所有安聪军尽数被射杀!” 东方辰点头吩咐:“把营门处的大坑填平,命将士们回收箭矢、快速打扫战场,看是否还有活口,受伤的就送他们一程,没受伤的先抓起来关押!一个时辰之后全军集结前去增援王爷!” “遵命!” 一个半时辰之后,安聪在营寨内没有等到燕军营地被攻破的消息,只是看见燕军营地方向升起了浓烟,但旗号却没有变化。 反倒是赵俊生等来了飞熊军的增援,除了守卫大营的一千人,剩下的飞熊军全部赶来增援了。 “王爷,臣幸不辱命,歼灭了偷袭的三千安聪军骑兵,射杀了安聪的军司马鲜于纯!”东方辰骑马走过来向赵俊生拱手禀报。 赵俊生看了看东方辰身后用板车拉过来的已经被射成刺猬的鲜于纯,他对东方辰说:“本王就知道东方先生出马定然会成功,先生辛苦了,稍作休息吧,待会儿本王可能还要向先生请教!” “是,王爷!” 赵俊生下令:“来人,把鲜于纯的尸首绑在木架上,用板车推到安聪军营寨前,勒令安聪投降!” 几个兵卒走过来抬起鲜于纯的尸首,有人找来一根木料固定在板车上,在把尸体绑在木料上,一个幢将带着几个兵卒推着板着走向敌军营寨。 到了一箭之地外,带队的幢将勒马,举手示意身后推车的兵卒们停下,向寨墙上大喊:“定州刺史安聪,看看此人是谁!” 寨墙上的安聪定睛一看,顿时大叫:“鲜于纯!” “他死了!”幢将大喊,“还有他带去的三千骑兵,全军覆没!如今尔等已成为瓮中之鳖,我军顷刻之间就能攻破营寨把尔等屠戮殆尽!我家王爷说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如今尔等毫无胜算,不如早降!若尔等放下兵器出来投降,我家王爷承诺免除尔等一死,包括安聪在内。半个时辰之内若不投降,我军发起进攻,到时玉石俱焚!” 第604章 双喜临门 战马有些焦躁不安,赵俊生伸手抚摸着它的颈部马鬃,“东方先生,你觉得安聪会投降吗?” 东方辰摸了摸长须说:“定州的兵马几乎都在这里了,就算相州杜贵的兵马前来增援也来不及,安聪现在已经是黔驴技穷,他若不投降只能是死路一条,就算他不想投降,他的部下若不想死肯定会逼着他投降的!” 赵俊生点头:“希望如东方先生所言吧!” 半个时辰过后,赵俊生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握紧了战刀,对东方辰说:“东方先生,看来这次你料错了!来人,传令,准备攻寨!” 就在这时,对面营寨上的旗号被人下掉了,营门被人打开,一队队安聪军兵将们走出来把兵器丢弃在一旁双手抱头蹲在一旁等待被俘。 一个将军带着十几个将校向赵俊生走过来,“定州长史耿保忠率全军将校向燕王殿下投降!” 赵俊生眉头一挑:“长史耿保忠?安聪呢?” “回王爷的话,安聪丢下将士们偷偷渡河逃走了,罪将见时辰已到,因此率军出营投降!” 赵俊生听得一阵恼火,好你个安聪,你跑是吧?老子看你能往哪儿跑! 他深吸一口气,对耿保忠说:“耿长史,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在安聪丢下兵将们独自逃走之后能及时带着兵将们投降,本王很欣慰!这样吧,你和投降的定州军先休息两天,在接下来的攻城战中,本王可能需要你们效力,到时候这些定州军全部由你统带指挥!” 耿保忠连忙抱拳躬身答应:“王爷信任,末将敢不效死?” “很好!来人,寻找浅水区准备渡河!” 古代行军打仗渡河时一般有四种方法:第一,寻找浅水区徒步涉水渡河是最省时省力;第二,收集船只搭建浮桥,如果水流很急,还要打桩把船只固定在河面上防止船只被冲走,有时候河水太深,根本无法打桩,只能干瞪眼,所以搭建浮桥只能是在水面平静的情况下进行;第三,踏冰而行,也即是等到冬天河水封冻踩着冰面过河;第四,截流过河,这种情况一般比较少用,因为太耗时耗力,即便是有,也不会是单纯的为了渡河,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寻找浅水区的事情很简单,耿保忠就知道这里的水文情况,知道浅水区在哪儿,赵俊生带着大军兵马在天黑之前抵达对岸扎营过夜。 次日下午,大军抵达了卢奴城城下。 此时卢奴城是中山郡的治所,也是定州的治所,州、郡、县三级同城。 大军抵达卢奴城下,赵俊生发现城门大开,城墙和城楼上空无一人。 “怎么着,安聪这是打算玩空城计?”赵俊生忍不住问了一句。 耿保忠在旁边说:“王爷,若末将所料不差,安聪肯定是带着家眷在亲兵们的护卫下向南逃走了!王爷只需派一小队人马进城打探一番就知道了!” “嗯,有道理!常昆,派一个幢的步兵进城探查一番!”赵俊生下达了命令。 常昆立即派了一个幢的飞熊军列队进了城。 过了小半个时辰,一个兵丁跑回来禀报:“启禀王爷,属下等粗略搜查了一遍,城内没有发现藏匿的伏兵,属下等找城内百姓打听询问过了,刺史府、太守府、县衙的官吏都被安聪带走向南逃去了!” 赵俊生对身后将校们下令:“全军在城外扎营!常昆,带两千人马进城仔细搜查,但不许拿百姓一针一线!” “领命!” 次日一早,赵俊生找来常昆下令:“你速带旋风军向南追击安聪,但一定要注意多侦察,别一脚踏入了敌人的陷阱之中!” “是,王爷!” 在常昆带走两千旋风军轻骑兵之后不久,赵俊生留下官员治理定州,带着大军继续向南,沿途所过郡县毫无抵抗,官员们都被安聪带走了。 两日后,常昆派人来禀报,他已带兵把安聪一行人困在高邑,高邑属于常山郡,这里已经是定州的最南端了,再往南就是冀州的地盘。 赵俊生刚刚打发走常昆派来的信使,郭毅又过来报告:“王爷,刚刚收到消息安聪答应了杜贵的条件,杜贵刷军北上增援定州,但大军被挡在了信都以南,而且还是冀州刺史高允亲自带兵拦截的!” 赵俊生闻言笑道:“看来这个高允还是很识时务的嘛!传令下去,全军加快行军速度赶往高邑!” 高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城,既不是州治,也不是郡治,城墙不高、不够坚固厚实,两天后赵俊生带着大军赶到了高邑城下。 赵俊生派人去城下喊话让安聪投降,安聪还对杜贵的援军抱有幻想,一直拖着不投降,但他手下的官员和将军们等不下去了,唯恐燕军攻城,一旦破城,他们想投降都迟了。 这天夜里,高邑城内的定州军在几个将军的带领下发动了兵变,安聪及其家眷被乱兵砍杀,天刚亮,城内守军就在将军们的带领下开门投降了。 赵俊生听了报告之后也没觉得意外,安聪这样的人迟早都没什么好下场,遭到部将的背叛也在情理之中。 就在这时,一个随军文官前来报告:“王爷,好消息,捷报!东路军白将军派人来报说他已在两日前攻下了河间城,俘虏了瀛州刺史拔拔受兴及文武官员百余人和兵将五千多人,此时正在派兵收降高阳、章武两军其他城池!” 赵俊生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大笑:“哈哈哈······的确是好消息,是捷报,如今定州战事也已结束,算得上是双喜临门。来人,写一封捷报传回大将军府向留守的将校官员和军民百姓们报捷!” “是,王爷!” 赵俊生起身向外走去,“走吧,咱们去高邑城下受降!” 对于背叛之人,赵俊生一向是瞧不上眼的,先不说其才能,人品就有问题,这样的人用着也不放心,对于赵俊生来说,手下人可以能力平平,可以溜须拍马,但就是不能人品忠诚度有问题。 不过赵俊生非但没有不待见杀了安聪的定州武将们,还对他们大加赞赏,给予很高的待遇,给他们每人都官升一级,又赏赐了许多的钱财,只不过这些人以后都不可能再升迁了,还会一个个逐步被官场淘汰,因为他们已经进入了赵俊生心里的黑名单。 大军在城外驻扎,赵俊生带着亲卫队、随军官员们进了高邑城。 县衙内大堂上,赵俊生对众人说:“此地距离信都也不算远了,诸位,你们说本王是不是要去拜访一下冀州刺史高允啊?” 高允出身于渤海高氏,属于大器早成,以中书博士入朝廷为官,后来迁任侍中、卫大将军等。 如今高允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做到一州刺史、封疆大吏、众诸侯之一,也是春风得意。 东方辰站出来对赵俊生拱手说:“王爷,高允虽是一州刺史,是一方诸侯,但他毕竟还没有爵位,就算他再有名声又如何?王爷又何必自降身份去拜访他呢?再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王爷虽然身负盖世武艺,等到了人家的地盘就是身不由己了,届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赵俊生摇头:“先生不明白我知心意啊!” 东方辰笑道:“王爷之心意,臣明白得很,冀州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实乃富庶之地,而那高允又是只会舞文弄墨,无枭雄争霸之心,王爷不就是看着冀州这块肥肉眼馋吗?臣愿出使冀州,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高允把冀州双手奉上!” 赵俊生丝毫不觉得尴尬,大喜道:“如此有劳东方先生了!来人,去把常昆叫来!” 不一会儿工夫,常昆来到大堂拜见。 赵俊生吩咐:“常昆,东方先生要出使冀州,本王命你带人随行护卫,一定要确保先生之安危,绝不可出丝毫差错,否则本王唯你是问!” “末将遵命!”常昆答应。 次日一早,东方辰就在常昆带人护卫下南下前往冀州。 此时的冀州早已不复汉朝和曹魏时那般地域广阔,所辖面积缩水了大半,治所是信都,距离高邑并不太远,两日工夫就到了。 得到消息的高允不敢怠慢,毕竟东方辰是赵俊生的使者,他亲自带着官员们在府门外迎接。 “后学末进东方辰见过高使君!” 高允春风满面的迎上去拉着东方辰的手笑着说:“先生远道而来,允和冀州官吏们都是翘首以盼多时了,请入府衙说话!” 高允这个人,要论名声,他在文学方面的名声可比他做官的名声大多了,喜欢结交士林中人,吟诗作赋、把酒言欢乃是他喜欢做的事情,他在读书人当中很有声望,有很多朋友,还经常资助囊中羞涩的读书人。 东方辰是赵俊生手下举足轻重的谋士,高允是知道的,但他更喜欢与东方辰谈论文学和诗词歌赋,自动把东方辰的身份放在了一边。 “使君太客气了,辰惶恐,使君先请!” 第605章 不费一兵一卒得冀州 东方辰在信都与高允整日里把酒言欢、讨论文学的时候,赵俊生也在忙着派兵收服定州各郡和各县的地盘,派人接管接管定州各郡和各县的政务。 这日,偏将蓝云来向赵俊生报告:“王爷,定州所有投降和被俘的兵将已经统计出来了,战兵有步卒六千六百三十二人、有骑兵三千九百四十九人;另有州兵、郡兵和县兵共计三千二百余人!” 随军主记官袁文延禀报说:“启禀王爷,本次出征一共俘虏、投降的定州大小官员三十九人,缴获钱财、粮草辎重和军械兵家等物资只怕需要十余日才能彻底统计出来!” 赵俊生听了两人的报告,又接过袁文延地上来的投降和俘虏官员的名单,翻看了一遍后对郭毅吩咐:“派人把这些官吏都好好查一查,本王要知道他们的出身、为官、人品和社会关系等详细情况,去吧!” “是!” 赵俊生这次对袁文延吩咐:“增加人手尽快把缴获清点统计出来,若是人手不足,就先把那些投降和俘虏的原定州官员们先派上用场,至于对他们的处置,等郭毅这边的调查结果出来之后,本王再做计较!” “是!”袁文延答应后转身离去。 赵俊生又对蓝云吩咐:“至于那些定州降将、降兵和俘虏们······这样吧,你去把张兴老将军请过来,就说本王有事请他相商!” “是,王爷!” “等等,还是本王去见他吧!” 张兴是原燕国老将,这人颇有气节,当初原本是打算誓死不降的,可为了白狼城内的数万百姓的身家性命选择了投降,但投降之后却不愿意出来做事,而这张兴平日里为官清廉,不会敛财,家里一贫如洗,以至于他没了职司之后家里很快就解不开锅了,赵俊生没办法,只好让他挂了一个参军的头衔,经常去他府上咨询一些问题,以这个为由头让官府派人每月在固定的日子给他送去俸禄。 张兴是一个忠诚的人,是一个有气节的人,这样的人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受到世人的敬重,赵俊生就很敬重这样的人,因此他愿意抛开身份亲自来请张兴,除了张兴之外,原燕国还有一人值得赵俊生这么做,此人就是郭生。 “老爷,王爷来了,正在门外等着见您了”随从向张兴禀报。 张兴的脾气虽然臭,却也没有倚老卖老,连忙出来相迎:“老朽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请王爷入内上座!” “本王来此希望没有打扰到将军!” “不打扰,王爷请!” 两人走进房间入座,这里是张兴在高邑城内的临时住所,也住不了几天,因此没有特别找房子居住,就在县衙内院给随军官员和武将各自安排了一两间房。 喝了两口茶之后,赵俊生就直奔主题,“将军啊,本王这次来是来请你帮忙的,本王也知道你年事已高,已不再适合冲锋陷阵,本王也不会提这种无礼的请求。将军也知道,我军刚刚拿下定州全军,各项事务繁多,本王麾下人才缺乏,可用之人少之又少,特别是对于那些降军降将的整顿整编让人伤透了脑筋,本王麾下大多都是一些年轻人,他们不乏血气之勇,让他们冲锋陷阵还行,让他们对降兵降将们进行整编整顿就缺乏经验和魄力了,所以本王想请将军接下这个烂摊子,现在除了将军,无人有这个能力!” 张兴心里对赵俊生放低姿态请他做事还是很受用的,从前他不愿意出来做事,那是因为燕国还在,燕国天王冯弘还在,他不能背主求荣,如今燕国早已灭亡,冯弘也早死了,他也没有必要再为灭亡和燕国和死去的冯弘守节。 张兴连忙下拜道:“王爷太高看末将了,王爷信任,末将感激涕零,这个差事末将接下了!” 赵俊生大喜:“好好好,有张将军出马,本王就放心了!” 张兴带了一辈子兵,对统兵很有经验,他也是一个有才能的人,定州近一万余步骑战兵和三千多州郡兵经过他的整顿,短短几日的工夫就变得服从军令了,一个个老老实实,令行禁止,没有人再敢炸刺,又经过几日的整编,这些兵将各自有了新的编制,重新开始操练之后,战斗力很快就得到了恢复,士气也是一天比一天高昂。 只不过了十来天,这定州军又可以拉上战场了。 按照赵俊生的规定,这一万余定州军被整编为两个军,分别为开元军、黑城军,各有三千二百多人,步骑相结合,多余的兵马全部编入中兵的预备役之中,作为战损补充随时补充进各军之中。 接着赵俊生任命张兴为定州镇将,主管军务,任命偏将蓝云和原定州军司马耿保忠分别担任黑城军军使和开元军军使,又任命王府中郎王德为定州刺史,主管政务。 赵俊生第一次在军中使用了军使这个军职名称,在随后的几个月里,把辖区内所有镇戍军主将和中军主将都任命为军使。 不久,白劲光在瀛州那边的情况也报告过来,赵俊生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在瀛州设立河间军,任命并州人张伟为瀛州刺史,任命郭生为瀛州镇将、兼任河间军军使。 信都。 高允和东方辰一起讨论文学、吟诗作赋,玩乐了十来天,两人终于面对面坐在一起说正事了。 “东方先生高才,这十余日吾深感受教了!先生来此必然不是专程来陪吾玩乐的,先生若有言还请直说吧!” 东方辰笑了笑,放下茶杯说:“使君是智慧高深之士,应当明白在下前来的目的,我家王爷求贤若渴,使君若投效我家王爷,必定受到重用,届时你我二人又可以经常在一起吟诗作赋、把酒言欢,岂不快哉?” 高允虽然早猜到东方辰来这里的目的,但亲耳听东方辰说出来还是很有些不高兴,“先生是客,吾本不欲与先生为难,吾好歹也是一州刺史,如何能够向燕王投降?先生若是再劝说吾投降燕王,可休怪吾不客气了!” 东方辰经过这些日子早就摸清楚高允的性格了,他笑着说:“使君不必动怒,在下可没说让使君向我家王爷投降,在下说的是投效,是主动投效!这与投降是完全不同的,想必使君还不清楚,瀛州刺史拔拔受兴已被我方白劲光将军擒获,瀛州全境已被我军掌控!” “如今,我军东西两路大军已兵临冀州东北和西北两角,总兵力有六万余人,一旦我家王爷一声令下,东西两路大军同时出击,敢问使君如何抵挡?使君似乎忘了,南边的相州刺史杜贵还陈兵边境呢,使君早前带兵拦住杜贵的去路就已与他闹翻了,此时再想与杜贵和解只怕也拉不下这个脸面,杜贵也不一定会同意,他若不同意,使君的脸面又往哪儿放呢?” “形势如此,使君似乎已经别无选择啊!在下深知使君是一个体面人,是高雅之士,何必要让自己落得没了体面?又何必让自己失去高雅呢?” 高允把东方辰的话想了一遍,没错,他是一个高雅而又体面的人,现在冀州的形势是腹背受敌,而赵俊生对他的压力要更大一些,一旦两路大军齐出,冀州根本无法抵挡,到时候落得一个狼狈被擒的下场,哪里还有什么体面和高雅? 罢了罢了,与其如此,还不如早早主动投诚,至少能在赵俊生面前留下一个识时务的好印象。 东方辰满载而归,不辱使命的完美的完成了此次出使冀州的任务。 赵俊生带着大军来到了信都,高允带着冀州文武官员大批人出城迎接,双方见面之后如同老朋友一样。 赵俊生任命高允为燕王府博士官,另派人当任冀州刺史,又把冀州兵将进行整顿整编为衡水军和会宁军。 不久,东路军在白劲光的统带下进入冀州清河,随着高允带着冀州官员和军民向赵俊生的投诚,赵俊生的东西两路大军进入冀州境内,相州和济州如临大敌,黄河两岸的气氛空前紧张起来。 相州刺史杜贵,这可是赵俊生的老冤家了,而济州刺史杜超是杜贵的父亲,父子俩一个在黄河南岸,一个在黄河北岸,各自当任一州刺史,两州之间仅仅隔着一条黄河,这条黄河在关键时刻能成为一道天险,因此杜超杜贵父子俩互为犄角,进可攻,退可守,这显然是早就有不臣之心。 赵俊生召集随军官员谋士和武将们议事,东路军主将白劲光也从清河赶到了信都参加军议。 “诸位,接下来我军何去何从?是就此班师回去,还是继续南下进攻相州,再渡河过去打济州和齐州?” 面对赵俊生的询问,随军谋士和官员们都开动脑筋思索起来。 这时高允站出来拱手作揖说:“王爷,此前王爷攻打定州和瀛州是有朝廷诏令在手,是师出有名,如今再南下攻打相州和济州却是师出无名了,若是继续南下进攻,必定会引来朝廷的猜忌,也会引起其他各地方诸侯的联合反对!” 东方辰也站出来说:“臣以为高公所言极是,如今大义不在我手,王爷已达到了此次出兵南下的目的,若是不及时收兵,会惹来诸侯们群起而攻之!臣建议派出使者分别出使相州、济州和齐州,向各诸侯表明王爷并无侵犯之意,此前出兵攻打定州和瀛州只是奉诏行事,如今叛逆之臣已然伏诛,自然要收兵,如此方能减弱各诸侯对王爷的敌意!” 第606章 东北蛮族起祸事 太行山以东、黄河以北地区除了一个相州之外,河北之地差不多尽数被赵俊生控制了,控制了这么大的地盘不但会引起朝廷方面深深的忌惮,还会引起其他各诸侯的恐惧和害怕。 赵俊生知道,这些诸侯肯定会在想下一个被灭掉的是不是自己,他们想要自保,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结成联盟,联手把他干掉。 在黄河下游以南还有好些个诸侯,这些人的实力一个比一个雄厚,还有并州的步六孤俟和洛阳的尉眷,另外还有关中地区的皮豹子和奚眷;还有河套地区的来大千这些人都不是好惹的角色,一旦这些人联合起来对付他,他就是双拳难敌四手。 所以赵俊生明白东方辰和高允说的是对的,这一阶段的战事已经结束了,不能再打下去了,接下来就是派人向各各诸侯传达自己的善意,消化掉既得利益才是最要紧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大军暂时还撤不了,必须要与这些诸侯们搞好关系才能撤军。 赵俊生问道:“二位先生说得深得我意,只是接下来要如何行事才能让诸侯们消除对本王的敌意呢?” 高允新投效过来,急于表现自己,东方辰知道高允的肚子里有货,也不与他抢功劳。 只见高允拱手说:“王爷,臣以为我们必须要两手同时进行:首先要派人去京城向朝廷复命,言明已经遵照朝廷诏令剿灭了安聪和拔拔受兴的叛乱!其次,派人分别前去面见各诸侯,与他们谈判开放关隘、互通有无,互相撤去边境大军,为了表达善意,我军应该先撤!” 赵俊生听了之后说:“第二天本王倒是没意见,就是第一条,倘若朝廷要任命新的定州刺史和瀛州刺史呢?本王该如何应对?” 高允笑着说:“朝廷要派就让他们派好,至于新定州刺史和新任瀛州刺史能不能立足就看他们的本事了,他们能不能坐稳刺史之外,还不是王爷一句话的事情?如今路上不太平,说不定他们还没上任就死在了路上,这可不关王爷什么事情!” 读书人的心真黑啊,赵俊生无不感叹,他对高允说:“先生高明!” 高允很谦虚:“王爷谬赞了!” 赵俊生当即下令:“东方先生,派人给蓟县那边送信,让典客李继带队出使京城。咱们这边也分别派人去见各诸侯,向他们表达我方善意!” 东方辰答应:“是,王爷!” 这时一个兵丁走进来禀报:“启禀王爷,军需官毛修之到了,正在帐外等候王爷召见!” “让他进来!” 毛修之快步走进来见礼:“臣拜见王爷!” 赵俊生抬了抬手让他起来,问道:“敬之啊,你怎么亲自来了?” 毛修之抱拳说:“王爷,事关重大,臣不能不来啊!前些日子,幽州那边天气急速转凉,很快就下了一场大雪,冷得要命,臣等担心大军将士们受冻,所以组织人手紧急赶制了一批冬衣,臣担心途中出问题,不得不亲自带队押运过来!等过了定州一看,才发现这边的天气要暖和不好,臣心里就放心了,这一次一共运来三万套冬衣,希望够用吧!” 赵俊生说:“你们这次反应迅速,做得很好!三万套冬衣给中兵各军应该够用了,至于镇戍军和州郡兵这边,本王下令让定州、瀛州和冀州的地方官府先出资组织人手赶制一批冬衣出来解燃眉之急再说!” 毛修之点点头,想起一事连忙禀报:“王爷,还有一事,臣出发之前,有营州和安东州的官府和镇戍军分别派来信使向大将军府禀报说近日来天降大雪,各地大面积遭受了雪灾,官府正在尽力赈灾,挽救受灾的百姓,但境外各蛮族冻死人口和牲畜无数,库莫奚、契丹、勿吉等族为了找吃的,纷纷出兵南下劫掠我边境城池和村镇······” 赵俊生和官员武将们听完之后都脸色凝重,南边的战事还没有彻底结束,北方又出事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的大喊声:“报——报——” 众人的注意力被这声音吸引了,话音还没落下,就见一个信使气喘吁吁跑进帐内禀报:“启禀王爷,因东北天降大雪,蛮族冻死牲畜无数,为了活命,库莫奚、契丹和勿吉等族分别派兵南下劫掠,凡城、平冈、昌黎、扶余城一带遭到毁灭性破坏,蛮人掳走数万人、抢走牛羊和粮食布匹无数!” “三日前,夫人力排众议,已率飞熊军、神武军、龙襄军、旋风军共计两万余人开赴营州讨伐蛮族!” 赵俊生的第一反应不是发火,而是从心里担忧,就算花木兰再有错,他也从不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不满和愤怒,还要尽力在外人面前维持对方的形象。 如今已是十月底,因天气的原因,花木兰率军赶往营州只怕也是二十天之后,那时天气情况只怕会是更糟糕,想要对蛮族用兵估计也会很困难,他担心花木兰没有在冰天雪地作战的经验会吃亏。 其实按照赵俊生的本意,为了保险起见,最好是再等两个月,一方面可以做充足的准备,另一方面等两个月之后天气回暖,无论是行军还是作战,甚至是粮草运输都要方便得多,根本不用在乎这两个月的时间。 赵俊生脸色平静的挥手对信使说:“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午进食,好生休息吧!” 信使退了出去。 赵俊生看向谋士官员和武将们:“都说说吧!” 定州镇将张兴站出来抱拳说:“王爷,两线作战乃是兵家大忌,若要对付东北各蛮族,必须要熟悉那边的地形和气候,这方面夫人恐怕经验不足,末将以为要派一个经验丰富并且熟悉那边蛮族情况的人去协助夫人,另外这边的事情还必须要尽快结束才行啊!” 赵俊生点点头,问道:“张将军,你觉得郭生将军能否胜任协助夫人征讨东北蛮族之事?” 张兴说:“郭将军久居东北,对各蛮族熟悉得很,年轻时经常出入各蛮族部落,对东北深山老林的情况很熟悉,就算是末将也比不上他!” “很好!”赵俊生当即说:“来人,给郭生将军传令,让他暂时放下瀛州军务,交给副将署理,立即赶往东北营州与夫人汇合,本王任命他为征蛮将军,协助夫人讨伐东北各蛮族!另外,任命夫人为征东将军、都督营州、安东州诸军事,命令大将军府各衙门全力配合征蛮战事!” 几封军令很快被旁边的文案官员书写出来,在进行了工整的抄录和校验之后交给赵俊生过目和盖印,随后命人骑快马送出去。 送走了信使,赵俊生继续说:“看来本王得赶回幽州坐镇了。东方先生,与各诸侯周旋之事交给你全权负责!” 东方辰站出来答应:“臣领命!” 赵俊生又对张兴说:“张将军,本王加你为镇南将军,命你都督定、瀛、冀三州诸军事,再留下白劲光做你的副将,让他统带飞熊军五千、神武军三千、旋风军五千、玄甲军两千协助你!” 如此一来,三州的镇戍军加上白劲光的这一万五千人,张兴能够调动和指挥的总兵力就接近四万人马,这可是一股强大的军事力量,若不是充分信任,哪能委以如此重任? 张兴抱拳答应:“末将遵命!” “另外,东北蛮族南下劫掠,我军出兵讨伐的消息要封锁下来,不许外传!” 官员武将们都知道事不机密会引来祸事的道理,一起答应:“是,王爷!” 次日,赵俊生就率剩下的两万多兵马启程北上返回蓟县,这两万多兵马有一万余人是中兵各军兵马,剩下的一万多是定州、冀州和瀛州这三州降兵和俘虏进行整编之后多余出来的兵马,都被编入了预备军中。 赵俊生率军北上两天之后,为了消除各诸侯们的疑虑,张兴下令让白劲光率中军一万五千人马向北撤退滹沱水南岸扎营,缓和了紧张的局势,各诸侯们对赵俊生的警惕性也放松下来。 东北。 此时已经是冰天雪地、银装素裹的世界,花木兰带着两万大军走北古口一路向东而来,踩着厚厚的积雪来到了平冈城。 幸运的是这几天虽然气温很低,但没有下雪,漠北矮脚马在这次行军途中发挥了极其出色的作用,它们驮着将士们、拉着满载辎重的雪橇顶着寒风连续数日行军,每天行军七八十里,即便是天气良好的状况下也不过如此。 “夫人,前面应该就到平冈城了!”李宝从前面打马跑回来向花木兰禀报。 花木兰有些不悦,“出征在外,不准叫夫人,叫将军!” “是,将军!末将刚才带人去探查过,平冈······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李宝语气沉重的说道。 花木兰注意到李宝的语气变化,心里预感到情况可能不太好,但当她带着大军抵达平冈走进城内时才知道自己错得是多么离谱。 从城门口进了城,花木兰骑在马背上只看到被大雪覆盖的一具具百姓们的尸体,很多房子都被烧毁了,随处都能看到倒塌的土墙、烧黑的房梁。 被杀掉的全部都是男子、老人和小孩,这简直是屠杀,花木兰跳下马,她走到一句小孩的尸体旁边蹲下,伸手拂去尸体上的积雪,露出尸体后背上的刀伤。 这孩子才不到五六岁啊! 花木兰铁青着脸走到下一句尸体,伤口同样在后背,毫无疑问,这些百姓都是在逃跑过程中被蛮人们屠杀的。 第607章 幸存者 花木兰咬着牙沿着街道走过了大半个平冈城,一路上随时可见被大雪覆盖了大半的横七竖八的尸体,居民房屋和沿街店铺内呈现着遭到了彻底洗劫的情景。 这时几个兵丁押着一个神情憔悴、面黄肌瘦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走,快走!”提着腰刀的偏将吆喝着,中年男子被押到了花木兰面前。 偏将向花木兰禀报:“启禀王妃,弟兄们在一间房子里发现了此人,末将见他行迹可疑,就带着弟兄们把他抓了起来!” 花木兰打量中年人一眼,问偏将:“除了此人,是否还发现其他人?” 偏将说:“末将带人把全城都搜遍了,只发现了此人!” 花木兰看了看中年人,发现此人虽然面黄肌瘦,一双眼睛却很有神,很深邃,问道:“你是谁?” 中年人抬头看着花木兰,语气淡漠的反问:“你又是谁?” “大胆!”偏将一声暴怒,伸手握着刀柄就要拔刀。 花木兰抬手制止,对中年人说:“燕王赵俊生是我丈夫,我叫花木兰!” 中年人闻言急忙跪在地上说:“黑衣卫平冈总旗余化淳拜见花将军!” 花木兰心里有些沾沾自喜,世人听说她的名声并非是因为她是赵俊生的妻子。尽管此人自称是黑衣卫的在平冈的总旗,但花木兰却不能轻易相信他,问道:“你有何凭证?” “卑职怀中有腰牌,卑职的身份编号是丁庚五三一五,冀阳百户所虽然被毁了,但营州千户所有备份能够验证卑职身份的真假!” 黑衣卫组织极为严密,等级森严,每个人都有一块腰牌,除此之外,每一个人都有一个编号,这个编号除了本人知晓之外,只有相关上级官署和黑衣卫总部有存档,存档中还记录了所有成员的详细身份信息,方便查验。 这只是一般明面上的黑衣卫,黑衣卫另有大量暗探和细作,这些人还有两道最为重要的身份验证程序,一道是接头暗号,用于执行任务时与上级接头时使用,另一道是身份验证码。 任何一个黑衣卫的编号都是终身存在的,即便是死去,这个编号也不会被抹去,只能被彻底封存,有相关权限的官员才能翻出档案查案。 而接头暗号和身份验证码不是终身不变的,才特殊情况下可以进行更改,例如重新接头、身份暴露之后等等情况。 站在旁边的李宝走过去从余化淳怀中搜出一面腰牌仔细看了看,腰牌的一面刻画着余化淳的相貌,惟妙惟肖,极为相像和传神,雕工简直出神入化;另一面刻着余化淳官职、所属衙门。 这块腰牌是用铜铸造的,铜便于雕刻,使用专门的模具,一般人想要仿照很容易看出真假。 李宝对花木兰说:“将军,腰牌是真的,至于这人的身份真假,还需要派人把营中千户所的人找来进行查验辨认”。 花木兰听了之后对李宝说:“那就派人去营州,先问问高旭为何平冈城都被摧毁了,营州方面知道现在还没有派人来查看!再去营州千户所找人过来查验余化淳身份真假!” “是,将军!”李宝答应后转身安排人前往营州。 花木兰对站在旁边的偏将下令:“传本将军令,命飞熊军开始接管城墙布防、警戒和巡逻;命神武军清理尸体和废墟,尽量找寻抢救生还的军民百姓;命龙襄军在城内规划营地营房、拉出警戒线,给各军安排住所,本将军的衙署也要安排在内;命旋风军派出精锐斥候探哨在方圆二十里范围之内探查和布置明暗两道警戒,这个范围之内有任何风吹草动,本将要在第一时间内知晓!” “遵命!”偏将抱拳答应,转身离去。 花木兰把示意兵士们把余化淳放开,把腰牌还给他,问道:“这里的事情是何时发生的?是什么人所为?除你之外,城内是否还有其他生还之人?” 余化淳躬身抱拳回答说:“回将军,五天前库莫奚人五千人马冒着大雪夜袭了这里,当天夜里很冷,天降大雪,肯定是城防的兵将们懈怠了,警戒和巡逻应该都没有按照平时的要求做,否则不可能被库莫奚轻易得手!库莫奚偷袭得手之后很快攻占了四门,没有人能够逃出去,他们屠杀和掳掠了整整一天两夜,大前天早上大雪停了之后他们才带着抢走的所有牲畜、粮食、物件、财物离去。整座城里,除了卑职之外,只有四十多人活着,这些人全部藏在卑职被抓的那间房子的地窖里!” 花木兰当即下令;“快去把地窖里的人都救出来,给他们弄一些吃的和热水!” 旁边有一个将官答应,派了一什人去地窖救人。 余化淳继续说:“库莫奚人走后,卑职等人出来把全城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一粒粮食,饿极了之后只能到处找老鼠、虫子,只可惜老鼠和虫子为了找食物也都跑得不见了,这几天卑职等人只能渴了把雪水烧开了喝,饿了就啃树皮······卑职等人也想过派人去阳武城求援,甚至想过去白狼城和营州,但路途太远,又没有食物,只怕还没到达就会冻死饿死在途中,所以只能放弃这个想法,希望附近的城池收不到这里的消息能够派人过来查看,但这两天又连续下雪,直到今早才停止”。 花木兰听了这番话,对旁边一个亲兵吩咐:“给他几斤干粮!” 亲兵从腰间取下一个布袋丢给余化淳,余化淳接过干粮,“多谢将军!” 花木兰吩咐:“食物如果不够就去找军需那边领取,你先回百户所把那里清理干净,把能找到所有关于库莫奚的消息都给本将军整理出来,今日天黑之前来本将的衙署报道,本将要听取关于库莫奚的报告!” “是,将军!”余化淳知道花木兰带着大军前来肯定是打库莫奚的,也许库莫奚只是第一个被攻打的对象,他抱拳答应后离去。 军令下达后,兵将们开始清理城内的尸体、清扫街上积雪、收拾空房子做营房,忙碌了整整一个下午,平冈城总算恢复了一些生机和整洁。 快天黑的时候,李宝前来报告:“将军,东边的城外十里处的警戒哨传来消息,营州方面派了一千骑兵过来了,领军的千夫长叫戚宝田!” 花木兰闻言冷哼一声:“哼,平冈城被库莫奚人破城五日有余,高旭总算是后知后觉派人来了!” 李宝犹豫了一下,说道:“将军,末将以为此事也不能全怪高旭。您想蛮人们几乎是全民皆兵,而平冈只有不到五百兵马,算上郡兵也不到一千五百人,而且镇戍军这五百人还不是驻守在平冈城,龙城军也只有三千多人,我们的边境线太长,若是要确保兵力充足防住蛮族入侵,每一座城至少要部署三千人以上,我们根本就养不起!” 花木兰摆手冷声道:“你不用替他说话,守军若不是玩忽职守,怎么可能被库莫奚人轻易偷袭得手?天气寒冷就是借口吗?他们是干什么的?” 李宝提醒道:“将军,王爷治下实行的是军政分离,高将军只是镇将,州郡兵归官府管辖,州郡兵的失职不应该怪罪在高将军身上!” “那镇戍军辖下的平北戍呢?库莫奚人来袭的时候,平北戍的人在哪里?”花木兰反问。 李宝抱拳说:“将军,末将正要禀报,上午末将就派人去平北戍查看了,平北戍的镇戍军早已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若非如此,库莫奚人怎么敢越过平北戍的驻军来偷袭平冈城?他们难道就不怕被平北戍的驻军捅了后背?” 花木兰半响没有出声,深吸一口气对李宝吩咐:“戚宝田来之后,你带他来见我!另外,余化淳来了没有?来了就让他进来!” “是,将军!” 不久余化淳走了进来向花木兰行礼,他手上拿着一个纸袋禀报说:“将军,库莫奚人来袭时,城内被破坏得太严重了,黑衣卫百户所也不例外,许多存档都被烧毁了,这是卑职能够找到了所有关于库莫奚的存档,有不少已经残缺不全!” 花木兰接过纸袋放在桌上,“你大致说一下库莫奚的情况吧,本将军听着,这些存档稍后再看!” “是!”余化淳答应,“库莫奚原本是契丹人的分支,他们现在是部落联盟制,联盟酋长叫虞出库真,出自阿会氏,阿会氏一族因在库莫奚各部之中实力最为强大,因此一直统领其他各部,虞出库真在十年前曾被北燕天王冯弘册封为归善王,除了阿会氏之外,库莫奚还有其他五部,分别为辱纥主、莫贺弗、契箇、木昆、室得!” “库莫奚的各部加起来的人数也不算多,从我们百户所暗探最近掌握的消息来看,他们目前的总人口数量大约还不到两万人,但很分散,有的甚至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 花木兰听了之后说:“这么说上次他们出动五千多人已经是他们能够出动的最大兵力,几乎是他们所有成年男子的数量?” “应该是这样的!”余化淳点头。 这是外面一个兵卒走进来报告:“将军,崔公求见!” “快请!” 崔浩走了进来,他是随军谋士、军师,他走进来说:“王妃,方才大将军府送来加急公文,王爷已知道东北之事,下令任命王妃为征东将军、都督营州和安东州诸军事,还任命老将军郭生为征蛮将军,派来给将军做副将,协助将军讨伐诸蛮!” “快拿来我看看!”花木兰说着从崔浩手里接过了加急公文,看完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赵俊生的这份任命解决而来她尴尬的身份,毕竟以王妃的身份亲自率军出征还从没有先例,而且这毕竟是违反制度的,有了这份任命她就不算私自调兵了。 第608章 兵力部署的漏洞 花木兰觉得很羞愧,当初她力排众议决定带兵两万来营州讨伐诸蛮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赵俊生的感受,毕竟现在整个河北之地都是赵俊生当家做主,她没有经过赵俊生的同意就擅自这么做等于是在破坏赵俊生的权威,赵俊生不但没有责怪她,还在给她善后,若是换了其他权力欲强大的丈夫,早就受不了她这样了。 除了羞愧,花木兰也感觉对不起赵俊生,以她的性格,如今的男子有哪个能包容她这样胡闹的?女子在家相夫教子就好了,婚后生了孩子还舞刀弄枪、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可赵俊生不但没有阻拦她,反而还支持她,这让花木兰如何不羞愧自责? 花木兰默默的收起加急公文,心里决定打完这一仗就回去向赵俊生认错,日后在家里作一个好妻子、好母亲。 “郭老将军大约什么时候能够赶来?”花木兰问。 崔浩说:“郭老将军是轻装简行,应该是快马加鞭,大约就在这两三日之内赶到,如今大雪封路,天气不太好,将军也不必着急向库莫奚进军。郭老将军年轻时经常出入库莫奚,对库莫奚人生活之地的山川河流地形很熟悉,在北燕从军为官为将之后又与库莫奚人打过仗,老将军又是老成持重之人,王爷只怕是出于以上这些考虑才让他做将军的副将,将军大可放心了”。 花木兰有时候觉得,自己跟赵俊生相比就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赵俊生考虑问题总是很全面,而她总是很任性,好些时候都给他添乱,她想到这里更加愧疚。 花木兰把衙署设在太守府,李宝在太守府门口等到了高旭派来的千夫长戚宝田,带着他来到了大堂。 “启禀将军,戚千夫长到了!” 戚宝田走进来向花木兰抱拳躬身行礼:“末将拜见将军!” 花木兰抬手数:“戚将军免礼,营州的情形如何?高旭是如何知道平冈这边的情形的,来的时候沿途经过白狼、阳武等地时那边两地情形如何?” 戚宝田回答:“回将军的话,营州的情形还算稳定,百姓们只是遭受了一些雪灾,冻死了一些牲口,没有遭到蛮族的袭击,但昌黎在数日前遭到契丹人的攻击,幸亏那边发现得及时没有被他们偷袭得手,关键时刻还派人突围出来到营州报信,高将军派了一千人马前去救援,如今昌黎方面的危机已经解除,但契丹人依旧虎视眈眈!” “平冈这边的情况是阳武城派人到龙城禀报的,库莫奚人突袭平冈两天之后,阳武城派人来公干,发现平冈已成废墟,于是迅速返回报告消息,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龙城,高将军才派了末将带兵一千来接管防务!” “末将带兵来平冈时经过石城、白狼和阳武等城,这些城池没有直接与诸蛮族生活的地界接壤,因此没有遭到攻击!” 花木兰听了戚宝田的介绍之后心里大致也有了一些了解,从目前的情况看来,昌黎遭到了契丹人的攻击,平冈遭到了库莫奚人的攻击,凡城在平冈的北边,那么凡城只怕也没有幸免,肯定也遭到了攻击,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营州的镇戍军兵力不算少,算起来也有一万余人,但都比较分散,因此在找到蛮族攻击的时候在防御方面稍显不足。 这还只是营州的情况,安东州那边的情况只怕也好不到哪儿去,像扶余城、新城这些安东州的北方城镇肯定都遭到了蛮族的攻击,至于损失程度有多大还不太清楚,估计安东州镇将曹蛟此时也是焦头烂额。 花木兰想了想问:“戚将军,营州北部数城遭到蛮族攻击的消息传到龙城之后,高将军有何打算?除了派了两个千人队分别前往昌黎和平城来增援及布防之外,还有哪些举措?” 戚宝田小心翼翼回答说:“因我营州多地遭到攻击,且我驻军兵力太过分散,高将军打算暂且派兵稳定局势,防止损失扩大。目前,高将军已经下令抽调辽东、辽西、建德、玄菟、昌黎各郡及其辖地内各戍、堡兵力在龙城集结,打算在筹措粮草辎重之后分别对库莫奚和契丹出兵,为战死和遭到屠杀的同袍及官民百姓们报仇雪恨!” 花木兰听了这话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一些,从总体上来说,在各地相继遭到蛮族的攻击之后,高旭的反应还算迅速,应对也还算得体,但从这件事情上也看得出来,营州和安东州在驻防方面还是存在着问题的,要不然整个营州的镇戍军足足有一万两千多人,为何在遭到攻击之后没有力量和及时进行反击呢? 原因自然是兵力太过分散,无法及时集结起来,对内部的防备力量十足,对外部防御的力量却不足。 花木兰知道这事怪不得高旭,当初营州和安东州的兵力驻防部署是按照赵俊生的要求进行的,但这难道又是赵俊生的错吗?赵俊生自然也没错,当初赵俊生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才刚刚灭亡北燕和高句丽,担心北燕和高句丽残余势力死灰复燃,因此把镇戍军的兵力分散在各郡县之内,以便能够及时扑灭反叛,而时间上已经过去了数年,各地的百姓们早已不在怀念北燕和高句丽,加上新一界的官府对营州和安东州各地的治理还算良好,百姓们没有到活不下去到时候自然不会去造反。 “看来应该要向俊生哥哥建议调整营州和安东州的驻军布防了,必须要把防御方向由内转向外部,减少辖区腹部的驻防兵力,把抽调出来的兵力多部署在边界地区才行!” 花木兰心里这样想着,对戚宝田说道:“好,本将军知道了,你和麾下一千兵马既然来了,就率军进城吧!李宝,给戚将军的一千人马安排好营区房舍!” 戚宝田和李宝二人抱拳答应:“遵命!” 花木兰随后又派人前往安东州,让曹蛟上报遭到蛮族攻击的详细情况和损失情况,分别叫高旭和曹蛟二人派出使者来平冈城商议征讨诸蛮的事宜。 花木兰在幽州过了几年,也经历过好几次冬天,虽然也感觉很冷,但却没有东北这么冷,她带来的兵将们还没有适应这边极寒的气候,只好在第二天就下令恢复了操练,让将士们一边操练恢复体力和精气神状态、提升士气,一边适应这种极寒气候。 这天早上,崔浩冻得直发抖,来找花木兰,看见她正在练刀习武,只好在一旁等着,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才见花木兰停了下来。 “卑职见过将军!”崔浩上前行礼。 花木兰接过女亲兵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汗,把兵器放在兵器架上问道:“崔公这么早来有事?” 崔浩拱手说:“将军,卑职觉得这天气已经够冷的了,但戚宝田将军和那些生还的百姓们说这还不是最冷的时候,这两天卑职发现将士们也一下子无法适应过来,而且保暖方面做得还不够,不如龙城军将士穿得厚实,卑职建议向周边城池的皮毛商人们采购一批毛皮分发给将士们御寒!” 花木兰想了想同意了:“可以,这事既然是你提出来的,就由你派人去找皮毛商人们采购,价钱方面······军方不会让他们吃亏,但他们也别想把军方当冤大头,让他们先把皮毛送来,货好本将军才会付款,若是以次充好糊弄军方,本将军就治他们的罪,砍他们的头!” 崔浩心说原来这位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连忙答应:“是,卑职会派人办好此事!” “嗯,这事要抓紧,尽快在更冷的天气到来之前把皮毛给将士们分发下去!” “明白!” 经过数天的操练,将士们恢复而来状态,天气也变得好了一些,采购的一批皮毛也分发给每一个将士。 郭生在花木兰的期盼中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平冈城,花木兰以示尊重,特地到城门口迎接。 郭生在城门口见到花木兰带着大批兵将和随军官吏迎接,不敢托大,急忙下马快步上前见礼:“末将郭生奉命前来向将军报道,将军竟出城迎接,末将实在承受不起!” 花木兰笑着上前抬手说:“木兰虽位高权重,却年轻见识浅薄,这还是第一次统带数万人马,心里惶恐不安,今郭将军到来,木兰心里也有了底气。天寒地冻的,将军远道而来,车马劳顿,还是先进城安顿再说,木兰已命人备下酒宴,今夜为将军接风洗尘!” “老臣······感激涕零,多谢将军厚恩!” 夜里,太守府灯火通明,武将官员们分作两侧,每人面前一张矮几,其上放着酒水、食物点心。 花木兰坐在主位上看着众人说:“今郭将军已到,营州镇将、龙城军使高旭将军和安东镇将、平壤军使曹蛟将军分别派来的副将蔡广通和高山两位将军也都到了,咱们今夜聚集在此一是为三位将军接风洗尘,二是商议征讨诸蛮之事!咱们一边吃一边商议吧!来,诸君一起满饮一杯!” 所有人都站起来向花木兰举杯,齐声道:“我等敬将军!” 众人一起喝了一杯,花木兰压压手:“坐,都坐,本将军起个头,接下来诸君就不必客气了,该吃吃,该喝喝!” 第609章 作战部署 花木兰吃了一口菜,放下筷子起身走到一侧拿起一根指挥棒指着墙上的地图比划着对众人说:“这几日,本将军与军师崔先生粗略的商议了一下,决定先打库莫奚,再打契丹,最后打勿吉!以这个战略思路为基线,先集结重兵从西面和南面夹击库莫奚!” “要打库莫奚,就必须先防备库莫奚派人联络契丹和勿吉,甚至是室韦等蛮族,所以在我军大军主力在攻打库莫奚时,高旭和曹蛟两位将军必须要同时出兵集结在契丹和勿吉南部边境,牵制这两个蛮族派人增援库莫奚!” “待我大军剿灭库莫奚之后,再挥师东进,高旭部配合我大军主力一起对付契丹,其后曹蛟将军率部与我主力再对付勿吉!大致的进攻思路就是这样,不知诸位是否有不同意见和想法,若有其他更好的建议也可以提出来,只要被采纳,记功一件!” 花木兰说完走回了主位上坐下,继续吃酒吃菜。 高旭副将蔡广通站起来抱拳问道:“将军说西面和南面夹击库莫奚,难道要从此处分兵从西面进攻?” 花木兰这次出来把她和赵俊生的义弟梁翼和义子卫靖带了过来历练,她对梁翼示意,让他来给众人解说。 梁翼定了定神,给自己壮了壮胆,站出来对众人说道:“为了此次征伐诸蛮,将军已派快马向王爷请求,暂且把御夷镇的兵马归于将军节制,最迟三日之内就会有消息传来,一旦王爷同意,将军就有权调遣御夷镇兵马,到时候御夷镇兵马向东推进,而我大军主力则出兵北上对库莫奚两面夹击!” “营州军何时出发在契丹南边边界集结?”蔡广通又问道。 花木兰说:“从明日开始计算,营州军和安东军都必须在第十日同时互相在北方边界地带,没有本将军的军令,营州军和安东军不得擅自出击深入敌境!” 蔡广通和高山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抱拳道:“末将明白了!” 两人落座之后,老将郭生问道:“敢问将军,倘若库莫奚人并不与我军正面交战,而是全部退入深山之中,伺机偷袭我军,不知将军打算如何应对?” 这个问题把花木兰问住了,她此前从没想到过战事会成这样的状态,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于是说:“这个问题本将倒是没有想到,不知郭将军有何建议?” 郭生说:“以前北燕与库莫奚人进行过多次战事,每一次库莫奚人打不过了就退入山林之中躲藏起来,北燕军不熟悉山中地形和道路,很快就失去了库莫奚人的踪迹,长期驻扎又徒耗粮草,每一次都只能退兵,草草收场。若是长期派兵驻守,库莫奚人又经常从深山中走出来偷袭,截断北燕军补给粮道,让北燕军损失惨重,却又拿他们无可奈何,最终也只能退兵了事,当时的天王冯弘无奈之下册封了他们的首领虞出库真为归善王,答应让他们用毛皮和药材换去粮食及生活用品才勉强安抚住了他们!” “这么多年以来,末将一直在思考用什么法子才能克制他们的这种战法,想来想去,末将认为可以用优势兵力对他们藏身的深山进行包围和严密封锁,特别是在关键地点,防止他们下山转移,他们若是集中躲藏,对食物的需求会很大,不可能长期呆在一处,时间一长,食物吃光了必定要进行转移重新寻找地方获取食物,所以只要把他们圈在固定的一片区域,就能彻底封死他们获取食物来源,逼得他们不得不下山与我们交战!” 花木兰听了郭生这个办法之后觉得自己的思维视野开阔了不少,她想既然能以优势兵力对库莫奚人躲藏的深山进行包围和封锁,那么是不是也可以在包围封锁的情况下派小股精锐人马进山进剿呢? 自己一个人暗自琢磨了一番,花木兰对郭生说:“郭将军办法让本将军有豁然开朗之感,”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如今我大队兵马前来,相信库莫奚人的细作已经得到了消息,他们会不会收到风声之后立即转移?” 郭生说:“这是很有可能的,库莫奚人与我们交战已经打出了经验,以往只要北燕军一动,他们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在北燕军出发之前,他们提前转移到深山之中,等到北燕军杀过去时每次都扑一个空!” 花木兰沉思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工夫,她问郭生:“将军是否知道库莫奚人平常都居住在什么位置?可否在地图上标注出来?” “可以!”郭生答应,起身走到地图前查看起来,旁边有一个文吏递过来一支毛笔。 郭生接过毛笔在地图上标注了六处地点,标注完成之后对花木兰说:“将军想必知道库莫奚的王族是阿会氏,这一族的实力最强,因此很长时间处于库莫奚人的统治地位,其他五部实力不如,分散居住在阿会氏的周围!将军请看,这里、这里、这里······就是他们各部落平常居住点,一旦有大军前去围剿,他们就会钻入附近的深山老林之中!” 花木兰把郭生标注的地点看了一下,发现库莫奚人大约集中生活在两条汇合的河流夹角之间的地区,她问道:“这南北交汇的河流分别叫什么名字?” 郭生摇头道:“老将读书不多,对于当地人把这两条河流叫什么还真不清楚!” 崔浩站起来拱手说:“将军,古籍记载,紧邻凡城的这条河流叫乌候秦水,北方的那条河流叫饶乐水,也有称弱洛水、潢水。这两条河流在东面汇合成大辽河,但大辽河在更东方还有几条分支,因此这西边大辽河就叫西辽河,东面的支流叫东辽河!” “看郭将军标注的几个点,库莫奚人就居住在西辽河以西的乌候秦水和饶乐水之间的夹角区域,曾有古籍记载称这片地区为松漠地区!” “松漠地区?为何称呼这片地区为松漠?”花木兰陷入了沉思,问道:“库莫奚人为何是何时开始居住在这里的?他们又是何来历?” 崔浩介绍说:“将军,这片地区有千里松林,当然这只是一个夸大的说法,但也说明在这片地区的松林很多,它的西面就是大沙漠,因此这片地区就被称为松漠!根据鲜卑人的说法,库莫奚人其实是出自契丹部落!两百多年以前,东部鲜卑有宇文部、慕容部和段氏部,有人说段氏部其实是鲜卑化的汉人,宇文部和慕容部的关系很不好,经常互相征伐,后来慕容部击败了宇文部,宇文部少数人内迁成为拓跋部的附庸,其他宇文部的人留下来就变成了演变成了契丹人,契丹后来又分裂出了库莫奚,库莫奚就是这么来的!” 花木兰这下总算搞清楚这些库莫奚人的来历,她想了想问道:“大军若要进攻,只怕不太熟悉道路,可能找到去过松漠地区的人?本将军需要熟悉道路、地形环境和气候变化的向导!” 这里都是军方和官场大人物们,这些人哪里去过松漠地区?大堂上没有人出声。 李宝站出来对花木兰抱拳说:“将军,这几年黑衣卫对库莫奚人一直渗透和探查,相信应该能从黑衣卫中挑选出去过松漠地区之间的细作暗探。将军可下令派人把总旗余化淳找来询问便知一二!” “好,去找余化淳过来!”花木兰当即下令。 很快就有人把余化淳带到了大堂之上,“黑衣卫平冈总旗余化淳拜见将军!” 花木兰问道:“本将军要率军攻打库莫奚,需要有熟悉松漠地区山川河流地形、道理、环境和气候变化的向导,你们黑衣卫对库莫奚应该做过详细的调查,可否找到这样的人呢?” 余化淳说:“将军,属下所在的百户所曾经有一名叫乌力吉的小旗,他本是汉化的库莫奚人,此人在库莫奚待过很长时间,前不久因功被调往龙城千户所任职了,若是能把此人调过来,一定是一个好向导”。 花木兰听完对李宝下令:“以本将军的名义派人给黑衣卫龙城千户所下令,让他们速速派乌力吉前来平冈向本将军报道!” “是,将军!” 接下来花木兰又与在场所有将校官员详细商议了如今进攻库莫奚的方略,军事会议结束的第二天,高旭和曹蛟的副将蔡广通和高山分别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龙城和安东州扶余城。 他们要向高旭和曹蛟传达花木兰的进攻部署,营州镇戍军和安东州镇戍军必须在十日之内集结兵马抵达预定地点分别对契丹人和勿吉人进行牵制。 三日之后,从幽州蓟县大将军府有八百里加急快马送来公文,赵俊生已经率军回到了蓟县,同意了花木兰要求把御夷镇兵马暂时划归她节制的请求,同时派人向御夷镇镇将尉迟延东送去了命令,要求他听从花木兰的调遣。 花木兰接到公文之后立即给尉迟延东下令,让他率三千骑兵自西向东快速推进,以最快的速度展开进攻,不给库莫奚人赶着牲口逃入深山的机会。 第610章 快攻 为了不给库莫奚人留下足够的反应时间,花木兰决定自己带骑兵先行出发,以最快的速度杀进库莫奚人的居住地,为此她把统带步兵和辎重随后跟上来的任务交给郭生。 郭生却不同意,“将军乃大军之主,数万人马的身价性命都掌握在将军之手,冲锋陷阵之事怎能亲力亲为?不如由老臣代将军带骑兵出击?” 花木兰问:“老将军可懂骑兵战法?” 郭生听了这话心里颇有些不舒服,心想我郭生统兵多年,带过的兵马无数,还不懂骑兵战法?本想反驳一番,可一想为这事跟花木兰这个主将闹矛盾不是明智之举,赵俊生让他来是协助花木兰的,是来拾遗补缺的,不是给花木兰添堵的。 他换了一个思路说:“在骑兵战法方面,老臣肯定是不如将军的,可我大军数万人马,战将百员,难道就找不到一个懂骑兵战法又年轻骁勇的将军,非得让将军亲自上阵吗?王爷让老臣过来协助将军,就是看中老臣行事稳健,老臣可不能让将军步入危险之境,此事老臣绝不能同意!” 花木兰也知道郭生并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关心她,她一想自己是两万余人的主帅,丢下大军而带着先锋骑兵去冲锋陷阵的确是有些不妥,思索一番之后说:“好吧!来人,去把苻战叫过来!” 曾经作为赵俊生的亲卫副统领的苻战这两年一直在外面带兵,经过一番磨砺已经彻底成长起来了,花木兰对他也比较放心。 苻战得到通知很快赶了过来,“拜见将军!” 花木兰点头,“苻战,御夷镇的尉迟将军已率三千骑兵正穿越大漠向东杀向松漠地区,本将军决定派一支轻骑从这里出发配合尉迟将军,以最快的速度杀到库莫奚人居住地的腹心之地,你可愿意接受这个任务?” 武将当然不会畏惧打仗,只有打仗才能捞取功劳,才能好得多赏赐和战功,苻战一听精神一震,抱拳说:“末将领命,不知何时出发?将军有何要交代的?” 花木兰说:“今日做准备,明日一早就出发,本将军从黑衣卫要了一个曾经在库莫奚潜伏很长时间的暗探给你当向导。你的任务就是带着骑兵以最快的速度,在库莫奚人还来不及反应就杀到他们的居住地。倘若他们聚兵迎战,你便以最凶猛的攻击击败他们;倘若他们不战而退入山林,或败退入山林,你的骑兵在山林之中发挥不出战力和优势,兵力又有限,只须控制上山和下山的关键之处即可,等待我大军主力抵达再做计较!另外,要派人及时与尉迟将军取得联系,互相配合,不许跟御夷军抢功劳、闹矛盾,若有事可及时派人前来禀报于我,本将军会及时支援你的!” 苻战答应:“将军,末将省得!” 十二月初二,此时已经是深冬时节了,最冷的天气到来,地上的积雪还没有化去,天山也没有下大雪,但北方寒流来袭,造成的气温再次大幅度下降。 在这样的天气下,苻战依然带着三千旋风军骑兵出发了,为了保持足够的机动力,每个骑兵配备了三匹马,一匹主马,两匹副马,轮换骑乘。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保持足够的补给,花木兰下令给这三千骑兵配备了五百具马拉雪橇,在这样的环境下,马拉雪橇的移动速度一点也不输于行军的骑兵,始终能跟在这三千骑兵后面。 黑衣卫暗探乌力吉是苻战的向导,在乌力吉的引路下,苻战带着三千骑兵抄近路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凡城。 以前的凡城是北燕距离库莫奚最近的边城,不但居住着汉人、鲜卑人、契丹人,还有不少库莫奚人,自从库莫奚人突然攻击并攻破了这座城,这座城已变成了一座死城,城内如今已被大雪覆盖,无数尸体许多低矮的房屋都被覆盖在积雪之下了,站在远处看见的是一大半都被淹没在积雪中的雪城。 苻战没有文人的诗词才情,也没有妇人的优柔惆怅,只是觉得这座边城边城如今这副废墟模样有些可惜了。 “将军,要进城吗?”副将问道。 苻战道:“你觉得进城之后,这么多战马怎么安置?” “当我没说!”副将无奈的说了一句,“末将去看看雪橇跟上来了没有!” 苻战想了想派人把向导乌力吉找来询问:“从这里到室得部的居住地还有多远?” 乌力吉说:“乌候秦水就是边界河流,过了这条河就进入了库莫奚的地盘了,再往东北方向走三十多里就是室得部的居住地,他们没有形成城镇,以寨子为居住地,八个寨子分散在方圆十几里的范围之内!” 苻战抬头看了看天色,下令:“传令各幢,紧靠城墙扎营,今夜在此宿营!” “是,将军!” 雪橇队跟了上来,副将来到了雪橇队,查看着各个雪橇是否有损坏,是否有物资丢失。 突然,副将看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在这军中他可能不认识其他人,但他不能不认识这三个人,因为他们一个是花木兰弟弟花雄、一个是义弟梁翼,一个是义子卫靖。 这三人还不知道副将已经发现了他们,正在兴奋的讨论着这次出征之事该怎么打。 副将突然走到了三人面前,正在说着话的三人感觉有人走大了跟前,纷纷抬头。 三人脸色一同发生了变化,如同受惊的兔子,立即站成一排立正抬头挺胸,大喊:“顾将军好!” 顾铭冷着脸看着三人,喝问:“你们三个怎么会在这里?别告诉我你们跟着先锋大军一起是经过花将军同意了的!” 花雄嬉笑道:“将军,我们来这里是我姐同意的!” “是吗?怎么花将军没有派人知会我?”顾铭阴沉着脸质问。 “是真的,我姐真的同意了,难道她没有派人告诉将军吗?” 顾铭把目光移向梁翼和卫靖:“你们两个告诉本将,是不是瞒着花将军偷偷跑出来的?说!” 梁翼和卫靖吓得浑身一抖,赵俊生治军严明,军中等级分明,规矩很多,就算梁翼和卫靖是赵俊生的义弟和义子看见长官也得老老实实的。 “······回将军,是······是,是我鼓动他们两个跟我一起出来的,这事是我的错,我愿意受罚!”梁翼不得不把责任揽下来。 花雄一听,当即叫道:“梁翼你说什么呢?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两个是被我强拉着偷跑出来的,我可不愿意欠你人情!” “哟呵,你们仨倒是一个比一个讲义气啊,行吧,你们既然讲义气,本将军就成全你们!来人,去把军法队的人叫来,把他们三个每人重打三十军棍,再派人送回平冈!中途他们若敢跑,就打断他们的狗腿!” 顾铭的命令把三人吓倒了,三十军棍?额滴个亲娘,别说他们现在身子骨还没有长成,武艺也没练成,就算已经成年,武艺也练成了,也受不了三十军棍,闹不好是会出人命的。 花雄连忙道:“别别别,将军,我们错了,我们错了还不成吗?只要别打军棍,别把我们送回去,你让我们干啥都成!” 平冈城内,花木兰已经快要急疯了,花雄、梁翼和卫靖这三个兔崽子一天都没看见人影了,找遍了整个平冈城也没找到,她本是想带他们来见见世面,见识一下战场的残酷,这对于他们以后的成长有好处,可没想到这三个家伙竟然如此不省心。 花木兰在太守府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要是这三个小子出了什么事情,她可怎么办? 李宝快步走进来抱拳道:“将军,他们三个的去向已经弄清楚了,刚才苻战派人来说他们三个跟着先锋军的雪橇队一起去了凡城,等到他知道这事的时候,先锋军已经踏冰过了乌候秦水进入了库莫奚人的地盘,他想派人把他们三个送回来,但又担心他们返回时遇到库莫奚人的袭击,更加危险,还不如让他们跟着先锋军安全一些,他说请将军放心,一定会保护好他们三个的!” “竟然不声不响的偷偷跟着先锋军跑了,这三个混账真是气死我了!李宝你给我记着,等见到他们三个,每个人重打二十军棍,饿上三天三夜,关在小黑屋十天不许见人!” “呃······将军,这个处罚太重了吧,说到底他们三个都还只是孩子啊,没长大,贪玩一些也很正常,等到他们时,将军好好说说就行了,别吓着他们,要是把他们的胆子吓没了,岂不是得不偿失?”李宝劝了一句。 花木兰反问:“李宝你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在干嘛呢?” “我阿爷阿娘死得早,我十二岁就当家了······” 李宝的话还没说完,花木兰就说:“这不就结了?他们都是被惯的!我跟你讲,绝不能惯着他们,你以为我想把他们始终庇护在羽翼之下吗?我是气恼他们事先不跟我打招呼自己偷偷跟着先锋军走了,他们若是跟我说,难道我不给他们历练的机会?” 花木兰的话刚说完,崔浩就满脸笑容的走进来说:“将军,苻战派人送来捷报,昨夜他们深夜出发,渡过乌候秦水接连了突袭了库莫奚室得部的八个寨子,杀敌一千六百余人,俘虏两千二百多人,当时这些寨子正在忙着收拾东西打算天亮之后就撤走,没想到我军会连夜来袭,想撤走时已经来不及,想聚拢起来又被我军各个击破!” 第611章 及时救援 花木兰听到战报之后大喜,她也没想到苻战的先锋军竟然如此神速,这才两天的工夫就解决了库莫奚的室得部。 不过她立即意识到主力部队动身太晚了会让先锋大军得不到及时的支援,问:“将士们都准备得如何了?” 崔浩回答说:“各项事宜已经准备好了,只不过现在已过了午时,要启程是不是等到明日一早?” “不!”花木兰摆手,“来人,传令下去,大军一个时辰之后出发!” 崔浩虽没有实际指挥过战役,但跟在几任皇帝身边也是见多识广,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也没有再说什么。 平冈只留下了五百步兵驻守,其他人马全部被花木兰带走,花木兰显然并没有把平冈当做后勤辎重的所在地,她把后勤辎重囤积地设在了凡城这座距离库莫奚最近的边陲,尽管这座城此时是一片废墟,是一座死城,是一座被大雪掩埋了大半的城。 主力大军从午时过后从平城出发,一直到黄昏时分都没有在途中做任何停留。 黄昏时分,大军路过一片灌木林,花木兰下令大军原地休息半个时辰,让各部伙夫们迅速挖灶架锅、拾柴煮开水。 花木兰就是看中了这片灌木林内有大量的枯树枝,尽管地上覆盖着大雪,但大雪之下却很干燥,枯树枝被收集起来很容易燃烧。 一口口大锅被架起来,伙夫们在锅里堆上干净的白雪,在锅底烧起柴火,锅里的雪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很快就被烧得翻翻滚,兵士们把干面装在陶钵里排着队来到大锅前取开水。 伙夫们用勺子把一勺勺开水舀起倒进他们的陶钵里,兵将们取了开水一一走开,用筷子搅拌着陶钵里的面糊糊,囫囵吞枣的吃完了还能再休息片刻工夫。 片刻之后所有人都进食完毕,该撒尿的撒尿,该大便的大便,要喂马的喂马,过了半个时辰,天色黑了下来,但花木兰下令:“全军继续出发,赶到凡城再休息!” 有经验的兵将们都知道,在这寒冬腊月里,行军途中最痛苦的不是行军赶路,而是坐下来休息,一旦停下来休息,身体产热量减少,身体渐渐变冷,手脚冻僵,耳朵冻掉,甚至再也起不来了。 得益于赵俊生的治军严明,命令一旦下达,不容质疑和违抗,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到底,将士们从天黑举着火把继续行军赶路,整整走了一夜。 黎民时分,大军抵达了凡城,以往从平冈到凡城要走两天的路程被花木兰的大军用一个下午和一整个夜的时间走完了,而且还是在这寒冬腊月里。 抵达凡城的第一件事情,花木兰不是下令让所有人都休息,而是下令除了伙夫们之外,所有人都必须进城清理地面和房屋顶上的积雪,这个时候坚决不能让他们休息入睡,否则只怕很多人都再难以醒过来。 零下二十多多的温度,花木兰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疯狂,竟然带着两万将士连夜走了这么远的路,毫无疑问,将士们的保暖措施做得很好,头盔和甲胄都有毛皮内村,厚实的皮靴和手套,全身都包括在两层厚实的毛皮里,再加上将士们长期以来刻苦训练而成的坚强的意志力才能走完这段路程。 两万人马全体出动,半个小时就把这座不大的城池街道清理完毕了,所有的房屋都被收拾干净,花木兰给各部分配着房舍。 有了落脚之地的将士们还没来得及睡下,命令又下来了,所有人去排队取开水泡面糊进食,吃完了之后要在房间内生一堆火,但不许把门窗封闭,这样才能入睡。 只一夜不睡,年轻的兵士们还挺得住,体质虚弱一些的随军文官们却是撑不住了,被分派要守卫这里成为后勤辎重囤积地的两千步兵担负起了警戒守卫任务,其他所有人全部呼呼大睡。 中午时分,花木兰醒了过来,在城内转了一圈,走在大街上一直能听到两侧房舍内传来连绵不绝的呼噜声。 一个信使骑着马从城外飞奔进了城,迎面看见了花木兰,勒马跳下来禀报:“启禀将军,苻将军命小人送来战报!” 花木兰立即接过战报打开匆匆看了一遍,紧张的神色稍稍放松,但却又秀眉蹙起。 苻战在战报上说,他率先锋骑兵在解决了室得部之后继续北进,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了契箇部,昨日上午在契箇部西北方向四十里外进攻莫贺弗部时遭到抵抗。 莫贺佛部集结了一千六百多人马正面与苻战统带的骑兵对抗,以此掩护族人撤离,由于时间匆忙,莫贺弗部的人还来不及赶走牲口和粮食以及生活用品就被苻战带兵杀过来,只能丢弃这些辎重和牲口仓惶逃离,断后阻拦的一千六百多人在于苻战大军交战之后被击溃,随后苻战率军追上了莫贺弗部正在撤退的男女老弱,把他们全部俘虏。 不过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东北方向的木昆部得到了消息,在苻战率军抵达之前丢弃了牲口和生活用具,只带着少量粮食匆忙撤退进了深山。 苻战在战报中还带来了一个消息,御夷镇镇将尉迟延东率军从西边进攻,击败了弱洛水上游地区的辱纥主部,但消息很快被生活在弱洛水中游地区的阿会氏得知,阿会氏人迅速携家带口撤退进了山林之中,按照花木兰的要求,尉迟延东目前已经率军堵住了阿会氏人下山的出口,并且派人与苻战取得了联系。 库莫奚人果然又玩起了老套路,打不过就撤退进入深山老林,想以此拖垮进剿的大军,尽管花木兰心里对此早已有了准备,但还是感觉有些棘手。 不过总体上来说,首战就灭掉了四个库莫奚部落,只剩下两个部落撤退进入深山老林之中,花木兰感觉压力小了许多。 但她还是担心尉迟延东和苻战会因此轻敌,遭到库莫奚人的偷袭。 事不宜迟,花木兰立即派人吹号,令将士们集结。 “呜——呜——呜——” 兵将们听到号角声纷纷蹦起来拿着兵器就往外跑去,有传令兵骑着马沿街飞奔大喊:“所有人前往城主府外空地集合!” 听到这声音,兵将们向城主府方向跑去。 不多时,城主府外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站满了兵将,一个个方阵被兵卒们快速填满,只这么大一块空地根本容不下两万人马,其他还进不来的只能在街道上列阵集合。 “没有多余的废话,本将军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吃饱喝足,收拾一切,一个时辰之后在北城门外集结开拔,解散!” 兵将们又迅速各自散去,依旧是用开水冲面糊糊,解决完吃喝拉撒之后收拾东西出城集合。 天黑之前,大军抵达室得部的居住地,一个老旧的寨子。 花木兰这是第一次看见库莫奚人的居住环境,寨子因为被苻战带兵偷袭,有不少木屋已经被烧毁,寨子里除了一些老旧的木屋之外,还有不少依山垒砌起来的石屋,不论是木屋还是石屋,都显得时分凌乱,这里一间,那里一间。 寨子里的人都被杀了,尸体躺得到处都是,连狗都没有放过。 花木兰看着这景象皱起了眉头,崔浩注意到她的神情,说:“这个苻战也真是的,管杀不管埋,被这个烂摊子还丢给我们主力人马,难道收尸这点时间都腾不出来吗?将军您别生气,臣知道您是责怪苻将军杀戮太重,连小孩和妇人都没放过,但他是孤军深入,兵力又不多,若是抓俘虏兵丁要留下兵卒砍杀,这对于他本身不多的兵力来说就更显得实力薄弱了!” 花木兰也知道崔浩说的是实情,但心里总觉得不舒服,无论什么情况下也不能杀妇人和小孩啊。 慈不掌兵!花木兰终于知道赵俊生为何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了,如果心肠不够硬,还真的不适合掌控大军,一旦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得为全军将士们的身价性命着想,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崔公不必劝我,我不是不知道轻重!” 花木兰摆了摆手,对郭生说:“郭将军,下令让将士们在这寨子里扎营休息吧,先把尸首清理掩埋。派人把室得不所有的寨子都探查一遍,看看是否还有活口之类的,尽量排除危险因素!” “将军放心,这些事情老将来安排!” 花木兰率领大军在次日下午申时左右追上了苻战的先锋大军,她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苻战在连续灭掉三个库莫奚部落之后有些轻敌了,在对木昆部进行封锁时警戒和守卫变得松懈,遭到了木昆部的夜袭。 苦战了一夜,苻战的损失一千多人,战马在夜袭中全部跑散,辎重焚毁大半,天亮时分之后,不得不丢弃辎重率残部退到了天王山据守。 花木兰率主力大军赶来的消息被木昆部的探子侦察得知,木昆部迅速带着苻战丢弃的辎重就再次撤回了山林之中。 天王山下,郭生骑在马背上对花木兰说:“这座山本来没有名字,当年北燕天王冯跋曾率军攻打过库莫奚,一直打到了这里,把这座山作为营地,因此取名叫天王山,当时老臣就跟在冯跋身边!” 不久,苻战一脸愧疚的带着残兵败将从天王山上下来。 “将军,末将惭愧,轻敌大意中了木昆部的奸计!” 第612章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花木兰只看了一眼苻战,扭头对李宝下令:“你带三千飞行军、两千神武军和一千龙襄军去追击木昆部,待他们进山之后封锁各条下山的道路,把他们彻底困在山上动弹不得!” “遵命!”李宝抱拳答应后转身离去,点起兵马就快速向正在撤走的木昆部追过去。 看着李宝带着六千人马走了,花木兰这才转过身来看着苻战。 “此前本将军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前两仗打得挺好的,为何打了两仗就尾巴翘天上去了?” 苻战单膝下跪请罪:“末将死罪,将军砍了末将吧!” 花木兰沉默几秒问道:“还剩下多少人马?” “······一千······一千六百余人”苻战不得不说出了一个令人无法接受的数字。 花木兰忍不住一阵嘲讽:“也就是说你此战折损了一半人马喽?” 语气突然一转,大怒道:“来人,拖下去,斩!” 几个甲士冲上来架住苻战就要拖走,崔浩连忙站出来劝阻:“且慢!” 架住苻战的几个甲士停下来看着花木兰,只见崔浩对花木兰抱拳说:“将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是人就难免会犯错,苻将军此前也立下过功劳,说明他还是有将才的,就这么斩了也太可惜了,苻将军是王爷和将军一手培养和提携起来的,花费了许多精力,他能有今天不容易,将军何不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相信他经此一事定会成长起来,请将军三思!” 周围其他官员和将校见崔浩求情,他们也都纷纷求情,统兵将军吃败仗是难免的,若是吃了一次败仗就要被斩,这将军谁还能当的下去? 花木兰听了在场许多人都求情,也就顺坡下驴,对苻战说:“你若输在才智和指挥能力上,本将军绝不会治罪,毕竟人的才智是有限的,可你这次吃败仗不是输在指挥上和才智上,而是输在大意上,你若不大意,木昆部又怎么有机会偷袭成功?看在这么多人为你求情的份上,本将军这次就给你一次机会,下次再因为大意而此败仗,本将军定斩不饶!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本将军只说不斩你,没说不罚你!一千四百余同袍因为你的大意而命丧疆场,你得为他们的死负责!前两次你击败了室得部和契箇部,按规矩理应给你相应的奖赏,但现在你不要想了,你这两次所得奖赏要全部折算成抚恤金给他们的家眷,不够的部分从你未来的薪俸中扣除。本将如此处罚,你可心服?” 苻战没有半点怨言,能有这么一个处罚结果,他已经阿弥陀佛了,连声答应:“末将心服口服!” 花木兰伸手招来一个偏将吩咐:“你带人去把苻战麾下跑散的战马都找回来!” “遵令!” 花木兰这才对苻战摆手:“行了,你带着剩下的兵将们去找军需后勤那边要一些粮食填饱肚子吧,尽快把营寨立起来!” “是,末将告退!”苻战带着垂头丧气的残兵败将们去要粮食填饱肚子去了。 花雄、梁翼和卫靖打算悄悄的混在人群中溜掉,哪知还是被花木兰发现了,一声娇喝传来:“你们三个给我滚过来!” 三人停下了,花雄低声对梁翼和卫靖道:“惨了惨了,这下真的惨了!怎么办?我看这次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小叔叔,咱们还是勇敢面对现实吧!”卫靖年纪最小,行事却像一个大人一样。 花雄扭头看了看他:“你会不会责怪我?如果不是我硬拉着你过来,你也不至于在我姐的眼里留下坏印象!” 卫靖道:“现在后悔还有用吗?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我是什么样的人,干娘最清楚了,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梁翼也说:“我觉得卫靖说得有道理,我和他都是老实人,如果不是被你陷害,怎么会犯这种错误?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梁翼和卫靖一起向花木兰走去,花雄一看,只好苦着脸跟在二人身后。 “拜见将军,属下知错了,愿接受惩罚!”身在军中,梁翼和卫靖只能以职务相称。 花雄耷拉着脑袋:“大姐,我错了!” 花木兰暴怒:“谁是你大姐?军中只有上官和下属,没有亲戚,下次若再让我听到你在军中叫我大姐,你就给我滚回去待在阿娘身边!” “是······将军!” 花木兰指着梁翼和卫靖二人:“你们两个自己去找军法官各领二十军棍!” “是!”梁翼和卫靖急忙答应,很快转身离去。 花木兰又指着花雄:“你少跟我嬉皮笑脸的,打二十军棍,关三天小黑屋!” 花雄立马叫道:“打军棍可以,别关小黑屋啊,我会发疯的!” “四天!” “我不干!”花雄又叫道。 花木兰冷冷道:“五天!来人,把他拖下去,交给军法官给我狠狠打,若是打轻了,本将军就撤了他的职!” 花雄一听大叫道:“你好狠心啊,我可是你亲弟弟啊,关五天小黑屋,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花木兰懒得再理会他,这小子太油皮了,不好好治一治他,他会上天! 营寨扎下之后,花木兰派人把郭生请到牙帐说:“老将军,我想来想去,咱们还是得派人去探一探木昆部到底藏在何处,只要弄清楚他们大致的藏身地点,我们采取军事行动就容易得多了,成功的可能性也会大大增加,紧靠这么封锁,耗时太长,后勤方面的负担也太大,你觉得如何?” 郭生听了之后思索一会,出声问:“若是派人进山去探查,如何能保证斥候有命活着带回来消息?这深山老林可不是其他地方,不熟悉地形的人进去之后很容易迷路,若是被库莫奚人发现了很难逃回来,他们若是死了,我们如何能得到消息并及时作出相应的应对之策?” 花木兰听郭生提出的这些疑问,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看来是我太想当然了,也太着急了”。 郭生却抬手说:“不,老臣觉得将军的想法是好的,老臣做一下补充,将军听听看行不行。是这样的,老臣认为派人潜入山林去探查木昆部的藏身地这个思路是对的,老臣的想法是在斥候的身后跟着一支兵将,两者之间相距一顿饭的工夫,后面的兵将们就顺着斥候们一路上留下的标记跟上去,一旦发现标记被破坏或者根本没有标记了,这就说明已经抵达了木昆部的藏身地附近,已经进入了他们的警戒区!” 花木兰听得眼睛逐渐发亮,等郭生说完,她满脸愉快的说:“老将军之言令木兰茅塞顿开,将不愧是老的辣啊!” 郭生笑着谦虚说:“将军谬赞了!” “来人,叫斥候队队主过来!” 次日,花木兰派人把苻战叫过来。 “不知将军叫末将过来有何吩咐?”苻战抱拳见礼后问道。 花木兰说:“我和郭老将军商议了一下,决定派斥候进山安插木昆部的藏身处,再在他们身后一顿饭的路程吊上一个幢的兵将,同样又在这一个幢的兵将身后一顿饭的工夫再吊着两千兵将,这深山老林就算再大也有限,总有搜寻完的时候,一定能把他们的藏身处找出来!” “本将军给你五千步兵,你带着这五千人去跟尉迟延东汇合,以此法施行,进山搜寻阿会氏的藏身处,找到之后一举歼灭之,你可有信心?” 苻战立即挺直身板大声回答:“坚决完成将军交代的任务!” “很好,你带两千飞熊军和三千神武军去吧!” “末将告辞!” 等苻战带人一走,花木兰这边也组织兵力准备进山进剿,斥候都已经准备好了,花木兰打算亲自带队,毕竟只有两千人,人数再多也在山林之中施展不开,这么点人让其他人带队她也不放心。 但花木兰的这个想法遭到了其他将军和官员们的一致反对,所有人都不同意由她这个主将亲自带队。 郭生站出来说:“将军,还是让老臣带队去吧,老臣比其他人都要熟悉这里的地形和环境,而且也跟木昆部的人打过仗,熟悉他们的套路!” 花木兰摆手:“木兰知道老将军和诸位都不想让我这个主将涉险,但木兰有信心找到他们的藏身处,不是木兰不相信老将军的才能和武勇,毕竟老将军这两年都在处理地方政务,对这些兵将的作战方式不太清楚,也不清楚他们的战力,而木兰却带他们进行过操练,对他们很了解!” “木兰带兵走后,大营以郭将军为主,崔公和其他官员及将军协助,这事就这么定了!” 郭生见劝不住花木兰,只好答应,但却把自己的儿子叫过来,并向花木兰介绍说:“将军,这是犬子郭达,跟随老臣来过打过库莫奚多次,对这里的情况了解程度不会比老臣少,有他跟在将军身边随时提醒建议,老臣等人也放心一些!” 花木兰看了看郭大,见他四十余岁的年纪,只怕他的女儿都要比她还要大,她见郭生一脸的坚决,只好答应:“好吧!” 第613章 将计就计 花木兰坚持在寒冬腊月出兵进山进剿库莫奚人当然是有自己的考虑,在这样的天气里,大雪封山,生命活动几乎禁绝,藏在山林之中的库莫奚人不容易找到食物,若是等待开春之后,大地复苏,万物生长,库莫奚人很容易就获得食物。 天气的寒冷虽然对于幽州军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考验,但对库莫奚人又何尝不是致命的? 花木兰相信,幽州军无论是在保暖方面还是在辎重供应方面都要强过库莫奚人,严寒对于躲在深山辎重的库莫奚人的威胁更大。 在兵家弓弩方面,库莫奚人更是无法与幽州军相提并论,只要采取针对性的战法,只要不在指挥上出现严重错误,要解决库莫奚人是不成问题的。 两千人是花木兰能够统带的最大兵力,在这白茫茫的林海雪原里钻山沟、走山谷、爬山坡,兵力人数再多也施展不开,发挥不出作用,一旦踏入复杂的地形,也只能给库莫奚人送菜。 所有人都除了盔甲之外,另外还裹着两层厚实的毛皮,全身上下除了眼睛之外,所有的部位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两千多人拉出漫长的队伍,蜿蜒曲折的在积雪齐膝盖深积雪的山林中缓慢移动。 花木兰带着李宝等一干亲兵走在最前面,身后是队伍拉出超过两里的两千兵将,搜寻库莫奚人的军事行动是如此的艰难,但该打的旌旗却还是得打起,军中仪仗一件都不能少。 前方雪地上还有大量的脚印,这说明斥候队和一个幢的兵将还在前方前进。 被父亲郭生派来协助花木兰的郭达扭头看了看左右两侧的山林,这两山之间的地势还算开阔,山坡也不是很陡峭,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提醒一下花木兰:“将军,在这种雪谷之中,特别是周围有雪山的,一定要注意不能发出太大的声响,包括大声喊叫,否则很容易引发雪崩,末将建议将军下令让将士们不得大声喧哗!这里的地势还算比较开阔,即便发生雪崩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若是到了狭长的山谷之中,那就非常危险了!” “还有这等奇事?”花木兰非常惊异。 “末将绝无虚言!” 花木兰点点头,转头对李宝吩咐:“传令下去,禁止所有人大声喧哗,违令者军法从事!” “遵命!” 军令传达下去之后,一些正在一边行军一边闲聊的兵将们也不再说话,每个人都默默赶路。 花木兰带着这两千兵将在白雪皑皑的深山老林之中搜寻了整整四天,一直在山路、深沟、峡谷中兜兜转转,愣是没有找到木昆部的藏身之地。 “将军,整片深山老林,如今我们只剩下前面这片没有找过了,这片地方有四座山,范围却不小,想要全部找一遍最少也要两天时间!”郭大一边走一边对花木兰说。 花木兰拄着大刀踩着厚厚的积雪,听了郭大的话之后抬头向前方看去,前方一里外的地势要狭窄很多,两侧山峦陡峭、高耸,厚厚的积雪包裹着山峰,地势显得比较险峻。 这时前面走过来一个报信的兵丁,花木兰停下来举起了手示意所有人都停止前进。 报信的兵丁走来向花木兰抱拳说:“将军,前方斥候队派人来说他们在前面的山谷和山林之中发现了大量人类的足迹!” 花木兰精神一震,对李宝下令:“传令下去,大军继续前进!” “是,将军!”李宝答应,就要转身去传令。 这时郭大在旁边说:“等等” 花木兰和周围的兵将都看向郭大,只见郭大指着斜对面左侧的山峰说:“将军您看那山峰上是不是兵器反射出来的太阳光?” 花木兰一听立即顺着郭大的手指方向看去,见斜上方的山峰上果然有几道光芒闪烁着,还有几个小黑点。 她神情一凛,难道那山上有伏兵?不,不可能,山谷两侧的山林都被大雪覆盖,山峰也是一样,就算有伏兵,他们发起攻击之后如何冲得下来?这么深的积雪,别说跑,走都走不动,如何快速往下冲?山峰陡峭,掉下来直接摔进积雪之后活埋了,还搞什么伏击? 那么山峰上的人到底是想干什么?是在探查军情吗? 突然,花木兰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山峰上的库莫奚人不会是打算等待她带着麾下兵将们经过前面的山谷时引发雪崩吧? 这个可怕的想法一经出现在脑子里怎么也挥之不去,花木兰感觉到浑身寒意大盛,幸亏想到了,若不然一头扎进前面狭长的山谷,这两千多人马就全部都会被活埋! 深吸一口气之后,花木兰问道:“郭达,这里是否还有其他路绕到前面去与斥候队和探路队汇合?” 郭达摇头道:“没有路了,想要绕到前面去的话,只能翻山越岭,但现在这情况显然是行不通的!” 花木兰想了想,把刚才来报信的信使找来吩咐说:“你速速赶回去告诉探路队和斥候队,让他们都藏起来,把自己藏好,同时要远离这条山谷,快去!” “是,将军!” 信使走后,花木兰下令把旗帜都收起来,让所有人把披风都反过来披在身上,披风反面是白色,在冰天雪地里能够起到伪装的作用。 “传令下去,让弟兄们都把自己藏在雪地里,没有命令不准出来!” 花木兰的命令让所有兵将都很疑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兵将们还是不折不扣的执行了。 花木兰找来几个大嗓门的亲兵,对他们吩咐:“你们几个过去在前面山谷里对着两侧山峦大喊大吼,若山体发生雪崩,立即跑回来,别被雪崩给埋了!” 五六个亲兵答应后排成一队向前面的山谷走过去,前面的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斥候队和探路队踩平了,走起来不是很费力气力。 这队亲兵用了一盏茶的工夫走进来前面的山谷,没过一会儿工夫,就听见前方山谷中传来一连串的大吼大叫声:“啊、啊、啊······” 强烈的回响声从山谷中传来,突然,咔嚓咔嚓声出现了,山崖和山坡上的雪层断裂了,白白的、层层叠叠的雪块、雪板应声而起。 放眼望去,积雪猛的向山坡滑落下去。 ‘“轰隆隆······”体积庞大的雪块、雪板体积大、重量大,在下滑下落过程冲击下方山坡,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些积雪如同白色的雪龙腾云驾雾,顺着山势呼啸而来,速度越冲越快,所过之处一切都被卷走,大量的粉末状雪云摧毁了一切。 雪崩下方产生了巨大无比的气浪,这恐怖无比的气浪冲断了山坡上一切树木、卷起大量的山石颗粒,这些碎石随即落下,天空中又如同下起了一阵石雨。 体积庞大无比的积雪最终重重的撞在了山谷里,把整个山坡的高度硬生生填高了数丈高,无数粉末状雪云冲天而起,在山谷上空形成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我的个亲娘,将士们刚才若是在前面山谷里,此刻只怕是已经全被活埋了!”李宝趴在雪地里抬着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张大了嘴巴,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场雪崩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声响在群山之下久久回荡。 当一切的平静下来之后,周围又显得格外的寂静,显然刚才的天崩地裂时的动静把一切生物都吓住了。 静,太安静了,安静得可怕。 花木兰藏在雪洞里没动,周围的兵将也不出声,其他兵将没有命令也不敢起来。 又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远处似乎传来了欢声笑语声,又隐隐约约有叽里咕噜的说话声。 等了一会儿,花木兰肯定了自己的听力没问题,的确是有大量的人来了,从山谷对面走过来的,他们在山坡上绕过了深达数丈的积雪,他们的身影出现了在花木兰的视线内。 “是库莫奚木昆部的人,我听过他们的语言,就是他们!”郭大的声音从附近传到了花木兰的耳朵里。 花木兰对身边的李宝下令:“传令下去,让弟兄们准备好弓箭,待我一声令下就放箭,我若带头杀出去,所有人都不得迟疑,给本将军一鼓作气冲过去!” “遵命!”李宝大声,回头把花木兰的命令一个个传达向各部幢将,幢将又传达给队官、牙主、兵头和伍长。 上千木昆部的勇士拿着各式武器包围了被积雪淹没的山谷,他们站在山坡上和山谷两侧,有些人说着话。 “将军,他们在讨论如何把积雪清理干净,把埋在下面的兵器甲胄和粮食物资弄回去!”郭大给花木兰翻译。 花木兰从雪洞里爬了出来,她拔出了宝剑向前一指。 “嗖嗖嗖······”无数箭矢飞向山谷中的库莫奚人。 库莫奚人毫无防备,直到箭矢射在他们身上,一个个族人中间倒下死去或发出惨叫声,他们才如梦初醒。 箭矢一波接一波的射过去,几乎是两下眨眼的工夫,许多库莫奚人都中箭倒下,伤亡惨重。 “将士们,给我冲过去,杀啊!”数轮箭雨过后,花木兰担心这些木昆部的库莫奚人逃走,立即带头杀了过去。 “杀——”两千幽州军步兵举着兵器杀向库莫奚人。 木昆部首领木昆雄提着狼牙棒大吼着冲向幽州军,他知道此时不能跑,一跑就全完了,只能死战到底,其他木昆部的勇士们也拿着兵器大叫着杀向幽州军。 在开阔的两山之间的平时上,幽州军和木昆部展开了激烈的厮杀,白雪很快被鲜血染红,一具具尸体倒在雪地里······ 第614章 扫荡木昆部 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花木兰提着宝剑一剑砍翻一个,连续不停的劈砍和直刺,直砍得宝剑卷刃和出现了缺口才扔掉宝剑,捡起一把战刀继续砍杀。 这一场战斗没有军阵,没有指挥,在这样的环境和积雪遍地的情况下,军阵摆出来也没用,厚厚的积雪严重阻碍了兵将们的行动,让军阵无法发挥出它的威力。 作为经受过严格和刻苦训练的幽州军步兵,他们即便在无法布置成大型军阵的情况下依然可以三五个或八九个人组成一个攻击小组彼此之间互相掩护并进行攻击。 而库莫奚的木昆部勇士们则只能各自为战,在这样的情况下,库莫奚人自然打不过幽州军,一个个库莫奚兵丁被围攻杀死。 这场战斗一直持续到花木兰砍坏了自己的宝剑和两柄捡起来的战刀才结束。 此时已经过了正午,花木兰看了看崩了五个缺口的战斗,随手扔在了尸体堆了。 李宝提着滴血的斧头左右看了看,见战斗已经结束,库莫奚人已经全部被解决了,他才放下大斧对花木兰说:“将军,遇到这样的环境,根本就摆不开军阵,也没有时间摆下军阵,就算摆下了军阵也因积雪太深反而束手束脚,幸亏将士们平日里训练了三五人一组的小组配合战术和单兵作战战术,要不然这一次战斗的伤亡肯定会大增!” 花木兰说:“相比前几年,这两年对将士们的小组配合作战和单兵战力的训练明显增加了不少,正是因为如此,这次战斗中我们的将士们才能取得优势、占据上风!不说了,传令留下一个幢的兵力打扫战场,其他人跟着我迅速与斥候队和探路队汇合!” “遵命!” 李宝安排了一个幢留下来打扫战场,带着剩下是人马跟着花木兰绕过雪崩掩埋山谷,沿着山谷两侧的山坡继续前进。 未时两刻,花木兰就带着大队人马与负责探路的一个幢进行了汇合,斥候队也在附近不远。 斥候队队官走过来向花木兰抱拳:“将军,引发雪崩之前我们已经找到而来库莫奚人的藏身地,当时已来不及向将军禀报了,如今雪崩结束,战斗用去了不少时间,属下担心留守的库莫奚人收到他们战败的风声会及时撤走,建议现在就加快速度前进,在他们撤离之前逮住他们!” 花木兰听了大喜,说:“你想得很周到,前面带路!” “是!” 花木兰转身对身后的兵将们挥手大喝:“继续前进,后面的人跟上,别掉队了!” 尽管斥候队长说库莫奚人木昆部的藏身地并不是很远,但因地面积雪太厚,大军仍然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到。 “将军,你看!”李宝一边说着一边提前了双斧。 花木兰放眼看去,对面是一片背风的山谷,山谷内扎着很多营帐,两侧山崖下也有许多洞穴,而山谷营地前已经聚集了近两千男女老弱。 还有三百多木昆部成年男子,他们拿着兵器神情决绝的站在老弱妇孺们的前面,那些老弱妇孺们也拿着木棒、锅铲、陶罐和石头。 “将军,看样子他们是打算跟我们决一死战了!”站在边上的郭达对花木兰说。 花木兰哪里看不出来,这些人衣裳褴褛、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他们原本从凡城、平冈一带抢到了许多粮草物资,但他们只来得及享用了不到十余日就被幽州军杀过来了,抢来的粮草辎重也来不及带走,这几天他们躲在这里食物少都可怜,每个人都饿了好几天了,成年男子都饿得没了力气,更别说那些老弱妇孺。 “传令下去,让弟兄们提高警惕,做好战斗的准备,听我军令行事!”花木兰下达了命令。 军令一级一级传达下去,很快传遍了全军上下。 空气似乎凝固了,天更冷了,对面山谷里的木昆部所有人都面无表情、淡漠了生死。 花木兰看着这一幕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慈不掌兵、绝对不能心软,一旦心软,就是拿将士们的生命开玩笑。这些库莫奚人的老弱妇孺们虽然无辜,难道凡城、平冈城的百姓们就不无辜吗?难道那些被库莫奚人杀死的老弱妇孺就不无辜? 天降大雪,冻死牲畜无数,大雪封赏,让库莫奚人找不到食物,他们为了生存把屠刀伸向了凡城和平城的百姓们,凡城和平城的百姓们遭到了屠戮,这能怪谁?怪老天爷吗?还是怪库莫奚人太残忍? 花木兰有些茫然,心里很彷徨。 “杀——”站在最前面的木昆部勇士举起了狼牙棒向幽州军冲过来,他身后的三百木昆部勇士也拿着各式兵器一起大吼着拔腿冲过来,他们相信打仗一向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只有勇猛无畏、悍不畏死才能打胜仗。 对面带着野兽般的吼叫声传来惊醒了花木兰,她已别无选择,对李宝吩咐:“下令全军弓箭准备!” 李宝当即回头大吼:“将军令,弓——” 唰唰唰,所有人都取下了长弓。 “控——”李宝再次大吼一声。 所有幽州军将士们都取箭上弦拉满弓。 “射——” “嗖嗖嗖······”大量箭矢飞出去,箭矢一拨接一拨。 一个接一个的木昆部人倒在了冲锋的途中,在最后的三百木昆部壮丁们发起冲锋之后,身后的一千多老弱妇孺们也拿着他们的简陋的武器大叫着冲了上来。 幽州军将士们连续不停的射着箭矢,,当他们冲到近五十米外时,花木兰下达了命令,前面十排幽州军丢弃了弓弩箭矢拿起盾牌、战刀和长矛紧密列队并稳步向前推进。 但凡冲过来的木昆部人都死在了幽州军的刀下,或被砍翻在地,或被长矛捅穿身体,或被箭矢射死。 花木兰一直告诫自己既然统兵征战,就一定要硬起心肠,但她真正看见那些木昆部的老弱妇孺都拿着兵器冲上来却被无情屠杀时,她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最后一个库莫奚老人倒在了血泊中,战斗结束了,既然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之下,刚刚流出的血液瞬间就被冻成了冰块,空气之中依然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 花木兰睁开了眼睛,交战场地上到处躺着木昆部人的尸体,无一活口。 “打扫战场吧!”花木兰摆了摆手,精神有些不济,她知道她这种心态是不对的,她需要调整。 李宝抱了抱拳,他察觉到了花木兰的异状,看着满地老人、女人和小孩的尸首,他知道了花木兰状态异常的原因,他没有出声,抱了抱拳,转身去安排将士们打扫战场。 郭达在这方面显然很有经验,他也看出了花木兰的不对劲,劝道:“末将知道将军可能对于那些老弱妇孺的死不忍心,末将没有资格给将军说教,末将只是有一句话告诉将军,不管任何人,只要他拿着兵器上了战场,就没有无辜的!这些人既然不断他是男人还是女子,是老人还是小孩,只要他拿着兵器就是敌人,将士们若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将士们!” 只是简单的几句话,花木兰听了之后眼神逐渐清明,郭达说得没错,这些人不是手无寸铁,不是毫不对抗。 花木兰的心结尽去,她恢复了精神,下令道:“来人,派人回去向郭老将军报捷!” 在花木兰的安排下,一部分兵卒们打扫战场、掩埋尸体,另一部分将士们开始扎营、垒灶生活造反。 此前为了行军赶路、为了搜寻敌人,将士们每顿都是啃得干粮,甚至喝了也只能把雪水塞进嘴里,现在木昆部的人马已经全部解决了,周围已没有其他敌人,将士们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吃一顿热菜热饭。 次日一早,花木兰下令把木昆部人留下的营地一把火全部焚毁,带着兵将们返回营地与主力汇合。 郭生和崔浩等人带着官员和留守的将校们在营地外迎接。 “恭喜将军大胜而归!”官员和将校们纷纷抱拳躬身。 花木兰抱拳说:“让诸位担心了,此战还是仰仗将士们拼死效命才能得胜!对了,郭达郭世兄这次出力很大,若不是他提醒本将军,在大雪覆盖的山谷之中不能大声说话,这次本将和这两千将士可能就埋骨深山老林里了!” 连忙有人询问:“将军,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咱们还是进营再说,进去说!” 立即有人附和:“对对对,将军和将士们都很疲倦了,还是进营之后再说!” 进营之后,郭生对花木兰禀报说:“将军,尉迟延东和苻战将军联合派来信使禀报了与阿会氏的战斗,他们与将军使用了同样的方法,阿会氏在深山中与他们周旋了数日,最后被迫与他们交战,双方血战一场,我方惨胜,战死一千六百余人,而阿会氏全军覆灭,首领虞出库真及数十人被我方俘虏,其他阿会氏人尽数剿灭!” 第615章 南朝局势再变 幽州蓟县。 眼看着就要快过年了,营州那边还没有消息出来,赵俊生有些着急上火,一岁多的儿子赵东想妈妈,一到晚上就哭闹,非得赵俊生亲自哄着才能入睡,旁人都不行,这可惨了赵俊生,既当爹又当娘,这才感叹生养一个孩子真不容易,孩子稍有一点头疼脑热的他就担心受怕。 这天夜里,赵俊生刚刚哄着孩子睡着,他也正想早些休息,门外传来声音:“王爷,营州方面派来信使,正在大堂等候,王爷见还是不见?” 赵俊生示意一个家丁打开房门,对门外站着的当值官员说:“把信使带到内堂休息,给他弄一些酒菜,本王一会儿就过去!” “是,王爷!” 赵俊生看见儿子赵东睡熟了,这才起身接过家丁地上来的斗篷披在肩上向内堂走去。 内堂烧着火盆,暖暖的,信使刚好酒足饭饱,赵俊生就来了。 “小人拜见王爷,夫人派小人回来给王爷送信!”信使站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 旁边一个随从接过了书信转身交给赵俊生。 赵俊生接过书信拆开了仔细看了一遍,花木兰在信中大致述说了攻打库莫奚人的过程,擒获了库莫奚联盟首领虞出库真及手下几十人,她在信中还说库莫奚人上至七旬老人,下至几岁孩童都是敌军,几乎是全民皆兵,幽州军将士们不得已只能把他们全数剿灭。 如今大军正在潢水下游与乌候秦水交汇之处的南岸休整,带去的干粮还可以吃一个多月,缴获了库莫奚人攻破凡城、平冈城之后掠走的粮草和牲畜,这些粮草和牲畜还足够大军吃两个多月。除此之外,军械兵家弓弩箭矢方面损耗也不大,还足够支撑几场战事。 所以,花木兰在信中说让大将军府暂时不用派人给出征大军运输辎重,可以等到明年开春之后再运送辎重也不迟。 花木兰在信里还说,她已派人把库莫奚联盟首领虞出库真及手下一同被俘的几十人正押送回蓟县,她还决定让大军在两条河流交汇之处休整几日之后就向东推进攻打契丹。 她那边已经派人打探清楚了,契丹人分为悉万丹部、何大何部、伏弗郁部、羽陵部、日连部、匹絜部、黎部、吐六於部等八部,总人口三万余人,比库莫奚稍稍多出了一万。 契丹人野蛮、悍不畏死,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适应和熟悉了黑山白水之间的险恶严寒的环境。 契丹人是半农耕半畜牧的民族,他们对于骑马并不陌生,而且每个契丹勇士都精于骑射。 公元435年的正月刚过,花木兰再次给赵俊生送来了一份书信,也按照规矩例行送来了战报,她在战报中详细叙述了这段时间攻打契丹的过程。 征东大军从潢水和乌候秦水交汇处沿着西辽河南岸向东推进,而营州镇将、龙城军使高旭率营州军万余人从龙城东北方向的尹龙城出发。 契丹人生活的区域要比库莫奚人生活的松漠地区广阔得多,他们南起尹龙县北部,北至西辽河以北,西域库莫奚故地接壤,东至大辽河中段两岸。 在如此一片宽阔蛮荒之地上只生活着不到三万契丹人,这个人口密度是非常小的。 契丹人已经得知了赵俊生派大军征剿的消息,也同样收到了库莫奚人被灭族的消息,为了吸取库莫奚人灭族的经验教训,契丹人化整为零,每个部落各自以家庭为单位分散隐藏在深山老林之中,想以此来躲避幽州军征剿。 花木兰没有其他办法,只能采取拉网式扫荡的方法,对每一座山、没一条河流两岸进行搜寻,把契丹人留下的房屋、农田全部摧毁。 但这个办法只执行了十来天就得不终止,因为实在太耗时耗力了,对后勤方面的压力也大增,花木兰不得不下令取消这个办法。 在崔浩和郭生的建议下,花木兰采取了在关键的交通位置修建戍堡、城池的办法,把躲藏起来的契丹人彻底封锁在某些区域内,让他们无法离开去往别处。 当十几座戍堡、关隘和小城池修筑起来之后,契丹人终于撑不住了,被逼得不得不出来投降,再不投降,他们就得活活饿死、冻死在深山老林里。 公元435年三月初,赵俊生接到花木兰旁人送来的战报时,花木兰已经平定了契丹,契丹人选择了投降。 花木兰在信中询问如何处置那些契丹人,赵俊生在于东方辰、寇谦之、高允等谋士商议了一番之后给花木兰去信,把契丹八部进行分散迁徙安置,一部前往朝鲜半岛、一部迁往辽东、一步迁往辽西、一步迁往右北平,剩下的四部分别安置在渔阳、上谷、范阳和定州。 把契丹人都迁走之后,辽河流域周围就成了真空势力地带,赵俊生当然不可能把那块富庶之地丢弃,他下令从幽州、冀州、定州和瀛州分别迁徙一部分百姓去辽河流域安家,给他们分田地,在辽河流域内修建八座城池,以此方法彻底占据这片土地,不再给北方的地豆于、室韦趁虚而入的机会。 在把契丹各部进行迁徙而出,又从各州抽调百姓前往大辽河流域拓荒垦边的时候,花木兰已经屯兵大辽河东岸,一边让将士们休整,一边派细作打探勿吉人的情况。 赵俊生在幽州总领全局,把一部分精力花费在忙着人口迁徙的事情,同时既要应付平城的朝廷,也要应付南边的各诸侯们。 “王爷,刚刚得到密报,南朝弑父篡位的刘勋被南朝诸王联军击败了,刘勋死于乱军之中,南朝新帝刘义康登基了”。 刘勋的死并不让赵俊生感觉意外,此人弑父篡位,不得民心,也得不到各地方官府和统兵大将们的拥戴,覆灭是迟早的事情,只是让他感觉意外的是登基为帝竟然是刘义康。 刘义康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此人隐忍多年,一直被刘义隆压制,如今刘义隆被儿子刘勋杀死,他自然觉得机会来了,最先起兵讨伐刘勋,也因此声望卓著,在杀了刘勋之后被拥立为皇帝。 赵俊生觉得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立即派人召集东方辰、寇谦之、高允、裴进、梁寂等一些谋士官员商议,讨论此事对北方各地势力的影响。 大堂上谋士官员们分别跪坐于两侧,赵俊生坐在主位上,在他的示意下,大将军府掾郦范站出来向众谋士官员们讲述了南朝皇位更替事宜。 郦范是范阳涿鹿人,颇为才学和做事能力,他的父亲郦嵩当任过天水太守。 高允最先站出来说:“王爷,臣以为南朝发生皇位更替一事,短时间之内应该对北方没有太大的影响,刘义康想要稳固帝位和权力,必须要有一段时间整合国内力量,想当初刘义隆都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铲除权臣、掌控大权,刘义康不会比刘义隆高明多少,臣以为南朝最要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平息内乱、稳定局势!” 高允的分析是有根据和道理的,在场其他官员和谋士也找不出可以反驳的。 然而只过了两个月,高允就被打脸了,南朝新帝刘义康为了转移国内矛盾,出兵乌丸北上进攻青徐两州。 徐州至勉强抵挡了半个月就失手了,全境被南朝大军攻占,随后兖州和青州也相继失守。 但不久南朝大军就被挡在了齐州,齐州守将是司马楚之,这是太武帝拓跋焘都极为欣赏的人,檀道济统带的数万南朝兵马被司马楚之率军挡在了齐州南部不能寸进,南朝大军的攻势就此停滞下来。 消息传到建康之后,有人向刘义康进言说只怕不是檀道济抵不过司马楚之,而是檀道济是在养贼自重,又或者与司马楚之暗中勾结,彼此互相关照,以获取更大了权势、地盘和兵力。 刘义康听了之后心中暗恨,但暂时又不能把檀道济怎么样了,只能隐忍下来,派自己的心腹带兵前往支援檀道济,一方面为北伐增添军事力量,另一方面为监视檀道济。 直到六月中旬花木兰在东北击败了勿吉人的粟末部和白山部,司马楚之依然依靠齐州城挡住了檀道济八万大军的围攻。 檀道济见久攻不下齐州,徒耗粮草,于是率军退回青州,以一支偏师攻打光州。 七月下旬,花木兰率军返回幽州,这次平定东北诸蛮寇边之战历时八个月,彻底解决了库莫奚人、契丹人和勿吉南部地区的粟末部和白山部对营州和安东州的侵扰。 赵俊生下令对返回蓟县的征东大军进行犒赏,不但赏赐钱财谷物,还命军中杀牛宰羊给征东军将士们连续数日加餐。 儿子赵东看见花木兰竟然有些认生了,一连两三天都不怎么喜欢跟花木兰在一起,花木兰很是伤心,用了好几天专门陪着儿子才跟他重新拉近了关系。 这天夜里,花木兰把儿子哄睡之后,赵俊生才从外面回来,忍不住问:“今日怎么这么晚?” 赵俊生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喝下才说:“齐州刺史司马楚之派人来求援,我跟东方辰、崔浩他们几个商议了一个下午都没个结果,索性吃了晚饭继续,所以到现在才回来!” 花木兰疑惑道;“南朝大军不是撤军了吗?司马楚之还求援?” 第616章 漫天要价 “南朝退兵只是表面上的!”赵俊生解释说,“齐州之围虽然解除了,但南朝大军却把齐州辖地全部占据,齐州实际上成了一座孤城,若是没有外援,齐州撑不了多久的!” 花木兰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问:“那你们商议得如何了?是否要增援司马楚之?” 赵俊生见花木兰做针线活,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也拿起针线帮着花木兰纳鞋底。 花木兰一把抢过他的针线和原料,“从前做针线活是为了维持生计,无奈为之。如今都是堂堂一王爷了,还做针线活也不怕人笑话?你脸皮厚不怕人笑话,我还觉得脸上臊得慌呢!” 赵俊生反驳:“我是王爷,你也是王妃啊,你既然怕人笑话,为何要做针线活?” “我是女人,女人做女红在外人看来是天经地义的,就算是皇后皇妃也做这个,不会有人笑话,只会被人夸赞贤惠!你一个大男人,又是王爷,是河北之地的主宰,你做针线活的事情一旦被传出去,明日就会成为闲汉和长舌妇茶余饭后的笑柄!” 赵俊生再也无力反驳,只是叹道:“怎么天下人都看不起手艺人呢?手艺人靠手艺吃饭,做得好还能发大财,你看看万小姐的裁缝铺,日进斗金,她现在的身价少说也有万金,官家富商公子们的媒人把她家门槛都踏破了!” 花木兰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心里只怕也是如猫抓一般痒痒吧,我说你还是把她纳了吧,我不反对,家里有个姐妹帮着操持打理,我也能省心不少,真的!” “喂喂喂,怎么说着说着就跑题了?”赵俊生摇了摇头,“可惜了,我这一手绝妙的针线活只怕是要失传了!” 花木兰撇了撇嘴:“怎么就失传了?万小姐难道不是你徒弟吗?” 赵俊生无奈道:“一件服饰首先要有版型,然后才是裁剪缝制,而版型需要设计,这个对天赋的要求很高!所以一件服饰是否合身、是否符合穿戴人的气质,由设计和裁剪缝制两大因素决定的。万小姐的确跟我学过针线活技艺,但我只传授了她在服饰设计上的技巧,她并没有学到我在针线缝制方面的技艺,她现在的针线活功底换做其他人只要肯努力肯吃苦,也能练到她那个程度!” 花木兰问:“你的意思是说她的针线活本事只学了你的一半?” “可以这么说吧!” 花木兰立马就说:“不怕,日后咱们生了女儿,你就把你的针线活本事传授给她!” “嘿,你倒是打算得好,肥水不留外人田!” 花木兰说:“得了得了,你还说我跑题,你呢?” “那行,咱们说是否派兵救援齐州的事情,根据我跟东方辰、高允、崔浩、寇谦之等人商议出来的结果,如果司马楚之答应投效于我,我们就派大军去救援齐州!” 花木兰听了皱起秀眉:“你们这个条件太苛刻了一些吧?难道你们就不怕司马楚之一怒投降了南朝?我听说这个司马楚之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若不是齐州地盘不大、人口不多,周围又又各方大势力压制,他绝不止这么一点实力,他若投到南朝反过来对付我们,对我们的危害可不小!” 赵俊生摇头:“这绝不可能!” “你怎么敢这么肯定?你又不是司马楚之肚子里的蛔虫!” 赵俊生说:“你知道司马楚之是谁吗?他是晋朝宗室,其父司马荣期被参军杨德祖所杀,他那时年十七,送父灵柩返回丹阳,当时刘裕正称帝建国,诛杀晋朝宗室大臣,司马楚之也是诛杀的对象,所以他只能在汝颍一带聚兵而守,不到几年便聚拢上万人马,操练出一支精兵,刘裕深深忌惮,不但派刺客刺杀,还派兵围剿,司马楚之地盘有些,物资贫乏,于是投降了魏国,得到魏国兵马和物资支持的司马楚之大败刘宋大军,斩杀无数!十几年间,双方交战数次,司马楚之屡次大破刘宋军,死在他手上的刘宋兵将不知凡几,双方已成死仇,就算刘宋新帝刘义康愿意,那些刘宋兵将们也不会同意,司马楚之不会傻到把脑袋送给别人砍!” 花木兰想了想,“你这么说的话,司马楚之的确不可能投效南朝,不过他难道就不能与济州、相州的杜超和杜贵父子联合起来一起对抗南朝?还有尉眷和步六孤丽,他不一定要臣服于我幽州吧!” 赵俊生摇头:“杜超、杜贵父子若要真心与司马楚之联合共抗南朝,他们不会等待现在还没有任何动作,很显然这父子俩是靠不住的,他们还把司马楚之与尉眷、步六孤丽隔开了,这二人想出兵救援都过不去!” “现在我们担心的是杜超和杜贵父子投效南朝,那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根据黑衣卫的探子报告,南朝方面已经派了密使去了济州见杜超!” 次日一早,赵俊生来到大将军府,派人召司马楚之派来的使者前来议事。 这次被司马楚之派来的使者是司马顺明,此人也是东晋宗室,虽然与司马楚之同是司马氏后裔,但双方之间已经出了五服,血脉关系已经很淡薄,不过当初这二人和司马道恭一起起兵据守汝颍一带对抗刘裕大军,关系却是亲如兄弟。 司马顺便是司马楚之的左膀右臂,是司马楚之旗下的重量级人物,司马楚之能派他来求援,足见其诚心。 “琅琊王帐下长史司马顺民见过燕王!”司马顺民走进大堂向赵俊生抱拳见礼。 赵俊生对司马顺明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和尊重,起身抬手说:“司马长史不必多礼,请入座说话!” “多谢燕王殿下!”司马顺民再次作揖,转身走到一侧矮几后跪坐。 赵俊生对司马顺民说:“司马长史,昨日我已与麾下官员和部将商议了,倘若司马楚之愿意效忠本王,本王不日即亲自统兵五万南下救援!” 仅仅只有一个条件,但却让司马顺民脸色大变,他毫不犹豫的否决:“燕王殿下,这绝不可能!殿下虽贵为燕王,但我家王爷也是琅琊王、征南大将军,名头虽不及殿下,却是朝廷钦封的王爵,我司马家还是前朝皇族,尊贵无比,让我家王爷给燕王当下属是对我家王爷的侮辱!” 赵俊生也不恼,笑着对司马顺明说:“司马长史不必着急,这么大的事情你一个人当然做不了主。这样吧,你先回去向司马楚之禀报本王的要求,本王这里随时欢迎司马长史再来!只要司马楚之答应,部署在冀州的兵马两日之内就可集结,五日之内就能抵达黄河北岸,这还是只是先锋大军,本王还会亲率大军五万南下!” 司马顺明刚刚才坐下,这时不得不站起来抱拳:“告辞!” 此人一走,东方辰向赵俊生拱手说:“王爷不必担心,正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司马楚之真想求救于王爷,必定会再派人来的!”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看了看在场的谋士官员问:“你们说本王直接带五万大军渡河去齐州打退南朝大军,然后就赖在齐州不走了,司马楚之也不能赶我走,齐州之事还不是本王说了算?到时候我五万大军在那里,他能把我怎么样?本王先把那地盘占了再说,你们觉得如何?” “万万不可!”崔浩起身拱手说,“王爷,咱们可以与司马楚之谈条件,无论最后以什么条件达成,司马楚之都必须履行,他和齐州上下军民人等也无话可说,但王爷若是在不谈好条件的情形之下出兵,最后还赖在齐州,这就有趁火打劫之嫌。南朝是正大光明的入侵,而王爷这么做就有些不光彩了,名声不好听啊。王爷是要干大事的人,怎么能如此不顾惜羽毛呢?” 赵俊生把崔浩的话一想也觉得这么干的确有些令人不齿,于是说:“那行,咱们就慢慢等吧!对了,再跟诸位说一件事情,如今我这燕王辖下的领地越来越大,但人才方面储备不够,被从吏员中提拔起来的有才之人毕竟太少,其他多缺乏见识,寒门中能用的都用了,不能用的也用了,依然人才不足!” “世家方面,读过书的人虽然多,但真正有用的也不多,多是纨绔子弟,有才的人又宗族观念太强,往往把私利和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这样的人本王也不敢用。你拿着本王俸禄,自然要把本王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要先公后私才行,先私后公的人都是硕鼠,养肥了自己,亏空了公家,这怎么行呢?” “所以,本王的意思是加大对各地学堂的投入,在各州、郡、县、甚至乡里修建学堂,办公学!官府对族学、私塾等学堂进行收编,买下学堂和私塾所在地基和房屋,由官府对教书先生支付薪俸。除此之外,还要另行建造学堂,以弥补学堂不足造成适龄孩童无法上学的困窘!对于那些德高望重、有才学的教书先生,上级官府可以考虑破格调任为官!” “这个想法要实施并见到成效,需要三五年,甚至十年、二十年,但不能不做。在这期间,我们还需要从各地挖掘人才。例如民间有才学和名望的人可以向朝廷自荐,亦可由知名人士和官府举荐;再例如,可以去游说、策反一些我方势力之外的人才,本王听说荥阳太守王慧龙就是大才,这样的人我们要大力争取······” 赵俊生的指示被幽州官府执行下去,效果还是不错的。 两个月后,在朝廷做将军的源贺竟然被黑衣卫的人策反了,带着全家老小逃到了幽州,赵俊生接到消息后大喜,亲自去城外迎击。 第617章 威胁 蓟县城外。 源贺从马背上跳下来快步上前向赵俊生和花木兰下拜:“草民源贺拜见燕王和夫人!” 幽州官员和武将们这时也都知道源贺为何会能被黑衣卫策反的原因了,只因源贺的哥哥秃发保周在姑臧叛乱,声势越来越大,朝廷派了奚眷带兵前去平乱,这都好几年了也没有剿灭秃发保周。 朝廷中有人嫉妒源贺掌握兵权,于是向拓跋俊进谗言说要防备源贺与他哥哥秃发保周内外勾结。 拓跋俊刚开始还觉得进谗言的人有离间君臣之嫌,但时间长了也架不住,耳朵根子渐渐软了,他这个皇位本就来之不易,于是心生猜忌,与心腹密谋夺了源贺的兵权。 源贺及时得到了消息,在黑衣卫的协助下携家带口逃出了平城。 赵俊生上前扶起他笑着说:“源将军可不是草民,如今你来了幽州,本王怎会放着你这个大将不用?关于你的军职等你安顿下来了本王再跟你细说,咱们先进城!” 赵俊生对源贺的投效是很重视的,亲自过问了给他安排的宅子、仆人,并任命他为飞旋军大将。 九月十二,源贺才投效过来不到十来天,黑衣卫就送来了一份消息,柔然可汗吴提出兵三万南侵怀朔镇和沃野镇,朝廷北方防线告急。 都督北方诸军事来大千感觉防御力量薄弱,遣使向朝廷求援,希望派兵增援。 这天赵俊生召集众官员和武将们商议组建水军之事,议事完毕之后,他把柔然入侵怀朔镇和沃野镇之事向众人通报。 众官员听了之后反应不一,有人认为要从东面出兵牵制吴提大军,让他们有所顾忌;但也有人表示反对,认为这样容易把激怒吴提,很可能会引火上身。 这时东方辰站出来对赵俊生拱手大声说:“王爷,此事大喜啊,朝廷如今内忧外患,他们既然已派兵去增援沃野镇和怀朔镇,平城的实力更弱了。王爷何不遣使前去平城向朝廷上表请求允许王爷在燕地立国,依然尊奉皇帝和朝廷呢?” 赵俊生愣了愣,“你的意思是让本王立国?国号燕?这······朝廷能答应吗?” 东方辰笑道:“朝廷答不答应有区别吗?如今王爷就是燕王,文武百官都有,只是没有名号而已,若是立国,燕国就是大魏的诸侯国或藩国,能建立小朝廷,有了小朝廷就有了名号,日后很多事情做起来就方便得多了,就算是让司马楚之这样的王爷投效过来,他也不会感觉脸面无关了!” 赵俊生看向其他大臣问道:“诸公以为如何?” 没有份量的官员不好站出来说话,有份量的官员又不出声,这些人当中从前多是朝廷的官员,心里多少都对朝廷还有一些感情,如果不是情势所迫,他们不会选择投效赵俊生。此时让他们说出坑害老东家的话,他们还真说不出口。 府掾郦嵩站了出来,他拱手说:“王爷,臣以为东方先生所言甚是,此时朝廷没有能力再管我幽州之事,建立燕国后依旧尊奉皇帝和朝廷也是给他们第一个台阶下,他们不会死扛着不答应的,这么做对我幽州有利!” 赵俊生摸了摸脸颊对众人说:“燕这个国号是不是太不吉利了?你们看,春秋战国时期的燕国灭了,前燕、南燕、后燕、北燕全都灭了,这些国度还在的时候都是以燕为国号,什么前燕后燕南燕北燕都是史书给起的名号,本王若是以燕为国号,是不是也不会长久?灭亡之后史书又会冠以什么名号?东燕?东燕也不对啊,没有西燕哪来的东燕?再以燕为国号,史学家都不好给这个朝代起名了!” “得了吧,人家取名都取烂了,咱还抱着这个燕字不放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诸公再想想,别再用前人用过的国号!” 众官员一听,也是啊,燕这个国号已经被前人用烂了,难道在燕地就一定要用燕字做国号? 高允自诩文采飞扬,首先站出来提议:“王爷此前受封辽东王,不如以辽为国号?” 赵俊生摆手:“不好听,听着总有番邦蛮夷、边陲小国的意思,换一个!” 寇谦之站出来提议说:“王爷,以‘周’为国号,如何?” 赵俊生颇为无奈的说:“我说大哥啊,人家有玉珠在前,东西两周共历时八百年,若是以周为国号,你再风光也盖不过前一个周朝啊!” 众官员这下总算明白了,但凡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国号都在赵俊生这里通不过,于是众官员开动脑筋,各种各样奇葩的国号一一被提出来,赵俊生听得是又好气又好笑。 “如今天下纷乱,各诸侯征伐不休,不顾百姓死活,唯有王爷有大志定鼎乾坤,臣建议以乾坤之‘乾’字为国号!”大将军府掾郦嵩站出来说道。 赵俊生听了眼睛当场一亮,“好,这个乾字好,就用‘乾’为国号!李继何在?” 李继站出来拱手:“臣在!” “以你为使者,多备钱财,带队前往平城出使这趟任务!” “臣领命!” ······ 齐州。 数月前,南朝大将檀道济虽然带兵撤回了青州,但在撤回青州之前把齐州所辖地盘全部占领,让齐州成为一座孤城。 此后,每隔十天半个月就带兵来攻打一次,经过五次围攻之后,齐州城墙营被打得残破不堪,摇摇欲坠,司马楚之麾下的兵力损耗殆尽,从最开始的一万两千多人,到现在只剩下不到三千人。 城内的粮草和守城物资基本上消耗一空,整个齐州城内找不出一粒粮食,牲口家禽早就被宰杀吃光了,饿得皮包骨头的百姓们在城里到处抓老鼠和蟑螂充饥,有时为了争抢一只老鼠或蟑螂大打出手,打得头破血流。 城内的树木也被砍伐一空,树皮被饥饿的百姓啃光,木料被抬上城墙防守,城内所有房屋的门板全部拆掉、包括司马楚之的府衙,全城找不到一扇门板和一条板凳,但凡是木料和铁器都被搜走制作成守城器械了。 再一次猛攻结束后,南朝大军依旧未能攻破齐州城,在檀道济的带领下,大军缓缓撤向青州。 南朝大军撤走的第二天,一支船队从黄河北岸划到了南岸,从船队上下来一支商队,一辆辆马车从船队上来到岸上,马车满载粮食,足足有三百车。 满载粮草的商队从岸边向南走不久就遇到了一支南朝巡逻兵。 南朝巡逻兵发现这支商队护卫不少,自己这边只有十来人,若是动起手来难免吃亏,于是立即派人去向城里报告情况。 不久,一支多达三百人的南朝兵将赶了过来挡在了商队的去路。 “站住!”随着一声大喝,商队停了下来。 南朝兵将在领军大将的带领下压了上来,商队的主事拱手询问:“不知将军带兵拦住我等去路所为何事?” 领军大将乃是檀道济的心腹薛彤,他冷声询问:“你们何地商人?不知齐州正在打仗吗?” 商队主事说:“将军,我等乃是幽州商队,商队不会管打仗不打仗,只要有钱挣,无论是何地,商队都愿意前往!” “嘿,你们真是要钱不要命了,胆子不小啊!本将军怀疑你们是敌军细作,专为来探查我军军情的。来人,把他们全部拿下!”薛彤下达了命令。 “且慢!”商队主事大喝一声,对薛彤说:“将军要抓捕我等,我等无法反抗,但有一些话小人还是要跟将军说清楚!我等是幽州的商队,如今幽州与南朝虽然没有交情,却也没有交恶,将军若扣留了幽州商队,就是敌视幽州,如今燕王正愁没有借口出兵救援齐州攻打南朝,将军抓人杀人事小,给你家主人惹了麻烦才是事大,将军可要考虑清楚才行!” 薛彤听得脸上杀机一闪,“你好大的胆子,敢威胁本将军!” “小人不敢,将军手握重兵,而小人只是商队主事,手无缚鸡之力,怎敢威胁将军呢?小人只不过是提醒一下将军而已,免得做错了事情到最后追悔莫及!” 薛彤死死地盯着商队主事,手握着剑柄,似乎随时都要拔剑砍人。 良久,薛彤挥了挥手,南朝兵马退了开来,让出一条通道。 商队主事见状扭头对后面大喊:“我们走!” 直到商队通过南朝军队的包围,薛彤才出声询问周围的部将:“这些车上装的是何物?” “若末将猜得不错,应该是粮食!” 薛彤考虑了一下,招来一个亲信吩咐:“你速速赶去青州向大帅禀报这件事情!询问大帅,倘若这支商队是去往齐州的,末将该如何处置?” “遵命!” 信使走后,薛彤带着大军跟着商队后面,紧紧盯着这支商队,只要檀道济回复让他抓人,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带人扑上去。 消息很快就送到了青州,檀道济听到报告之后询问幕僚们如何处理此事,幕僚们都建议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要与燕王赵俊生交恶,以免节外生枝,就算那支商队是把粮食运去齐州,也让他们去,齐州城已经残破不堪了,随时会被攻破,就算司马楚之得到了粮草也支撑不了多久。 薛彤得到了檀道济下达的命令,只监视,不允许动幽州商队,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支商队把粮食运进齐州城。 “小人幽州商贾陈百万拜见王爷!”商队主事见到司马楚之后下拜。 司马楚之抬头:“陈员外请起,你这是······” 第618章 受封乾王 商人陈百万起身对司马楚之拱手说:“好叫王爷得知,小人是奉燕王之命给王爷送粮草的,如今粮草已送达,四千五百石,一共三百车,请王爷派人清点接收,写下回执,小人也好带回去向燕王殿下交差!” 司马楚之的年纪并不大,只有四十五岁,即便是在齐州城缺粮一个多月、遭到南朝大军长达数月进攻的情况下,他依然是全身上下打理得干净整洁,不过人却瘦了好几圈了,神情憔悴,精神似乎还不错。 司马楚之接过陈百万递来的回执单看了看,抬头问:“燕王这是何意?” “小人就是一商贾,燕王殿下的想法,小人又如何猜得透呢?” 司马楚之从旁边一个文吏手里接过毛笔在回执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小人告辞!”陈百万接过回执单,行礼之后转身离去。 等陈百万走后,司马楚之看着堂上众将和官员问道:“诸位怎么看这事?” 司马道恭先站出来说:“我看赵俊生只怕是也知道我们没有粮草了,所以派人送来粮草让我们可以多撑一段时日,他的目的应该还是想逼迫王爷答应他的条件!” 司马楚之沉思了一会儿:“先不管赵俊生的目的了,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来说,我们还可以支撑多久?” 司马顺民拱手回答说:“赵俊生派人送来的粮草若是只供应军兵,倒是可以支撑几个月,但若是供应全城百姓,最多只能吃二十天,但这又有何用呢?因为今年好几个月的战事,百姓们都被迁入城内避难,放弃了生产,就算南朝大军退去,这城里的三万百姓还是没吃的!” “这么说本王除了投靠赵俊生,取得他的支持是唯一的出路?” 司马顺明迟疑了一下,没有出声。 司马道恭说:“王爷,杜超和杜贵那里没有一点动静,他们若是有可能派兵增援我们,早就派兵了,我怀疑这父子二人只怕早就与南朝方面勾结了,怕是指望不上他们!至于尉眷那边,更加不太可能,中间隔着杜超的地盘,尉眷就算想要增援我们也无法穿越杜超的地盘,而且派去尉眷那边的人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次日,司马楚之正指挥人手出去砍伐树木运进城内,一骑快马跑过来在城下大叫:“王爷,大喜事,荥阳太守王慧龙带着五千人马乘坐船队顺流而下赶来增援,他们刚才还击退了檀道济手下大将薛彤的人马!” 司马楚之大喜,立即询问:“此言当真?你可看清楚了?” “绝对不会错,小人还见到了王太守!” 司马楚之立即大声下令:“打开城门随本王出城迎接王慧龙!” 王慧龙小时后全家被刘裕灭门,他与南朝刘宋有着破家杀亲之仇,为了活命,十四岁的王慧龙逃到了北魏,刚开始不得拓跋嗣的信任,后来被任命为南蛮校尉,安排在司马楚之麾下当任安南大将军左长史。 王慧龙与司马楚之的遭遇有些相似,都是刘宋追杀的对象,两人年纪相仿,做搭档期间合作得很愉快,互相视为知己。 论才能,王慧龙并不输于司马楚之,甚至犹有过之,但要知道这世道是很看重出身和家世的,司马氏再怎么落没也是前朝皇族,司马楚之再怎么落魄也是晋朝宗室,而王慧龙的出身和家世虽也很不错,但却无法与司马楚之相比,当年的北魏皇帝拓跋嗣是很看重出身和家世的,所以司马楚之要比王慧龙受到重视和重用。 “惠龙兄!” 王慧龙立即勒马跳下来向司马楚之抱拳见礼:“王爷,惠龙救援来迟了!” “不迟,不迟,我们进城再说!” 等进了城,王慧龙看见城内的景象不由心惊不已,如此惨状竟然还没有被攻破,简直是奇迹。 等到了王府,司马楚之对王慧龙说:“城内的情形你一路上也看见了,如今这景象只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昨日燕王赵俊生派人送来了一批粮食,能顶一段时日,但终究是杯水车薪!你这边情况如何?” 王慧龙说:“下官带来了五千石粮草。当初下官向尉眷请求出兵增援王爷,但尉眷不答应,下官只好自己暗中做准备,一面收集粮草,一边命人暗中打造船只,足足用了四个月才做好准备,目前下官已经放弃荥阳,把兵马都带来齐州了!” 司马楚之听了这番话很是感动,却也感觉对不住王慧龙,说道:“你如此做太冲动了,怎能放弃荥阳呢?如今你来到这里,倘若我们守不住齐州,你连个退路都没有啊!” 王慧龙苦笑着说:“不放弃荥阳也不行啊,我若回去只会成为尉眷刀下之鬼,如今来到齐州,能与王爷同生共死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司马楚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过了半响他才对王慧龙说:“这齐州城的情形你也看见了,城墙已被攻打得残破不堪,刘宋大军打一次,我们就修一次,但每一次都被破坏得更严重,百姓们并不与我们齐心,他们只想过安稳日子,谁主政对于他们来说无关紧要,所以我们根本就不能把希望放在百姓们身上,也只能让他们帮着修缮城墙,可城里的粮食都吃光了,百姓们没有吃的就容易失去控制,闹不好会出大事,所以这齐州若是没有其他外部力量逼退南朝大军,我们永远也翻不了身!” “为今之计,我们唯一的活路就是希望能够获得来自燕王的增援,但燕王却提出了让我效忠的条件,这些日子我也考虑过了,我似乎已经别无选择!为了这城里数万人的身家性命,我只能投效赵俊生,惠龙啊,你带兵来援我跟感激,可你这次太鲁莽了!” 王慧龙闻言沉默了半响,却又笑着说:“我觉得投效燕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既然提出了条件,我们就跟他讨价还价嘛!” “哦?”司马楚之觉得意外,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王慧龙笑着说:“投效燕王可以,王爷也可以提出听调不听宣!” “听调不听宣?”司马楚之一愣,“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司马楚之把谋士沐谦找来,任命他为密使前去幽州见赵俊生,跟赵俊生谈判。 沐谦在出发之后,赵俊生派出的使者李继此时也已抵达了平城并见到了皇帝拓跋俊。 “什么?你说什么?赵俊生想要立国,定国号‘乾’?他当真以为朕不敢动他是吗?”拓跋俊咆哮道。 李继一脸的风轻云淡:“陛下,我家王爷虽然立乾国,但依旧尊奉陛下为主,依旧尊奉朝廷,陛下又何必如此着恼?” 宗室大臣拓跋浑铁青着脸说:“李典客,赵俊生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朝廷的底线,他真以为朝廷拿他没办法吗?” “王爷这话就说得不好听了,怎么是我家王爷挑战朝廷的底线呢?幽州给朝廷的赋税可曾少过?我家王爷给朝廷的朝贡可曾少过?陛下和王爷,敢问各地诸侯谁有我家王爷对陛下和朝廷如此忠诚?他们可曾还交过赋税?可曾上过朝贡?天下间只有我家王爷还把陛下和朝廷放在心上!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拓跋俊和满朝文武都被李继怼得说不出话来,他们明明感觉赵俊生强烈而又明显的不臣之心,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拓跋俊气得差点吐血,暴怒之下挥袖一走了之,朝会自然也进行不下去了,朝臣们各自散去。 夜里,李继来到了豆卢鲁元的府上。 豆卢鲁元看着李继指挥几个随从抬着几箱子金饼和财物走进来,心里贪念大起,却又有些犹豫,赵俊生这次的要求太过分了,竟然想要立诸侯国,立国号乾,这也太过分了。 “李典客,你这······” “老太保,这是我家王爷的一点小小意思,关于白天在朝堂上的事情还请老太保在皇帝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啊,拜托了、拜托了!”李继连连拱手作揖。 豆卢鲁元很是不舍的把目光从财物上挪开,一脸的爱莫能助的说道:“李典客,这次老夫只怕帮不上你什么忙了,赵俊生的要求也太过分了,他这是在打朝廷的脸,在打陛下的脸啊!” 李继毫不犹豫的指出:“老太保,这脸啊,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王爷让下官来就是给朝廷留个体面,让朝廷下诏,总好过我家王爷单方面宣布吧?再说了,这事朝廷是否同意有区别吗?我家王爷要立国称王,朝廷也阻止不了,天下人更会认为朝廷已经······但是如果由朝廷下诏的话,情况就大相同,老太保认为呢?” 豆卢鲁元心里一阵叹息,大魏这棵大树如今也只有这么一点作用了,能捞一笔算一笔吧,给后人多留点财产,也不至于在乱世到来时饿死。 公元435年11月,朝廷下诏册封赵俊生为乾王,以乾王辖地立乾国。 消息传到蓟县,赵俊生治下各地官民军兵都大为振奋。 赵俊生还没有来得及下令庆祝,崔浩就前来报告:“王爷,司马楚之派密使来了!” 第619章 听调不听宣 赵俊生听了崔浩的报告,扭头问一干幕僚官员:“诸位以为司马楚之这个时候派密使前来到底是何用意?” 崔浩在军事战略方面有着独到的眼光和敏锐性,其在政治方面的才能却不是他的强项,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也不会轻易开口。 倒是寇谦之说:“王爷,今日清早,臣起来卜了一卦,我幽州在近一段时日会接连有喜事发生。臣以为司马楚之这次派密使过来对于我们应该是有利的,王爷不妨见上一见!” 东方辰站出来拱手说:“臣以为见司马楚之的使者倒是不急,可以缓上一缓,如今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受封立国称王,举行立国登位大典!如此一来可向天下臣民证明立国称王是朝廷册封,名正言顺,其他诸侯虽心有不满,却又无可奈何,但若是自行立国称王,情况大不相同,有叛乱之嫌!” “王爷立国称王之后面对司马楚之底气更足,优势更明显,从前他认为他与王爷地位相当,向王爷效忠有辱颜面,而立国之后王爷就是一国之主,他那个琅琊王只是一个爵位,地位与王爷有着天壤之别,他在王爷面前自然是低人一等,投效王爷也不会感觉受辱了!” “好,东方先生说得好!”赵俊生大悦,指着高允说:“高卿,你熟知典章礼仪,本王就命你全权主持立国登基称王的典礼筹备事宜,时间不宜拖得太久,司马楚之那边只怕支撑不了多久,时间拖长了本王担心齐州被南朝攻破,到那时本王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高允却说:“王爷,这立国登基称王之事决不可马虎草率,王爷这一生就这么一次,岂能随便敷衍了事?要定制王爷的王袍、王冠等、需要安排哪些兵马在内外警戒、需要邀请哪些诸侯前来观礼,典礼上需要册封王妃,需要提前做好任命王国大臣、官员、武将们的官位和册封的爵位的预案,需要修建宗庙祭天、祭祖,需要颁布王国法令等等,事务繁杂,不是短时间之内可以筹备好的,而且王爷的王宫尚在筹建之中,臣以为立国登基大典最少也需要一年的时间筹备!” 赵俊生皱眉道:“一年?这个时间太长了吧?” 高允说:“一点也不长,再有一年的时间王爷的王宫的第一期工程就能完工了,到时候举行大型典礼的御极殿、王爷日常处理国政的含章殿、内宫、祭神坛和宗庙都建好了,正好可以举行立国登基大典,既气派庄重,又威严肃穆。若是草率行事,不但会给外人留下笑柄,还会堕了陛下的威仪和我乾国的声威呀!” 东方辰站出来拱手说:“王爷,高博士言之有理,臣附议!方才是臣思虑不周,如今朝廷的册封已经下来了,王爷已有了诸侯国国君的名义,司马楚之不认也得认。举行立国登基大典之事倒是不在急于一时,见司马楚之派来的使者可以等上几天,向打发了朝廷使者再说不迟!” 赵俊生听从了下属的建议,先热情招待了朝廷派来宣旨的太监和随行护卫的羽林军,把司马楚之派来谈判的使者沐谦晾了驿馆内不闻不问。 沐谦一连三天都没有见到赵俊生,这让他很不安,他感觉到事情不妙,立即派人出去打听消息。 “什么?朝廷派来使者宣旨册封为赵俊生为乾王、立乾国?”沐谦大吃一惊。 随从说:“正是,小人出去打听得清清楚楚的,这事都在蓟城传了好几天了,茶楼酒肆勾栏院都传得沸沸扬扬,幽州百姓说起此事一个个手舞足蹈,一个个活像过大年一样!” 沐谦的心沉到了谷底,如此一来,赵俊生那边的筹码就更多更重了。 两天后,赵俊生接见了沐谦。 在沐谦到来之前,郭毅把调查沐谦的情况向他做了报告。 “王爷,这个沐谦原本是刘宋开国皇帝刘裕派去刺杀司马楚之的刺客,沐谦精通刺杀之术,却也精通政务,当初他深知司马楚之身边不乏武艺高强之人,甲士林立,想要刺杀谈何容易?于是他装扮成亡人(南朝流亡到北朝的人)去投奔司马楚之,楚之见他颇有才学,又通政务,就让他负责军中辎重调度,沐谦干得很不错,把军需方面的事宜打理得井井有条,深得司马楚之的信任。沐谦知道刺杀的时机已成熟,加上刘裕又派人催得急,于是在一天夜里诈疾,他知道司马楚之必来,因此准备了匕首藏于席下。司马处置听到他生病的消息竟然亲自煎煮汤药前来慰问,沐谦深受感动,扔出匕首,把他受刘裕派来刺杀之事合盘脱出,司马楚之放他离去,他走到半道又回去委身以事之!” 赵俊生问:“你觉得沐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郭毅想了想说道:“若说他是一个忠诚度极高的人,只怕不见得,否则他也不会背弃刘裕而事楚之。极度忠诚的人,往往不会在意主君的为人品行和才能,就算主君无缘无故让他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这样的人一生只认一个主君,即便千错万错也会一条道走到黑!很明显沐谦不是这样的人,臣以为他是那种别人以诚待他,他便以诚待人的人!” “还有,臣以为沐谦是一个渴望被人重视的人,渴望被人认可的人。王爷请想,当初刘裕和司马楚之相比,孰高孰低?刘裕是刘宋皇帝,天下间还有谁比他的权势大、地位高?沐谦在刘裕手下只能做一个刺客,而到了司马楚之这里却能做总管军需的官员,成为司马楚之的左膀右臂!” 赵俊生听了郭毅的分析,对沐谦这个人有了一些了解,他扭头看向抱着剑站在角落里的吕玄伯:“老吕,你认识这个沐谦吗?” 吕玄伯微微欠身说:“实不相瞒,刘裕称帝之前曾训练大批死士,总人数有一百九十八人,属下和沐谦就在其中,但到最后结束训练时能活下来的人只有十三个!这十三人就是刘裕刺杀晋朝皇族、宗室、朝廷大臣、武将以及铲除异己的十三把利刃。据属下所知,这十三人在这些年来有六人死在执行任务之中,有四人流落江湖,还有三人依然在为刘宋皇帝效力!” 不久,沐谦被人引了进来。 “琅琊王使者沐谦拜见乾王!” “快快免礼,看来沐使君也知道本王被朝廷册封为乾王,立国号为乾的事情了!这几天本王一直在忙着接待朝廷使者的事情,对沐使君怠慢了,请沐使君勿怪才好!”赵俊生看着沐谦笑着说。 沐谦拱手说:“岂敢,岂敢!” 赵俊生请沐谦坐下说话,问了一下沐谦关于齐州方面的情况,沐谦知道齐州的情况肯定瞒不过赵俊生的耳目,与其说谎引起赵俊生的不快,还不如索性把实情详细介绍一遍。 赵俊生听了沐谦的话,对他毫不隐瞒的介绍了齐州的真实情况很是满意,对他说:“本王听得出沐使君是带着诚意来的,琅琊王也很有诚意。齐州的险恶局势让本王很是心忧啊,本王倒不是怕齐州被攻破之后,南朝军队可以挥师北上攻我冀州,本王是心忧琅琊王和齐州城内数万官军百姓的生死前途!本王可以派兵支援,可以支援粮草军械,但琅琊王与本王非亲非故、又没有从属关系,本王有心要增援也要顾及内外影响,倘若齐州隶属于本王治下,本王出兵增援就是名正言顺了,甚至还能挥师南下反击!” 沐谦拱手说:“乾王殿下的顾虑,下臣明白。殿下此前提出的条件是让我家王爷效忠殿下,可这不合规矩啊,王怎能效忠于王呢?倘若日后朝廷对我家王爷下达旨意与殿下的意思背道而驰,我家王爷要听谁的?我家王爷有一女,长得貌美如花、知书达理、温婉贤淑,可许配给殿下为妃,如此一来我家王爷与殿下就是翁婿关系,殿下出兵相救齐州就名正言顺了,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吗的,司马楚之竟然会玩这一出?能得到美女当然好,可花费的代价却也太大。再说了,木兰能同意吗?纳妾?想想木兰听到这个消息时候那满目含煞的样子就令人心惊胆寒啊! 赵俊生心里嘀咕了一阵子,笑着说:“沐使君可能不知,本王已有王妃了!琅琊王的女儿若嫁给本王却不为妃似乎对琅琊王不敬,琅琊王只怕也不会同意。需要本王处理的军政事务太多,本王也没有太多时间与沐使君详谈。这样吧,接下来由典客李继与沐使君商讨,一定要商定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结果,如何?” 沐谦只好起身说:“既如此,下臣就先行告退了!” 李继起身:“我送送沐使君!” 这二人在典客署进行了长达三天的讨价还价都没有一个结果,沐谦最后不得不按照司马楚之的底线提出了听调不停宣的条件。 “听调不听宣?”赵俊生听了立即的报告之后一愣,不过想想,赵俊生觉得这个条件他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 第620章 渡口分兵 赵俊生在听取了幕僚和官员们的意见之后同意了司马楚之的听调不听宣的条件,至此双方形成了这种特殊的从属关系。 接下来双方又商量了出兵事宜。其实在赵俊生故意把沐谦晾在驿馆的那几天,以及李继受命于沐谦谈条件的那几天时间里,赵俊生早已下令军队集结准备出征事宜。 在这些天里,大量的军粮被制作出来,大量的军事物资运往黄河北岸,乾军五万人马已经集结完毕。 在李继与沐谦谈好条件之后的第二天夜里,大将军府后院。 房里的火盆里烧着木炭,通红的木炭散发的热量把房间烘得暖暖的。 花木兰坐在桌边的绣凳上缝制粗布袜子,“我怎么听说司马楚之的使者提出他的女儿嫁给你做王妃,你怎么就没答应呢?” 正在看书的赵俊生说:“我怎么听你这话里带着酸醋劲儿?我这不是没答应吗?我已有了王妃,司马楚之的女儿嫁过来只能做小,他只怕不会愿意,很明显没面子嘛!再说了,我要敢娶小的,你还不活劈了我?我可不敢!” “别,可别这么说,我可不想落下一个善妒的恶名,你要娶妾我不拦着,要不然外人还以为我一个人把你霸占着,不让你娶妾,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赵俊生连忙说:“得得得,是我的问题,是我不想纳妾,与你无关!对了,过两天我就要带兵南下增援司马楚之了,你是留在家里还是跟我一起去?” 花木兰诧异:“我跟你一起去?儿子怎么办?” 赵俊生说:“你若想去,又舍不得儿子,可以把儿子带上,咱们一家人都去,虽然这不是游山玩水,不过也没什么危险,又不是要让你们娘俩上阵杀敌。这次我带五万兵马,加上冀州、定州和营州的镇戍军,共有八万余人。身在中军,你就是想死都难!” 花木兰颇为心动,扭头看了看熟睡的儿子,回头对赵俊生说:“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死乞白赖要跟你去的!别到时候又说我贪玩不懂事”。 赵俊生说:“只要你别带着儿子乱跑,我绝对不会多嘴,其他人也不会多嘴!” 从古至今,统兵大将带兵打仗肯定不会带着妻儿,上位者也不会允许,但是皇帝或王者御驾亲征又不同,虽说不一定会带着妻儿,但一定会带女人,因为皇帝或王者需要女人服侍,这也是一种特权。 花木兰说:“我又不是没打过仗,岂能不知道战阵凶险,怎会带着儿子乱跑,遇上敌军了如何是好?” “那行,既然你知道,这事就这么定了!” 赵俊生让妻儿随军南下一起增援司马楚之的消息不胫而走,消息传开之后,东方辰、崔浩、高允等一干人等纷纷前来相劝,认为这太过儿戏,实在危险。 奈何赵俊生一意孤行,无论其他人怎么相劝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花木兰自己也纳闷,这次赵俊生怎么就主动提出来让她带着儿子随军南下呢?这不符合常理啊,尽管说有八万大军随行,想受伤都难,但兵危战凶,万一遭遇不测怎么办? 直到五万大军在赵俊生的统带之下出发之后,花木兰还是忍不住问他:“俊生哥哥,你这次让我带着儿子随军一起南下,这不正常啊,以前我要带兵打仗你都不肯,这一次你怎么就主动提出来呢?” 赵俊生竖起手指在嘴边:“嘘——别这么大声,别说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我不明白啊!” “你不明白就对了,别再在这件事情问东问西的!” 花木兰追问无果,只好不再纠结这事。 这一路上都是自己家的地盘,一年多来,辖区内盘踞的一些土匪山贼已经被各地州郡兵剿灭得差不多了,治安方面远比其他诸侯所辖地区要好得多。 在大军开拔之前,大量的军需物资已经先行运往南边,定州、营州和冀州的镇戍军被抽调了一大部分前往黄河北岸集结并收集渡河船只。 为了防备济州的杜超和相州的杜贵父子二人,赵俊生在冀州留了一万中兵,加上冀州和定州的州郡兵,倘若这率军北上入侵,留下来的守军也能支撑一两个月,而这些时间足够赵俊生率军回援或者从北疆或营州、安东州调兵增援反扑。 等赵俊生率五万大军与先行抵达黄河北岸的兵马汇合时,这次出兵的总兵力达到了八万人,这可吓坏了杜超和杜贵父子,这父子二人的地盘就在这八万大军的边上,赵俊生只要调转方向,无论是向西还是向西南渡河,这二人都要吓尿。 十一月十二,赵俊生率军抵达黄河北岸,河对岸就是齐州临邑。 天气很冷,万物萧条、天地之间充满着肃杀之气。 天空阴沉沉的,寒风呼啸,吹拂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 赵俊生站在营帐外抬头看了看,对东方辰和崔浩说:“你们算算,这几天是否有可能会下雪?” 东方辰和崔浩二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显得很无奈,东方辰拱手说:“大王,我等只会观察星象、卜卦预测吉凶,不会预测天气变化!” “你们不是号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吗?怎么让你们预测一下天气变化都不行?” 东方辰和崔浩二人连连告饶:“臣等才疏学浅,哪里敢当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美誉?此乃市井之徒谣传罢了,若臣等有这等本事,岂不成仙成神了?” 赵俊生摆了摆手,刚才还带着调侃的神色渐渐消失不见,下令:“传令下去,明日寅时生火造饭,辰时出发踏冰渡河!” 先头部队比主力早来两天,这两天一直在收集船只,但以现在的速度只怕还需要好几天才能搜集到足够的船只,可赵俊生却下令明日卯时踏冰渡河,难道今夜黄河会封冻? 随军谋士和官员们没有预测天气的本事,他们不知道赵俊生哪里会这样的自信知道今夜河面会结冰,但命令还是传达下去,各军将士共八万余人都在做准备渡河的准备。 次日寅时,军营里热闹起来,营地内点燃大量的火把、火堆,寒风虽然呼啸,但挡不住将士们心头的火热,因为当天夜里竟然真的下雪了。 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一夜之间大地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黄河封冻,河面结了一层厚实的冰层。 帅帐内,灯火通明。赵俊生坐在马扎上,桌上篮子里堆着小山一般的热气腾腾的肉包子,赵俊生端着一个陶碗,陶碗内是一碗羊骨汤,他啃一口肉包子,喝一口汤。 花木兰用厚实的毛皮包裹着还没有睡醒打着哈欠的儿子赵东走过来坐在赵俊生身边,旁边侍卫在汤桶里舀起两碗冒着热气的羊汤放在她面前。 高旭、曹蛟、常昆、源贺等一干武将坐在对面和两侧。 赵俊生一边啃着大肉包子,一边说:“曹蛟,本王给你两万人,在确保本王的退路不被截断的情况之下,你可以便宜行事!特别是这渡口,无论如何,必须要确保至少有三千人守卫!” 曹蛟正吃着包子,听了这话嘴巴也不动了,抬头问道:“大王说的便宜行事是说······在情况允许或时机成熟的情况下,末将可以攻打相州或济州?” 赵俊生喝了一口热乎的羊汤,拿过一张地图看了看,递给曹蛟说:“从此处往西南方向行军一天,往南渡河过去就是济州治所碻磝城,大军踏冰渡河过去就能杀到碻磝城下!但是从这里往西北方向走是济州的鄃城,为了防备我军,杜超在鄃县部署了重兵,你若要攻打碻磝城可得要防备鄃城的济州军攻击你的后背!” 曹蛟接过地图看了看,抬头问道:“大王,这两万人当中有多少骑兵?” “五千,四千轻骑、一千重骑!” 曹蛟把碗里的羊汤一口喝干,一边收起地图一边说:“足够了!末将这就点起兵马准备出发”。 “急什么,你以为你现在率军出发就能一战而下碻磝城?那你就太小看杜超了,他对我们防备严着呢。再说了,你把两万人全部都带走了,本王的后路若是被断了,你如何负责?” 曹蛟尴尬的摸了摸脑袋,讪笑着又坐了下来,“大王说得对,攻打济州或相州,必须要等到时机成熟”。 花木兰把儿子放在旁边的小马扎上,拿了一个包子给儿子,让他自己啃,她拿起一碗羊汤喝了一口,啃着包子说:“还要防备杜超和杜贵与南朝方面勾结,主动出击攻打我方辖区,切断我军后路!” 赵俊生点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所以我已命张兴在信都坐镇,只要杜贵敢动,就立即出兵南下直扑邺城!曹蛟你这边不但要盯着杜超,还要盯着相州的杜贵,你的任务可不轻呢!” 这时东方辰和崔浩从外面走进帅帐,东方辰笑着说:“如果杜超杜贵父子敢动手,这对于大王来说是再好不过了,如今相州、冀州和大王治下都还是臣属大魏朝,我们若率先攻击就会给人留下口实,可若是杜贵先向我们动手,大王就以此为借口进行反击,我们可以让司马楚之暂且放弃齐州,先随大军主力撤回黄河北岸,以少量兵力依据黄河天险抵挡南朝大军,再集中优势兵力解决杜贵,拿下相州!如今天寒地冻,只要黄河结冰,大王的铁骑就能随时踏冰渡河南下,应该心惊胆寒的是南朝兵马!” 第621章 床子弩踏橛箭 这顿早饭吃得真的很早,寅时就吃完了早饭,各军兵马全部做好了开拔的准备,赵俊生一声令下,先锋一千骑兵率先出发踏冰渡河,随后是大军主力,最后是后勤辎重、攻城器械配件。 所有的战马都用一块块粗布包裹了马蹄,用粗布包裹了马蹄的战马行走在冰面上不会打滑摔倒。 “儿子,到阿爷这边来,跟阿爷同乘一匹马!”赵俊生说着把儿子赵东放在了自己的马背上,他自己再翻身上马,让儿子靠在自己怀里,再用斗篷包裹挡住寒风。 花木兰见赵俊生把儿子抱过去,她这边也着实轻松不少,整天带着孩子,别看似乎很轻松,其实累得半死。 河对面没有南朝军布防,赵俊生这次带来八万人马,南朝军就算再多也防不住黄河南岸,南朝军将领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并没有在河岸布置防线,把兵力收拢起来据城而守。 八万人马踏着冰面渡河之后,已经天亮了,不知何时,儿子赵东已经躺在赵俊生的怀里又睡着了,所有人的头顶和身上都披着一层厚厚的雪花。 天空依然在下着雪,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一骑信使奔跑过来向赵俊生禀报:“启禀大王,常将军向小人来禀报,前方五里处就是临邑城了,临邑城门紧闭,城墙上刘宋军已经开始戒备并搬运守城物资!常将军询问是否要攻城?” 赵俊生抬手说:“当然要攻城,要不然被一个小小的县城驻军抄了我六万人马的后路岂不被人笑掉大牙?去告诉常昆,让他封锁临邑四门,不许放刘宋军信使出城报信!” “遵命!” 自有史以来,黄河下游因各种原因经过无数次改道,距离最近的一次最大的改道还是东汉王莽始建国三年(公元11年),这之后的几百年又有无数次小的改道。 在这个时候,临邑城还是在黄河南岸,西南方向不远处的祝阿县也在黄河南岸。 赵俊生对花木兰说:“知道弥衡吗?” “弥衡?”花木兰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后汉建安年间的狂生弥衡?” “对,他就是临邑人!说他是狂生也没说错,不过这人虽然政治智慧和情商太低,但是真有文采和辩才,处理文字方面的公文很有一套。与他交好的孔融和杨修一个被他称为大儿,一个被他称为小儿,他们也不生气,估计也只有欣赏他才学的人才能受得了他,曹操受不了他,但他的名声大,又不能杀他,所以就把他送去祸害刘表,刘表刚开始也很喜欢他,可被他骂了几回也受不了了,又把他送给了江夏太守黄祖,他到了黄祖那儿刚开始干得很好,黄祖有了他,公文方面完全放心交给他处理,后来弥衡出言不逊得罪了黄祖,黄祖是个急脾气,一怒之下就杀了他,死时才二十六岁,很可惜啊!” 花木兰对弥衡却有不同的见解,说道:“我觉得弥衡不是不会做人,他是看不惯官场黑暗,是有脾气就要发出来的那种,不管对方的官职地位高低,所以他才会屡屡得罪人!” 赵俊生说:“你这么说虽然看似有些道理,可我还是不同意,就比如荀彧并没有得罪过他,荀彧这个人在曹操手下做事兢兢业业,就只是因为长得帅了一些,他就说荀彧可以凭借那张脸去吊丧,又看见赵融的肚子大,他又骂赵融可以去管理厨房!” 花木兰反驳说:“你不觉得弥衡骂人并不是胡乱骂的吗?他骂人是另有所指,就像他骂荀彧可以凭借那张帅脸去吊丧,暗指猫哭耗子假慈悲,在他看来荀彧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荀彧虽然跟着曹操做事,心里却装着汉室;再说赵融,他说赵融可以去管理厨房,并非指赵融只有管理厨子的能力,而是暗骂赵融贪婪偷吃,不知道暗中贪了多少钱财!” 赵俊生愣了一愣,笑着说:“听你这么一说,似乎也有些道理,不过正是因为他这么口无遮拦,尽管是暗讽,被骂的人又不是傻子,岂能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所以他才因为那张嘴得罪人嘛!” 离得远远的,赵俊生就看见远处临邑城的城墙,他扭头对传令官下令:“派人去把高旭叫来!” “诺!” 高旭得到通知打马从后面跑过来抱拳道:“大王,您找我?” 赵俊生说:“临邑城的西南方向七十里外是祝阿县,你带三千骑兵、七千步兵加快速度绕过临邑城先去攻打祝阿县城,今日之内积雪应该不会太深,天黑之前应该可以赶到,明日一早,本王要进祝阿城吃早饭!” 高旭抱拳答应:“遵命!” 下雪对于步兵行军的影响不小,在地面积雪不深的情况下,下雪对于骑兵行军影响不大,北魏并不缺马,赵俊生作为最大的军阀自然也是不缺马,连步兵都能骑着马赶路,这无疑可以保持正常的行军速度。 在天气正常的情况下,骑兵行军速度并不一定比步兵快,但是骑马却能让步兵们保持最旺盛的体力和精力,这就是骑马的好处。 刚到辰时,大军抵达了临邑城下,赵俊生在一里之外勒马停下,这大概是距离城墙安全地带最近的距离,大军各部开始在他身后派列阵,头顶上的华盖给他遮挡了一些飞雪,身后的大纛和军中无数旌旗被雪水浸湿之后在寒风吹拂下展开,又在低温下不知何时已经被冻住了,扛旗帜的兵卒们都很吃力。 赵俊生扭头问:“攻城器械还有多久可以运来?” 崔浩回答说:“已经到了。辎重队的人把马车卸下车轮直接改成了雪橇,在这雪地里比马车还走得快,紧跟大军后面呢!” 赵俊生点头:“那行。尉眷,派一个嘴巴利索一些的幢将去劝降,给他们半个时辰的时间考虑,若不纳开门纳降,我军就攻城了!” “遵命!”尉眷答应,他现在是旋风军大将,迅速派了一个幢将带着两个骑兵飞奔至场下劝降。 南朝守军的回复是一通箭雨,劝降的幢将和两个骑兵被逼得狼狈逃了回来,劝降失败! 守军的态度表明了他们不会投降,赵俊生也不浪费时间了,直接下令辎重部队把攻城器械零部件运过来进行组装,准备攻城。 天寒地冻的,让将士们站在城外遭受寒风的吹拂,这种感受可不太好。 对待攻打南朝军队驻守的城池,赵俊生的态度是全力以赴的,他绝不会轻视,南朝军队在城池方面的防守能力绝不是北魏军能比的,所以他既没有把大军军阵排列的太靠前,也没有离得太远。 五百米的距离,这是这个时代投石机和床弩能够射出的最大射程了,城墙上有几句床弩,赵俊生可不敢靠得太近,这玩意的威力虽然还没有发展到巅峰,但在这个时代堪称射程最远的远程兵器。 它既能用于攻城,也能用于守城。 城墙上没有看到投石机,赵俊生心里稍稍放心了一些,不过他可不认为南朝造不出投石机,而一座县城的城墙只怕也摆不下投石机这种大家伙。 无论投石机,还是床子弩,赵俊生都有,既然要跟南朝军队打,那就要拿出最强大兵器跟他们打,特别是攻城战,南朝军队有的,他也必须有,否则攻城时就会吃亏。 花木兰骑着马在赵俊生身边,观察了一下城墙上的情况对赵俊生说:“表面上看,这座县城的守军应该不会超过三千人,实际上城内有多少人就不知道了!” 赵俊生说:“黑衣卫早就查清楚了,临邑承守军一千人,祝阿城守军一千人。他们后方是司马楚之的齐州州治历城,檀道济肯定不会把太多兵马部署在历城的北面,否则的话他就要担心司马处之会断他的后路了!” 仓促前来攻城,投石机没有弹药,暂时用不上了,远程威慑和支援只能用床子弩。 一架架床子弩被骡马拉了过来并排摆放好,一车车井栏和攻城云梯的零部件被拉了过来开始组装。 天气寒冷,但兵卒们却干得汗流浃背,热火朝天。 一架架床子弩排成一排最先完成部署,所有床弩都已上弦,在齿轮和滑轮组的作用下,操作床子弩需要的人力大大减少,填装和操作速度大大加快,而此时攻城云梯和井栏还在组装。 因为天气的原因,人久站不动容易冻僵,因此赵俊生决定不等了,先以床弩打开局面。 在赵俊生的命令下,一支支踏橛箭安放在床子弩的凹槽之中。 “射——”床子弩的指挥官下达了命令,一个旗手用力的挥下了令旗。 “嘭嘭嘭······”每一具床子弩的击锤手挥动锤子一起砸了下去,一具具床弩发射了踏橛箭。这种踏橛箭被成排的钉在城墙上,深而牢固,它的作用就是给攻城的兵将做攀爬的踏板。 连续几轮床子弩发射完毕之后,城墙外壁上已经钉着许多密密麻麻的踏橛箭,这就让攻城方在同一单位时间内有数倍的兵力投入攻城,可比单纯用云梯投入兵力要密集得多,对城墙守军的威胁成倍增加。 第622章 打赌 守城的南朝军兵士们把头伸到墙垛外往下看去,只见城墙外壁上钉上了密密麻麻的踏橛箭,北魏的兵将们可能没见过这东西,但是南朝兵卒们对这玩意并不陌生,刘宋王朝完全继承了东西两晋的文化、政治和军事,这些南朝兵卒们怎么可能不认识东西? 南朝守军兵将们一个个脸色都变了,再看看城外远处一架架被竖起来的高大井栏、攻城车,守军兵将们都意识到这下完了,魏军有如此之多的攻城利器,又有数万大军,而城内守军不过千余人,百姓们可不会帮助他们守城。 “众将士不必慌乱,有死而已,十八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守将对兵卒们大声激励着打气。 面对死亡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泰然处之、视死如归的,话说得再好听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若是以往的北魏军,这些南朝兵将们根本不惧,依靠城池之高大坚固,他们以这千余人守上五六天都不成问题,但这一支北魏军,一看就与别的北魏军不同,不但拥有大量的攻城器械,而且拥有大量进退有度、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步兵。 一个副将颇为忧虑:“将军也是明眼之人,这些北魏军不是从前我们遇到过的北魏军,北魏军几乎都是骑兵,而现在这一支北魏军竟然有如此多的步兵,您看见他们,精气神饱满、兵器甲盾俱全,您看看城墙外壁上的踏橛箭,咱们这次遇到大麻烦了!” “是啊,关键是咱们根本就没有准备多少守城器械,将军您看他们的那么多井栏,咱们只能干瞪眼,一旦这些井栏被推过来以居高临下之势向我城墙上射箭,我等全都会被压制动荡不得!”另一个副将说道。 “将军您刚才注意到没有,他们的床子弩发射速度似乎很快,中间间隔时间比我们见过的短得多······” 守将背心里直冒汗,这不是热的,而是慌乱、紧张所致,他是守将,他不得不压制内心的慌乱,装作镇定的对众将士说:“弟兄们,相信诸位都看出来这支北魏军实力强劲,我们的力量太单薄,但是我们并非是孤军奋战,大帅已经派人传达了命令,让我们坚守五天,五天之内必定会有援军前来增援!” 这话说出来守将自己都不相信,作为一个还算有些军事常识的领兵将军来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檀道济如果不拿下司马楚之驻守的齐州治所历城,怎么敢亲率大军前来与赵俊生的主力交锋?不怕后背遭到攻击吗?如果只派少量兵力,根本无法达到替临邑城解围的目的,派他们来送死而已,北魏军以骑兵纵横天下,南朝军如果没有兵力优势,想要正面击败他们难上加难!派少量兵力过来增援临邑城岂不正中赵俊生的下怀,让赵俊生进行围点打援? “如果我大宋有大规模骑兵,何惧区区北虏?” 两个副将互相看了一眼,目光中都流露出无奈和叹息,但事已至此,只能尽力鼓舞士气,要不然战斗还没有开打就崩溃了士气,还打什么?早早投降得了。 “好了好了,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将军不是说了么,坚守五天,五天之后必定有援军到来,到时候我们和援军一道内外夹击,一举击溃北虏!”副将按剑在城墙上一边查看城防部署是否到位,一边高声给将士们打气。 一个年老的兵丁说:“武将军,这话也只有你信,我是不信的!” 武成杰怒斥:“黄老头,你再胡乱瞎咧咧扰乱军心,老子就斩了你!” “得得得,算老头子没说,您请您请!” 正说着话,城外已经有了动静,魏军大阵之中的令旗不停的挥动,前方攻城队伍踩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向城墙方向移动,一同移动的许多抬着攻城云梯、推着攻城车和井栏的步卒。 “准备战斗——”守将拔出宝剑大吼一声,城墙上所有人都开始神情紧张的严阵以待。 沉重而有整齐的脚步踩踏在雪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震颤声,整整五千步兵,分成许多大小不一的方阵,最前面的无疑是抬着攻城云梯的步兵。 城墙上所有南朝守军看着这种气势,一个个脸色都发白,拿着兵器的手都颤抖不止,这支魏军与从前交战过的魏军完全不同,一支以骑兵为主的军队居然把步兵操练成这帮,这得有多么可怕? 军阵终于移动到了距离城墙一箭之地,作为在幽州军中崭露头角的苻战受到了赵俊生的特别照顾,得到了这次指挥步兵攻城的机会。 “第一攻城方阵掩护攻城云梯队,冲锋——”苻战拔出了战刀向城墙方向一指大吼道。 呼啸的北风吹散了苻战的话音,但令旗手可没有偷懒,忠实的把他的命令用旗语打了出来。 号手们吹响了冲锋的号角声,抬着攻城云梯的兵卒们迈开脚步向城墙冲过去,他们一手顶着盾牌,一手扶着扛在肩膀上的攻城云梯一边狂奔一边大叫:“冲啊——” 除了兵卒们扛着的云梯之外,还有四轮攻城云梯,十几个兵卒推着一辆攻城云梯快速前进,。 第一攻城方阵的兵将们紧紧的护在攻城器械队伍的两侧,把攻城器械保护在中间。 苻战扭头抬头看了看城墙上,又回头看了一下,下令:“攻城车、井栏,弓箭兵方阵,给我上——” 守将看见魏军进入了弓箭射程范围之内,立即下令:“弓箭手放箭!” 城墙上的弓箭上上前来到墙垛边上向正在快速冲锋的攻城队伍们不停的房间,攻城队伍们却顶着盾牌快速向前冲。 队伍冲到了护城河边上,抬着攻城云梯的兵卒们一个个大吼一声,把一架架云梯向护城河对岸扔过去,然后只身跳下护城河,护城河上早已结冰,攻城兵将们冲下去就滑到了对岸,他们嘴里含着战刀,顶着头上不停射来的箭矢手脚并用的爬上护城河,再次抬起攻城云梯架在了城墙。 “给我上!”一个兵头提着战刀对从上来的手下兵卒们大声下令。 有人开始攀爬云梯,有人开始抓着钉在城墙上的踏橛箭向上攀爬,冲到城墙下的攻城兵卒们吸引了城墙上守军的全部注意力,后续大量的辎重兵扛着长长的跳板从军阵后方冲过来把跳板铺设在了护城河上。 这下轮式攻城云梯和攻城车可以通过跳板过护城河直逼城墙下,轮式攻城云梯在无数喊杀声和嘶吼声中靠在了城墙上,一队队攻城兵卒拿着兵器和盾牌踩着踏板直接往城墙上冲去。 “杀——” “去死!” 井栏也被推到了护城河边上,一队队弓箭兵踩着楼梯踏板来到了井栏顶端的平台上,每一架井栏都有一个弓箭兵牙主,牙主提着战刀指挥弓箭们放箭。 “给老子瞄准城墙上的南朝兵,别射到自己人,放箭!” 城墙上的守军被压制了,特别是弓箭手被完全压制,井栏顶端的平台要比城墙高得多,居高临下放箭的优势太过明显。 乾军(为了区分其他魏军,以后都称乾军)军阵,赵俊生用斗篷把儿子紧紧裹住,只露出一个小脑袋,他扭头问:“木兰,你觉得临邑城的守军能支撑多久?” 花木兰说:“听闻南朝刘宋军擅长守城,但我军兵力占据绝对优势,且又有大型攻城兵器,就算他们再擅守也会不敌,我估计他们最多只能支撑一个上午!” 赵俊生笑着摇头说:“我觉得他们最多只能支撑一个时辰!” 赵俊生这么说是有根据和判断的,临邑的守军不会想到昨夜会下大雪使得黄河封冻,因此他们的准备不太充分,守城物资严重不足;其次,守军低估了乾军的攻城战斗力;第三,乾军有大型攻城器械,而南朝刘宋军却并没有多少进行反制的兵器;第四,乾军在冰天雪地作战感觉并不好受,为了尽管结束战斗,他们必须全力攻城。 花木兰摇头:“一个时辰?太短了吧,他们可不是魏军!” “打个赌,怎么样?”赵俊生笑呵呵问道。 “赌什么?”花木兰问。 “若南朝守军能坚持超过一个时辰就算我输,今夜我给你洗脚;若他们没有撑过一个时辰就算你输,你得给我洗脚!” 周围的兵将和随军幕僚官员听了赵俊生提出这样一个赌注都不由扯了扯嘴角,众人憋着想笑又不敢笑。 不少人心里诽腹,您好歹也是大王,能不能在女人面前威严一些?能不能不要这么不正经? 花木兰笑着答应:“行,我跟你赌了!” 城墙外壁上和攻城梯上不停有攻城兵卒被守军击落下来,但攻城大军投入的兵力太过密集,原本擅长守城的南朝兵将们此前从未经受过如此密集和强度的攻城战法,在远程方面又受到了全面压制,只顶了不足一个小时,守军就支撑不住了,大量的攻城兵卒涌上了城墙与守军展开了殊死搏杀。 花木兰看到这个架势,就知道自己输定了。 果然,攻城大军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占据了北城门城楼和一大段城墙,守军此时已经顶不住了,被打得节节败退。 “大王快看,守军投降了!” 第623章 夜盲症 从临邑城通往祝阿城的途中,入夜时分,乾军在一处背风的小山下扎下营地。 在攻破临邑城之后,乾军并未在临邑城停留多久,大军只休整了一个时辰就出发了,甚至大部分兵马都没有进城。 帅帐内,赵俊生坐着马扎背靠着支撑营帐的木柱,双脚放进木盆泡着热水,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模样很是欠揍。 愿赌服输,花木兰给赵俊生洗脚,看见他脸上的模样,忍不住说:“瞧你那样,成心膈应我是不是?” “不敢不敢!”赵俊生连忙睁开眼睛,扭头看了一眼儿子,儿子正坐在行军床上玩着他做得积木、小马车和木雕马等玩具。 “我想给你洗脚,可你不让啊!”赵俊生一脸渴望的说道。 花木兰听都脸色一红,“啐,你脑子里不干净!” 两个亲兵送来了食物,食物是硬邦邦的烙饼,相比兵将们吃的干粮,赵俊生和花木兰在吃食上要幸福得多,不过为了不麻烦厨子,赵俊生没有让他们现做,只熬了一锅肉汤。 一盆肉汤和几张烙饼摆放在小矮几上,赵俊生和花木兰都是习武之人,对食物的需求量要比普通人多得多,除了烙饼和肉汤,还有一包酱牛肉,约有三斤左右。 花木兰走到桌边把一张饼撕下一小块,用小碗装了一些肉汤,把撕下来的烙饼掰碎了放进小汤碗里,搅拌成面饼糊糊,再把儿子报过来放在旁边小马扎上,用小木勺舀着喂他。 花木兰一边喂孩子,一边自己吃烙饼,问道:“俊生哥哥你说高旭今日能不能抵达祝阿,能不能拿下祝阿城?” 赵俊生啃着烙饼说:“抵达祝阿城应该没什么问题,至于能不能攻下来就看他的本事了,不过咱们要相信他”。 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如果守军有了防备,在没有大量攻城器械的情况下想攻下来那是痴人说梦。 高旭率军前往祝阿城的时候带了攻城器械,但抵达时天色已经快黑了。 “将军,看!”离着很远,副将就提醒高旭。 高旭向祝阿城方向看去,只见城墙上挂着不少灯笼,距离城墙还烧着一些火堆。 “你说他们会不会知道我们已经到来了?”高旭问道。 副将想了想说道:“应该不可能吧,就算他们此前我军主力已经到了黄河北岸,但前面还隔着临邑城呢,从昨夜下雪黄河封冻开始,咱们可只用了一天就赶到了这里,谁能有我们这种行军速度?再说,这一路上前方侦察探哨也没有遇到可疑的敌军探子啊!” 高旭思考了一阵,下令道:“派几个人摸过去探查一番,看看城墙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不要被守军发现了!” “明白!” 几个探子被派了出去,他们先开始下马猫着腰向城墙方向摸过去,走到近处之后又趴在雪地里慢慢匍匐前进,逐步靠近城墙观察情况。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一个探子回来向高旭报告:“将军,弟兄们在城墙下粗略观察了一下,城墙上只有哨兵的声音,没有看到大量守军,也没有听到城墙上有稍大的声响,在这段时间内倒是看到一支巡逻队经过,巡逻队每个人都举着火把,其他的就再没有什么发现了!” 高旭皱起了眉头,敌情不明啊,祝阿城内的守军如果对他们的到来毫无察觉,为何在城墙上下都挂了大量灯笼,点了这么多火堆?难道他们在故弄悬殊,实际上城墙上有大量兵马埋伏? 高旭思考了一盏茶的工夫,气温越来越低了,步兵们都站在雪地里不停的跺着脚,骑兵们也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他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点灵光,看着面前的探子问:“你刚才说城墙上的巡逻队每个人都举着火把?” “是啊,每个人都举着火把!” 副将看了看远处的城墙说:“不对啊,城墙上挂了那么多灯笼,他们用不着每个人都举着火把吧?” 旁边有人说:“可能他们火把多得用不完吧!” 报信的探子说:“小人也觉得纳闷呢,城墙上挂着那么多灯笼,按理说巡逻队完全用不着每个人都举着火把,他们这么做不嫌多余么?不嫌浪费么?” 高旭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眼睛越来越亮,扭头对副将说:“传令,命辎重队的工匠们立即把两种攻城云梯组装起来,今日咱们连夜攻城!” “连夜攻城?”副将吓得一跳,“将军,守军既然有了准备,咱们就这么贸然攻城,只怕会带来很大的伤亡啊,不如退兵扎营,明日一早再行攻城吧!” 高旭摇头:“不行,明日一早大王就要带着大军主力进城吃早饭,咱们等不了!照我的话去做!” “遵命!” 工匠们只需要组装攻城云梯倒是没有耗费太多的时间,只用了大半个小时,几十具攻城云梯就被组装完成。 “将军,攻城云梯已经准备好了,第一攻击梯队两千步卒也已整装待发,随时可以攻城!”副将向高旭报告。 高旭对副将说:“你留下来统带大军,本将军去前面指挥!” “是!” 高旭带着第一攻击梯队和几十具攻城云梯分散开来,放慢脚步和声音慢慢向城墙靠近,等大军进入弓箭射程之后,他调来几十个箭法精准的弓箭手,对他们下令:“每个人负责射一只灯笼!” 弓箭手们迅速散开,没过一会儿工夫,就见城墙上挂着的灯笼一只只被射中,灯笼被射破之后,寒风灌入吹灭了灯火,一盏盏灯笼先后熄灭。 “上,快把火堆扑灭!”高旭大手一挥下达了命令。 许多兵卒脱下头盔舀起地上的白雪向一个个火堆奔跑过去。 一盏盏灯笼被射中熄灭时已经惊动了城墙上的哨兵,哨兵立即敲响了大钟,“当当当······” “敌袭,敌袭”只叫了两声,声音戛然而止。 随着一个个火堆被扑灭,在高旭的命令下,大量的乾军兵卒们扛着攻城云梯淌过护城河冲到城墙脚下搭起了梯子,一个个含着战刀顶着盾牌攀爬上前。 守军还是被惊动了,城墙上一片慌乱,大叫大骂声不止,守军兵将们一个个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甚至有好几个人居然因为慌乱从城墙上吊下来摔死在城下。 乾军竟然极为轻松的就杀到了城墙上,城墙上的守军人数不少,但似乎没什么抵抗力,随着爬上城墙的乾军兵将越来越多,守军被杀得节节后退,很快就丢失了城门楼向城内撤退而去。 半个时辰后,大量的守军兵将投降或被俘,这一战打得如此轻松容易让乾军兵将们都颇为诧异,什么时候南朝刘宋军的守城能力这么差了? “将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末将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南朝军的守城战力不至于差到了这种程度吧?”副将看着一队队被押走的刘宋军俘虏问高旭。 高旭说:“很简单,因为南朝军普遍患有夜盲症!在夜里,光线太暗的时候,他们几乎看不清事物,我们把城墙上的灯笼都射掉了,他们自然是两眼一抹黑!” 副将听了之后一拍脑门:“原来如此,我说他们怎么在城墙上挂这么多灯笼呢!不过······为何南朝兵将普遍有夜盲症,而我军却没有?” 高旭双手一摊:“我也不知道!” 次日上午辰时,赵俊生带着大军抵达了祝阿城。 “末将拜见大王!”高旭带着兵将们在城门口迎接。 赵俊生勒马停下抬头看了看城楼上,又扭头左右看了看城墙,问道:“怎么城墙上这么干净,没有大规模战斗的痕迹,你们是怎么攻破这祝阿城的?难道他们主动投降了?” 高旭笑着说:“大王,末将昨日黄昏时分带着将士们抵达了城外,发现城墙上下灯火通明,城墙上却没有几个守军,巡逻队竟然每个人都举着火把,末将怀疑南朝兵将普遍都患有夜盲症,于是下令连夜攻城,没想到守军还真的都患有夜盲症,在派弓箭手射灭了灯笼之后,守军两眼一抹黑,将士们很轻松就爬上了城墙,守军来不及组织抵抗就被我军击溃了”。 “哈哈哈······原来如此!走,进城休息两个时辰,让将士们吃一口热汤热饭,吃饱喝足了再赶往历城!” 大军徐徐进入祝阿城,高旭骑马走在赵俊生身边问道:“大王,末将很纳闷,为何南朝兵将们普遍有夜盲症,而我军兵将们却没有呢?” 赵俊生没好气的说:“你以为平日里将士们吃肉、羊杂、牛杂、猪杂、鱼都是白吃的吗?吃了肯定是有好处的!” “难道南朝兵将们就是因为吃肉太少,所以才会患上夜盲症?”高旭颇为诧异道。 赵俊生说:“普遍性患上夜盲症是因为食物中缺乏某种东西,而动物肉类、肝脏和一些蔬菜当中就有这类物质,我们的兵将们几乎一天一顿肉,时不时还有鱼吃,不打仗的时候蔬菜也是敞开了吃,自然不会患上夜盲症。而南朝那边军中伙食要差不少,哪里能每天都有肉吃?这秋冬时节蔬菜也没几样,这些南朝兵将又是出征在外,营养方面就更缺乏了,患上夜盲症也不奇怪!” 第624章 撕破脸皮 高旭听得眼睛一亮,对赵俊生说:“大王,倘若这次北上的南朝兵将都普遍性患有夜盲症,我军要进行夜袭岂不简单得很,攻城略地不在话下啊!” 赵俊生听了这话说:“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这样,你派人去审问一下俘虏,看看南朝兵将们是不是普遍都有这种夜盲症!” “遵命!” 赵俊生又下令给郭毅,让黑衣卫各地的暗探调查各地南朝军队患有夜盲症的情况,把查到的消息迅速上报。 大军在祝阿城只休息了两个时辰,吃饱喝足之后又继续向南出发。 当天夜里,乾军在前往历城的途中宿营,郭毅接到黑衣卫的报告,他向赵俊生禀报说:“大王,济州杜超的大军一万余人屯驻在卢县一带谨防我军!” “卢县?”赵俊生一愣,拿起地图看了看,发现卢县距离此地近在咫尺,问道:“他这一万余人的兵力组成情况是怎样的?” “骑兵四千,步卒六千余!” 赵俊生放下地图摸着下巴说:“他一个小小的济州总共才多少兵马,竟然一下子拉出一万余人来防备我军?本王倒是想知道杜超到底哪儿来的底气,他不龟缩在城里,反而把人马拉出来,以为这一万人马就能防住我数万铁骑?” 郭毅提醒道:“大王,济州虽说有四郡十二县,但每个县的地盘都不大,人口也不算多,他的总兵力加起来还不到两万人,既要布防在各郡各县,又拉出了一万余人,那么他留在碻磝城的兵力肯定不会太多。如今杜超父子早就不把大王当自己人,欲杀之而后快,与其要一直防备他们父子俩,还不如先对他们下手!” 赵俊生抬头看了看郭毅,问道:“你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吗?” 郭毅心中一凛,连忙下拜道:“臣下多嘴了,甘愿受罚!” 赵俊生盯着郭毅良久,缓缓道:“给你记大过一次,罚俸禄半年!你的职责是探查情报、收集消息,而不是参政议政,再有僭越之举,本王定不轻绕!” “是,是!” 郭毅离开帅帐之后,赵俊生皱起了眉头。 花木兰看见他的神情,劝道:“郭毅也只不过是太想在你面前表现了,这是人之常情,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最早跟随你的人之一!” 赵俊生叹道:“这些年我在情报方面投入了无数钱财、人力和物力,黑衣卫如果不是我亲自指点并下大工夫搭起框架,哪有如今这个局面?可郭毅就是没有一点儿长进,他这边的事情都没有做好,却还把心思用在别处!看来黑衣卫不能再让他做首领了,他的心思既然在政务方面,那就让他去做官好了,老吕!” 吕玄伯抱着剑站出来躬身道:“在!” 赵俊生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他:“这是本王的令牌,对黑衣卫拥有最高权限。从现在开始,由你掌管黑衣卫。黑衣卫乃是谍报组织,它的重要性对本王至关重要,这里面有许多人都是郭毅提拔任用的,你不可能一蹴而就把所有人都接管,本王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完全掌控黑衣卫,但又不能被郭毅察觉!三个月之后,本王再正式调离郭毅并任命你为黑衣卫首领,到时候本王要收回这块令牌!” 吕玄伯接过令牌抱拳答应:“遵命!” 赵俊生对外喊道:“来人,把东方辰、崔浩等人叫来!” 不一会儿工夫,东方辰和崔浩等人走了进来。 赵俊生对几人说:“刚刚收到消息,杜超的济州军一万余人屯兵在卢县与齐州交界一带,似乎在防备我军,距离这里也就一天的路程,我军若要继续南下,则要分兵盯着这一万济州军,要不然被他偷袭了我军后背就麻烦了,不知诸位怎么看这事?” 崔浩皱着眉头说:“杜超这么做似乎有些过分了,他若不想与我军为敌,这么做难道就不怕引起大王的误会?杜超父子是不是早已与南朝那边勾结起来了,若他们已经暗中勾结在一起,这事就透着蹊跷了,倘若这是南朝与杜超父子联合起来使的计谋,他们的目的只怕是要分散我军兵力!” 赵俊生思索了一下,看向东方辰:“东方,你是什么看法?” 东方辰想了想,对赵俊生拱手说:“大王,我们不可能对杜超的这一万余兵马视而不见,若我军继续向南行军,这一万济州军随时都会成为我们后方的大患!不管杜超父子是否已与南朝方面有勾结,也不管这是否是杜超单方面的决定,按照正常思维,我军必须要分兵盯着这一万人,分出的兵力少了还不行。现在大王是不是感觉很被动?” 赵俊生点点头。 东方辰继续说:“行军作战绝不能一直被动,想要扭转局面,必须化被动为主动,我们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杜超想牵制我军一部分兵力,难道我军就一定要按照他的想法去做吗?臣以为,我们与杜超父子看似是同一阵营,都还是在大魏这杆大旗下,实际上早已势同水火,与其要整日提心吊胆防备杜超父子,还不如索性先下手为强!我们没有借口出兵,但我们可以制造借口,这并不难!也许南朝、杜超父子,甚至司马楚之这一次都认为我们出动如此多的兵力就是为了救援齐州,但我们为何要按照他们认为的去做呢?司马楚之的历城一时半会还不会被攻破,我军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调转枪头先拿下相州和济州再说,然后在全力对付南朝大将檀道济!” 赵俊生看了看地图,这里距离历城并不远,只有一天的路程,距离济州军驻扎的卢县也不远,同样只有一天的路程。 “来人,派出侦骑斥候去历城探查,看檀道济的大军是否在攻城,速去速回!” “遵命!” 天亮之后,赵俊生没有下令拔营前往历城,他在等消息。 巳时,侦骑探哨回来了,“启禀大王,历城已被檀道济大军围住了,正在攻打!” 赵俊生眯起了眼睛,思索权衡了一番,迅速下达了命令:“传令给曹蛟,命他留三千人守渡口,率剩下一万七千人直扑碻磝城!传令全军做好开拔准备,一个时辰之后全军开拔!” 信使被派往黄河北岸渡口,尽管现在的天气恶劣,但赵俊生在来的路上已经命人建造了驿站,每隔三十多里就能遇到驿站换马、获取食物,只需要正午之前就能把命令传达到曹蛟手里,但赵俊生给曹蛟的命令显然不止这么简单。 白劲光接到了通知,他来到了赵俊生面前。 “给你一个任务,带三千旋风军去西面的卢县给本王盯着驻守在那里的一万济州军,济州军若不动,你军则不停的袭扰;济州军若退回碻磝城,你部则尾随而至,把济州军堵在城内,特别是杜超手里的几千骑兵,给本王盯死了!若有其他命令,本王会另行派人通知!” “遵命!”白劲光抱拳答应点起三千旋风军离去。 在赵俊生建立的中兵六军之中,旋风军是轻骑兵,是兵力数量最多的一个军,这个军有轻骑兵两万八千人。赵俊生并不缺马,暂时也不缺钱,既然有条件,自然是要更可能组建足够多的骑兵,当然这并不妨碍步兵的建设。 主力大军在开拔向历城方向前进之前,赵俊生最后下达了一道命令,命令都督定、冀两州诸军事、定州镇将张兴出兵攻打相州。 正如东方辰所说的那样,既然早已势同水火,还不如彻底撕破脸皮,先下手为强。 赵俊生不指望张兴能够在短时间之内解决相州的杜贵,他只希望张兴能够牵制住杜贵的兵力,只要他这边能够打退檀道济的南朝大军,他就能够回师北上彻底解决相州和济州这两块绊脚石。 檀道济现在正在以八万大军猛攻齐州,齐州的司马楚之非常危险,历城早已被打得残破不堪,赵俊生可以想象得到如今历城的情况是何等惨烈。 因此,他下令,全军全速前进,包括步兵在内全部骑马,不惜马力,他不缺马,马跑死了还有,但是齐州一旦被檀道济攻破了,他就失信于司马楚之。 更重要的是,檀道济在攻下历城之后就可以背靠历城列阵迎战,赵俊生的骑兵就不能发挥最大优势,取胜的可能性不大,最后的结果只能是退兵,难道这一趟白来了不成? 原本以正常行军速度需要一天的时间赶到历城,但赵俊生全军全速前进,不惜马力,坚韧强悍的漠北马的超强耐力终于发挥了最大作用,硬生生将一天的路程只用半天就跑完了。 黄昏时分,八万南朝大军围攻历城三天,双方兵将都死伤惨重,眼看着历城已经摇摇欲坠,马上就要被攻破了,一骑快马向华盖大纛飞奔而来。 “禀大帅,赵俊生的大军到了,主力六万人马距离此地不过二十里,先锋五千轻骑距离我军不过十里!” 长须飘飘、五十余岁的檀道济脸上一变。 他的儿子檀夷焦急的抱拳说:“大帅,历城就剩最后一口气了,再给末将一刻,一刻之内攻破历城,否则末将提头来见!” 檀道济看了儿子一眼,下令:“传令,鸣金收兵,全军撤退!高进之何在?” 高进之是檀道济的心腹大将,他抱拳道:“末将在!” “给你三千骑兵断后,一定要悠着点,我大宋组建骑兵不易!” “大帅放心,末将省得!” 第625章 两翼包抄中间穿插 杜超的济州军竟然没有拖住乾军,这让檀道济很失望,他下令在攻城的关键时刻收兵撤军并非是害怕乾军,他有八万人马,而乾军只有六万,从兵力上来说,他还占据很大的优势,但在历城没有被攻破的情况下,他若与乾军交战,有可能被里外夹击,大军受到内外夹击对军心士气的打击是非常大的,他可不想因为这个而翻船。 撤军的命令下达了,也立即开始执行,但撤退还是太过仓促了一些,为了在这个时候不被乾军撞上,檀道济不得不下令丢弃不少的辎重,以免延误撤军的时间。 十里,这个距离对于全速行军的轻骑兵来说并不算太远,常昆带着五千轻骑兵作为先锋为大军主力开路,只用了不到三刻的时间就赶到了历城城外,正好撞见了南朝大军的后队。 南朝大将高进之不得不带三千骑兵断后抵挡乾军骑兵的追击。 三千刘宋骑兵整齐的列队,摆成一个横向长方阵面向追击过来的五千乾军骑兵。 高进之从得胜钩上取下长枪扭头对身后三千人马大吼:“准备迎战——” “准备迎战——”一个个传令兵把高进之的命令传达下去。 “唰唰唰······”刘宋骑兵们都拿出了长矛端在手中。 “出击——”高进之提着长枪拍马向前方乾军骑兵冲过去。 正带兵打马飞奔而来的常昆坐在马背上起伏,他看见前方南朝大军延绵伸向南方十几里,犹如一条黑色的长龙快速离去,而却有一支刘宋骑兵列成军阵挡在了前方。 “左右包抄,迂回穿插!”常昆大吼一声,提着三尖两刃刀把缰绳一拉,战马向右前方冲过去。 传令的旗手立即快速打着旗语,五千骑兵在高速行军过程中以极快的速度从中间一分为二,大军中军裂开了一条缝,从左右两侧向正迎面冲来的刘宋骑兵包抄过去。 骑射早已成为乾军轻骑兵最基础的战术,是他们的看家本领,一个骑兵可以不会其他战技战法,一支乾军骑兵可以不会其他战技战术,但是骑射一定要会,并精通,每一个乾军轻骑兵在训练时练得最多的也是骑射,在精通骑射之前不允许训练其他战技战术。 在高速飞驰过程中,从左右两侧包抄过去的乾军骑兵们都拿出了骑兵弓,箭矢上弦,没有人下达命令,所有人第一时间本能的对敌人使用了这种战技。 从两翼包抄迂回穿插的战术,乾军轻骑兵们早就操练得滚瓜烂熟,闭着眼睛都能够完成,这一次的执行这个战术的速度非常快,尽管队伍阵型在一分为二的过程中有些散乱,但他们很快在奔驰过程中调整过来。 迎面冲过来的刘宋骑兵们正在铆足了力气向前方冲去,却突然发现对方军阵从中间分开了,他们一头撞了一个空,这可怎么办? 就在这时,已经执行两翼包抄的乾军骑兵们从两翼开始放箭,漫天箭雨连续不停的射向刘宋骑兵们。 无数惨叫声被大吼声、喊杀声和隆隆马蹄声淹没。 高进之挥舞着长枪不停磕飞射来的箭矢,他大叫:“跟我来!”说完一拨马头,带队向右侧乾军骑兵冲过去。 乾军骑兵们一个个滑不留手,看着高进之带队冲过来,他们立即打马加快速度拉开距离,同时还不停用弓箭射击。 刘宋骑兵们在追击过程中遭到弓箭打击,却因为战马的爆发和耐力速度不够,始终都追不上乾军骑兵,只能被动挨打,实在憋屈得很。 看着自己身后和身侧的麾下骑兵一个个被箭矢射落下马,高进之心中滴血一般,他大吼着拍马加快速度追上去,他的马是花大价钱买的宝马,速度快,连续磕飞几支射来的箭矢,很快就追上了一个乾军骑兵持枪刺过去。 “当当当”一个普通的乾军骑兵竟然挡住了高进之三招,最后被高进之一枪横扫下马,这让他高进之心中寒意大盛。 一个小兵就能挡住他三招,高进之可以想象得到,只要十几个人就能围住他,打得他狼狈逃窜。 高进之一连杀了五六个乾军骑兵,但他这时发现自己麾下骑兵队伍已经被乾军骑兵分割成无数块,乾军骑兵们一队队不停的来回穿插,他们收起了兵器,用战刀和长矛屠杀着他手下的兵将。 “杀——”高进之看得暴怒,持枪疯狂的杀戮着。 不停有人被长矛捅落下马,也有人被砍翻倒下,箭矢从四面八方飞来,马背上的骑士如同下饺子摔在地上被马蹄践踏淹没。 高进之和这三千骑兵成功阻挡了乾军骑兵的追击,让檀道济有足够的时间率大军主力撤走,他在厮杀过程中虽然因为麾下兵将死伤惨重而愤怒暴吼,但并没有失去理智,等待大军主力脱离了乾军骑兵的攻击范围,他揪住时机带着兵马且战且退。 这明显是一次歼灭这支断后的刘宋骑兵的最佳机会,常昆岂会轻易放过?他带着乾军骑兵们死咬着高进之及麾下骑兵们不放,双方不停有人死去,战斗却一刻也不曾停止,随着战斗进行,乾军骑兵的精湛骑术和娴熟的各种骑兵战法在这一场战斗中体现得淋漓致尽,高进之一次次带着麾下骑兵们突围而出,但却又一次次被追上包围。 天色暗了下来,天空的雪还在下着,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趁着天色暗下来的机会,高进之带着所剩不多的骑兵拼死从乾军骑兵的包围圈中突围而出,不过不是这场大雪,如果不是乾军骑兵已经全速行军了一天,高进之和他的麾下骑兵们根本就没有突围出去的可能。 看着高进之带着残兵败将仓皇逃离,常昆抬头看了看天色,举起手制止了麾下兵将们继续追击,“天色已晚,别追了,以免遭了刘宋军的埋伏!明日再来打扫战场,撤!” 乾军骑兵们走得很快,现在天都要快黑了,再不撤就要抹黑赶路。 等常昆带着人马回到历城城下,赵俊生已经带着大军主力抵达,兵将们正在圈地宿营。 “大王,末将前来复命!”常昆向赵俊生报告。 司马楚之此时已经带着历城上下官员和武将们等在城门口了,赵俊生、花木兰和随军幕僚官员及一些主要将校要进城赴宴。 “你回来得正好,本王正要去见司马楚之,你也一起去吧!” “是!” 众人骑着马一起走向城门方向,赵俊生问:“战况如何?” “檀道济留下三千骑兵断后,看旗号应该是其手下大将高进之,末将冲上去与之交战,他们且战且退,被末将数次包抄围攻他们又数次突围,损失惨重,逃去时只剩下数百人了。我军伤亡大约在五百余人左右,具体数字不祥,明日末将再向大王禀报!” 赵俊生点点头,对身旁的源贺吩咐:“源将军,今夜大营内外的警戒巡逻、明哨、暗哨的安排和巡查由你负责,南朝军有八万人马,若是被他们偷袭成功,咱们就完了,万万不可马虎!” 源贺抱拳答应:“大王放心,末将遵命!” 不久众人就骑马到了城门口,城门也已经残破不堪,护城河早就被填平了,历城的城墙几乎已经被打成了残垣断壁。 已经等候多时的司马楚之立即带着文官武将们迎上去抱拳躬身见礼:“司马楚之率齐州上下官员将校人等三十六人恭迎大王!” 赵俊生跳下马笑着迎上去托起司马楚之的手臂:“琅琊王和诸位齐州官员将军们不必多礼!” 司马楚之随后向赵俊生介绍了手下一干武将官员,赵俊生与他们一一认识。 赵俊生向司马楚之等人介绍:“这是内子花木兰、犬子赵东!” 司马楚之等人立即向花木兰见礼:“拜见夫人、小王子!” 花木兰笑着说:“琅琊王和诸位将军客气了!” 赵俊生又把手下随军幕僚官员和武将们介绍给司马楚之等人,双方顶着鹅毛大雪寒暄了好一会儿才一起进行城。 深夜子时,檀道济带着大军主力连夜赶路撤退到了距离历城东南方方向四十里外的郑家铺。 在一间民房内,堂屋里点燃了数支火把,门外门内都站着带剑甲士,檀道济拿着一盏油灯看着桌面上铺着的简易地图,眉头深锁。 “大帅,高进之回来了,但······”薛彤快步走进来禀报。 檀道济立即放下油灯抬头问;“说清楚,他怎么啦?” “您······您还是自己问他吧!”薛彤脸色灰败,侧身退到了一旁。 高进之被两个甲士架着胳膊走了进来,脸色有些苍白没有血色。 檀道济大惊,快速上前大声问:“进之你这是怎么啦?来人,去叫医官来给他治伤!” 高进之被搀扶着,气息不稳,极为虚弱的说:“大帅,末将让您失望了,三千骑兵,能跟着末将撤回来的只剩下三百人了,末将······末将最该万死!” 檀道济紧锁眉头问道:“交战时又有乾军骑兵加入了?” “没有,他们的先锋五千人马在兵力上占优势,但这并非是让我军损失惨重的原因,这支乾军骑兵每一个人都骑术精湛,战技战术娴熟,配合默契,即便单兵战斗力也很强,大帅以为末将的武艺如何?不说力敌千军,百十人想要留下末将不可能吧?可对方一个普通的骑兵就能挡住末将三招,若是有十几人,末将只怕都走不了!” 檀道济脸色一白,“如此厉害?” 高进之郑重的点头:“比起其他魏军骑兵只强不弱!” 檀道济深吸一口气,他目光移向地图,“这骑兵操练果然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有马也不一定能建成战力强悍的骑兵,看来我们要重新选择战场了!” 第626章 他打他的,我打我的 与司马楚之的会面结束之后,赵俊生应司马楚之的挽留把花木兰母子安排在城内一间宅子里居住,并留下足够的守卫保护,不管怎么说,城内还是要比城外暖和得多。 一同留在城内居住的还有一些随军官员和幕僚,他们的身子骨比较弱,没有必要在城外营地里吹冷风。 赵俊生回到了城外营地里,他必须要跟将士们在一起,同吃同住。 清早刚刚起来,赵俊生走出帐外抬头看了看天,雪停了,风也停了,但气温却更低。 他在帅帐前打了几套拳,活动了一下筋骨,出了一身汗,整个人感觉浑身通透。 李宝走过来说:“大王,厨子已经把早膳准备好了!” 赵俊生换着干净衣裳说:“我去城里吃,早膳留给弟兄们吃吧!” “是!” 刚换了衣裳,部将和随军官员就先后前来禀报各项事宜。 军需官上前拱手禀报说:“大王,臣奉命将两千石粮草移交给琅琊王的主薄,这是回执!” 赵俊生接过回执看了一眼交给裴进,问道:“辎重补给线畅通吗?” “回大王,暂时没有收到补给通道收到侵袭的报告!” 常昆上前抱拳禀报说:“大王,斥候队传来消息,檀道济的大军昨夜在东南方向四十里外的郑家铺宿营,今早他们已经拔营离开了郑家铺,折道向南撤退,侦骑探子正盯着,稍后会有消息传来!” 赵俊生走到地图前看了看,皱眉说:“檀道济竟然不向益都方向撤退,而是向南,这是为何?” 常昆问:“大王,追还是不追?他们七八万人马,大多都是步兵,辎重又多,如今天降大雪,积雪较深,他们走不快,末将五千轻骑全速追击只半日工夫就能追上!”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摆手说:“不急!这仗不是一天两天能打完的!高旭,本王给你一万人马,你去把齐州之下各郡县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来!拿下齐州各郡县之后,挥师东进打青州和光州,先把被南朝大军夺走的青州和光州抢回来再说,本王倒要看看檀道济如何应该,他若直接率军撤回原边境线也就罢了,他若依旧之原边境线以北地区逗留,这就说明他另有所图!” “待将士们用过早饭之后末将就带兵出发!”高旭答应。 郭毅站出来拱手说:“大王,今早黑衣卫传来消息,已经查出来杜超父子和南朝方面有勾结,根据内线探查得知,南朝方面已经暗中许诺,待攻下齐州就册封杜超为济州王,封杜贵为邺城王!” 帐内大将们一时间义愤填膺,“我就说杜超父子不是好东西!” “大王,要不咱们回师先把杜超杜贵父子先干掉再来对付南朝!” 赵俊生举起手阻止众将继续吵闹:“好了,说几句牢骚话就行了,别误了大事!对了,曹蛟和白劲光那边有没有消息传过来?” 李宝站出来说:“大王,白劲光那边传来消息说杜超部署在卢县的一万人马昨日下午未时左右突然拔营向济州城方向快速撤退,想必是收到了曹蛟大军扑向济州城的消息,白精光已带着三千骑兵尾随而去。杜超应该是害怕了,那一万济州军在发现了白劲光的三千骑兵之后立即抛弃了所有辎重向济州城全速撤退!” “今日凌晨寅时,白劲光带兵突袭了济州军的宿营地,济州军大乱,死伤惨重,杜超带着残兵败将四千余人狼狈逃向了济州城,进一步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 赵俊生盯着地图考虑了半响,下令道:“传令给白劲光,让他带着那三千骑兵把杜超堵住在济州城内,若堵不住,也要拖住杜超的兵力;传令给曹蛟,命他率军转向挥师北上配合张兴攻打相州!这相州,本王是打定了!另外,派人给幽州传信,让李继带使团再次出使平城,向朝廷禀报杜超杜贵父子与南朝刘宋勾结的事实!咱们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本王攻打杜超父子可不是故意的,也不是眼馋他们的地盘,而是因为他们通敌叛国!” “遵命!” 随后赵俊生又下令除了高旭带去的一万兵马之外,大军主力按兵不懂,原地待命,每日在营中继续操练,为了保持战斗力,可以适当减轻训练强度。 打发走众将之后,赵俊生进了城来到花木兰母子居住之所。 “父亲!”赵东看见赵俊生进了门,立即叫起来,迈着小腿跑过去,赵俊生蹲下来把他抱了抱,再起身牵着他的手往饭桌边走来。 花木兰坐在桌边,桌上的饭菜都用盘子盖着保温,她看见赵俊生来了起身问:“怎么这么迟?饭菜都快凉了” “局势发生了一些变化!”赵俊生说着在桌边桌下,把盖在饭菜上的盘子都取下来,用勺子舀着稀粥给花木兰母子俩一人盛了一碗。 “快吃吧,再不吃都凉了!”花木兰说着把勺子放在儿子赵东的碗里,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赵俊生啃一口饼喝一口稀粥,说道:“黑衣卫的人报告说查到杜超父子与南朝勾结的之事;檀道济带着八万大军昨夜撤走之后,今早又折道向南而走,我看他是不想要青州了,如此正好,我就让高旭带兵去逐个收服齐州和青州各郡各县,稳打稳扎,这寒冬腊月,咱们的兵将们耐寒,而南朝兵将不耐寒,正好趁这个机会夺回青州和徐州,檀道济若不甘心,只能举兵与我决战!” 花木兰诧异道:“他没退向青州方向,而是直接向南退了?” “是啊!” “这不太正常啊,他八万人马,就昨日傍晚时分为了阻挡我军追击损失了两千多骑兵和一些辎重,其他根本就没什么损失,怎么一仗不打就向南撤走了,连青州和光州都不要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檀道济打了一辈子仗,老奸巨猾着呢,你可得小心一点!” 赵俊生笑着说:“他老奸巨猾又怎样?他打他的,我打我的,现在是我方进攻,他是防守方,我按照我的意图去打,他若不想吃亏就只能按照我的步骤来!” 泰山东麓山脚下,南朝大军正在向南行军。 檀夷打马飞奔向队伍最前方而来,他在檀道济身边放慢速度抱拳说:“大帅,断后的薛将军派人来报告说乾军并未追来!” “没追来?”檀道济皱起眉头,“他们还在历城城外?连一只骑兵也没有派来尾随我们?” “没有!不过我方探子来报说乾军分出一万兵马正在逐个收复齐州各郡县,我们留在齐州的人马肯定全完了!” 檀道济勒马停下,“这个赵俊生不简单呐,在这样的天气和冰雪覆盖之下,他拥有大量骑兵就拥有绝对优势,他竟然忍着没有带兵来追击我军,而是派兵去收复齐州各郡县,老夫的谋划再次失效了!” 檀夷说:“是啊,大帅,赵俊生不上当,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总不能一直往南撤吧,好不容易拿下了徐州、兖州、青州、光州等地,就这么放弃了?为了攻下这些地盘和城池,咱们可是死了大几千人,难道这些弟兄都白死了?” 檀道济沉思了半响,下令道:“传令大军折道向东,咱们去青州!另外传令给我们留在齐州各郡县的人马,让他们全部撤出齐州,前往青州与我大军主力汇合!” “父帅,不能放弃齐州各郡各县啊,那是弟兄们拼了性命打下来的,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檀道济呵斥:“不放弃又能怎样?让他们留在那儿等死吗?” 檀夷反驳:“怎么能说是等死呢?若是防守得当,一个县城就能消耗乾军许多兵力,北人擅长骑兵,不擅攻城,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哎!”檀道济叹息一声,“今早我已收到消息,乾军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攻下了临邑,只一个回合就攻下了祝阿城,其他城池能支撑多久?若不撤回那些守军,他们就会被一一歼灭!” 檀夷大惊:“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北朝何时有如此强大的攻城能力了?这也许只是偶然!” 檀道济说:“为父也希望只是偶然,但这却是事实,从临邑城逃回来的兵卒报告的,绝不会有假!” 檀道济当初出兵的时候是有八万,但打下徐州、兖州、青州和光州之后损失不少人,也俘虏不少人,但以上地区需要兵力驻守,他现在大军实际上只有不到七万人,如果把那些驻守齐州各郡县的兵力继续留下,那些人肯定是回不来了,不如让他们撤出,保存实力。 这消息不过一天就被赵俊生知道了,他听到郭毅的报告之后笑了起来:“檀道济这个老东西想跟我耍心眼,当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他的兵马大多都是步兵,地面的积雪又深,如果地形平坦,我军骑兵就拥有绝对优势,他根本就打不过,他想要正面硬抗我军,必须要找一块地形崎岖之地或狭长之地限制我军骑兵的机动能力,他引诱我带兵去追击,然后按照他预设的战场与我军对决!嘿,这老头太有趣了,我是那么傻的人吗?” 东方辰笑着说:“谁都不傻,檀道济也只不过是想扬长避短,毕竟在这样的天气里,他的劣势很明显,” 第627章 收权 檀道济从临邑城逃回的南朝兵将们嘴里得知了乾军攻城战的厉害,知道一般的城池根本就顶不住乾军的攻打,索性下令让齐州各州郡的南朝军都撤回青州。 高旭奉命率军攻打被南朝军占领齐州各郡县城池,第一天攻下第一座县城,此后基本上就没有仗打了,此前被南朝军占据的城池全都空了,守军撤走了,高旭带兵直接接收,只用了五天时间就接收了整个齐州。 而此时张兴和曹蛟二人正在从南北两个方向夹攻相州的杜贵,杜贵本想率军北上迎战张兴,可曹蛟又从南边杀过来,一连三天攻破了两座城池,速度之快让杜贵心惊胆战。 杜贵不得不分派三千步兵赶往曲梁县增援,命令守将坚守曲梁城,他自己则亲率两万大军向东南方向迎击曹蛟部。 此时曲梁城是广平郡郡治,作为郡治,曲梁城的城墙还算高大坚固,而张兴又是接到赵俊生的命令之后仓促出兵,事先没有准备大量重型攻城器械,因此从出兵开始只是在最初出其不意的情况下攻破了南和与周边两县,打到曲梁城因没有大型攻城器械就被挡住了。 杜贵相信曲梁城不可能被张兴一两天攻破,他有足够的时间击败曹蛟部,然后在回师北上迎击张兴。 北魏的人口本身就因为此前一百多年的征战不休而锐减,从前几年开始,赵俊生在幽州又招募流民和百姓去垦荒,因大量的惠民举措,河北之地各州各郡很多百姓都被吸引过去,造成相州的人口也减少了很多。 区区一个相州,杜贵竟然养了四万兵马,世家大族他不敢剥削,为了养活这么多兵马他只能对贫苦百姓加大收刮力度,弄得百姓们苦不堪言,使得他在相州的名声极坏,百姓们都憎恨他。 杜贵带着两万兵马直扑北上的曹蛟部,以为凭借着这两万大军要击败曹蛟部只不过轻而易举的事情,那知道他这次撞到了铁板,在交战之时,大意之下调度不及时,被曹蛟抓住机会以优势兵力猛攻防守薄弱的左翼。 杜贵军阵左翼抵挡不住,兵将们纷纷溃败,曹蛟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冲垮了杜贵左翼之后造成了杜贵的中军和右翼也受到了影响,士气大跌,兵卒们战意全无,纷纷掉头逃跑。 曹蛟趁势带兵掩杀,杜贵麾下兵马死伤惨重,他带着残兵败将五千余人狼狈逃回了邺城,曹蛟在打扫战场,缴获辎重兵家弓弩箭矢无数,他收拢降兵和俘虏之后继续挥师北上直杀到了邺城城下。 得到消息的张兴立即把消息大肆宣扬,让曲梁城内的官员军民百姓都知道。 曲梁军守军们听到这个消息士气大跌,坚守之心弱了不少,兵将们都建议守军投降乾军,但守军乃是杜贵的心腹,岂能投降乾军?杀了一批投降派的将校之后,其他人也不敢再提投降的事情。 但百姓们早就恨死了杜贵,他们说服守城门的兵卒们,联合他们半夜悄悄打开了城门,放乾军进城。 曲梁城就此告破,张兴带兵杀了顽固派守将及其心腹,把投降和俘虏的相州军都重新整编了一番,然后带着大军和重新整编的降兵俘虏一起杀向邺城。 邺城是州城,曾经作为曹魏和晋朝的都城,城墙高大坚固,城防设施齐备,杜贵带着五千人马狼狈逃回邺城之后,又下令把周边郡县的兵马全部调到邺城,加上邺城留守的三千人,一共有守军万余人。 曹蛟和张兴分别率军在邺城城下会师,加上经过整编降兵俘虏,总兵力达到了四万三千人,这些兵马包围了邺城,把邺城围得水泄不通。 次日,曹蛟和张兴便挥兵攻城,杜贵本不善于守城,但他和其父杜超早已与南朝方面暗通款曲,南朝方面派来一员大将帮助他守城。 在缺乏重型攻城器械的情况,任曹蛟和张兴如何攻打,邺城始终稳如泰山,这二人指挥兵马攻打了五六天始终不能攻破邺城,只能下令退兵二十里,让兵将们休整一段时日,邺城内外局势就此僵持下来。 在邺城遭到张兴和曹蛟二人包围之时,济州城的济州军也被白劲光带三千人马堵在了城内。 杜超很郁闷,这白劲光一个年轻的后生,手下只有三千人,硬是把他一万余人堵在城内不敢出城,他几次出城与白劲光交战,白劲光都以骑兵速度和机动优势把他戏耍得团团转,不但没有捞到便宜,反而损失不小。 连续几次下来,杜超心里对白劲光这个年轻的小将有些害怕了,有着一万余人也不敢出城交战,只能龟缩在城内防守。 杜超在军事方面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他当初之所以发迹,完全是因为他是太武帝拓跋焘的舅舅,如果不是拓跋焘提携,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相州别驾。 杜超根本就没有打过什么仗,哪里有打仗的经验,手下唯一的两个领兵大将被白劲光杀了之后,他手下再也没有可堪一用的大将,一万多兵马硬生生被白劲光三千人马堵在城里出不去,别提有多憋屈了。 公元四三五年的年底,赵俊生、花木兰和儿子赵东一家三口是第一次在外过年,同时在外面过年的还是近十万乾军兵将。 团圆饭是在中午吃的,一家三口和几个随行侍女以及亲兵护卫们。 中午吃了团年饭,下午一家三口在齐州城的住处院子里堆雪人、打雪仗、围着火堆烤火。 到了傍晚,一家三口又带着侍女亲兵们出城去军营与数万将士一同吃年夜饭,过大年。 司马楚之作为齐州守将,又被赵俊生任命为镇东将军,他本想带一些物质去场外慰问一下乾军兵将们,但齐州城这大半年都在打仗,城池都快打废了,城内守军和百姓们天天饿着肚子,他哪里有多余的物资去慰问乾军将士们。 尽管南朝大军撤走之后,齐州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百姓们为了生存,也都纷纷出城找吃的、找活干,可过年的口粮依然还是官府提供的。 虽然拿不出物资去慰问乾军兵将们,但司马楚之还是不得不带着文武官员出城来到军营拜见赵俊生和花木兰,至少这是一个姿态。 司马楚之和随行的官员武将们不但没带东西,还在赵俊生这儿混了一顿年夜饭,酒肉管够。 除夕是难得的节日,赵俊生允许将士们每人喝一碗酒,营地外的空地上点燃了无数火堆,将士们围在火堆边喝酒吃肉闲聊。 司马楚之等人在城外军营内只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就离开了,返回了城内。 临行前,赵俊生送他到营门外。 “将军,如今齐州各郡县已被我军收复,你作为齐州刺史,刺史府和下面各郡太守府和县衙的政务方面要尽管恢复起来,春节过后要组织百姓们尽快恢复生产,特别是春耕之前的水利设施的修建、水渠疏通、土地翻耕、良种的准备等等这些都要逐步到位!” 齐州各郡县收复都是高旭带兵做的,新的官员也是高旭临时任命的,而高旭是赵俊生的心腹,那些官员的任命还不是赵俊生的意思? 司马楚之对此心知肚明,下面各郡县的政务方面他基本上插不上手,他若要下达什么政令,下面郡县的太守和县令不服从的话,他这个刺史岂不是威信全无?他才不会干这种自己给自己找难看的事情。 既然已经管不了了,司马楚之决定索性把政务丢开,他对赵军胜说:“臣听说大王治下各州、郡、县都施行的是军政分离,齐州这里如果例外的话,说出去总归是不好听。此时臣也考虑好些天了,还是决定把政务治理方面的事务交出去,只管军务,臣也轻松不少,还能专注于军务,这齐州刺史之职,还请大王另派贤能当任吧!”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司马楚之问道:“将军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 司马楚之连忙抱拳:“没有没有,臣下真是这么想的,也早就有这个打算,臣专注于军务,这对齐州军兵们是有好处的!” 赵俊生考虑一下,还是同意了:“既然将军早有这个打算,也罢,本王就另派人当任齐州刺史。将军以镇东将军当任齐州镇将,说起来还是高职低就,这样吧,本王再命将军都督齐、青诸军事,齐州兵马整编为两个军,分别为泰山军和汶水军,这两个军的军使,将军有举荐权!” 有这种待遇,司马楚之已经觉得很高了,他抱拳说:“多谢大王!” 赵俊生挥手屏退左右,对司马楚之说:“本王打算过了正月初五就挥兵东进,进攻青州,不知将军以为如何?” 司马楚之想了想说道:“北方人耐寒,南人不耐寒,如今虽说已立春,但距离春暖花开还早,臣下以为大王可以趁着这段寒冷时节大举进攻,檀道济必不敢与将军在外野战,定会派重兵驻守主要城池,大王可向派兵收复各县城,再集中兵力攻打郡城和州城。此战臣下请命随军出战,请大王准允!” 赵俊生说:“你的心情本王理解,只是齐州军守城大半年损失惨重,兵将疲惫,需要时间修养,就先留下来一边修养,一边补充兵力,待完成了整编操练之后再做计较,如何?” “这······” 赵俊生笑着说:“如果你实在想出点力气,这样吧,就命王慧龙带三千人随军,如何!” 司马楚之答应:“是!” 第628章 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正月初六,赵俊生率大军从历城出发向青州进军,带着妻儿在骑兵护卫下出城前往军营的途中,城内百姓们沿街送行。 “咦,这军队里怎么有女人和孩子呢?”人群中有人疑惑的问着身边的同伴。 “这你都不知道?据说这是乾王的妻儿”旁边有人解释。 百姓们中有人惊讶的说:“出征打仗带着妻儿?这位乾王可真是有意思!” “你懂什么,那是人家家庭和睦、夫妻恩爱!” “切,我觉得这位乾王行事有些荒唐,从古至今哪有将军带着妻儿打仗的?这不瞎胡闹么?” “也就你孤陋寡闻,带着妻儿打仗的多了!再说人家不仅仅是将军,还是乾王!” 赵俊生带着妻儿以及随行官员幕僚们在轻骑的护卫下出城前往城外军营,司马楚之和历城上下官员一路送行。 城外六万乾军加上王慧龙的三千人马已经做好准备,整装待发。 自从收复齐州各郡县,赵俊生并没有派兵驻守,而是直接启用投降的州郡兵守卫这些城池,为了防止这些人再次叛乱,赵俊生一声令下,把州郡兵的将校军官全部换了,用上级任命和兵卒们推举两种方式任命州郡兵军官,再派少量军官负责整肃军纪,使用这种方法把州郡兵牢牢掌控在手里,新被任命的将校军官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必定会尽心尽力、想尽办法约束下面的兵卒军官。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赵俊生不需要从主力大军中抽调兵力驻防,直接把防守城池的任务全部丢给州郡兵和县兵,主力大军可以全部用于出征,没有浪费兵力。 到了军营,被赵俊生任命为军司马的源贺和武将们迎上来抱拳禀报:“大王,全军将士已做好准备,随时可以开拔!” 赵俊生点头,挥手:“出发!” “是!” 各军兵马依次出营向东南方向而去。 赵俊生对司马楚之等一干齐州官员和武将挥手:“诸位不必送了,都回去吧!”说完,带头追上大队人马而去,花木兰抱着儿子和其他官员幕僚们打马跟上去。 司马楚之等人一起抱拳高声喊道:“臣等祝大王旗开得胜,大胜而归!” 大军出了营地不久,周围地势开阔,视野一览无余,源贺作为军司马下令骑兵在两翼,步兵居中,辎重最后,这样部署可以在遭到敌袭之时能够及时调遣骑兵进行作战,保护中间的步兵和后队辎重。 当地形出现了变化,大军又拉成一字长蛇阵。 行军三日后,大军抵达临淄城外扎营,这个行军速度把驻守在临淄城的南朝守军吓了一大跳,从历城到临淄少说也有两百七八十里,步骑兵行军速度正常情况下一天在七十里左右,日行八十里已经是非常快了。 乾军就算日行八十里,三天之内也不可能抵达临淄城下,更何况在现在这种天气下,气味稍稍回暖,地面积雪融化,一路全是稀泥,这对行军速度的影响是非常大的,加上后勤辎重的拖累,一天能走六十里已经是顶天了。 临淄城楼上,南朝大将薛彤握着剑柄看着城外乾军骑兵在平地上打马来回飞奔、耀武扬威,心里又气又急又惊骇。 薛彤扭头看着自己身侧和身后的将士们,心下稍安,檀道济给了他一万人马驻守在这里,这临淄城在东汉、三国、西晋时期一直是青州的州治,城墙还是比较高大厚实的,这一个月多来,他驻守在这里打造了不少守城器械,相信有了这些守城器械和他的指挥以及将士们的英勇作战,乾军想要在短时间之内攻下临淄城绝不可能。 临淄城外十里,赵俊生下令在背靠一片树林下寨扎营,树林可以为营寨挡住北方吹来的寒风,冰雪虽然融化,可气温似乎更冷,北方吹在脸上和身上,那滋味可不好受。 入夜。 帅帐内灯火通明,大帐中间烧着火堆驱散了寒气,随军幕僚、官员和武将们分立两侧,赵俊生抱着孩子和花木兰坐在上首。 赵俊生问后勤辎重军需官:“攻城器械还要多久可以运达?” “回大王,攻城器械的零部件太过笨重,全部采用马车驮拉,加上地面泥泞不堪,速度要比主力大军和辎重队稍慢两天,两天之内能运抵!” 赵俊生说:“那好,下令让将士们休整两天,但放鸭子不管,每日早操照常,上午和下午各一个时辰的操练,不论是步兵还是骑兵都一样!” 军司马源贺站出来答应:“遵命!” 赵俊生继续说:“咱们是抵达了临淄了,但周围有不少城池,咱们也不能放着这些城池不管,要不然连斥候派出去一露面就会被发现,所以必须派兵把周围的城池打下来,打下周围的城池之后广布耳目,监视南朝大军的动向,防止檀道济这头老狐狸玩阴的来偷袭我们的侧翼!谁带兵去攻打周围的城池,有哪位将军愿意主动请缨的?” 周围的城池都是一些小县城,说好打也好打,遇到软蛋守将,吓唬一通就能拿下一座城池;说不好打,打起来也费劲,遇到战斗意志坚强的守将,城池内的守军虽不多,可若不动用攻城器械也不是那么容易拿下的,耗时耗力啊!还都是一些只有几百人驻守的城池,打起来费劲又没什么成就感,帐内的大将们都不想去,没有人出声。 赵俊生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接这个任务,顿时有些不高兴,敲着桌子:“怎么着,嫌活麻烦、油水少,都不想干?” 花木兰左右看了看,出声化解尴尬:“这样吧,这些日子我一直没怎么动,早就想活动一下筋骨了,你给我五千人马,我来指挥攻打周边城池!”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给你一万人马,尽快拿下周边城池!” 军事会议结束后,众人散去,几个主要幕僚被赵俊生留了下来。 “临淄城周边的城池众多,虽说都不是什么坚城,但好歹也是城池,数量又多,要尽快拿下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木兰,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打算如何拿下这些城池?诸位先生如果有什么好办法,也说说!” 花木兰笑着说:“夫君你忘了,上次你不是派人查过了吗,南朝兵将大多患有夜盲症,我打算在这方面动点脑筋,若是要在夜间偷袭驻军众多、防备森严的城池,这种方法不一定能行;但若是要借南朝军这个缺陷攻打县一级的城池还是很有把握的!” “咦,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听你这么一说,利用南朝军普遍患有夜盲症的缺陷对周边城池发动夜袭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崔浩抚掌笑道:“此乃以己之长攻敌之短也!妙,妙啊!” 次日,花木兰在军中点了一万步兵,把其中的幢将、千夫长都叫到营帐议事。 北朝原本并没有千夫长这个军职,军中也没有千夫长这个编制,这还是赵俊生为了指挥方便允许一军大将临时设立的一个职务,介于幢将和军主之间,军中千夫长基本上都是由一军之中几个比较突出的幢将兼任,都由上一级的军主或镇将任命。 花木兰看着众将问道:“你们和你们的麾下兵马都是被本将军从军中挑选出来的,知道本将军今日叫你们来是所谓何事吗?” 众将齐声说:“攻打周边城池!” “对了!”花木兰点头,说道:“这些城池基本上都是一些县城,即便有郡城,守军也不多,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县城一一拔出攻占!驻守这些城池的南朝军不多,可若是用寻常的攻城方法想要攻下来也要费一番手脚和工夫,肯定也要死不少兄弟,不过本将军知道南朝军的兵将们普遍都患有夜盲症,什么是夜盲症?有谁知道?” 一个幢将举手说:“末将听说这夜盲症似乎一到夜里光线暗淡之时就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 “说的对!”花木兰再次肯定,“我们就是要利用南朝军的这个缺陷攻打他们驻守的城池,怎么打呢?发动夜袭!” 将校们当中立即有人眼睛发亮,一拍手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旁边有人嘲讽:“就你那木鱼脑袋你要是能想到,母猪都能上树了!” “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说就说······” “老子弄死你!” 花木兰脸色一变,一拍桌子:“想干嘛?都以为本将军的执法队是摆设吗?” 争吵的将校们立即闭嘴了,乖乖的退回了原位。 花木兰目光在众将脸上扫了一遍,说道:“千夫长都站出来!” 唰唰唰,十个千夫长一起站出来站成两排。 花木兰挥了挥手叫人拿来一个瓦罐,她用小刀裁出十张纸片,用毛笔在每一张纸片上写下一座城池的名字,然后揉成团扔进瓦罐捏,把十个纸团都丢进瓦罐后对众千夫长说:“看见没,每一个纸团上写着一座城池的名字,现在你们排队依次来抓阄,你抓到的阄写着哪座城池的名字你就带你本部人马去攻打这座城池。本将军只能给你们一些简单的攻城云梯,其他攻城器械一概没有!” “本将军提醒你们一点,打仗无论是攻城还是野外正面交战或遭遇战,都要动脑子,蛮干是不行的,特别是攻城战,你若一味蛮干,不动脑筋,不但无法攻下城池,还会损兵折将!” 第629章 床弩对决 花木兰看了看众人,为了激烈这些千夫长,她说道:“再说说奖励,最先攻破城池完成任务的,除了本应得到的赏赐之外,另外赏钱十万、锦缎十匹;第二个完成任务的赏钱五万、锦缎五匹;第三个完成任务的赏钱两万,锦缎两匹!若有空缺,优先考虑提拔任用!” “再说惩罚,任务的期限是五天,五天之内必须攻下你要攻打的城池完成任务,完不成任务的,解除千夫长的职务,罚俸半年!另外,如果有人先完成任务,还没有完成任务的千夫长可以请已经完成任务的千夫长帮忙一同完成任务,但赏赐要分给对方一半!” 千夫长们听完之后一个个跃跃欲试,前三个完成任务的人还有额外的奖励,这真是意外之喜。 军议结束之后,各千夫长就带着自己的千人队出发了,各自向自己的目标方向赶过去,只有从现在开始到完成任务只有五天时间,时间上可不是太充裕,所以必须要抓紧,要有紧迫感。 为了夺得头筹,这些千夫长们一个个开动脑筋,自己脑筋不灵光的千夫长就把手下的百夫长们叫过来一起商量怎么利用南朝兵将们有夜盲症的缺点进行夜袭。 花木兰根本就没有亲自带兵,只是把任务分派给这些千夫长,以激励和鼓励的办法让他么自由发挥,看似有放羊的嫌疑,可实际上这却大大提高了千夫长们的积极性,也让他们开动了脑筋,发挥了他们的主观能动性,而她自己也不必那么劳累,颇有运筹帷幄之中的感觉。 “咦,木兰你不是带兵去攻打周边城池了吗?怎么还在营中?”赵俊生巡视营地各处之后回到帅帐发现花木兰正跟儿子玩忍不住问道。 花木兰抬头说:“我把攻城的任务分派给各千夫长了啊!” 接着,花木兰把自己的奖惩措施跟赵俊生说了一遍,赵俊生听完大笑:“这个方法不错,很好!接下来就看他们的表现了”。 赵俊生这边开始攻打临淄城之前,已经有一个叫狄通的千夫长攻下了北边的千乘县,这是十个千夫长当中第一个完成攻城任务的千夫长。 正月十一,赵俊生下令由高旭当任攻城指挥官进行攻城。 临淄城外五万兵马围三厥一,留下了南门。 大军排成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方阵在城外列阵,周边乡村的许多百姓都被征发过来做民夫。 一架架攻城云梯被抬出来,轮式攻城云梯也被推出来放在军阵最前方,一具具床弩部署在军阵的后方,井栏也被组装完完成之后推了出来。 高旭正在做着攻城前的最后部署,赵俊生询问攻城营的官员:“为何投石机没有组装起来?” 攻城营的官员回答说:“大王,民夫们正在踩石、打磨石弹,若要有足够的石弹用于攻城,最少还需要两天!” 这时工匠营的监事官焦云哲前来报告说:“大王,我工匠营发明了一种新式兵器,目前正在试验,想请大王过去观看试验过程!” “哦?那好,本王就过去看看!”赵俊生答应,派人告诉高旭,时辰到了就直接开始攻城,不必等他回来。 赵俊生跟着焦云哲来到了工匠营的营地,一大片空地被圈起来,周围岗哨林立。 焦云泽命人抬来一物,他对赵俊生说:“大王情况,就是这个!” 赵俊生走过去一看,这玩意是一个大陶罐,陶罐的口被封住,有一根湿漉漉的粗绳伸出来,他伸手敲了敲,大陶罐内似乎装着什么液体,他又把鼻子凑过去闻了闻,抬头问道:“里面装的是火油?” 焦云哲介绍说:“是的,大王!但里面不止是火油,除了火油还参杂了一些易燃物,如丝絮、锯木灰等等,我们把这个玩意称为火油罐。打算把它当做投石机的石弹发射出去看看它的燃烧效果!” 火油弹?赵俊生连忙说:“那块试射一罐子看看效果如何!” “是!” 此时在大军军阵之中,高旭已经部署好了所有攻城的事宜,正要去请示赵俊生,来到大纛下得知赵俊生去了工匠营,又让他到了时间就直接发动攻城。 高旭当即来到大军阵前下令:“来人,下令攻城营把床子弩推上前来!” 一排床弩被人用马拉着来到了阵前,一共六十四具,每一具有五人操作,全部都固定在马车上,这种床弩称为弩车,马夫把拉车马牵制,兵卒们卸下车轮,用木桩、铁锤在地上打下木桩把弩车固定在原地,以免发射弩箭时产生后坐力撞伤人。 当一具具床弩都已做好准备,旗手举起了小黄旗。 高旭扭头看了一眼,下令:“发射踏橛箭!” 传令旗手直接打旗语,床弩指挥官看见了当即下令:“踏橛箭准备,射界零!” 每一具床弩都有专门取箭放箭保管箭矢的兵卒,也有砸锤发射的兵卒,还有上弦的兵卒,众兵卒各司其职,丝毫不乱。 弩机角度操作手把弩机放平,与地平线平行。 一杆杆粗大的弩箭安放在床弩弩机上的凹槽内,所有装填手都举起了手,指挥官下令:“发射!” 旗手猛的挥下黄色小旗帜,射手举起重锤砸下扳机,粗大的三根弓弦一起弹射出去,弩箭被巨大的弹力撞得飞离发射槽,尾部镶嵌的铁片起到很好的稳定作用。 一根根弩箭钉在了城墙上,但并不是在同一水平位置,多少都有些高低偏差。 第一根弩箭发射出去之后,城墙上的守军兵卒们都吓得纷纷蹲下,但他们很开发现这些庐江并不是射向他们,而是射城墙,一个个都扶着墙垛往下观看。 发射完第一波弩箭之后,负责操作床弩的兵卒们迅速上弦,按照指挥官的命令把射界抬高一格,采用了省力装置的床弩上弦速度要比以往快许多,几秒之内就完成了上弦。 第二波弩箭又发射了出去,这次射的位置比第一次高一些,但所有的弩箭射中的位置并不在同一水平线上,这也很正常。 在指挥官的命令下,所有的弩车一共发射了二十轮踏橛箭,城墙上插着一排排踏橛箭,虽然不是很密集,但却足够一个进攻单位的兵卒进行攀爬了。 这时城墙上已经有了反应了,一些南朝兵卒正在城墙上捣鼓着什么。 “将军,守军似乎在架设守城兵器!”副将提醒高旭。 高旭手搭凉棚一看,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有不少人在做着什么,这时一个传令兵跑过来报告:“将军,城墙上的南朝军正在操作床弩!” 高旭脸色一变,当即下令:“命令床弩队发射弩箭,摧毁守军的床弩!” “是!” 床弩指挥官得到命令立即下达了射击的命令,弩机的角度和方向很快进行了调整,一根根弩箭被放在发射凹槽内。 “发射——” “嗖嗖嗖······” 一根根弩箭发射出去,守军城墙上一具具床弩所在的位置被弩箭射得碎石乱飞,操作床弩的守军兵卒们纷纷发出惊叫,被碎石集中的人捂着受伤处躲在了墙垛下。 一架床弩被弩箭射中,巨大的冲击力量把床弩的弩臂从中间劈开,弓弦也被射断,这架床弩彻底废了。 城墙上的守军在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迅速在军官的指挥下反击,这些南朝兵将们对于守城很有一套,他们经过这方面的训练,操作床弩的流程丝毫不乱。 “放!”随着城墙上守将的命令,南朝军的床弩也开始了发射,对城外乾军的床弩进行反制。 乾军的第二轮弩箭又射过来了,这种发射速度让南朝兵将们都大为震恐,床弩怎么可能发射得这么快? 双方你来我往,互相对射,守军有墙垛掩护,尽管乾军这边的床弩发射速度快,但命中率不高,乾军床弩前面又毫无遮挡,城墙上射来的弩箭很容易给他们造成伤亡,床弩也相继出现了损失。 不久,双方的弩箭都射光了,这场床弩互射的戏码也就此结束。 高旭看了看,尽管弩箭的杀伤力令人恐怖,可因为双方的命令率都不太高,因此造成的伤亡都不太大。 “传令,让民夫们开始填护城河!”高旭下达了命令。 “是!” 命令下达后,成千上万的民夫们用扁担挑着一筐筐泥土涌向护城河,他们的任务就是在护城河上填出几十条可以供乾军兵将们通过的土坝,这样的土坝还必须要可以让井栏、攻城车通过并抵达城下。 填护城河并非是要把护城河全部填起来,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工程太浩大,耗时太久,而且把城池打下来了还要再次把泥土挖走,那是给自己人找麻烦,一般攻城之前只需要填出几道大坝可以让人马和攻城器具通过就可以了。 城墙上的守军看见大量的民夫挑着一筐筐泥土向护城河飞奔而来,都举起了手中的弓箭。 “将军,怎么办?要不要下令让将士们放箭?”副将走到薛彤身边问道。 用武力逼迫民夫们填护城河的事情并不罕见,几乎每一场大型攻城战开打之前几乎都要填平护城河才能攻城,小县城的护城河比较窄,用木板铺上就能过去,但大城的护城河就宽许多,木板的长度不够,只能填护城河,而且攻城方如果是外来侵略者,一般都要征集附近的百姓们做民夫,填护城河就是民夫们要做的事情。 “难道放箭杀一些民夫就能阻止他们填平护城河吗?”薛彤反问。 第630章 攻城兵器被克制 正如薛彤所说,就算下令让兵卒们放箭射杀一些民夫也不能阻止乾军攻城,更重要的是还要浪费大量的箭矢,攻城方不但能把护城河填了,还能消耗守城方大量箭矢。 薛彤没有下令守军放箭射杀民夫们,因为他知道这没用,这么多民夫杀得完吗?乾军可以狠心驱赶民夫填平护城河,他可狠不下心来射杀这些无辜的人。 守军兵将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民夫们来来回回挑着箩筐用泥土把护城河填出来十几条大坝。 “将军,护城河上已经填出十八条大坝可以供将士们和攻城器械通过!”管理民夫的官员派人向高旭报告。 高旭点点头,让报信的兵卒下去,然后下令:“命令攻城第一梯队,进攻!” “进攻——”一声大吼传出。 鼓手开始擂鼓:“咚——咚——咚——” 兵卒们拿着盾牌、提着战刀踩着整齐的步伐向城墙移动,队伍一架架攻城云梯被人扛着,一辆辆轮式攻城云梯被人推着前进,攻城车和一架架井栏也被人推着跟在后面。 守军们看见攻城队伍中有如此之多的攻城器械,都心情紧张起来,从前北魏军攻打他们驻守的城池可从来没有过这么多攻城器械,因为图纸的保密和技术方面的封锁,北魏根本就造不出来这些攻城器械。 就比如井栏,并不是搭几根木料用铁钉钉起来就能用的,井栏高达十几米,甚至二十几米,上面平台还要站人,要能推着平稳前进,底盘不稳一旦倒下,上面的人全都得完蛋。 还有投石机,北朝并不缺乏工匠,但是工匠们看都没看见过投石机,没有参照物,如何能制作出来?就算看见过,也不一定能造得出来,制作投石机的木料仅仅晒干就要两年,用湿木料制作投石机的长臂,那种重量对于操作投石机的人来说绝对是一件要命的事情,关键是它影响发射距离。 再有鲜卑贵族们一向崇尚快马弯刀和骑射,对这些攻城器械根本就不屑一顾,因此北魏军中的攻城器械几乎一片空白。 一辆辆打包的投石机被马车拉着走到了阵中,两个民夫一组抬着一颗石弹走过来把石弹放在投石机旁边,操作投石机的兵卒们把投机的车轮卸下来,用木桩钉在地上固定投石机。 这种种情形看得南朝刘宋军将士们心头格外的凝重,北人连投石机都造出来了? 作为身经百战的薛彤对于投石机并不陌生,但他并没有遭遇过投石机的攻击,不过他用投石机打过北虏,知道这玩意的威力和作用。 “将军,乾军有投石机和井栏啊,这可如何是好?”副将一脸焦急的对薛彤说。 薛彤扭头看了看周围的守军将士,他立即说:“弟兄们不要慌乱,那投石机发射巨石砸到人身上的确能把人砸得惨不忍睹,但它的杀伤面积距离和面积是有限的,就算砸中了,也只不过一死,看着挺吓人的,其实它还没有箭雨的杀伤力大,敌人一波箭雨射下来,死掉的不止几个吧?投石机之所以吓人,主要是因为死在它之下的人死状凄惨而已,人都死了,还知道个啥?惨与不惨有区别吗?” 被薛彤这么一说,周围的守军对投石机的恐惧程度稍稍降低了一些。 副将又问:“将军,对方还有井栏呢,他们若是推着井栏靠近城墙,在其上部署大量弓弩手,我军就会很吃亏啊!” 薛彤摆手:“不怕,给将士们多备盾牌,若是对方井栏靠近,就举盾抵挡,本将军正在命人打造对付井栏的家伙,一旦打造完成,本将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城墙正说着话,城下的乾军兵将们已经发动进攻了,第一攻城梯队走到一箭之地的时候开始冲锋,所有人都顶着盾牌、提着战刀飞快的向城墙方向冲过来,他们分成十几队通过护城河上被填起来的土坝冲到城墙下。 “放箭——”薛彤下达了命令,城墙上的守军弓箭手们走到墙垛后伸出上半身向城下的乾军兵将们射出一支支箭矢。 有的箭矢射在了盾牌上,有的箭矢射在了地上,也有防护不周的人被射中。 巨大的喊杀声从城下传扬开来,一架架攻城云梯被乾军兵卒们架在了城墙上,兵卒们在兵头、牙主们的命令下开始攀爬攻城云梯和墙壁上的踏橛箭。 不一会儿工夫,城墙外部上就攀附着许多乾军兵卒,云梯上的兵卒也一个接一个玩上爬。 乾军步兵们可不是那些攻城战斗力不行的北魏兵,这些步兵每个人都进行过长时间的攻城训练,进攻时该怎么保护自己、如何进行攀爬、掌握什么样的攻击节奏,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有谱。 防守的南朝刘宋守军兵将们也经受过守城方面的训练,训练力度如何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但是南朝兵将擅守也不是吹出来的。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对于战斗经验丰富的薛彤来说,他看到这些乾军攻城兵卒就知道这一次麻烦大,这临淄城能不能守住根本就不用说了,那是绝对守不住的,问题的关键是能守多久! 檀道济并没有给薛彤规定要守临淄城多长时间,薛彤原本的想法是死死地钉在这临淄城,让乾军寸进不得! 可他看见这些乾军的作战素养就知道自己太低估这些乾军,这些乾军绝不是其他北魏军能够比的,这些人经过严格和非常正规的攻城训练,进攻的步骤很有章法。 这仗要怎么打?薛彤心里头蒙上了阴影。 薛彤自知道此时不是想这些的事情,他收拾好心情专注守城,看见已经有许多乾军攀爬上云梯顶端,立即下令:“长矛手上前!” 一队长矛兵上前,伸出长矛往云梯上的乾军兵卒们身上刺去。 云梯上的乾军兵卒有人反应不及时被刺中跌落下去,有人躲多,挥刀砍来,防守的南朝兵被砍死,云梯上的乾军正要跳上城墙,却被另一杆长矛刺死,尸体跌落下去。 也有乾军在躲避之后,伸手把守军拉下城墙摔死的,还有一口气杀了两个守军冲上城墙的,不过对方人多势众,刚刚冲上去的乾军兵卒没有后院,单打独斗不是对手,很快就被杀死。 喊杀声从城下延伸到了城墙上,不断有乾军跌落下去,也有守军兵卒被杀死。 在轮式攻城云梯被推上来之前,进攻的乾军兵将们并没有占到特别大的优势,毕竟南朝兵将擅守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他们丝毫不慌乱,在防守时能够做到互相掩护。 赵俊生此时已经从攻城营回到了军阵中的大纛和华盖之下,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东方辰回答说:“大王,这些南朝军防守方面的战斗力很不错,我军暂时还没有占到什么太大的便宜!臣刚才观察和计算了一下,敌我双方的兵力损失应该大约一比一之间!” “什么?伤亡比例这么大?按照你这么说,我军要杀掉守军一万余人,攻破这座城池要损失两万人马喽?这笔买卖可不划算啊!”赵俊生皱起了眉头。 东方辰无奈的说:“我说大王啊,人家南朝兵将也不是纸糊的,好歹有擅守之名,咱们还是别小看人家,要正视他们的防守战斗力!而且他们是守城方,我军能够打到一比一的伤亡已经是占了不少的便宜了!” 赵俊生指着前面说:“看,轮式攻城云梯推过去了,就看他们能不能给本王带来好消息!” 轮式攻城云梯的出现对于守城方来说绝对是噩梦一级的,它的楼梯只有四十五度角,踏板宽、厚实,经过训练的兵卒拿着兵器和盾牌在上面奔跑如履平地,同时可以并排跑四个人,能一口气冲上城墙。 果然,当轮式攻城云梯一架在城墙上,一队队乾军兵卒拿着盾牌和战刀排着队冲上去的时候,城头的守军开始慌乱了,如此强大的攻击力量,守军如何能不慌? 一次可以冲上四个兵卒,他们可以互相配合作战,这对于守军的威胁太大了。 “杀——”四个乾军兵卒冲上来,守军兵将们围了上去。 “当当当”兵器发出交鸣之声。 “噗嗤”一声,一个守军被砍死,一杆长矛刺过来,一个乾军兵卒也被刺死,但是剩下的三个乾军立即背靠城墙组成一个三角阵型,前面两个刀盾手负责格挡攻击,后面的长矛手伏击攻击,冲上来的守军兵卒一脸被杀了三个人愣是没能伤到这三个乾军一根汗毛。 这才短短的一刻,乾军就冲到了城墙上进行了城头争夺战,这让守将薛彤又惊又怒,他组织兵力把攻上城墙的乾军都杀掉之后,当即下令:“来人,把升降锤推上来!” 命令下达之后,一具具木架被推了过来,又有不少人抬着石头过来,一根根粗大的缆绳穿过木架顶端的滑轮,缆绳的一头系在一个大箩筐,守军兵卒们在箩筐内装满大小不一的石块! 当箩筐内装满石头之后,缆绳的另一头被十来个兵卒用力往后拉,装满石头的箩筐很快被吊起来。 两个兵卒把箩筐推出城墙外,一个兵卒看见城下又有乾军兵卒们踩着轮式云梯冲上来,立即大喊:“放!” 绳索那边的十来个兵卒一起松手,吊起来的重筐瞬间落下,在轮式攻城云梯上的乾军兵卒们顿时全部被砸翻滚落下去。 “拉!” 城墙上的守军们又用力把箩筐拉起来,待再有乾军冲上轮式云梯时,再放手,装满石头的箩筐再次砸下,连续好几次,进攻的乾军兵卒们死伤惨重。 赵俊生看得脸色一变,当即下令:“告诉高旭,对方已经找到克制我们轮式云梯的办法了,再打下去只能徒增伤亡,鸣金收兵吧!” 第631章 三点一线瞄准提升命中率 营地里,花木兰正在教儿子说话,看见赵俊生脸色不好的走进来,就让儿子到一边去玩,让一个亲兵跟着,她迎上去问道:“这才开战不到一个时辰,怎么就回来了?是不是战事不顺?” 赵俊生搓了搓脸,“刘宋军守城果然有一套,咱们的轮式攻城云梯被对方使用一种新式守城器械克制了,守军在守城方面显然是经过操练的,丝毫不乱,防守起来有板有眼,就刚才一会儿工夫,将士们损失惨重,我就让高旭下令退兵了!” 花木兰听完后说:“早就听说南朝军守城有一套,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这仗才刚开打不到一个时辰你就下令收兵,对士气的打击会很大啊!” 赵俊生摇头:“若不下令收兵损失更加惨重,对士气的影响也会更大!” 没过一会儿工夫,大军撤回营地,幕僚官员、武将们得到通知纷纷来到帅帐。 高旭是最后走进来的,赵俊生问他:“说罢,损失多少人?” 高旭回答数:“经过清点,算上被守军弩箭射杀的,一共阵亡一百六十二人,伤三十五人!撤退的时候,轮式攻城梯由于撤退不及时,有一半的数量被对方的升降重物砸毁!” 这个伤亡数字看似不大,还不到两百,可当他们的尸体被一一摆在地上盖着白布的时候,一大片,那场面令人震颤、悲痛。 “让工匠营继续打造轮式攻城梯,补充齐全!虽然说守军已经有办法克制轮式攻城梯,但不代表它就不能发挥作用了!” “是,大王!” 赵俊生目光扫了一眼众人问:“怎么对付守军的升降重锤?诸位是否想到了什么办法?” 收兵回营的途中,众人都在思考如何解决对方的升降重锤,守军有这玩意,乾军的轮式攻城云梯就完全没用,没有轮式攻城云梯,进攻兵力的输出力度就会减少一半。 王慧龙站出来抱拳说:“大王,臣下以为可以用床弩对付守军的升降重锤!臣下观察过了,这东西要移动也不容易,我方若使用床弩,在守军把它移走之前有足够的时间发射两到三轮弩箭,只不过······守军在城墙上也有床弩,数量还不少,我军的床弩会受到牵制”。 崔浩接过话题说:“还有一点,据臣所知,床弩的射击准确度存在着问题!另外,守军的升降重锤主体是一个大的木制支架,床弩射出的弩箭不定能够摧毁它!如果使用火箭,火箭射在上面也容易被扑灭!” 赵俊生见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就说到:“这样吧,今日就不再攻城了,为明日的攻城做一下准备,井栏和投石机先不要上,用得太早会被他们找到克制之法,咱们先把对方的升降重锤解决了再说!” 第二天上午,乾军再次兵临城下发动攻城。 无数乾军兵卒涌向城墙,攻城云梯被架起来,轮式攻城梯也被推到了城墙下,大量乾军兵卒踏着木板冲向城墙。 厮杀开始了,无数箭矢从城墙上射下来,一块块石头从城头上砸下来,云梯上和正在城墙外壁上攀爬的乾军兵卒们承受了相当大的伤亡和压力。 针对乾军的轮式攻城云梯,守军再次动用了升降重锤,但这玩意要架起来还是不太容易,很耗费时间,撤走也需要花费很长时间,就在守军架设升降重锤的这一会儿工夫,已经有大量的乾军兵卒冲上了城墙与守军厮杀在一起,这给守军造成了相当大的麻烦。 守将薛彤为了不影响其他守城兵将,不得不从城内抽调兵力来对付这些已经冲上来的乾军兵卒。 升降重锤再次架设完成了,开始发挥出它的威力,它每一次落下就有四个轮式云梯上的乾军兵卒被砸下去。 城外攻城大军军阵前方,一排床弩被固定在地上,兵卒们操作着床弩对准城墙上的升降重锤,调整着角度和方向,一根根弩箭被安放在发射槽内。 赵俊生、花木兰、高旭等人将校官员都站在不远处观察着床弩发射攻击城墙上升降重锤的情况。 “放!” 随着一声令下,兵卒们砸下锤子,扳机松开,弓弦把弩箭弹射出去。 “嗖嗖嗖······” 一次发射六十四根弩箭,命中率还不到百分之五,就算射中了目标,弩箭也只是钉在升降重锤的支架上,对升降重锤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赵俊生看得直皱眉。 高旭提醒床弩指挥官:“注意守军的床弩,我们床弩比他们的多,分出一部分专门对付他们的床弩,别让他们捣乱!” “是,将军!” 赵俊生想了想走到一架床弩前对掌握发射方向的兵卒说:“你让开!” 兵卒依照吩咐退到了一边,赵俊生走过去扶着床弩的弩机找到城墙上一架床弩,大致估算了一下距离,对旁边负责刻度的兵卒吩咐:“升高一个刻度!” 兵卒依照他的命令摇动着升降转轴,弩机被升高了一个刻度。 此时装填手已经把弩箭装到了发射槽,赵俊生采用三点一线之法瞄准城墙上的目标床弩,此时对方也正在操作床弩向城外发射。 瞄准之后,赵俊生竖起了大拇指,示意可以发射了。 得到示意的锤手抡起大锤砸下,“嗖”的一声,弩箭射了出去。 赵俊生定神看着弩箭射向城墙上的床弩,但弩箭却射在了床弩下的城墙墙垛上。 弓弦被两个兵卒再次上弦,赵俊生喊道:“再升高一个刻度!” 旁边的兵卒立即摇动弩机升降轴,弩机头部再次被升高了一丝,一根粗大的弩箭又被填装进发射槽。 赵俊生很快标准,大喝:“发射!” “嘭”的一声,扳机被砸下,弓弦以强大的力量把弩箭弹射出去,“嗖——” “哗啦——”弩箭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把城墙上的目标床弩射得四分五裂。 “好!” “射中了!”周围的人都欢呼起来。 赵俊生对床弩指挥官招手,示意他过来,传授他以三点一线的瞄准方式发射弩箭,传授完毕之后说:“你用这种方法试试!” “是!”床弩指挥官答应,亲自上前操作床弩。 他挑选城墙上另一举床弩为目标,按照赵俊生的方法试射了一次,有所偏差,他又按照赵俊生传授的方法估算和判断,调整了发射角度,再使用三点一线的方法瞄准。 “嗖——” “哐当”一声,即便是距离如此之远,这里的将校官员和兵卒们也都听到了目标被摧毁的声音,视线内的目标床弩已被射得散架,周围几个兵卒也被木屑射伤。 花木兰和一旁的将校及兵卒们都面面相觑,一半的命中率,竟有这么神? “神技,神技啊!”床弩指挥官几近癫狂的叫起来。 高旭走过去一把揪住他喝道:“囔囔什么,还不快把这个射技传授给所有弩机手!” “啊·····是是是,末将一时得意忘形了,还请将军恕罪,末将这就召集所有弩机手传授给他们新的射技!” 现场教学的效果很好,被召集过来的弩机手们很快学会了这种新的射技,但是能不能学以致用,这就看个人天赋了。 再次发射之后,床弩的命中率果然提高了一大截,甚至有人天赋很高,不需要试射,只用肉眼估算和判断,再使用三点一线的瞄准方式,第一箭就能命中目标。 不消片刻工夫,城墙上的床弩就尽数被乾军床弩摧毁,操作床弩的兵将们也死伤惨重。 “好,干得好!现在既然解决了守军的床弩,就全力对付他们的升降重锤,既然普通弩箭的威力还不行,就配合火箭使用!另外,再让井栏出动!” 随着赵俊生的命令下达,床弩队全力攻击城墙上的升降重锤,随着命中率大大提高,城墙上的升降重锤遭到越来越多的弩箭射中,一支支火箭也射过去,这让南朝兵将们大为恐慌,迅速组织兵力把钉在升降重锤上的火箭斩断扑灭火势。 乾军的轮式云梯在这段时间之内已经被守军的升降重锤尽数摧毁,乾军的兵力输出又减少了一半。 随着几十架井栏的靠近,大量乾军弓箭手爬上井栏顶端平台向城墙上放箭。 正在打算把升降重锤撤走的守军兵将们遭到了井栏上大量箭矢的射击,兵卒们死伤惨重,升降重锤无法撤走,只能沦为乾军床弩的靶子,乾军用大量的弩箭配合火箭,终于把守军的升降重锤全部摧毁和烧毁。 看到城墙上一具具散架或被烧毁的升降重锤,赵俊生和高旭以及其他将校们都松了一口气。 “进攻,没有轮式云梯也给我进攻,有井栏的配合,可以大大压制守军兵将,给我军攀爬城墙和云梯的兵将们提供掩护和支援!” 在高旭的命令下,攻城战继续进行,第二波攻击梯队顶了上来,又有大批的兵卒们扛着云梯冲过了护城河来到了城墙下。 在井栏上大量弓箭手的打击下,城墙上南朝兵将们损失惨重,守将薛彤立即下令给城墙上的守军分发盾牌,让守军将士们顶着盾牌战斗。 第631章 新式守城和攻城兵器 这一天对于南朝守军将士们和守将薛彤来说实在太难熬了,升降重锤全部被城外乾军用重弩摧毁,乾军的井栏对于守军将士们来说形同噩梦,大量的弓箭手在井栏上居高临下不停的向守军兵将放箭,造成了惨重的伤亡,即便后来给兵将们发了盾牌,依然无法完全防住对方的箭矢。 在今天的攻城战中,乾军好几次冲到了城墙上与守军展开了厮杀,争夺城墙控制权。 薛彤浑身是血的拄着长枪扶着墙垛看着如潮水一般撤退,却又丝毫不乱的乾军,他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对乾军的攻城战斗力深感忧虑。 今天是撑过去了,明日、后天呢? 看着太阳渐渐落下,天色暗了下来,薛彤擦了擦脸上的血水,转身向城楼走去。 此时伙夫们已经挑着蒸饼和汤水上了城墙,一路给守城的兵将们分发食物和汤水。 副将走过来禀报:“将军,末将叫人清点了一下,战死八百,受伤两百,伤亡一共超过一千,多数都是被敌军井栏上的弓箭手射杀的!” 薛彤听得心里滴血。 “将军,吃饭了!”伙夫走过来给薛彤分发食物。 薛彤坐不住了,他交代副将在城墙上值守,自己拿了食物就向城内而去。 夜幕降临,乾军军营内,赵俊生的帅帐内坐满了将校和随军官员幕僚,众人一边议事一边进食。 赵俊生啃着羊肉,看向东方辰:“东方,我军今日的伤亡如何?” “战死四百余人,受伤两百余人,伤亡超过六百!” 赵俊生叹道:“伤亡挺大的啊!” 高旭说:“大王,今日的攻城力度已经是最强的了,几个攻城梯队轮番上阵,南朝军也不是纸糊的,不过他们也不好受,末将估计他们的伤亡应该远远超过我军!” 赵俊生问道:“对了,去问问工匠营,今日又打造了多少轮式云梯、石弹、火油罐制造了多少?” 攻城营官员站出来说:“大王,工匠营今日打造的轮式云梯已经运过来了,一共十二架。火油罐有两百八十个,石弹打磨了六百三十多个,全部都运到了攻城营,明日就可以使用了!” “十二家轮式云梯太少了一些!”赵俊生说了一句,思索一下对众将说:“这样,今日伤亡大了一些,明日依旧在城外摆开阵势,做出攻城的姿态,但不真的攻城,只用投石机向城墙发射石弹,让操作投石机的兵卒们熟悉一下操作过程,总结出精准投射的经验,争取把投射命中率提上去!如果命中率无法提高,就算投射再多的石头也没用,想要用投石车把城墙砸塌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花木兰说:“没错,历城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南朝军攻打了大半年都没能把历城打下来,他们的投石机发射了多少石弹?每次攻城都要投射数百颗,一直等到我军增援抵达,城墙还没有倒下,所以想要用投石机把城墙砸塌的想法是行不通的!” 赵俊生接着说:“投石机的作用就是让守军害怕、胆寒,打压他们的士气和作战意志,明日让攻城营的将士们发射投石机也就是让他们熟悉一下操作流程和注意事项,诸位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正月十四一大早,乾军将士们吃过早饭之后照常在将校们的统带下在城外摆开军阵,做出准备攻城的姿态,各种攻城器械都准备完毕,守军兵将们还看见军阵中间有不少投石机架设起来。 看见这个情形,薛彤不敢怠慢,下令所有当值的守军将士们在城墙上严阵以待、注意保护自己。 赵俊生抱着儿子和花木兰打马来到了军阵之中,高旭向赵俊生禀报:“大王,刘宋军在城墙上增添了新的攻城器械!” “哦?”赵俊生抬头向城墙方向看去,果真发现城墙上与昨天的情形有些不同,每两座敌楼之间竖起两个高大的三角形支架,这三角形的支架都是使用的巨木,每根巨木的直径只怕需要两三个人环抱,就这种粗大的巨木,只怕重弩射在上面也是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在这些三角形支架的顶端与敌楼之间横着一根根长长的横梁,就横梁的粗细只怕也有支架巨木那么粗。 这是什么守城兵器?怎么使用的呢?赵俊生看了半响看不明白。 赵俊生高旭等人:“你们看明白这玩意是干什么的?” 源贺摇头说:“大王,我们琢磨了半天也没闹明白”。 赵俊生一看其他人的脸也都是一脸的懵逼模样,他也不想了,“那就别瞎捉摸了,让投石机组的将士们对准那些三角形支架发射吧,练一下准头!” “是,大王!” 投石机组的兵将们正在做准备工作的时候,赵俊生抱着儿子和花木兰、高旭、源贺、东方辰、崔浩等一干武将幕僚官员们走了过来。 攻城营的官员陪同在旁边介绍说:“王爷、夫人、各位将军,你们看到这些投石机都是以长臂为杠杆,以畜力为动力,以重物下坠通过长臂杠杆传到力量发射石弹的,诸位可以看看!” 众人围着一架投石机看过去,只见一个大箩筐内装满了石头,只怕有两三吨重,箩筐上系着粗大的绳索通过滑轮组牵到投石后方,绳索的一头被四匹马拉着,一个马夫驱赶着四匹马拉着绳索前进,把重大两三吨重的石头拉到投石机支撑架前段悬挂在长臂杠杆的一头。 从前,军中使用投石机时把重物升到长臂杠杆一头挂起来需要十几个壮汉或几十个壮汉一起发力拉绳,而乾军并不缺乏牲畜,使用牲畜代替了人力把重物升空挂起来,大大节约了人力,只需要七八个人就能操作一架投石机。 长臂杠杆的另一端是一个铁丝网兜,网兜内放着一个硕大的石球,要打磨出这么一个石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大王、各位将军,这种投石机是重型投石机,投掷的石弹重、大,一次只能投掷一颗石弹。还有另外一种投石机,一次可以投掷多颗石弹,不过每颗石弹的个头小,重量小,诸位请跟下官过去看看!” 众人跟着攻城营官员走了一段路来到另一架投石机旁边,抬头看去,众人发现这个投石机的确与刚才的重型投石机完全不同。 这架投石机更加复杂,占地面积也大,不但使用了大量的木料,还用了不少铁铸的齿轮、转轴,齿轮和转轴在这个时代可是不常见。 赵俊生发现工匠营的几个工匠正在忙着组装,旁边有好几个兵卒观看,记下他们组装的步骤。 赵俊生看了看,发现这架投石机并不是以长臂杠杆发射石弹,高大的木头支架中间悬挂着一个巨大的轮子,一根粗大的铁制轴承从轮子的中间穿过把它支撑在支架上,轴承上有两个大齿轮与下方的齿轮紧密结合在一起。 一些复杂的齿轮和轴承衔接,看上去显得极为精密复杂,投石机支架的两侧是两个稍小的轱辘,轱辘上圈了一大圈粗大的绳索,两侧各有四匹马,四个骑士骑在马背上,手里都牵着一根绳索。 赵俊生对一个工匠招手:“来来来,你给本王介绍一下这个投石机怎么发射石弹的!” “是,大王!”工匠跑过来答应,给赵俊生和花木兰以及其他将校官员介绍道:“大王、诸位将军请看,两侧轱辘的绳索就是动力,八个骑士每人拉一根绳索策马向后方起跑、加速,拉动绳索,轱辘就飞快转动,它们转动的力道通过齿轮和转轴传递到发射轮上!” “事先在发射轮上悬挂多个、甚至十几个、几十个网兜,在网兜内装上石头,一旦骑士们策马奔跑,发射轮就会开始旋转,转速越来越快,悬挂的重物就会跟着旋转起来!” “发射轮转到最高速的时候,八个骑士也跑到了尽头扔掉了绳索,这时支架顶端的兵卒就会伸出利刃,发射轮上悬挂的网兜绳索会被逐个割断,被割断了绳索的网兜会载着重物抛射出去······” 赵俊生听完这个工匠的介绍之后受到了深深的震撼,谁说古人没有现代人聪明?这种投石机简直是古代机械的巅峰之作,利用飞轮的高速旋转发射石弹,发明这种投石机的人简直是一个天才! 赵俊生激动的问:“谁?是谁想出用飞轮发射石弹的?是谁制造出这种投石机的?” 工匠说道:“小人听说营中的焦司马说用这种旋转飞轮发射石头的投石机其实在汉末就出现了,好像是曹魏一个叫马钧的大臣命人简单的制作了一具,报给曹爽,想让曹爽下令调拨人手和钱财物资支持他继续研究,增加它的威力,但曹爽认为没必要,就不了了之!这一具投石机是工匠营的众人一起利用马钧的想法研究出来的!” 赵俊生闻言大喜:“好,做好的!你告诉焦云哲,以后你们工匠营的工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写出来上报给长官知道,只要通过论证可行,本王一律调拨财物和人手支持你们!你们制作出了这么一件了不得的攻城兵器对攻城有很大的帮助,本王要重赏你们!” 第633章 飞轮式投石机的威力! 赵俊生对工匠营的工匠们进行了重赏,钱财、布料、肉类、粮食,一车车运往工匠营,工匠们大为振奋,一个个干劲十足。 赵俊生抬头看了看升起的太阳,又看了看城墙上忙碌的刘宋军,对高旭说:“时间不早了,让投石机组的将士们开始吧!” “是,大王!” 一架架投石机早就准备完毕了,随着指挥官的一声令下,一个个兵卒砸下重锤,重型投石机的重物筐迅速落下,由长臂杠杆带动了后方的网兜,网兜升到最高处,其内的石弹被抛射了出去。 马夫们又迅速牵着马匹过来牵引绳索,重新把重物拉上支架顶端悬挂起来,这个过程被兵卒和马夫们配合得很流畅和娴熟。 赵俊生、花木兰等人看着一颗颗石弹飞射出去砸向城墙方向,如漫天石雨,一些落在了城墙下,一些砸在了墙壁上,一些落在了城墙上,还有一些飞向城内。 “轰隆隆······”随着大量的石弹落下,城墙上下被砸得震颤不止,城墙都在抖动,落在城头的石弹砸出一个个大坑,墙砖被砸碎,石弹也碎裂开来,大量的碎石四处飞溅。 “啊——”石弹落点周围的守军兵将们一个个惨叫着,有人被当场砸成了肉泥,有人被乱飞碎石砸伤,躺在地上惨叫不止。 一些砸在墙垛上的石弹直接把墙垛砸得四分五裂,倒塌下来,周围的兵将都受到了波及。 “别慌,都别慌,都给本将军暂时躲起来,躲在墙垛下,或者蹲下,快快快!” 南朝兵将们不是没有见过投石机发射的场景,但那都是他们用投石机去打北魏军驻守的城池,从来没有遇到过北魏军用投石机攻打他们,第一次遭到投石机的攻击,他们着实被吓坏了,特别是许多人都看见自己的同伴被硕大的石弹砸成肉酱的惨景,没有人能在这种死状面前保持淡定。 城外投石机发射处,花木兰看见投石机的发射准头不是太理想,于是问攻城营的官员:“投石机如何调整发射距离?” 攻城营的官员回答说:“回夫人的话,目前来说只能用增减重物重量的办法达到这个目的,就是把箩筐内的石头取出或增加!至于准头,实在太难以控制了!” 花木兰又问:“刚才看见飞轮式投石机那边并没有用来发射的石弹,待会儿要使用它们,石弹从哪儿来?现在运送还来得及吗?” 攻城营的官员笑着伸手指着前面这些重型投石机吊起来的箩筐内说道:“夫人,这些用作重型投石机的载重石头待会儿就用作飞轮式投石机的石弹,要不然等这些重型石弹发射完毕,这些小石头也不能搬回去,对吧!” 花木兰笑了:“好,物尽其用,这个想法很好!” 一轮接一轮的石弹发射出去,每次发射的时间间隔比同类投石机要少,这让南朝刘宋守军兵将们心里一阵阵发寒,这种发射速度,命中率就会大大提高。 投石机发射的重型石弹其实并没有直接砸死太多人,但落在城头的石弹基本上都砸碎了,不但造成了碎石乱飞砸伤许多人,还把城头地面的墙砖砸碎,砸出一个个大坑,城墙也一定程度的遭到破坏。 城墙外壁上的墙砖也被砸碎许多,被砸得坑坑洼洼的,露出里面的夯土墙壁。另外,城头上许多墙垛都被砸坏,守军将士们用作掩护的掩体也大大减少。 一连发了十几论忠心石弹,今天的重型石弹就全部发射完毕了。 接下来投石机组的兵将们把用作重物的小石头全部搬运到飞轮式投石机组,他们把这些小石头装进飞轮上悬挂的网兜内。 “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可以发射了!” 指挥官拔出战斗向前挥下:“发射!” 令旗兵用力的挥动了小黄旗,得到命令的各组投石机的骑士们牵着绳索打马向前飞奔而去,战马载着骑士拉着绳索,绳索拉着轱辘飞快的旋转,轱辘通过齿轮和轴承等一些列复杂的传动装置使得飞轮飞速旋转起来,吊在上满的网兜内的小石头也随之飞速旋转起来。 但骑士们跑出两百步时松开了绳索,这时一架架飞轮式投石机上的兵卒把利刃向前一推,一根根吊着网兜的绳索被割断。 “嗖嗖嗖······”飞轮上悬吊的小石头接二连三依次飞射出去,飞向远处的城墙。 躲在城墙墙垛下或蹲在城头地面的刘宋守军兵将们只听见无数嗖嗖嗖的声音,他们忍不住向天空看去,只见从城外天空飞来密密麻麻、无数个小黑点。 一瞬间,这些小黑点就变成拳头和脑袋大小的石头落在了城墙内外。 “啊——” “啊——” 这是真正的石头雨,城墙内外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有人直接被砸死,有人脑袋被砸得头破血流,有人被砸中身体倒下,有人被落地的石头炸裂开来的碎屑砸砸伤,南朝守军兵将们从未遭遇过如此密集的石弹攻击。 一轮石头雨攻击过后,城墙上下一片狼藉,哀嚎声此起彼伏,城内也被砸得人仰马翻。 薛彤眼神呆呆的看着城墙上惨绝人寰的一幕,断胳膊断腿的、面目全非的、被砸瘫痪的,直接被砸成肉酱的,十个人当中至少有五个人在这一轮石头雨当中死去或受伤。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这是怎么做到的?告诉我,这是怎么做到的?”薛彤满脸通红的大吼大叫。 副将大叫:“将军,别发懵了,快下令让将士们下城墙躲避吧!乾军的第二轮石头雨攻击又快要到了,再不让将士们下城墙躲避,几轮下来,城墙上还能拿起兵器的就真的所剩无几了!” 被副将这么一叫唤,薛彤终于回过神来,他立即大声下令:“传令让所有人都吓城墙躲避,只留几个哨兵在城墙上观察,一旦发现敌军攻城,立即敲钟示警!” “是,将军!” 在薛彤的命令下,城墙上的守军们没有受伤的,受伤还没死的,纷纷拿着兵器快速向城下撤退。 薛彤走到城楼石梯处停下扭头看了看城门楼子,这城门楼子在最初的重型石弹打击过程中就被砸中一枚,中间砸出一个大洞,方才的石头雨落下,城门楼子已经是千疮百孔了,随时都会垮塌。 “吗的,老子从未像今日这么狼狈过!”薛彤气得大叫,“快走!” 守城的兵将们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撤下城头,城外乾军投石机发生的第二轮石头雨已经落了下来,最后的一批刘宋军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不少人吓得直接从城头跳了下去,还有人被砸得滚落下石梯,石梯上其他兵卒一起被撞得接二连三滚落下去,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 已经撤到城墙下的薛彤、副将和其他刘宋军兵将们蹲在墙根处死死地抱着脑袋,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 一波又一波的石头雨落下,犹如发生了一次又一次的自然灾害,简直是地动山摇,这比天上下冰雹的破坏性还要大很多倍。 刘宋军原本在城头架设了许多铁锅,铁锅内烧着开水,有些铁锅烧着翻翻滚的热油,这些都是用来守城用的,但是现在这些全部没用了,所有的铁锅都被砸穿了,开水和热油全部洒落在城墙上。 石头雨一共发射了五轮,终于结束了,守将薛彤、副将和其他刘宋军将士们仿佛经历了一场世界末日,当天空落下无数石头,砸得城墙上下人仰马翻,死伤惨重的时候,所有人都感觉世界末日的到来。 这种感觉是令人绝望的,薛彤和手下兵将们几乎丧失了抵抗之心,几乎要失去战斗意志,这简直是认为的制造的自然灾害啊,人力岂能抵挡? “将军,乾军收兵回营了!”城墙上传来哨兵的呼喊声。 薛彤回过神来,带着副将和兵将们跑上城墙负责被砸得破破烂烂的墙垛向城外看去,果真看见乾军的大纛正在向后方一动,兵将们正在收拾攻城器械一步一步撤走,一切都井然有序,找不到丝毫出城追杀的机会。 “哐当······”一个接一个兵器落地的声音响起,兵将们把兵器丢在地上,靠着墙垛坐下来,全部都浑身瘫软了。 薛彤看见这一幕,心里头出现了深深的忧虑,他思索良久对副将说:“派人给东阳城的大帅去报告这里的情况,告诉大帅,末将不知道临淄城还能守多久,但将士们如今已经是士气低落,城墙破坏严重,这乾军的攻城战斗力比末将看见过的所有军队都要强大,甚至比我朝军队的攻城战力都要强大几倍,希望大帅心里有一个数!” “是!” 城外,乾军军营。 赵俊生显得很高兴,拿着酒杯对众将说:“今日投石机的表现让本王大开眼界,投石机组的兵将们和攻城营的工匠们都有大功!来人,传本王令,给投石机组和工匠营的人加餐!” “是,多谢大王!” 赵俊生又对众将说:“将士们今日休整一天了,明日一早三更造饭,五更出发,日出攻城!” 第634章 陷阵被歼 夜间军议结束之后,赵俊生想找花木兰询问攻打周边城池的战事进展,可儿子却要他陪着玩和说话,他只好跟儿子玩。 等到把儿子哄睡着了,赵俊生才找到机会与花木兰说攻打周边城池的战事。 花木兰见赵俊生问起就说:“我下午正准备跟你说这件事情,周边城池除了几个鞭长莫及并在檀道济大军攻击范围之内的,其他都被我军攻陷了!” 赵俊生诧异:“这才几天啊,这么快?” 花木兰说:“分兵进击,又不是逐个攻打,当然快得多了,一天之内就能攻陷两三座城池,能不快吗?” “还别说你这个激励的办法对下面那些千夫长和幢将们还是很有效的,值得表扬啊!”赵俊生笑着称赞了一句。 “别只在嘴上说说,来点实际的,奖励得什么?”花木兰说着伸出来手。 赵俊生笑着说:“好啊,不过你先闭上眼睛!” “咦,你搞得这么神秘,难道是早有准备?”花木兰嘴上说着,眼睛还是闭上了。 赵俊生迅速俯身过去香了一口,花木兰被突然袭击,睁开眼睛就看见赵俊生的脸近在咫尺,娇嗔道:“做什么呢?你说的奖励就是这个啊,我怎么感觉这不是奖励,而是被占了便宜呢?” 赵俊生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支金步摇晃了晃,“在这儿呢!” 花木兰接过去看了看,这金步摇上镶嵌了一颗闪闪发亮的珠子,珠子却不是圆的,而是一颗多边形的球体,通体透亮,呈水蓝色。 花木兰问道:“这种宝石我怎么没见过?不是珍珠,似乎也不是翡翠玉石之内的”。 赵俊生笑着说:“这种宝石叫钻石,据说是来自遥远的西方。这种水蓝色的钻石是钻石中极为罕见的品种,要把它打磨成这个形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有顶尖的宝石匠人才有这种手艺,而且还需要花费很长时间!” “哪儿来的?”花木兰很是喜欢,拿在手上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赵俊生心里感叹,原来没有女人不喜欢宝石的,木兰竟然也不例外,他说:“在历城一间珠宝店铺买的,买了之后因为事情太多一直忘了给你了,我给你带上吧?” “好啊!”花木兰把镶嵌着钻石的金步摇递给赵俊生。 赵俊生接过来把它插在花木兰的头顶,退后一步看了看,笑着说:“不错,戴上这个就更美了!” “净瞎说,都是孩子他娘了,还说什么美!”花木兰脸上呈现出羞涩。 “你在我心里永远是这么美!”赵俊生说着把花木兰拥在怀里。 花木兰想起一事,问道:“对了,周边城池都被我军攻占了,那些派出去的兵马是否要撤回来?”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我们要实施占领,肯定不能全部撤回来,必须要留一部分兵力驻防!我想了一下,我们的主要征战兵力不能浪费在驻防上,还是按照在齐州的做法,各县城以收编投降或俘虏的县兵为主要驻防力量,我军派一个牙的兵力坐镇监督,各郡城增加到一个幢的兵力驻防,依旧以俘虏和投降的郡兵为主要防御力量。空出来的兵力暂时也不要撤回来,等我们拿下临淄城之后再说吧,暂时留在各城增加威慑力,以免一些人趁机再反水!” 花木兰眉头稍稍皱起:“一个县只留一个牙的兵力是不是太单薄了?” 赵俊生笑着说:“不少了,咱们以这么快的速度拿下了齐州和青州这里这么多城池,对各地的军民百姓们的威慑力已经彰显出来,各地投降的官员、将校、军兵和绅士都对我们的兵将有了畏惧之心,一个县城留下一个牙的兵力只够震慑那些人,而且你要知道,要让那些官员、军兵听命并非只能靠武力威慑,权势和利益的许诺可以让他们俯首听命,甚至拼死维护我们的统治!” “行吧,明日我就下令让他们暂且留下待命!” 次日,天刚亮,乾军主力大队人马就再次来到城下摆开了军阵,城墙上的守将薛彤、副将和刘宋军兵卒们早已严阵以待。 副将对薛彤说:“将军,乾军的投石机太厉害了,一旦他们发射石头,咱们只能躲在城墙脚下,否则就会损失惨重,若是他们趁机来攻城,我们一时间反应不及,被他们大队兵卒登上城墙,我们的麻烦就大了!就这样防守下去,末将觉得迟早会出问题!” 薛彤这几天苍老了不少,消瘦了不少,额头上都有了深深的皱纹,他问:“你有什么办法?” 副将说:“我们必须派人出城去把乾军的投石机全部捣毁,这投石机不比其他攻城器械,它所用的木料都必须要晒干,要把木料完全晒干需要很长时间,只要我们能摧毁他们的投石机,他们想再在短时间之内打造出来就不可能了!” 薛彤摇头:“你说的我岂能不明白?现在城外乾军有五六万人马,出城的人就算能把他们的投石机捣毁,也肯定是有去无回啊!” “那我们现在还有其他办法吗?除了出动骑兵出城捣毁他们投石机,没有其他办法!可惜我们的城墙宽度不够,否则我们也把投石机架在城墙上对城外发射石弹,砸死他们!” 薛彤咬了咬牙对副将说:“下令让那一千骑兵准备,本将带他们出城捣毁乾军投石机,本将走后,你来负责指挥守城,若本将回不来了······由你当任临淄城守将!” 副将一把按住薛彤:“不,将军你是主将,哪有让主将冲锋陷阵的道理?城内这剩下的数千将士没有你不行,让末将去吧,若是末将回不来,此战将军若是能生还,日后有机会代末将回家看望一下老母,拜托了!” 薛彤咬着牙强忍着不让自己滴下老鼠尿,伸手拍了拍副将的肩膀:“好!你若回不来,我必把你老母当亲娘奉养!” “多谢将军,末将去也!”副将抱了抱拳,转身跑下城楼去了。 薛彤考虑了一番找来一个幢将下令:“派人去把城内一些房屋的门板都拆下背到城墙上来,用门板来抵挡石头雨的攻击虽不是绝对的保险,但总归有一层防护,比盾牌要强一些吧!” “是,将军!” 不久,吊桥放下,城门打开,副将带着一千骑兵冲了出去,而这时一些兵将也背着一块块门板上了城墙。 城外乾军军阵。 “咦,刘宋军竟然有胆子出城来,派的还是骑兵?”赵俊生诧异了。 高旭脸色一变,立即说:“大王,他们只怕是来要捣毁我们的攻城器械的!” 赵俊生闻言一愣,“哈哈哈······他一千轻骑就想闯入我数万大军中捣毁我攻城器械?传令各部,让他们进来,各军结阵,互相配合把他们困在阵中!” “是!” “呜——呜——呜——”号角声响起,乾军兵将们听到号角声、看到传令兵打出的旗语很快动了起来,各军各幢之间互相配合,结阵防御。 这时城墙上也传来了鼓响声,这是激励这一千出城的骑兵的鼓声,骑兵出击带来了大量泥土和草屑飞溅。 乾军军阵之中旌旗舞动,兵将快速移动转换着阵型,冲入阵中的一千刘宋骑兵很快便在军阵中失去了方向。 城墙上的薛彤看得脸色大变,惊叫道:“不好,雷真他们被困于阵中了!” 薛彤知道自己的副将和这一千骑兵完了,不但没有捣毁乾军的投石机,反而还陷在了乾军阵中,再派人去营救那一千骑兵已经不可能了,整个临淄城就这么一千骑兵,拿什么去救?让步兵出城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大半个小时的时间过去了,陷在阵中的一千刘宋骑兵全部交代在那儿,一个都没剩下,没有人投降,薛彤的副将雷真被尉眷一槊斩杀。 赵俊生打马走到包围圈内看着满地的尸体和兵甲旌旗,这些南朝刘宋兵将无一人投降,全部力战而死,吩咐道:“都是勇士啊,厚葬他们!” 古今中外、无论哪个朝代,无论敌友,对于勇士都是尊敬的,就算是奸邪阴毒之辈也不例外。 “是,大王!”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城墙方向,对高旭下令:“时辰不早了,开始攻城吧!” “遵命!” 高旭答应后开始给投石机组下达命令,先再次以重型石弹对城墙发现发射石弹。 一颗颗重型石弹飞天而且,以雷霆万钧之势落在城内城外或城头,砸出来一个个大坑,吓得城内的军民们惊恐大叫,城内的军民百姓大叫着四处逃离躲避着石弹。 城墙外壁和城墙上也受到了重型石弹的光顾,外壁被砸出来一个个坑坑洼洼,大量的墙砖被砸成碎屑掉落在地上。 城头上,有兵卒被砸成肉饼,砸碎的碎石四散飞溅依旧让许多兵将手上,经过前一天的石弹攻击,守军将士们已经稍稍适应了一些,这些重型石弹虽然可怕,被砸中的机率不大,只要不被正面砸到或冲击到,死亡的可能性很小,最多也只是被碎石射伤。 守军们一直担心石弹雨终于到来了,密密麻麻的石头从天而降,“嘭嘭嘭·····”守军将士们把门板顶在头顶,被密集的石头砸得发出大量的响声。 木制坚韧厚实一些的门板还能顶住,但如果遭到多次攻击,只怕门板没被砸破,下面的兵卒们也被震死了,而一些薄的门板当场被砸穿,下面的兵卒们被砸死砸伤。 第635 刘宋军的弩炮 石头雨结束了,刘宋守军兵将们再次感觉从地狱中走了出来,劫后余生! 薛彤捂着冒血的脑袋大叫:“亲兵,亲兵,刚才石头雨下了几次?几次?” 亲兵们被薛彤的大叫声喊得回过神来,有人说是四次,有人说是五次,还有人说是六次,但多数都说是五次。 “五次?你们确定是五次吗?是不是确定?”薛彤大声问道。 大多数亲兵们都异口同声说:“对,是五次!” “昨日是五次,今日也是五次······”薛彤自言自语。 这时哨兵大喊:“将军,乾军准备攻城了!” 薛彤抬头一看乾军果真开始进攻了,他扭头对所有人大喊:“传令下去,让轮休的兵卒们上城墙把同袍们的尸首都抬下去,受伤的人也下去!其他人都听好了,准备战斗!” 命令下传达去后,一队队轮休的兵卒们上城墙抬走同伴们的尸首,这些尸首留在城墙上多有不便,受伤的兵卒们也拿着兵器依次快速走下城墙,断腿断脚的只能让同伴抬着下去。 城墙上烧开水和热油的铁锅在昨日全部被乾军的石头雨砸破了,无法再用,城墙上又缺少了两种防御手段,现在能用的只有滚木、弓箭和石头。 薛彤对新提拔起来的副将吩咐道:“你去城内组织一些百姓把乾军投石机投射进来的石头都集中起来堆积在城墙脚下,一旦城墙上的石头用得差不多了,让百姓们迅速搬运石头上城墙!” 副将说:“将军放心吧,末将早就安排好了,百姓们正在收集和搬运石头!” 薛彤放心了,副将想了想又问:“将军,乾军那种能够推着移动的云梯太厉害了,一次可以冲上来四个兵卒,对我们的城防威胁太大,我们的升降重锤又被摧毁了,如今没有可以克制移动云梯的兵器,要不要动用这玩意?”说完指了指旁边树立的高大的三角支架。 薛彤竖起手掌:“不,这玩意不能轻易动用,若是被乾军找到破坏它或者克制它的方法,我们就再也没有可以借重的守城力气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它,除非将士们实在快要顶不住了!” 副将点点头。 “呜——呜——呜——”城外传来的号角声。 密密麻麻的乾军步兵们从一箭之地外拿着刀盾冲向城墙,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传遍四方,声势浩大无比,人未到,杀气就先到了。 铺天盖地的喊杀声随着蚂蚁一般的乾军兵将们冲过来率先迎面扑来,即便是已经交手了好些天了,但守军兵将们依然被这浩大的气势和场面骇得紧张发抖。 一架架云梯再次架在城墙上,乾军兵卒们奋勇登先,一个个悍不畏死,云梯和城墙外壁上到处都有人攀附。 一具具轮式攻城云梯也被推到了城墙边上,乾军兵卒们拿着兵器和盾牌踩着踏板往上冲。 “给我射,射死他们!”薛彤大叫着。 守军弓箭手们把箭矢不停的射向云梯和城墙上的乾军兵卒们,有些箭矢射中了乾军兵卒,有些被乾军兵卒用盾牌挡住。 为了抵挡乾军凶猛的进攻,守将薛彤不得不下令增加城墙守军的数量,单位面积内,城墙上守军的兵力增加了一倍,这让守军兵卒们的压力小了许多,也让进攻的乾军压力增加了一倍。 乾军的一排井栏被推到了城墙近处,井栏顶端的平台上的弓箭们手开始向城墙上守军放箭。 守军兵卒们不得不把盾牌顶在身前,虽然能够减少一些伤亡,可也增加的防守难度,对作战多有不便,注意力严重被分散,使得从攀爬云梯和城墙的乾军兵卒们有了可乘之机。 一个接一个乾军兵卒们得到机会冲上了城墙与守军厮杀在一起,惨烈的城墙白刃战开始了,双方在城头殊死搏杀,乾军兵将们为了在城头抢占一块立足之地,一次又一次投入兵力,双方的尸体在云梯架起的城头堆成了山。 “将军,乾军的井栏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了,弟兄们快要顶不住了!”副将一边挥刀厮杀,一边对身后的薛彤大吼。 浑身是血的薛彤扭头看了看,砍死一个乾军兵卒之后下令:“传令,把发石车推到城墙下,给本将军把城外那些井栏全部砸个稀巴烂!” “遵命!”一个传令兵答应,跑到背后女墙边拼命的挥动着旗帜。 城内发石车指挥官看见后,立即下令让兵卒们推着发石车在距离城墙的一段距离停下,一字排开,大量的百姓和兵卒搬运石头过来。 这发石车与投石机不同,它又被称为弩炮,投石机要发射石弹必须要固定在地上,投射的石弹重量大、距离远;而弩炮无需固定,直接在车上就能发射,但投射距离短、投射物重量轻、体积小,两者使用动力不同。 发石车同样使用杠杆原理把石头抛射出去,但却不是使用重力作为动力,而是在车上装上大型弩臂,以人力给弩臂上弦,用弩臂的张力弹射带动杠杆,通过杠杆把重物投射出去。 发石车的优点在于发射速度快,方便移动,几秒钟就能发射石弹一枚,移动时很迅速,轻易就能撤走,缺点是投射距离短,不过用它来对付井栏却是足够了。 “弩臂上弦——” “装石弹——” “放——” “嗖嗖嗖······” 一颗颗石弹投射出去,有少数两三颗当场砸中了城外高出城墙不少的井栏,井栏顶端的平台被砸中之后,乾军弓弩手们一片哀嚎,有人直接从高处掉下来摔死,有人被石弹砸死,还有遭到了波及。 “快后退,后退——”井栏上的乾军弓弩手们向下面的兵将们大喊。 井栏笨重,特别是上面站人的时候,想要推着移动都要小心翼翼,一个不小心就会导致井栏翻倒,造成非战斗减员。 等到下面的兵将们开始堆着井栏退开时,城内的发石车发射的第二波石头已经砸过来了,这次又有好几架井栏被砸中,顶端平台上的弓箭手们遭受了惨重损失。 城内的发石车一连发射了十轮石弹,仅仅只用了两三分钟的时间,城外的井栏损失了近三分之一,还好撤退的及时,要不然这些投石机只怕要全部交代在城下。 失去了井栏的远程支援和牵制,攻城的乾军兵卒们的伤亡顿时陡然增加,守军兵卒们可以全力对付攀爬云梯和城墙的乾军兵卒,但乾军的轮式攻城云梯的兵力投放实在太可怕了,刘宋守军连续两次调预备队上来增援才压制住乾军的攻击势头。 战斗打了一整天,双方谁都没有占到多少便宜,不但攻城的乾军损失很大,刘宋守军也是伤亡惨重。 黄昏,乾军营地。 帅帐内气氛有些凝重,全因今日的攻城战打得有些惨烈,将士们伤亡很大。 “说吧,今日战损多少?”赵俊生问道。 高旭站出来抱拳回答说:“有六百二十几个兄弟没有回来,井栏损失了二十多具!井栏的损失是因为刘宋军在城内安装架设了投石机,以投石机发射石弹击溃了二十多具井栏,同时也造成了八十多弓箭手的伤亡!” 赵俊生皱起眉头用略带质疑的语气问道:“不会吧,投石机能够这么大的准头?我方几十架投石机接连发射了数百颗石弹才命中三颗,他们发射了多少就摧毁了我们二十多具井栏?” 东方辰站出来拱手说:“大王,以臣之见,刘宋军使用的应该不是投石机,而是发石车,也叫弩炮,这东西的精准率要比投石机高得多,射速快,移动方便,但射程短,威力小一些!” 赵俊生听说过弩炮,但他一直以为弩炮就是床弩,但现在事实证明弩炮显然不是床弩! “你说,要怎么才能对付守军的弩炮?” 东方辰犹豫了一下说道:“大王,其实用床弩就能对付弩炮,但是现在对方的弩炮藏在城墙后面,床弩射不到!” 赵俊生的脸色有些难看:“这么说咱们没有办法对付刘宋军的弩炮喽?” 东方辰想了想回答说:“大王勿忧,或许可以先把守军的弩炮引出来,再用轮式投石机发射石头雨对付它,大量石头雨落下,砸也能把它砸坏,它在城墙后方,所以必须要增加轮式投石机投射的射程!” 赵俊生当即看向攻城营官员:“你说说,能不能增加轮式投石机的射程,把城墙后的弩炮摧毁?” 攻城营监事站出来拱手说:“大王,要增加射程······或许可以增加拉绳的骑士数量,但是这还不能保证能够增加射程,不过要把石弹雨投射到城墙后方的敌军弩炮上方还是可以做到的,明日只需让投石机前移一段距离,再给每架轮式投石机增加两匹马拉绳,给投石机的飞轮、齿轮和转轴都上一些油增加润滑,臣以为应该是可行的!” 赵俊生当即拍板:“好,就这么定了。明日继续攻城,先把刘宋军的弩炮引出来,再以飞轮投石机投射大量石弹雨摧毁它们!” 但事与愿违,次日凌晨竟然下起了大雨,攻城事宜不得不被迫停止,而且这雨一连下了两天,断断续续,到了第三天雨势稍缓、减弱,又变成了细雨绵绵。 趁这个机会,赵俊生下令派出兵将们举着节杖前往城墙下收尸,守城的刘宋军倒是没有为难,他们也需要收尸。 于是乎,双方的收尸队伍井水不犯河水,你收你的尸,我收我的尸,各干各的,谁也不搭理谁。 第636章 守城之终极兵器 乾军派人来收尸正合薛彤的意,他还担心城下的尸体越堆越高,最终导致城墙失去险要屏障。 而对于赵俊生来说,虽说踩着同袍的尸体爬上城墙听上去很壮烈,其实是悲壮,破城的办法很多,完全用不着踩着同袍的尸体冲上城墙,所以他下令收尸,此举赢得乾军上下将士所有人的拥护,毕竟谁都不想在死后尸体遭到侮辱。 “焚烧阵亡将士们的遗体,收集骸骨制成骨灰装坛,坛身上写上姓名,带回去回归还给他们的家人!” 赵俊生的命令得到了忠实的执行,没有任何人打折扣,从前没有任何一个统治者去管那些战死将士的尸骸,只有他,阵亡将士们得到了应得的荣誉和尊严,而赵俊生收获了所有将士的忠诚! 延绵的细雨一连下了好几天,直到正月二十才结束。 天气转晴了,太阳出来了,倒春寒会不会来没人知道,但赵俊生知道他必须要在道路和地面被晒干之前结束临淄城的战事,要么破城,要么撤军退回齐州,没有其他的选择,因为一旦天气转晴,在东阳城的檀道济就会率大军赶来增援,只要临淄城没有被攻破,檀道济就有足够的底气在城下与他进行决战。 而赵俊生面临被城内外两面夹击或者檀道济依靠城墙列阵与赵俊生决战的局面,无论哪一种,赵俊生的胜算都不会太高。 这天夜里,赵俊生召集军中将校、随军幕僚和官员们议事。 “诸位,天气放晴了,不出三天,地面和路面必定会被晒干,到那时,檀道济必定会率军来援!此前檀道济为何不来援?因为道路和天气的原因,他不敢!在积雪和道路泥泞的天气下,他的步兵移动不便,战斗力大减,行军时若遭遇我军骑兵突袭必定抵挡不住;但是现在不同了,天气转晴了,积雪融化,道路很快就会被晒干,他的主力人马丝毫未损,他为何不来救援临淄城?从东阳城到临淄多远的距离?不到六十里,一天就可抵达!” “等檀道济的七万大军抵达这里,他可以与城内守军里应外合夹击我军;或者他可以背靠城池与我军决战,那时我军骑兵没有足够的迂回穿插空间,骑兵一旦被堵在城下进退不得就基本上完了。所以,诸位,上天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三日之内必须要破城,否则本王只能下令撤军退回齐州另做打算!” “只要我们在三日之内破城,那就该轮到檀道济伤脑筋了,他是守青州城还是往南撤退呢?这恐怕只有他能决定了!” 赵俊生说到这里,看了看众将,目光落在了王慧龙身上,喝令道:“王慧龙,命你为东阳太守、宁蛮将军,明日一早攻城时作为高旭的副将协助其指挥攻城!” 高旭和王慧龙一起站出来抱拳答应:“遵命!” 次日,三更伙夫们生活造饭,五更将士们吃早膳,吃完集结出发,天亮时分抵达城外摆开军阵准备攻城。 在军阵最前方,高旭坐在马背上抚摸着马鬃问王慧龙:“王将军,大王命你为我副将,定然是有所考虑,想必你在攻城方面有独到的见解,你可有教我?” 王慧龙思索一番对高旭拱手道:“将军,末将以为可先按照从前的攻城步骤,先把守军的弩炮迎出来,再以飞轮式投石机把它们一举摧毁,之后再进行全力进攻。末将唯一担心的是城墙上那些三角形支架,直到现在咱们还没搞清楚它们的用途,末将怀疑这东西就是守军的最大杀器!” 高旭也怀疑那些三角形的大支架应该是某种守城器械,但是直到现在为止守军都没有动用过它们。 “咱们现在仅靠猜也猜不出来,只有按照既定的攻城步骤打,在守军动用它之前,咱们能攻破城池最好了!” 王慧龙点点头,对高旭问道:“也只能这样了!将军,今日还要动用投石机吗?” “你觉得呢?”高旭反问。 王慧龙说:“末将以为暂时最好还是别用了,用的次数多了容易被守军找到规律来躲避,一旦被他们找到规律,投石机的作用就不大了!” 高旭思考了一下,同意了王慧龙的建议,当即下令:“好!今日就不动用重型投石机了,直接攻城!” “末将带来的三千人马直到现在还没有跟南朝军交过手,今日这一仗就让末将亲自指挥本部人马攻城吧?” 高旭同意了王慧龙的请求,下令让第一攻城梯队后退,把攻城云梯、床弩、井栏、攻城车都交给王慧龙带来的三千人马。 开始进攻前,王慧龙与高旭约定,一旦他把城内的弩炮迎出来,后方投石机组这边就要立即发射石头雨,否则井栏的损失会很大。 “第一二、三幢进攻!” 随着王慧龙下达命令,千余人的兵将抬着大量的云梯冲向城墙,队形散乱,并不整齐,但他们冲锋的速度很快,很快就分成十几个部分穿过护城河上的土坝抵达了城墙下架起了木梯。 一队弓箭手飞奔的跑到距离城墙一箭之地范围内向城墙上放箭,前方又有一排刀盾手提着盾牌进行掩护。 守将薛彤一看乾军竟然改变了打法,心里稍稍有些慌乱,这些天作战守军的箭矢几乎消耗殆尽,根本没有箭矢对城外的乾军弓箭手进行反制,他只能下令让将士们拿着盾牌站在城墙上防守,但这些弓箭手依然还是给攻城的兵将们提供了远程支援。 后面的攻城车被人过了护城河开始凶猛的撞击城门,几十架井栏也被推到了护城河边上,大量的弓箭手爬上井栏对城头放箭。 城头立即出现了大量的伤亡,薛彤一看麾下兵将们损失惨重,只好再次下令动用弩炮,一排弩炮被兵将们冲房子里推出来在城墙后方排成一线,开始上弦装弹。 “发射——” 一颗颗石弹从城墙后方飞起射向城外的井栏。 乾军的井栏遭到了打击,有三架被砸中,十几个弓箭手被砸落下去摔死。 井栏上立即有人举起了小黄旗使劲的挥舞,下面的兵将们立即推着井栏后撤,而后方军阵中的飞轮投石机指挥官看到了旗号挥动,立即下令:“飞轮投石机,发射石弹!” 拉着绳索的骑士们打马向后方飞奔,他们拉动着绳索使得轱辘飞快的旋转,高速旋转的轱辘通过齿轮和轴承把动力传给飞轮,飞轮转动了,开始加速,速度越来越快,挂在上面的一颗颗石弹跟着飞速旋转起来。 一架架飞轮投石机上的兵卒把利刃往前一推,一根根网兜绳索被割断,一块块石头被一股脑儿接连抛射出去。 一秒钟的功夫,天空升起了无数密密麻麻的石头,如同黑云压城一般向城池方向笼罩过去。 “哗啦哗啦······”石弹雨如同雨点一般落在了城墙后方。 “啊——”大量的惨叫声升起,操作弩炮的刘宋军兵卒和民夫们遭到了惨重的打击,有人直接被砸倒在地上,有人被砸得头破血流,有人被砸断了手脚,每一架弩炮都遭到了石头的撞击,一架架弩炮被砸得四分五裂。 这种飞轮式投石机就是为了大面积打击而诞生的,它的作用也只是大面积误差别打击,密密麻麻的石头以雨点般的形式落下,能够幸免的人十个当中有一个已经是幸运了。 但石弹雨越过城墙落在背后的时候,薛彤的脸色就瞬间变白了,他转身跑到后方女墙边一看,城内一片狼藉,哀嚎遍野,除了城墙根下躲着的兵将们没事之外,操作弩炮的兵将和民夫有超过九成遭了秧,所有的弩炮或多或少都遭到了破坏,没有一架还能使用的。 “该死,该死!”薛彤大骂,捏着拳头使劲的捶打着墙垛。 “将军,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越是如此将军越要保持镇定啊!”副将大声劝道。 薛彤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极为冷静的下令道:“传令,把第二、第三、第四守城梯队全部调来城墙下,今日本将军就要让乾军付出代价!” 副将已经猜到薛彤大约要干什么了,他抱拳答应:“遵命!” 大量轮休的守军兵将们接到命令拿着兵器来到了城下隐藏起来,一共四千余人! 城墙上所有守军都拿着盾牌防守进攻的乾军兵将,乾军兵将把轮式云梯再次推到了城墙下,一次四个乾军兵卒拿着兵器冲上城墙。 “杀——” “杀——” 双方在城墙上再次展开了白刃战,随着王慧龙投入的兵力越来越多,冲上城墙上的乾军越来越多,井栏上的弓箭手已经不能再射箭了,容易伤到自己人。 于是,井栏被下面的兵卒进一步推到靠近城墙,一个个跳板从井栏搭在城墙上,一个乾军兵卒从井栏上踩着跳板冲上城墙与刘宋军厮杀在一起。 “哈,成了,成了,这一次最少有一千六百人冲上了城墙,这个城破定了!” 但是高旭没能高兴太久,城墙上薛彤一声令下:“放!” 敌楼上的守军兵卒挥刀砍断了绳索,悬挂在三角支架和敌楼之间的粗大横木瞬间从高处往下摆动,那些横木下端还挂着重物,如同一根根吊钟的钟摆悬挂在城墙上不停的左右摆动。 踏橛箭、云梯、轮式云梯、井栏全部被这些左右摆动的横木撞倒撞毁,其上的乾军兵卒尽数摔落下去,死伤无数。 王慧龙、高旭和乾军将士们都被眼前这一幕巨大的灾难给惊呆了,原来这些三角支架和悬挂的横木是这么用的。 “杀——”隐藏在城内城墙脚下的四千刘宋军迅速冲上城墙加入了战斗,失去支援的乾军兵卒们被一股股包围在城墙上各处。 赵俊生看到这一幕,脸色变得极其看看,“完了,这一千五六百人全完了!” 第637章 壮烈 紧靠城墙的云梯、轮式云梯、井栏以及钉在城墙上的踏橛箭全部被不停摆动的横木吊摆撞倒撞毁了。 巨大的钟摆式巨木还吊着重物,云梯、轮式云梯和井栏这些攻城武器在它面前几乎都是不堪一击,全数被撞倒下,造成了乾军兵卒们惨重的伤亡。 城墙下惨叫连天,吓得退后几十步的乾军兵卒们想要上前救援还没死的伤兵和城墙上被包围的同袍却根本不敢靠近,谁靠近谁就会被不停摆动的钟摆撞死撞飞。 有些胆大的兵将摸清了钟摆摆动的规矩,趁着中间来回的间隔时间,迅速上前拖起伤兵就往回撤,其他兵将见状纷纷如此。 城下的伤兵暂时可以救援,但是城墙上被分割包围的乾军兵将们却得不到任何增援了,云梯、轮式云梯、全部都被撞倒了,将士们好不容把云梯抢回来,轮式云梯和井栏都被撞散架,不能再用。 就算还有云梯,只要架上城墙就会遭到钟摆式吊摆的撞击,虽然这玩意不会永远来回摆动,时间长了也会逐渐失去动能,但守军在吊摆的末端系上了粗绳,粗绳连接着敌楼绞盘,每隔一段时间,吊摆失去大部分动能之后就会被守军利用绞盘重新拉到最高处赋予它新的势能,吊摆重新落下开始摆动,势能又转化为动能。 城下的乾军将士们想去救援城墙上被困的同袍们,却又靠近不得,无法攀爬上城墙,都只能呆呆的站在城墙仰着头看着城墙上的同袍们一个个被杀死。 “弟兄们,咱们没有援兵了,没有退路了,咱们回不去了!” 一个乾军千夫长大叫着,一刀砍死一个冲上来的刘宋兵,对所有被困在城墙上的乾军兵将们大声说:“但咱们不能引颈就戮,不能等死,刘宋军要杀咱们,咱们得让他们付出代价!咱们战死了有抚恤,骸骨还能回归故里,家人荣耀一生,就算战死沙场也值了,大王万岁!” “万岁!” “杀啊——” 没有逃生希望的一千六百余乾军将士们视死如归,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刚开始刘宋军竟然被杀得节节后退。 这些原本是王慧龙从荥阳带来的兵将,他们虽然是北魏军,但却不是赵俊生的嫡系,他们效忠的只是王慧龙,但自从司马楚之归顺了赵俊生,王慧龙也成了赵俊生的手下大将,他带来的兵将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乾军,与其他乾军享有相同的待遇。 困兽犹斗、狗急跳墙就是这些被困在城墙上一千六百余乾军将士们的现状,王慧龙在城下看得大急,他跑到高旭跟前哀求:“将军,求您派兵增援,要不然这一千六百多人就全完了!末将从荥阳带五千人马过来,现在就只剩下三千人,如果再让这些人损失在这里,五千人就所剩无几了啊,将军,求您了!” 高旭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王慧龙,“王将军,冷静,本将军何尝不想救他们?可你看看,要怎么救?云梯无法靠拢、将士们也无法靠拢,一旦靠拢就会被那些吊摆撞得粉身碎骨!” 王慧龙急得跳脚:“那怎么办?难道让末将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刘宋军全歼在城头吗?” 高旭趁王慧龙不注意,挥手一记掌刀砍在王慧龙的脖子上,王慧龙眼睛一番,昏死过去。 “来人,把他抬回营地,派人好生看管,收了他的兵器,别让他寻短见!” “是,将军!”几个兵卒上前把昏迷的王慧龙抬了回去。 所有乾军将士们都在城外看着,参与攻城的,没有攻城的,攻城营的、骑兵们,全都静静的看着自己那些同袍在城墙上被人围困,与人殊死搏杀。 战斗一直持续整整两个时辰后,被困在城墙上的乾军将士们利用城墙狭长的特点与守军周旋、互相配合支援,始终在坚持,争取杀伤更多的守军。 一千六百多人损失了一半,只剩下八百余人,而刘宋守军虽然兵力占据优势,但地形限制让兵力优势没有得到太大的发挥,刘宋军也损失了六百多人。 如此惨烈的战斗,自从最初的攻城战一直到现在这么多天过去了,这还是第一次! 整整两个时辰了,赵俊生的眉头一直紧锁着,他努力的想着办法破解眼前的局面想要救下那些被困城墙上的兵将们,但却是毫无头绪。 想要救人,前提条件就是要解决那些大型三角架及悬挂的吊摆,不解决这些守城利器,乾军将士根本无法靠近城墙。 怎么解决这些三脚架及吊摆? 赵俊生临时把各军大将、随军幕僚和官员们都叫过来。 “咱们不能就这么干看着将士们被活活围歼而死,咱们必须做点什么!想想办法,看看是否能够破坏那些三角架和吊摆!” 在赵俊生召集他们之前,这些将校和官员们其实一直都在想办法,但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没有一种办法能够对这些大型三脚架和吊摆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大王,要不再用投石机砸,或者用床弩试试看?”李宝见众人都不出声,于是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赵俊生摇头:“又不是没试过,投石机的命中率太低了,砸了那么多石弹,没有一发命中的;床弩的弩箭威力有限,弩箭钉在那三角架的粗大支柱上根本就没反应!” 众人都陷入了沉思,周围的气氛有些压抑,眼睁睁看着那些兵将被困在城墙上遭到围歼心里那种难受实在无法言喻。 良久,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沉寂,攻城营监事说:“大王,小臣想到了一个办法,也不知道是否可行······” 赵俊生心情不好,抬手道:“你有话就说,别磨磨唧唧的!” “呃,是!”攻城营监事官定了定神,拱手说:“大王,前些天工匠营不是送来了一批火油罐吗?小臣觉得可以用轮式投石机把这批火油弹对准那些三角支架和吊摆发射出去,按照工匠营的工匠们的说话,那些火油罐一落地砸碎了就会着火,如果砸在那些三角支架上会不会起火?” 崔浩疑惑道:“火油罐?砸碎了就会起火?不可能吧,你把火油泼地上,再丢一支火把过去看看火油会不会燃烧?火油是可以燃烧,但需要着火物才能烧起来!” 赵俊生却有不同的看法,前几天他可是亲自去工匠营观看了工匠们投掷火油罐的情形,火油罐内并非只有纯粹的火油,工匠们在火油之中参杂了锯木灰、丝絮等一些这些易燃的引火物,事先把火油罐上的浸油引线点燃,火油罐被抛射出去之后落地砸碎,火油飞溅而出落地后被燃烧的引线点燃,很快就燃烧出一大片。 如果没有参加锯木灰、丝絮等等这些易燃物,火油飞溅落地之后是不会燃烧的,但参杂了这些东西就会很容易被点燃。 想到这里,赵俊生认为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但是······一旦城头上那些三角支架和吊摆被点燃,周围城墙也被大火吞没,那些被困的兵将们岂不是也无法幸免? 攻城营监事官说:“工匠营送来的火油罐是可以落地砸碎燃烧的,只是一旦城头起火,那么被困于城头的将士们恐怕也会葬身于大火了!” 赵俊生左右看了看,问道:“王慧龙呢?今日进攻的兵将是他的人,他去哪儿了?” 高旭抱拳回答:“大王,方才王将军情绪有些失控,末将恐他做啥事,把他打晕了,派人送回了营地!” 赵俊生沉吟半响,下令道:“高旭,去给那些被困的兵将们传令,传本王的军令,让他们从城头跳下来脱困,若受伤残疾,官府奉养他们一生、奉养他们的子嗣到十八岁,若不幸······本王也以战死记功抚恤他们的家人!” 高旭抱拳答应:“末将遵命!” 他飞速转身上马向城墙方向飞奔而去。 传令兵传达了高旭的命令,把赵俊生原话向被困于城墙上还在拼死厮杀的将士们大声复述了一遍。 “哈哈哈······大王仁义,我等却无法苟活!战士就应该站着死,岂能瘫在病床上渡过余生?我等多谢大王厚德,来世再为大王尽忠!弟兄们,跟我杀!” “杀——” 黄昏时分,战斗结束了,被困城墙上的一千六百多乾军兵将全数被歼,但刘宋守军却也为此付出了一千五百人的惨重代价,这是守将薛彤压根没想到的。 夜里,城外乾军营地,帅帐。 油灯里的牛油烧得噼啪乱响,大将们和随军幕僚官员们分立两侧,各个凝神静气,不敢大声出气。 赵俊生正在火头上,谁都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花木兰见状,知道只有她说话才能打破这种沉寂而不会被赵俊生发货,于是开口说道:“今日之战乃是非战之罪,阵亡了那么多兄弟,大家伙心里谁都不好受,既不是高将军指挥不利,也不是王将军失察,我看这样,既然已经有了对付敌人吊摆的办法,明日就使出来!如果火油罐不够,就下令让工匠营连夜赶制一批!” 这时门外小校走进来禀报:“大王,王慧龙将军醒了,在帐外求见!” “让他进来!” 王慧龙一脸的悲戚,一进来就噗通一声跪在赵俊生面前大声哭道:“大王,弟兄们死得壮烈啊,末将无能,害死了他们,请大王治罪!” 第638章 戴罪立功 赵俊生一拍案桌大喝道:“王慧龙,算上被困于城墙之上力战而死的,今日我军阵亡了近两千儿郎,你指挥失误,罪该万死,来人,拖出去斩了!” 帐外几个甲士快步走进来押着王慧龙就走,帐内的官员将校们与王慧龙没有什么交情,与到这种事情也不好站出来替他求情。 赵俊生捂嘴咳嗽两声,眼睛瞟了瞟花木兰,花木兰一看,心中暗笑,起身说:“且慢!” 几个甲士停了下来,扭头看着花木兰和赵俊生。 花木兰对赵俊生说:“俊生哥哥,今日之战我军伤亡的确挺大的,自我进入幽州军以来从未经历过如此伤亡惨重的战事,就算从前与柔然人打仗,一场战事也没有这么重大的伤亡。不过我觉得不能把这归罪于王惠龙将军,这些战事的兵将都是王将军从荥阳带来的,我相信没有谁比他更难过和痛苦,事先我们谁都没想到城墙上那些大型三角架和横梁是这么个用法,守军也一直没有使用过,我们都被欺骗了和忽略了,要说有罪,我们都有责任,不能让王将军一人承认!” “再说了,攻城到现在也才过去七天,难道就因为一时战事不利就要阵斩大将吗?这对士气的影响更大啊!俊生哥哥,我看不如让王将军戴罪立功,明日攻城战继续由他来指挥!” 赵俊生假装思考权衡了一下,对控制王慧龙的甲士们挥了挥手,让他们出去,再对王慧龙说:“王慧龙,既然夫人给你求情,本王就暂且不杀你,让你戴罪立功!方才攻城营监事官提出使用轮式投石机发射火油罐对城墙进行打击,据工匠营的工匠们所说,这种火油罐在落地砸碎之后会迅速大面积燃烧,本王和诸位将军们都一致认为这应该能够摧毁守军那种三角架悬挂重物左右摆动的守城器械,明日之战依旧由你来指挥,本王希望你知耻而后勇,明日一战攻破临淄!” 王慧龙死里逃生,却是没有多少庆幸,他只想着怎么攻破临淄城,为那些近两千阵亡的将士报仇。 “末将领命,明日一战若不能破城,无需大王下令,末将自己提头来见!” 赵俊生摆摆手:“行了,这件事情就说到这里吧!诸位还有其他事情要说吗?” 东方辰站出来拱手说:“大王,臣以为对于檀道济,我军应该抢占先机,如今我军有骑兵两万多人留在这里也起不到多少作用,以臣之见,不如派出一部分兵力主动出击,对檀道济进行威慑,我军骑兵速度快,即便不敌,也可随时撤回来!” 这个时期东阳城是青州的州治,东阳城属于东阳县,它也是一个郡,东阳郡就只辖东阳县一个县,因此也把东阳城称为青州城。 赵俊生一听觉得东方辰的考虑是有道理的,他不能等着檀道济带着七八万人马来增援或打上门来,就如同下棋一样,你先走一步向对手形成威胁,对方就得做出应对之策,主动权就掌握在你手里,除非你先走的是一步闲棋,没有任何杀伤力。 赵俊生走到地图查看,这是吕玄伯走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赵俊生听完目光在地图上移动,转身对众人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白劲光带着三千骑兵把杜超堵在济州城内,并在城外扎下营寨,每日派小股骑兵在城外来回策马飞驰,弯弓射箭,耀武扬威,封锁外界通往济州的消息,吓得杜超在城内不敢动荡;他又命一小部分骑兵在营寨内整日操练,搞出数千人的气势,实则他已带大部人马去攻打济州辖下的城池,这十日来,济州辖下所有城池已投降了!” 众将和官员们听完都觉得惊愕,这白劲光竟然有如此谋略和胆魄?仅凭三千骑兵就拿下了济州全境? 崔浩首先反应过来拱手笑着说:“恭喜大王,白将军如今已经成长起来,足可以抵挡一面了!” 众人也都很高兴,纷纷向赵俊生表示祝贺,只用三千骑兵就打得杜超在济州城内当起了缩头乌龟,还收服了除了济州城之外的其他城池,直到现在为止,这数万大军之中还没有哪个大将有这种战绩。 东方辰问道:“大王,那么坏消息是什么?” 赵俊生说:“坏消息是南朝辅国将军府司马、彭城太守王玄谟率军一万北上直指济州!” 这的确是一个坏消息,济州除了州城之外其他城池都投降了,乾军并没有进行实质上的占领,只要南朝刘宋大军一到,那些投降的城池立马就会倒向南朝刘宋方面,白劲光手里只有三千骑兵,既要盯住济州城内的杜超,又要对付王玄谟的一万刘宋军,兵力上实在是捉襟见肘。 倘若白劲光守不住济州,王玄谟就能带兵挥师东进齐州,这对赵俊生数万大军的后背威胁太大了。 崔浩问道:“相州方面还没有消息吗?” 郭毅回答说:“张兴将军和曹蛟将军依然在围困邺城,前些天天气不好,战事一度停下来。邺城又城高墙厚,杜贵又有南朝派去的精通守城之道的将军协助守城,我军一时间难以攻下!” 崔浩思索了一番对赵俊生说:“大王,看来我军要分兵去增援白将军了!” 赵俊生听完后盯着地图思考。 良久,他转过身下令:“高旭,命你率五千骑兵、五千步兵,全部配马轻装简行,携带五日干粮,以最快的速度奔袭开阳城!等你得手之后,本王自会派人联络于你,到时候会有下一步的命令传达!” 高旭抱拳答应:“领命!末将这就下令准备干粮、箭矢和简易营帐连夜出发!” “去吧!” 赵俊生挥了挥手,目光在众将脸上一扫而过,最后停在了源贺脸上,“源将军,给你三千骑兵、五千步兵去济州对付王玄谟,本王会下令白劲光,让他听从你的节制!出发时间和行军路线由你自己掌握,本王不做硬性规定,但大军所过之处停歇时一定要派人向本王报备” 源贺投效过来这么长时间,赵俊生虽然任命他当任旋风军大将,但一直没有给他安排作战任务,这次终于有了机会,他立即抱拳答应:“遵命!” 赵俊生如此大幅度的放权也让源贺受到的束缚大减,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东方辰看着地图,摸着长须笑道:“大王此番部署实在妙不可言,开阳城虽不是什么大城,却是交通要道,拿下了开阳城,几乎是切断了檀道济数万大军的退路,檀道济必定惶惶不可终日!到时候大王挥兵南下逼进东阳城,檀道济若不想被困死在东阳城内,只能南下逃窜!” “另外,我军拿下开阳城除了切断了檀道济的归路之外,还可以威胁徐州,彭城太守王玄谟若是知道自己的老巢可能被端掉,他还有心思北上攻打济州?” 赵俊生挥手:“就这么定了,今日时辰不早了,明日诸位早起!” “臣等告退!” 深夜时分,高旭和源贺二人分别带兵离开大营,除了赵俊生,没有人知道他们走的哪一条道路,他们的行军路线是保密的,目的地只有有限几个人知道。 送走了高旭和源贺,赵俊生往帅帐方向走,问跟在身边的郭毅:“并州、洛豫、关中那边有什么动静?” 郭毅说:“自从南朝方面派人策动了仇池人对关中地区的袭扰,皮豹子的精力大多都放在了对仇池方面;奚眷一方面要镇压秃发保周的叛乱,另一方面要防备北凉的挑衅,朝廷方面也给不了他什么支持,应付得极为吃力!” “并州方面,步六孤丽对朝廷已不信任,担心朝廷夺他兵权,把太原及周边几个郡经营得如铁桶一般,洛豫的尉眷的主要力量被南朝大将萧斌、沈庆之、柳元景等人牵制,目前这些人正在图谋进攻荥阳、洛阳一线!”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龟缩在济州城内的杜超始终是一个祸患,此人老奸巨猾,若是被他发现城外的白劲光军营只是一座空营,没几个人,事情可就大条了!白劲光年轻气盛,喜欢兵行险着,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对了,相州全境都拿下了吗?” 郭毅点头:“拿下了,那些县城郡城都是墙头草,谁的实力强大他们就向谁投降,相州也跟济州城一样,只剩下一座孤城了,但城池高大坚固,又兵精粮足,想要一时半会攻破不大可能!” 赵俊生沉思了一下,对旁边的传令官说:“给曹蛟下令,让他把带队人马暂且交给张兴指挥,只带五千骑兵火速南下济州!白劲光那小子留了天大的破绽,咱得给他把这破绽补上啊,要不然济州一完蛋,齐州也危险了!” “是,大王!” 次日一早,将士们吃饱喝足之后再次在临淄城下摆开军阵准备攻城,这已经是攻城第八天了。 所有人都呼着热气,赵俊生对王慧龙摆了摆下巴:“王将军,该你上场了,你不是要为死去了两千弟兄报仇么?今日就是你的机会!” 第639章 烈火焚城 “遵命!”王慧龙抱拳答应,打马向军阵前方飞奔而去。 今日的攻城战,赵俊生给了王慧龙三千人,加上他自己还剩下千余从荥阳带来的人,一共近四千人,从兵力上来说还是相当充裕的。 几个千夫长见王慧龙打马跑过来,都抱拳见礼:“见过将军!” 王慧龙勒马停下抬头向城墙上看去,问道:“城墙上是什么情况?” 一个千夫长说:“守军正在向城墙上搬运石头。据末将观察,昨日他们是用门板在抵挡我军轮式投石机发射的石头雨,虽然门板的防御力稍显不足,但总比盾牌强多了,可今日却没见他们往城墙上搬运门板。这城墙上也没有几个人,只有一些岗哨和巡逻的,还有敌楼上那些操作摆动悬臂的人,其他的守军似乎都不在城墙上!” 第二个千夫长说:“照我看,他们是害怕了石头雨,全都躲在城下去了,毕竟密密麻麻的砸下来,谁都顶不住!” 王慧龙正在思考着进攻之策,第三个千夫长问:“将军,今日这一仗怎么打?咱们兄弟的身家性命可全都交给您了!” 王慧龙问道:“这几天我军轮式投石机发射的石弹雨都是发射几轮?” “应该是······五轮吧?末将记得每天发射的石弹雨都是五轮!” 王慧龙眯起了眼睛,下令道:“传令给投石机组,让他们先发射石弹雨,还是五轮!” “······将军,守军都躲到城墙脚下了,就算石弹雨砸过去,对他们的伤亡也有限啊!” 王慧龙冷冷道:“若不砸石弹雨,他们怎么会放心上城墙呢?给我砸,执行命令!” “是!” 命令下达,投石机组开始执行,一架架飞轮投石机上挂起了装着石头的网兜。 第一轮石弹雨很快就发射了出去,铺天盖地的石头落在城头和城墙内外,躲在城墙脚下的守将薛彤心里为自己的决定暗暗高兴,这次的决定是对的,若是还留在城墙上,只怕是又会伤亡惨重。 城外军阵之中,赵俊生疑惑道:“看上去城墙上根本没几个人,王慧龙却下令砸石弹雨,他在搞什么鬼?” 花木兰在一旁说:“喂喂喂,你这主君是怎么当的?你既然让他指挥,就应该信任他,不要随便干涉他的决定!” 赵俊生一听,连忙说:“我没干涉啊,只是心里疑惑而已!好吧,我先闭嘴,等战事结束之后再开口,行了吧?” 花木兰说:“我觉得王将军应该是有自己的想法,不会无的放矢!” 东方辰这时说:“若臣猜得不错,王慧龙是看见城墙上没几个守军,一方面是怀疑他们躲在墙垛下;另一方面,倘若守军多在城墙根猫着,就是在躲避石弹雨,他这发射石弹雨虽然没什么攻击效果,结束之后却能让守军放心上城墙!” 五轮石弹雨发射完毕之后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别说城内的守军和百姓,就是城外的乾军看着都觉得心惊胆颤。 “将军,五轮石弹雨发射完毕!” 王慧龙听着报告,目光却没有离开过城墙,这石弹雨刚刚结束,守军就大量出现在城墙上,这证明了他的猜测,那就是守军摸清了乾军发射石弹雨的间隔时间、发射次数等等这些规律。 “传令,让飞轮投石机组悬挂火油罐!” “遵命!” 投石机组的兵将们又开始忙碌起来,一个接一个火油罐被装进了网兜,为了保证火油罐在空中飞行的时候不会被风吹灭引线,填装手把麻绳编制的网兜全部浸湿了火油,浸湿了火油的麻绳短时间之内不会被烧断,足够支撑网兜兜着火油罐发射出去。 为了尽量缩短发射时间,保证在网兜被烧断之前把火油罐发射出去,整个投石机组的程序和步骤都要听命行事,动作要一致。 “点火!”指挥官下达了命令。 各个投石机负责点火的兵卒立即举着火把把一个个网兜快速点燃。 所有装着火油罐的网兜都被点燃之后,指挥官立即下令:“骑兵起跑!” 骑士们拉着绳索飞快的向后方飞奔而去,飞轮开始旋转起来,加速,越来越快,悬挂在飞轮上的网兜全部燃烧着旋转起来,如同一个个飞速旋转的大火球。 当投石机顶端的兵卒把利刃推了出去,一根根绳索被割断,这些大火球“嗖嗖嗖······”依次快速向城墙飞射出去。 “那是什么?”城头上的守军兵将们中有人忍不住大声叫起来。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从天而降的漫天火雨,薛彤最先回过神来,他突然脸色变了,大叫道:“快躲起来,躲起来!躲在女墙下,用盾牌顶在头顶,快快快!” 此时让将士们跑下城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让将士们找掩体躲避。 火油罐在天空飞行得特别快,一个个如雨点般落在城墙上和城墙内外。 “嘭嘭嘭······”火油罐落地之后全部都摔得粉碎,里面参杂了引火物的火油飞溅出来,落之后就被火苗引燃了。 无数火油在城墙上燃烧起来,躲在女墙下的守军,用盾牌挡在头顶的守军兵卒许多都没能幸免,身上被烧起来,城墙上很快烧起了熊熊大火。 “啊——”城墙上无数活人到处乱窜、惨叫,不断有人跌落下城墙。 守军兵卒们还没有从混乱惨烈的大火中回过神来,第二波火油弹又落下来,火势陡然增加了一倍。 还没有被烧着的守军将士们吓得惊叫着向城下跑去,此时谁的命令都不管用了,拥挤的城墙石梯成了唯一活命的通道,无数守军兵卒在这里拥挤,造成了严重的堵塞,大量兵卒被后面的同伴推得滚下去,无数人被踩死踩伤。 “嗖嗖嗖······”又一波火油罐落下,砸碎了飞溅出大量的火油,火油被引燃了,拥堵在城墙石梯处的守军兵将们全部都被烧着了。 “啊——”惨叫声传出老远,无数个火人四处奔逃,但最终没能能幸免。 五轮火油弹全部发射完毕之后,整个城墙内外都处在熊熊烈火之中,城墙上守军兵卒们用来防守的滚木、悬挂吊摆的巨大三角架和敌楼、城门楼全部被大火点燃,火势烧得冲天而起,红透了半边天。 城外数万乾军将士们都呆呆的看着这一幕,我的天啊,这简直就是烈火焚城啊,在这样的火势下,神仙都难以活命,就更别说人了。 大火还在燃烧着,天空浓烟滚滚。 赵俊生对常昆吩咐:“带三千骑兵去南门方向埋伏,一旦有人从南门突围撤离,立即出击!” “领命!”常昆抱拳答应,打马点起兵马快速离去。 守将薛彤站在城中看见城墙方向烧起了通天大火,他脸上一片惨然,就这么一把火不但把城墙上的一切防御设施全部烧毁,他在城墙和城下的说军一共两千多人全部葬身火海,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肉被烧焦烧糊的气温,令人直作呕。 薛彤的头盔早就不见了,头发被烧掉了一大半,披风也被烧成了破布巾,手背上也被烫出了几个大水泡,可他现在根本无心处理烫伤。 身边还跟着两千多人,这已经是临淄城内所有的防备力量了,一个幢将问道:“将军,现在咱们怎么办?以这种情况,咱们是绝对守不下去了,不如早做打算!” 薛彤也知道再留下不是战死就是成为乾军的俘虏,但想要突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别看乾军是围三厥一,南门方向没有乾军,天知道乾军是不是在南门方向埋下了伏兵? 但是现在不撤也不行,不从南门撤离也不行,其他三个城门方向都有乾军重兵围困,根本就无法突围出去,只能从南门走。 “传令,所有人跟我去南门,我们从南门突围出去,从这里到东阳城跑得快只要一天时间就能抵达,也许还不到东阳城就会有人在支援我们!” “是,将军!” 大队人马赶往南门,半个小时过后,大军到了南门门口,薛彤举手停下,他扭头对副将说:“本将军带两百人在前面走,你带大队人马落后三里走!” 副将连忙说:“将军,要探路让我末将带人去探路吧,将军还是留下来统带大队人马,若末将和两百将士遭到伏击,将军就另想办法突围!” “不,你没有我经验丰富,你留下统带大队人马,由我来带两百人探路,就这么定了!”薛彤说完就对身后挥手:“第一幢跟我走!” 薛彤带着两百人冲出了南门,南门三里外的树林呢,常昆正带着三千骑兵在这里埋伏着。 “将军,快看,刘宋军果真从南门突围了!”副将指着正从南门方向飞奔而来的刘宋军兴奋的低声对常昆说道,“下令吧将军,再耽搁下去就被他们跑了!” 常昆想了想摇头:“不,让他们过去!城内肯定不止这么点人马,我怀疑他们的大队人马在后面,这些只是在前面探路的!” 没过多久,果真见到近两千刘宋军从南门方向快速而来。 乾军骑兵们再次露出兴奋之色,常昆等这支兵马进入伏击范围,抓起长槊大喝:“杀——” “杀——” 第640章 逼迫刘宋军决战 薛彤正在两百人马快速向东行军,突然感觉后方有喊杀声传来,他勒马停下举起了手示意所有人都不要出声。 “杀啊——”果真有喊杀声,一定是副将带的大队人马遭到了伏击。 乾军大将好生狡猾,竟然忍着没有攻击这二百人,放这些人过去,而是伏击了后面近两千人! 薛彤脸色大变,大叫:“掉头回去,救援后面的同袍!” 薛彤战马的缰绳被两个亲兵死死拉住,一个亲兵大声劝道:“将军,救不了了,乾军显然是早有准备,一定是看出来我们这些是探路的,所以放过了我们,只伏击了后方大队人马,如果我们现在回去,不但救不了他们,还会把我们自己搭进去啊,将军还是赶紧走吧,再不久若是被乾军追上来就走不了了!” 其他兵将也纷纷相劝,薛彤脸色不停的变化,最后还是心中叹息一声,咬牙道:“走,去东阳城!” 等常昆带着乾军骑兵把薛彤副将统带的两千刘宋军全部歼灭之后再来追击薛彤和他带的两百人时已经追不上了,只好带兵返回临淄城。 还没有抵达临淄城,常昆就接到命令带兵入城接收城池,安抚民众。 西城墙上的大火整整烧了一天,直到黄昏才熄灭,大火虽然熄灭了,但城墙的温度依然很高,赵俊生和乾军将士们并未进城,还是在城外营地过夜。 夜里,帅帐内,赵俊生、花木兰和将校官员们一边用膳一边议事。 “大王,据探子来报,今日路面渐渐干燥,檀道济早上率军从东阳城出发前来救援临淄,走到半途遇到了逃走的守军,因此中途又撤回了东阳城”。 赵俊生听了李宝的报告后说:“檀道济这是打算把我军抵挡在东阳城一线吗?” 东方辰咽下一口牛肉说:“大王,臣不认为檀道济会死守东阳城,他的兵力并不比我们少,现在他的兵力比我们多出三万左右,他退回东阳城肯定是有其他考虑!” 赵俊生点点头,对李宝说:“派出精锐斥候盯着檀道济大军的一举一动,刘宋军若有异动立即来报!” “是,大王!” 乾军在临淄城休整了三天,赵俊生下令第四天开拔向东阳城开进,却有逢天气突变,原本转好的天气又突然寒风呼啸,天空又变得阴沉沉。 遇到这种天气,赵俊生也不敢下令大军继续开拔了,让将士们在营中原地待命。 寒风呼啸了两天一夜,第二天夜里又下起了大雪。 赵俊生认为这是一个机会,在冰天雪地里,骑兵移动的速度依然是步兵无法比拟的,机动灵活性也同样让步兵望尘莫及,就以行军来说,步兵的体力消耗也远远大于骑兵。 帅帐外,赵俊生静静的站着看着满天飞舞的雪花。 花木兰从帐内走出来给他披上斗篷,“已经很晚了,早些入睡吧!” 赵俊生沉思了很久,转身跟着花木兰走回营帐。 次日一早,雪依然在下,赵俊生召集众将和官员们议事。 “诸位,下雪对于我军和刘宋军哪一方的优势更明显?” “大王,我军多骑兵,战马可以轮换骑乘,自然是我军优势更明显了!”偏将杨真站出来说道。 赵俊生看了看帐外,对众人说:“看样子这雪一时半会还停不下来,但现在这时节下雪的时间不会太长,倘若今日午夜之前雪停了,咱们就拔营连夜出发去东阳城把檀道济和他的七万大军堵在东阳城下!” 不过赵俊生还是错误估计了这场雪持续的时间,直到次日早上,雪才停了下来。 这场雪下得不大,下了一天两夜也只淹没脚踝,这并不影响大军开拔赶路。 赵俊生在临淄城留下一千人驻守,以便及时输送辎重、信件公文等等。 东阳城,城外。 这次檀道济统带北伐的兵马太多,东阳城根本就装不下,大部分兵马只能在城外扎营。 一骑快马飞奔至营地内直接向帅帐而来,檀道济正在帅帐前舞着铁枪,引得旁边一群围观的兵将们直叫好。 骑士在人群外勒马停下,大叫:“大帅,紧急军情,乾军大队人马约四万余人向东阳城方向而来,最迟进入下午未时便可抵达!” 檀道济收了铁枪,立即对围观的将校们招手:“立即进帐议事!” 众将跟随檀道济来到了帅帐,檀道济说:“乾军在这下雪天行军而来,就是欺负我军骑兵少,他们骑着马不需要耗费多少体力,步兵下马依然可以战斗,我军若是等他们到来,就会被他们堵在城下!” 高进之说:“大帅说得没错,如果我军被乾军堵在城下,要么退入城中据守,可这样一来就被动了;要么背靠城池而守,别看我们背靠城池,可一旦战事不利,撤都没法撤走,这跟背水而战其实没多大区别!” 薛彤问道:“大帅的意思是要主动迎击?” 檀道济说:“被动防御太消极了,处处被敌军牵着鼻子走,对我军很不利,如今我们八万大军出征在外已经大半年了,耗费太大,朝廷方面隐隐有无以为继之感,后勤辎重方面也日益减少,皇帝也给本帅来了密旨,让本帅早些结束战事班师回朝,这如今这个局面只怕不是我们想结束就可以结束的,想要结束,还得解决这数万乾军才行!” 说到这里,檀道济说:“让本帅疑惑的是,乾军南下黄河北岸时有八万大军,派了两万去配合张兴打相州,现在赵俊生手里没有六万也应该还有五万,怎么只剩下四万人了?还有近两万人去哪儿了?薛彤,你守临淄城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发现乾军少了两万人?” “回大帅,末将还真没有发现乾军是什么时候少两万人的!不过末将猜测,这消失的两万人不是去了济州?毕竟王玄谟已率军北上济州,赵俊生的消息若是灵通,应该在前几天得到了消息,派两万去济州对付王玄谟也很正常!只是这样来,王玄谟就真的玄了,他毕竟只有一万人!” 檀道济额头皱纹很深,他很恼怒:“为何我们的细作没有任何消息?两万乾军消失多久了我们都不知道,两眼一抹黑,这仗怎么打?” 旁边一个官员心惊胆战的站出来拱手:“下官有罪,请大帅责罚!” “罚?罚你有什么用?你能不能多花一些心思在这方面?” 情报官苦着脸说:“大帅啊,不是下官不用心,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细作们也要吃饭、也要娶妻养家糊口啊,饭都吃不饱,细作们都只顾着找活干养活自己了,哪有多余的心思去打探消息啊!” 檀道济的脸色有些难看,对随军主薄吩咐:“先从军费中拨五十金给鲁世勋!” 随军主薄对情报官鲁世勋说:“鲁主事,你们皇城司的经费一向由朝廷拨付,如今却要从我们军费中揩油,这么做太不地道了吧?” 鲁世勋苦笑着说:“皇城司看着风光,实际上谁知道我们的苦?薪俸没几个,整日里还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打探消息,很多人都受不了跑路了!” 檀道济摆手:“行了行了,拿了钱就得好好干活,本帅要知道那两万消失的乾军到底是去了哪里,有消息速速来报!” “是,大帅!” 檀道济对众将说:“当初乾军抵达黄河北岸之后,本帅本想拿下历城,再以历城为踏板与乾军周旋,可没想到我们到最后还是差了一步!后来,本帅大帅诱敌深入,引乾军尾随追击,但赵俊生没有上当,而是稳打稳扎拿下了齐州全军,在攻打临淄城期间又拿下了周边城池,他这么稳打稳扎的办法,我们不能再退了,也没办法诱敌深入拉长他们的补给线,如今的形势逼得我们不得不与之交战!若是本帅再次下令往南撤退,只怕朝中就会有更多认为老夫是养贼自重了,皇帝已经对老夫打历城打了大半年都没打下来很恼火了,再撤退只怕这兵权都会被夺走,所以这仗已经到了非打不可的地步!” 高进之抱拳说:“大帅,诸位将军,末将以为我军在兵力上是乾军的两倍,真要打起来,我们不必惧怕他们!” 南朝兵将惧怕北魏兵马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天下人都知道,几次北朝出兵南下都是大获全胜,而前几次南朝大军北上每次都被北魏打了回来,不但没能占便宜,反而还损失惨重,这就造成了南朝兵将们一看到北朝兵将军容壮大就害怕,而北朝兵将们也都很轻视南朝军队。 檀道济下令:“立刻做开拔准备,一个时辰之后大军出发北上迎击乾军!” “是!” 刘宋大军七万余人在形势的逼迫下不得不在檀道济的统帅下出兵迎战赵俊生的四万乾军。 雪虽停了,风却没停下,寒风不停灌进衣裳之中,衣裳单薄的刘宋兵卒们在行军赶路时一个个冻得发抖。 第641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大军正在向东进军,战马和马背上的骑士们都呼着热气,马蹄踩在雪地里发次咂咂的响声。 因为有孩子在,花木兰留在了临淄城,看战事结果再做打算。 一骑探哨打马从前方飞奔而来,在赵俊生前面气喘吁吁勒住缰绳禀报:“大王,刘宋军七万余人正向我军方向而来,距离此地二十里!” “哦?”赵俊生其实很意外檀道济竟然敢在这样的天气下跟他决战,他想了想问:“东方、崔公,你们说檀道济为何要主动迎战我军?难道他以为凭借多出我军一倍的兵力就能打败我军?” 崔浩思索一下说:“大王,臣认为檀道济只怕是不得不打,南朝朝廷方面不会允许他一直撤退下去!” 赵俊生点头说:“崔公猜测是有道理的,据我们的细作从建康传来的消息说南朝朝廷不少大臣认为檀道济有拥兵自重、养贼自重的嫌疑,南朝皇帝的御案上已经堆满了弹劾檀道济的奏章了,檀道济只怕也是顶不住压力了吧!” 东方辰问:“大王打算怎么打?”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对众人说:“自古两军在野外对垒交战,必先选择有利地形,咱们也先选择一处地势较高之处!” 说完,赵俊生指着左前方一座小山说:“看那里,咱们就在那小山下扎下营寨!双方兵马加起来十几万,要摆开阵势决战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到的,咱们先去扎营,再派一支骑兵过去探探刘宋军的底细!” 大军加快速度前进,没过多久就抵达了小山脚下,赵俊生亲自指挥扎营、派人爬上山去设置警戒哨、瞭望哨,一旦敌军靠近,在山上的瞭望哨就能发现,只需要通过旗语就能传达消息,无需跑下山来。 “常昆,你带三千轻骑去探探刘宋军的底细,一定要注意安全,很多坑坑洼洼都被积雪覆盖了,看不出来,一旦踏过就会陷进去,所以要小心行事!”赵俊生吩咐道。 “是,大王,末将会小心的!” 常昆带着三千轻骑走后,赵俊生用最快的速度指挥兵将们砍伐树木背靠小山立下营寨,安排好营地内外的巡逻和明暗哨警戒,又命伙夫们生火烧开水,让将士们吃干粮喝开水,又给战马喂豆料,为自己和战马补充体力。 刘宋军的探哨也很快把乾军已到了二十里外的军情禀报给檀道济知道,檀道济担心乾军骑兵来袭,立即下令大军背靠一大片树林部署军阵准备迎敌,另一方面又下令一部分兵卒砍伐树木立下营寨。 七八万人的大军在行军时拉开的队伍就长达十几里,想要一下子排列成军阵谈何容易?檀道济只能先让三千骑兵列阵在前方,再把剩下的两千骑兵分别部署在两翼,后面来的步兵逐步按照他的安排在营地前方列阵,以防备乾军突然杀过来。 檀道济预感是对的,乾军还真的派来的骑兵,常昆带着三千轻骑打马飞奔而来。 “大帅,高进之将军向属下来向大帅禀报,乾军前锋三千轻骑杀过来了,距离此地不足六里,高将军决定率军出击!”信使打马飞奔而来向檀道济报告。 此时不迎击还能怎么着?站在原地等着被乾军骑兵冲散吗?为由主动迎击才能争取主动! 檀道济对信使说:“告诉高进之,乾军骑兵战力强横,不可力敌,本帅会让刀盾兵、长枪兵和弓弩兵部署成雁行阵,他若是能把乾军骑兵引过来就最好了!” “是,大帅!” 高进之听了信使转述檀道济的话,此时乾军骑兵距离他这里只有三里了,再不出击就晚了,他当即下令带着三千骑兵迎上去交战。 积雪对战马的奔跑多多少少有一些影响,若是地面没有陷坑,对于骑术精湛的乾军骑兵来说倒是没什么,可对于骑术不是很精湛的南朝刘宋骑兵来说就感觉不太妙了,战马在雪地里飞奔,马蹄时常会出现打滑现象,不少刘宋军骑兵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被战马高速飞奔时甩下马背。 “狭路相逢勇者胜,弟兄们,跟我上去,让南朝刘宋骑兵们见识见识骑射的厉害!”常昆挥舞着兵器大叫道。 高进之看见了常昆的旗帜,这是仇敌啊,上次就是常昆带着五千先锋骑兵抵达历城,高进之带三千骑兵奉命断后,被常昆杀得只剩下不到三百人,这个仇他可没忘记呢! “北狗,纳命来!”高进看见常昆之后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抓着长枪就打马向常昆飞奔而去。 常昆听见这声音,看见是高进之,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掏出弓箭就向高进之连射三箭。 高进之挥舞长枪接连磕飞了两支箭矢,第三支箭矢不是射向他的,而是射向了他的坐骑,战马的左前腿被射中了,一个马前失蹄,高进之连人带马摔在了地上。 好在地上全是积雪,摔得也不疼,他打了几个滚爬了起来,此时乾军骑兵们早已连续向南朝刘宋骑兵们发射了几拨箭矢,刘宋骑兵们接连不停有人被射落下马。 刚好有一匹失去主人的战马从身边跑过,高进之立即伸手往马鞍上一达,整个人就飞身上了马背,伸手一拔,唰的一下拔出腰间战刀迎面向冲过来从常昆砍过去。 “来得好!”常昆大喝一声,手中三尖两刃刀向高进之斩去。 “当当当”连续几次兵器交鸣,两人交错而过,继续砍杀着对方的麾下兵将。 常昆带着麾下骑兵一口气杀穿了刘宋骑兵散乱的队形,在他的带领下,乾军轻骑们一拨马头绕了一个弯儿再次向刘宋骑兵们冲来,他们收起长短兵器,再次拿出骑兵弓弩不停的向刘宋骑兵们放箭。 几轮箭矢射下来,刘宋骑兵们再次损失了大批人马,等冲到近处,常昆和麾下骑兵们收起弓弩拿出长短兵器又与刘宋骑兵们近身冲杀。 这一次,刘宋骑兵们终于撑不住了,被乾军骑兵们完全冲散,被杀的人死了一地,没死的纷纷打马向本阵奔逃而去。 常昆带着骑兵们迅速转弯掉头狂追,一边追击一边放箭,不停射杀前方奔逃的刘宋骑兵们,等刘宋骑兵们逃回本阵之中时已经剩下不到七百人。 眼前着就要冲入刘宋军弓弩兵的射程范围之内,常昆突然一拉缰绳,战马向左侧飞奔而去,身后的乾军骑兵们跟着他依次转向,一边策马飞奔,一边用弓箭射杀刘宋军前排步兵。 刘宋军前排步兵们一时反应不及,大批人马中箭,惹来一旁惨叫哀嚎之声。 “放箭——”刘宋军步兵军阵中传来了一声大吼。 “嗖嗖嗖······”漫天箭雨从阵中射来,但却全部落在了乾军骑兵们的身侧,有十几个乾军骑兵中箭,落马着多达六人,其他接受伤,大部分箭矢与乾军骑兵们还有一些距离,但若是在往前十几步,乾军骑兵们必然伤亡惨重。 常昆一看,立即打马转弯向来路而回,身后的两千多骑兵也纷纷转向,很快就消失在刘宋军骑兵们视线里。 高进之浑身浴血、气喘吁吁带着剩下的人马跑回来,扭头一看,三千人马,现在剩下的已经不到七百人了。 檀道济走了过来,高进之下马上前拜倒:“大帅,末将无能,虽说挡住了乾军骑兵,却也是损失惨重······请大帅治罪!” 檀道济把刚才的战斗场面从头到尾都看了个遍,他心里不得不承认,刘宋军的骑兵与乾军骑兵比起来还相差太远,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骑术上的差距,骑术是骑兵一切战技战术的基础,没有好的骑术,骑战技和骑战术也练不出水准来。 他叹道:“这乾军骑兵着实厉害啊,先不说骑术方面,只说骑战技和战法上就要比其他魏军骑兵强上不少,这仗咱们打起来只怕会很吃力,稍有不慎很有可能败在此地!也许兵力优势不但不是优势,反而会成为弱点!不过诸位也不必担心,兵力占据优势总归是好的!” 说到这里,檀道济说道:“赵俊生只派了三千骑兵来探我们的底,他的大队人马肯定在后方扎营,这场仗也不是一两天能打完的,他不急,本帅也不急!薛彤,你带一些人去背后的树林多布置陷阱,安排一些兵卒把守,防止乾军从树林了钻出来偷袭我们的后背!” “是,大帅!” “来人,再派探子过去探查乾军主力的动向,一有消息,立即来报!” 檀道济这边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扎营事宜,常昆带着人马返回小山下的营地之后向赵俊生复命。 “大王,末将带三千人过去,恰巧碰到刘宋军正背靠一大片树林立下营寨,当时檀道济正在派兵布阵,他显然已经知道距离我军主力不远了,派了三千骑兵迎击末将,双方交战一场,刘宋军骑兵伤亡超过七成之后逃入了军阵之中,末将带着将士们在他们阵前溜达了一圈就回来了,我军伤亡三百余人!” “做都好!”赵俊生夸赞了一句,“看来咱们今日是没机会占便宜了,传令给斥候营,多拍斥候盯着刘宋军的一举一动,稍有异动立即来报!” “遵命,大王!” 第642章 袭扰·借箭 数万人扎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扎营不是随便找块地把营帐立起来就了事的,营地必须要利用地势有一定的防御能力。 为了防止被刘宋军偷袭,赵俊生命将士们把营地呈品字形搭建,背靠小山,因为地形的原因,整个品字形营地并不是连接在一起的,而是分成三个部分,可以互相支援,整个品字形营地占地面积十平方公里。 而刘宋军兵力是乾军的两倍,营地面积更大,整个营地分成了五个部分,占地面积达到了十六个平方公里。 夜里,乾军营地内灯火昏暗,只有中军帅帐内灯火通明。 中间一个巨大的木框内用白雪代替沙子制作成了沙盘,沙盘上勾勒出山川、河流、平原、树林,以石子代替营帐,两军营地赫然出现在沙盘上。 斥候营幢将董旻指着沙盘对赵俊生和众将官员们说:“大王、诸位将军请看,这里是我军营地,这里是刘宋军营地,我军营地呈倒品字形,而刘宋军营地呈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也因为有沟渠、水塘、农田和树林,所以这个营地并不相连,不过最近的两个营地可以互相支援!” 王慧龙问:“刘宋军营地的戒备守卫巡逻情况如何?” 董旻说:“戒备森严,岗哨林立,所有营地内外灯火通明!” 赵俊生问:“灯火通明?” “对,就是灯火通明,所有一个地都燃起火堆、火把、营帐内有油灯!” 赵俊生对众将说:“看来刘宋军的夜盲症是一种普遍现象,要不然他们不可能把整个营地都弄得灯火通明,这不是把营地内外的情形暴露在我军斥候面前吗?所以,诸位想想能不能利用刘宋军普遍有夜盲症的弱点对他们实施打击?” 董旻摇头说:“大王,末将以为不太可能,想要利用他们有夜盲症的弱点偷袭,那就先必须要把火堆和火把灭了,可是这些位置附近都有箭塔,一旦有人靠近必定会被发现并被射杀。另外,营中有火盆,不时有又巡逻队经过时往里面添加木材,可以照明到天亮!” 营中的火盆,就是用木架把铁盆支起来,一人多高,在铁盆中烧木材,古代军队在宿营时都用这个照明。 老将郭生说:“老臣以为可以试一试,守卫有弓箭,我们有盾牌,找一些机灵的兵卒顶着盾牌三五个一组携带水壶摸过去,几壶水就能浇灭一堆柴火!等到刘宋军派兵出营时,我军兵卒们早已把火堆剿灭了,他们既然有夜盲症,黑夜之中又如何是我军的对手呢?” 赵俊生想了想对郭生说:“老将军,咱们今日大闹一场,让刘宋军不得休息,如何?” 郭生问:“大王要怎么闹?” “先灭了刘宋营地外的火堆,射杀他们的寨墙上岗哨和观察哨,让他们失去了耳目,只要闹出动静,刘宋军必然会严阵以待,我军若有机会就杀进去,若没有机会就在营地外袭扰,只要他们松懈,我们就给他们来一记狠的!” 郭生摸了摸雪白的长须点了点头,“这个办法应该可以,闹上一夜的话,明日刘宋军就没精神了!不过······若是刘宋军也对我军进行袭扰呢?” 赵俊生摇头道:“他们没有这个条件,首先他们的兵将普遍存在着夜盲症,其次他们骑兵太少,用步兵袭扰很容易被我军追杀击溃!” “好,这一仗老臣打了!” 赵俊生当即命令常昆做郭生的副将,给他们三千骑兵。 寒风呼啸的夜里,营寨外火堆上的火焰被吹的呼呼作响。 突然,一些黑影快速而又轻巧的向一个个火堆靠近,一个箭楼上的弓箭兵发现了这些黑影,大叫:“什么人?” 一支箭矢嗖的一声向一些黑影射过去,一个黑影把盾牌往身前一挡,“咚”的一声,箭矢钉在了盾牌上。 箭楼上的弓箭手立即大叫:“敌袭,敌袭——” 寨墙上和各处箭楼上的弓箭手纷纷向那些靠近的黑影射箭,靠近的黑影们把盾牌拼在一起快速靠近火堆。 水壶的盖子被扭开,一壶壶冰水被浇在火堆上,“嗤嗤嗤······”燃烧的火堆被水淋了之后发出响声,很快冒烟熄灭。 营寨外的一个个原本燃烧的火堆熄灭之后,外面漆黑一片,寨墙上和箭楼上的弓箭手和哨兵们已经看不清外面的情况,只能凭着印象不停的向火堆熄灭处放箭,不时能听到箭矢射中盾牌的声响。 这时漆黑的营寨外,悄悄的出现了一些弓箭手,他们张弓搭箭向寨墙上和箭楼上的刘宋军岗哨放箭,一个个刘宋军岗哨和哨兵被射杀。 营地内早已喧闹起来,兵卒们在什长、幢将们的指挥下集结列队随时准备与乾军交战。 檀道济已听到了动静,他披着大氅在亲兵和将校们的护卫下来到了寨墙处询问:“发生了何事?” 一个幢将抱拳回答:“大帅,乾军把我们在营寨外的火堆全部给灭了,还射杀了我们许多岗哨和弓箭手!” 檀道济皱起了眉头:“乾军这是要干什么?夜袭不一鼓作气杀进来也不行啊,既不是夜袭,灭了火堆、杀几个岗哨有什么用处?” 薛彤抱拳说:“大帅,乾军要比其他魏军狡猾得多,不好对付啊,末将以为咱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话音刚落下来,营寨外就传来马蹄声,大量的马蹄声,没有喊杀声,只传来无数“嗖嗖嗖······”的声响。 “快退,快护着大帅撤退!”薛彤脸色大变,回头大吼。 箭雨比刘宋军想象的来得要快,薛彤刚刚喊完,乾军骑兵们的箭雨就落下了,在寨墙附近的刘宋兵将们遭到了箭雨的大量杀伤。 刘宋兵将们一部分护着檀道济撤离寨墙附近,另一部分顶着盾牌躲在寨墙下,寨墙毕竟是木料,用盾牌加上寨墙,可以有效抵挡箭矢。 乾军骑兵在寨墙前跑了两个来回,放了六波箭矢,随后扬长而去,马蹄声渐渐消失不见。 刘宋军营地内一片狼藉,喧闹声和哀嚎声不停传出。 檀道济铁青着脸走过来看着满体的伤员和尸体,一些兵将们正在救助伤员,还有一些兵将正在抬走尸体和收拾地上的兵器箭矢。 “伤亡了多少人?”檀道济薛彤招过来询问:“回大帅,伤两百多人,死一百八十六人!” 就在这时,距离此处有两里地的东北方向的营地也遭到了袭击,大量的马蹄声和喊杀声传来。 薛彤反应很快,不需要檀道济吩咐,他就立即派人去探查情况。 不久,探子回来报告说:“将军,北边的营地遭到乾军攻击,营地外的火堆被浇灭了,不少箭楼和寨墙上的哨兵和守卫被射杀,闻讯赶到寨墙处准备营地的将士们也遭到了乾军骑兵的骑射打击,造成了四百余人的伤亡!” 薛彤听后对檀道济说:“大帅,我看乾军四处攻击是想扰乱我方视线,他们一定是另有图谋!” 檀道济思索了一下,说道:“这些人的人数不多,打了这里又打那里,只怕是想袭扰我们,让我军将士们无法入眠!这样,下令所有几个营地的所有弓箭手都待命,只要乾军骑兵向营地内放箭,就命弓箭手放箭反击!” “是!”薛彤答应。 营寨外,距离营寨一箭之地外,乾军骑兵们安抚着战马。 常昆对郭生说:“老将军,看营地的情况,刘宋军的弓弩手已经严阵以待了,倘若我军此时冲过去,必定会遭到箭雨的打击!” 郭生笑道:“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传令,让鼓手擂鼓,但兵将们却不能动!” 常昆闻言一愣,脸上马上露出了笑意,“明白了!” 命令逐级下达下去,鼓手得到命令之后开始擂鼓。 “咚咚咚······” 营地内的刘宋军兵将们闻言脸色大变,一个将军立即下令:“所有人准备迎敌!” 步兵们拿着盾牌和长矛看向寨墙方向靠近,寨墙是营地的最后一道防线,绝对不能被攻破。 副将对领兵将军说:“将军,外面黑灯瞎火的,乾军兵将能看见咱们,咱们却看不见他们,若是等到乾军冲到寨墙近处就晚了!” 将军一听,深以为然,当即下令:“弓箭手放箭!” “放箭——” “嗖嗖嗖······”大量的箭矢从营地内飞向漆黑的营地外,一波接一波。 箭矢足足射了半个小时左右才停下,乾军骑兵的影子都没有出现,刘宋军当然也不是傻子,箭矢射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肯定发现上当了。 营地外的草地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郭生大笑:“快,让将士们去取箭!” “是!” 乾军将士们满载而归,收获了大批箭矢。 常昆对郭生说:“将军,不如咱们再来一次?” “再来?”郭生一愣,“你以为刘宋的将军们都是傻子啊,他们还会上当吗?” 常昆说:“老将军,方才咱们只是擂鼓,没有进攻,如果这一次咱们擂鼓,又命将士们在一箭之地外来回策马飞奔呢?大量的马蹄声定然能让刘宋军疑神疑鬼,他们不敢确定,只能放箭御敌!” 郭生一拍手掌:“好,再来一次!” 第643章 最后的松懈导致的悲剧 当战鼓声和大量马蹄声再次响起时,营寨内的刘宋军将士们惊疑不定,心里忐忑不安。 “将军,这次有马蹄声啊,您听听,越来也近了!”周围的将士们七嘴八舌的对领兵将军说。 领兵大将一咬牙,下令:“放箭——” 将士们听令行事,弓箭手们在幢将、军主们的命令下把箭矢射向营寨外,一拨接一拨,上头不让停,他们决不停下来,似乎一口气要把所有的箭矢都射出去才能安心。 听着无数箭矢飞来落地的声音,郭生和常昆二人都笑了,这时乾军将士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箭雨停下,他们就会过去再次收箭。 等到营寨内的刘宋将军发现不对劲时已经为时已晚,弓箭手们的箭矢已经射完了。 郭生看了看营地内的情况,叹道:“箭是借到了,可这座营寨内的刘宋军警惕性更高,想要抽冷子冲进去只怕还不太容易,还得再来几次,让他们筋疲力尽才好下手!这样吧,常将军,留下一个幢的兵力继续袭扰这个营寨,咱们再去下一个营寨,看不能不能刘宋军的箭矢骗光”。 “遵命!” 其实郭生和常昆也知道,这个计策只对疑心病重的领兵大将有效,有些将军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敌人都没看见就瞎胡乱放箭,这不是傻子行为么? 正如二人猜测的那样,当郭生和常昆带着兵将们来到第二座营寨附近开始擂鼓佯装夜袭时,第二座营寨内的刘宋将军刚开始也大惊失色,立即下令弓箭手万箭齐发,可射了十来轮箭矢连乾军兵将的人影子的都没砍到,刘宋军大将就知道自己上当了,立即下令停止放箭。 常昆和郭生命人收了箭矢,再又先擂鼓,再命令将士们在一箭之地外打马来回奔跑,这次刘宋大将没有上当,常昆只得下令让将士们停止打马奔跑。 “看吧,老夫就是不是所有人都会上当,刘宋军还是有聪明人的!”郭生对常昆说。 常昆拿下头盔抓了抓后脑勺,问道:“老将军,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做?” 郭生笑着说:“不管这个计策是否有效,它的目的都达到了一些,就是袭扰了刘宋军,让他们没办法安心休息,我们来的目的不正是这样么?咱们再接着干,多做几次,等刘宋军发现我们只是在虚张声势,并不是真正要进攻他们的时候,他们的警惕性就会降低,那时我们才有机会!” “明白,走着!” 郭生和常昆一直不停了在刘宋军各个营地外忙碌,使用同样的方法骗了不少箭矢,可也失败了两次,但这无疑还是成功的袭扰了刘宋军。 深更半夜的,刘宋军七八万人马排列成军阵在营地内严阵以待,一刻也没有休息,寒风呼啸,兵将们简直是受罪。 使用相同的手段连续好几次不停的来回重复着,刘宋军下至普通兵卒,上到将军们的警惕性都有些放松了,如此三四次之后,刘宋军兵将们都不以为然了,一个个打着哈欠向什长、幢将和军主们要求回营休息。 “大帅,以末将之见,不如让将士们回营歇息吧,您看这都好几次了,乾军都是只打雷不下雨,他们的目的已经很明白了,就是要闹得将士们睡不着觉,让将士们明日没有精力跟他们作战,咱们不能上他们的当啊!”大将高进之对檀道济劝道。 檀道济眉头紧锁,他反问:“倘若让将士们都入营帐歇息了,而乾军真的杀过来呢?如何抵挡?” 高进之说不出话来。 檀道济是一个生性谨慎的人,他深思良久,对高进之说:“今夜让将士们坚持一下,明日咱们高挂免战牌,再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为了防备乾军的骑兵突袭,我们必须要在营地外布置大量陷马坑和陷阱、挖掘堑壕,所以我们需要时间,你去给将士们下令,坚持一晚,明日等我们部署好防御设施,夜里就可以安心睡好觉了!” “是!”高进之只能答应。 三千乾军骑兵在郭生和常昆的带领下在刘宋军营地外整整闹了一夜,而营地内的刘宋军也整整一夜没睡,尽管到了后半夜他们一个个都打着哈欠,而营地外的乾军也只是在虚张声势,但上头就是不让他们入营帐歇息。 到了黎明时分,东边营地的大将觉得眼看着天就要亮了,乾军应该不会真的进攻了吧?怀着这种侥幸的心理,东大营的大将最先下令让将士们入营歇息。 白天行军一整天,夜里又熬了一整夜的刘宋军将士们终于撑不住了,入营帐之后一个个到头就呼呼大睡。 “报——启禀将军,刘宋军东大营的人马都入营帐歇息了!”一个探哨打马过来向郭生和常昆报告。 郭生对常昆笑着说:“常将军,没想到这马上要撤军回营了,刘宋军还给我们送来一个机会!” 常昆有些担心:“老将军,会不会有诈?” 郭生笑了:“刘宋军在营地内的一举一动都被我们的探子看在眼看,他们有什么动作瞒不过我们,能有什么诈?再说了,就算他们在营地里设下了埋伏,但你常将军会害怕吗?你手下三千人马可都是骑兵,你冲进去连续几拨箭雨就可以让他们崩溃!” “干了!”常昆一锤手掌,当即带着人马杀向刘宋军东大营。 一什骑兵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刘宋军东大营的寨墙,他们在附近急速转弯并把手上的套马索甩了出去,一根根套马索套在了寨墙木柱上。 “敌袭,放箭!”箭楼上的刘宋军弓箭手纷纷放箭,人数太少,箭矢太少,慌乱之中哪里又射得中? 营寨外擂鼓声响起,刚刚入睡的刘宋军兵将们以为乾军不想让他们睡觉,一个个都装作没听见,蒙着毛毯继续入睡。 但真正的进攻开始了,几十个骑士拽着套马索一起打马飞奔,寨墙的薄弱处只有一排栅栏,哪里经得住几十匹战马的拉扯,只听见黑暗之中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栅栏倒下了。 “弟兄们,跟我冲进去,杀——”常昆提着三尖两刃刀大吼着打马向刘宋军东大营杀过去。 “轰隆隆······”大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雷声滚滚。 刘宋军兵将们对这种马蹄声太熟悉不过了,昨夜就是这种马蹄声闹腾了一整夜呢,他们哪里还放在心上,继续睡吧。 常昆带着三千骑兵旋风一般的冲进了刘宋军东大营,“嗖嗖嗖······”一拨箭矢射过去,附近寨墙上哨兵、巡逻兵、弓箭手尽数被射杀。 乾军骑兵冲进营地内,他们用手里的长矛打翻一架架营地内的火盆,铁火盆翻倒在地上点燃了附近的营帐,营帐被点燃烧起了熊熊大火、升起了滚滚浓烟。 乾军骑兵们在常昆的带领下长驱直入,沿途所过之处的所有火盆都被打翻,所过之处的营帐都被点燃,燃烧的营帐内的刘宋军兵将们变成了一个个火人从着火的营帐内冲出来。 此时东大营内的刘宋军这才明白,原来乾军真的杀进来了,整个东大营刹那间一片混乱,刘宋军兵将们从营帐内跑出来,却遭到了乾军兵将一波波箭雨的打击。 一片片刘宋军被射倒,大片大片的刘宋军被常昆带着乾军骑兵冲进去大杀特杀,营地内乱成一团,领兵大将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才集结一起一个幢的兵力,就被一支乾军骑兵冲得七零八落。 刘宋兵卒们为了活命四处逃窜,前方有人挡路就挥刀砍杀、射箭、推倒、踩死,互相残杀和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天亮了,常昆带着乾军骑兵们扬长而去,整个突袭过程只持续了半个钟头。 刘宋军东大营内一片狼藉,死伤惨重,无数哀嚎和惨叫声不停的传出来,乾军骑兵虽然走了,但混乱和厮杀却没有停下来,先前为了争夺逃跑路线的刘宋兵将们互相厮杀时杀红了眼,根本听不下来,整个营地如同炸营一般,领兵大将和其他将校们都无法阻止,谁阻止谁就有被那些已经杀红了眼的兵将们砍杀的可能。 直到天色大亮,檀道济亲自带着中大营的兵将们赶来,强行弹压,这才平息了东大营的混乱。 郭生和常昆带着兵将们回到了乾军营地,两人安顿好兵马之后赶来向赵俊生复命。 “哈哈哈,你们二人配合得不错,给你们二人各记一大功!”赵俊生大笑着称赞了一番。 二人一起抱拳:“多谢大王!” 赵俊生说:“今日白天的战事你们就不要参加了,回营吃饱喝足了好好睡上一觉,本王亲自率军去攻打刘宋军!” 常昆抱拳说:“大王,末将一点不困也不累,让末将跟大王一起吧!” “末将也是!”郭生也抱拳说。 赵俊生摆手:“都不必所了,服从军令!” 二人无奈,只好答应:“是,末将告退!” 将士们超过早饭之后,赵俊生下令大军集结,留下五千步兵守营,带着剩下的一万两千骑兵和两万五千步兵出发向刘宋军营地进发。 “报——”正在行军路上时,一骑探哨飞奔而来向赵俊生禀报:“启禀大王,刘宋军在营门外高挂免战牌!” 第644章 决战战书 “高挂免战牌?”赵俊生听得一愣。 他以前看演义里倒是知道两军交锋有高挂免战牌一说,但真实的战场上绝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大规模战争乃是决定一国命运的生死大事,要耗费粮草、军械、物资无数,死伤多少将士?你说不打就不打?老子凭什么听你的? 赵俊生问崔浩:“崔公,你是有大学问的人,檀道济在营门外高挂免战牌,这是什么章程?自本王从军以来,还从未听说过有什么高挂免战牌的。两军对垒,难道一方高挂免战牌,另一方就只能退兵不打了?” 崔浩笑着说:“大王,当然没有免战牌一事,不过免战是有的。就比如现在,刘宋军龟缩在营寨内不出来,我军的重型攻城器械又要明日才能运来,如果强行攻打他们重兵防守的营寨,我军必然会伤亡惨重,檀道济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在搞出这么一个高挂免战牌的事情出来,我军也无可奈何,大王总不能不顾将士们的死活强行攻寨吧?” 赵俊生皱起了眉头,“檀道济这么做无非是拖延时日,想让他的兵将们养精蓄锐,等今日天黑之后,我军照样可以夜间袭扰,明日他的人还是精疲力尽,我军攻城器械也到了,难道他还能龟缩在营寨内部出来?” 崔浩说:“若臣所料不差,檀道济肯定是有了对付我军夜袭的办法了!” 赵俊生思索良久,说:“本王倒是想看看他有何办法对付我军的夜袭!传令,前队变后队,后队便前队,收兵回营!” 檀道济很快就得到了赵俊生收兵回营的消息,他听了斥候的报告之后松了一口气,问道:“还是没有探查到乾军的营地所在位置吗?” 斥候摇头说:“已经大致确定了,不过乾军的斥候太多了,而且他们的骑**湛厉害、备用战马就有两匹,我们一旦靠近被他们发现,很难逃脱,而且他们似乎部署的暗哨,我们已经失踪十几个人了,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檀道济一脸愁容的摆了摆手把斥候打发走了,这是薛彤走了进来,他问道:“昨日夜里到今日天明,我军一共损失了多少人?” 薛彤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算上被乾军射杀的哨兵、弓箭手,一共伤亡了一万零一百二十六人,死亡超过七千余人······” 檀道济听了这个结果,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猛的锤了一下,这个结果说明了什么?说明东大营所有人都没能幸免,非死即伤!整个东大营还活着的人基本上都受伤了。 这么大的伤亡,檀道济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他很快恢复了平静,有条不紊的下令部署防御设施。 乾军斥候很快发现了刘宋军的举动,派人向赵俊生报告。 “启禀大王,刘宋军正在他们的营地内外挖掘陷马坑,布置绊马索!” 赵俊生听完斥候报告后说道:“难道檀道济认为如此便可以对付我军夜袭?” 崔浩站出来拱手说:“大王,我军派去袭扰刘宋军的兵马数量不多,檀道济下令兵将们在营地内外挖掘陷马坑、绊马索又让我们的斥候们看见,足够让我们的兵将们心生怯意了!而且臣以为今日刘宋军将校们不会像昨日夜里那样慌乱,今日他们肯定会分批歇息,他们的兵力是我军两倍,可以让其中一半人休息,另一半人跟我们耗着,他们甚至只用四分之一的兵力就能把营地守得滴水不漏,毕竟那寨墙和栅栏也不是纸糊的,我们要杀进去需要一些时间,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调兵遣将!” 这时门外小校走进来禀报:“大王,刘宋军派来使者!” “哦?”赵俊生闻言一愣,与东方辰、崔浩等人互相看了看,然后抬手吩咐:“去把人领进来!” 不一会儿工夫,一个刘宋军随军官员就走了进来向赵俊生见礼:“下官奉我家大帅之命前来向大王下战书,我家大帅约大王明日巳时决战,到时双方摆开阵势一决高下!” 旁边的亲兵接过战书转身上前递给赵俊生,赵俊生接过战书看了看,递给东方辰,对使者说:“你回去告诉檀道济,明日战场上见!” “下官一定把话带到,下官告退!” 刘宋军的使者走后,赵俊生问幕僚们:“诸位觉得檀道济的话可信吗?” 崔浩说:“大王,臣以为檀道济既然下了战书,应该会守信!” 赵俊生道:“你就这么肯定?难保这不会是他麻痹本王之计啊!两军交战,事关重大,无所不用其极并不稀奇吧?” 东方辰这时说:“大王的疑虑也不是没有道理,臣以为檀道济若想使诈,无非有两种情况:第一,他想派兵来偷袭我军,以这战术麻痹大王,使得大王今夜放松警惕!第二,他想撤回东阳城,以此战术迷惑大王,今夜就是他撤回东阳城的最好时机!不管是哪一种,我军都可以事先防备,提高警惕,让他寻不到机会!” 旁边常昆问道:“檀道济那老家伙会不会想要派人去偷袭临淄城?要知道我军辎重几乎都在临淄,夫人和公子也在······” 赵俊生否定了这种可能性,“临淄城守军虽不多,但距离这里太近了,就算他们去偷袭临淄城,我军骑兵若不惜马力,一个时辰就可以抵达。再说还有木兰在,防备不会太松懈的,刘宋军想要得手不是那么容易。另外,刘宋军将士普遍患有夜盲症,夜里他们都看不见,如何去偷袭?传令下午,让各军各部都提高警惕,一旦发现什么不对劲的,立即示警!” “是!” 夜里赵俊生没有再派骑兵去袭扰刘宋军,檀道济已经有了有效的防御手段,夜袭对刘宋军起到的作用不太大了,还不如让将士们好生休息,养足精神明日与刘宋军一战。 一夜无事,乾军没有派兵去袭扰刘宋军,刘宋军也没有派人来找乾军的麻烦,这一夜双方相安无事。 次日清早,乾军兵将们早早起来检查兵器弓弩将士、战马的状况、马鞍马镫,大战开打之前这些准备工作必须到位,任何一个细节疏忽都可能让自己丢掉性命,谁都不敢马虎。 在进食之前,所有人都给战马喂**料,战马的精料一般都是豆子,这东西养膘,对于战马恢复体力、保持状态很有好处。 这一顿早饭非常的丰盛,蒸饼管饱,有肉有汤,所有人都吃得满嘴流油。 即便是经历过多次大战的乾军兵将们也依然在这一次大战之前很有些紧张,这是人之常情,谁都无法漠视生死,上次在战场上没死,这一次谁都无法保证自己不会死,所以每一场大战开始之前,每一个将士都难免害怕,但经验丰富的兵将知道如何调整心态,这就是老兵与新兵的区别。 酒足饭饱之后,赵俊生下令大军集结,留下五千步兵守卫营地,他带着三万五千人出发摆开阵势向刘宋军大营前进。 “大王,我猜檀道济选择向大王下战书今日决战也是被逼无奈,他的骑兵不多,野战缺乏进攻主动权,再加上刘宋朝廷方面对他的巨大压力,他只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东方辰骑在马背上一边走一边对赵俊生说。 赵俊生说:“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决战对于我军来说也是求之不得的!” “报——” “启禀大王,刘宋军正在营帐外排兵布阵,以我军现在的速度赶过去,他们的阵势会刚好布置完成!”一个斥候打马来向赵俊生报告。 赵俊生当即下令:“传令全军加快行军速度,提高行军速度正好可以热热身!” 大军加速前进,赵俊生率军抵达之时,刘宋军还在排兵布阵,但已经快要完成了,他也不怕檀道济此时趁他立足不稳率先攻击,檀道济还做不到,刘宋军只有少量骑兵,目前都被乾军骑兵打杀得所剩无几了,也就是说刘宋军已经没有能力可以趁他立足不稳发动攻击,两三里路,步兵冲过来体力都要耗尽了,打个屁? 军阵之中,东方辰对赵俊生说:“大王,檀道济摆出的这个大阵不简单呐,进可攻,退可守,若他们在原地不动等着我军去攻击,我军若不知道破阵之法,很难奈何得了他们啊!” 赵俊生观察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道:“这是一个经过改良的五行阵,以金木水火土五军分别各占据一角,主将在中间,攻任何一角,必遭相邻两军夹击!” 崔浩问:“大王打算如何破阵?” 赵俊生摇了摇头,普通的五行阵他倒是知道破解之法,只是任何一个精通阵法的大将都不会使用普通的征伐,必定经过一番改良,破解之法只有布阵之人自己知道,其他人要得知破解之法,必须仔细观察这阵法的运转之道,不停的试探。 赵俊生下令:“各派两千轻骑去试探一下左右两个角,若遭遇大规模弓箭打击,立即撤回!” 第645章 破阵 檀道济摆出来的这个五行阵呈一个五角星形,赵俊生的命令下达之后,四千骑兵分作两个部分,各两千骑兵分别从左右两翼攻击进攻这个五行阵的左右两角。 号角声响过,两支骑兵分别出发向各自的目标飞奔而去,为了攻击刘宋军五行阵的左右两脚,乾军骑兵必须要绕行一圈,只因刘宋军布置的这个阵占地面积太大了,总兵力达到五万人,每个角的兵力部署达到八千人,阵中心兵力达到一万。 赵俊生看着两支骑兵已经出发,问东方辰和崔浩:“东方、崔公,你们觉得檀道济摆出的这个五行阵如何?” 东方辰和崔浩互相看了一眼,一起拱手说:“大王恕罪,我等虽看过一些兵书,但并没有实际带过兵,并不清楚这五行阵到底如何!” 赵俊生说:“五行阵是极好的一种防御阵法,你们看,如果把这五行阵每个角的两边比作两面城墙,无论进攻的军队攻打哪一面城墙,必会遭到背后城墙上守军的弓箭打击,如果在城墙之内再部署大量的弓箭手,进攻方会遭到正面和背后的两面弓箭打击,必定会伤亡惨重!” “但是,你们檀道济部署的这个五行阵太大了,大到它相邻的两角无法用弓箭互相支援,只能派出兵力前来增援,如此一来,就有漏洞存在!” “檀道济肯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把他仅有的一些骑兵都部署左右两翼的外围,以便随时可以支援!” “本王敢肯定,檀道济尽管对这五行阵有过研究和改良,但他从未用五万人如此多的兵力摆出过这么大的军阵,这从现场的军阵队形和传令方面可以看得出来,军阵并不严整,传令并不是很通畅,五行阵的各部都乱糟糟的,调动起来会很吃力!” 正说话的工夫,两支轻骑已经冲向刘宋军五行阵的左右两个角,刘宋军左右两翼的两个交上的兵卒们开始放箭。 赵俊生观察到刘宋军的箭矢并不密集,这说明前天夜里乾军骑兵的袭扰消耗了对方太多的箭矢,刘宋军还来不及补充,乾军骑兵们在冲锋时有些损失,但不大。 距离更近一步时,两支乾军骑兵开始发动骑射,骑兵们在马背上一边高速奔驰,一边放箭,刘宋军前排兵卒们立起盾牌抵挡,有些刘宋军举盾牌的姿势和角度不对,被箭矢射杀,有些箭矢射在了盾牌上。 随着乾军骑兵越来越近,后排没有盾牌的刘宋军中箭倒下的越来越多。 檀道济看到这一幕,下令:“矛兵靠前,刀盾兵退后!” 命令虽然下达,可是军阵太大了,事先没有启用传令速度更快的旗号传令,而是依然使用快马传令,军令传达速度太慢,执行时也出现了问题,拖拖拉拉,兵将们的动作并不整齐,有人先一步,有人后一步,以至于队形混乱不堪。 而就在这时,乾军骑兵冲进了刘宋军军阵之中,正在后退的刘宋军刀盾兵被乾军骑兵冲得七零八落,原本要靠前的长矛兵还没有完全顶上来,手里拿着长矛的长矛兵还没有来得及立下长矛阵根本挡不住乾军骑兵的冲锋。 两翼一大片兵卒被冲垮了,但架不住刘宋军兵卒太多,阵中人员太过密集,两支乾军骑兵在阵中冲击了一段距离,速度就有减弱下来的驱使。 赵俊生下令:“让他们快些杀出来,再试探左下和右下两角,这次无需冲得太猛,只需要试探出刘宋军的弓箭密集程度!” 连续三声号角声响过,旗手以最快的手法挥动了几下旗帜。 “随我杀出去!”领兵的骑兵将领先听见了号角声,再扭头看见了旗号,得知了命令的内容,立即大吼一声,带着身后骑兵们绕了一圈从侧面杀了出去,此时相邻一角的刘宋军正向这边夹击过来,乾军骑兵们立即加快速度冲出刘宋军阵中,在对面刘宋军夹击过来之前冲出了军阵扬长而去。 “换马!”乾军骑将下达了换马的命令,刚才冲了这么久,战马已经有些疲惫,换马可以保持冲击速度。 两支骑兵杀出军阵之后饶了一圈再分别向左下和右下两角杀出去,直接冲击这两个角的横截面。 这次刘宋军阵前大将不等檀道济的命令下达就直接下令让长矛兵上前摆开长矛阵,他们在刀盾兵身边蹲下把长矛斜插在地上。 阵中的弓箭手开始放箭,连续三拨箭矢射出去,给正冲过来的乾军骑兵造成了百余人的伤亡。 “散开!”随着乾军骑将挥手一声大喊,乾军骑兵们纷纷散开,被箭矢射中的机率大大降低,中箭者数量瞬间下降。 “放箭——”进入骑弓射程后,乾军骑兵们也开始放箭,连续三五拨箭矢射出去,前方的刘宋军军阵之中也出现了不少伤亡,尽管有刀盾兵的盾牌抵挡,可箭矢却是无孔不入。 阵中一阵慌乱,带兵的将校大吼:“稳住,都给稳住,谁也不许跑,违令者斩!” 随着领兵将校们的吆喝镇压,原本有些慌乱的刘宋军兵将们镇定下来了,但乾军骑兵们并未直接冲进阵中,而是在阵前突然转弯绕过去,他们以前打马飞奔一边放箭,与军阵前排的距离只不过十几步。 如此近的距离,刘宋军军阵后方的弓箭手也不敢放箭了,担心误伤自己人,而乾军骑兵正好利用这一点在阵前放肆的打马飞奔并不停的放箭,军阵中的刘宋军遭到了大量箭矢的打击,伤亡数字一路飙升。 乾军骑兵们在阵前跑了一趟,射出了箭矢带来的伤亡就差点让军阵崩溃,不过乾军骑兵们并未过多的再此纠缠,很快打马离去回归本阵。 整个试探过程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两支骑兵四千人马把整个五行阵的五个角中的四个角试探了一遍,只剩下正顶部的一个角没有试探了。 “大王,他们回来了,看样子伤亡了一千余人!”常昆向赵俊生报告。 崔浩看了看赵俊生的脸色,拱手说:“大王,以千余骑兵试探出了刘宋军军阵的虚实,臣以为是值得的!” 赵俊生不置可否,思索一阵,下令道:“以左右两翼各出五千步兵攻击刘宋军五行军阵的左右两角,趁着他们现在混乱还没有收拾干净,立即出击!” “遵命!” 一阵号角声响起,左右两翼各有五千步兵踩着整齐的步伐缓慢前进。 赵俊生再次下令:“再各派两千骑兵跟在步兵身后,相距五百步,不可靠得太近,待命!” 从左右两翼又各出发了两千骑兵,这次因为是以步兵进攻围住,进攻的过程非常缓慢,两军最接近的距离也有两里,等步兵们排着整齐的方阵向前推进过去,已经足足过去了十来分钟。 乾军步兵们的进攻并没有冲锋,而是一步一步向前压上,等到双方前排接触,乾军刀盾手立即把盾牌顶上去,顶住刘宋军,或用战刀劈砍,或为后方长矛手掩护,再后面的弓箭手又不停的向刘宋军军阵放箭。 八千余人的刘宋军步兵刚才经过骑兵的冲杀损失了两千多人,只剩下五千人,阵型还没有完全恢复,此时又被乾军步兵们杀过来,一时间竟有些抵挡不住。 乾军刀盾兵、长矛兵和弓箭兵互相配合,以刀盾兵挡住前面,以长矛兵伺机杀敌,再以弓箭手在后方支援,不停放箭,刘宋军步兵们配合没有如此密切,被杀得连连后退,损失逐渐增加。 左下和正北角的刘宋军各派出一个军阵前来增援,从上下两个方向向乾军步兵们夹击过来。 赵俊生看见这一幕,立即下令:“命步兵后面的轻骑分作两部分,分别从侧翼去冲杀从上下两个方向夹击的刘宋军,给本王击溃他们!” 号角声又响起,令旗不停的挥舞,跟在步兵身后的两支骑兵分别一分为二,各自向来自两个方向增援的刘宋军横截面杀过去。 从上下两个方向前来增援的刘宋军正在快速移动当中,却发现从侧翼杀来了乾军骑兵,都大为惊恐,带兵将校立即下令停止前进,并就地转向列阵准备迎敌。 但乾军骑兵们冲过来的速度太快了,增援的刘宋军立足还不稳就被乾军骑兵们一通箭雨射得抱头鼠窜,几轮箭矢射下来,刘宋军并未成型的军阵几近崩溃,接下来被乾军骑兵发力一冲,当场被冲得溃散。 乾军骑兵们策马疯狂追杀,远处的用箭矢射,近处用长矛刺死,用战刀砍翻。 阵中间的檀道济看得神色黯然,说道:“是本帅托大了,这阵势摆得越大,就越不灵便,支援不及时!传令,命我方骑兵冲上去牵制乾军骑兵,让被击溃的兵将们重新聚拢起来!” 刘宋军骑兵的出击速度很快,他们从侧翼冲上来挡住了乾军骑兵们,双方开始厮杀,这给被击溃的刘宋军步兵重新聚拢起来的机会。 “大帅,我军两翼快要顶不住了!”薛彤提醒檀道济。 檀道济一看,两翼果真有些顶不住了,此前被乾军骑兵一通冲杀,队形散乱,损失惨重的两翼兵将们在随后又被两支五千人的乾军步兵进攻,这个时候已经被打得节节败退。 檀道济权衡了一下,他不得不下令从中心军阵各调拨三千人去增援。 第646章 功亏一篑 “大帅,各抽调三千人?如此一来,左右两翼加起来就是六千人,中心军阵就只剩下四千人了,阵型的防御力量就太薄弱了!” 檀道济摆手:“还有四千人已经不少了,左前和右前方都还各剩下四千余人,他们又不是纸糊的!” 命令被执行下去,六千步兵分作两个部分向左右两翼增援过去,有了这六千人做生力军,左右后两翼节节败退的刘宋军终于稳住了阵脚,双方杀得难解难分,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时间飞速流逝,战斗一直进行到下午申时。 赵俊生一看此时天色不早了,战事如果拖延下去,只怕要进行夜战,乾军并不怕夜战,反而是刘宋军怕夜战,但是战斗打了一整天,将士们早已是人困马。 思索了一会儿,赵俊生下令:“常昆,给你两千玄甲铁骑,你从左翼攻击刘宋军左下角的横截面,击溃他们之后,直接去冲击刘宋军右下角的横截面,结束之后带兵返回!” “是,大王!” 常昆领命而去,很快带着两千玄甲铁骑出发了,养一个玄甲铁骑的费用相当高昂,相当于养三个轻骑。 因此,乾军中的玄甲铁骑的数量并不多,满打满算也只有五千骑。 常昆这两千玄甲铁骑实在太过耀眼,骑兵身上黑黝黝的甲胄,还有战马披着的甲胄,在光照之下都闪闪发亮,他们一出场立即引起了刘宋军上下将校的关注。 “这是一支什么骑兵?”中心阵中的刘宋军将士们议论纷纷。 当檀道济发现这支骑兵向他大阵右翼而来时,他一颗心立即提了起来。 常昆并没有在檀道济的猜测下继续进攻他的左翼,而是在左翼停了下来,两千玄甲铁骑开始整队,面向他的右前横截面。 “不好!”檀道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想要下令直接指挥右前部,但他必须要信任右前部带兵大将高进之。 高进之脸色凝重,立即下令大军转向面对这两千黑甲骑兵,常昆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 “儿郎们,端起你们的长矛,跟着我冲垮你们,杀——” 没有人大声呼喊,所有人都一声不吭的跟在常昆后面排成密集整齐的队形打马冲向刘宋军右前部。 “轰隆隆······”重甲骑兵在奔驰的马蹄声与轻骑兵是截然不同的,它沉稳有力,两千重骑跑出了万骑的气势。 奔雷滚滚声,刘宋军兵卒们一个个被这种气势吓得脸色惨白,他们有的拿着短片和朴刀,有的拿着长矛,有的拿着弓箭。 “放箭——”高进之看见玄甲铁骑冲进了弓箭射程之内立即大吼。 “嗖嗖嗖······”上千支箭矢飞射出去,密密麻麻落在玄甲铁骑们身上,只是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没有玄甲骑兵中箭落马,连续三波箭矢射过去,中箭落马者寥寥无几。 “嘶——”高进之倒抽一口凉气,他意识到麻烦了,声嘶力竭的大吼:“长矛兵稳住,稳住,后退一步者,斩!” 铺天盖地的气势扑面而来,刘宋军兵卒们一个个手脚冰凉,竟有些不听使唤。 “轰——”玄甲铁骑撞上了长矛阵和盾刀兵相结合的步兵方阵,这个并不密集的阵型当场被撞出一个大缺口,挡在玄甲铁骑前面的长矛尽数折断,刀盾兵们纷纷被撞飞出去,一个个口吐鲜血砸在身后同袍们身上。 若是以长矛阵对付轻骑兵的冲锋,轻骑兵绝对是死伤惨重,折戬沉沙,但是长矛阵对上重甲铁骑,战马的马甲有可能被长矛刺穿,但更多是撞击之后滑开,要知道这种马甲并非是由甲片制作,而是冲压而成的整板马甲,战马的前胸、马头、马颈、腿部、腹部都覆盖着光滑的马甲。 长矛的矛杆根本承受不住重甲铁骑强大的冲击力量,从而被折断。 常昆的两千玄甲重骑以摧枯拉朽的方式一鼓作气冲垮了刘宋军右前部,刘宋军大将高进之死里逃生,想他从军二十余年,经历大小战役上百次,从未感觉距离死亡如此之近。 当他从地上爬起来时,全身疼痛难忍,回头一看,乾军的玄甲重骑已经冲过去,他的麾下被冲得四散逃逸,地上尸体、旌旗和刀兵散落一地。 玄甲重骑并未返回,而是来到了刘宋军左前部横截面,毫无意外,既然右前部的刘宋军抵挡不住玄甲铁骑的冲锋,左前部自然也无法抵挡,留在原地的四千人马也一样被冲垮了。 常昆携大胜之威带着玄甲重骑兵绕了一圈返回本阵。 “天快黑了,看来得抓紧时间,希望最后这一击能冲垮刘宋军阵心!传令,命剩下两千玄甲重骑从中路出发,冲击敌军中心军阵!” 剩下的两千玄甲重骑在中军前面开始集结,很快整装待发,这次由李宝亲自率军冲锋。 李宝取出两杆大斧,大吼:“随我冲垮刘宋军,一战而定胜负!” “杀——” 同样的玄甲重骑,同样的数量,同样严密而又整齐的冲阵阵型。 檀道济脸色一变,左右看了看,厉声大喝:“所有人稳住,任何人不准后撤一步,违令者斩!” 李宝带着两千玄甲重骑以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冲过来,刘宋军左前部和右前部的兵将们早就溃散了,此时根本无法组织起来拦截他这两千重甲铁骑。 这两千玄甲重骑兵在李宝的带领下毫无阻拦的冲到了刘宋军中心军阵阵前。 两侧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拉——” “嗖”的一声,一根粗大的长绳索挡在了玄甲重骑兵冲锋的路上。 李宝反应不及,连人带马栽了下去,身后的玄甲重骑兵也纷纷被这又粗又长的绊马索给绊倒。 一时间人仰马翻,骑士们惨痛哀嚎,战马痛苦的嘶鸣。 足足两百左右的玄甲重骑兵被绊倒,死伤惨重,后面的一千八百玄甲骑兵们才在绊马索前停了下来。 玄甲铁骑的冲锋完全被遏制了,赵俊生眉头一皱,随后叹息一声,下令道:“功亏一篑啊!天色已不早了,传令,鸣金收兵,各部依次后撤,左右两翼骑兵留下来断后!” “当当当当······”鸣金声响起。 从雪地里爬起来的李宝暴跳如雷,拿起两柄大斧把粗大的绊马索砍成了两段,但这又有什么作用?此地距离刘宋军中心军阵太近了,再组织人马冲锋已经没有足够的加速距离,而且檀道济也不会给他这么大多时间整队,后方的鸣金声来得很及时,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父帅,乾军收兵了,我军要不要趁机追杀?”檀夷问檀道济。 檀道济看见乾军兵将们有序撤退,心里松了一口气,却暗道可惜,说道:“乾军撤退依次有序,并非杂乱无章,我们缺乏骑兵,追上去不但讨不了好,还可能被乾军趁机反扑!传令,收兵回营,清点损失!” 赵俊生带着兵马在返回营地的途中,郭毅就打马前来报告:“大王,刚刚收到高旭将军的战报,他已率军攻下了开阳,并等待大王的进一步命令!” 赵俊生一听大喜,“先回营再做计较!” 回到营地,赵俊生先让将士们休息一下,吃了晚饭,随后召集大将官员们议事。 “大王,损失清点出来了,步兵阵亡三千一百余人,伤两千三百余人,轻骑阵亡两千二百余人,伤三百余人;玄甲重骑阵亡一百五十二骑,伤三十二骑!” 赵俊生听了这个战损结果,皱起眉头说:“本王相信刘宋军的损失要比我军惨重得多,但这又有何用?他们的兵力比我军多一倍,我军到最后也没能冲垮他们的军阵!” 王慧龙站出来抱拳说:“大王,臣不这么看,刘宋军虽然人多势重,但兵力成分太杂,指挥上不通畅,又没有骑兵与我们抗衡,这是他们很大的弱点,他们今日可以抵挡我们一次进攻,明日、后天呢?末将相信他们今日的损失是我们三倍、甚至是四倍,他们挡得了一天两天,绝不可能挡住我们连续几次进攻,撤军难逃是注定的结局,到时候我军就可以趁势追杀了!” 此时在刘宋军中心营地内,檀道济听取麾下官员的战损报告。 “我军步兵阵亡人数达到一万七千三百余人,伤五千二百余人,骑兵损失······殆尽!” 檀道济的脸色瞬间惨白无比,尽管他心里早有预感这次的伤亡一定会很大,但万万没想到伤亡竟然高大两万三千多人。 “不可能,怎么可能如此大的伤亡?”檀夷大叫道。 官员苦着脸说:“战斗时间太长了,很多兵卒的伤势若是在平时只要及时救治并不致命,而这次很多受伤的兵卒们在战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助,再加上天气寒冷······” 这场战事打了一整天,就算一个好人站在风雪里一整天只怕也顶不住,更何况受伤的伤兵,例如很多被箭矢射伤的兵卒,只要取下箭头,清理伤口再包扎好就能活命,可这次长时间没有处理伤口,伤兵们流血过多、热量损失严重,自然就顶不住死去。 “报——”一个信使气喘吁吁跑进来扑倒在地上挣扎着却爬不起来。 “快把他扶起来给他一碗热汤!” 信使被灌下一碗热汤之后,终于缓过劲来向檀道济报告:“禀大帅,大事不好,乾军派了一支偏师偷袭并攻破了开阳城,兵力约有万余!” “什么?快拿地图来!” 一张地图铺开在檀道济面前,当他发现开阳城正处在南北通衢的要道之上时,顿时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大帅,大帅······” 第647章 金蝉脱壳 白天的战斗损失太大了,檀道济本就心情郁结,无论换了谁做主帅面对这样的损失都无法承受,这个时候突然送来了开阳城被偷袭攻占的消息,虽不说完全切断了刘宋军的归路,最起码在短时间之内,这数万人马已经得不到任何补给了,因为开阳城是这次刘宋北伐大军补给线必经之路。另外,攻占开阳城的乾军可威胁徐州、东海郡。 这个消息压垮了檀道济,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稍有不慎,他这剩下的四万人马有可能全部交代在这里,永远也回不去了。 檀道济的昏迷让帅帐内的将校官员们乱做一团,有人大喊:“快叫医官,叫医官来!” 经过医官的急救,总算把昏迷的檀道济给救醒了过来,他的儿子檀夷哭道:“父帅,这个时候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部将薛彤也说:“是啊大帅,这数万人马的身家性命全都在您身上,您可一定要挺住啊!” 檀道济的脸色还有难看,他扭头看了看,问道:“什么时辰了,本帅昏迷了多久?” “父帅,您昏迷了小半个时辰,多亏了医官把您给救醒了!” 医官说:“大帅无碍,只不过是急火攻心,休息一下就好了!” 檀道济说:“有劳了!夷儿,送医官回去休息,赏!” “是!” 檀道济喝了两碗热汤,精神恢复了不少,召集众将和官员议事。 “开阳城被乾军突袭攻占,我们已经失去了补给,更重要的是消息一旦在军中传开,必定会引得军心不稳,所以本帅下令,此事所有人都要闭紧嘴巴!” 一个幕僚对檀道济说:“大帅,消息不可能隐瞒太久,我们的补给断绝,将士们都不是傻子,定会有人猜到什么,封锁消息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在消息传开之前想出对策,今日过后,我军何去何从?是战斗到底,还是迅速撤走?” 檀道济点头说:“这也是本帅要说的,把诸位召集起来,就是商议下一步,诸位有何想法都可以说一说!” 幕僚朱炎站出来说:“大帅,通过今日这一仗,大帅想必看出来了,这乾军比起其他北魏军更加凶悍,战力更强大!其他北魏军只是凶蛮,就以骑兵战法而言,这乾军的骑兵战法比其他鲜卑军更灵活多变、又经过长时间操练,懂得配合;再说步兵,其他鲜卑军正规步兵很少,遇到攻城都是征伐镇戍军和州郡兵,这些兵卒几乎不懂攻城,每次攻打我方据守的城池都是拿人命填,而这乾军的步兵却截然不同,显然经过专门长时间的严格操练,熟悉许多阵法和攻城战法!” “今日一战,我军可谓是损失过半,加上前日夜里被突袭损失的一万多兵将,这两日我军就损失了三万余人,将士们士气极为低落,对乾军都充满了畏惧之心,如果再打下去,在下担心我军撑不了几日就会被打垮!” 高进之眼睛一瞪:“朱先生,你说这些话是何意?是想劝大帅撤军吗?难道这几日将士们都白死了?” 薛彤劝说:“高兄,先听朱先生把话说完!” 朱炎继续说:“如今朝廷和皇帝都猜忌大帅拥兵自重、养贼自重,我军是外有强敌,内有掣肘,天时不在我军这一方啊!在下清点一下,发现现存的四万余兵将还是大帅的老底子,损失不算大,死的都是从各地征调来的兵马,此时若退兵,大帅还有底气与朝廷对话,朝廷对大帅也应该心存忌惮,不敢对大帅太过分,但如果继续与乾军打下去,一旦兵马损失太多,大帅与朝廷对话时就底气不足了!” “所以,在下的想法是劝大帅趁机退兵,此时不退兵,等开阳城被攻占的消息一旦传来,届时军心涣散,局势就不是大帅能控制得了的了!” 檀道济此时也是心生退意,他太被动了,无论是在政治上,还是在军事,他都处在被动地位,政治上他受到皇帝的猜忌,朝廷中又有大臣一直在进谗言;在军事上,他的军中严重缺乏骑兵,没有骑兵,他在面对乾军时处处被动,处处受到压制。 檀道济思索良久说:“此时想撤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乾军多骑兵,我军骑兵在战斗中几乎已经消耗殆尽,此时撤退必会被乾军骑兵尾随,伺机袭扰。将士们士气已经很低落了,再被不停的袭扰攻击,稍有不慎就是全局崩坏的结果啊!” 朱炎说:“所以在下建议留下一部驻守营地,只要拖延三五日工夫,我军主力就能撤离道安全区域,到那时撤退就很从容了!” 檀道济叹道:“留守的这部兵马只怕会凶多吉少了!” 朱炎沉默了一下,“此时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壮士断腕!留守的这一部兵马拖延三五日之后可以择机突围,能有多少人回到江州就只能依靠上天保佑了!” 檀道济思考权衡了许多,这才终于下定决心:“既然要撤,那就宜早不宜迟。传令下去,今夜连夜撤退,只是留守之兵······” 众将互相看了看,高进之站出来抱拳道:“这些年承蒙大帅不弃,折节下交,视为手足,末将无以为报,愿率本部兵马留下为大军断后!” 薛彤站出来:“大帅,还是让末将留下来吧!” 檀道济嘴唇颤抖,扭头过去掩饰自己的失态,“进之,你留下,一定要活着回到江州,本帅身边不能没有进之!” “大帅放心!” 高进之与薛彤被时人称为关张,视为檀道济的左膀右臂,檀道济知道高进之比薛彤要沉着冷静,断后的事情交给高进之,檀道济也放心一些。 当天深夜,檀道济率领主力大军连夜出发向南撤退,天亮时分抵达东阳城,檀道济并未做任何停留直接率军绕过东阳城南下,一路上为了加快行军速度,丢弃了大批辎重,甚至连粮秣都丢弃得遍地皆是。 乾军营地。 赵俊生吃过早饭正要下令大军集结出发继续与刘宋军交战,这时一个小校走进来抱拳说:“大王,刘宋军派来使者!” 赵俊生看了看帐内众将和官员,对小校吩咐:“领他进来!” 不久,刘宋军使者走进来向赵俊生见礼说:“启禀大王,下官奉我家大帅之命前来向大王交涉,希望休战两日,让你我双方能收敛将士遗骸,战阵之上尸骸太多,如今天气开始装暖,尸骸遗弃在战场上容易引发疫病,还请大王准允!双方收敛各自将士遗骸之时,井水不犯河水,不知大王以为如何?” 赵俊生面对对方的提议还真不好拒绝,他手下也有好几千人死在战场上,尸体还没有收敛,如果不同意,怎么对得起那些阵亡的将士? 这话说出来都只是好听,说是对不起阵亡将士,实际上还是做给活着的人看的。 赵俊生沉吟一番,同意了:“好,你回去转告檀道济,本王同意了,今明两日双方各自收敛尸骸,不许动手,两日之后再决一雌雄!” “下官一定把话带到!” 使者走后,赵俊生对众将说:“诸位各自从军中抽调一些士卒前去收敛阵亡将士遗骸运来营中!王慧龙,你带一些人去收集干柴,待阵亡将士遗骸运到,准备火葬事宜!” “领命!” 连续两天,双方都在收敛各自阵亡将士的尸体,乾军上下的注意力都被收敛尸骸之事吸引了,没有人注意到刘宋军主力已经撤退南下。 第二天下午,当所有尸骸被集中起来焚毁,骨灰收集装坛写上姓名全部安置妥当,赵俊生才回到帅帐。 郭毅跟进来禀报:“大王,这两日军中出现了一个不好的流言,臣以为大王应当知晓”。 “流言?是何流言?”赵俊生问。 “军中有人传言说大王势力新建,权位不稳,麾下臣属来历复杂,昔日对世家打压太狠,北燕的残余势力也隐藏在大王治下,如今各地世家豪门、北燕残余势力和高句丽残余势力都在各地蠢蠢欲动,还有人说已经有人在营州和安东州发动了叛乱,甚至有人在幽州也发动了叛乱,目前将士们心里七上八下的······” 赵俊生皱起了眉头,问道:“真实情况呢?是否有人趁本王不在,正打算搞事?” 郭毅道:“属下查到,的确有人正在蠢蠢欲动,不过不是北燕和高句丽的残余势力,而是世家!” 赵俊生早就知道治下世家一直心怀不忿,因此这次南下征战还把花木兰和儿子都带出来了,为的就是让那些人放心跳出来,如今看来,那些人忍不住了。 赵俊生问:“说说你们查到的,都有那些世家,他们打算怎么做,在何处起事,纠集了多少人马?一一说出来!” “是!”郭毅答应,当即就把黑衣卫查到的消息一一禀报给赵俊生。 赵俊生听完之后思考了很久,亲笔写了两封密信,叫来李宝吩咐:“派可靠之人把这封密信给苻战送过去!” “是!”随后,赵俊生又派人把常昆叫来,吩咐他:“你带两百骑兵返回临淄,告诉夫人,就说有人要在幽州造反,把这封信交给她,让她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蓟县坐镇,你带兵沿途护卫,一切听从夫人的命令!” 常昆抱拳答应:“末将遵命!” 第648章 识破 赵俊生完全低估了流言的危害性,它一经在军中传播,很快就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了,将士们人心惶惶,担心老家被世家势力、北燕残余势力和高句丽残余势力破坏,担心自己既得利益受到这些坏人的侵占。 次日一早,赵俊生为了稳定军心,不得不亲自辟谣说:“针对近两日军中流言,本王也略有耳闻,本王在这里向众将士说明澄清一下,的确有一些失去权势、田地的世家想要翻盘,也纠结了一些人想要造反,但本王早就洞悉他们的阴谋,已经做了相关部署,众将士必须担心,这只是小事,他们那些人成不了气候,众将士只管安心作战,那些人自有人去料理!” 赵俊生的亲自辟谣起到了一些作用,但并不能完全打消将士们的疑虑和担忧。 赵俊生阴沉着脸回到了营帐,对随后跟进来的将校和官员们说:“此事一定是有人故意造谣生事!郭毅,派人去查,到底是谁先传出来的!” 郭毅站出来抱拳道:“大王,臣已派人查了此事,目前已有了眉目,正要向大王禀报。此事乃是从一些收尸的兵卒们的嘴里传出来的,臣随后又派人去审问了一些收尸的兵卒,他们声称是听刘宋军那边收尸的人说的!” 崔浩站出来说:“大王,这就说得通了,此事定然是檀道济搞的鬼,目的就是想扰乱我军军心,让我军无心作战,不得不退兵!” 赵俊生大怒:“传令,大军出发!” 数万人马在赵俊生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开到刘宋军军营外,高进之早已率军在营地外严阵以待。 赵俊生勒马一看,“怎么回事,为何刘宋军只派了五千人马出来?” “会不会有诈?”东方辰在旁边说。 赵俊生立即招来斥候营幢将询问:“周围都探查清楚了吗?是否有伏兵?” 斥候营幢将说:“大王放心,方圆十里之内绝无伏兵,即便是有,也绝不可能瞒过我军探哨的耳目!” 正在这时,高进之打马从阵中飞奔而出,在两军阵前勒马停下对乾军军阵方向大叫:“我乃檀大帅麾下大将高进之,听闻北人凶蛮,谁有胆量与某一句高下?” 崔浩问道:“大王,听闻这高进之是檀道济麾下心腹大将,他与薛彤被世人比作关羽和张飞,武艺定然不弱,他这是想要斗将?” 赵俊生点点头,“人家都单枪匹马出来挑战了,我军若不派人出去迎战,将士们士气必定会受到影响!” 说完,赵俊生对众将问道:“哪位将军愿意上前与敌将高进之一决高下啊?” “末将愿取下高进之人头献与大王!”偏将王谦抱拳说道。 “王将军忠勇可嘉,好!” 这王谦立即打马向高进之冲过去,他提着一杆长矛,一边打马飞奔,一边高喊:“高进之,待王谦来取你项上人头!” “哈哈哈······无名之辈也敢口出狂言,吃我一刀!”高进之打马飞奔迎上,挥刀便斩。 这气势雄浑,王谦心中露出怯意,举矛格挡,战不三合,王谦被高进之一刀斩于马下。 刘宋军那边传出大量欢呼声,一个用兵器敲打着铠甲,吼叫不停。 反观乾军这边,将士们一个个心中叹息,士气跌落一大截。 还没有赵俊生说话,旁边就有一个将军打马杀了出去,众人扭头一看,知道这人叫李同,他父亲是南朝降将李元德,李元德如今在赵俊生麾下也算是位高权重,因此将校们大多认识这李同。 李同打马奔向高进之,“高进之休得猖狂,待李同前来会你!” 高进之一看,原来是旧识,当即便耻笑:“背主忘恩之徒李同,昔日有吕布三姓家奴,如今也有你父李元德这四姓家奴,你竟还有脸出来丢人现眼,你父子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李同被高进之骂得狗血淋头,气得七窍生烟,一时间血冲顶门,乱了方寸,与高进之厮杀七八个汇合,被高进之一刀斩于马下。 “好,将军威武,威武······”刘宋军那边又传来响亮的欢呼声。 “哎——”乾军这边将士们发次一阵阵叹息,士气再次下跌。 王慧龙说:“我观李同将军武艺虽不及高进之,但高进之想要杀他也不应该这么容易,定是李同将军被高进之骂得心烦意乱,失去了冷静才导致身死!” 一连被斩杀了两员大将,乾军这边的将军们都有些不敢上场了,有些是对自己的武艺不自信,有些是对斗将这种形式不屑一顾。 赵俊生看了两场厮杀斗将,发现这高进之的武艺的确不俗,一般的将军还真不是其敌手,他若上场自然有把握拿下这高进之,但他是王,是大军主帅,不能亲自上场,否则会被人笑话麾下无人可用。 “还有哪位将军愿意出战,替本王取了高进之的人头?” 将校们低着头,李宝一看,立即拍马冲过去大喝:“俺李宝前来会你!” 如今赵俊生好歹也是天下一方强大势力,他手下一些将军和幕僚官员都被南朝和其他十里摸得清清楚楚,李宝一直跟在赵俊生身边,乃是最早一批跟从他的人,虽然没什么大的战绩,却也是名声不小。 高进之一看,又耻笑:“一个看家护院的也配与本将动手,还不速速前来受死?” 李宝大怒:“徒逞口舌之利算何本事,吃我一斧!” 一杆大斧劈过去,高进之眼神一凛,看这气势他就知道自己小看了李宝,这绝对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当当当”两人一个照面连续交手了三个回合,两人交错而过后又立即打马掉头再次厮杀。 李宝与高进之两人对上可谓是棋逢对手,将与良才,杀得难解难分。 这二人厮杀了一个多时辰都不分胜负,正值正午时分,两人都杀得有些累了,高进之一招逼退李宝,大喝:“腹中饥饿,待我吃饱了,下午与你再战,你可敢?” “如何不敢?” 两人当即各自打马返回。 赵俊生只好下令收兵,待下午再战。 午时过后,两军再次对垒,李宝和高进之二人又厮杀起来,从午时杀到了酉时,眼看着天黑了,高进之大叫:“天色已晚,可有胆量明日再战?” “有何不敢?谁不来谁是孙子!” 赵俊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却说不出来,只好下令收兵回营。 回到营地,赵俊生在此晚饭时都在琢磨这事,他把李宝叫来:“你觉得高进之此人的武艺如何?” 李宝如实回答说:“很强,末将武艺刚猛,却不能长久,高进之的武艺几乎到了刚柔相济的境地!末将与他交手之时,总感觉他对末将有些手下留情!” 赵俊生眯着了眼睛,“他不是对你手下留情,而是在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他为何这么做?” 赵俊生说道:“在你之前,他已杀了本王两员大将,若再把你杀了,本王一怒之下直接挥兵扑上去,他仅仅五千步卒如何抵挡我数万铁骑?本王怀疑这事不简单,今夜你带三千骑兵悄悄摸过去,看看高进之到底在搞什么鬼!” “是,大王!” 吃完晚饭之后,李宝带着三千骑兵悄悄摸向刘宋军大营,发现刘宋军大营依旧是灯火通明,岗哨林立,但却没有什么声音。 李宝问副将说道:“你看出什么不对劲么?” 副将皱着眉头观察了一下,“末将觉得数万人马的营地怎么可能毫无声息?还有,您看箭楼和寨墙上的哨兵和弓箭手一动不动,巡逻队也可没有,这很奇怪啊!啊,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李宝问。 副将说:“是草人,那些哨兵和弓箭手一定是草人,是用来迷惑我军的,营地内已经没有人了!” 李宝疑惑道:“不可能吧!” “将军,是不是真的派几个人过去探查一番就知道了!”副将建议道。 “那好,派一什人打马过去探查一番!” 没过多久,被派去探查的什长派人回来禀报:“将军,寨墙和箭楼上全部都是稻草人,营地内空荡荡的,刘宋军已经跑了!” 李宝和副将二人听了面面相觑,副将立即说:“将军,从双方收兵回营还不到一个半时辰,他们要进食和准备撤退事宜都需要时间,若末将所料不差,他们应该还没有走远,我军此时若追击,很快就能追上!” 李宝想了想,对副将说:“派人去向大王禀报,其他人跟本将点起火把去追击刘宋军!” “是,将军!” 正如副将所说,高进之带着五千人马的确还没有走远,他们才出发不到半个钟头,还没走出十里地,高进之也没想到自己的计策已经露出了破绽被赵俊生察觉到了。 当李宝带着三千骑兵追杀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没能骗过乾军,只好亲自一千人留下来断后,让自己的副将带着剩下的四千人快速离开。 李宝带着三千人马被高进之拦住去路之后当即一场厮杀,高进之带着一千步兵摆出圆形防御阵,足足抵挡了李宝骑兵两个时辰。 高进之带着数十人身负重伤突围而去,李宝还要追击,却被赵俊生派人来告知停止追击,待天明之后再做计较。 第649章 背主 赵俊生虽然让李宝停止追击,却没有让他带兵返回,李宝下令就地宿营。 次日一早,李宝留下一百人打扫战场,带着剩下的两千多骑兵继续快马加鞭追杀高进之部。 高进之手下尽是步兵,根本就走不快,高进之带着几十个兵卒突围之后在天亮时分追上了大队人马。 当天下午申时,经过一夜和一个上午行军的高进之部在一处村庄休整时被李宝带兵追上。 高进之得到消息之后自己和麾下四千人走不了,只能在村子前列阵迎敌,李宝用骑兵迂回包抄,以骑射不停来回袭扰,刘宋军被袭扰几次后军心崩溃,队伍混乱,李宝再带一队骑兵直接冲杀,刘宋军溃败逃入村子里。 李宝欲带骑兵直接冲进村子里歼灭残余刘宋军,却被高进之带人堵住村子口,一连冲了两次被打退而回,李宝只好另寻办法从长计议。 高进之就地利用村子周围的农田、沟渠、水塘和房屋围墙部署防御,防止李宝带兵从其他位置杀进村子里。 高进之心里非常明白,守在这村子里只是便宜之计,就算乾军主力大军不赶来,李宝手下两千多骑兵就可以把他们困死在这里,所以想要活命,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分散突围。 这天夜里,高进之召集副将和十几个幢将在村子里最大的一间房屋里商议,决定分散突围,不突围就只能等死,突围可能会死,但也可能活命。 为了保证逃命的成功率,高进之把所有人分成四支队伍,每一支队伍七百人,他和副将各领一支队伍,另外两支队伍分别由两个幢将统带。 子时,四支队伍分别从村子里向四个方向突围出发,但是李宝似乎早有所料,分别派人堵住了他们,一阵冲杀,打得这四支队伍不得不退回村子里,就为了这次突围,高进之又付出了八百人的代价,原本撤离时的五千人,到现在只剩下两千人了。 李宝叫来副将说:“这些刘宋军躲在村子里,又把守了几个入口和出口,利用房屋、鱼塘、沟渠和篱笆设置防御,我军都是骑兵,想要冲进去击败他们,短时间之内有些困难,此事颇为棘手,不知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副将想了想说:“将军,末将认为可以劝降,这些人都是步兵,根本就跑不掉,如果他们不想死,投降是唯一的选择!就算那高进之不投降,难道他手下人也不想活命吗?我们可以挑起他们的内讧,如此一来,他们的防御就不攻自破了!” 李宝说:“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这样吧,先试试看,如果实在不行,咱们再想其他的办法!” “是,末将去安排!” 副将骑马来到村子口,为了不被高进之安排在村口的弓箭手射到,他远远就勒马停下,双手做喇叭状放在嘴边向村子里大声喊话:“村子里的刘宋军听着,你们已经被围困了,想要逃出去难如登天,就算逃出去了也难以脱离我军骑兵追杀!你们守在村子里负隅顽抗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也会连累村子里的村民们,村民们何其无辜,你们于心何忍啊?” “刘宋军兄弟们,大家都是有父母妻儿的,我们也不想赶尽杀绝,只要你们肯放下兵器出来投降,我家将军可以保证你们所有人的性命安全,这些年投降北朝的南朝将军和兵士们也有许多,他们一样在北朝活得很好,很多人都在北朝娶妻生子,置下了家业,也有很多人做了官,也有与从前一样在军中效力的!” “从前很多被俘的南朝降将和兵卒们不肯投降北朝,是因为他们认为他们不能给蛮人效力,这也可以理解,但如今我大家大王乃是正儿八经的汉人,诸位为我大王效力,又有何不可?” “刘宋军兄弟们,如若你们不肯投降,除了葬身在此没有其他结果,如此一来,你们家中父母妻儿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若你们愿意投降为我家大王效力,你们日后还有与家中父母妻儿老小见面的机会,这就是希望,只要有希望,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还望你们想清楚,别做遗恨终身之事!” 村子里的刘宋军兵将们听得清清楚楚,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了想法,如果能活,谁愿意去死? 有勇气舍生取义的忠臣义士毕竟只是少数,绝大多数兵将们都只是凡人,他们从军或是被抓的壮丁,或是为了一口吃的,或是为了那么一点安家费就把自己身家性命交出去了,但他们都怕死,他们也想活着、更好的活着。 副将走进点着火把的堂屋向高进之抱拳禀报:“将军,末将刚才清点了一下,又损失了八百人,现在咱们只剩下两千人了,而且将士们本就没有带多少口粮,逃命的时候有不少人在慌乱中遗失了粮袋,目前我们剩下的粮食只能吃两天了!” 高进之很沉默,很冷静,他问道:“刚才乾军在外面喊话,将士们有何反应?” “士气多少有些低落!”副将回答。 高进之点点头,吩咐道:“你多注意一些,一旦有人有投敌的举动立即格杀!” “······是,将军歇息吧,末将出去巡逻!”副将抱拳答应,转身走向外面。 高进之抬头喊道:“等等,有酒吗?” 副将犹豫了一下,抱拳说:“末将叫人去找找看!” 没过多久,副将命人送来一坛酒,也不知道这坛酒是从哪家村民的家里挖出来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将军,这是从村子里一户村民的家里挖出来的,据说是家中女儿出生时埋下的,如今应该有十几年了吧!” “这是女儿红啊?”高进之接过酒坛扒开泥封往嘴里灌了一口,“啊,好酒!” 高进之太累了,一坛子酒喝下去,很快就趴在了桌上。 副将带着几个兵卒走了进来,他挥了挥手对身后几个兵卒吩咐:“去把高将军捆起来!” 一个兵卒有些害怕,“将军,真干啊?若是捆人的过程中高将军醒了,我等焉有命在?” 副将呵斥道:“他都喝醉了,怎么会醒?本将问你们,我等若不把他捆起来,他会投降吗?他若不投降,我们全都得死!” 兵卒又说:“可是,可是我们可以不用管他,直接出村去向乾军投降就行了!” “混账,就算我们不管他,你以为他能逃得掉?还不是成为乾军的俘虏?与其他被乾军抓了,还不如被我们捆起来献给乾军大将,如此我等还有一份功劳,说不定乾军大将一高兴还会赏赐和提拔我等,明白吗?还不快去!” “是是是,弟兄们,跟我上!” 第二天早上。 副将带着两千刘宋军向李宝投降了,献上了被捆起来的高进之。 李宝对高进之的武艺和为人很敬重,他看着被捆起来堵着嘴的高进之,问投降的副将:“高将军武艺高强,你是如何把他捆起来的?” 高进之的副将神色尴尬,迟疑了一下抱拳道:“高进之要吃酒,末将就命人给他送了一坛酒,谁知他把一坛全喝了,所以就醉了,末将于是带人把他捆了起来!” 李宝对这人的为人很是厌恶,问道:“你如此对待提拔信任你的将军,心里不觉得愧疚吗?” 高进之的副将脸上更是难看,强颜笑道:“将军,战事打到这个份上,我等已经尽力了,如今我等只是想活命而已,听闻乾王也是汉人,我等向乾王效命只不过换了一个效忠的对象,古人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有‘贤臣择主而事’,将军难道认为末将做错了吗?” “再说了,末将这么做不但是为了这两千兄弟着想,也是为了高将军着想,以他的性情是不可能投降的,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力战而死,末将这么做是救了他一命啊!” 李宝大怒,一气之下就要拔刀砍人,他的副将一把按住他附耳劝道:“将军息怒,这些人是咱们劝降的,他们还主动绑了高进之投降,理应重赏,若将军因为一时意气而斩了他,不但大王那里交代不过去,只怕日后再也不会有刘宋军投降了,如此一来,日后我军与刘宋军作战时,他们一定会死战到底,我军的伤亡就会增加许多,还请将军三思!” 李宝松开握刀的手,指着高进之的副将说:“你做都很好,本将军会向大王禀报你的功劳和表现,在我乾军之中,只要你服从军令,只要你有功劳,一定会有赏、有提拔,好好干吧!来人,带他下去安置!” “多谢将军!” 打发走高进之的副将之后,李宝看着被捆着手脚、被破布团塞了嘴巴的高进之,对旁边的亲兵挥手:“来人,把高将军嘴里的东西取下来!” 一个亲兵上前取下高进之嘴里的破布团,高进之深吸几口气,说道:“千算万算,没想到却栽倒在身边的小人手里,说起来我做人也挺失败的,连身边的人都背叛了我。李将军,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第650章 班师 李宝抱拳说:“将军武勇,罕有敌手,我欲把将军引荐给我家大王!” 高进之摇头苦笑:“自古忠臣不事二主,生死事小,声名事大,我不想死后被冠以叛逆之名,还请将军斩了我,成全我的忠义吧!” 李宝思考了一番后对高进之说:“兹事体大,高将军之事我做不了主,还是请将军见见我家大王吧!来人,给高将军松绑,上酒菜!” 檀道济大军撤走之后,东阳城内还剩下三千守军,赵俊生率大军抵达东阳城城下,东阳城的守军这才知道檀道济早就撤退了,守军当天就打开城门投降了,赵俊生并不血刃拿下东阳城。 随后,他又派兵前往青州各地,各地城池纷纷望风而降,不到七八日,整个青州全部落在乾军手里。 在这期间,檀道济带着四万人马以最快的速度南撤,抛弃了几乎所有的辎重,为的就是防止被乾军骑兵追上来。 但是檀道济的大军在抵达开阳附近,有意绕过开阳南撤时依然遭到了高旭骑兵的突袭,檀道济大军在南撤途中无心念战,却又不想损失过大,只能且战且退,直到退到淮河以南,乾军才停止了追击。 南朝彭城太守王玄谟当时正在与源贺大军交战,突闻开阳城被破,威逼徐州的消息之后大惊失色,连夜带兵仓惶南撤,却遭到源贺骑兵的追杀。 王玄谟大军损失惨重,一万余人的兵力,等他带兵逃回徐州时已只剩下三千,在彭城休整了几日之后,听闻檀道济大军败退南撤,而后面乾军紧追不舍时,他就知道徐州守不住了,还不如保存实力,于是带着彭城所有兵马六千余人撤往钟离县。 王玄谟的后撤给刘宋兖州刺史、驻守湖陆的徐遗宝和驻守谯郡的徐州刺史臧质,以及驻守长社的柳景元、庞法起和曾方平等带来了极大的压力,毕竟这些人不但要防备洛阳镇将尉眷和济州源贺的压力,如今东面侧翼也受到乾军的庞大军事压力。 开阳城的高旭得知王玄谟从彭城撤往了钟离,于是率军进驻彭城。 这让徐遗宝气得直骂王玄谟的十八辈祖宗,彭城在湖陆的南面,高旭占据彭城随时可以抄徐遗宝的后背,徐遗宝哪里还在湖陆待得下去,北面又有源贺大军的压力,他可不想被包了饺子,直接率军向西南方向一直撤到臧质处。 徐遗宝一到谯郡就找臧质吵架,毕竟臧质是徐州刺史,王玄谟是彭城太守,属于臧质管辖,臧质也是一肚子火,他本是外戚,但刘义隆死后刘义康登基,他这个外戚就变成了前任,皇帝对他猜忌着呢,王玄谟又是一个善于钻营的人,深得刘义康的信任,他能把王玄谟怎么样? 南朝方面、朝廷内外、北部各州之间是一地鸡毛。 公元四三六年的二月初五,赵俊生率军抵达了彭城,这里已经是与南朝方面势力相连的最前沿。 不过赵俊生知道彭城一带并没有险要的关隘,也没有守军众多、城墙高大坚固的城墙,于是他下令攻城营的人征伐民夫以最快的速度把攻城器械运过来。 同时,赵俊生派兵佯装攻打周边城池,一些守军兵力薄弱,又对乾军害怕恐惧的城池早早就投降了,还有一些守军意志不坚定的城池被乾军将领一吓唬也投降了,只有极少数个别城池坚持不投降,等到乾军攻城营的攻城器械运抵,随即展开攻城,坚守的城池也一一被攻下。 只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到了公元四三六年二月二十,钟离县以东的淮河以北地区尽数被乾军攻占。 赵俊生本欲继续挥师西进,拿下南朝刘宋在淮河以北的河南地区,只因军中流言一直未曾消除,将士们思乡心切,又因战事耗时日久,将士们身心疲倦,赵俊生只好下令班师。 彭城,太守府。 议事大堂内济济一堂,赵俊生对众将和随军官员说:“给诸位通报一个好消息,济州城已被源贺和白劲光攻下!” 将校和官员们听闻这个消息,一个个都面露喜色。 赵俊生继续说:“此次战事原本只是打算增援齐州、救援司马楚之,如今不但保住了齐州,还拿下了青州、济州、徐州一部分地区!战事耗时日久,粮秣和其他辎重都耗费甚巨,打到现在,将士们也是心身疲惫,本王决定班师返回幽州,关于众将士的战功赏赐之事,等到回答幽州,本王再轮功行赏” 众将校和官员们也觉得这场仗打到这个程度已经差不多了,都纷纷说:“大王英明!” 赵俊生目光在众将校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一个中年将军脸上喊道:“鲁将军!” 中年将军站出来抱拳道:“末将在!” 此人名叫鲁轨,乃是东晋幽州刺史鲁宗之的儿子,曾担任竟陵太守,东晋灭亡之后投效了后秦,后秦被刘宋灭亡之后再投降北魏,后来担任北魏的荆州刺史、襄阳公、镇守长社。 再后来,刘宋进行北伐,长社被攻破,鲁轨率残部退回河北之地,被召回平城闲置起来,一直不得重用,后来赵俊生被封为乾王,鲁轨带着全家老小到幽州投奔,这才受到重用。 赵俊生说道:“本王知道你早年前与刘宋多次交战,深知刘宋军的军情,本王任命你为徐州镇将、振武将军,镇守蕲城!本王给你留下一万两千兵马,由你整编成三个军,各军使由你推荐,本王班师之前报上名单!” 鲁轨沉声抱拳答应:“臣遵命!” 次日上午,鲁轨带着两个小兵来到太守府上交推荐的三个军师名单,赵俊生看后提笔批复同意,并派人把鲁轨推荐的三人招来一一面见。 赵俊生抬头看去,见鲁轨身后站着一个面嫩的半大小子,这小子却长大人高马大,虎头虎脑,于是问道:“你身后这小子是谁?” 鲁轨连忙说:“回大王,此乃臣长子鲁爽!孽子,还不上前拜见大王!” “小子拜见大王!”鲁爽上前一步抱拳说。 赵俊生笑着摆手说:“别有事没事骂孩子,他又没犯什么错事。鲁爽啊,本王看你这身板长得壮实,今年多大了?每顿饭能多少粮食?能开多重的弓啊?” 鲁爽说:“小子今年十六岁,每顿饭可吃五斤肉或三十个蒸饼、一斗酒,能开三石弓,能举千斤鼎!” 赵俊生对身边亲卫吩咐:“去把卫靖叫来!” “是,大王!” 不一会儿工夫,卫靖走进来见礼:“儿拜见父王!” “好!”赵俊生点头,对鲁爽说:“鲁爽啊,这是本王的义子,叫卫靖,跟着本王学了几年武艺,今年十五岁,比你小一岁,本王想让你们二人比斗一番,一为试试你的武艺如何,二为看看卫靖的武艺到了什么程度,你若获胜,本王便授你官职、财帛,不知你意下如何?” 鲁爽抱拳答应:“君王有命,小子岂敢不从,不知我二人是骑战还是步战,要打斗到何程度?” “这毕竟不是沙场搏杀,不能以性命相搏,你们二人点到为止,既然比较武艺,自然是比试骑战!” 赵俊生说完就起身前往校场,众人跟随而行。 到了校场,早有人准备好了马匹、马具,鲁爽和卫靖二人各自挑选了一匹马,套上马具,拿了自己的兵器翻身上马互相抱拳:“请!” “杀——”二人各自大喝一声,拍马冲向对方。 “当当”两人各攻两招交错而过,随后又打马掉头继续厮杀,校场上响起二人的呼喝喊杀之声。 赵俊生一边观看一边问鲁轨:“鲁将军,你觉得他们二人谁能获胜?” 鲁轨笑着说:“末将在弓箭方面倒是有些心得,武艺并非末将擅长之处,末将看不出来!” 赵俊生指着鲁轨笑了笑,说道:“你这儿子武学天赋高,本王这义子也不差,不过终归是习武时间太短了一些!” 赵俊生看得出来鲁爽的武艺经过磨砺日后定然可以成为一员大将,因此才安排了这场比试,有心提携一下。 这两个小子厮杀了半个多时辰,终归是身体还没有完全长成,因此气力都不能长久,所以在打了这么久之后都有些力竭。 赵俊生喊道:“好了,停下!” 二人停止打斗,互相都有惺惺相惜之感。 赵俊生对二人说:“你们的武艺都学得差不多了,但都还需要磨砺,从今日开始,鲁爽和卫靖当任本王身边的亲卫侍卫!” 二人连忙答应:“是!” 赵俊生问鲁轨:“鲁将军,你没意见吧!” 鲁轨连忙说:“这是大王看得起犬子,末将求知不得!” “那好,此事就这么定了!” 二月二十五,赵俊生率军班师返回幽州,一路北上经过徐州、湖陆、济州,等他抵达相州邺城时,邺城刚好被张兴攻破,杜贵也在城破之后自杀身亡,赵俊生下令厚葬了他。 正准备下令继续班师北上,幽州传来消息,几个世家联合起来叛乱,但花木兰早有部署,把他们一网打尽。 第651章 劝降 三月初十,赵俊生率大军回到了蓟县。 处理俘虏,犒赏有功将士、抚恤阵亡将士、封赏有功将校、听取裴进和梁寂等人关于这几个月各地政务方面的事务报告等等这些事情处理完已经是五天之后。 这天傍晚赵俊生在王府前院处理完衙门的军政事务后回到后院,花木兰拿着一件常服走过来说:“换衣裳,洗漱一下吃晚饭了!” “好!”赵俊生张开双臂,让赵俊生把他身上的王袍褪下,换上了常服,又在侍女打来的水盆里洗了手,这才和花木兰走到桌边坐下。 赵俊生看着儿子赵东在侍女的陪伴下走过来问道:“儿子,你今日在做什么?” 赵东说:“玩!” “玩什么玩?”花木兰呵斥了儿子一句,对赵俊生说:“你儿子越来越皮了,趁人不注意把你书房里的文房用品当玩具,墨汁泼了一地,一摞纸张被他撕碎在地上铺了一层,还有你喜欢的那两幅画也被他用笔画得惨不忍睹,砚台也被他玩得掉地上摔破了,他还用笔把自己的小脸画得像个小丑!” 赵俊生听完并不生气,哪个小孩不这样?哪个小孩不调皮,焉哒哒的小孩多半是生病了,那时大人就要担心了。 赵俊生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问:“儿子,你今年多大了?” “两岁!”赵东的眼睛忽闪了几下回答。 “嗯,都两岁了,这个给你玩!”赵俊生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雕刻的木马递过去,这木马是他闲暇时雕刻的,手艺还算精致,还上了漆,看上去光亮如新。 儿子赵东接过去很是欣喜的把玩,爱不释手。 等儿子玩了一会儿,饭菜已经上桌,赵俊生说:“儿子,要吃晚饭了,你先把玩具放下,吃完饭再玩,吃饭的时候不能玩,听话,明日父王再给你做一个玩具!” “好吧!”赵东念念不舍的把玩具木马放在旁边,他才两岁,语言功能还没有发育完全,只能说一些简单的词。 睡前,花木兰走过来看见赵俊生坐在桌边用小刀正在雕刻着什么,问道:“这是做什么?” 赵俊生头也不抬的说:“做玩具啊,答应明日再给他做一个玩具,那肯定要说到做到!” 花木兰脸上露出了笑意,转身坐在了床沿,想起一事询问:“对了,那些反叛的士族豪门你打算如何处置?” 赵俊生不由抬头看了看花木兰,“听你这意思,你对这事有什么想法?” 花木兰沉思了一下,说道:“我觉得最好只严惩几个首领人物,其他附从之人还是从轻发落,至于他们的家眷,还是不要追究了!” 赵俊生继续用小刀削着木头,“自古叛乱之罪都是诛九族,这是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不能容忍的,你怎么说只惩处首领人物,对其他附从之人和他们的家眷从轻发落呢?” 花木兰说:“我觉得吧,我们不能给外界之人留下幽州容不下士族豪门的印象,这世上的书籍、才学、智慧大多都掌握在士族手里,幽州想要发展壮大没有这些是不行的,我们要用士族只需要防着他们坐大,无需把他们赶尽杀绝!” “这几年虽然你在幽州大力扶持寒门,又提拔能干的胥吏为官,但我幽州治下各地官吏至少还有一半是士族之人,若是大肆杀戮,则无法让这些人归心,现在幽州内部需要上下一心,而不是离心离德!” “在这件事情上,你若是只诛首恶,而对其他附从之人和他们的家眷从轻发落,既有了震慑之威,又显得宽宏大度,而且通过这件事情也向世人宣示了你的态度,我们并非是要对士族豪门赶尽杀绝,只要他们遵法守法,自然是相安无事,若他们还依然为了那么一些田税、商税,试图通过掌控官吏升迁之路而控制军政,自然会受到无情的打击!” 赵俊生听了花木兰的话陷入了沉思,“你说得也不无道理,此事······我考虑考虑!” 次日一早,赵俊生下令对几个发动叛乱的首恶执行斩刑,其他附从者有的被判终生牢狱,有的被判个十年八年,他们的家人都未受到影响。 外界对赵俊生处置看法不一,就连幽州内部也是如此,但这并不能影响赵俊生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 忙完了这些事情,赵俊生终于有时间来见南朝大将高进之,这是迄今为止乾军俘获的南朝最有份量的大将。 赵俊生带着几个亲兵和一些生活用品来到安置高进之的地方,这是位于闹市之中的一座宅院,身处闹市却又寂静。 官府方面并未把高进之关进俘虏营地或大牢,而是选择在这里给他安身,用的是幽禁的办法,只在院子内外部署一些守卫,还不许他外出,其他俘虏可没有他这个待遇。 赵俊生赶到的时候,高进之正在练拳,亲卫鲁爽正要呵斥,提醒高进之,赵俊生却对他摆摆手,然后站在一旁等候。 良久,高进之练拳完毕,拿起一条毛巾擦汗,走过来抱拳见礼:“高进之见过乾王!” 赵俊生说:“本王给高将军带了一些生活用品,希望将军能用得习惯!” “多谢将军,其实高某这里什么都不缺,一个人随便一些就可以!” 赵俊生示意亲卫把东西拿过去,问道:“将军在这里可还住得习惯?” 高进之也不惧怕,更不客气,“乾王把高某幽禁在这里,还不如一刀杀了高某来得痛快,如此,乾王省心了,高某也解脱了!” 赵俊生摇头说:“将军如此看轻自己的性命,本王认为是大错特错了,须知你的性命并非是你一个人所有,父母生养你,花费了多少心血?他们对你的期望有多高?你的妻儿全都要靠你,你若死,他们日后何以度日?你不能只顾着自己的私心。对,本王知道你想做忠臣,本王也敬重和敬佩忠臣,不过你的情况与其他人不同,其他人是主动投降或被俘,而你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部下捆绑作了投名状!” 高进之说:“对于高某来说其实没有区别,高某是不会投降的!” 赵俊生看了看他,继续说:“自从高将军被俘之后,将军的妻儿在家中的日子很不好过,整日忍受着周围之人的白眼、谩骂,甚至有人还企图对他们图谋不轨,官府更是派人盯着他们,本王已命人想办法把他们接来幽州,目前他们已经进入本王治下,相信过不了多久将军就能与他们团聚了!” 高进之听得脸色一变,“大王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将军不必一定要赴死。从现在起,本王不会再对你做任何限制,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要不出城,没有人会为难你!一切等将军见到了妻儿再说,到那时,将军若依然不肯为本王效力,本王也不会再勉强将军,将军一家可以在本王治下生活,看看本王治下与刘宋有何不同!” 两个月后,已撤军返回刘宋境内的檀道济接到诏令前往建康面见皇帝,皇帝与他深谈了许久。 刘义康原本听信谗臣们的挑拨这次把檀道济召回建康是要杀他的,可跟檀道济深谈之后又舍不得下手了,毕竟檀道济与北朝方面作战是最有经验的,把他杀了之后,谁去对付蛮族? 刘义康让檀道济立即返回江州,整军操练,对北虏严加防范,不可懈怠,檀道济答应,并立即出宫。 与檀道济有嫌隙的南朝大臣一看皇帝竟然放跑了檀道济,于是立即进言,刘义康又被说得动摇了,于是反悔,下令派兵把檀道济拦截下来。 本来已经在返回江州途中的檀道济在半道上被皇帝派去的兵马拦下逮捕入狱,檀道济的几个儿子也相继遭到逮捕。 没过几天,皇帝的使者突然带兵到江州逮捕正在统兵的司空参军薛彤,薛彤和檀道济在江州的几个儿子全部被逮捕押回建康就交给廷尉府处斩。 南朝刘宋朝廷极力黑化檀道济在民间的形象,把丢失青州、徐州等地的罪责归罪他身上,把他说成是一个一直养寇自资的不忠之人,在斩杀檀道济及其儿子们和亲信将领之后的第二天,刘宋朝廷下诏大赦天下,无知的百姓们竟然还争相庆贺。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幽州,听到这个消息的高进之遭到了很大的打击,此前他被刘宋宣布为叛臣他都显得很平静,而这一次,连檀道济这样的人都被诛杀,还被朝廷污蔑为不忠,这世道还有天理吗? “高将军在吗?”李宝带着两个人提着一些礼物来到了高进之在蓟县的家,他的妻儿已经被幽州方面接过来与他团结。 “你找我阿爷吗?”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打开门问道。 “我是阿爷的朋友,我叫李宝,你阿爷在家吗?”李宝问道。 “在!” 男孩把高进之带进院子里,院子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李宝走过去一看,原来高进之正在院子里的一个角落里打铁,旁边的兵器加上放着一些高进之打造的兵器和农具。 “李兄来了,待我打完这把锄头再跟你叙旧,你先去堂屋坐坐吧!”高进之说。 李宝道:“高兄,你一个天下罕有的悍将现在却干起了这等营生,这又是何苦呢?” 高进之一边打铁一边说:“这宅子还是你家主子赐的,我高某一家在这里无产无业,若不想办法挣钱,一家人岂不要喝西北风?” 第652章 防洪涝旱灾 为了把打铁铺子撑起来,为了购买铁矿石,高进之把自己的宝剑都给典当了。 高进之把铁钳夹上的锄头放进火上煅烧,解下围裙在旁边水槽里洗手,转身对李宝说:“李兄请到堂屋就坐!” “请!” 高进之的夫人给两人送来茶水后退了出去。 李宝问道:“高兄,南朝发生的事情······檀大帅一家和薛彤被斩之事,高兄听说了吗?” 高进之点点头,默默的喝着茶水。 李宝说:“高兄,李某是粗人,嘴笨,但道理还是懂的,如今高兄已被南朝宣布为叛臣,就算高兄不为我家大王效力,南朝依然认为高兄是叛臣,檀大帅虽说与我们为敌,可李某还是很佩服他的,连他这样的人都被以不忠之名处斩,这南朝还有天理吗?” 高进之不说话。 李宝继续说:“就算高兄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替妻儿着想啊,就凭你这打铁,只怕也挣不了几个子儿,如何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再说,侄儿也要了入学的年龄,你也得替他的前途想想吧?” 李宝并不擅长言辞,在高进之的家中并未坐多久就告辞离开了,但他说的几句话对高进之的影响很大。 一连几天,高进之都在想在南朝把他列为叛臣之事,想着檀道济一家和薛彤被杀之事。 三天后,高进之来到了王府求见赵俊生。 “高某愿为大王效力,也可以说服那些被俘的兵将们为大王效命,只是高某有一请求,还请大王应允!” 赵俊生笑着抬手说:“高将军请说!” 高进之说:“高某和将士们自幼生在前朝,长在南朝,南朝虽对我等不公,我等却不能对南朝不义,请大王允许我等不与南朝为敌。征柔然、讨蛮夷、伐叛乱,高某和将士们皆愿为大王万死不辞!” 赵俊生稍作考虑就答应了:“将军高义,本王岂有不允之理?此事就这么定了!” 高进之当即对赵俊生下拜:“臣高进之拜见大王!” “好好,将军请起!”赵俊生把高进之扶起,稍稍思考一下对他说:“本王封你为云麾将军,出任左中郎将一职,三日之内必有王府官差上门宣读任命!” “多谢大王!” 次日一大早,就有王府的官员带着一队兵卒来到了高进之的家中,向他和家人宣读了赵俊生的任命和册封,除了把这座宅子的地契带给他,还赏赐给他十万钱、十金、锦缎十匹,让他在三日之内上任。 中郎将有四个,分别为前后左右四个中郎将,各领一军把守蓟城一方,是蓟城的四方屏障,相当于一军军使,却又比一军军使地位要高得多。 有了高进之的出面,上万名南朝俘虏也投降,接受了改编,这些南朝兵将都是汉人,为了掌控这支兵马,赵俊生派了一些汉人军官当任这支军队的将校。 南朝方面并未因为这次战事损失惨重而恼羞成怒再次发动北伐,实际上刘义康的皇位并不算坐得很稳,他的侄儿刘骏在颍川被部将们很拥戴,统兵两万,实力强大,刘义康要防备侄儿们夺他的皇位,这次北伐兵力损失颇大,钱粮耗费无数,他短时间之内已无力北伐。 赵俊生虽然把南朝方面打退了,但他的危机并未完全解除,也因为这次打退南朝北伐大军使得他获得了青州、齐州、济州和徐州等地,使得他控制的地盘大大增加,也无形之中增加了他的势力,这让周边的尉眷、步六孤丽都对他忌惮万分。 尉眷和步六孤丽在边境上都加强了守备,防止赵俊生突然派兵突袭他们。 但实际上此时赵俊生并没有心思理会他们,控制的地盘增加了许多,他需要处理的事情也多,给新控制的地盘派遣官员,如何保证这个官员到任之后颁布施行幽州新政,如何让这些官员不会在到任之后被当地的士族豪绅腐化拉拢。 赵俊生召集官员们议事时专门重点提到了此事,被派出去的官员但凡不按照幽州的政令实施而自行其是的,以及被当地士族豪绅拉拢腐化的,一律革职查办,从重处置,绝不轻绕,被革职的官员,日后永不录用。 “接着说第二件事情,就是农田水利之事,此事是重中之重,农田水利之事无大小,事关百姓生存、官府赋税!所以本王的要求是以王府的名义给各州行文,要求各州刺史、各郡太守、县令亲自下乡督促、检查!” “先说农田之事,粮食作物的栽种要讲究精耕细作,这在这几年我们幽州部分地区做过试验,进行精耕细作的农田的产量的确要比只播种之后不管不问的农田高得多!” “什么是精耕细作?何时播种、每亩播种多少种子、作物间距多少、何时施肥、何时除草、驱虫、何时浇水等等,这些都有讲究,各地官员们要派专人给农人进行指导!” “水利设施的修建包括疏通沟渠,建造闸门、水车等等,农田水利之事,官员们都要清楚,日后官员们要进行专门的学习,考试合格了才能上任!已经上任的,也要进行学习!” 赵俊生说了这么一通,喝了一口水又继续说:“再说防洪防旱之事,南方多河流,水网密集,每到夏季容易发大水造成洪涝灾害;而北方多干旱,每到夏秋之际就容易发生旱灾,那旱灾最容易造成粮食减产,也容易引发蝗灾,给粮食作物带来灭顶之灾!” “如何防止洪涝灾害?哪位给本王说说看?” 这相当于一个很简单的考题,但却不是所有做官的都知道,只做官不关心农田水利之事的官员还真不一定知道,而这种人在官场上并不少见。 一个官员站出来说:“大王,防洪必须要加固和增高堤坝,到了防汛期要派人在堤坝上日夜巡逻及时发现管涌并采取措施堵漏,再就是定期给河道清淤,给河道清淤一般选择在冬季,每隔三五年要清理一次!堤坝的加固和增高也不是一道堤坝可以用几十年的事情,需要每隔几年就要增高和加固,毕竟都是泥土堆积筑造,刮风下雨、日晒雨淋都会造成堤坝的水土流失,为了防止河道边上的泥土大量流失,要在堤坝两侧植树!树木长到成材可砍伐之后再植幼苗,成材的木材卖掉的钱财又可以用于防洪!” 赵俊生问:“你是哪个县的官员?” 那官员拱手躬身说:“臣是清河县令张正卿!” 裴进对赵俊生说:“大王,张县令在任几年对防洪涝和旱灾很有建树,此前清河县每年多多少少都会出现一些灾情,但张县令上任之后就从未出现过。所以这次臣行文相州方面让张县令前来向大王说说他的防洪涝旱灾的办法!” “张县令,继续说下去!”赵俊生鼓励道。 张正卿继续说:“内涝的发生一般是洪灾过后水排不出去,或者下大雨雨水无法排出去,造成房屋、农田、道路积水,必须要疏通沟渠排干积水,如果每年都有疏通沟渠,内涝是一般不会发生的,只会发生在很长时间不清理沟渠的地区!一旦发生了内涝大量积水却排不出去怎么办?只能掘开紧邻地势较低的堤坝排干积水!” “旱灾在北方地区贫发,在南方也不少见,很多地区好几个月不下雨也是常事,多发在夏秋两季,处理旱灾最好的办法就是兴修水利设施,在河道边修建水闸,在关键地点安放水车等工具、疏通沟渠等等,特别是在夏秋之季防汛期间,河水水位高,若是遇到有旱灾爆发迹象可以开闸放河水,以河水灌溉农田!” “大王,小臣以为,可以在旱灾频发地区,特别是缺水地区组织民夫建造大型水库,水库的地势要较高,大坝要修建得结实耐用,它的作用就是蓄水,一旦遇到旱灾,可以开闸放水灌溉,防止旱灾发生!” 说到这里,张正卿对赵俊生拱手说:“大王,每年因洪灾、内涝和旱灾而死的人不计其数,损失的财物也不计其数,小臣建议大王要重视此事!” 赵俊生说:“幽州、营州和安东州这些年经过治理,发生这几种灾害已经很少了,定州、冀州和瀛洲这两年治理也颇见成效,余下相州、济州、齐州、青州和徐州接下来要花大力气进行治理,以保障百姓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张正卿,鉴于你在治理河道、防洪涝旱灾方面的卓越政绩,本王任命你为河道大使,全权负责本王治下境内的河道治理和防洪涝旱灾事宜,有权调动河道周边驻军不超过一千人,需要治理的河道、堤坝的所在县级官员你皆有权指挥!” 张正卿立即躬身躬身答应:“小臣领命!” 赵俊生问道:“诸位还有其他事情要议吗?” 寇谦之站出来拱手说:“大王,贫道日前推算,天机显示大王建国的吉日将近,这建国之事不能不提上日程了!” 赵俊生问道:“李元德,王宫的工期完成得如何了?” “回大王,第一期工程已全面王宫,目前第二期工程已经进行了两个多月了!” 第653章 立国登基为王 赵俊生思前想后,决定五月初十进行立国登基大典,命高允和郦嵩二人操办相关事宜。 实际上,大典各项事宜已经操办得差不多了,主要是因为局势还不稳定,战事一直持续,在登基大典上进行阅兵的军队还没有确定由哪几支兵马参加,对各方势力的邀请名单也还没有确定。 高允和郦嵩二人得到赵俊生的命令之后立即开始拟定受邀参加大典的官员武将名单、外部各方势力名单、内部各番号军队名单。 赵俊生又命裴进和东方辰拟定乾国朝廷行政大体框架、大臣官员任命名单,毕竟要立国,这也是一个小朝廷,该有的朝廷衙门、大臣和各级官吏武将的具体职司都必须要有。 过了几天,裴进和东方辰把乾国朝廷的行政大体框架、组织结构拟定出来,但具体各职位的朝廷大臣还是空白,这个得要赵俊生亲自来定。 “大王,魏国因为是鲜卑人立国,所以朝廷中保持了不少鲜卑部落遗留的官职和衙门,我乾国立国因为是以汉人为主体,所以臣等认为应该摒弃蛮族人那一套,但又不能照搬前朝和南朝的那一套,这是臣等新拟定出来的朝廷各衙门、官职、武职等大体框架,请大王过目!” 赵俊生接过奏本打开看了起来,他发现裴进和东方辰拟定的这个官制大体框架已经与三省六部制相当的接近,实际上这个时期北魏朝廷的官制框架就已经有了三省六部制的雏形,而且这些衙门的权利在逐渐加重。 赵俊生思索一下,提笔进行修改,改动一些衙门以及所属,直接改为三省六部制,只是有些衙门和官职的名称与后世还有些不同,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按照本王修改过的这个官制施行吧!另外,地方官制中的各级衙门不能全部由主官一人独揽大权,把权力进行分离,主官的佐官成为朝廷正式官员编制,由朝廷任命!” 赵俊生说完把奏本递给裴进,“拿回去按照本王刚说的重新做一份,然后抄录若干份分发给各官员!” “是,大王!” 不久,高允和郦嵩把大典的相关具体流程、受邀参加人员名单和军队名单递交赵俊生审阅,赵俊生看了一遍,觉得这个名单拟定得不错,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 “就照这个名单发出邀请吧!” 隔了一天,裴进和东方辰很快又把经过修改的朝廷官制和地方官制给赵俊生送过来,赵俊生看了一遍觉得满意,这与隋唐时期开始施行的三省六部制相似度达到了九成。 经过一个月的思考和权衡,赵俊生终于把朝廷各衙门官职的人员名单当做填空题给填满了,各地方官官员暂且不变动,只不过职权和所属发生了变化,县令、太守和刺史不能再独揽大权。 随着赵俊生立国的日期渐近,各方受邀势力派来参加大典的使者也纷纷来到了幽州,使者们都被安置在使馆内。 王宫修建在蓟城以北,占地面积广大,经过商议讨论,把乾国的都城命名为乾京,按照规划,整个蓟城都包含在乾京范围之内,蓟城日后会作为乾京的老城区。 各地乾军派来参加大典的兵将们也陆续抵达了乾京附近的军营内,一边操练一边等待大典日期的到来。 这些日子,来到乾京的人不止是各方势力的使臣,还有大量的商贾,更有各地有名望的人也赶来。 五月初十,立国登基大典开始。 祭天、祭祖、宣读祭文,赵俊生身穿王袍带着所有大臣参加完以上这些流程,被一个新任命的赵氏宗正戴上了王冠,赵俊生又腰挂王者之刃、手持王印接受众臣的朝拜。 随后,花木兰被册封为王妃,各大臣、武将和宗亲也都有封赏。 被封赏的人不少,太监念册封诏谕都念了半个小时。 封赏结束后,阅兵很快开始。 目前为止,乾国治下各地方镇戍军有十六个军,共五万人,十六个军接到命令之后都分别派来三百人参加大典。 除了各地镇戍军之外,各地州郡兵也都派了兵将参加,一州派三百人,十二州、一镇、一府各派了三百人参加。 在阅兵仪式上,每一支队伍都有三百人,有些代表队全部是骑兵,有些代表队步兵和骑兵各占一半,而州郡兵都是步兵。 所有代表队都排着整齐的队伍在王宫宫门前经过,而赵俊生、花木兰和其他大臣、使臣们都站在城楼上观看整齐威武的军容。 这次阅兵仪式给了各方使臣们很大的震撼,给他们留下了乾军威武雄壮,不可战胜的形象。 这次大典,南朝刘宋方面也受邀派了使臣前来,此人竟然是赵俊生有所耳闻的谢灵运。谢灵运是第一位全力创作山水诗的诗人,与做官相比,谢灵运的诗词才情不知要高出多少倍。 赵俊生在听说南朝派来的人是谢灵运时,他很吃惊,在前世历史上,谢灵运应该在三年前就被刘宋皇帝刘义隆下诏在充军途中给杀了,怎么直到现在还没死?这一切,赵俊生只能认为是因为他的到来改变了很多。 说起谢灵运,他家祖孙几代都是大名人,都是朝廷重臣,声势一时无两。他的叔曾祖父是东晋名臣谢安,他的祖父是东晋名将谢玄,谢安是淝水之战中东晋总指挥,谢玄是淝水之战中东晋的前线总指挥,这叔侄二人以八万东晋北府军击败前秦苻坚的八十万大军而名载史册,一起指挥了这一场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 谢灵运后来继承了祖父谢玄的爵位康乐公,他的堂弟谢晦是南朝刘宋的开国功臣、权臣,他的其他几个堂弟在刘宋朝廷也都是重臣。 谢灵运的生母刘氏是王羲之的外甥女,他的姑奶奶谢道韫是王羲之次子王凝之的妻子。 不过谢家很快因为谢晦的反叛被杀而败落下去,家族中有份量的人物不是被杀就是被流放。 谢灵运文采不凡,所做诗词一经传出,无论贵贱都竞相传抄,不久就天下闻名,但他却经常触犯律法,在朝为官时,南朝两代皇帝都不把他当大臣,只当做文人,可谢灵运觉得自己既然是大名人,那就应该参与朝政,而皇帝在召见他是都只让他谈论诗文,几个名气比不上他的人却比他还受宠,他因此愤愤不平,于是在皇帝召见他时经常称病不朝,他依靠祖辈父辈留下来的丰富家底和深厚的人脉关系的余荫大肆修建园林、种植花草、纵情山水,经常干一些开山造湖的事情。 有些人说谢灵运是因为淡泊名利才能写出那许多流传后世的山水诗词,其实他游山玩水是因为在官场上混得不如意,又因性格偏激,得罪了很多人,盛唐时期大诗人李白与他的遭遇差不多,都是同病相怜之人,所以李白是谢灵运的铁杆粉。 当然,谢灵运的粉丝可不止李白一人,就算与谢灵运同时期的许多名人都是他的忠实粉丝,无论他走到哪里,总有当地一大批粉丝跟从、鞍前马后。 谢灵运喜欢游山玩水,所以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旅游家,他还喜欢探访深山险境,也可说他是一个探险家。 此时谢灵运就站在赵俊生身边一起观看着乾军阅兵,他对乾军军容严整、进退有序、纪律严明很是震惊。 当他看到一支蛮人军队走过城门楼前时忍不住问:“大王,乾军之中怎的还有成建制的蛮兵?” 赵俊生介绍说:“这是一支由东敕勒人组成的军队,主要驻扎在北方防备柔然人!因语言方面与中原各族差异太大,若与其他各族之兵打断混编则容易造成指挥不便,所以暂时能让他们自成一军!” “原来如此!”谢灵运恍然大悟。 赵俊生指着城楼下经过的一支支队伍问:“谢灵运,你觉得本王这些兵马如何?” 谢灵运说:“大王的兵马很强壮,却不及我大宋!” 旁边东方辰说:“谢公这话就不对了,若我乾军不及宋军,几个月前宋军为何被我军打得落花流水、狼狈南逃呢?” 谢灵运说:“难道大王和诸公不知我朝早就向世人宣布檀道济养寇自重,不是我宋军不敌乾军,而是檀道济不想打,他担心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所以他每次征战都不尽全力!可最后他还算错了,他为自己错误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高允对谢灵运说:“檀道济刚开始有八万大军,撤退回到江州时已经只剩下不到四万,你一句他不想尽全力,所以他甘心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谢灵运无言以对,他又不能说乾军能打赢此战只不过仗着骑兵之利,更不能说朝中有人在檀道济背后捣鬼。 大典结束之后,赵俊生赐下酒宴宴请各方来使和一些乾国名人,他把谢灵运介绍给众人认识。 被邀请来参加酒宴的万语桐很喜欢谢灵运的诗词,不少乾国官员和文人们也都向谢灵运讨教诗词方面的学问。 席间,谢灵运问赵俊生:“大王,外臣听闻乾国打算以开科考试之法录用官员,不知可有此事?” 第654章 马政 设立科考之事赵俊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情他征求过乾国上层一些大臣和官员们的想法和意见。 赵俊生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连刘宋方面都知道了,此时大殿之上乾国一些大臣、各方使臣和受邀的乾国名人们也都竖起了耳朵。 赵俊生沉吟一下说道:“此事孤一直在考虑,也征求过一些大臣的看法和意见,大部分人对此时还是持赞同态度!” 谢灵运却是皱眉说:“大王,外臣认为这种科考制实际上只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有学识之人绝大多数还是士族之人,换汤不换药而已!” “南朝使者之言,本官不敢苟同!”裴进站出来大声反驳,他说:“我乾国已经在各地陆续开始设立学堂,适龄孩童皆可入学,只要假以时日,就算是贫民之家咬咬牙也可以捧出来一个读书人!” “那样就更不妥了,读书乃是高雅之事,贫贱子弟岂能读书?若是贫贱之人都能读书还参加科考,甚至做官,这世道岂不是乱套了?贫贱之人身来就贫贱,富贵之人生来就富贵,若是让贫贱之人有可能与富贵之人平起平坐,天下岂不要大乱吗?”一个北魏朝廷使者站起来大声呵斥。 “天下大乱?难道当今天下不够乱的吗?就算再乱也乱不过现在吧?”梁寂立即起身反驳。 赵俊生压了压手对众人说:“好了,此事是我乾国的内政,诸位使者最好不要干涉,我国绝不允许任何人和势力企图干涉我国内政!来,上歌舞”。 一队宫廷女子在乐器的奏乐声中踩着小碎步走进了大殿,在大殿中间翩翩起舞,乾国大臣和各方势力使者们都看的如痴如醉。 进行科考制度选拔官吏是赵俊生经过深思熟虑的,并非是一时脑热。 这个时期贫富差距极大,社会阶层矛盾、各族之间的矛盾都非常大,普通百姓们几乎没有任何政治权利,这也是南北朝时期经常发生社会动荡的原因。 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赵俊生认为通过施行科考制度选拔官吏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缓解社会矛盾,这给了平民子弟改变命运的机会,提供了一个相对公平的竞争环境。 而赵俊生也想通过这种办法彻底改变士族门阀控制天下政治格局的现状,因为他知道,如果不采用科举选拔官吏的制度,乾国开国这些大臣和武将只需要再过十几二十年就会变成新的门阀。 随后几天,各使臣纷纷离开乾京。 此时新立国的乾国上下都把主要精力放在农事方面,各级官府除了留守之人,其他官员纷纷去下面查看农田种植、锄草、灌溉事宜,对于水利设施不齐全的郡县,上级官员都要对下级主管官员进行严厉的训斥和警告,对于出现农田荒芜的情况,官府对荒芜农田的所有者要进行严厉的惩罚,最严重的要剥夺其所有权,改售给其他农人。 赵俊生和花木兰此时却在关心畜牧业的问题,此前对南朝的战争中战马的损失太大了,战马一旦损失就必须要及时进行补充,否则军队的战斗力就会锐减。 实际上乾国并不缺马,但缺合格的军马,把普通的马驯养成军马非一朝一夕之事,所以必须要有一处甚至几处随时可以为军队供应军马的养马地。 乾国目前还没有大规模养马地,乾国目前所用的战马多来自东敕勒和从武川到御夷镇之间的蛮族部落,由这些蛮族部落提供的马经过马夫们的调教之后作为军马供应军队,毕竟驯养的时间太短,马还没有完全驯化。 不过这些蛮族的马匹质量参差不齐,想要有合格的军马必须要有专门的养马地和进行精心的培育,这就需要专门划出一大片草场饲养军马,也需要精通培育良种马的马夫。 赵俊生作为一国之王并不缺乏精通培育良种马的马夫,但选择一块合适的养马地却是重中之重。 首先,这个养马地必须面积够大,气候适宜、水草丰美;其次,养马地所在的位置很重要,不能太靠近敌对势力辖区, 在赵俊生看来,最适合的养马地当在并州北部、河套地区和阴山南北,但是目前除了武川至御夷镇之间的所在地区,并州和河套地区都不在他的控制区。 而武川至御夷镇之间的地区虽然在他的控制下,但距离柔然太近,而北方边境线太长,对柔然人是防不胜防的,不可能把每一处边境线都守得固若金汤,如果在这一带建立专用军马养马地,一旦被柔然人偷袭得手,乾国就可能面临军马缺乏的尴尬境地。 六月二十,赵俊生和花木兰前往武川镇,一路上巡查了沿途各段长城、关隘和戍堡的守备情况、军伍操练和士气、兵器器械等情况,这些情况比赵俊生预想的要好一些。 七月初一,赵俊生和花木兰抵达武川,这次来武川,一是寻找大型养马地;二是为巡查北地边境军堡戍堡的守备情况;三是为避暑。 已经被赵俊生封为高阳侯的高修带着武川镇大批兵将们前出十几里来迎接,双方在武川镇以东十五里的位置碰面。 “臣及所有将士恭迎大王和王妃前来巡幸武川镇!” 赵俊生勒住缰绳停下,抬手说:“众将将士免礼,先回城再说!” “多谢大王!” 队伍继续向武川城方向前进,赵俊生示意高修跟他一起走。 “怀朔镇和沃野镇那边的情况如何?与武川这边是否敌对?”赵俊生问。 高修说:“来大千负责怀朔镇和沃野镇之后与我武川镇这边虽没有翻脸,但也没有从前的亲近了,但在对付柔然的问题上双方还是会互相通报消息,不过却不会互相派兵增援!” 赵俊生点点头,问道:“柔然人这两年对武川这边的压力是否增大?” 高修抱拳说:“臣正要向大王禀报,这两年柔然人的小股游骑经常出现在漠南,但我军巡逻骑兵队赶到之后他们又迅速退往北边,他们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臣觉得这七八年柔然人的实力应该恢复了不少!” 赵俊生听了这话,对此次在武川附近寻找一大型养马地的事情不太抱希望了。 到了武川城之后,赵俊生和花木兰发现这城比他们当年筑城之时要繁华了许多,人口密集度大大增加,商业气息很浓厚,人口一多,若不进行有效管理就显得杂乱无章,到处都是臭气熏天。 赵俊生顾着高修的面子,没有提这事,花木兰是一个急性子,直接说:“高修,当初我们离开的时候把一个干净整洁的武川城交给你,你看看你现在都脏乱成什么样子了!” 高修面露尴尬,这两年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练兵和盯着柔然人这方面了,从而忽略了武川城的城池建设和卫生维护问题。 他说道:“王妃教训得是,武川城是该整顿一番了!” 赵俊生和花木兰在武川城内休息了一天,次日前往周边地区巡视,一连五六天把武川镇辖区内跑了一个遍,不但查看了所有的驻军戍堡、烽燧和哨所,还把水草茂盛的牧场都查看了一遍。 武川镇整体上来说在军备方面还是很合格的,至少赵俊生挑不出多少毛病,而在查看几个大型牧场时,赵俊生也发现了,适合做军马养殖和培育养马地的位置都比较靠近边境,很容易被柔然人偷袭。 赵俊生最终还是放弃了把军马养殖和培育的养马地放在武川镇的打算,离开武川前他跟高修交了个底,一年之内,乾国朝廷为了维持文武平衡的状态,必须要从各边镇和地方提拔几个大将去乾京任职,而高修是最合适的几个人选之一,所以他让高修把这边的事情尽量安排好。 七月十八,赵俊生和花木兰一行人来到了松漠地区。 自从库莫奚、契丹和勿吉的白山部和粟末部被花木兰率大军剿灭之后,西辽河以南和东辽河两岸广大地区被迁来了不少河北之民,但依然是地广人稀。 此时这一地区拥有大片的草场,水资源也非常丰富,特别是从前库莫奚和契丹人活动的范围内很适合养马。 赵俊生查看之后立即决定把养马地设在辽河流域以南地区,但为了防止因大量放牧而造成土地沙漠化的问题出现,他把养马地分为十个区域,尽量分散单位面积内的马匹数量。 军马的养殖和培育只是畜牧业其中一个分支,畜牧业的发展对于现在的乾国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军队和民间百姓们对肉食的需求量越来越大,乾国也必须出台相应的政令扶持畜牧业的发展。 乾京方面出台政令规定,在保护土壤植被覆盖面积的前提下,农户一次可以养一头牛和三只羊,家中条件不好买不起牛羊的,可以向官府申领一头牛犊或三只小羊羔,三年之后必须还给官府一头牛犊和三只小羊羔。 农户若不养牛羊,也可以养马,原则上每户只能养一匹马,若是马适合做军马,可以卖给军队;私人若要大规模养殖牛羊马匹,必须要有面积足够大的牧场和合格马倌,然后才能向官府申请,适合做军马的只能卖给军方,不适合的只能出售给民间用来拉车和耕地。 第655章 微服 乾国地方官府以借机生当的方式把牛羊马匹借给农户也并非是所有农户都能从官府借到牛羊马匹。 首先,家中但凡已有牛羊马匹的不能再向官府借牲畜;其次,没有田产或房产的农户不能向官府借牲畜;第三,没有田产或房产,但有人做担保的可以从官府借到牲口;最后,在借到牛羊马匹进行饲养的过程中出现损失的要进行赔偿。 除此之外,若要大规模养殖牲口,必须按照官府的规定,牧场单位面积内放养的牲口不能超过官府规定的数量,这个规定是赵俊生特别提出的,目的就是要防止过度放牧而造成草场沙漠化。 尽管官府有如此之多的前提和限制,但只要是在乾国落户的,基本上都可以开垦荒地而拥有田地,所以说乾国国内若是本身没有牛羊的农户基本上都可以从官府借到牲口,达到借鸡生蛋的目的。 官府用来借给农户的牛羊马匹从何而来?大部分是历次对外战争中的缴获,这些缴获的牛羊一直由朝廷派专人管理放牧,每年获得的肉食、皮毛都是一笔非常大的收入。 不过,为了给百姓们增加收入,朝廷把这些牲口借给农户们看似是朝廷受到了损失,让百姓受益,实际上却是一个双赢的局面,百姓们养了牲口就要交易,交易过程中必须要缴税,朝廷所得的牲畜交易税实际上就相当于把牲口借给农户们所得的利息,但官府不收利息,只收交易税,赵俊生认为这应该让百姓们比较容易接受。 马政颁布半年之后,赵俊生过问这项政令实施情况和效果,找来裴进和东方辰进行询问,裴进是尚书左仆射,而东方辰是中书令,以他们的官职来说,这二人都是宰相。 裴进说:“大王,根据下面各地方官府反馈回来的消息显示,各地官府的牲口已经有七成已经被借出去了,有超过六成的农户都向官府借到了牲口,还没有借到牲口的农户要么是家中已有牲口,要么是对官府的政策心存犹疑,胆子小,认为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 赵俊生问道:“有没有发生农户把牲口借去了之后杀掉吃肉,根本不想三年后归还牲口的事情?是否有下层官吏与富户勾结,不把牲口借给那些真正需要的农户,反而把牲口借给富户进行牟利?” 东方辰拱手说:“目前尚未收到有这两个方面不利传闻!” 赵俊生皱起眉头问道:“没有派专员对这项政令的实施进行跟踪观察吗?” 裴进和东方辰互相看了一眼,裴进回答:“大王,若是派专员进行跟踪观察,是不是显得朝廷对下面的官员不信任?大王您也知道,官员们都是重名声的,朝廷若是这么做,只怕专员一到某地,某地官员就会挂冠而走啊!” 赵俊生深知人性的贪婪,没有一个好的监督机制,他对那些官员们的节操可不抱太大的希望,他思前想后说:“派专员监督跟踪调查政令的实施过程和效果,这要形成一项制度,并非针对某一个人,也并非不信任官员们,只是一种防范措施!” 东方辰拱手答应:“既如此,臣等回去后就向各州派出专员跟踪调查马政的实施详情!” 赵俊生点点头:“你们这边要抓紧,派出的人要忠诚可靠,本王这里也会另外派人去各地暗访!” 二人心中一凛,连忙答应:“是!” 赵俊生又问:“你们刚才说还有些农人不太相信官府会不计得失帮助他们,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情,还有若是发生有些农人破罐子破摔,把借去的牲口杀掉吃肉,你们是否考虑过会发生这些事情,如果发生了,如何解决?” 裴进想了想说:“大王,臣建议一年或者两年后把这项政令进行一下调整,取消农人在卖牲口时的交易税,改为向农人收取利息!” “说说你的理由!”赵俊生眉头一挑。 “是!自古以来,天下人都有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共识,把钱财借出去收取一定的利息,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借钱的人既然同意,一般情况下都会心甘情愿履行支付利息的承诺,但增加农人们贩卖牲口的交易税,这会让百姓们认为是苛捐杂税!” 赵俊生听了裴进的话意识到自己想法出现了错误,后世之人在法治社会下对于交税比较容易接受,但此时可不是在后世的法治社会下,在古代每增加一个税收种类都会给百姓们增加沉重的负担,百姓们肯定会有怨言,若是再有人以此为把柄把这项政令比作苛政,严重的情况下甚至都有可能引发动乱。 赵俊生经过慎重的考虑,对裴进和东方辰说:“马政颁布已有半年,这项政令是好是坏老百姓们的反应应该已经显露出来,这样吧,先派人去调查一番,本王需要各州府县的详细报告!” 二人答应:“是!” 赵俊生并非是不相信下面的官员们对他不忠诚,他也不是不相信手下官员们,思考了好几天之后他决定亲自微服出去走一走,亲眼看看百姓们对这项政令颁布之后的变化,也亲耳听听百姓们对颁布这项政令的看法。 公元四三七年二月,赵俊生只带着李宝、崔浩和几个卫士微服从乾京出发。 几个人走了一天之后被花木兰追了上来,赵俊生纳闷道:“你怎么跟上来了,孩子呢?” 花木兰骑马快,耗费了一些体力,气息有些急促,“在乾京城呆久了也闷得很,想出来走走。我把儿子送去阿娘那里了,阿娘很喜欢他。再说这孩子太粘我,他现在已经有三岁多了,不能一直让他粘着我,这对他的成长不利,我想我离开他一段时间对他有好处!” 赵俊生听后也觉得花木兰的想法是有道理的,不能让孩子太黏父母,更不能太宠孩子,太宠孩子就变成了溺爱,慈母多败儿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行,让他跟岳母住一段时日也是好的!” 过的两日到了方城地界,天色渐晚,赵俊生等人在一个驿站住宿。 赵俊生自从当任幽州刺史,对驿站系统的建设可谓是一直不遗余力的,投入很大,回报也很快很大,朝廷和官府之间的公文传递快了许多,驿站为来往客商、官员和军人提供的服务质量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哟,几位客官里面请!”一个驿员迎上来显得很热情,赵俊生等人还以为是走进了客栈。 赵俊生对驿员说:“小哥可有客房?” “有有有!”驿员招呼着领了赵俊生等人走进驿站院子里,院子里还停着几辆马车,马车整齐的停在一侧,院子里还有一些官员的随从们在忙活着。 “不知客官等需要几间房?我们这驿站有天地人和四种房间,不知客官要住哪一种?”驿员问道。 赵俊生反问:“天地人和四种客房都是怎么样的房间?” “天字号单间,地字号双人间,人字号四人间,和字号十人间!价钱都是与当地客栈相同,这是上头规定的,客官们都是明白人,小人等也不会占你们的便宜!” 赵俊生说:“这样,要两间地字号、两间人字号!另外给我们把马喂饱!” “好咧,劳烦您拍两个人把马牵到马厩去,其他人跟小人走就行了!” 赵俊生和花木兰住了一个地字间,为了尽量低调,他们装扮成一支小商队,商人最多只能住地字号客房,天字号是给官员们和军人武将住的,其他人没资格。 李宝和崔浩住了一间地字号,其他一些侍卫装扮而成的商队护卫住两间人字号房。 在驿站就餐不能在客房,只能在大堂,赵俊生等人洗漱完毕来到大堂让驿员送来食物,赵俊生等人要了两桌的菜肴,住在这驿站的人不少,另外还有六桌,都是互相不认识的,既有官吏,也有商贾和军人。 其中一桌有两个官员面对而坐一边小酌一边叙话,左侧官员喝了一口酒说:“常兄,这马政都颁布施行大半年了,你们阳乡县的情况如何?官府牲畜出借率有多少?” “大概七成吧!”常姓官员回答说。 “这个出借率已经很高了!”左侧官员点点头,“当今大王这项政令的颁布真是利国利民啊!” “嗨,这你就不懂了!”常姓官员说,“大王和朝廷的本意是好的,可施行下来就问题多多了!” “说说看!”左侧官员给常姓官员倒满酒。 常姓官员吃了一盏酒接着说:“首先,百姓们大多没有伺候过这些牲口,不知如何饲养才能让牲口更快生长,有些农人自由放养,只派家中小孩看着,牲口养了大半年都不见怎么生长;第二,牲口病了不知道如何应对和诊治,有很多农人只羊了两三个月就死了牲口,死一只还有时间补救,若是都死了,那可就惨了,谁能欠官府的债不还?” 赵俊生把这些话听了个清楚,对崔浩打了一个眼色,示意他把这官员的话记下来。 第656章 问题多多 赵俊生没有贸然去向那两个官员打听关于马政颁布和实施以后这大半年的现状,那位姓常的官员所说的几个问题很有代表性,所以他让崔浩记录下来,此后一路上可以向农人们询问是否有这几个问题的存在。 要针对常姓官员说的百姓们大多不会如何喂养牲口和防治病害的问题,赵俊生自己琢磨着有必要由官府派出精通喂养牲口的牧人向百姓们传授经验,并长期给百姓们当任喂养牲口的技术顾问,职能类似于后世的农业技术站的技术员。 晚上入睡前,赵俊生自己也拿一个小本子记下这个事情。 花木兰凑过来问:“写什么呢?” 赵俊生说:“方才吃晚饭时你也听见了,下层官员觉得农人们不太会伺候牲口,我觉得是有道理的,自己想着是不是应该责令各地官府派出一些精通喂养牲口的牧人向农人们传授经验!” 花木兰一听,眼睛一亮,“咦,我觉得你这个办法不错,这样可以快速让百姓们掌握如何喂养牲口的技巧,让牲口生长更好更快、也能减少喂养过程中的牲口死亡率!” 赵俊生现在才意识到给农人们派牲口喂养技术员传授喂养经验和指导顾问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相当于一个配套的服务,就比如一个新修建的小区,如果周围的配套设施不全,只怕也无人问津。 接下来的日子,赵俊生等人一路南下并不进城,专挑乡下的路走,走村串乡。 这天中午,赵俊生等人路过一个村子,于是进村歇脚。 “这位大哥,我等路过此地感觉口渴,可否讨碗水喝?”来到村子里一户人家门口,赵俊生看见一个中年壮汉正抱着一捆干草给牲口喂食。 中年壮汉扭头一看,脸上露出笑容,把干草丢在食槽内,显得很热情:“原来有贵客上门,快请!” “多谢!” 中年壮汉的家是一个土砖房,房顶盖着茅草,屋里收拾得很干净,赵俊生等人进去之后,他立即热情的搬凳子给赵俊生等人入座,又让自己的妇人烧水煮茶。 茶叶是粗茶,中年汉子热情的招呼说:“乡里人家没什么好茶,只能用一些粗茶招待诸位贵客!” 在政治稳定、社会状况稳定,百姓们生活水平逐步提高的任何一个时代,百姓们都是很热情好客的,人们都很讲礼。 但是如果经常发生局势动荡、经常爆发动乱、战争、治安状况极为不良,百姓们生活困顿,吃了上顿没下顿,经常被官府横征暴敛、遭到土匪劫掠,那么人们对外来人员都会很警惕,甚至是敌视。 赵俊生笑着说:“大哥太客气了,往年间我等在行商路上时常被沿途当地人防备和敌视,如今这一路走来,所过之处的人都很热情,就如同大哥这般心善一样!” 中年汉子叹息着说:“往年时常发生战事,官府时常加征赋税,对我等百姓盘剥甚重,又时常发生兵灾和匪灾,我等乡民自然是对外来之人防备甚深!” “是啊,都是动乱惹的祸啊!”崔浩也忍不住叹息一声,不着痕迹的转移着话题,“大兄弟,看你刚才在喂养牲口,你这牲口喂得怎么瘦骨嶙峋的,难不成是不肯给牲口多喂食草料?” 中年汉子摇头说:“哪能呢?这几头牲口毕竟是从官府借来的,指望着从它们身上挣几个钱改善生活呢!谁知道这一到冬天,就眼见着牲口们一天天掉膘,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心里着急啊!” 赵俊生笑着说:“大哥,喂养牲口也是有方法的,若是喂养的方法不对,牲口很容易掉膘,还容易生病!我们家从前就专门放牧喂养牲口的,你若按照我的方法来来做,保你的牲口很快就会长膘,毛色油光水滑!” 中年汉子大喜,极为恭敬的向赵俊生请教喂养方法。 赵俊生哪里懂得如何放牧和喂养牲口?他向花木兰打了打眼色。 花木兰家里从前就是大牧场主,有偌大的草场,养着大量的牛羊马匹,对如何喂养牲口自然很有经验。 花木兰当即向中年汉子传授了喂养经验,中年汉子不敢分散注意力,集中精神听花木兰把喂养牲口的方法一步一步说出来,然后用心记下。 中年汉子用心记下后向赵俊生和花木兰等人作揖说:“此乃养家糊口、发家致富的绝技,贵客却毫不藏私的传授给于某,某家实在受之有愧啊!” “不不不,我等得到大哥的热情款待,区区一些喂养牲口的方法不值一提!”花木兰笑着摆手,又问道:“大哥,你们这里从官府借来牲口喂养的情形如何?有没有按规定可以向官府借牲口喂养,而却官府不借的?” 中年汉子得了花木兰传授的喂养牲口的方法,对她没有戒心,于是说:“咱们这个县还算好的,只要符合条件的,大约都能从官府借到牲口。我听说蒲阴那边很多人家明明都符合条件,官府却不把牲口借给他们,反倒是那些颇有家财的富人家里可以接到牲口,而且一次能借许多头!” 赵俊生、花木兰和崔浩等人听了这话互相看了一眼,如果中年汉子说的属实,那么蒲阴那边在马政的施行上肯定存在着很大的问题,但此次距离蒲阴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赵俊生等人自能不可能相信中年汉子的片面之词,毕竟是道听途说,做不得准。 赵俊生又问:“你们这里喂养牲口发生牲口病死的情况有吗?” “有啊,怎么没有?咱们村里就有三户人家都病死过牲口,老熊家的牲口死得一头不剩,老熊都不知道三年后怎么把借来的牲口偿还给官府呢,这一家人急得要死!” 赵俊生又问:“老熊打算怎么做?这官府的债可不是那么欠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官府应该不会把这债给免了吧?” “哪能呢?没听说欠了官府的钱还能可以欠债不还的。老熊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四处找事做?希望三年之内把赔偿牲口的钱攒够,要不然只怕要去蹲大牢了!” 接下里,赵俊生等人沿途经过了几个村子,每次都找借口在路过的村子里停留一段时间,找机会打听关于马政的消息。 这几个村子有的没有发生过病死牲口的事情,有的村子发生过一两次,有的发生好几次,但平均下来,每个村子都存在着牲口病死的情况,而这些主要都是因为喂养不当造成的。 同时,牲口的增加也造成了许多纠纷,例如牲口经常破坏农作物,随地大小便造成不卫生的状况,当然这些问题都不大。 过得两天,赵俊生一行人来到了蒲阴,前往蒲阴城的途中路边有一户单独的人家,赵俊生等人停下来在这一家歇脚。 “老丈,朝廷不是颁布了马政,百姓们可以向官府借牲口喂养,三年后只需归还同样的数量的牲口,这期间牲口下崽归百姓们所得吗?我们这一路走过来看见很多地方的百姓们都从官府借到了牲口,你们家怎么就没有呢?是不是没有去找官府借?” 老人一边编着篓子,一边说:“怎么没有?老汉都去过三回了,怎么都借不到,我们这里的穷人都借不到,也不只有我老汉一家!” 赵俊生与花木兰和崔浩互相看了看,花木兰问:“怎么会借不到呢?那官府把牲口都借给什么人了?” “官府的那些官老爷说我们这些泥腿子根本不会伺候牲口,就算借给我们,我们也喂养不好,还可能会死掉,牲口死掉了我们也还不上!至于官府的那些牲口,都被那些当官的借给了富户!” 赵俊生皱眉说:“借给了富户?朝廷不是有规定家中有牲口的农人不能向官府借牲口喂养吗?那些富户既然喂养牲口,肯定不是几只,喂养的数量肯定会很大,朝廷也有规定,必须要向官府申请得到准许才能大批量喂养,他们是怎么通过官府审核的?” 老人呵呵一笑:“没有偌大的好处,那些当官的敢无视朝廷的禁令?” 利益动人心,正如这老丈所言,没有足够的利益驱使,那些官老爷敢无视朝廷的规定,甚至是违反规定?这里面必然存在着官绅勾结的情况。 继续启程之后,李宝显得很是气愤:“大王,这些混账竟然如此可恶,实在该杀!” 赵俊生没出声,他在思考一个问题,乾国初立,他这个大王的威望是正隆的时候,这些官员都敢违反政令的规定,他们到底是胆子大到要钱不要命,还是有所倚仗?不过他也明白,乾国虽然是初立,但朝中势力分布已经渐渐有了雏形。 例如裴进、东方辰、崔浩、寇谦之、高允、曹蛟、高旭等一大批原来,他们都通过举荐的方式向他推荐过官员,也在自己职权范围内提拔过官员,而这些被举荐和提拔的官员自然就成为他们旗下的一员,势力派别就此产生。 花木兰问崔浩:“崔尚书,你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崔浩思考一下说:“此事还需要多方验证,如若情况如实,臣以为应当严厉处置,不过大王和王妃最好还是不必亲自出面,毕竟只是一个县,上面还有太守府、刺史府呢,只需把此事知会给刺史府,刺史府就会责令太守府派人查证,大王和王妃日理万机,如是亲自过问一个县的马政施行情况,只怕事情永远也忙不完!” 第657章 整个太守府都烂了 这天夜里,一直暗中随行的吕玄伯在蒲阴城的一间车马店见到了赵俊生和花木兰。 “启禀大王,大王交代的事情臣已命人查清楚了,马政在蒲阴县的实施的确走上歪路,县令桂大年、县尉文磐等一伙官员与汪奉、吉言、钟鸣等一大批当地富户、豪商互相勾结,违抗朝廷马政的相关规定,把原本要借给普通农人的牲口借给这些富户和豪商,从这些富户和豪商处获得大量贿赂,双方还有暗中协议,这些富户和豪商在得到大量牲口之后,每年要给他们分润多大利益,农人们当中只有少数颇有资财的人接到了牲口,其他农人均未借到!” 赵俊生听了之后脸色铁青,“这帮人好大的胆子!县丞呢?县丞没有参与吗?朝廷的马政到了这里却走上了歪路,原本给普通农人带来的好处却被官府勾结富户和豪商给夺走了,难道县丞就没有阻止?” 吕玄伯说:“县丞叫焦彦,半年前马政施行的时候正好被朝廷任命来到这里做县丞,对于县令、县尉与富户和豪商的勾结违背朝廷马政的相关规定,焦彦曾极力反对,但此人势单力薄,根本无法阻止,也曾上书太守府,一连写了三封弹劾公函都石沉大海;最近,焦彦正在被太守府委派的官员调查其渎职问题,自身难保了!” “这么说来,此时北平郡太守府内都有人参与喽?或者说是太守府内有人给桂大年、文磐等一干人等撑腰?” “应该有,下令派人查焦彦的是太守府府丞管昕,太守宋昱喜好黄老之道,平日了多在研究道书和炼丹之术,把政务大多交给府丞管昕处置!” 花木兰听了之后很是生气:“这些人的胆子也太大了,还有那太守宋昱,竟然不管政务,把政务都丢给县丞,自己去跑去寻仙问道,他做这个太守有何用?” 赵俊生说:“怎么就没用呢?寻仙问道岂是那么容易?没有足够的钱财如何搜寻孤本道书,又如何能够购买大量药石炼制丹药?他坐在太守位置上什么都不干,下面自然有人给他送去钱财以供他寻仙访道之用!” 说到这里,赵俊生问吕玄伯:“宋昱对管昕之事是否知情?又或者说管昕所作所为根本就是他授意的?” “目前尚未查到此事是出自宋昱授意,但臣以为宋昱作为一郡太守,就算再不管事,郡丞在他手底下搞鬼他会不知情?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臣认为宋昱不是不知情,很大的可能是装作不知情,他只要有人给他上供就行了,就算出了事情,他也可以用被下属欺瞒为由蒙混过关,为自己撇清干系!” 赵俊生认为宋昱的手段并不怎么高明,一旦出事,宋昱想要撇清干系也不是那么容易,至少一个失察、对下属官吏管束不严的罪名跑不掉,若是管昕等人把时常给他上供的事情抖落出来,还会被冠以受贿之罪。 赵俊生问花木兰:“如今看来,只怕整个太守府都烂了,木兰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花木兰说:“还是先听听崔浩的想法吧!” “也好!”赵俊生同意,派人把崔浩从隔壁房间叫过来,把情况对他一说,询问他的看法。 崔浩思考了一下,拱手说:“大王,臣以为最好的办法是找人向刺史府告状,一来可以试探一下刺史府的态度,看刺史府对此事是否知情,看看刺史府的反应;二来这么做不会暴露大王现在的位置,大王现在的位置若是被地方官府知道了,大王就看不到马政施行的真实情况了!” 花木兰听了之后说:“找人向刺史府告状?找谁?在自身利益没有收到太大侵犯的情况下,老百姓谁会胆敢冒着被报复的危险去告那些赃官?” 崔浩笑着说:“要办此事却也容易,大王和王妃若是准许,臣来操办此事!” 花木兰看向赵俊生,赵俊生思考一番,同意了。 赵俊生对崔浩说:“崔公可知本王施行马政的用意何在?” 崔浩想了一想,说:“以臣看来,大王的用意有两个方面,第一是把为朝廷养马的重担分散到民间,让百姓们承担一部分为朝廷喂养军马的重担;第二,是让百姓们在马政中获得实惠,增加收入!” 赵俊生笑着说:“崔公看出来了,说得差不多,一半说对了,另一半也说对了,但没有说到本质上!” “马政中养马的部分分为两个部分,朝廷自建大型养马场,解决朝廷大军对军马的需求的一半;另外一半的军马的提供由民间百姓们提供,百姓们为朝廷养马,卖给朝廷之后获得应得的酬劳,分担了朝廷养马的重担,也分担了风险,即便朝廷建立的养马场出了问题,无法给朝廷大军提供必需的军马,那么民间百姓们依然可以为朝廷提供军马!” “让百姓们养马养牲口,在他们为朝廷养马的同时,也能够养其他牲口获得收入,改善生活,本王的本意是要缩短普通百姓和富户、豪商、权贵之间的贫富差距,缓解社会各阶层的矛盾。” “富户、豪商和权贵们整日里山珍海味,而普通百姓们却连麦麸都没得吃,你说他们心里会平衡么?搁你这儿,你会不会想凭什么那些人吃肉喝酒,而凭什么你连麦麸都没有吃的?老天爷为何如此不公?既然老天爷不公,为何不舍得一身剐,把这天给捅破了?改朝换代,自己当家做主?” 崔浩听得额头上直冒冷汗,难道赵俊生所说的就是那些底层泥腿子们的真实想法?他虽然是这个时代的顶尖智者,却也是出身于世家豪门,时代的局限性和出身决定了他不可能站在普通百姓的立场考虑问题。 赵俊生说:“改朝换代却也没什么,没有哪家哪姓的王朝能够永久统治江山,东西两周八百年统治江山,到最后却是列国争霸,整得百姓苦不堪言,天下动乱的时间越长,对文明的破坏越大!” “你也是熟读史书的人,你想想看,哪个朝代灭亡之前不是底层的普通百姓第一个伸出手推了一把?百姓们为何要第一个伸手推一把?活不下去了,没办法啊,当权者不让我活,我临死前也要把你推倒,至于最后谁得了天下谁管得了许多?” 赵俊生说到这里停下问道:“崔公,你觉得统治者的责任是什么?” “臣以为应该是治理好天下,让百姓们安居乐业!”崔浩回答说。 赵俊生说:“本王以为不仅仅如此,统治者应当想尽办法让百姓们吃饱穿暖,让社会稳定、各阶层矛盾缓和,老有所依、幼有所养······到了百姓们能够顿顿吃饱、能够穿暖,他们就会想要更多,他们想要读书识字、想要参与政事,所以统治者的责任是没有止境的,必须根据时代的发展调整政策!有些帝王文治武功天下无双,到最后没有了对手,认为按照现行的国策已经是最好的,能够让其统治长治久安,实际上祸根早已埋下,没有什么政令是永远正确的,如果不认识到这一点,距离其统治灭亡的时间不远了!” “想要让天下百姓们都能够吃饱穿暖谈何容易?天下土地就这么多,若不向外扩张,而国内人口又快速增加,必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没有食物填肚子,解决问题的办法有两个,第一是减少权贵和豪门富户的财富,把这些财富通过一定的办法分摊给百姓们,让他们能够活下去,权贵豪门富户自然不肯,统治者若向他们动手,则权位不稳,所以一开始就要遏制权贵豪门和富户们利用权势把天下财富向自己手里集中,不能等到局势发展得不可收拾了再动手,那时就迟了!第二个办法就是想办法开发和利用土地,现在经过我们农人们的精耕细作,一亩地一般产出五百斤粮食,那么我们能不能再想办法让产量提高一倍呢?有没有呢?本王以为办法应该是有的,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想出来,所以要鼓励百姓们努力想办法,牲口进行杂交都有很大的机率让它们的后代获得双方的优点,那么粮食能不能也通过这种办法来提高产量?” “所以本王认为,统治者治理天下的首要目的不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而是造福于百姓,一个稳定的天下能让文明能够更快速的发展,这是统治者的责任!” 这番话让崔浩第赵俊生的认知更深了一步,他只知道赵俊生是武将出身,听了赵俊生这番长篇大论,这才想起眼前这位以前也是读书人。 二月二十八,赵俊生等一行人来到了定州州治卢奴城,而第二天就有一个农夫跑到刺史府衙门前击鼓鸣冤。 “看热闹,看热闹喽,有人跑到刺史府衙门击鼓鸣冤去了,快去看啊!”一个地痞从大街上跑过来,一路大喊吆喝,沿街百姓们好奇心起,纷纷来到了刺史府门外。 赵俊生等人也身着便服混在人群中站在刺史府门外看热闹,花木兰看着跪在大堂中间的农夫问崔浩:“崔公,这农夫是你找的?他的胆子挺大嘛,他就不怕被定州刺史张挥一顿杀威棒打死?” 第658章 以民告官 崔浩低声说:“夫人放心,这人走投无路了,若是有人愿意助他渡过难关,死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 刺史府府门外站满了看热闹围观的百姓们,对于这种情况,审案的官员为了显示自己的公正无私,一般情况是不会派衙役驱赶围观百姓。 正说话之间,一个身穿官服、颇有威严的中年官员从后堂走出来,这就是定州刺史张挥。 张挥算是跟随赵俊生比较早的一个官员,能力上不是特别出众,但此人有一个其他官员没有的特点,做事极其较真,苛严到一丝不苟,不容忍自己和下属出现丝毫差错。 府门外围观的百姓们看见张挥身穿官服、相貌威严的从后堂走出来,一时间议论之声戛然而止,都睁大眼睛看着这位定州刺史。 乾国的州并非是一级行政区域,只是监察区域,就比如定州刺史张挥对全州各郡的政务不能干涉,他的职能是监察定州各郡县官员。 花木兰看着张挥一副威严的相貌,扭头对赵俊生低声说:“这个张挥我见过几次,从前没见他有这般威严,没想到外派到了地方却也是有模有样了!” 赵俊生低声说:“人都是被逼出来、练出来的,没有人天生会做哪件事,从前他在我手下做事,左右身边都是他的上司,他想威严也提不起气势,下放到地方之后就不同了,刺史的职位虽不高,却能监察各郡太守!” 张挥走到了堂上就坐,一拍惊堂木喝问:“堂下所跪何人,要状告何人?” 跪在堂下的中年农夫连忙说:“草民王铁头,乃是蒲阴县王家寨人,草民要状告县令桂大年、县尉文磐等一干县衙官员在朝廷颁布了马政之后却不遵照执行,不借给百姓牲口进行喂养,在郡丞管昕的庇护下,公然违背朝廷马政禁令,在收受当地富户和豪商的大额贿赂之后把官府牲口大批量借给他们以谋取暴利!” 刺史府门外的围观百姓们一片哗然,好家伙,以民告官自古从未有之,其他人想都不敢想,这中年农人不但告了,而且还告了一大批,最大的官员竟然是郡丞。 张挥听了王铁头的状告对象,立马意识到麻烦大了,刺史听上去官很大、权势很重,但实际上此时的刺史可不能跟汉末能成为一方诸侯的刺史相比,没有行政权、领兵权,只有监察权。 就算有监察权,刺史也不能随便调查各郡县官员,这本身就是一个被架在火上烤的官职,如果再上蹿下跳胡乱调查官员,其他官员就会联合起来,到时候惹了众怒,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一般来说,贪污受贿这种事情在古代官场已经是司空见惯,绝大多数官员做官的目的就是为了敛财,如果不能敛财,做官对于这些人来说就失去了意义,所以古代官场上对于贪污受贿之事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要整治政敌,不到关键时刻,也不会把这些事情和证据抖出来。 不过这次蒲阴县令桂大年、县尉文磐等人在郡丞管昕的庇护下收受当地富户和豪商的巨额贿赂把官府牲畜借给他们谋取暴利的事情与其他贪污受贿的案件不同,这里面涉及到蒲阴县衙官府公然违反朝廷马政的基本规定,性质上就完全不同了,这事要往大了说可以说成是对抗朝廷、有割据谋反之嫌。 刁民,刁民啊,定州怎么就出了你这种敢告官的刁民呢?知不知道你这么一告就会捅破天?张挥看着跪在堂下的王铁头心里咒骂着,可他心里也知道,这案子他必须受理,若他不受理,只怕很快就会有政敌弹劾他玩忽职守,毕竟这案子涉及到马政,马政是赵俊生亲自定下的国策,谁在这件事情打马虎眼都会触霉头。 张挥定了定神,一拍惊堂木喝道:“自古以来,以民告官如同子杀父!王铁头,汝是否知道以民告官不论对错要先打五十大板?” 王铁头一脸惨然,“王上颁布马政是为了给我等草民增加收入,给我等草民增加一条活路,如今那些赃官却活生生断了我等活路,反正活不下去了,打吧,使君就算打死草民,草民也要告!” 张挥本是寒门出身,自然知道世家豪门对天下政治和经济的掌控是何等的牢固,朝廷颁布施行马政的目的一是为了朝廷有足够的军马用于军队,二是为了给普通百姓们提供一条赚钱的门路,由官府出本钱,农人们只要用心喂养,不让牲口出问题,基本上是稳赚不赔的,可事情却不是那么简单,这其中涉及的利益太大,那些世家豪门和富户怎么可能不动心? 张挥虽然痛恨那些世家门阀和富户对政治经济的把控,也同情这个王铁头,但审案该走的程序却是不能省去,以民告官自古以来就是大忌,就算他是寒门出身,但他现在也是一个官员,也是官宦集团中的的一员,如果普通百姓都随便可以状告官员,官员们还如何治理地方?这种以下犯上的百姓就是刁民! “来人呀,打五十大板!” 随着张挥一声大喝,两侧衙役走出来几个人把农夫王铁头按在一条板凳上面朝下趴着,两个衙役各拿一根木杖在左右两侧轮流杖打。 大堂外的围观的百姓们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大堂内不停传出木杖打在人身上的声响,刚开始农夫王铁头还能咬牙忍着不叫出声来,到了后来疼得实在忍不住了,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大。 五十杖打完之后,农夫王铁头已经被打得脸色惨白,额头上直冒汗,一张脸都因为疼得扭曲变形,臀背部被血水浸湿。 衙役们把王铁头放在地上,他挣扎了好一会儿工夫才爬起来跪着。 花木兰看见这一幕对于以民告官要先被官员打五十大板的规定有些不满,对赵俊生说:“朝廷怎么有这种无礼的规定?难道就允许官员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而百姓们只能忍着,只能受着?这太不公平了!” 赵俊生解释说:“历朝历代都有这样的律法规定,自然是有一定的道理。朝廷有专门监察官员过失的衙门和官员,若是人人都可以随意状告官员,这对官员治理地方是有很大影响和阻碍的!” 说话间,张挥问道:“王铁头,你要状告县令桂大年、文磐等一干人等,理应先去太守府向太守宋昱告状,为何越级上诉?” “回使君的话,宋太守自上任就不太管事,只顾着寻仙问道、炼制丹药,草民还要告他玩忽职守、渎职!” 张挥问:“可有诉状?” “回使君,有的!” “呈上来!” 一个衙役过来接过诉状转身呈给张挥,张挥接过诉状一看,这诉状上的字写得真漂亮,笔力老道,字体笔画苍劲有力,一看就是不是平常读书人写的。 “怎么觉得这笔迹似乎在哪儿见过?”张挥心里有了疑惑,他心里当即一惊,有这种水平的人绝对泛泛之辈,但他一时间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这个笔迹,却架不住心里泛起了嘀咕:“难道这里面还涉及到朝中各方势力的博弈不成?” 思索了一阵,张挥问:“王铁头,你这诉状上列举的物证、证人是否属实?” “不敢欺瞒使君,全部都属实!” 乾国律令中有一条特别明确的规定,若要状告他人,必须要有人证和物证,即便是官员之间的弹劾,也要拿得出证据才能弹劾,不能空口白牙随便告状。 “一个普通的农人如何能弄到这种物证,又如何能找到愿意作证的人?这王铁头背后肯定有人!”张挥一下子就看出了关键,就是不知道此人的背后站着的是何人,这件案子不好办呐。 接下来张挥查看了王铁头带来的证物,又亲自审问了三个证人,一个证人是桂大年府上从前的家丁,一个证人是文磐的小厮;还有一个证人是郡守府马夫。 这三人都当堂发誓自己所说的都是实情,否则愿意接受官府的任何惩罚。 张挥审问完三个证人,一拍惊堂木喝道:“来人,派人去北·平郡,勒令郡丞管昕、蒲阴县令桂大年、县尉文磐暂停手上一切政务,带这一干人等七日之内前来刺史府接受质询,蒲阴县政务暂由县丞焦彦署理,并核查王铁头的举证和证人所述内容。此案半个月之后再升堂审理,退堂!” 围观的百姓们纷纷散去。 花木兰挽着赵俊生的胳膊问:“夫君,你说这王铁头的官司能不能打赢?” 赵俊生说:“这案子注定会闹大,事情到最后肯定会闹到朝堂上,张挥作为刺史没有行政权和司法权,但他有监督权,监察官员是他的职责,若他在这件案子上拿捏不稳,必定会有人弹劾他玩忽职守,他没有直接处置郡县官员的权力,却能让受到调查的官员暂停职务待参!” 第659章 懿旨 花木兰生孩子之前还在大将军府管着官员的监察之事,乾国立国之后,她被封为王妃,为了避嫌就不在担任任何官职,专心打理王宫内宫事务,大将军的监察衙门也被设立为御史台。 因此,乾国实际上是有着两套监察机构,一套是赵俊生派出的各州刺史,另一套是御史台派出的御史,而定州这边在马政上出现了如此大的篓子,可见这与监察官员不作为是有很大关系的。 这件案子要到半个月之后才会升堂再审,赵俊生等人自然不可能一直待在卢奴城等待,他们当天下午就离开卢奴城继续南下。 与定州局面相比,冀州和相州的情况要好得多,这两个州的官员大多经过撤换,特别是相州,被乾国收入版图的时间不长,无论是乾国朝廷委派的官员还是以前留任的官员都不敢太过放肆,这些官员都知道朝廷的目光一直盯着这些新划入版图的州郡,没敢顶风犯事,一个个兢兢业业把朝廷的马政实施下去。 但是马政自从颁布以来在其他各地出现的一些弊端也在这里出现了,那就是大部分农夫都不太会喂养牛羊马匹,不懂牛羊马匹的食物饮食结构,没有科学的喂养方法,牲口冬季严重掉膘、容易爆发疾病死去的情况在冀州和相州都有发生。 滑台城。 作为北魏部署在河南的四大重镇之一,滑台城有着坚固高大的城墙,原来的驻军也较多,这主要是为了防备南朝刘宋的进攻,邺城被张兴率军攻破之前,相州各郡都先后投降,滑台自然也不例外。 赵俊生一行人此时就在滑台城内一间客栈内,古代官府对于流动人口的管理是非常严格的,一般的百姓没有特殊的事情不允许离开居住地,不过赵俊生等人想要在乾国之下走个遍自然不会连这些准备都没有,拿出的通关文牒都经得起查验。 滑台城作为相州最南边边镇之一,对外来人员的巡查是非常严格的,住进这家客栈的当天,赵俊生等人就被盘查了两次,好在他们的手上身份证明很过硬,巡查的官兵只是查验了一番就走了。 花木兰端着夜宵走进房间,“夫君、崔公,先吃点东西吧!” 赵俊生和崔浩正在房间内商议着如何解决给乾国治下农夫们解决不擅长喂养牲口的问题,按照赵俊生的想法,就是给各地郡县委派一些精通喂养方法的牧人,让这些人给农夫们做指导。 “多谢夫人!”崔浩连忙起身行礼。 花木兰把夜宵分别放在赵俊生和崔浩身边的小矮几上,退到一边跪坐。 崔浩说:“按照大王的设想从北方蛮族征调一些牧人入关指导农夫们喂养牲口,这征调的牧人数量只怕不在少数啊!” 赵俊生笑着说:“这样做不但对农人们有好处,还可以减小蛮人们在北方的人口数量,把蛮人们稀释到各地,减轻了朝廷对北方蛮人的管控压力!” 崔浩却说:“大王所说好处,微臣也明白,只是征调这些蛮族牧人到底以何名义?若是让他们白干活,他们只怕不愿意,也不会尽心尽力把喂养牲口的方法传授给农人们;若是让他们以官府辖下小吏的身份拿着朝廷薪俸向农人们传授喂养牲口的方法,他们倒是会尽心尽力,只是如此一来,朝廷和官府在这一项上的财政支出每年都会是一大笔!” 赵俊生想了想,就说:“这样吧,在各县设立农技所,征调一些精通精耕细作的官吏主持,把从北方蛮族征召来的牧人也归于这个农技所管辖,给他们吏的身份,农机所不但负责该县的农耕技艺指导之事,还负责畜牧方法传授和指导之事,等到时机成熟之后,若农机所没有存在的必要,再进行裁撤!你就这么写,尽快发回乾京让相关衙门办理此事,此事宜早不宜迟,时间拖得越长,无论是朝廷、官府,还是农人们的损失就越大!要让朝廷相关厦门给各郡县官府行文加紧把农技所办起来,言辞要严厉,哪个郡、县在这件事情上办事拖拉,官员不作为,朝廷一定要严厉追究其责任!” “是,大王!” 接下来半个月,赵俊生等一行人又先后往东去了济州、齐州,最后还南下去了徐州,一边了解各地官府对朝廷颁布的政令施行情况;一边了解各地驻军士卒的操练、军事设施的维护、军械的储备和保养。 三月底,赵俊生一行人回到了乾京。 这天夜里吃晚饭时,花木兰问赵俊生:“府君,上次在卢奴城,农夫状告官员的案子到现在是什么情况?处理了没有?” 赵俊生停下筷子说:“定州刺史张挥最后还是暂停了管昕、桂大年、文磐的官职,向朝廷弹劾他们违抗朝廷颁布的马政的规定勾结富户豪商谋取暴利,连同太守宋昱也一并遭到了弹劾,被安了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我已下令让张挥派人把这一干人等押送乾京受审,由三法司进行联合会审,目前这些人正在押解到乾京的途中!” 花木兰问道:“就算是三法司会审也需要原告和被告,那个原告农夫岂不是又要挨一顿打?” 赵俊生说:“可打可不打,主要看主审官的态度!” “依我看,那农夫这顿扳指肯定跑不掉!”花木兰撇了撇嘴,“这件案子最终还是需要你来裁决,你打算怎么处置?” 赵俊生说:“看三法司的审案结果吧!” “阿爷、阿娘,我吃饱了!”两岁多的儿子赵东放下勺子说。 花木兰放下筷子,招呼旁边的侍女:“带给孩子擦擦嘴,带他去洗漱吧!儿子,早些歇息!” 儿子被侍女带走后,花木兰对赵俊生说:“府君,我又有了!” “有了?”赵俊生先是一愣,马上反应过来,露出笑脸说:“这是好事啊,我还一直纳闷呢,儿子都两岁多了,你这肚子怎么一直都没动静!对了,有多少长时间了?” “应该有三个月多了吧!” 赵俊生瞪大眼睛:“三个多月?我说花木兰小姐,你的心真够大的,都三个多月了你到现在才发现不对劲,你真够可以的!” 花木兰颇不好意思,“前两个月我不都在忙着宫中之事嘛,所以疏忽了,后来又跟着你南下了一个多月,以为是劳累的,就更没往这方面去想,直到回来之后才感觉不对劲,又呕又吐的,找御医诊断了一下才确定的!” 赵俊生拉着花木兰的手:“行了,我知道不让你做些事情你浑身不得劲,我也不限制你的活动,你想做事也可以,但不能太劳累!对了,我觉得你可以以王妃的名义发下懿旨,召集天下有才学的女子来乾京,举办女子诗词大会,请一些有才学、名望的饱学之士做评判,从众多才女当中评选出前三名,然后由你颁下赏赐和赐予才女的称号,我想天下有才学的女子听到这个消息肯定都会来京一决高下的,这么做可以起到让女子们积极参与社会事务活动的作用!” 花木兰听赵俊生说起这个,顿时眼睛一亮,她双手一拍,举一反三:“这几个注意不错!我看不仅可以举办女子诗词大会;还可以举办女红大会,召集天下有女红绝活的女子们来京比试裁缝刺绣等绝活;对了,还可以举办女子琴棋书画歌舞等才艺大赛、女子马术大赛、女子骑射大赛,但凡男子可以进行的活动,女子都可以进行,就这么定了,明日我就颁布一道懿旨给州郡官府,让他们发布告示,想参加的女子先在各县报名进行参赛,由各县学官主持挑选出前三名,获得参赛资格的三名女子前往郡城参赛,由各郡城学官主持,各郡决出前三名派往乾京来参赛,赛事由礼部派官员主持,由我出题!不,我现在就去颁懿旨!” 赵俊生无语,看见花木兰急匆匆走出去,立即站起来喊道:“花大小姐,饭还没吃完呢!” “我饱了,不吃了!”花木兰头也不回的挥挥手。 赵俊生摇摇头,坐下继续吃饭,刚拔了几口,就见花木兰风一样的跑回来:“举办这个活动要不少钱呢,你看是不是让户部调拨一笔款项?” “要钱没有,你自己想办法!”赵俊生拿筷子的手摆了摆,“给你一点建议,你可以在颁布懿旨之后派人向外界宣布允许商家出钱在女子诗词大会现场购买位置悬挂自己店铺的招牌,那些胭脂水粉店铺、女子成衣铺子、金银珠宝店铺的东家和掌柜肯定会找上门来!” “夫君,你真是太聪明了!”花木兰在赵俊生脸上狠狠香了一口,转身很快就跑得没了踪影。 懿旨当天晚上就写好了,次日一早颁布下去交给朝廷有关衙门抄录若干份以公文的形式送往乾国各郡县。 这道懿旨已经颁布下去,在各地引起很大的反响,这等于是朝廷鼓励女子读书,民间流传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就不成立了。 第660章 农人是根本 这些天花木兰一直在忙着她的女子诗词大会,赵俊生也不管她,只是偶尔问问这事的进度。 这天赵俊生正在处理奏章,门外太监进来报告:“大王,御史中丞赵阳有事请求觐见!” “让他进来!” 赵阳起初在平城朝廷担任御史,在朝中一向以刚正不阿而闻名,后来被派往冀州,好几年都在冀州查案,高允当任冀州刺史时投效赵俊生,赵阳回不去平城,又接到赵俊生的征辟,只好前往乾京任职,鉴于赵阳的名声,赵俊生任命他做了御史中丞掌管御史台,御史台是由花木兰主持的幽州监察衙门改制而成,刚开始官员本身就不多,随着赵俊生控制的地盘快速在增加,御史台的御史们就更加不够用了。 赵阳在太监的带领下走进来见礼:“臣赵阳拜见大王!” 赵俊生放下朱笔,抬头看着赵阳问:“赵卿来见孤可有事?” “启禀大王,臣受命与刑部和大理寺联合审理定州北平郡郡丞管昕以及蒲阴县令桂大年、县尉文磐等人公然违反朝廷马政的规定,把官府牲畜借给富户和豪门谋取暴力一案,如今案子的审理已告一段落,真相已大白,这是相关审讯记录,请大王过目!” 太监把赵阳手上的奏章接过转身走向御案递给赵俊生。 赵俊生接过奏章仔细看了一遍,沉吟片刻放下奏章问:“赵卿以为此案该如何判决?” 赵阳躬身拱手说:“臣不敢擅专,还请大王裁决!” “大理石是何意见?” “回大王,大理寺的意见是对于这种公然违抗朝廷政令的案子必须要严惩,对其他官员以儆效尤!否则其他各地方官争先效仿,则朝廷的政令无法通达地方,也无法有效得到执行!” 赵俊生思索片刻,“管昕、桂大年、文磐等人不念朝廷恩典、不思忠君报国,反而公然违背朝廷政令,伙同当地富商豪门侵吞朝廷官府牲畜谋取暴利,罪该当斩!太守宋昱,自上任起不思勤于公务,反而大肆收受贿赂、沉迷于寻仙问道,此乃严重渎职、玩忽职守!从即日起,革除其官职,判牢狱五年,永不录用!” 旁边有翰林编修快速记录着,等赵俊生念完之后再经过润色,以专用王命诏书抄誊一遍,加盖玉玺,再派中使送往大理寺。 赵俊生虽然拥有最终裁决权,但对人犯的处置还是要由大理寺来判决,所以诏令送到大理寺之后,由大理寺对犯人进行判决,然后交给刑部复核并执行。 一般由赵俊生进行裁决的案子,复核只是走一个过场,即便是判错了,复核过程中也不能提出异议,王命就是王命,错的也是对的。 赵俊生想起一事,问道:“那个民告官的农夫叫什么来着,现在还在乾京吗?” “回大王的话,他叫王铁头,应该还在乾京!” “那行,传旨,赏赐他锦缎十匹、十金、钱十万,封他为蒲阴县男!” 赵阳半响才回过神来,心里在想,大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鼓励?还是给王铁头一道保护罩? 旁边的翰林编修却在发愁这道诏书该怎么写,要给一个人册封爵位,那人总得有功劳、要有被册封的理由才行啊,赵俊生随后据一句册封他为蒲阴县男,这诏书怎么写? 赵俊生这时说话了:“自古以来,以民告官都被视为刁民,孤也不太赞同百姓可以肆意状告官员,但这件案子中管昕、桂大年、文磐等人违抗朝廷政令谋取私利,性质与其他民告官的案子截然不同。若无人告状,无人把这事捅出来,朝廷颁布的马政在定州那边还不知道会糜烂成什么样子。对于这种情况,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平民百姓都可以状告这种人!庶民王铁头不但无罪,还有功!” 翰林编修这下心里有谱了,知道赵俊生这是要把王铁头树立成一个榜样,日后各地有官员违反朝廷政令规定的、有谋反的、有里通外敌的,任何人都可以举报和状告他们。 唰唰唰,翰林编修很快就写了一封册封诏书,赵俊生看了看内容,觉得满意就加盖了玉玺! 赵阳看着这一幕,知道那个叫王铁头的人这下发达了,若是没有被赵俊生册封,王铁头的下场绝对很惨,就算管昕、桂大年和文磐等人的家眷不弄死他,当地官员也会处处刁难他,让他活不下去,毕竟谁都不想自己的治下有这么一个刁民,但如今有了赵俊生的册封和赏赐,这就等于给了王铁头一道保护伞。 马政是乾国立国之后的一项重大政令,这项政策关系到乾国今后的国计民生和军队建设,赵俊生一直盯着它,每日都要询问从各地反馈回来的消息。 自从一批接一批从北方蛮族征调而来的牧人分派往各郡县之后,赵俊生就接到各地反馈回来的消息,农夫们得到牧人们传授喂养牲口的方法和经验,如何预防牲口掉膘、生病,短短一个月之内,各地的形势一片喜人。 牲畜生病死亡的数量逐步快速减少,牲畜一天比一天长得壮士,还别说,游牧民族从小到大放牧喂养牲口就是不一样,对如何喂养牲口都有自己的一套。 但是也有些方法出现了水土不服的情况,有些牧人在北方放牧喂养牲口的方法和经验到了黄河以南就不灵了,但这些蛮族牧人都是喂养牲口的老手,很快就知道了原因,经过方法改良之后也很开得到了改善。 从各郡县得到的反馈消息让赵俊生放下心来,情况算是稳定下来了,接下来一方面要依靠朝廷派下去的官员进行监督政令的持续实施,一方面也要靠农人们精心喂养,还要考农技站的官吏们进行指导。 裴进对赵俊生说:“大王,以如今的情况来看,马政的实施应该是问题不大了,不过这事还没完,接下来还是要如何保障农人们的利益!臣担心农人们喂养了牲口,却卖不起价钱,被牲畜贩子们拼命压价,钱都被中间贩子们赚了,农夫们连一个辛苦钱都挣不到,如此一来,农人们的积极性就会受到很大的打击!” 赵俊生点点头,裴进考虑得很周全,如何保障农民的利益一直是一个历史问题,丰收年的时候粮价低,粮价高的时候是灾荒年,粮食产量不高,无论是盛世还是乱世,老百姓始终吃不饱穿不暖。 “你有什么办法解决吗?” 裴进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以朝廷的名义下达政令,规定粮食和牲畜收购价不得低于多少,不知大王以为如何?” 赵俊生思考了一下,同意道:“先试几年看看,以五年为限,若是由朝廷行政干预粮食收购价和牲口收购价能够保障农民的利益,提高他们的收入,那就一直执行下去,倘若出现问题,再想其他办法!” 农民是根本,只要能保证农民有吃有穿,农民就会拥护乾国的统治,其他一切事情都好办,就算乾国遇到再大的动荡也不会影响根基。 乾国初立,治下还没有太大的豪门门阀,在田产方面,朝廷规定每户最多只能拥有一千亩,因此贵族、官宦、世家豪门每家拥有的田产都不能超过一千亩,原本多余的田产则要出售,在规定的期限内若不售出,则由官府强行收为公田;还强行规定,每户农民拥有的田地面积低于二十亩的不允许买卖。 这也就是说只有超过二十亩,在保留二十亩的前提下才能把多余的田地出售,这保证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每户农民最少还有二十亩田地耕种,不会饿死。 赵俊生为什么敢这么干,是因为这个时期大地主们几乎都是鲜卑贵族,他要打压的就是鲜卑贵族,把土地尽量分散到更多的人手里。 刚刚立国的乾国国内的贵族集团还没有真正形成,在这个时候赵俊生利用自己的威望可以干很多事情,例如这个行政干预粮食和牲畜收购价格,规定一个最低收购价。 若是在南朝,这种行政干预粮价的政令绝对执行不下去,就算是皇帝下圣旨,必定会有许多大臣冒死站出来进谏,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能说出一大堆的理由逼迫皇帝收回成命。 而在乾国不同,民间商人们还没有来得及搭上一些朝廷大臣们的线,大臣勋贵们也没来得及发展自己的商业集团,这个时候赵俊生下诏以行政手段干预物价不会侵犯大臣们和勋贵们的利益,没有人会在自己的利益没有受到损害的情况下反对他。 可是乾国的贵族们一定会想尽办法为自己谋取利益,开国功臣们也会一一形成新的贵族门阀集团,这只是时间问题。 赵俊生深知这一点,他问裴进:“裴进,你说当初大魏最有钱的人是哪些人,你知道吗?” 裴进说:“应该是那些鲜卑贵族吧,他们短短三四十年的时间就形成了新的门阀,他们有兵权、有大量的田产,还有大量商铺、商队!” 赵俊生问:“他们为何可以那么富有?” “因为他们有权!” “我乾国的开国功勋和大臣们会不会也逐渐形成新的门阀和世家?” 裴进心里说这是一定的,没有哪个朝代能逃脱这个定律,但是乾国有一个赵俊生早就未雨绸缪的布置,当初他还是幽州刺史的时候就颁布了分家制度,男子结婚之后必须分家、分产业和财产,这在一定程度上极大并且有效的遏制了门阀、大家族的诞生。 “大王,臣以为您早前颁布的分家制度会尽量延长新的门阀和世家的形成时间,但这并不能阻止它们诞生,臣有一策,或许可以给这些新门阀和世家们套上枷锁!” 赵俊生抬手:“说说看!” “大王您颁布法令限制了每户最多拥有的田产数量,阻止了大地主的出现,防止土地兼并;规定每户拥有的田产数量低于二十亩的不得出售,这保证了每户百姓在短期内就算再穷也不会饿死;您为何不再颁布一些法令限制勋贵、朝廷大臣、官员以及民间商人呢?例如,规定官员及家眷子女不得从事商贸活动,规定无论何人经商都得缴纳规定数额的商税,不得偷税漏税,一经发现轻则予以重罚,重则逮捕入狱、剥夺爵位!规定任何商人不得在灾荒之年大幅度提升物价大发国难财······” 第660章 行政干预 裴进说了这么多,说得有些杂乱无章,但赵俊生却听出名堂来了,裴进这些话的背后真意就是要立法以维护统治,以法制给逐步形成的新贵族和世家豪门套上枷锁,让他们在规则的限制下进行各种社会活动,谁违反、破坏了规则,就要受到严厉的惩罚,甚至灭门都不在话下。 而在日后的时间里,难免会有开国勋贵功臣或他们的后代触犯律法和规则,那时候就必须要按照相关律法规定进行严惩,一个个贵族和豪门会在触犯律法的过程遭到毁灭性的打击,继而灭亡,新的贵族和世家豪门又相继诞生,由新变老,继而消失灭亡,无论贵族和世家门阀群体如何更替变化,乾国和王室的统治始终巍然不动。 自从三国战乱结束,三国归晋,从此世家大族在三国战乱中最终胜出,但好景不长。 一百多年前,随着十六国战乱来临,士族豪门的富二代、三代们为自己的荒淫无度、腐朽堕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北方的江山社稷被异族践踏,腐朽堕落的士族门阀不愿像其他汉人一样沦为蛮族的两脚羊,抛弃宗庙跑到江南偏安一隅、苟延残喘,还美其名曰:衣冠南渡,这个说法是如此的优雅和光鲜。 于是,北方的汉人们被蛮族奴役当成两脚羊的黑暗时代到来了,这也是很多人不愿意提起南北朝的原因,不光彩啊! 因此,就目前而言,北方的士族门阀是极少的,北魏的统治才刚刚开始,北魏的士族门阀们还没有彻底形成就被消灭在萌芽之中,赵俊生此时要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给后世做下具有前瞻性的部署,防止政治、军事、经济和文化等各方面被士族门阀控制,或者说彻底阻止士族门阀的出现,现在做这些是没有任何阻力的。 赵俊生想了想,对裴进说:“这样,你找一批精通律法的官员过来!” “是,微臣告退!” 裴进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找来了三十六个精通历朝历代律法的官员。 “臣等叩见大王!”众官员在王宫议事大殿见到了赵俊生。 赵俊生抬抬手:“诸卿都免礼吧!” “多谢大王!”三十六人起身分别立于两侧。 赵俊生说:“裴进把尔等召集过来是孤的意思,孤把尔等集中在这里,是因为尔等都是精通历朝历代律法之人。我乾国新立,孤想要颁布一套完整的大法典用于治国,大法典分为刑法、民法、商法、行政法、军法、宗室勋贵爵位继承法······” “大法典的编撰和修订需要诸卿来共同完成,每一条律法的条款都需要诸卿所有人都同意才行!要完成这部大法典,不知诸卿需要多长时间?” 其中一个中年官员老成持重,躬身拱手说:“大王,本朝律法的编撰需要参考前朝历代的律法,每一条条款的每个字都要仔细斟酌,极为繁琐,恐耗时日久,以臣之见,要完成这部大法典少则三年,多则十年!” 赵俊生摇头:“时间太长了,别说孤不起,就算是乾国所有臣民都等不起!首次编撰不需要做得太完美,时代在变化,文明在进步,律法也要符合当下的形势,也许尔等十年后完成了这部大法典的编撰,但其中很多条款已经不适合当下的形势,岂不白忙活一场?孤最多给你们一年的时间,日后每隔三五年或十年进行一次修订,逐步完善大法典的内容,也可以对不合时宜的条款进行修改!” 三十六个官员闻言顿时低声议论纷纷,过了半响,所有人都一起向赵俊生躬身作揖:“大王英明!” “既如此,此事就这么定了!给你们三日时间处理家中事务,收拾行囊找裴进报道,他会给尔等安排一个幽静之地进行大法典的编撰,在完成之前尔等不得向任何人透漏今日之事,就算家属也不可以!” 对于能够参与开国大法典的编撰,在场每一个官员都极为兴奋的,这是他们熟悉精通的领域,也是他们热衷研究的领域,这也是一个扬名立万、载入史册的机会,这种机遇可遇不可求,众官员当即一起答应:“臣等遵命!” 马政的事情一直是赵俊生关心的问题,马政从颁布到实施已经有了十个月的时间,按照时间上算,农夫们借来的牲畜已经生产第一窝,有些农户喂养的羊早已生了第一胎并且长大,都已经可以出售了。 羊的生长周期,算起来两年可以生产三胎,前两胎都可以出售,等到第二年和第三出生的小羊就必须留下来归还给官府。 这天赵俊生把东方辰找来询问:“农人们喂养的牲口,例如第一批羊已经可以出售了吧?” 东方辰回到说:“是的,大王!不过目前来看,情况似乎有些不妙啊!” 赵俊生连忙说:“怎么说?出了什么问题?” “因为朝廷下了政令规定了粮食和牲畜最低收购价,那些粮商和牲畜贩子都认为最低收购价格太高,担心找不到销路,谁都不愿意出手!农人们手里的粮食和牲畜若是无法出手,就无法变现,他们就没有钱财采买其他生活用品,为了尽快变现,农人们很可能会与粮商和牲畜商人罔顾朝廷规定的最低收购价,从而私下达成交易,如此一来,农人们的损失就太大了!” 赵俊生皱起眉头,问道:“你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东方辰叹息着摇了摇头:“臣愚笨,暂时还没想到解决的办法!” 赵俊生思索良久,说道:“这样吧,既然那些商人们的胃口太大,贪心不足蛇吞象,那就索性让他们出局!朝廷下令禁止粮食和牲畜的自由买买,由朝廷全面接手收购农人手里的粮食和牲畜,命各地郡县官府抽调官吏成立粮畜站,由粮畜站的官吏开设粮店、屠宰场、肉铺店向城镇居民和乡民出售粮食和肉类,解决城镇居民对粮食和肉类的需求!为了防止官吏们拿了铁饭碗而消极怠工、施行奖赏政策,谁卖出去的粮食和肉食多,赚得多,就给予一定的奖赏或分成,同时也优先考虑升迁!” 说实话,赵俊生对于如何治国也是不太懂的,但他有历史经验可以参考,反正是摸着石头过河,如果发现路线有错误和偏差,那就及时调整。 赵俊生决定采取官府直接控制和干预的办法,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护农民的利益,就算没钱,农民们至少有饭可以吃,不会饿死,如果再勤快一些,找些荒地种麻织布,闲暇时起网打鱼、外出做工都可以转一些钱财贴补家用。 等到时机成熟了,再放开粮食和牲畜的市场,进入市场化时期,官府再偶尔进行物价干预。这个办法虽然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经济的发展,但却能维持社会稳定、缓解社会阶层矛盾。 等待朝廷和官府的权威树立起来,让所有人意识到官府是不能直接对抗的,不能为了一些利益不顾朝廷法令,商人们就会规矩起来,不敢越雷池一步,市场也会越来越规范。但想要维持社会秩序的稳定,官府也不能完全放开市场,放任不管,因为生产力还没发达到一定的程度,物质条件有限,如果被少数人把物资集中在一起,那肯定是要出问题的。 赵俊生这个由朝廷和官府管控粮食和牲畜收购的政令一经颁布出来,商人们都傻眼了,这下好了,他们贪心不足蛇吞象,朝廷却直接不让他们入场了,他们只能在市场外干看着。 各地郡县城内的一家家粮店和肉铺因为没有货源不得不关门歇业,而官府粮畜站开设的粮店、屠宰场和肉铺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接管了市场,承担了向广大城镇和乡镇居民出售粮食和肉类的重任。 农户们放心了,种出来的粮食和喂养的牲口都被官府收购走,只要送到粮畜站,立马就能拿到现钱,价格上可比往年那些粮商和牲畜贩子们给出的价钱高多了,人们直道当今大王圣明仁德。 东方辰这天向赵俊生报告:“大王,旧的问题解决了,可如今新的问题又来了!” 赵俊生对这事见怪不怪,朝廷管控必然会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既然有问题,那就想办法解决就是了,问道:“又出了什么问题,说说看!” 东方辰说:“最近几年我乾国辖地内的田地数量增加不少,加上百姓们有了自己的田地都辛勤劳作,施行精耕细作之法,粮食产量大大提高,但人口数量增加不多,如今由各地官府管控粮食和牲畜的收购和销售,满足了百姓们的需求,但仍然有大量余粮囤积,牲畜也剩余太多,每天养着也需要海量的草料,开销颇大!粮食方面,就算留下三年的囤积量为灾荒之年做储备,也依然多了许多,若是囤积的时间过长,必定会发霉烂掉!” “另外,牲畜方面,按照现行的价格向百姓们出售肉类的话,勉强能让朝廷和各地官府略保持盈余,但若是降低肉价,虽然能让更多百姓吃得起肉食,但朝廷和各地官府就要出现大量的亏损!” 赵俊生问道:“你们可想到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几个问题?” 第662章 铸币 东方辰拱手说:“臣和同僚下属们商议了一下,觉得要解决粮食储备过高的问题,在储备三年粮食用于应急救灾的前提下,可以把产粮大区的多余粮食运往缺粮区,运费和途中损耗由接受地承担,再多余的粮食可以考虑卖到周边势力和其他小国!” “牲畜过多的问题,臣等以为应该考虑以高价出售给南朝、关中,特别是南朝方面对肉食的需求量大,朝廷可以派使者前往南朝,恢复两国正常交往,解除敌对状态,与南朝皇帝商讨两国商贸互通的问题,如此一来,我朝可以从南朝购买瓷器、茶叶、丝绸等一些南朝特产,而南朝也可以从我国购买牲畜、毛皮、药材等特产!” 赵俊生问道:“把军方的需求考虑到了?” 东方辰说:“已经考虑到了,这是把军方所需粮秣和肉食都算进去之后的结果!” 赵俊生思考了很久,同意了东方辰的方案:“可以!多余的粮食可以留下一部分用于酿酒,酒比粮食带来的价值更大,可以鼓励民间酿酒,但要控制供应数量,以确保市场上的粮食供应!” “明白!” 次日的朝会上,赵俊生对众臣说:“我乾国立国不久,还需要与民修养生息,所以要暂停与周边之国的战事,缓和局势,与他们发展正常邦交往来!孤打算派使臣出使南朝、并州、关中、北凉、柔然,不知诸卿以为如何?” 高允站出来作揖说:“大王英明!我乾国初立,诸事繁多,又接连颁布政令惠民,国家需要安定,此时罢兵休战与周边之国缓和局势,再派使臣出使是明智之举,臣以为派使臣出使南朝最为重要!” 赵俊生点头,问道:“不知哪位卿家愿意出使南朝?” 崔浩想了想站出来拱手说:“大王,臣举荐一人,臣表兄范阳卢玄有大才,此前在平城朝廷当任中书博士,现已辞官归故里,臣是举贤不避亲,若是让卢玄此等人才埋没,对于我乾国是重大的损失!” 殿内原本有其他大臣想要毛遂自荐,或者举荐他人,毕竟出使南朝是一次难得的履历,对日后的升迁都是有好处的,但一看崔浩举荐了卢玄,这些原本有心思毛遂自荐或想举荐他人的大臣都打消了年头,不再跟崔浩去争,免得得罪他。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说道:“宣卢玄进京觐见!” “遵旨!” 这时户部尚书张炜站出来说:“大王,臣有本奏!” “讲来!” 张炜当即说:“自曹魏开始对钱币的铸造日益减少,晋室南渡之后,钱币的铸造完全停止,北方诸国都使用前朝钱币,随着钱币损耗和减少,甚至这一百余年以来,无论是官府和还是民间,交易大多是以物易物,使用钱币着较少,就连军中和官府发放赏赐都是以实物充之。如今我乾国初立,民间交易大量增加,再实行以物易物的形势已经不符合形势,也严重阻碍了民间的交易!” “因此,臣建议朝廷铸造本朝钱币,以新钱币充斥市场,交易以钱币结算,取代以物易物的方式和取代前朝旧币的流通!” 赵俊生听了张炜的话顿时精神一震,他早就对以物易物的方式不厌其烦了,以物易物的方式太麻烦了,对经济发展有着极大的阻碍,赵俊生一直不明白前秦、后赵、北魏等这些朝代为何不铸造钱币,后来他才知道这些蛮人哪里懂得钱币对于国家的重要性,蛮人们一直过着以物易物的生活,都习惯了,他们不想改变,也不会铸造钱币。 自从赵俊生担任幽州刺史开始,一直太忙碌,而且在立国之前铸造钱币容易引起北魏朝廷的猜忌,如今赵俊生建国了,他就想改变这种现状,现在正好有这个契机。 “孤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今日张卿说起铸造钱币的事情,诸卿就一起议一议吧!” 这大殿之上有不少人曾在北魏做过官,此前也有人在北魏朝廷向皇帝提出过铸造钱币用作市面流通,但鲜卑人显然还没有从野蛮中进入文明时代,鲜卑贵族们嫌太麻烦,以物易物对于他们来说还简单一些,例如一只羊换做多少鸡,一口价就搞定了。 所以,好几次提议铸造钱币的事情在北魏遭到了否决。 在场都是智者和精明的人,哪里不明白钱币对于一个国家的经济有多重要?于是众臣纷纷表示赞同,这事毫无阻力的获得了通过。 崔浩站出来拱手说:“大王,铸造钱币虽说不容易,却也不难,但要解决铸造钱币所需的铜、铅却是有些麻烦,这需要寻找铜矿、铅矿!” 赵俊生大手一挥:“行文给各地地方官府,让他们派人寻找矿山,找到者朝廷有重赏!” 寇谦之站出来说:“大王,找矿山的事情好说,只是这钱币铸造之事却是不是说铸就能铸,还得定好钱币的大小、规制、形状、面额等等,还有铸造方式!” 大臣们顿时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和想法,有人认为可以沿用秦代方孔圆钱,重量五铢;有人认为可以用南朝刘宋的钱币形制和重量,各有各的意见。 赵俊生听得头疼不已,最后力排众议:“废五铢钱,新钱币沿用秦代方孔圆钱的形制,以面值一文重一钱,一钱等于两铢四丝,每十文重一两,一千文重六斤二两五!钱币面值分三种,分别为一文、五文和十文,正面有字‘乾坤通宝’,背面从上到下是面值,分别为一文、五文和十文!” 虽然只有几句话,却规定了钱币的形制、重量、面值,同时也规定了重量单位一钱相当于两铢四丝,十钱为一两,十六两为一斤。 接下来,赵俊生下令调将作丞刘阖出任新设立的钱币铸造司郎中,主管钱币铸造一事,钱币铸造司挂在户部之下作为户部的下属机构。 刘阖上任伊始就开始从将作监挖人,不少精通模具铸造和金属混合配料的工匠都被他挖过来,又得了赵俊生的旨意从其他各部衙门抽调官吏把钱币铸造司的架子打起来。 短短三五天,钱币铸造司这个全新的衙门就成立了,办公衙门就设在户部旁边,是一座旧宅子改成,他一边让工匠们铸造模具、研究钱币的金属混合配方,尽早把新钱币的母钱铸造出来,一边寻找秘密场地建造铸币厂。 足足用了两个多月的工夫,刘阖才拿着铸造出来的三枚母钱进攻觐见。 “大王,这就是钱币铸造司铸造出来的三枚母钱,面值分别是一文、五文和十文,重量分别是一钱、五钱和一两!” 赵俊生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里面躺着大中小三枚钱币,铸造得很美观,呈金黄色,钱币上的字体凹凸清晰、挺阔有型。 “这新钱币与秦汉晋三朝的钱币有何不同?” 刘阖回答说:“回大王,这钱币使用了新的金属冶炼方法和混合配方,它比较耐磨、不易生锈,就算有人私自仿造在不知道冶炼配方和混合配方的情况是绝不可能铸造出如此质量的钱币的!” 赵俊生点点头,这下放心了,民间仿造钱币对于真钱币的流通会造成很大的影响,若是大量仿造并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必定对整个国家的经济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等等!赵俊生注意到刘阖刚才说的话,“你刚才说使用了新的冶炼方法?” “对!” “新的冶炼方法是从将作监带来的,还是你们自己在铸造司研究出来的?” “是在铸造司铸造钱币时研究出来的!” “新冶炼方法与旧的冶炼方法有何优势和劣势?” 刘阖说:“新的冶炼方法可以从矿石中提炼出其他两种金属,这两种金属一种不易生锈、另一种的硬度很高!” 赵俊生想了想问道:“你觉得若是使用新的冶炼方法配合从前的冶炼锻造方法,能不能让兵器变得更加锋利坚硬且不易生锈?” “臣等没试过,不过臣以为应该是可行的,但这需要时间去不停的试验!”刘阖说道。 赵俊生点点头,“这样,新的冶炼方式和钱币铸造的金属混合配方也要高度保密,绝不能外泄!另外,你把新的冶炼方法的整个过程详细写下来交给孤!” “遵旨!”刘阖答应,又问道:“大王,这新币的铸造和发行······” 赵俊生说:“母币制作得很精美,也不易仿制,就以这三枚钱币为母币制作模板,对了,你们打算用什么铸造方式?” 刘阖说:“臣听闻从前铸钱使用泥范和石范等方式,臣等以为这等方式效率太低,铸造的钱币质量也差,工匠们想尽了办法,想出一种方法,使用钱模,用锡雕制钱模,放在框内制作成钱范,一次能浇铸十几框,这三枚钱币就是使用这种方法制作出来的,铸造效率和质量要高很多!” “很好,就这么办吧!” 第633章 发行 为了尽快发行新钱币,就必须要在短时间之内铸造出足够数量的钱币。 为此,刘阖接到了赵俊生给他的任务,新钱币必须在两个月之内在乾京城内发行,然后再逐步在其他各地郡县发行。 要在规定的期限内铸造出足够的钱币,刘阖想尽了办法,首先就是增加铸造钱币的工匠人数,增加冶炼炉;其次,就是增加钱范数量;第三,增加浇铸组,刚开始只有十个浇铸组,现在冶炼炉增加了,工匠也增加了,把浇铸组增加到五十个,那么钱币的铸造速度就提高了五倍。 但如此一来也带来的弊端,首先是工匠、杂工的人数太多,管理上增加了很大的困难,为了对金属冶炼方法和金属混合配方进行保密,刘阖不得不把这两个工序单独分开,派重兵把守,无关人等不但进入,一旦靠近就会遭到射杀。 于此同时,刘阖还奏请赵俊生,颁布法令对泄露钱币铸造工艺或监守自盗的工匠除以极刑,以警示这些工匠和杂工。 工匠和杂工太多不但带来了管理上的困难,而且在未来钱币铸造的数量达到一定的饱和,不再需要如此之多的工匠,这些工匠要如何安置就成了一个大问题,工匠们如果流落到民间很可能泄露造币工艺,这才是令人头疼的事情。 赵俊生一直还担心一个问题,新钱币的实际价值若是高于面值,那么朝廷岂不是亏大了?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用了一百二十块钱的材料只造出了面值一百块的钱币,亏不亏? 这还不只是亏本的问题,倘若民间有人大量囤积新钱币,然后把它熔掉当做再卖出去,这就相当于把面值一百块的钱币卖出一百二十块的实际价值,这些人能从中赚取暴利,而亏损的是朝廷!朝廷不但在大量亏损,而且铸钱的速度还没有那些投机倒把者熔钱的速度快! 一想到这个问题,赵俊生就坐不住了,立即派人召刘阖前来问话。 “铸造新钱币一贯钱,需要耗费多大的成本?” 刘阖一听就知道赵俊生担心什么,这个问题早就考虑到了,他回答说:“回大王,包括购买原料、器具磨损、人工费用、发行运输等等所有开支都算进去,铸造一贯钱到发行到百姓们手中,它的成本大约在九百五十文左右,朝廷还有五十文的盈余!” 赵俊生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再有几日,就到新币在乾京发行的日子,钱币铸造司都准备好了吗?” “回大王,到现在铸币厂已经铸造了八十万贯,不知大王打算如何发行新币?”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这样吧,马上到了给朝廷大臣、官吏们发放俸禄的日子,就提前几天,把这批钱币作为他们的俸禄发放下去,明日你派人把钱币运往户部衙门!” “臣遵命!” 赵俊生接下来下了诏令,全面发行新钱币,逐步取代旧钱币、布、帛等在市场上的流通作用,两年内结束以物易物的局面,三年内禁止前朝旧钱币在市面上流通,届时朝廷城里新的衙门,官民人等可以用前朝旧币以官府规定的兑换比例兑换新币。 诏令上还说,从明年开始,朝廷、官府收购百姓的粮食和牲畜一律用新钱币支付,这份诏令也让百姓们放心下来,他们家中拥有的前朝旧币不会成为一堆没有任何购买力的破铜烂铁。 公元四三七年三月初五,乾国在乾京发行第一批新钱币,大臣和官吏们收到了作为俸禄的新钱币。 一拿到这些新钱币,很多官员第一眼就爱上了它。 新钱币用料十足,重量不多不少,虽然沿用了前朝旧钱币的形制,但钱币金灿灿的,币面上不但有字,还有花纹,铸造工艺极为精细,民间和邻国想要仿造都做不到。 新钱币一经在市场面世,立即受到商贩和百姓们的钟爱,购买力极为坚挺,有人愿意用五枚南朝五铢钱兑换一枚一文面值的乾坤通宝。 第一批乾坤通宝是作为朝廷大臣和官吏们的俸禄而发行出来的,因此,除非这些大臣和官吏们使用这些钱币在市面购买生活用品,普通百姓们暂时还无法从其他渠道获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铸币厂的产量有限,即便全力铸造也无法在几天之内满足整个乾京地区所需。 而最令那些世家豪门和富户们恐惧的是,乾坤通宝一经发行,他们家中地窖里藏着的前朝旧币开始贬值,不得已之下,这些世家豪门和富户们把地窖中堆积如山的前朝旧币拿出购买布匹、丝帛等商品,他们也只能买这些当做货币流通的货物,粮食和牲畜都是朝廷在管控,他们想大量采购也买不到,若是买其他商品,买回来也无用,还可能烂在家里。 前朝旧币虽然贬值得厉害,但它毕竟是硬通货,是用铜和其他金属铸造的,就算把它熔了卖铜也能值钱,所以它的贬值也有限度。 官府这时发布告示宣布百姓官民可以用手里旧币去官府衙门兑换乾坤通宝,三枚五铢钱可以兑换一枚一文乾坤通宝,但每天兑换的数量有限。 这天刘阖来求见赵俊生,呈上了另一种新钱币。 “大王,此乃用黄金作为原料铸造的金币,形制、重量、图案、面值都与乾坤通宝一般无二,只是材质不同、大小不同,颜色也有所区别!” 赵俊生接过来看了看,金灿灿的,感觉很不错,问道:“这是纯金的?” “是的!” 赵俊生问道:“它能作为钱币在市面流通吗?” 刘阖说:“据臣所知,我乾国的总体黄金存量还算比较丰富的,但大多都在民间,朝廷储备的黄金存量还不足以铸造钱币发行!朝廷若想让金币作为可以流通的钱币,臣以为可以下令允许官民人等用黄金兑换乾坤通宝!” “再颁布法令禁止任何官民人等用黄金做材料制作器具,制作首饰除外;禁止任何官民人等用黄金和钱币作为陪葬品陪葬于棺椁墓室!如此,可以减少黄金的损耗!” 赵俊生点点头,问道:“刘阖啊,孤一直很不明白,黄金是一种很贵重保值的金属,为何它一直没能成为钱币流通呢?据孤所知,在西汉时期,大宗交易是使用过黄金支付的,当时的黄金储备应该不会小,可以到了东汉时期,黄金逐步退出了交易支付的行列,这是为何?” 刘阖显然对这方面是有研究的,他说:“大王,天下的黄金产量较低,受限于黄金产量和民间损耗的问题,所以天下的黄金总量一直不多,这是它没能成为钱币流通的原因之一!” “还有,东汉和西汉的黄金存量出现了大幅度差距,在西汉时期黄金的确作为大宗交易支付手段,而且价值很明确,到了东汉黄金作为交易支付手段就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究其原因,是从西汉末年开始,黄金存量大幅度下降!” “西汉年间,皇帝对臣子赏赐黄金的次数达到一百多次,有时动则赏赐数万金,而东汉只有九次,数量少,赐钱赐物较多,赐铜钱有记载的就达六十多次,刘备赏赐诸葛亮、关羽等人每人只五百金,与西汉皇帝赏赐臣子的数量相差太大!” “黄金存量的减少,一方面是产量少;另外一方面,是官民百姓有收藏黄金的喜好,有了黄金都喜欢藏起来,甚至人死了,而后代子孙却不知道黄金藏在何处,也有给去世之人用黄金陪葬的习俗;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两汉之际佛教东传,魏晋之后道教也兴起,黄金多用于铸造佛像和法器,种种原因造成黄金一直没能成为钱币在市面流通!” 赵俊生听了刘阖的话,他深思了许久,说道:“那就暂且不发行金币了,如果有一天,朝廷能获得大量的黄金来源,再发行金币吧!这样,铸币司先制作一万金这种金币储存起来,孤用来赏赐有功之臣,不做作为钱币流通!” 刘阖答应:“是,大王!” 赵俊生处理完军政事务回到内宫,看见花木兰正从外面走进来,不由好奇的问道:“你这几天都在做什么呢?怎么跟我一样早出晚归的?你这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眼看着就要生了,还是轻易不要再往外跑了吧?” 花木兰说:“女子才艺大赛这不快要在乾京举行了嘛,我这几天都在忙这事!也就三五天的事情,等忙完了我就呆在宫里安心生产,你就放心吧!” 赵俊生知道自从上次花木兰主持举办了女子诗词大会,第一届女子诗词大赛举办得非常成功,不但有来自乾国各地名门闺秀的才女,还有从南朝、平城、长安,甚至还有远隔千山万水从巴蜀来的才女赶来参加。 那一届女子诗词大会举办之后,花木兰不但没有找赵俊生要一文钱,还从商家手里赚取了大笔广告费,除去举办诗词大会的开销、奖金之外,还赚了一大笔钱,还有从各地赶来乾京的大量公子哥儿和学子们为乾京的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赵俊生好奇的问:“这次你从那些商家手里收了多少广告费?” 花木兰伸出五个手指头:“五百金!这次我还打算收取向观众收取门票,座位靠前排的收个三五千文钱,中间的收一千余文钱,靠后的收几百文钱,你还别说,才两三天的工夫,门票就被抢购一空了!” 赵俊生听得目瞪口呆。 第664章 启发 正在手打中,稍后即将更新,更新后需再次刷新页面才能阅读! 第665章 长大了自然就懂了 卢玄在大殿上把他见到刘义康的情形详细讲述了一遍,包括刘义康的长相、大致身高以及他对刘义康性情的揣摩。 “臣觉得南朝皇帝性情率直,行事不做遮掩,但其才能是有的!” 这是卢玄对刘义康的评价,说白了,就是行事不讲究策略、不避嫌,不知变通,城府不够深,而且还有些好大喜功。 赵俊生没见过刘义康,但听了卢玄的描述和评价,脑子里也有了一个模糊的形象,他问道:“南朝皇帝是否同意与我国交好?是否同意完全放开两国商贸往来?” 此前刘宋与北魏之间也是有贸易往来的,也不禁止民间百姓来往两国,不过一旦发生战事,这种情况就会停止,边境会被封锁。 自从上次赵俊生率军南下与刘宋打仗几场,耗时数月之久,两国一直未能完全恢复正常邦交往来,民间的交往当然也无从谈起。 卢玄说:“宋帝在第三次接见臣时明确表态了同意与我国恢复邦交往来,同意放开商贸和民间百姓往来的限制!稍后的具体商议由臣与宋国大臣范晔进行,宋国方面同意向我国出售大宗瓷器、绸缎、茶叶、帛布,而我国也同意向宋国出售大宗毛毯、毛衣、药材、牲口,双方在各自边境设立贸易市集,小数额交易以铜钱支付,大数额交易以黄金支付!南朝同意我国可以用珠宝玉石作为支付手段!” 在这个时代,黄金无论是在北朝还是在南朝都是极为贵重的保值金属,但相对来说,黄金在北朝的价值要比在南朝低得多,一方面是因为北朝的黄金存量要大大超过南朝,另一方面,南朝人对黄金的使用和宗爱程度要大大超过北朝。 珠宝玉石也是如此,珠宝玉石在南朝的价格要比在北朝高出一倍以上,主要原因是数量多,北朝常年对外征战,抢来无数财宝,东西多了自然不值钱;还有一个原因是北朝贵族多是鲜卑人和蛮人,他们对这些东西的喜爱程度远不如汉人,大多愿意以这些珠宝玉石换取牛羊马匹和草场、田地。 “既然商谈的结果已经定下来了,那就尽快在边境设立贸易市场,派专人管理,孤的要求是尽快把多余的牲口、毛毯、毛衣、皮革、药材和其他货物出售到南朝,缓解国内这些货物的积压,但价钱上面要定得合理!尚书台在尽快拿出具体的方略,定好负责官员呈报上来给孤过目!” 东方辰站出来答应:“是!” 边境贸易开放之后,南北朝加强了往来,双方积压的货物商品都可以向对方境内输送了,而且都是对方急需的,价钱方面自然都卖得不错,乾国方面的大量牲口也向南朝贩运,大大缓解了压力。 九月,按照既定的典章礼制,赵俊生要带着妻儿前往乡间劳作,体会农人们耕作的辛劳,让子侄们知道粮食来之不易。 这天,赵俊生和花木兰带着儿女和一些大臣们来到了乾京东面郊外的潞县亲自劳作。 这次劳作的时间为期三天:第一天,要找一家正在收割豆子的农家帮助他们收割豆子;第二天,帮助农家耕地;第三天,帮助农家播种冬小麦。 赵俊生和花木兰带着两个孩子落脚的农家是一对三十几岁的中年夫妻,膝下有四个孩子,最大的是一个男孩,已经有十六岁,小的才三岁,上面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母,这年头五十多岁看上去比后世的七十岁还要老。 常年的劳作让这对夫妻脸色黝黑,但他们干活时动作麻利,就算赵俊生和花木兰这两个常年练武的人也不一定能比得过他们。 干农活是一个耐力活,可不是像跑百米比赛十几秒就跑完了,收割豆子是用镰刀,一手抓住豆子桔杆,一手拿镰刀砍断根部,堆起来一堆才能起身休息片刻,否则中间始终处于弯腰状态,时间长了,腰酸背痛。 砍断的黄豆桔杆堆积一堆之后用草绳捆起来扎紧,有了四个或六个就凑成一担挑走。 这家男人叫黄树,花木兰和妇人黄李氏以及她的大儿子小黄负责砍黄豆桔柑,而赵俊生和黄树负责捆扎和挑回家。 赵俊生和黄树各挑着一担黄豆桔杆往家中走,天气太热了,两人又挑着重担,疾步如风,途中二人都汗流浃背。 赵俊生虽然武艺高强,力气也大,可干农活是一个持久耐力活,挑一担重达两百斤的黄豆走上几里路可不是那么轻松,不会省力,力气白白浪费了还累得不行。 三十多岁的黄树是一个干农活的老手,他的力气只相当于一个正常的壮年,在力量上远不如赵俊生,可挑着两百斤的担子走得比赵俊生还快,还要稳,这胆子压在赵俊生身上行走时上下起伏,而压在他身上行走时却平稳如一条直线,担子的重心始终在同一高度线上,这就是老手和生手的区别。 走了两趟之后,赵俊生也有了一些经验,挑着担子行走时尽量不让它上下起伏,保持重心始终在一条水平线,如此这般整个人就会轻松很多。 “老黄,你家老大走这么大了,你是十几岁成的亲啊?”赵俊生挑着担子跟在黄树身后问道。 黄树一边走一边笑着说:“回大王的话,草民是十七岁成的亲。俺们家里穷,也没女方看得上,一直拖到十七岁才被孩儿他外公看上,草民记得那还是一次连续好几天下了一场大雨,阿爷拿着渔网在河里打了五百多斤鱼卖掉才凑足了聘礼钱并把房子修了一番!” 赵俊生问:“你们这儿男子一般成亲都在十几岁?” “家中富裕的男丁一般在十二三岁就讨了媳妇儿,家里穷的,一辈子打光棍的也不少,不过这年头常年打仗,男丁少,女娃多,只要不是穷得连衣裳和茅草房都没有,只要不懒,男丁要讨上媳妇也不是很难!” 赵俊生惊着了:“十二三岁就讨媳妇儿?这么小能懂啥?” 黄树笑了:“长到一定岁数自然就懂了,有的有大人教,咱乡下孩子懂事得早。不过女子成亲一般要到十五岁及笄才行,所以我们这儿的妻子比丈夫要大几岁”。 懂事得早,赵俊生可以理解,至于有大人教,赵俊生只能表示无语,十二三岁就成亲要养家糊口,这简直是摧残儿童的心理和身体。 赵俊生转移话题:“你们家有多少地?” “一共有二十八亩。有十三亩是前几天官府没收了鲜卑人的田地分给草民的,还有十五亩是草民自己开荒开出来,其实这周围还有很多荒地,一是距离太远,二是我们家只有三个劳力,种不过来,所以就没再开荒了!” 赵俊生问:“种出来的粮食够吃吗?养活一家还能有多少盈余?” “自然是够吃的,现在根据官府传授采用了精耕细作之法,若不是灾荒之年,一般产量都比从前高了不少,每亩可高出一百多斤!这些田地所产出足够草民一家吃饱了,盈余部分还能给一家人添置衣裳,一个月能吃一顿肉,到了农闲时节还能去打鱼、砍柴,除了从官府借来的马和牛羊之外,家里还养了两头猪,这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了,都是大王仁德,我等草民才有这等好日子过啊!” 两人各挑着一担黄豆桔柑在黄树家门前的禾场上停下,把黄豆桔杆铺开放太阳底下暴晒,要把黄豆桔杆和豆角壳晒得干枯。 除了种植麦子和大豆之外,黄树家还种植了粟米和黍米,这两种农作物都是黄河流域的主要农作物之一,都比较耐干旱,而且不宜接连种植,容易长野生种、病虫害。 黄豆收割起来要晒两天,铺开之后就不用管它了。 次日,花木兰继续与黄李氏及大儿子收割黄豆,赵俊生和黄树耕地,如今家家户户都有牛和马,两人一人用牛,一人用马,分别套上铁犁耕地。 此时北方人使用的是最近才发明的蔚犁,这种犁要比长直辕犁便利。 赵俊生和花木兰忙得大汗淋漓,那些随行的大臣官吏们不好闲着,却因为从未做过这些事情,常常闹出笑话。 赵俊生看着崔浩拿着一把镰刀有气无力的砍着黄豆桔梗,累得脸色苍白,汗如雨下,忍不住问道:“崔卿,这干农活的滋味如何?” 崔浩出声世家,哪里干过这样的重体力活,连续两天已经搞得他腰酸背痛,筋疲力尽,加上天气又炎热,他年纪又有些大了,真是吃不消。 此时听了赵俊生的问话,不得不实话实说:“大王,如今臣方知农人之辛劳、困苦,这吃到嘴里的食物来之不易啊!” 赵俊生笑了笑,对站在田埂上一旁玩耍的儿子赵东招手:“儿子,过来!” 赵东迈着小短腿跑过来问:“父王,叫孩儿何事?” 赵俊生:“今日父王教你一首诗,你可要记牢,听好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第666章 做豆腐和变废为宝 随行官员们立马大拍马屁:“好诗,好诗啊,大王真是好才情!” 赵俊生听得一脸要便秘的模样,怎么听着听着就想起了那句歧义词呢? 用牛耕田看似简单,实际上也不是那么容易,赵俊生一上手就知道这不是什么人都干得好的,至少第一次绝对不容易做好。 首先,牛不是那么听话,你得弄清楚它的脾气,平时它走路就不快,拉犁时就更慢,不能总是用鞭子抽打,把它打急了它是会发飙的。 其次,要掌握好耕田的速度,牛走快了也会累,耕不了多久就要停下来休息,在一个适当的速度下,牛拉犁的时间能更长,有时它会停下来稍稍休息片刻,这个时候不能急着驱赶,等它休息两三分钟再驱赶。 牛的脾气是很犟的,若耕田的人也跟着犟,这田是铁定都耕不了了,掌握了它的脾气才能让它老老实实拉犁耕田。 赵俊生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掌握耕田的方法,才能让牛心甘情愿拉着犁向前匀速前进。 耕了两个小时左右,赵俊生感觉耕牛有些累了,停下来叫人打来一盆水和一捆青草,牛吃了青草、喝了水,在进食和河水的过程休息,又恢复了体力和精神,耕田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一天下来,赵俊生耕了四亩地,比黄树还多耕一亩。 傍晚回到黄树家中,黄树的老娘已经做好了饭。 随行的官员和兵将们自有吃饭的地方,赵俊生也不管他们,和花木兰带着儿女跟着黄家一起进餐。 赵俊生在桌子便坐下,看见桌子上的几盘菜肴中有一碗白色片状汤,汤中还有一些菜叶,看上去似乎像豆腐,却又与后世的豆腐有所区别。 “这是?” 黄李氏说:“这是豆腐,想必大王和王妃没吃过这等贱民才吃的食物吧?” 据说豆腐是西汉淮南王刘安发明的,赵俊生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还真没吃过豆腐,毕竟此时的豆腐在凝固型和口感上远不如后世,因此没有成为烹调的主流。 赵俊生拿起竹筷夹了一片放在嘴里吃着,口感的确是比较差,难怪此时的豆腐还能成为烹调主流,他问黄老婆子:“老夫人,您这豆腐是用黄豆泡发之后磨成豆汁,然后用纱布包裹豆汁,压上重物让豆浆流出来,再在豆浆中点了盐卤,是这种做法吧?” 黄老婆子惊异道:“正是如此,却不想大王也懂制作豆腐!” 赵俊生笑着说:“孤猜老夫人肯定没有把豆浆加热,而是直接在凉的豆浆里点了盐卤,可对否?” 黄老婆子疑惑道:“豆腐不都是这么做的么?为何还要加热?” 赵俊生说:“您这里应该还有豆浆吧?不若您按照孤的方法先把豆浆加热,去掉悬浮的泡沫,再点盐卤试试看!” 黄老婆子饭也不吃了,带着一肚子的疑惑走去了灶屋。 赵俊生盛饭时来到灶屋看见黄老婆子已经点好了盐卤,连忙走过去放下碗筷说:“老夫人,来来来,让孤来!” 他接过锅铲在木桶内的豆浆内不停的搅动,一边搅动,木桶内就一边凝结成了豆腐花,他立即说:“快拿一个大木盆来!” 豆腐花凝结后过了一刻钟左右,赵俊生把大块纱布铺在大木盆,叫来黄树和黄李氏两人扯起纱布的四个角。 赵俊生把木桶内的豆腐花倒入纱布中,然后叫黄树和黄李氏把纱布包裹住豆腐花,又叫他大儿子找来一块门板铺在地上,把包裹豆腐花的纱布袋放在门板上,用木锅盖压在纱布袋上,装着豆腐花的纱布袋就被压平了,纱布袋中的水不停的溢出。 等众人吃完饭,黄李氏收拾碗筷回到灶屋洗碗时发出一声尖叫声,众人还以为她在厨房里怎么着了,都纷纷跑来厨房,这才发现黄李氏正蹲在地上的门板旁边看着上面一个豆腐圆盘发呆,白白嫩嫩的,散发出诱人的豆子香味,上面还冒着热气。 赵俊生拿来菜刀蹲下去切了一小片拿碗盛给花木兰:“你尝尝看!” 花木兰接过碗,拿着筷子夹进嘴里,“嗯,好吃,好嫩!” “诸位都尝尝!”赵俊生给黄树一家每人都切了一小块让他们尝,每个人吃了之后都说好处,比之前黄老婆子做得水嫩得多,凝固得好,口感也好得多。 “哎呀,原来只要把豆浆加热煮沸一下,这味道就完全不一样了,也好看了,老婆子真是大开眼界啊!”黄老婆子无不惊叹的说。 这时花木兰笑着说:“老夫人,现在这制作豆腐的手艺只有您一个人会,您凭着这手艺就能进城开一家豆腐铺子卖豆腐,保管您一家子孙后代世世代代吃穿不愁!” 黄家人都是一愣,看向黄老婆子,黄老婆子却看向赵俊生,犹豫着说:“可这个······若不是大王提点,老婆子如何知道煮沸豆浆能让豆腐变得如此好吃?” 花木兰却说:“您老就放心吧,大王难道还会跑去大街上开豆腐铺子跟您老抢生意吗?” “哎呦喂,大王天恩,天大的恩赐啊!”黄老婆子大叫着,立马拉着儿子孙子们和媳妇跪了下来,连连叩首谢恩。 “起来起来!” 赵俊生让黄家众人都起来,又对他们说:“这黄豆啊不但可以制成豆腐,也能制成豆干,刚才制作豆腐时,最后只要在锅盖上压上重物,压干水分,这豆腐就变成了豆干了!还可以用特制的方框形模具,做出的豆腐方方正正,既好吃又好看。豆腐可以煮汤,也可以用油煎,煎得外焦内嫩,还有多种做法!” 后来黄老婆子按照赵俊生说的方法,果然又做出了豆干,再后来黄家真的进城开了一家豆腐铺子,生意好得不得了,黄家人精心经营,传承了两百多年,成了响当当的老字号。 天黑之后,赵俊生看见黄树父子二人趁着月光正在收禾场上的干枯的黄豆桔梗,走过去便问道:“老黄,这些黄豆梗你们都是怎么处理的,都当柴烧吗?” “是啊,不当柴烧还能怎么的?”黄树疑惑道。 赵俊生摆手说:“不不不,当柴烧太浪费了!这样,孤教你一个把黄豆梗、枯树叶、牛粪、猪粪、羊粪做成肥料的办法!” 黄树更疑惑了:“牲畜粪便本身就是肥料,还要怎的制作成肥料?” 赵俊生说:“牲畜粪便的确是肥料,也可以直接在田间施肥,但牲畜的粪便中有许多害虫的幼卵,若不经过处理杀死这些幼虫卵,来年春暖花开时,幼虫卵就会长大危害庄稼!” 赵俊生知道在后世处理粪便不仅仅只是杀灭粪便中的虫害,牲畜的粪便中含有大量的抗生素,采用高温堆肥技术不但可以杀灭粪便中的幼虫,发酵过程中产生的高温还能破坏粪便残留药物的分子结构。当然,在这个时代没大量使用抗生素给牲畜治病,粪便中自然不会有抗生素存在。 黄树惊得目瞪口呆:“我说每年田间为何总是那么多害虫,敢情是牲畜的粪便中带有幼虫的!” “不,害虫幼卵不仅是牲畜粪便中有,土壤中也大量存在,甚至连风都可以吹来害虫,所以这害虫是无法清除的,但是处理牲畜的粪便却可以减少害虫的数量种类,明白了吧?” “明白了明白了,还请大王赐下把牲畜粪便、黄豆桔梗和枯树叶等制作成肥料的方法!”黄树连忙说。 赵俊生吩咐:“你们父子先在院子外找一块空地,要离水源稍近一些,方便取水,离着房屋稍稍远一些,会很臭的。在空地上用泥土围砌一个方形土埂,方形土埂围起来的面积大小视你所拥有的材料多少而定!土埂要高一尺左右,防止跑水!” “现在围起来的方形土埂圈内插上几根长木棍,然后铺一层秸秆和树叶,层厚大约一尺或一尺半,洒上一些尿液,再铺一层牲畜粪便,又铺上一层秸秆和树叶,洒上尿液,再铺上牲畜粪便,如此反复。秸秆和枯树叶铺上去之前一定要用水淋湿,伸手一握要能捏出水来,记住每铺一层秸秆或树叶都要淋上人尿、马尿等等,只要是尿都可以!” “堆完之后,用稀泥把堆起来的秸秆、粪便用稀泥覆盖封住,就像你们用稀泥糊墙一样,懂了吧?” “大约十天左右就会看到粪堆开始下陷,堆内的温度会下降,这时要重新翻堆,把边缘腐烂不好的秸秆和粪便与中间的混合,重新封堆。如发现秸秆上有白色菌丝,适量加水后重新封堆!” “粪堆肯定会缩小,当桔梗变为黑褐色至深褐色,浸出的液体是黑褐色至浅黄色,且易碎时就说明肥料已经腐熟,可以取出来给田间施肥了!” 黄树听了之后一时惊为天人,“敢情可以用这样的方法把秸秆制作成肥料,按照大王这么说,麦秆和其他秸秆岂不是也能制作成肥料?” 赵俊生点头说:“当然也可以,不过麦秆要喂养牲口,只要是牲口不吃的秸秆都可以用这种方法制作成肥料!” 第667章 马政带来的环境问题 正在手打中,稍后即将更新,更新后需再次刷新页面才能阅读! 第668章 解决 一想到这个问题,赵俊生经过一番思考就派人把吕玄伯找来。 吕玄伯已经于一年前正式代替郭毅成为黑衣卫的统领,黑衣卫在他的经营下收集情报的能力大大增强、渗透力简直无孔不入。 “见过大王!”吕玄伯走进大殿向赵俊生抱拳见礼。 赵俊生抬头一看,放下毛笔招手:“老吕啊,来来来,我刚才还跟他们说你怎么还不来呢!黑衣卫最近有什么事吗?” 吕玄伯不知其意,抱拳回答:“回大王,黑衣卫一切正常!” 黑衣卫每天都会呈上来一些情报给赵俊生过目,这些情报都是吕玄伯和黑衣卫相关高级官员们认为有必要向赵俊生呈报的,至于其他一些还不够档次被赵俊生知道的情报则会被封存起来。 “好!”赵俊生点头,吩咐道:“现在我给你们黑卫衣一个任务,你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给我回复,查一查自从朝廷的马政颁布之后,我乾国各地城池的卫生环境是否有大的改变,是否与乾京城一样乌烟瘴气、臭气熏天,我要知道每个县城的情况!” 吕玄伯抱拳答应:“是,大王!最多六天,臣就会把马政给各地城镇卫生状况带来的影响向大王报告!” 不但吕玄伯,就连赵俊生也知道,要调查乾国各地城池的卫生状况并且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把消息反馈回乾京,这至少要动用一半的黑衣卫情报力量和资源。 为什么会这么说?这是因为黑衣卫的情报力量有一半部署在乾国境内,另一半部署在乾国境外,但这只是一个方面。 另一方面,从把命令发布下去,再由情报终端把消息反馈会乾京,一去一来只有六天时间,消息传递就算用八百里加急快马都做不到,只能动用黑衣卫终极情报传递通道,即信鸽传递。 众所周知,信鸽传递情报是利用了鸽子归巢的特性,要用信鸽传递消息,必须先人为把信鸽从A地带到另外的B地,当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从B地传递回A地时,就把消息写在纸条上绑在信鸽脚上,由信鸽飞回A地。 信鸽飞行的速度很快,也能很快把消息带回来,但是要人为把信鸽从A送到B也是很消耗人力物力的,所以一般不是特别重大、十万火急的消息,不会轻易动用信鸽传递消息,宁愿用快马也比信鸽传递消息消耗的资源少。 吕玄伯不太懂政治,赵俊生要查这件事情只要下诏命各地官府上奏禀报各自城池的卫生状况就好了,他搞不懂赵俊生为何要动用他的黑衣卫做这事,不过他还是忠实的执行了命令。 只过了五天,各地城池卫生状况的详细消息被吕玄伯命人写在密报上放在了赵俊生的御案上。 不出赵俊生所料,吕玄伯呈报上来的密报显示,自从马政颁布,赵俊生这几年在北方打仗缴获的大批牛羊马匹被分流到各地借给了农民们喂养,好处是很大,可也带来的诸多问题,前面遇到的一些问题都一一解决了,而马政给城镇带来的卫生问题已经非常严重,而各地官府却没有引起重视。 为什么没有引起重视?首先,官员们一般不外出,闻不到牲口随地大小便给城池内外带来的臭气熏天恶劣环境。 第二,官员们不知道这些粪便若不处理,除了造成乌烟瘴气、臭气熏天的恶劣环境之外,还很可能带来疫病,爆发流行性疫病,一旦这种疫情爆发并迅速蔓延,后果将不堪设想,甚至会造成牲畜大量传染而死亡。 第三,官员们没有意识到,这些牲畜的粪便和尿液其实可以利用起来,变废为宝,只要收集起来集中处理,就能变成安全性高、肥效性高的有机肥料。 根据黑衣卫的情报收集显示,乾国各地城池有九成以上都没有针对牲畜过多给城镇卫生带来的影响而做出处理,仅有一成的城镇官员下达过政令专门整治,不过收效甚微。 “咦,清河郡竟然做出了这帮处理?”赵俊生看到了吕玄伯在呈报上专门提到了清河郡的处理方法。 原来清河郡太守府下令,在城内每一条街道都修建一个专供牲口大小便的公厕,骑马、坐马车、牛车的人必须自备容器随时随地接牲畜的大小便,不允许牲口在城内随便大小便,当牲口毕竟是畜牲,不会聪明到要大小便了就去公厕,因此随地大小便的情况肯定是时有发生,所以就需要牲口的主人用容器定时给牲口接屎接尿,只要养成习惯,每天到大小便的时候,牲口自然而然就会要大小便。 赵俊生看了吕玄伯的报告后思考了好几天,他在一次朝会上通报了各地城池糟糕的卫生状况。 “孤就想不明白,为何这种事情各地官府不上奏?” 崔浩站出来说:“大王,各地官员们可能是觉得这事不足一提,因此才没有上报”。 “不值一提?”赵俊生脸色有些不好看,“如果这事都不值一提,那什么事才值得提一提?谁愿意整天呆在臭气熏天的环境里?城内不比城外空旷开阔,城内街道纵横、房屋相连,大街上如果到时都是粪便和尿液,谁会受得了?” “还有,众多的牲口粪便如果不经过处理容易传染疫病,一旦牲口之间出现传染,那必然是大面积的,损失谁来负责?牲口的粪便和尿液其中起来是很有用的肥田材料,浪费了岂不白白可惜?” “近日,孤听说清河郡官府早有下令整治牲口众多带来的卫生问题,规定牲口的主人们必须自备容器随时随地给牲口接屎接尿,不允许让牲口们随地大小便,若出现这种情况,每次罚十文钱,罚没的钱财会被官府用来雇佣清洁工清理干净!想要避免在这种情况,只能让牲口养成定时大小便的习惯!” “此外,清河郡还在城内每条街道上修建了一个公厕,牲口的主人们可以把途中收集的粪便尿液倾倒在公厕的粪池内,不允许随地乱倾倒,否则要被罚数额巨大钱财,若是屡教不改,甚至还会被官府逮捕入狱关十天半个月,百姓们也可以牵着牲口到公厕如厕,不收钱!” 赵俊生说道这里,目光一扫众臣说:“孤觉得清河郡的处置方法值得朝廷借鉴并在乾国各地城池推广,不知诸卿以为如何?” 赵俊生既然已经肯定了这种处置方法,大臣们自然不会傻到站出来反对,而赵俊生一般情况下对于一个问题在没有经过朝议之前不会轻易发表看法,一旦不经过朝议而直接拍板了,这说明这事已经成了定居。 不过有人还是提出了疑问,户部尚书李元德站出来说:“若是向全国各地城池推广这种处置方案,是全盘照搬清河郡的方案,还是让各地官府根据实际情况进行?方案中要修建公厕这类建筑、要处理粪便尿液的所需要的花费,是由朝廷拨款,还是由地方官府执行负责款项事宜?” 赵俊生大手一挥:“向各地官府推广清河郡的处置方案,让他们根据自身的情况作出调整施行,款项也由各地官府自行承担!孤的要求是,城内必须要保持干净,不许再有臭气熏天、随地都能闻到臭味、看见粪便的情况!” “每个郡的太守府都要对治下各县城的卫生状况进行评选,一个季度评选一次,卫生环境最差的一个县要被点名斥责,要把该县县令叫到太守府严厉训斥,若是连续三次被评为卫生环境最后一名,降级调任,取消此人五年内的晋升提拔资格!” “决不许因为牲畜粪便造成卫生问题继而爆发疫病的情况发生,一旦发生这种状况,当地官府必须第一时间做出正确的应对措施,要隔离和杀死染病的牲口,焚烧或掩埋尸体!朝廷也要追究相关责任官员的罪责,若是出了问题而又没有及时应对处置的,要从重处置!” 经过一年多时间的整治,各地城池的卫生状况得到了极大的改善,这期间有不少官员因为整治不力而被降职调任或被免职。 赵俊生丝毫不担心没有官员可以用,大不了提拔一些有能力的吏,而且第一次科考已经临近,只要再过一个月就有第一批通过科考的官员可以派往各地上任。 在最近的一次朝会上,礼部尚书高允站出来说:“大王,科考的日子很快就要到来,而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学子们都已抵达乾京,科考的科目、考哪些内容、日期安排,考舍安排,考场的相关章程等等一些事项,臣和礼部的同僚们已经商议出一个条陈出来,请大王过目!” 奏章送到了赵俊生手里,赵俊生接过奏章展开详细看了一遍,用了一盏茶的工夫,看完后说:“其他的都没问题,只是科考的科目和内容,孤要做一些调整,减少诗词歌赋的考试内容,增加算术、史书、时政策论!” “另外,从朝廷各衙门、翰林院抽调官员组成科考出题组,由礼部负责支持,被抽调的官员必须临时决定并通知,事先不得告知,官员得到通知后不许与任何人单独交代,必须毫不停留的前往礼部报道,出题期间一直到科考结束这段期间不得离开,禁止一切可能泄露考题的行为,若发现故意泄露考题或配合考生作弊者,轻则革职查办、永不录用,重则斩立决!” 第669章 科考 通过科考的办法选拔官吏,这对于天下民众的心理冲击是非常大的,因为此前从未有任何一个统治者这样做过。 根据乾国朝廷颁布的诏令,任何一个年满十八岁的乾国读书人都可以参加,但并非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参加正式的科考,在开考之前,所有人都要参加一次选拔考核,目的是剔除想要浑水摸鱼的不学无术之辈,只有真正有学识和才能的读书人才能进入。 “大王,后天就是科考开考的日子,截止目前为止,参加科考的学子报名人数达到三千七百二十六人,这些都是各郡县学官呈送上来的名单!” 赵俊生摆手:“名单孤就不看了,你觉得这里面有多少是被人推荐?” 李元德想了想说:“大王,如今我国开科考,是一个相对公平的机会,就算是那些世家门阀子弟,真正有学问的人不会惧怕与寒门学子一争高下,若是还要由人推荐,被人知道了岂不是颜面扫地?再说朝廷如此重视这次科考,各县准备事宜做得如此充分,以最大的程度防止舞弊行为,举荐人只怕也不敢随便举荐一个不学无术之辈,若是被人捅出来,这举荐人的名声也会毁了!” 赵俊生点点头:“说得有道理,不管是才高八斗,还是不学无术,第一次选拔考核就能让他们现出原形!” “这是第一次选拔考核的试题,请大王过目!”李元德拿出一卷纸张呈上去。 太监把试卷转呈赵俊生,赵俊生接过还没看就问:“这试卷的内容有多少人全部看过?” 李元德说:“同一类型的考题分别由四个出题者各出一道题,由臣和左右侍郎商议之后从中挑选一道作为考题,所以除了臣和左右侍郎看过全部考题之外,再没有第四人看过!” 赵俊生这才大开试卷看了起来,用了一盏茶的工夫才看完,看完后说:“这题出得不浅显,也不深奥,用来作为选拔考核试卷足够剔除那些想要浑水摸鱼的人了,就这么办吧!另外,孤再重申一遍,监考官员的监考作风一定要严厉,禁止任何学子交头接耳、说话,你们要明白,作弊的手段肯定会多种多样,所以就要求监考官员打起精神,一旦发现作弊行为,要坚决严肃处置,不管作弊的学子是谁,不管他的来头有多大,一旦查出作弊行文,立即赶出考场,并禁止他十年内不得再参加科考!若是监考官员给考生打掩护作弊,或明明发现考生作弊却不制止查处,一旦被巡视官员发现,革职查办!孤的要求很明确,这是我乾国第一次举办科考,是用公平公正的方式为乾国选拔官员,全天下所有的眼睛都看着乾京,孤决不许本次科考出任何问题!” “是!” 第一次科考不但对于乾国礼部的官员们来说没有经验,就算是赵俊生也没有经验,所以乾国为了这次科考足足准备了一年的时间,把所有能够想到的问题都提前做了预案。 三月初二,科考的选拔考核正式开始,在礼部贡院的大门外聚集了三千七百二十六人以及许多亲友仆从小厮,这些人在礼部官员的组织下排成十二条长队,有专人维持秩序,大门外设置检查处,每一个参加考核的人都要验明身份才能被允许进入,周围带刀持弓箭的甲士上百人严阵以待,考生们一看这架势就不敢造次,老老实实排队依次上前接受身份的验证。 先进入考场的考生们看见贡院后的空地上摆放着无数座椅,纵列、横向的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每个考生都有一个号牌,在监考官员的提示下,他们拿着号牌找到对应的座位坐下。 足足半个时辰,所有的考生都进入了考场。 “所有考生都听着,还有一刻就要开考,一旦开考就不准如厕了,只有交卷之后才能如厕,就算拉在裤裆里也不准离开考场,所以现在想要如厕的人立即去!” 考生们一听这么严? “若是拉肚子怎么办?”一个考生嘀咕道。 旁边的考生说:“没听见监考官说吗?就算拉裤裆里也是活该!” “这么严格?” 去如厕的考生们陆陆续续回来了,监考官趁着还有些时间,就提醒考生们把笔墨准备好,别等到试卷发下来,笔头还没化开,墨也没磨好。 “相信诸考生都看过考场规定,作弊一旦被发现,十年内不准再考,若是其他考生给作弊考生提供试卷答案,被抓到后处罚加倍,所以对自己的才学很自信的考生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试卷,不要被浑水摸鱼的人偷看,你的试卷若是被偷看,也许会被考官认为你是伙同某人一起作弊!总之,自己做自己的试题,不准交头接耳,不准找前后左右的考生借笔墨,不准出声说话,有任何举动都不准擅自决定,要举手向监考官报告,得到允许才可以!” 试卷一张张发下来,考生们立即查看试卷的考题。 真正有才学的学子看了这些考题都松了一口气,心里有了底,而那些不学无术、浑水摸鱼的人是两眼一抹黑,茫然不知所措。 一个考生不小心把自己的毛笔掉地上了,他弯腰去捡,却立即遭到了监考官的呵斥:“你做甚?” “考官,学生的笔掉地上了,学生把它捡起来而已!” 监考官厉声大喝:“谁让你擅自弯腰去捡的?得到本官的允许了吗?现在本官认为你有作弊的倾向和意图!来人,把他拖出去,取消他的考试资格,记住他的姓名和籍贯,十年内不准再考!” 两个甲士走过来拖着该考生就往外走,那考生急得大叫:“冤枉啊,学生真的不是想作弊······” 其他考生们看见这一幕都心中凛然,一个个吓得战战兢兢,心有戚戚,就因为一个捡笔的举动就被取消了考试资格,还十年内不准再考,这也······太严厉了吧? 监考官板着脸用他凌厉的目光扫视着其他考生的脸,“或许他只是无意把笔掉地上了,或许他没把本官的警告记住,也或许他的确是有作弊的意图,不管如何,任何违反考场规定的行为都会被取消考试资格,所以本官奉劝在场的诸位不要以身试法,不要有任何侥幸心理!” 很多人都对如此严厉的考场规定不满,但更多的考生们都认为这才能表现出公平公正的科考原则,真正有才学的考生才不怕,只有那些心里有鬼,想要通过作弊获得晋升之路的浑水摸鱼之辈才会在乎。 选拔考核的试题并不多,也不太难,一个上午的时间足够考生们做完所有试题,除非真的是那些不学无术之辈。 按照赵俊生的指示,考卷收上来之后,监考官必须把所有考卷填写考生的姓名、考号、籍贯的区域密封,禁止评卷考官们查看,这也就是说,在考卷评判结束之前,所有考官都不知道考卷是谁的。 选拔考核结束之后,考生们陆续立场,很多人都垂头丧气的,但也有许多人自信满满,只是一次选拔考核,这样的考题根本就难不倒他们,而他们也通过这次选拔考核摸清了科举考试考一些什么学识内容。 三日后,礼部尚书李元德向赵俊生报告说:“大王,选拔考核的试卷都评判出来了,其中有一千六百余人被淘汰!” 赵俊生皱眉说:“这么说有四成的人都是浑水摸鱼的人?” “是的!” 赵俊生思索一下对说:“这样吧,朝廷正式行文颁布天下,科考每三年进行一次,若是参考五次依然榜上无名,则不许再考。在乾京举行的科考名为会试,考生在参加会试之前必须要先参加县学举行的乡试,乡试上榜还要参加府里进行的府试,府试合格才能参加来乾京参加会试!” “会试上榜者均有资格做官,会试结束之后,上榜者均需参加御试,由孤亲自出题,御试的目的只是对会试上榜之人重新厘定名次!” “遵命!”李元德答应,问道:“那这次······” 赵俊生说:“第一次科考就算准备的时间再长也会有所不足,给考生们安排三场考试,分别是初试、会试和御试,本次会试录取一百零八人,前三十六名可直接授予官职,剩下七十二名若是愿意可出任佐官,佐官在立下重大功劳之时都可以晋升为官,吏在立下重大功劳之时可晋升为佐官!” “是,大王!” 两天之后,朝廷关于科考的最新政令颁布下去的同时,初试也开考了,两千多名考生参加初试,最终被淘汰了六成,只有八百多人有资格参加会试。 又过了几天进行会试,八百多人参加会试,有一百零八人上榜,这个录取比例可谓是非常高了。 尽管落榜的人很是懊恼和丧气,但如此高的录取比例说了什么?说明下一次他们若参加科考被录取的机会有多大。 三月二十四,御史在王宫太极殿举行,一百零八个会试上榜者前往太极殿参加御史。 “学生等参见大王!”一百零八个考生进入太极殿之后齐齐下拜叩首。 赵俊生抬手:“诸学子免礼平身,时候不早了,开始吧!” 第670章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会试能上榜的人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就算会试中出现了舞弊行为而没有被发现,在御试中一定会现行,没有人敢当着赵俊生的面作弊。 赵俊生出的题目采用了后世中的选择题、填空题、计算题等等这些题型,最后还有策论,这么做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对一百零八个会试上榜者进行排名。 御试的时间是充裕的,赵俊生给了整整一个上午,两个时辰的时间,考生们有足够的时间把策论写完。 整个过程,赵俊生都不发一言,跪坐在御案后闭目养神,不过这跪坐的姿势实在不怎么爽利,特别是朝会时,有时朝会一开就是一整天,一天坐下来,就算他全身气血强大也经受不住腿脚酸麻。 看着下面考生们还在沙沙写着策论,赵俊生想着要尽快让将作监打造一个宝座,这整天跪坐着处理奏章也不是长久之计,时间上了腿脚受不了。 一个上午的时间过去了,御试结束,礼部尚书李元德亲自把所有考生的试卷收起来贴上封条,由早已等候多时的评卷官们进行评卷。 赵俊生起身运行内力,加速气血运行,使得筋骨舒活之后就对众考生说:“诸学习考了一个上午,先去偏殿用膳吧,用膳完毕之后有专门的太监带尔等去游览王宫,未时过后,结果就出来了,到时候会有人带你们过来,去吧!” “学生等告退!” 众考生们在偏殿吃了一顿好的,只是没有酒,吃完饭来了一个太监带他们去王宫各处游玩。 这些考生中有不少人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世家门阀子弟,但他们却从未见过修建得如此威严、巍峨的宫殿群。 未时,李元德拿着名次结果和考卷来向赵俊生禀报:“大王,结果出来了!” 赵俊生先看了看名次单,前三名分别叫沈晦、岑坚、王楷。 “说说沈晦、岑坚和王楷的出身吧!” 李元德说:“沈晦、岑坚都是寒门出身,王楷是出自北海平寿县王氏!名单上的所有考生,臣都让人查过他们的出身,有几乎四成都是出身于寒门,剩下才是士族,而且这些士族子弟之中旁支占了多数,嫡系的只有少数!” 赵俊生一愣:“哟呵,看看,看看,孤就说寒门不是没有人才,士族中也并非只有嫡系才出人才,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所有人都需要一个公平公正的环境,朝廷要做到就是给予他们这样公平的环境!来人呐,叫人把考生学子们都带过来吧!” 不久,一百零八位会试上榜的考生学子们被太监们带回了太极殿。 “学生拜见大王!”众考生学子们一起向赵俊生行礼。 赵俊生抬手对众学子考生说:“诸位考生学子都免礼吧!这次御试的结果已经出来了,首先孤在这里说明,作为会试上榜的一百零八人的任何一个,你们每个人都有被授予官位的机会,但因为官位的空缺数量有限,只有前三十六名才能被授予主官官职,其他七十二人会被授予佐官的官职,诸位回去之后在三天之内前往吏部报道,吏部会对你们每个人进行面试,之后才会被任命,若是三天之内不到,则会被自动放弃任官的机会,也许有人不想做佐官,想等三年再考,当然也是可以的。因为时间的原因,孤只公布前三名的学子姓名!剩下的命令由礼部尚书李元德向诸位公布!” “首先,孤要公布的是第三名,孤把御试第三名称为探花,这次科考的御试第三名是北海平寿县王楷!王楷何在?” 被点名的王楷走出来向赵俊生下拜:“学生在!” “本王任命你为博平县令!” 嘶——所有考生听到这个任命都是暗暗倒抽一口凉气,一开始就被任命为一县县令,连一个过渡都没有,看起来朝廷对他们这一届科考上榜学子寄予厚望啊! 王楷压抑着心中的激动,行礼道:“多谢大王恩典,学生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赵俊生又道:“孤把第二名称为榜眼,本届科考榜样是范阳郡方城县学子岑坚!岑坚何在?” 谁也没想到第二名榜眼竟然是一个寒门学子,就连岑坚自己也没想到,直到有人咳嗽两声提醒他,他才回过神来走出学子行列来到大殿中间向赵俊生行礼:“学生在!” “孤命你为雍奴县令!” 考生学子们这次更加震惊,雍奴县可是渔阳郡的郡治,也是一个大县,县治的地位要比一般县令的地位高得多。 岑坚行礼道:“臣多谢大王钦点恩德!” 赵俊生继续说:“孤把御试第一名称为状元,乾国第一届科考御试第一名是渤海军安陵县学子沈晦!沈晦何在?” 又是一个寒门,怎么第一名和第二名都是寒门?其他士族考生学子们心里都很疑惑,难道这二人的才学真的高过他们? 沈晦性子沉稳,他面如潭水的走出来行礼:“学生在!” “孤命你为翰林院修撰!” 乾国立国的时间不长,很多人都对朝廷中一些衙门的职能不清楚,但有些学子还是做过一番研究的,这些考生学子中就有不少人知道这个翰林院修撰是干什么的,一时间都大为羡慕。 这个官职看似不起眼,可是能跟在君王身边,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表现得好,深得君王的信任和看重,升官的机会肯定比其他人多得多。 “臣谢主隆恩!”沈晦高呼着跪了下去。 “平身!”赵俊生抬抬手,继续说道:“为了彰显朝廷对科考和前三名的重视,孤已命人准备高头大马、绸带红花和乌纱冠服,赐状元、榜眼、探花分别骑马戴红花从宫门外开始骑马游街,走遍全城,接受百姓们的祝福!” 沈晦、岑坚和王楷三人一起下拜:“多谢大王恩典!” 赵俊生正要宣布众人散去,一个考生学子站出来说:“学生渤海高况有疑问,还请大王解惑!” 大殿内的大臣和官员们都是脸色一变,这个时候该不会闹什么幺蛾子吧?一个个心里都暗暗祈祷这高况别作死。 赵俊生一愣,抬手说:“你有何疑问?” 高况道:“大王施行科考旨在选拔天下英才,可学生从考题上来看,朝廷并非是要选拔英才,而是选拔胥吏!” “大胆!高况,谁准许你在大殿之上胡言乱语?”李元德身为礼部尚书立即站出来大声斥责。 赵俊生一脸平静,摆手:“孤倒向听听你的高见,这些考题有些不妥呢?” 只听高况说:“就比如那道扫屋子的算术题,学生实在不明白为何要出这种考题,它能有什么作用?学生以为考题就应该考诗词歌赋、经史子集、文章政论,学生等参加科考是来给大王扫天下的,不是来扫屋子的!” 赵俊生一听,脸色冷下来:“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简直是不可理喻,哼!”说完拂袖而走。 赵俊生自不会去跟一个考生计较,可他临走时变了脸色却是被大臣们看在眼里,众大臣看向高况眼神都带着可怜,这家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没有被任命为官就在大殿上找大王的茬,到底是天生胆大包天,还是仗谁的势? 两天后,吏部把这一届科考上榜考生的任命呈送给赵俊生批复。 赵俊生拿起吏部的奏章看了看,当看到高况的名字时他停了一下,这高况被吏部任命为一个徐州一边境小县的主薄,又看了看高况在御试中的名次,九十八名。 这可不是孤故意整你,你是自己水平太差还狂妄无知,赵俊生拿起朱笔御批了同意,合上奏章还是问了旁边太监一句:“知道前日里顶撞孤的高况是什么来头吗?” 太监一听,连忙回答说:“据奴婢所知,中书令高允应该与高况是同族!” 赵俊生摇了摇头,心说高允竟然也沉得住气,当日居然没有站出来替高况说话。 状元、榜眼、探花骑着高头大马在乾京城内的大街上游街整整一大圈的事情被百姓们津津乐道了好些天,官民百姓们一看朝廷对科考如此重视,对上榜的考生学子们如此重视,都觉得读书的重要性。 关键是状元和榜眼竟然都是寒门出身,这就给了天下臣民们一个很明显的信号,科考不论出身,只论才学! 这更加激发了百姓们送子弟上学的热情,即便是以前家里穷,没有这种想法的人现在见到这种场面也都决定再苦不能苦孩子。 数天之后,百姓们的热情减弱下来了,而被授予了官职的学子们一个个拿着官凭和敕命去赴任了,作为翰林院修撰的状元郎沈晦每隔五天就有一次机会做赵俊生的秘书,为他起草敕命、诏令。 沈晦的速记功夫很不错,刚开始他还不太习惯,但有过几次跟在赵俊生身边的经历之后就摸清了速记赵俊生言语的经验。 他的字写的很漂亮,用毛笔写出来的字比后世打印机打出来都要工整和漂亮,这也是赵俊生很喜欢带着他的原因之一。 “大王,吕统领有要事禀报!”太监走进大殿向赵俊生报告。 赵俊生让吕玄伯进来,吕玄伯进来一看,里面负责文案的是一个生面孔,有些迟疑。 沈晦立即明白这是有机密之事要报,立即行礼说:“臣告退!” 待沈晦走后,吕玄伯禀报说:“大王,刚刚收到密报,拓跋俊受人唆使,准备对步六孤丽下手!” 第671章 再起风云 “哦?谁唆使拓跋俊对步六孤丽下手?”赵俊生问道,他对此颇为好奇。 吕玄伯回答说:“是拓跋浑!” 拓跋浑是拓跋珪第三子拓跋熙的次子,过继给广平王拓跋连,他是拓跋焘、拓跋健、拓跋俊的堂兄弟。 拓跋浑从小就好弓马,善骑射,这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他的箭术有百步穿杨之能,十二岁就被拓跋焘封为南平王、平西将军。 赵俊生问道:“拓跋浑今年多大年纪?” 吕玄伯回答:“二十五!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孤想不明白,步六孤丽又没有得罪拓跋浑,他为何要唆使拓跋俊暗害步六孤丽?” 吕玄伯说:“黑卫衣在平城的探子们重点观察和分析过拓跋浑,根据收集到的关于拓跋浑的各方面消息来看,拓跋浑很可能是意识到拓跋俊这个皇帝已经无可救药了,想要自己掌权,但平城朝廷看似名头大,实际上现在已经只剩下一个躯壳,没有多少实力了!他想把拓跋俊的最后一点油水榨干,利用他除掉步六孤丽,夺取步六孤丽麾下五万大军,只要拓跋浑手下掌握五万大军,他再加上平城朝廷的名头,他这股势力就不小了,就连我乾国都不得不谨慎对待!” 赵俊生也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但他要如何从这件事情当中谋利呢?让拓跋浑除掉步六孤丽,接管其麾下五万兵马?如此一来,平城朝廷的局势很可能不可控制,拓跋俊现在已经是窝囊废一个了,平城朝廷一旦被拥有五万大军的拓跋浑掌控,天知道这家伙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赵俊生问道:“拓跋浑是怎么说服拓跋俊打算除掉步六孤丽的,查到了吗?” 吕玄伯说:“根据我们收买的平城皇宫内的内线报告,拓跋浑说服了拓跋俊把武威公主嫁给步六孤丽,打算在武威公主的陪嫁人员当中暗伏刺客,伺机刺杀步六孤丽!” 赵俊生听得眼神中精光一闪,“这一招真是厉害!步六孤丽虽然与平城朝廷离心离德,可若是平城朝廷要把武威公主嫁给他,他一方面还需要平城朝廷这杆大旗,不能拒绝这桩婚事,娶了武威公主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另一方面,目前他还没有正妻,他手下那些将校官员的女儿也配不上他的身份,其他势力的首领暂时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朝廷把武威公主下嫁给他,正好符合他的身份!他若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怕会很危险了!” 吕玄伯抱拳说:“大王若无其他事情,臣就先告辞了!” “你等等!”赵俊生叫住他,对旁边的太监说:“去宣东方辰、崔浩前来见孤!” 不久,东方辰和崔浩赶来觐见。 赵俊生把情况对他们二人说了一遍,然后问道:“咱们既然事先知道了这个消息,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为我乾国谋一些好处?” 崔浩思索一二,站出来作揖说:“大王,臣以为这是一个我乾国提升威望的好机会!” “此话怎讲?”赵俊生一愣,立即问道。 崔浩说:“大王,我们可以把消息暗中告诉步六孤丽,步六孤丽得知后必定气愤填膺,咱们若是再想办法暗中挑拨一番,让他以清君侧之名起兵北上必定是一场好戏,到时候我乾国再以勤王之名出兵攻打步六孤丽可以大大提升我乾国的威名!” 赵俊生起身背着走在御案前走来走去,“崔公之言甚为有理啊!东方,你是什么想法?” 东方辰想了想,站出来拱手说:“大王,臣以为正如崔公所言,派人不着痕迹的把消息透漏给步六孤丽知道,再暗中挑拨一番让他出兵北上清君侧,我军先按兵不动,待他攻下平城,拓跋俊也死于乱军之中,我乾国再以平叛之名出兵剿灭步六孤丽,这天下正统岂不归我乾国所有?试问到那个时候,北方还有哪一方势力能有我乾国的威望高?有哪一方势力能强过我乾国,待我乾军剿灭步六孤丽,攻占平城,大王便可即皇帝位!” 东方辰的建议破令人心动,把消息暗中透漏给步六孤丽知道,等他打下平城,乾国这边再打着平叛的旗号出兵剿灭之,这一招不可谓不毒,等于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此事孤再考虑考虑,二位都回去吧!” 东方辰和崔浩二人作揖:“臣告退!” 当着这二人的面,赵俊生不好采用他们二人的计策,这么做会让天下人认为他有做皇帝的野心,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他对吕玄伯点点头,事宜他派人暗中把消息透漏给步六孤丽知道。 吕玄伯抱拳答应后转身离去。 赵俊生颇为感慨,这才过去多少年?还不到十年,当初还只是一个小小幢将的步六孤丽如今已经成了掌握五万大军的一番势力的老大,他赵俊生这个当初只是一个辎重营都尉的汉人如今已经成了一国大王。 晋阳。 在北魏,它是并州的州治,如今它的主人是步六孤丽,整个并州都在步六孤丽的统治下。 在晋阳城的大将军府里,步六孤丽展开着双臂任由侍女随从们给他穿上喜服,今日是他与武威公主成亲的日子,他必须让自己有新郎官的样子。 武威公主拓跋氏已经于昨日被朝廷送亲使一路从平城护送到了晋阳,当时步六孤丽还带着麾下官员将校一起前往城门外迎接。 昨天到今天,武威公主的鸾驾都在晋阳城内的驿馆,待会儿步六孤丽就要带着迎亲队伍去驿馆把武威公主迎娶到大将军府来。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随后门被拉开,一个礼官走进来禀报:“大将军,出发的吉时快要到了!” 这时侍女随从们已经把身上处理得妥当了,他说:“差不多了,你让外面的人都做好准备,本将军马上就来!” 不久,步六孤丽带着几个随从来到张灯结彩的大将军府门外,迎亲的队伍早已等候多时了。 这时一个脸色阴沉的中年官员走过来向步六孤丽抱拳:“大将军,属下有要事单独禀报!” 步六孤丽见他神色,对他招了招手,带着他走到旁边僻静处,“说吧,这里没人了!” 官员上前在步六孤丽的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步六孤丽听完之后脸色阴沉得可怕,一副随时要拔刀砍人的神色显露出来。 步六孤丽克制住了,他问道:“你觉得本将军应该怎么做?” 中年官员低声道:“大将军,何不把他们引出来,让他们现出原形?只要当场抓住他们,大将军就要把拓跋浑的把柄在手了,到时候大将军何不已清君侧为由出兵北上,这大魏的大权也该由大将军掌管了!” 步六孤丽思索良久后终于下令决心,立即下令调兵遣将,暗中布置。 随后,步六孤丽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迎亲的队伍向驿馆方向而去,一路上敲锣打鼓、吹唢呐喇叭,好不热闹! 等到了驿站,武威公主的管家迎上来对步六孤丽说:“驸马,公主正在梳妆,请驸马前往驿馆前堂等候,公主稍后就出来与驸马相见!” 步六孤丽点点头:“好,带路!” 不一会儿工夫,步六孤丽就带着迎亲队伍来到了驿馆前堂,前堂内站着一些武威公主的侍女和随行太监,一个个都规规矩矩的,目不斜视。 “主公到——”随着一个太监高呼,步六孤丽和他带来的迎亲队伍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一个个都看向武威公主梳妆打扮的所在房间门口。 就在这时,前往内的几个太监突然从袍服中拿出几具连弩对准步六孤丽发射,谁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一幕。 “嗖嗖嗖······” 眨眼之间,步六孤丽就被射成了一个刺猬,直挺挺倒了下去。 “大将军!”迎亲队伍的人纷纷失声大叫,随行的兵将们一个个大吼:“大将军被他们杀了,快捉住他们,为大将军报仇!” 兵将们一个个从外面冲进前堂,武威公主的随从们不甘引颈就戮,纷纷拿出兵刃来与兵将们厮杀在一起。 战斗很快结束了,人少势弱的武威公主的随从们不是被杀就是被擒。 而就在此时,已经被射成刺猬了的步六孤丽突然又睁开眼睛,从地上站了起来。 被兵将们捉住的武威公主的随从们看见这一幕,眼睛珠子都快要鼓出来了,都已经被射成了刺猬,怎么就又活了呢? 只见步六孤丽把身上的箭矢都拔掉,脱掉已经被射得千疮百孔的新郎官袍服丢弃在其上,其上还穿着一件软甲,众人这才明白就是这件软甲挡住了所有的箭矢。 步六孤丽看了看这些被俘的随从,摆摆手:“带下去严加看管!” “是!”几个随从被捆绑着带走了。 步六孤丽握着腰刀走进武威公主梳妆的房间,看见她正蜷缩在墙角用恐惧的眼神看着他。 看着她这双眼睛,步六孤丽就知道她对陪嫁人员中暗伏着刺客的事情毫不知情,否则她不会是这种表情和眼神。 “没事了,跟我走吧!”步六孤丽伸出了手。 武威公主战战兢兢问:“去哪儿?” “当然是去大将军府啊,我们还要拜堂成亲呢!” 武威公主迟疑道:“你······你打算把我怎么样?” “我知道这事与你无关,等我们成亲了你就是我的正室!” 武威公主问:“那······皇帝哥哥呢?” “他被奸臣蒙蔽了,我这个驸马当然要清君侧”。 第672章 最后的挣扎 四三八年五月,步六孤丽以清君侧为由统兵五万,挥师北上,声势浩大。 平城朝廷得到消息,君臣上下一片惶恐,拓跋俊连夜召集大臣武将们商议对策。 拓跋俊面露忧郁的问众臣:“诸卿,我们还有多少兵马可用?” 众人都互相看了看,拓跋浑站出来拱手说:“陛下,出去各地关隘守军这些不能动之外,算上禁军还有一万五千人,若是能够把各家家丁组织起来,能凑出两万人马!臣请命率军迎击叛贼步六孤丽,请陛下下旨命各家交出家丁随军出战!” 老臣豆卢鲁元站出来对拓跋俊说:“陛下,老臣以为能不打就不打,一旦开打,朝廷与步六孤丽就是不死不休了,以如今朝廷的实力,再加上步六孤丽骁勇,朝廷只怕打不过他,不如派一人去安抚他,让他退兵!” “简直是胡言乱语。豆卢鲁元,我看你是越来越糊涂了,越老越胆小了!”拓跋浑立即跳出来反对,他不能不反对,当初就是他挑唆拓跋俊把武威公主嫁给步六孤丽,在陪嫁队伍中安插了大量刺客去刺杀步六孤丽,哪知道事情败露,到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安抚步六孤丽?步六孤丽若是要求朝廷处死他拓跋浑,他若不阻止这事岂不是等于引颈就戮? 所以,安抚绝不可取,至少他不能让朝廷采取安抚之策,想保住自己的权势,想要活命,只能先弄死步六孤丽,拓跋浑对此清醒得很! “陛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陛下把皇位让给步六孤丽,他只怕也不会放过陛下,他虽然放出话来是为了除掉臣这个所谓的奸臣,实际上却是把矛头直指陛下,难道陛下以为朝廷处死了臣,他步六孤丽就会就此罢休?” 拓跋俊这几年不管国事,在宫里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但人却没傻掉,自古以来但凡以清君侧为由起兵的有哪个是真心忠于朝廷的?还不是为了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 却听拓跋浑继续说:“陛下,步六孤丽既然起兵,那就是铁了心的反叛,完全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了,朝廷若是就此妥协,天下人只怕再也不会把朝廷和陛下当一回事了,朝廷想要树立权威,只能杀鸡骇猴,先出兵除掉步六孤丽,诛杀他的九族,看谁还敢无视朝廷的存在!” 拓跋俊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决定采纳拓跋浑的建议,出兵平叛。 “好,谁可出战步六孤丽?” 拓跋浑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他抱拳说:“陛下,臣愿领兵迎击步六孤丽!” 立马有人反对,只见豆卢鲁元站出来说:“南平王,你太年轻了,如何是步六孤丽的对手?你做一个先锋还可以,但若要为帅,你还差得太远呢!” “你这老匹夫,安敢如此欺我?”拓跋浑须发怒张,冲上去就要暴揍豆卢鲁元,幸亏旁边两个武将把他拉住,要不然在这大殿之上上演一出全武行,那才有热闹看了。 豆卢鲁元原本被拓跋浑这副要打人的模样吓了一跳,若是再年轻二十岁,他绝对不怵拓跋浑,可如今他已年老体衰,如何是拓跋浑这年轻后生的对手。 豆卢鲁元的儿子豆卢弥蛾是北镇都将,他见拓跋浑竟然欺辱他老父,当即炸刺跳出来:“拓跋浑,你休得放肆,欺负老人算什么本事,有种与我在殿外大战三百回合!” 拓跋浑双臂一震,摆脱几人的拉扯,“打就打,刀枪无眼,生死不论!” 拓跋俊看不下去了,厉声喝道:“够了!” 两人只好偃旗息鼓。 拓跋俊说:“南平王,你为先锋,统兵三千!” 拓跋浑没想到自己只弄了一个先锋的官职,但却又不能推脱,先锋有三千人马,这也是兵权,他哪能放弃?答应道:“遵旨!” 拓跋俊又问:“诸卿,谁可为帅?” 有一老臣站出来抱拳说:“陛下,老臣举荐一人,原征北大将军张黎目前赋闲在家,此人有统帅之才,又可以古弼为监军!” 拓跋俊一听这二人都是老成谋国之人,却也是当年拓跋焘时期的大臣,虽然他不太待见这二人,但如今国事艰难,也唯有倚仗这些老臣了。 “好,命张黎为帅,领兵平定步六孤丽叛乱,以古弼为监军!” 拓跋俊这么安排也有着自己的想法,张黎和监军都是过气的老臣,在军中已没有了根基和班底,这二人想拥兵自重、甚至造反都不太可能。 过得三天,拓跋俊留下五千禁军在平城,下旨各大家族交出家丁组成军队,加上原本的一万人马,组成一万五千人,号称三万大军迎击步六孤丽。 拓跋浑与步六孤丽可谓是死敌,在这个时候他可不会客气,作为先锋,他率先率军出发,却不把大帅张黎的命令放在耳边,擅自带兵脱离主力大军超过二十里。 大军从平城出发后,一路向南,而此时步六孤丽正带着大军逼近雁门关。 在行军途中,拓跋浑得到步六孤丽正在攻打雁门关的消息,决定绕远路加快行军速度,长途奔袭步六孤丽的侧翼。 五月二十日,拓跋浑率军奔袭步六孤丽侧翼的途中在广宁郡遭遇一支军队,这是步六孤丽的一支偏师,原来步六孤丽见到雁门关城高墙厚,想要短时间之内攻下又有困难,因此也想到派一支偏师轻装简行绕远路奔袭雁门关后背,两面夹击之下,雁门关的守军就会人心惶惶,那时再奋力一击就有很大的可能攻破雁门关。 这雁门关东西两侧都是崇山峻岭,固然有远路可以绕过去,但道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此时这一地区虽然还没有修建长城,但大军想要越过崇山峻岭去雁门关外也不是那么容易。 拓跋浑正带着先锋大军爬山准备翻过一座山头,迎头就遇上了从对面上山的步六孤丽手下的晋阳军,步六孤丽的偏师兵将们一看,立即从山上向山下冲杀下去。 拓跋浑猝不及防,又是向山上爬的过程中,根本组织不起进攻,防守又不能,被晋阳军一个冲击,冲了个七零八落。 拓跋浑三千人马,摆脱晋阳军偏师时只剩下不到一千人了,他本人也受了轻伤,看着手下残兵败将们士气低落,他只好带着剩下的八百多人向北撤离与主力汇合。 张黎看见拓跋浑不听号令吃了败仗回来,顿时气得白胡子都翘起来了,一怒之下下令要斩杀拓跋浑,却被监军古弼拦住。 “大帅,主力大军还为开战就斩杀大将,是为不祥,如今正值用人之际,还是先留下拓跋浑的性命,让他戴罪立功吧!” 古弼说完,又把张黎拉到一边低声说:“他是陛下的堂兄,又深受宠幸,若是斩了他,就算大帅平定了叛乱,此事在陛下的心里也会有一根刺!” 张黎暗暗叹息一声,朝廷都成如今这副模样了,天下还有谁把这朝廷放在眼里?竟然还有这么多肮脏事。 “算了,既然监军替你求情,本帅就暂且留下你的脑袋让你戴罪立功,若再有不听号令之举,定斩不饶!”张黎厉声大喝。 拓跋浑死里逃生,庆幸不已,此时哪里还敢跟张黎叫板,连声答应:“多谢大帅不杀之恩,多谢监军求情,末将再也不敢,一切以大帅之命马首是瞻!” 张黎摆摆手让拓跋浑起来,对众将说:“如今步六孤丽在南北夹击雁门关,雁门关一旦有失,步六孤丽的五万大军便可以长驱直入平城,我军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增援,迟则生变!传本帅军令,大军全速赶往雁门!” “拓跋浑,你还有八九百人,本帅再给你一千人马,你速带着这近两千人马飞奔雁门关杀散步六孤丽的偏师,我大军主力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与你部汇合!” “遵令!”拓跋浑立即抱拳答应转身点起一千人连带剩下的八九百人向雁门关进发。 一天后,当拓跋浑带着近两千人马赶到雁门关时,雁门关上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后背被偷袭的雁门关守军们差点被打得崩溃投降,若不是拓跋浑及时赶来攻击了晋阳军偏师的后背,只怕雁门关就会攻破了。 雁门关的后背威胁被解除后,守军与拓跋浑的兵马开始全力防御南面步六孤丽大军的进攻,关城下的步六孤丽很快就感觉到对方防守力量增强了,他手下的兵卒遇到了强烈的抵抗。 乾京城。 吕玄伯快步走进大殿向正在批阅奏章的赵俊生禀报:“大王,并州那边和平城朝廷都传来了最新消息!” “哦?说!” “步六孤丽下令征调了大量的民夫和工匠打造攻城器械,打算强攻雁门关,这雁门关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修葺过了,而且关城的防御又是面对北方的,要从南面攻打则要容易得多,只要步六孤丽有足够的民夫并且打造出厉害的攻城器械,铁了心要攻破雁门关也不是难事!” “另外,如今双方在雁门关对峙,平城朝廷已经给尉眷下令,让他率军攻打步六孤丽,平定叛乱!刚刚从雒阳传来的消息显示,尉眷已经决定出兵了!” 第673章 时机到来 赵俊生一听,本能的感觉这里面有便宜可占,解决平城朝廷的时机只怕要到了,他立即说:“孤要知道尉眷、步六孤丽和平城朝廷那边的详细状况,他们各出动了多少兵马,朝廷那边的应对之策具体细节,是否还有其他后招,你回去派人好好查一查,尽快呈报给孤知道!” “遵命!”吕玄伯抱拳答应后离去。 赵俊生起身在殿内走来走去,脑子里在思考着如何从这件事情当中为乾国获取利益。 思索良久,脑子里隐约有一个模糊的想法,却又不成逻辑,知道一人智短,三人智长的道理,立即派太监传旨把东方辰、崔浩、高允、寇谦之、裴进、梁寂等大臣叫来商议。 “夫君,我拿了一碗银耳莲子羹过来给你!”花木兰端着小碗走进来,小腹又已经微微隆起。 赵俊生抬头一看,起身迎上去接过小碗放在御案上,扶着她在御座上坐下,说道:“派个侍女送过来就行了,何必亲自端过来呢?” 花木兰笑着说:“我自己也想到前殿来走走,整天呆在内宫也闷了!” “也得多走走散散心!”赵俊生说着从旁边侍女手上拿过扇子给她轻轻扇风。 这时太监走进来禀报:“大王,东方辰、崔浩、高允、寇谦之、裴进和梁寂等人已经到了,在殿外等候!” “让他们进来吧!” 东方辰、崔浩等人很快依次走了进来向赵俊生和花木兰行礼:“臣等拜见大王、王妃!” 赵俊生抬手:“诸卿都免礼吧!” “谢大王、王妃!” 赵俊生对太监和宫女们挥手让他们退出去,等人都走干净了,他才说:“孤收到黑衣卫密报,平城朝廷已给尉眷下密诏,命他率军北上攻打并州,突袭步六孤丽的老巢,而如今步六孤丽与张黎大军在雁门关对峙已近半个有余,尉眷在接到朝廷的密令之后正在做出兵准备!” 东方辰等人都很吃惊黑衣卫对情报收集的精准和消息传递速度,连朝廷给尉眷发了密令、尉眷接到密令后在秘密做出兵准备这种事情都探查得到,那岂不是说拓跋俊在平城朝廷每天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每天临幸哪位宠妃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甚至连尉眷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黑衣卫的监视?黑衣卫这种渗透能力也太恐怖了吧? 这个念头只在东方辰等人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又听赵俊生说:“孤觉得我乾国在这件事情中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可一时间也没有一个清晰的想法,所以把诸位找过来商议一下!” 崔浩等人听了之后开始思考起来,花木兰快人快语,对赵俊生和崔浩等人说:“我乾国在这件事情上到底要帮谁?是帮平城朝廷,还是帮步六孤丽?” 赵俊生见花木兰这么问,反问她:“木兰你觉得呢?” 花木兰说:“尽管我也知道这么说不对,但我还是不得不说如果步六孤丽被朝廷击败、剿灭,朝廷再度掌控并州对我乾国的威胁将大大增加,再有尉眷在豫洛地区牵制我乾国,一旦他们与南朝联合,我乾国的处境就很不妙了!” 赵俊生思考着花木兰的话,崔浩拱手说:“大王,臣以为王妃所言甚为有理,我乾国名义上尊奉平城朝廷为天下之主,但平城朝廷的拓跋俊和大王都知道怎么回事,平城朝廷不会把我乾国当藩国,而是当做敌人,我乾国不能不防范平城朝廷!” “尉眷骁勇天下皆知,他若和张黎从南北两面夹击步六孤丽,只怕步六孤丽很难抵挡,败亡是迟早的事情,我乾国不能听之任之,否则于自身的处境不利!臣以为,待尉眷率军北上并州之后,我乾国当秘密出兵攻打豫洛,占了他的老巢!” 东方辰有不同的意见,“大王,臣以为与其攻打豫洛,还不如索性攻打平城,一举拿下平城把拓跋俊和平城朝廷一干鲜卑亲贵全部押回乾京,大王至此便可以取魏而代之,加冕称帝!” 赵俊生紧皱眉头,看向其他几人:“诸卿可有其他不同的见解?” 梁寂站出来抱拳说:“大王,臣不太懂谋略,但臣知道,平城朝廷在鲜卑人当中并未失去威信和权利,毕竟那是鲜卑人的正统!我乾国若率军攻打平城,势必会让豫洛的尉眷、关中的皮豹子、西凉的奚眷和怀朔及沃野镇的来大千视我乾国为仇敌,以我乾国现在的国力而言也不害怕他们,但若是他们与南朝联合起来一起对付我乾国,我乾国的处境定会很艰难!” 高允也说:“大王,臣也认为出兵攻打平城不太妥当,以臣冒犯君王乃是叛逆之罪,再者我乾国师出无名啊,若是强行出兵,则是不义之师,得不到臣民们的支持啊!” 赵俊生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只好宣布考虑一下,让东方辰和崔浩等人先回去。 夜里,吃过晚膳之后,赵俊生和花木兰带着几个孩子在延福宫的露天台上纳凉。 露天台是王宫内最高的建筑通天塔的最顶层,呈环形,四周有十二根柱子支撑高耸入云的方形穹顶,方形穹顶都是用琉璃铺盖而成,躺在露天台内就能看见漫天星空。 与其他塔型建筑不同,这通天塔乃是全部用青石垒砌而成,青石之间用黏土、煮熟的糯米以及其他一些材料混合而成作为粘合剂,整个通天塔有十三层,而第十三层就是露天台。 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露天台内都有风呼呼吹过,即便是在盛夏之夜,露天台内也没有一只蚊子,被夜风一吹,浑身凉爽。 孩子们都睡着了,赵俊生和花木兰偎依在一起躺在躺椅上透过穹顶透明的琉璃瓦看着漫天的星空。 “真希望就这样一直下去!”花木兰缓缓闭上眼睛说了一句。 赵俊生说:“我们会一直到永远!” 花木兰感叹的说:“可惜人要吃五谷杂粮,活在这世上就得操心!” “是啊!我感觉这次拓跋俊对步六孤丽的下手对我乾国是一个巨大的机会,但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花木兰睁开眼睛转头对赵俊生说:“俊生哥哥,我觉得东方辰的想法太激进了一些,趁着平城空虚,我乾国出兵的确有很大的可能性一举攻下平城,灭亡平城朝廷,可这样一来就等于站在了所有鲜卑军阀的对立面!你不是常说能用政治手段解决的就绝不使用武力吗?” 赵俊生一愣,这时他回过神来,花木兰说得没错,若是此时打下平城,灭亡了平城朝廷,其他鲜卑军阀都会把乾国当成仇敌,如此一来,就为乾国增加了许多敌人,为乾国一统天下平添了许多阻碍。 次日一早,吕玄伯来见,上报了尉眷、步六孤丽和平城朝廷的详细情况。 赵俊生拿起吕玄伯递过来的奏章看了起来,奏报中显示,步六孤丽为北上清君侧几乎把晋阳所有兵马都带走了,留在并州境内的兵马不足五千人,这五千人分散在并州各郡,驻守每个郡的兵力少得可怜,有的县还不足百人, 而平城朝廷为了南下迎击步六孤丽,刚开始只在平城城内留下了五千人,后来张黎隐隐又抵挡不住的迹象,拓跋俊不得不增派了三千人,平城现在只有两千守军,这种防卫力量简直弱得可怕。 还有尉眷,此时尉眷已经挥兵北上,从河东出发,留在豫洛地区的守军已经不足五千,这五千还有一大半要用来防备南朝。 赵俊生正在看奏报时,吕玄伯抱拳说:“大王,臣进宫之前收到消息,平城朝廷派来使者向大王宣旨,命大王出兵攻打步六孤丽,平定叛乱,目前平城朝廷的使者已经快要到飞狐陉关了!” “哦?”赵俊生抬起头来。 思索良久,赵俊生派人把几个亲信大臣找来说:“黑衣卫收到消息说平城朝廷已经派来使者要向本王宣旨,命我乾国出兵攻打步六孤丽,平定叛乱!” 平城朝廷出的这一招棋让赵俊生和这些亲信大臣都有些措手不及,拓跋俊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让乾国出兵,难道拓跋俊不怕乾军进了并州之后就不走了? 东方辰站出来说:“陛下,臣以为平城朝廷此举的目的应该是想让步六孤丽有四面楚歌之感,让他和麾下兵将惶惶不可终日,只要他露出丝毫破绽,必会被张黎抓住机会击败,若我军还没有来得及进入并州,那时平城再下旨让我军止步,拓跋俊就达到目的了!” “说到底,拓跋俊只不过想借我军出兵的声势让步六孤丽自乱阵脚!” 赵俊生权衡良久,当即立断下令:“传旨,命相州镇将郭生增兵河内,收集船只做出渡河攻打金墉的假象!命高修率军两万兵马火速南下与郭生汇合!” 众臣一愣,崔浩问道:“大王,要不了几天,朝廷派来的使者就要到了,到时候大王如何应对?” 赵俊生正色道:“所以要高修抓紧时间,一定要在平城朝廷使者来到乾京之前率军进入相州境内!” 第674章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一份诏令以八百里加急快马送往相州邺城,而在当天,高修也在接到诏令之后立即赶往宫中觐见。 已经从武川镇调到乾京一年多并官封云麾将军的高修这一年来一直在乾京当任中兵总训练官,负责中兵六军的操练事宜。 自从高修当任中兵总训练官,中兵六军的军事素质都有了明显的提高,这也是赵俊生把他调来乾京的原因之一。 “臣高修拜见大王!” “免礼!” “谢大王!” 赵俊生从御案后走下来对高修说:“咱们去外面走走!” 高修跟着赵俊生走出大殿,沿着大殿屋檐走向附近的回廊、亭台阁楼。 赵俊生一边走一边说:“来乾京一年多了,还习惯吗?” “还行!”高修回答。 赵俊生问:“家眷和孩子都还在武川镇?” “是的!” “要把他们接来乾京团聚了,与家眷和孩子长时间分居两地对于家庭和睦不利,也对孩子的成长不利!” 高修说:“臣启程来的时候,内子已经有四个月身孕了,担心她在路上受不了颠簸,所以就被带她一起来,现在孩子已有七个多月,他们娘仨也应该可以启程了,臣回去之后就修书给他们,让他们尽快启程来乾京!” 赵俊生点点头,“我已命人给你们一家准备了一套宅子,稍后会有人带你去看看!不过家丁侍女还得你自己去找!” “多谢大王!” “你我就不必如此客套了!”赵俊生摆摆手,问道:“知道这次让你带兵南下相州的目的吗?” “还请大王示下!” 赵俊生停下来沉吟一下,转头说:“你先带兵南下与郭生汇合,之后接替他屯兵黄河北岸,做出渡河攻击金墉城的假象,威胁雒阳!尉眷若不想自己的老巢被端掉,他必然会在北上的中途回军雒阳,你抵达之后初期的任务是牵制尉眷的兵马,不让他挥师北上攻打并州,黑卫衣在豫洛地区的探子会及时给你送去与尉眷有关的消息,只要尉眷有北上的迹象,你可以做出攻打河东或雒阳的举动,逼迫他紧守豫洛地区!若是有其他命令,我会另行下令给你,你只要遵照执行就行了!” 高修抱拳说:“臣明白!” 次日天还没亮,高修就率两万精兵南下了,行军速度很快,在行军途中为了节省时间尽可能赶路,所有人都吃干粮,每日傍晚扎营不需要特意专门寻找扎营地点,而是到了傍晚就扎营,每天行军的时间长达七个时辰,这也是因为在乾国境内,不需要担心宿营的安全问题,省去了不少扎营的时间。 在充分的后勤保障和道路畅通平整的情况下,大军每天行军的路程达到一百二十余里,这个行军速度对于其他军队而言简直是不可能,也是骇人听闻的,但是对于经过严格训练的乾军来说却并不是十分困难。 其他军队的兵卒们行军路程超过一定的距离就会出现脚底磨出水泡,腿肚子疼痛难忍的情况,但乾军却不会,长途行军也是乾军的训练科目之一,而且乾军有长途行军保护腿脚的措施。 高修率两万大军南下后的第七天,平城朝廷派来的使者抵达了乾京,此人名叫奚普回,是奚斤的弟弟,今年六十岁,这么大年纪了还做使者长途跋涉,着实不太容易。 赵俊生和花木兰在太极殿接见了奚普回,奚普回对赵俊生和花木兰坐在王座上见他感到不满,他认为他是平城朝廷的使者,是代表皇帝的,赵俊生和花木兰怎么着也要殿外迎接他,然后跪下来听他宣旨。 可赵俊生根本就没有身为臣子的觉悟,他坐在王座上问奚普回:“不知天使此次前来乾京所为何事?” “陛下有旨,请乾王率文武百官接旨!”奚普回义正言辞的说。 赵俊生抬手:“孤和文武大臣都在这里,天使可以宣旨了!” 奚普回气急,想要怒斥赵俊生的无礼,可是他这次代表皇帝是有求与乾国,再说如今形势比人强,他还真硬气不起来,只好忍气吞声说:“步六孤丽反叛,率军攻打雁门关。皇帝有旨给乾王,命乾王出兵攻打并州!” “哦?把皇帝的诏令给孤看看!” 奚普回递上诏书,太监走过来接过诏书交给赵俊生。 赵俊生接过诏书看了一遍,递给花木兰,然后对奚普回说:“陛下的诏令孤肯定是要听的,但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孤需要一些时日为大军出征做准备,天使可在乾京休息两日再返回平城向皇帝复命,就说孤会尽快出兵!” 奚普回说:“好叫乾王得知,下官来之前陛下已经有旨意命下官留在乾京,若是朝廷新的旨意可以通过下官向乾王传达!不知乾国需要多长时日做出兵准备?” 赵俊生说:“最少也得有一个月吧!” 奚普回语气有些冷:“时间太长了,若是等一个月再出兵,只怕雁门关早就被步六孤丽攻破了!” 赵俊生摇头:“据孤所知,朝廷不是下旨让尉眷出兵北上晋阳了吗?有尉眷在后面牵制,步六孤丽肯定不能全力进攻雁门关,天使完全不必担心!” 奚普回脸色一变,朝廷下密旨让尉眷出兵攻打并州的事情可是极为机密的,赵俊生怎么会知道?难道朝廷中有乾国的密探?又或者尉眷身边有乾国的密探? 奚普回不能淡定了,他决定离开王宫之后立即把这消息传回平城,他对赵俊生说:“好,就以一个月为限,下官会派人把乾王出兵的时间禀报给朝廷,让张黎大将军坚守一个月!下官在乾京尚无住处,还请乾王给习惯安排一个住处!” 赵俊生说:“这个好办,各国使臣来乾京都是住在驿馆,天使也住在驿馆吧,孤会派人告知驿馆驿丞,让他对天使尽心伺候!” “多谢乾王,若是无其他事情,下官就先告辞了!” 奚普回走后不久,赵俊生招来吕玄伯,吩咐他:“想办法切断奚普回与平城的联系,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不允许他把任何消息传出乾京!” “遵命!” 此时几个主要大臣还没有离开,裴进站出来问道:“大王难道真的要出兵攻打步六孤丽?” 赵俊生摇头:“孤既然已派高修领兵两万南下相州,当然不可能再出兵去攻打步六孤丽!” “平城朝廷的诏令······” 赵俊生说:“只能拖延时间了,希望步六孤丽争点气,孤可就指望着他了,他若不争气,本王这盘棋只怕就下不下去了!” 裴进说:“看奚普回刚才那架势,一般人只怕应付不了这家伙啊!” 赵俊生笑着说:“我看你就能应付他,我就把他交给你了,你可别让他有时间来打扰我!” 裴进苦着脸说:“这个任务可不轻啊,奚普回这人不好对付,臣需要两个帮手!” “你说!” “臣以为崔尚书和寇天师应该能与臣配合一起把奚普回糊弄住!” 赵俊生当即说:“那行,崔浩、寇谦之,你们二人就配合一下裴进,给孤把奚普回安抚住,别让他给孤找麻烦!” “臣遵旨!” 至此,在裴进的安排下,乾京每天都有人请奚普回赴宴吃酒,酒宴上载歌载舞,又有妙龄女子伺候得舒舒服服,奚普回每天都喝得烂醉如泥,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 崔浩和寇谦之经常找奚普回谈论天文地理,把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在高修还在率军赶往相州的时候,相州镇将郭生早已命两个军的兵力屯兵黄河北岸收集船只做出渡河进攻金墉城的假象。 金墉城在雒阳以北,是作为雒阳的卫城而存在的,若是攻下金墉城,雒阳就暴露在敌军兵锋之下了,不过金墉城是河南四镇之一,自然是易守难攻,只要兵力足够,敌军想要攻破也不是容易之事。 正在挥师北上并州的尉眷在平阳郡收到了乾军正在做渡河攻打金墉城的准备,尉眷当即感觉大事不好,若是老巢被乾军端掉了,他就没有栖身之地了,他立即率军返回,以最快的速度渡河返回洛阳。 等尉眷率军返回洛阳得知乾军还在收集船只,并未渡河,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庆幸回来得及时。 过了两天,尉眷又收到消息,乾国在黄河北岸增兵了两万,这让他意识到乾国只怕是真要攻打他了,于是立即往金墉城增派兵力,在黄河南岸加强防御工事。 张黎是一个很谨慎的武将,年纪虽然大了,却更有经验,把整个雁门关防线守得滴水不漏,但正所谓久守必失,这天下没有攻不破的方向,步六孤丽想尽办法,以主力正面吸引张黎和古弼的注意力,又以一支偏师夜里深夜偷袭方向西边一座山头上的关隘。 守卫关隘的时间长了之后,守军也会出现懈怠的情况,步六孤丽正是抓住了这一点,他派出的偏师一句攻占了雁门关右侧三十里外的关隘。 当张黎和古弼得到消息时想要派兵增援已经太晚了,张黎和古弼不得被迫率军撤退,否则就会被包饺子。 得到消息的黑衣卫立即把消息传到乾京,吕玄伯迅速进宫见驾。 “大王,雁门关被步六孤丽突破了?” 赵俊生一愣:“这么快?孤还以为张黎和古弼能坚守大半年呢!” 第675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步六孤丽五万大军、十万民夫挥师北上,张黎和古弼被迫撤退,且战且退,最后被逼得退入了平城据守。 此消息很快在天下传扬开来,即便赵俊生下令让吕玄伯封锁了平城方面与使臣奚普回的联系,可这消息很快就在乾京城内传开了,身在乾京城内的奚普回怎么可能听不到消息? “什么?张黎大将军和监军古弼被打得退回了平城,步六孤丽五万大军兵临平城城下?这是何时传来的消息?”奚普回又惊又急的问着向他报告这个消息的随从。 随从说:“老爷,小的一大早上街给老爷买糕点听城里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事呢,绝对假不了!” “这不可能,若这个消息是真的,本官早就应该收到了平城送来的消息!本官都没收到消息,而乾京城百姓怎么可能就先知道了?”奚普回一连的不相信。 随从说:“老爷,或许步六孤丽的大军推进得太快,平城方面根本来不及派人把消息送过来就被步六孤丽的大军围城了!又或者信使在前往平城的途中发生了意外,就算遇到山匪袭击遭到杀害也是很正常的!” “不不不,信使而已,又没有多少油水,山匪袭杀信使没有任何好处,还会被官府通缉!本官总觉得这事不正常,不过现在已经不是细究这件事情的时候,本官要立即去见一个人,向他求证这个消息,你快去准备马车!” “是,老爷!” 半个时辰之后,奚普回来到了裴进的府邸,向守门的家丁递上自己的名刺要求见裴进,守门家丁却告诉他,裴进去了尚书台当值,还未返回。 奚普回随即马不停蹄赶往尚书台,却在尚书台外被挡住了,朝廷官衙重地,像奚普回这等使臣怎能随意乱闯,自然而然被挡在了门外,任他如何说请,守门的兵丁都不给他通报。 奚普回倔脾气上来了,既然不能进,他就决定在尚书台外等着,他就不信裴进不出来。 到了傍晚时分,尚书台官衙终于下值了,官员们纷纷下值回家,奚普回终于在门口等到了裴进。 “裴尚书!”隔着老远奚普回就举手大叫。 裴进听到声音扭头一看,转身躬身笑道:“天使怎么会在这里?” 奚普回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说:“专程在此等你!我正午时分就过来,想进去找你,可守门的兵丁不让我进去,他们又不通报,我知道在这里等着!” 裴进一脸的疑惑:“何事如此着急?” 奚普回问道:“裴尚书,你实话告诉我,步六孤丽是不是已经突破了雁门关防线杀到了平城城下?” 裴进一愣,皱着眉头看着奚普回问道:“天使还不知道步六孤丽已经率军围住了平城?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不应该啊!” 奚普回脸色大变,立即说:“裴尚书,我要立即进宫见乾王,还请裴尚书帮忙疏通一二!” 裴进摇头道:“这事我只怕帮不了你,乾国上下谁不知道大王从不在下值之后不言公事?若不是十万火急之事,大王是绝不会接见大臣的,你让我去通传,只怕这忙我不但帮不上,还会被大王狠狠训斥一顿!” 奚普回着急道:“平城都被叛军围困了,难道这还不是十万火急之事吗?裴尚书,请你无论如何帮帮忙去通传一声!” “此事对于天使来说是十万火急之事,可对于大王、对于乾国而言却不是!这件事情你着急也没用,这样吧,明日一早上朝时我会把你的要求呈报给大王知道,你就等消息吧!” 奚普回无奈,只能愁容满面的回了驿馆。 足足过了三天,赵俊生才下旨让奚普回进宫觐见,奚普回不敢怠慢,收拾整理一番之后立即进宫觐见。 “奚普回见过乾王!” 赵俊生看着下方的奚普回问道:“天使要见孤有何事啊?” “启禀乾王,如今叛军已兵围平城,陛下和朝廷以及平城数十万百姓危在旦夕,还请乾王速速发兵救援!” 赵俊生点头:“此事孤已知晓,兵马已经做好到了出征准备,但大军的辎重粮草等还需要十余日才能凑齐装车起运!天使尽管放心,平城城高墙厚,城内粮草充足,坚守两三年都没问题。待粮草辎重筹集齐全,孤立即下令发兵,你且安心回去等候消息,不可急躁,须知行军打仗并非儿戏,马虎不得!” 赵俊生说完就起身走了,无论奚普回如何叫喊都不理会,太监们把他挡住,让他无法追上去,奚普回没有办法,只能离开。 赵俊生这边又拖着奚普回七八天时间,却步六孤丽却对平城久攻不下。 赵俊生把吕玄伯找来问道:“平城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回大王,步六孤丽还在猛攻,但平城城高墙厚,又有近两万大军守城,城内粮草和守城物资充足,步六孤丽想要攻下来只怕不太容易!” 赵俊生思索一会儿说道:“通过特殊渠道把命令传进平城城内,让平城内的黑衣卫想办法焚毁城内粮草囤积点,破坏他们的守城器械!步六孤丽既然短时间之内攻不下平城,咱们就得想办法帮他一把,灭亡魏国的罪名不能由咱们承担,既然步六孤丽愿意做这个急先锋,咱们何不成全他呢?” “明白,臣这就去安排!” 赵俊生叫住他:“等等,告诉平城内的黑衣卫,他们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之内必须要让平城内乱起来,否则步六孤丽根本就没有机会!而且我乾国出兵之事不能再拖下去,臣民之中还是有很多人心向平城朝廷的,孤若是再拖延下去,肯定会有人看出端倪!” “遵命!” 两天后的黄昏时分,命令通过信鸽传递到了平城城内的黑衣卫秘密分部据点内,一场针对平城的破坏活动悄悄展开了。 平城黑衣卫分部的人足足策划了五天才开始展开具体的行动,这天凌晨寅时,一队黑衣人全部装备了强弓劲弩突袭了平城内最大的粮仓。 昏昏欲睡的守卫们遭到突袭之后虽组织起抵抗,但却遭到了这些黑衣人用强弩集中发射,损失惨重之后被击溃,这队黑衣人在付出了十几人的代价之后成功突入进了粮草囤积地,一支火把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整个屯粮点三十万石粮草全部给点燃了。 得手之后,黑衣人们扛着同伴们的尸首突围出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死伤惨重的守卫们和熊熊燃烧的屯粮粮库。 尽管屯粮粮库的守卫们事后竭力救火,可粮库内的所有屯粮依然被焚毁一空,抢救下来的粮食也都被烧糊了,根本不能再食用。 粮库被焚毁的消息根本瞒不住,冲天大火告诉平城内所有人,最大的屯粮粮库没有了,城内开始人心惶惶,百姓们没有办法,只能饿着肚子躲在家里,守军兵将们开始慌乱起来,没有粮食吃什么?没有好吃的就没有力气,怎么能守卫平城? 皇帝拓跋俊气得拔剑一连砍杀了好几个太监和宫女,有一个上前劝阻的大臣也被砍死,其他大臣们吓得纷纷退到了大殿之外。 大臣们之中有人似乎感觉到了大魏的末日到来,看着皇帝失去理智般的疯狂杀人,这难道就是最后的疯狂? “张黎,朕问你,平城还能守多久?”拓跋俊用通红的眼睛瞪着张黎。 张黎不得不站出来抱拳说:“回陛下,臣不知道还能守多久,但臣一定会竭尽全力,若城破,则臣亡!” 拓跋俊这次罕见的没有暴露,一脸颓废的挥了挥手,提着宝剑独自向内宫走去,大臣们互相看了看,各怀心思的离去。 深夜,一只吊篮从城墙上放下来,一个人走出吊篮向城外步六孤丽的营地走去。 两日后的夜里,囤积军械兵甲的武备库房也着了火,可以装备数万人马的兵甲弓弩箭矢全部被焚毁一空,守军兵将们人心惶惶,士气低落到了谷底。 第三天夜里,豆卢鲁元和他的几个儿子带着一群家丁突袭西城门得手,之后打开城门,步六孤丽的兵马迅速进城,半夜的喊杀声震动了整个平城,老百姓们心惊胆战的躲在家里不敢大声喘气。 城内的守军大部分被杀散,少部分投降,等步六孤丽带着大队兵马杀进皇宫时,皇宫内早就乱做一团,那些杀红了眼的兵将们对着太监宫女们举起了屠刀,皇宫内血流成河。 禁卫军们死死地护卫着内宫,等步六孤丽杀散禁军闯入内宫后在一幢大殿内发现了拓跋俊和他的嫔妃们的尸体,大殿内被鲜血浸透了,散发着浓浓的血腥气。 原来,拓跋俊杀了他所有的嫔妃,然后自杀身亡。 两天后,消息传到了乾京。 吕玄伯收到消息之后迅速进宫,此时赵俊生正在召开朝会。 “大王,黑衣卫吕统领有紧急事务求见!” 赵俊生抬手:“让他进来!” 吕玄伯走进大殿在众臣的注视下禀报:“大王,臣方才收到密报,两日前步六孤丽攻破了平城,皇帝拓跋俊在步六孤丽率军攻入皇宫之前杀了所有的嫔妃之后自裁了!” 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这个消息虽然被不少大臣预料到了,但真正听到拓跋俊竟然杀死所有嫔妃之后自杀的消息,心里还是忍不住颤抖了几下,毕竟是一代帝王,竟然被这么逼死了! 吕玄伯继续说:“步六孤丽杀了拓跋浑,联合豆卢鲁元等一干大臣拥立了太武帝之子拓跋晃登基为帝!步六孤丽被拓跋晃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大司马、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尚书令、摄政王!” “嘶——”众臣听到这些一连串的官职爵位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第676章 以有道伐无道 以步六孤丽的官职爵位而言实在太吓人了,就算他权倾朝野,就算他把新扶持上位的皇帝拓跋晃当傀儡,也不能吃相如此难看吧? 朝堂上大臣们半响都没有回过神来,步六孤丽的官职和爵位就算是历史上的伊尹、霍光、曹操这些权臣都远远拍马不及。 此时众臣却见东方辰站出来行礼说:“大王、王妃,臣斗胆进言,步六孤丽假借清君侧之名兴兵,实则是有着窃取皇权的目的,他任由麾下兵马在平城内屠杀,逼死皇帝,诛杀大臣,又拥立一个小孩做傀儡,权夺天下权柄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臣以为我乾国当发布檄文,兴兵讨伐,以有道伐无道,此战必胜!” 众臣这时一个个也回过神来,纷纷站出来向赵俊生建议出兵讨伐步六孤丽,维护天下大义。 花木兰这时说:“增援平城的大军已经出发五天了,却只有一万余人马,这么一点人马想要讨伐步六孤丽只怕少了一些!” 赵俊生立即问:“尉迟延东部现在到了何处?” 曹蛟站出来回答:“大王,昨日尉迟延东还派人回京禀报,臣推测他们现在应该快要抵达了飞狐陉行了!” 赵俊生思索一会儿下令:“传孤旨意,给尉迟延东下令,让他在飞狐陉停止前进,等待后续大军到来汇合再做计较!” “遵命!” 这时崔浩站出来行礼说:“大王,臣建议命高修率军撤回,解除对尉眷的牵制,中途转道进攻壶关!同时,下令给驻守东敕勒的高旭下令,让他率军南下攻打高柳!朝廷再出兵五万赶往飞狐陉与尉迟延东汇合,汇合之后出飞狐陉,直扑平城!如此三路大军从东、南、北三面夹击,步六孤丽必不能抵挡!” 高允站出来说:“臣以为此战要快,不给南朝和柔然人出兵牵制的机会,只要我军速度够快,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大局已定!” 赵俊生思索了一下就同意了众臣的建议,立即下诏命高修回师,中途折道进攻偷袭壶关;又命高旭从东敕勒出兵南下攻打高柳,赵俊生决定这次亲自率军五万出征讨伐步六孤丽。 赵俊生又下令命曹蛟和常昆守乾京,命东方辰、高允、郦嵩等一干人等处理政务。 临出征的前一天夜里,花木兰挺着大肚子问赵俊生:“此战要打多久?” 赵俊生说:“说不准,快的话一个月就能结束战事,若是慢的话,可能要打三五个月,不过你放心,我会尽量不给步六孤丽拖延时间的机会,争取在你生老三之前班师返回!” 花木兰忍不住说:“不要我们全家一道去吧,我们好些年都没有去过平城了!” “你说什么呢,你挺着大肚子怎么能受得了长途行军之苦?万一肚里的孩儿有个三长两短的,后悔都来不及!乖,听话,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花木兰撇撇嘴:“你尽哄我!” 虽然不忍分离,但终归还是要短暂的分开,次日凌晨卯时,花木兰给赵俊生披上了战袍、挂上战刀、穿戴好盔甲,站在宫门外目送龙卫军护送他前往城外大营。 天色刚麻麻亮,五万大军就出发了,乾京城的人们许多人都不知道这个消息,直到大军出发数日之后,消息才传开。 君王出行,排场要大,否则不能体现出君王的威仪。 五万大军之中旌旗无数,随行的太监就有千余人,这些人将负责赵俊生在征战途中的衣食住行,需要加快行军速度时,赵俊生就骑马前行,需要休息时就进入王驾车马。 为了赶速度,五万大军日行百里,数日之后,大军在飞狐陉与尉迟延东的一万人马汇合。 安营扎寨之后,尉迟延东前来觐见。 “臣尉迟延东拜见大王!” 赵俊生从地图前转身看了看尉迟延东,抬手:“免了!尉迟啊,说说飞狐陉另一头的情况吧,步六孤丽在飞狐陉的出口外部署了多少兵马?” 尉迟延东抱拳回答说:“回大王,臣派军中探子出了飞狐陉一路去了平城探查,沿途都没有发现步六孤丽的重兵,沿途郡县的守军依然如从前没有增减!” “没有增减?”赵俊生一愣。 “是的,沿途各郡县守军没有增减!” 赵俊生想了想就明白了,步六孤丽显然是不想把兵力分散被乾军各个歼灭,“看来步六孤丽是想在平城城下与孤决战了!梁翼,你去传令各军,明日卯时生火造饭,辰时出发!” “遵命!”梁翼答应,他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武艺经过他父亲梁寂的教导也颇有长进。 次日,大军穿过飞狐陉关隘进入平城朝廷的辖境,正如尉迟延东所说,沿途各郡县的守军都比较少。 这些郡县的官员和守军将士们看见乾军如此浩大的声势,知道不能抵挡,于是纷纷大开城门纳降。 赵俊生也不着急,在不影响行军速度的同时,派出少量兵力去接收城池,他可没打算把这些到手的地盘再还回去。 即便沿途一路上接收了几个城池,可丝毫也没有影响行军速度。 三日后,大军在渡过桑乾河抵达北岸进入阳原地界。 “报——” 前方探子来报,“大王,步六孤丽亲率五万大军前来迎战,距离我军只有三十里!” 赵俊生听后展开地图看了看,扭头对高进之下令:“高进之,给你一千骑兵四千步兵去攻打阳原城,得手之后立即来报!” “领命!”高进之抱拳答应,点起五千人马迅速向北方十几里外的阳原城方向而去。 “传令大军加快行军速度,我们赶到西北方向十里外抢占有利地形!” 半个时辰之后,赵俊生带着五万五千余人抵达阳原城东面的一片丘陵地带抢占了地势较高之处。 步六孤丽的探子此前也从乾军的行军方向判断了赵俊生的意图,立即向步六孤丽进行报告。 步六孤丽原本打算进驻阳原城,就在阳原城以南与乾军决战,他若以阳原城为依托就有地利优势,可现在赵俊生抢先一步抢在他前面占据了有利地形。 “传令大军停止前进立下营盘!”步六孤丽听到探子的报告之后决定稳打稳扎,不能贪功冒进。 步六孤丽此时主动进攻占据地利的乾军明显是不明智的,所以他选择停止前进安营扎寨,而赵俊生此时以长途行军的疲惫之师进攻步六孤丽也是不明智的,所以他选择了快速抢占而来一片高地,双方都没有主动进攻。 等待后续辎重到来,赵俊生立即下令安营扎寨。 傍晚时分,高进之派人来报告,他已率军攻下了阳原。 崔浩笑着对赵俊生说:“大王,这个高进之倒也有些本事,还不到半天工夫就攻下了阳原”。 赵俊生说:“那是自然,怎么说他也是被世人比作关张之一的高进之!崔先生,你觉得这一仗要怎么打?” 崔浩摸了摸胡须说:“大王,正面交战我军不怕,臣倒是有些担心步六孤丽可能派出偏师突袭我军侧翼!” 赵俊生说:“南边是桑乾河,他若要派出偏师突袭我军侧翼只能从北面而来······” 崔浩摇头说:“不然!据臣所知,从此地沿着桑乾河往上游走二十多里有桥可以过河,我国若不防备,他们有可能从我们先前渡河之处抄了我们的后背!”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说:“听你这么说我好像也记得的确有那么一座桥,当年我去幽州上任时就走的那座桥过的河!崔公以为要如何防范?” 崔浩想了想说道:“不如留下三千骑兵在我军渡河之处设伏,步六孤丽不派偏师来偷袭我军后背便罢了,若他真派兵前来,管教他们有来无回!” 赵俊生问:“既然他能派兵攻我后背,我为何不可派兵攻他侧翼?我军派出一支偏师从北面击之,如何?” 崔浩一脸正色,拱手说:“大王,如今我乾国是以正义之师伐无道之师,而且我军实力比无道之师只强不弱,用不着偷偷摸摸,完全可以光明正大与之正面交战!步六孤丽若是率军撤退,则士气必然大跌,我军可乘势追击;他若正面与我军决战,也只是外强中干、底气不足,我军定然能获胜!” 赵俊生听后深以为然,当即下令让将士们饱餐一顿后休息,养足了精神和体力,明日一早出兵与步六孤丽交战,并派卫靖和鲁爽二人率三千人马前去渡河处埋伏。 赵俊生让这两个小子领兵也是存了考量他们二人的心思,这两人也的确有做大将的潜质,带兵都颇有章法,行为上虽然无法摆脱年轻的急躁和轻佻,但总归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大战当前也不敢再嘻哈儿戏,得了命令之后,这二人带着兵马立即返回河边设伏。 当天深夜,步六孤丽果然派了三千骑兵从上游渡过桑乾河,绕道下游再渡河过来想要偷袭乾军后背,刚刚渡河上岸,却被鲁爽和卫靖的三千骑兵伏击,以致全军覆灭。 赵俊生收到鲁爽和卫靖派人送来的战报,看完后笑着对众将和随军官员说:“这两个小子这第一仗打得还不错,没有放跑一个,全歼来犯之敌,这可没有半点水分!” 众将和随军官员们纷纷说:“恭喜大王得了两个大将之才!” 赵俊生挥手:“好了,时辰不早了,诸位回去好生歇息,明日一早与步六孤丽交战!” “是!” 次日一早,乾军兵将们一个个吃得饱饱的,集结之后在赵俊生的命令下以前后左右中五部一起向西推进。 第678章 关公面前耍大刀 “向四周分散了?”赵俊生皱起了眉头,“步六孤丽要搞什么鬼?崔先生,你说这步六孤丽到底有什么意图?” 崔浩想了想拱手说:“以臣之见,步六孤丽应该是想脱离我军视线,让我军摸不透他的大军所在的位置,如此他才好行事!” 赵俊生听了之后认为崔浩的推测是有道理的。 不多时,一个信使前来报告:“启禀大王,左军苻战将军派小人来向大王报告,我军侧翼外围发现了零星小股敌军游骑!” “哦?”赵俊生一愣,心想:难道步六孤丽带着大军去了桑乾河边? 正疑惑间,又有一个信使来报告:“启禀大王,右军白劲光将军派小人前来向大王报告,我军侧翼外围发现敌军数支小股游骑!” 什么?右军的右翼外围也发现了步六孤丽的小股游骑? “报——启禀大王,后军大将源贺将军派小人来向大王报告,我军后方发现了敌军数支小股游骑!” 周围大将、文官们都是一惊,梁寂惊道:“我军被步六孤丽的人马包围了?” 赵俊生听完之后恍惚了一下,随后却是笑了起来:“包围谈不上,他此前有五万兵马,方才被源贺击杀了三千余人,现在满打满算也不到四万七千人,以四万七千人能包围我六万人马吗?” 梁寂皱眉道:“步六孤丽这么做又有何目的,难道向以这种方式让我军人心惶惶?” “我军将士们可不是吓大的!”赵俊生说完冷哼一声,他已明白步六孤丽的意图,下令道:“传令各军,以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全军向营寨方向撤退;撤退途中若是侧翼遭到敌军突袭或袭扰,可派骑兵迎击,但不可追击太远,至多三五里便要返回护住步兵!” 众将听到赵俊生下达这样的命令,哪里还不明白步六孤丽是想用分散袭扰的办法拖垮他们,可这样的战术对于乾军有用吗?要知道乾国还没有建立之下,赵俊生麾下的骑兵早就把这一套群狼战术玩得滚瓜烂熟,步六孤丽在乾军面前使用这种战术,简直是班门弄斧、关公面前耍大刀! 乾军各部接到命令之后迅速调转放心朝着来时的路返回营寨。 返回营寨的途中,白劲光接到部署大军外围的警戒哨报告:“将军,有一个幢的敌军骑兵正在向我军靠近,速度很快,距离这里只有四到五里!” 白劲光眉头一挑:“可发现周围是否还有其他敌军?” “暂时尚未发现!” 白劲光听完不由发出一声冷笑,下令:“命令骑兵第一千骑队派出一个幢的兵力前去阻截,倘若他们撤走,最多只需追四里,决不许恋战,违令者军法从事!” 传令兵很快把命令下达给了第一千骑队,第三十三幢接到了出击的命令,在幢主杨定藩的带领下向正在靠近的敌军骑兵迎上。 前来袭击的敌军速度非常,杨定藩带着他的三百骑兵才刚刚跑起速度来,对方就已经杀了过来。 “弓箭准备——放箭!” “放箭——” 相向冲杀的两支骑兵几乎是在同时发动了骑射,三轮箭矢射下来互有损伤。 “分——”冲过来的敌军骑兵突然一分为二,想要从两翼把杨定藩的三百骑兵围在中间使用围杀战术。 可杨定藩的反应也不慢,同样也及时下达了分兵命令,散乱的队形也同时一分为二与对面包抄过来的敌军骑兵撞上了。 骑兵近身冲杀战斗比的就是谁更猛、更凶悍,前部最先接触双方骑兵都损失惨重,有的互相撞在起人仰马翻,有的被长矛穿透了胸膛,有的被砍翻。 而这个时候乾军中间部位的骑兵把手中的长矛向前上方投射出去,然后迅速拔出了腰间战刀,左手举着小圆盾,右手提着战刀不停劈砍从左前和右前方冲来的敌军骑兵。 连续两拨长矛投射出去,给敌军骑兵造成了不小的伤亡,有些人被长矛穿透,有些连人带马被长矛钉死。 就这一个与众不同的攻击方式给敌军骑兵造成的伤亡让他们心里开始胆怯,冲杀的势头陡然减弱,气势为之一降。 此消彼长之下,乾军骑兵的士气得到了提升,气势也突然拔高,前方的乾军骑兵挡住了敌军骑兵,让他们从两翼包抄的战术没能实现,而这时乾军后方的骑兵们迅速从更外围包抄上来,开始拉开距离用弓箭射杀敌军骑兵。 本想包抄乾军骑兵,却没想到包抄不成反而被包抄了,敌军骑兵发现势头不妙,这次突袭进行不下去了,领兵的幢将吹起口哨下令撤退。 “追!”杨定藩大喝一声,举着长矛打马率先追杀撤退的敌军骑兵。 反应慢一些的敌军骑兵们被追击乾军骑兵们一拥而上砍翻在地,已经脱离了近身战斗范围的敌军骑兵又被追击的乾军骑兵用骑兵弓不停的射杀,跑在前面的敌军骑兵很快也被追上,一支支催命箭矢从后方射来,一个个敌军骑兵中箭倒下。 一直追了四里左右,杨定藩记起千夫长下达的严厉命令,立即勒马停下,大手一挥:“别追了,撤!” 乾军骑兵们一拨马头,呼啸绕了一圈返回本阵去了。 正埋伏在十里外的步六孤石跋听到逃回来的幢将报告后皱起了眉头:“你们都被打得狼狈而逃了,只剩下七八十人,他们竟然没追上来把你们赶尽杀绝,这不对啊!” 步六孤石跋是步六孤丽的三弟,武艺虽然不行,却也有点聪明劲儿,他感觉乾军的行为有些不对劲,派出去的这幢只剩下七八十骑了,按理说正在追杀他们的乾军不应该只追了几里把到嘴边的肥肉丢掉,这究竟是为何? “末将也不知道,弟兄们损失惨重,都被杀得有些胆寒了,大家只顾着逃命,还真没发现是什么原因让他们突然不追了,难道是另一边的友军突袭得手,造成了乾军大混乱,所以他们无心恋战?” 步六孤石跋想了想说:“此事不能着急,咱们先把情况搞清楚再做计较!来人,去大哥处问问情况,其他几个兄弟所统带的人马都得手了吗?” “是!” 步六孤丽的八个兄弟都先后派出了小股骑兵对赵俊生的乾军进行了突袭和袭扰,但毫无例外的都失败了,而且损失很大。 赵俊生既然把群狼战术传授给自己手下的将校们,自然也把防备这种战术的战法一起传授,实际上这世上没有无敌的战术,战术如何运用还看领兵将军,就算是最原始最普通的战术,只要运用得当,一样可以让敌军束手无策、损失惨重。 等赵俊生带着大军返回营地,短短的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就遭到了十来次的袭扰和突袭,在他和各部将军的指挥下都成功打退袭扰和突袭的敌军骑兵,还给敌军造成了重大伤亡。 “辎重队的人马和辎重都运到了吗?” “回大王,都运到了!” “好,各军都说说方才遭遇突袭的情况和应对举措吧!” 赵俊生在营地帅帐内听取各军将军的报告后,笑着说:“步六孤丽想用他还不熟悉的战术对付我们,可惜他不知道我军早已掌握了这种战术的精髓。既然他想玩,那咱们就用这种战术好好陪他玩玩!传我军令,步兵吃过饭之后立即挖掘堑壕、竖起营寨和堡垒,加固寨墙、多建箭楼,在营寨外围多挖陷马坑,在草深处多布置绊马索!” “遵命!” 赵俊生又下令:“传令给阳原城的高进之,命他紧守城池,别被步六孤丽给打下来威胁我军后背!” 随着赵俊生的命令下达,将士们吃过饭之后开始大兴土木,骑兵们在外围警戒,步兵们一部分砍伐树木竖起寨墙、箭楼;一部分人围着营寨外挖出一圈堑壕,堑壕中插满尖尖的木桩;还有一部分人在堑壕外挖掘陷马坑、布置绊马索。 在距离乾军营地三十里外的西北方向,步六孤丽的兄弟们各自带着人马来到这里汇合。 “都说说各自袭扰的过程和结果吧!”步六孤丽语气深沉的说。 他的兄弟们一个个先后站出来扭扭捏捏把情况都说了一遍,步六孤丽越听脸色越阴沉,原本一个很好的战法,却被他的这些兄弟们打成这样,不但没有给乾军造成重大损失,反而还损兵折将,更没有达到分散乾军各部的战术目的,如此一来,他又如何能解决乾军的步兵呢? 随军文官根据步六孤丽的兄弟们所说的战损进行了统计,他对步六孤丽说:“根据几位将军所说,下官算了一下,这次咱们损失了两千八百骑,算上上午损失的三千余人,总共损失六千人了!” 连乾军的皮毛都没有摸到竟然就损失了六千精锐骑兵,这个结果让步六孤丽气得差点憋出内伤,几年前他奉命率军征讨山胡叛乱、不久前又出兵与张黎交战,都没有这么大的损失,而与乾军交战仅仅两场就比这数年来的损失都大,如何不让他气急? 步六孤馛对步六孤丽说:“大哥,乾军既然退回了营地,这就说明赵俊生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弱点,他应该是想把步兵留在营地,然后以骑兵与我们对决,我以为我们既定的战法应该不变,只有把他们的骑兵引开,我们才能对他们步兵下手!今日夜里,我们派人去袭扰,让他们在营地里无法入睡,等到了明辰,乾军兵将必定是个个无精打采!” 第679章 两大智者暗中的交锋 步六孤丽的八弟步六孤龙成也赞成老二步六孤馛的想法,说道“大哥,我觉得二哥的这个主意不错,我们让十个幢的骑兵今夜轮番袭扰乾军营地,让他们无法安睡,待到半夜时分,乾军兵将必定极为烦躁,赵俊生若是会派出骑兵出营交战,袭扰的骑兵就把他们引到远处进入我军埋伏圈一举歼灭!” “若他们不上当呢?白天咱们也试过,他们最多只追几里就不追了!”老九步六孤麒麟问道。 步六孤龙成说“自然是继续回去不停的袭扰,让他们不得休息,闹他们一整夜,他们若白天也窝在营地里不出来,我军就换人继续袭扰,让他们不厌其烦,除非他们想活活被困死在营地里不出来,否则他们必会派骑兵出来与我军交战!” 步六孤丽听了老八的计策,思索了半响终于同意“好,就这么办!老八,我给你三千人,你把他们分成十个部分轮流袭扰,或从不同方向袭扰!总之,目的就是要把他们弄烦躁了,要把赵俊生激怒了,要让他发狂一样下令命骑兵出击!” “小弟明白!” “好,你先去挑人,让弟兄们吃饱喝足,养足精神,到了戌时就出发!” 这时老四步六孤尼快步走过来抱拳说“大哥,刚刚收到消息,乾国方面有一支兵马从东敕勒南下,目前正在攻打高柳;还有,乾国部署在相州黄河北岸的高修部两万人马在回师三日之后突然折道向西偷袭了壶关得手,目前正在向上党进军!” 步六孤丽听得心头一紧,乾国这是已经开始了三面夹击啊,这可如何是好?形势如此严峻,他一时间想不出应对之策,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立即说道“来人,去把李公请来!” 不久,一个五十余岁的文士一脸淡然的走进帅帐对步六孤丽拱手“草民李顺见过摄政王!” 帐内众将一看,原来这李顺就是当年太武帝拓跋焘麾下两大谋士之一的李顺,另一个就是崔浩。 步六孤丽还只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就知道李顺的智谋高深和厉害,因此对他极为尊敬。 当年拓跋丕与拓跋健争夺皇位失败后带着文武大臣撤往幽州渔阳城另立朝廷,第二年,拓跋丕就被尚书令等人杀死,刘洁等人又拥立了太武帝拓跋焘之子拓跋晃。 拓跋健得到消息后就命尉眷、源贺和万度归等一干大将率军东征,一直打到了渔阳城下。 当时的北平王拔拔嵩率军出战,战死,大军死伤惨重,渔阳城被围困达一月之久得不到各地兵马的增援,最后杜超父子杀了拥立拓跋晃的尚书令刘洁等一干大臣打开城门投降,而与刘洁一党的李顺在当时却突然失踪了,天下人谁也不知道他的生死。 直到上个月,步六孤丽率军攻破了平城之后大索城内,搜捕拓跋浑一党,无意间把藏在闹市之中的李顺抓住,他这才知道从李顺嘴里知道,原来当年杜超父子在杀刘洁一党时,李顺事先得到消息溜走了,辗转半月又到平城,竟然在平城城内做起了富家翁。 步六孤丽连忙招呼李顺“李先生,快请入座!” 李顺也不矫情,在一旁矮几后跪坐,拱手说“不知王爷叫草民来所为何事?” 步六孤丽没想到李顺这么直接,一开口就问他的用意,也不客套一番,于是只好说“实不相瞒,如今本王遇到了危机,想请李公替本王谋划一番!” 步六孤丽也不等李顺说话,直接就把情况介绍了一遍,然后才说“目前的情况就是如此,本王已经束手无策,还请李公救本王于危局之中!” 李顺摸了摸长须,神色淡然道“王爷可知当日你率军北上攻打雁门关就做错了,这可是战略性的决策错误!平城朝廷再怎么式微,可依然是鲜卑人和北方的共主,王爷这么做是以下犯上,已经成为北方各诸侯的共敌!一招走错,满盘皆输啊!而赵俊生正是利用了王爷这一点,高举了讨伐叛乱的大旗兴兵讨伐,王爷可以看看,如今北方诸侯有哪一路还支持你?就连关系与你还算好的尉眷现在都与你保持了距离吧?” 步六孤丽闻言并没有因为李顺直言他的错误而恼怒,而是叹息着说“本王也是近日才回过神来,本王是着了乾王赵俊生的道啊!本王身边有一人能言善辩,本王被其说动才出兵北上的,直到攻破的平城,本王才发现了不对劲,派人去此人家中搜查一番,发现了此人与乾国的来往信件,本王这才知道是上了乾王的当!” 说到这里,步六孤丽拍拍手“来人!” 两个壮汉带着一箱子金饼走了进来,步六孤丽说“李公,本王知道李公之喜好,准备了一些黄白之物,希望李公能献上良策以解本王目前之危局!事后,只要危局接触,本王另又重赏,本王再奏请皇帝册封李公为司徒!” 李顺看着满箱子的黄金,又听了步六孤丽的话不由眼皮子抖动不停,他沉思了半响拱手道“王爷,如今乾军气势正旺、甲兵坚利、兵将悍勇,又有大义在手,王爷很难将赵俊生击败,请恕李某直言,这一仗王爷打不赢!就算王爷勉强击败了赵俊生这一路大军,肯定杀敌八百,自损一千,还有两路大军从南北两面夹击过来,王爷也是必败之局,战略性的错位让王爷从一开始就输了!” 步六孤丽虚心求教“还请李公教我!” 李顺思索半响,拱手说“以如今这个局面,王爷败是败了,不过······王爷若是肯放弃平城,退往云中,只要以最快的速度掌控云中郡周围几座关隘,以云中郡的地盘修养生息便有喘息之机,只要小皇帝还在王爷手上,王爷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步六孤丽神色一震,“还请李公赐教!” 李顺当即在步六孤丽耳边低声嘀咕了好一会儿工夫,整个过程中步六孤丽一动不动,也不出声,直到李顺说完,他一拍手掌说“李公真乃绝世智者,本王佩服!” 这时老二步六孤馛问道“大哥,今夜让老八带兵袭扰乾军之事是不是就取消了!” 步六孤丽当即说“取消,派人去告诉老八,今夜袭扰乾军之事作罢!” 李顺听了之后举起手说“等等!王爷,袭扰之事照常进行!” 步六孤丽看了看李顺的神色,点了点头“好!” 乾军营地。 赵俊生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虽然未尝一败,但却没有因此在这次行军作战过程中不把步六孤丽放在眼里,安营扎寨该注意的问题、该安排的外围警戒明哨和暗哨,该做的若遭到夜袭的紧急预案也没忘记,全都布置得妥妥当当。 在帅帐里,赵俊生喝着茶问崔浩“崔先生,你说步六孤丽今夜会来袭营吗?” 崔浩道“不好说啊,步六孤丽并非鲁莽之辈!” “今日步六孤丽竟然派兵对我军采取了袭扰战法,难保今夜他不派兵来袭扰我军,不然我军将士好好入睡,若是如此,崔先生以为我军当如何应对?” 崔浩摸了摸胡须说“大王,一般只有力弱者才会被动防御,这是不得已的选择!我军兵强马壮,又有坚固营垒,不必窝在营中等着步六孤丽带兵来打,臣以为大王只要探明敌军敌情就可以主动出击!” 赵俊生思索了一会儿,问左右“现在是何时辰了?” “回大王,刚过酉时!” 赵俊生走到帅帐外看了看天色,天色快要暗下来了,目前将士们正在营地内进食,他转身下令“把白劲光叫来,还有······把梁翼也叫来!” 两人很快来到帅帐觐见“拜见大王!” 赵俊生说“白劲光,命你派出斥候队在天黑之前把营寨周围清理一遍,扫除可能躲在附近的敌军探哨,在天黑之后率轻骑三千出营躲在附近,若是有小股敌军前来袭扰,不必管它,待他们在我们营地外外围的陷阱之下吃过亏撤走之后,你就带人尾随而去,等跟到他们的落脚点再伺机而动,具体怎么做就不需要孤再教你了吧?” 白劲光抱拳说“臣明白!” 赵俊生看向梁翼说“梁翼你给白劲光做副将!” “臣遵旨!” 天黑之前,白劲光派出大量的侦骑探哨把方圆十五里之内进行拉网式排查了一遍,一些躲在这个范围内的步六孤丽帐下的探哨藏不下去了,纷纷打马逃走。 天黑之后,白劲光和梁翼二人带着三千轻骑悄悄出了营地远去。 在他们走后不久,赵俊生下令全营地熄灭灯火,只在寨墙和箭楼上留下少量火把,营地外也没有点燃火堆,除了寨墙和箭楼上那有限的火把发出微弱的光亮之外,整个营地内显得很黑暗。 “传孤旨意,除了寨墙上当值的步卒守军,其他人全部入睡,就算敌人杀进来,只要孤没有下令集结,任何人都不准起来!” 。 第680章 反袭扰 入夜一个时辰之后,步六孤龙成带着三千骑兵悄然出现在乾军营地两里之外,即便他们包裹了马蹄和马嘴,也让兵卒们每人嘴里咬着木棍,不发出声响,但依然被乾军部署在营地外的暗哨们发现了。 “叮当当······”一间营帐内拴着的报警铃铛响了。 当值的兵卒听到后睁开了眼睛,铃铛声停下来之后,他立即转身跑了出去。 “启禀大王,步六孤丽的兵马来袭扰了,就在两里外,约莫三千人,已经有三百人出动了!” 赵俊生听后看向大帐内其他将校,将校们都笑了,这套把戏都是他们玩腻了的。 赵俊生对传令兵吩咐:“去告诉寨墙上的将士们,只要他们不越过堑壕,就不用管他们!” “是!” 步六孤龙城带着剩下的两千七百骑留在距离乾军营地两里之外,等了一盏茶的工夫,他估计第一幢已经悄悄抵达了距离乾军营地一里之处,就对身旁的人吩咐:“传令,擂鼓!” “是,将军!” “咚咚咚······”战鼓声响起。 一般只有正面作战才带战鼓用于激励士气,也作为发号施令的工具,偷袭、特别是夜袭是不带这种鼓乐乐器的。这玩意大、笨重,还要用马车载着,很麻烦。不过这次的目的是来袭扰,不是真正的袭营,所以这战鼓还是要带的,迷惑乾军而已! 第一幢将听到战鼓声,取出弓箭对身后骑兵们大吼:“弟兄们,跟我冲啊!” “杀啊——”三百骑兵队形散乱的向营地方向狂冲而去。 人数虽不多,可气势却不小,特别是战马的速度跑起来之后,在这夜深人静的旷野外声势显得格外大。 “轰隆隆······”布置在营地外围的陷马坑和绊马索发挥作用了,别收黑夜之中看不见这些陷阱,就算是白天骑兵在策马飞驰时也不一定能及时发现。 前来袭扰的这三百骑兵吃了大亏,由于来不及减速停下,有超过六十多骑栽倒,黑夜之中谁也看不清倒是伤亡了多少人,领兵的幢将却是知道自己这些人是一脚踩进了乾军布置的陷阱里。 “撤——” 说轻点是出师不利,说衰一些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经过这么一出,剩下的骑兵哪里还有士气继续袭扰? “将军,末将带人冲过去,离着还有上百步就一脚踏进了乾军布置的陷阱里,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担心再次着了乾军的道儿,所以率军撤回来了!”第一幢将垂头丧气的向步六孤龙成禀报。 步六孤龙成皱起了眉头,“这到底是乾王赵俊生小心谨慎而做下的布置,还是他早已料到我军要来夜袭呢?” 旁边一个牙主说:“将军,管他是小心谨慎还是已经料到,我们多找几个方位袭扰一番就是了!” 步六孤龙城点点头,下令道:“各幢分散,各自早一方位袭扰,记住不要冲得太猛,若是发现陷阱一定要及时减速停下,袭扰一次之后再回到这里集合,确定哪个方位没有陷阱之后,咱们再集中力量袭扰没有陷阱的方位!” 各幢将很快带着各自的人马离去,这次步六孤龙城依然命人擂鼓,为了不让乾军弄清楚他们的所在位置,让马拉着马车载着战鼓不停的移动。 没过一会儿工夫,乾军营地四面八方都遭到了袭扰,都是小股骑兵,声势还搞得特别大,还有激昂的战鼓声不停传来。 可步六孤龙成手下的骑兵们无论怎么袭扰,乾军营地内都没有丝毫动静,这次各袭扰小队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失,有的中陷阱伤亡五六十人,有的伤亡十几人。 半个时辰之后,各幢又回到了原地与步六孤龙成汇合。 经过各幢将的报告,步六孤龙成发现整个乾军营地外只有通往营门的一条直线通道没有陷阱,其他各处都有陷阱。 “尔等在袭扰时可有看见寨墙上把守的乾军兵将?”步六孤龙成问道。 幢将们都摇了摇头,一个幢将说:“陷进区与寨墙之间还有几十步,中间又隔着一条宽达两丈的堑壕,光线也太暗,实在看不清楚!” 步六孤龙成还是决定把情况摸清楚之后再说,万一这营寨是一座空营,他们这些人岂不是像傻逼一样在这里瞎胡闹? “你带几个人越过陷阱和堑壕去寨墙下查看一番,看看寨墙上是否有人,若没有发现乾军就爬上寨墙进去查探一番,探查清楚了速来报告!” 被指着的一个牙主抱拳答应:“是!” 牙主很快带着几个兄弟摸到了陷阱附近,地上还能看见几具摔死的同袍的尸体,他们小心翼翼猫着腰穿过陷阱区,中途毁坏了不少绊马索。 几个黑影悄悄出现在了堑壕边上,他们从堑壕底下爬上来,刚刚露出整个身体,迎面十几步之外的寨墙上突然射来几支箭矢,“嗖嗖嗖······” 带队的牙主连同六个手下全部被射死在堑壕边上,尸体滚落下去。 步六孤龙成等了大半个小时依然不见前去探查的牙主带人回来,他脸上有些焦急,“怎么还不回来?” 旁边一个幢将说:“将军,他们莫不是被乾军干掉了?” 步六孤龙成思索一下说:“再派一什去探查,本将军就不行还探查不到乾军营地的具体情形!” “是!” 此时,距离步六孤龙成西南方向五里之外的一处麦田边上的树林内,白劲光就带着三千骑兵躲在这里。 这时一个人影用双脚快步跑来,等跑近了才看清是一名斥候,这斥候向白劲光抱拳禀报:“将军,已经找到袭扰我军营地的敌军所在地了,就在我军东北方向五里处!” 白劲光当即下令:“都检查一下马蹄是否包裹好,马嘴是否笼住!” 一通检查之后,白劲光下令:“沿途不许发出声响,出发!” 五里的距离并不算远,白劲光带着三千骑兵轻手轻脚慢慢摸到附近,步六孤龙成和他麾下两千多骑兵完全没有察觉。 此时双方的距离不足一里,白劲光抓起长枪扭头对梁翼下令:“传令下去,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待会冲杀起来,为了防止自己人之间误伤,谁也不许转向和掉头,都给我笔直往前冲,要一鼓作气冲过去杀穿他们的军阵!杀穿军阵之后,听我号令,听见号角声就以后队变前队,全军再冲杀一次,若击溃他们,则不必追击,等摸清他们的营地所在位置再做计较!若两次冲杀都没能击溃他们,那就再次掉头冲杀,直到击溃他们为止!另外,你去后队,若掉头冲杀,由你在前头领队!” “遵命!” 军令悄悄传了下去,一盏茶的工夫过后,白劲光抓起长枪向前一指,大吼:“将士们随我冲过去,杀光他们!” “杀——杀——杀——” 在白劲光的率领下,三千骑兵动了起来,大量的马蹄声惊动了正准备展开行动的步六孤龙成和他手下的兵马。 “怎么回事?哪儿来的兵马?”步六孤龙成吃了一惊。 一个幢将叫道:“将军,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将军,他们已经杀过来了!” 步六孤龙成立即大叫着下令:“迎敌,快迎敌!” 一里的距离实在太近了,步六孤龙成麾下兵马是面对乾军营地的,白劲光的人马正从侧面冲过来,步六孤龙成的人马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转向就被白劲光的一头撞了过来。 先是三拨连续不断的箭雨,步六孤龙成的兵将被射倒了一大片,紧接着乾军骑兵们收起弓箭用长矛和战刀冲杀劈砍,呈直线冲杀过去。 步六孤龙成的兵将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撞倒、被刺死、被砍翻了一片又一片。 战场上到处都是大吼声和兵器与人体骨骼的撞击声,双方都用包裹了马嘴,战马受伤了也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剧痛中死去。 一个冲锋结束过后,白劲光和麾下的乾军骑兵减速并停了下来,一阵号角声过后,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 “跟我杀!”这次梁翼在前头领队,他提着长枪大吼着带队向那些已经七零八落的敌军再次冲过去。 “撤,快撤!”步六孤龙成已经胆寒了,他知道他已经落入了乾军的圈套,此时不走肯定走不了。 步六孤龙成的撤退并不及时,依然被梁翼带队过来冲杀了一个正着,这下不需要步六孤龙成下令,所有残存的兵将们都各自打马逃命而去。 梁翼想起白劲光的命令,及时减速停止了追击,随后白劲光从后队赶了过来,下令道:“梁翼,派一队斥候悄悄跟着那些溃兵,看看他们在何处落脚,探查到之后立即前来报告!” “是,将军!” 斥候派出去之后,白劲光命人点起火把打扫战场,一个时辰之后,斥候前来报告:“启禀将军,属下等接到命令之后一直跟踪那些溃兵,属下等人一路追到了西北方向三十里外的马井村,那里有大片营帐,应是步六孤丽的营地!” 第681章 西逃 白劲光问:“敌军营地周围是否探查清楚?是否有伏兵、有暗哨潜伏?” 斥候回答说:“属下等人混在溃兵之中,并没有注意到营地周围的情况,不过属下等人跟着那些溃兵一起逃进营地之中后发现营地竟然是空的,步六孤丽的数万大军不见了,属下等感觉事情不对,所以立即潜回来报告!” 白劲光颇为吃惊:“空营?步六孤丽的数万大军去了哪儿呢?” 没有人回答他,白劲光自己在心里琢磨着,步六孤丽虽然在白天损失了一些人马,再加上刚才损失的一些,满打满算也最多只损失了七千人,还有四万两三千人呢!他实力未损,不可能就此逃回了平城吧?逃回平城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啊! 白劲光现在担心步六孤丽带着大队人马再次隐藏起来伺机而动,他很清楚面对面的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躲藏在暗处随时向你发起致命一击的敌人。 想到此处,白劲光立即下令:“你们回去立即把步六孤丽营地周围方圆二十里范围内探查清楚,不许漏掉任何一处地方,天亮时分向本将军报告!” “遵命!”斥候抱拳答应后上马快速离去。 白劲光又对梁翼说:“本将在此督促弟兄们加快速度打扫战场,你去向大王报告!” “遵命!” 梁翼带着两个兵丁打马很快回到了营寨,见到了正在打坐的赵俊生,梁翼看见赵俊生穿着常服闭着眼睛盘坐,似乎睡熟了,不敢打扰。 赵俊生缓缓睁开了眼睛,“二弟,袭扰我军营地的敌军都解决了?” 梁翼这才抱拳说:“大哥,来袭扰我军营地的敌军有三千骑兵,我和白将军派人在他们在袭扰后撤退时跟踪,在他们汇合时进行了突袭,歼敌一千六百余人,斥候混在溃兵之中向西北方向逃窜,在三十里外的马井村找到了他们的营地,混入营中的斥候们发现那座营竟然是一座空营,但以营地的规模来看,是五万人的营地!” 赵俊生语气平静的说:“也就是说步六孤丽的大队人马不见了!” “是的!” 赵俊生思考了一下,说道:“行,我知道了,你回去派斥候继续探查,把步六孤丽的营地周围探查清楚!” “小弟告退!” 赵俊生思索了一会儿,对外面喊道:“来人!” 卫靖走进来抱拳:“义父!” “去把各军大将和随军官员都叫来吧,想必他们也想知道战事的状况了!” “是!”卫靖抱拳答应后离去。 不到一刻,各军大将和随军官员依次来到帅帐。 赵俊生看着众将和官员说:“孤向诸位通报一下,来袭扰我军营地的有三千骑兵,已经被白劲光和梁翼带兵击溃了,他们派了斥候混在溃兵之中一路向西北方向逃窜,在三十里外的马井村看到了步六孤丽的营地并成功混入营地中,但他们发现那座足够装下五万骑兵的营地内是一座空营,只有极少数兵力,也就是说步六孤丽的数万大军再次在我们的视线内消失了,诸位对此有何看法?” 左军大将苻战站出来说:“难道那袭扰的三千骑兵只是开胃菜,而步六孤丽真正想做的是大举偷袭我军营地?毕竟三千前来袭扰的骑兵被我军击溃之后,按照常理我军将士们的警警惕性会下降,步六孤丽再率军偷袭时更容易得手!” 赵俊生听了之后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卫靖何在?” 卫靖从帐外走进来抱拳说:“臣在!” “你带人去巡查营地外围警戒哨的当值情况,要确保警戒哨在岗并一直在正常当值!” “遵命!”卫靖抱拳答应转身离去。 这时源贺站出来说:“高旭将军已经打下高柳,高修将军已经攻下壶关、围攻上党,步六孤丽的压力是很大的,难道他已经分兵去对付高修、高旭两位将军了?” 赵俊生摇头:“不太可能,如今我五六万大军在此,他若分兵只会败得更惨!” 他说完后看向崔浩,“崔先生怎么看这件事情?” 崔浩思索半响摇头说:“消息太少,无法判断!” 赵俊生只好让将军们和官员们向回去休息,并交代夜间提高警惕,以防敌军袭营。 天亮时分,斥候返回来报告了探查敌营周遭的状况,赵俊生得到报告之后考虑了一下,下令命白劲光和梁翼率三千骑兵去攻打敌营的步六孤龙城残部。 步六孤龙成派出的斥候得知乾军三千骑兵杀来,立即点起人马撤往东北方向。 “启禀大王,敌营的残余敌军并未与白将军交战,向西北方向逃去,据属下等探查得知,领兵之人是步六孤丽的八弟步六孤龙成!” 赵俊生问鲁爽:“我军派出去斥候有消息传来吗?是否探查到步六孤丽主力的所在位置?” 鲁爽回答:“尚未有消息传来!” 这时崔浩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中精光一闪,他对赵俊生说:“大王,臣以为应该让黑衣卫行动起来,让他们的人探查周边城镇的消息,看看是否有步六孤丽主力的踪迹!” 赵俊生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对鲁爽说:“你去找吕玄伯,向他传达孤的命令,让周边城池的黑衣卫探查步六孤丽大军的踪迹!” “是!” 由于没有步六孤丽大军的消息,赵俊生这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派人向高旭和高修分别送去消息,让他们提高警惕,同时不断派出侦骑探哨加大搜索范围,就差进行拉网式排查了。 直到两天之后,黑衣卫终于有消息传来。 吕玄伯收到消息立即来见赵俊生,此时赵俊生正和各军大将及随军官员议事。 “启禀大王,平城黑衣卫传来消息,步六孤丽早就在两天前率军返回了平城,并在前天夜里向云中方向撤去,平城皇宫已经被搬空了,平城内的粮草物资和兵甲军械也都被搬运一空,目前平城只有三千人驻防!” 大帐内的所有人都听到这个消息都面面相觑。 赵俊生此时想起了什么,脸色严肃道:“平城黑衣卫是怎么搞的,如此重要的消息为何不早些上报?” 吕玄伯抱拳说:“大王,不是臣要替平城黑衣卫说话,步六孤丽率军返回平城时,城内的黑衣卫是知道消息的,但他们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总得探查清楚。再有,身在敌营,消息的快速传递通道不可轻易动用,一方面是容易暴露,另一方面若是消息查得不清不楚容易浪费资源,我军要找步六孤丽大军的踪迹是两天前才向平城黑衣卫传递消息的,臣以为此事不能责怪他们!” 赵俊生听了吕玄伯的话沉默了几秒,摆摆手:“从现在开始,黑衣卫紧急行动起来,一有步六孤丽的消息速速上报,重要消息启用特殊渠道,次要消息可以派快马送来。总之,在大战期间,孤每天都要知道步六孤丽大军的消息!” “是!” 吕玄伯走后,赵俊生阴沉着脸捏着拳头砸在御案上,“想来想去就是没想到步六孤丽会率军退回平城并撤往云中!” 这时崔浩说道:“大王,步六孤丽身边只怕有高人指点啊!” 赵俊生一愣:“崔先生此话怎讲?” 崔浩说:“从拓跋浑向拓跋俊进谗言除掉步六孤丽开始,步六孤丽就一直被我们左右,按照我们的谋划起兵北上,攻打雁门关、平城,还逼死了皇帝,还杀死了拓跋浑,从一开始他就输了,而这一切他自己都不太清楚,他若想翻盘,唯一的办法就是摆脱我乾国的暗中控制!步六孤丽这个人臣见过,臣以为若不是有高人在他身边指点,他绝不会察觉这其中的玄机!” “放弃平城对于步六孤丽来说是舍不得的,损失也很大,会造成麾下将校官员们的士气低落,追随他的官员和武将们肯定是人心惶惶,但只要他挺过这一关,危机就解除了!” 赵俊生听明白了,步六孤丽退往云中之后必定是紧守各处关隘,而且这些关隘大多是很不险要的,短时间之内要攻破不太可能,步六孤丽只要尽快稳定内部,凭借他的实力和平城带走的兵甲军靴、粮草和平城的财富,未尝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小皇帝拓跋晃在步六孤丽的手里,这小家伙可是太武帝拓跋焘的儿子,他的年龄不算小,也不算大,今年已经十一岁,再过四五年就长成大人,而现在的北方各诸侯,如尉眷、皮豹子、奚眷、来大千等人都是太武帝手下的旧将,看在死去的太武帝的面子上,他们会不会效忠于拓跋晃呢? 赵俊生想到这里问吕玄伯:“步六孤丽身边还有黑衣卫的人吗?” “以前有一个,就是说动他起兵清君侧,步六孤丽攻下平城之后对他产生了怀疑,此人已经被杀了,目前黑衣卫在步六孤丽身边并没有人了,但在官吏和军中还是有几个人的!” 赵俊生听完立即说:“吩咐下午,让他们查清楚步六孤丽身边最近是谁比较深得他的信任!” 第682章 见好就收 步六孤龙成带领残兵拔剑一直吊着白劲光兜圈子,想要以此拖住乾军,为步六孤丽撤往云中争取足够的时间,但他得知步六孤丽已经率军撤出了平城,于是立即挥师西逃想要与步六孤丽汇合。 但白劲光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白劲光利用漠北马有强劲耐力的特点一直紧咬着步六孤龙成不放,追了他两天两夜。 步六孤龙成和麾下残兵败将们终于撑不住了,不但人疲惫不堪,马也都全部跑废了,在抵达平城之前被白劲光带兵追上围歼。 随后,白劲光率军抵达平城,此时平城守军已经得到消息早就西逃了个干净,平城城内一片混乱,许多不法之徒在城内抢劫、放火、杀人。 白劲光率军进城之后施行了打击不法之徒的严厉军事行动,也张榜通告全城百姓,任何人都可以举报曾参与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不法之徒,数百人在这次军事行动中遭到逮捕并处以极刑。 平城内的混乱被几百颗血淋淋的人头给镇压下来了,平民百姓们也安下心来好好过日子。 赵俊生带着大军抵达平城时已经是两天后,平城已经彻底恢复了秩序,街道被清扫干净,市面恢复了正常经营,百姓们也回到了正常的生活状态。 进城之后,赵俊生在龙卫军的护卫下前往皇宫。 白劲光一路上向赵俊生介绍平城的情况:“······皇宫内,值钱的,能搬动的基本上都被搬空了,除了皇宫没有被焚烧之外,其他还真没剩下什么,臣估计步六孤丽和小皇帝拓跋晃日后还想回来!” “另外,臣派侦骑探哨向西边探查了一番,步六孤丽在武州关驻扎了八千人,前几天拓跋俊担心平城遭到各方势力的攻打,曾下令把平城周边好些关隘都进行过加高加固,通往云中的几座关隘都是易守难攻,我军兵力虽多,却在这些关隘前施展不开,急切之下只怕难以攻下!” 赵俊生听着白劲光的报告,一路思考着到了皇宫。 皇宫大门敞开,两侧已站满了站岗的兵丁。 赵俊生等人骑着马进入,看见皇宫内空荡荡的,步六孤丽走时把太监宫女全部都带走了,一个都不剩,整个皇宫内显得空荡荡的,若不是这些站岗的兵丁给这里增添了一些人气,单个人在这空荡荡的皇宫里只怕会很害怕。 正如白劲光报告的那样,步六孤丽把整个皇宫都搬空了,除了那些大件实在搬不走的,其他能搬走的都搬走了。 赵俊生下马在皇宫内转了一圈,用去了半个时辰,最后来到了皇宫内的安昌殿。 “这期间孤就在这里处理军政事务,尔等把这里收拾整理一下,打扫干净!” 在赵俊生吩咐下,兵卒们殿内打扫干净,各军大将和随军官员们得到命令之后赶过来议事。 殿内很简陋,但御案、屏风这些物件倒还在,赵俊生也不坐在,直接站在御案后说话:“白劲光,你给诸位将军和大臣们通报一下平城和步六孤丽在附近关隘的守备,让诸位都知道!” “是!”白劲光答应,开始为众臣讲述最近几天平城发生的事情,以及步六孤丽率军撤离平城之后在通往云中的几处关隘部署重兵防守的情况。 等白劲光介绍完毕,赵俊生问:“高修和高旭大军各自到了什么位置?” 负责三军消息往来的官员王铸站出来报告说:“大王,刚刚收到高修将军派人送来的消息,他已率军攻下晋阳,正等待大王的指令!高旭将军已经攻下高柳,于今日启程南下,最迟明日下午就能抵达平城!” 赵俊生听了之后沉思一下,看了看随军众臣:“接下来我军当如何行事,诸卿有何建议?” 武将们自然是希望天天有仗打,源贺站出来说:“大王,臣以为应当趁此机会挥师西进,一举把步六孤丽的势力歼灭在云中!” 有官员站出来说:“源将军,西进之路上有不少关隘,方才白将军也说了,根据探马报告,关隘有重兵把守,又地势险要,就算我军兵力雄厚在攻城时也施展不开,短期内是不可能攻破的!” 苻战站出来说:“大王,既然从平城出兵往西进云中受阻,臣以为可以命高修率军先进驻马邑,然后从马邑进攻云中!” 此时李元德从大臣中站出来说:“大王,臣以为此时当收兵止戈,先巩固地盘,收服并州各郡,等到彻底掌控平城及并州各郡地盘之后再做计较。此时贸然出兵云中,则我军后路随时可能被还没有被收服的郡县守军切断,再有并州境内有大量胡人,这些胡人不服王化,经常起兵造反,早些山胡人白龙等人起兵造反就是例证,还请大王三思!” 寇谦之站出来说:“大王,老臣以为李尚书之顾虑不无道理,目前来看,收服并州各部是重中之重,只有彻底掌控了并州各部,我军才能安心对步六孤丽出兵!” 赵俊生虽然急切的想彻底剿灭步六孤丽的势力,可李元德、寇谦之等人所说也不无道理,现在他连并州各部都没有彻底攻占,没有收服,更没有实行真正意义上的统治,再贸然出兵打云中实在有些不明智。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赵俊生只能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次日下午,高旭率御夷军抵达了平城。 “臣拜见大王!” “起来吧!”赵俊生说着从御案后走了出来。 他此时穿着王袍,背着手从丹陛走下来问道:“这一路上还顺利吗?” 高旭说:“除了高柳城把我军抵挡了几天之外,这沿途几乎是一路畅通,没有阻碍!” 赵俊生说:“高柳是平城北方门户,有重兵驻防也是正常!兵马损失情况如何?” “损失不算大,到现在为止战死四百余人,伤两百余人!” 高旭这边的情况比赵俊生预想的要好得多,在如此短的时间下,又以如此少的伤亡这么快打到平城已经非常不错了。 赵俊生问:“东敕勒的情况如何?” 高旭说:“柔然这几年的实力越发壮大,东敕勒的人口有所增加,臣找敕勒王征兵,敕勒王刚开始很不乐意配合,征兵的进度也慢,直到两个月前,一支柔然游骑出现在东敕勒的西部边界地带,敕勒王才慌了起来,配合征兵也积极了一些!” 赵俊生皱起了眉头:“看来柔然人也要开始蠢蠢欲动了,吴提不去打沃野和怀朔镇,却向东敕勒动起了脑筋。东敕勒的局势让我不太安心啊······这样,你和麾下兵将们在此休整两日,两日后带足粮秣迅速返回东敕勒,给我盯紧了柔然人。同时,也要督促敕勒王尽量把兵马和牧民牲口集中,一旦柔然人来犯,你要第一时间联合敕勒王出兵把他们打回去,不可让敕勒王退缩!” “臣明白!” 两天以后,赵俊生送走了高旭和御夷军,经过几天的思考之后,他下令把司马楚之从齐州调到武川镇,任命司马楚之为安北将军、武川镇将,担负抵御柔然人的重任。 现阶段,赵俊生认为乾国还没有实力远征柔然,尉眷、皮豹子、奚眷、来大千等人都是定时炸弹,而南朝随时也可以撕毁和平协定,想要有远征柔然的实力,必须先解决尉眷、皮豹子、奚眷和来大千等人。 为此,赵俊生下令命高进之统兵一万镇守平城,任命源贺接替司马楚之当任齐州镇将,又命高修收服并州各郡,出任并州镇将。 四三九年九月,赵俊生率军从平城返回乾京,等回到乾京,刚好赶上花木兰生产,等孩子生下来,赵俊生看他长得肉嘟嘟的,十分可爱,取名赵平,这是他们第三个孩子。 已经撤退到了云中城步六孤丽听到赵俊生撤军发挥乾京的消息之后大大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并不太放心,东面有武州关、北面有白道可以防备乾军冲东面和北面杀过来,但却无法防备乾军冲难免杀来,因此躲在云中并不太安全。 步六孤丽找来李顺问策,“李公,如今本王和陛下虽已在这云中安身,可这云中郡也并非富庶之地,本王麾下还有五六万人马,仅靠一云中郡只怕难以养活,且云中这地方也并非易守难攻之地,自保尚且不足,日后又如何扫平天下呢?” 李顺摸了摸长须,笑着说:“王爷能想到这些实属难能可贵,这云中之地的确不是皇帝的居住之地,有一处地方,不知道王爷和皇帝敢不敢去?” “何地?”步六孤丽问道。 李顺指了指西南方向:“长安!” 步六孤丽脸色一变:“长安?那是皮豹子的地盘,本王若是带着皇帝去了长安,岂不是羊入虎口?” 李顺说:“王爷勿忧,皮豹子乃是太武帝旧臣,又是太武帝从小玩伴,得太武帝之恩提拔重用方有今日之威势!当今天子乃是太武帝之子,他皮豹子不拥戴天子要拥戴谁呢?他若以刀兵对待当今天子,世人岂不认为此人忘恩负义、以德报怨?王爷只要以陛下之名派一能言善辩之人前往长安游说皮豹子,必能让皮豹子效忠!” 第683章 三寸不烂之舌 步六孤丽闻言问道:“不知李公以为谁能担此重任?” 李顺说:“王爷若不嫌臣不学无术,臣就毛遂自荐前往长安游说皮豹子!” 步六孤丽大喜,却又犹豫着说:“有李公出马,本王自然相信李公能马到成功,只是李公这一走,本王身边就无人出谋划策、参赞军政大事了,这可如何是好?” 李顺摸了摸长须,思索一番说:“王爷,豆卢鲁元这老东西虽然有些自私自利,但却是老奸巨猾,王爷平日里不防多听听他的意见,只是要派人盯着他,以防他为了一些黄白之物被人收买!” 步六孤丽点点头:“李公之言本王铭记于心,不知李公打算何时启程?” “自然是越快越好,臣这次出去可不止是要去见皮豹子,臣打算先向西去怀朔镇见来大千,见了来大千再去薄骨律镇见奚眷,再去长安见皮豹子!” 步六孤丽眼睛一亮,精神一震,问道:“难道李公有把握收服他们都尊奉朝廷?” 李公说:“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只有去了之后才知道!” “如此,本王为李公多备一些金银!” 两日后,李顺带着随从几十人在两百骑兵的护卫下向西行去,步六孤丽带着官员们送到城门外,直至李顺走远了才返回。 六日后,李顺一行人抵达怀朔镇。 来大千对李顺的到来不太感冒,李顺的官职是司徒,又是朝廷天子使节,他不出城迎接,反而坐在镇将府大堂等着李顺的到来。 李顺对来大千是这种态度并不感觉意外,来大千是数朝老臣,祖上又有荣光,还是手握重兵的边镇大将,以朝廷如今的尴尬地位,来大千没有把他拒之门外已经是很客气了。 李顺的手下都被挡在了大堂之外,只有他一个人被允许走进了大堂,他就这样背着手看着来大千,来大千也瞪大眼睛盯着他,两人半响都没说话,谁先说话谁的气势就会减弱。 来大千的次子来提却是不耐烦了,对李顺呵斥:“老头,见了我阿爷为何不行大礼参拜?” “哈哈哈······”李顺大笑。 来提有些恼怒,大怒:“该死的糟老头子竟然如此无礼,莫不是欺我手上刀不利乎?” 李顺笑罢怡然不惧,脸色一正,盯着来大千喝问:“来大千,我且问你,你可还是大魏之臣?” 来大千若说自己不是大魏之臣,那就表示他已背叛了大魏,他来家两代忠烈,他可不想来家在他手上背负叛臣之名。 “来某自然是大魏之臣,李公问这话有些多余了!”来大千沉声道。 李顺说:“老夫以为一点都不多余,老夫是皇帝钦封的司徒,此行又代表皇帝陛下出使各镇,来大千你既承认自己还是大魏之臣,为何不拜见本司徒?莫不是不尊皇帝、不敬朝廷?又或者你早有不臣之心,如此才不把本司徒放在眼里?” 来大千有些招架不住了,额头上隐隐冒出了汗珠,他可从来没想过要背叛朝廷,也没有过不臣之心,这个恶名背在身上可不好受,他此时有些后悔把架子拿得太大,但想让他在李顺面前服软又有些拉不下脸面。 “简直是胡言乱语,本将何曾不敬朝廷?本将只是不想尊奉一个被叛臣拥立的傀儡小皇帝!”来大千有些底气不足的反驳。 李顺冷哼一声:“被叛臣拥立的傀儡小皇帝?是你等认为摄政王是叛臣吧?摄政王起兵只是清君侧!” “哈哈哈······清君侧?这话也只是说得好听,是步六孤丽那小子自己给自己的以下犯上的叛逆行为找一个合法合理的借口而已!” 李顺忽然叹息:“好吧,随便你来大千怎么看这件事情,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被拥立的皇帝是谁!他是太武帝的儿子拓跋晃,今年十一岁!来大千,你的父亲来初真一生追随道武帝,立下战功,官至后将军,封爵武原侯,荣耀一生!而你不但侍奉了明元帝,还在太武帝时受到提拔重用,屡立战功,太武帝当你是长辈叔父,让你日夜守候左右,可谓对你信任至极,如今他的儿子被拥立为皇帝,难道你要反对吗?你不报答太武帝的信任和知遇之恩也就罢了,还要反对他的儿子做皇帝,你是何居心?你还说你没有不臣之心?” “什么?小皇帝是太武帝之子拓跋晃是真的?他没死?”来大千大吃一惊。 李顺道:“当年渔阳城投降之后,陛下并未被杀,只是被幽禁起来与外界隔绝了!” 来大千立即起身从案桌后走出来抱拳说:“司徒恕罪,末将并不知其中缘由,以至于闹出如此误会,还请司徒上座!” 李顺没好气的说:“你那位置我可不敢坐,你还是另外给我找个凳子吧!” 来大千只好命人搬来凳子,李顺这才坐下。 来大千走回案桌后对李顺说:“李公,你此次前来怀朔镇只怕不是陛下的意思,而是步六孤丽的意思吧?陛下毕竟才十一岁,又是被步六孤丽拥立,只怕朝中军政大事由不得陛下做主!” 李顺说:“将军是个明白人,老夫也不藏着掖着了,老夫的确是奉了摄政王的命令而来的,可这有关系吗?无论是摄政王还是陛下让老夫来见将军,出发点都是为了大魏、为了这天下臣民!当初沃野和怀朔两镇遭到柔然人的攻击,朝廷为了这两镇的安危,还分出为数不多的兵力前来增援,朝廷可曾抛弃过沃野和怀朔两镇,可曾抛弃过将军和这两镇军民将士?如今朝廷有难,陛下的皇位不稳,将军和两镇将士难道不应该为朝廷和皇帝尽忠?” 来大千沉默半响,终于问起李顺的来意:“李公奉命来怀朔镇要本将做什么?” 李顺道:“尊奉皇帝、尊奉朝廷,在关键时刻接受朝廷旨意出兵讨伐乾国!这天下是大魏的天下,如今乾国以奴欺主,竟然逼得朝廷几乎没有容身之处,不能再让其坐大了,否则这天下只怕真就被乾国占了去!” 来大千皱起眉头:“这赵俊生行事多次有逾越之举,又让人抓不住把柄,但总归是显露了不臣之心!只是······让步六孤丽总掌朝政军务,我来大千不服!” 这也难怪,来大千乃是数朝老臣,战功卓著,在军方的地位又高,如今被步六孤丽一个小辈爬到头上去了,如何让他心服?步六孤丽若是以功劳做到如今的位置,来大千自是无话可说,可他靠着清君侧这种卑劣的手段逼死皇帝、杀戮大臣上位,来大千不但不耻步六孤丽的行为,还很憎恨,哪里肯听步六孤丽的摆布? 李顺看了看左右,“将军,老夫有些话想单独与将军说”。 这大堂内就李顺一个人,又是一个老头,来大千乃武将出身,以悍勇强壮而闻名,自然是不怕李顺行刺,他对大堂内的人摆摆手:“都下去吧!” 等人都走光了,李顺这才说:“将军的心情,老夫其实也可以理解!敢问将军,当年太武帝是十几岁登基?” 来大千想了想说:“应该是十五岁吧!” “是啊,太武帝十四岁生南安公主,十五岁登基为帝,十六岁率军亲征柔然,斩杀数千,缴获无数,将军可别忘了,如今陛下已有十一岁······就算陛下的天资不及太武帝,可陛下的才干只要有太武帝的一半,难道有将军这些老臣在,就不能辅佐陛下铲除奸邪,整肃朝纲、平定天下吗?” 来大千听得脸色一愣,随后眼中精光一闪,脸上露出笑意,似乎颇为振奋,扭头对外面大喝:“来人,准备酒宴为司徒接风洗尘!” 两日后,李顺带着随从在两百骑兵的护卫下继续西行,行走数日抵达了沃野镇。 李顺一行人拿着来大千的手令在沃野镇受到了守将的热情款待,休整了一日补充了一些物质之后就渡过黄河,沿着黄河南下。 走了八日,李顺一行人来到了薄骨律镇,这里就是奚眷的治所。 奚眷官拜镇南将军,封爵南阳公,他可谓是真正的老臣、老将,从道武帝时期就开始担任将军,年轻时就有军事才能,战功卓著。 奚眷镇守的这个薄骨律镇,它并非是一个小镇,而是一个军镇,与怀朔镇的地位相当,它在后来唐朝的名字叫做灵武,是朔方节度使的驻地,唐肃宗李亨就是在灵武登基为帝的。 奚眷为人老成持重,并未因为自己是开国老臣就居功自傲,听说朝廷派了司徒李顺前来,知道这个李顺就是当年太武帝身边谋臣之一的李顺,就亲自到城门外迎接。 两人见面后,奚眷问:“司徒所为何来?” 李顺说:“太武帝之子登基为帝,大魏皇位回归正朔,为朝廷、为天下计,老夫不得不来!” 奚眷闻言神情严肃,抱拳道:“请!” 第684章 杀心起 李顺只在薄骨律镇呆了两天就启程南下往长安而来。 奚眷知道李顺的喜好,李顺临行之前,他派人送给李顺一箱金子,李顺并未拒绝,很愉快的笑纳了,其实他这次来带了不少金子,却一锭金子也没送给奚眷,因为他知道这样做奚眷反而会不高兴。 李顺这次带来的金子打算全部送给皮豹子的,皮豹子贪财的名声在北魏大臣们之间早就传开了。 在长安镇将府,已经三十岁的皮豹子看着八个大箱子里装的都是金光闪闪的黄金,一时间眼睛都眯起来了,他对李顺抱拳哈哈大笑:“李公太客气了,这叫本将怎么好意思呢?” 李顺笑道:“这可不是老夫送给将军的,是陛下赏赐给将军的,陛下说这些年将军镇守关中劳苦功高,实在不易!” 皮豹子闻言叹道:“陛下懂我啊!呃······本将只听说平城换了皇帝,前些日子又听说步六孤丽带着皇帝撤到了云中,这皇帝到底是谁啊?” “太武帝之子!” 皮豹子惊愕:“什么?是晃儿?他不是已经······” “陛下其实只是被幽禁了,并没有遭遇不测!” “原来如此!”皮豹子恍然大悟,心情似乎变得更好,问道:“李公这次来长安是······” 李顺说:“陛下毕竟初等大宝,而且太武帝已经驾崩十年,陛下不知道皮将军的心思,皮将军是否还如当初忠诚于太武帝一样忠诚于陛下呢?毕竟已经隔了一代人,俗话说人走茶凉,世态炎凉啊!” 皮豹子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眼睛一瞪:“李公这是说的什么话?当初我皮豹子就是先帝的家奴,太武先帝却待我如兄弟,我皮豹子又岂是生性凉薄之人,又岂是不知恩图报之人?如今陛下登基为帝,我皮豹子自当效忠!” “好,皮将军果然是忠臣!”李顺称赞了一句,话题一转:“如今陛下和朝廷在云中处境艰难,一旦乾军拿下并州全境,随时可能挥师北上进攻云中,御驾虽说可以退往怀朔镇,又或者退往统万城、薄骨律,可这几地都是边塞,如何能做国都?想来想去,陛下和老夫等人还是认为长安最适合做国都,若是以长安为国都,必定一扫颓势,重整旗鼓!” 皮豹子这下终于明白李顺来长安的真实目的了,他在这关中过得好好的,权势无人能及,如果让皇帝把朝廷搬到长安来,他哪里还有快活的日子? “以长安为国都?李公,这不妥吧?这秦岭南边就是南朝属地,西边又有仇池、北凉威胁,实在不安全呐!” 李顺眯起眼睛看向皮豹子,“仇池、北凉又算得了什么?将军这些年还不是把关中守得固若金汤?陛下和朝廷若搬来长安,只会威势更重!再说了,如今来大千和奚眷都已答应效忠陛下和朝廷,答应随时出兵讨伐乾国叛逆,皮将军作为太武先帝的忠臣又岂能甘于人后?” “这······”皮豹子说不出话来。 李顺继续说:“再说了,如今朝廷内部并不安稳,又有权臣想要把陛下架空为傀儡摆布,若是让陛下和朝廷来到长安,这里可是将军的地盘,到时候权臣想要摆布陛下就得问将军答不答应了,将军若是协助陛下肃清朝堂,以将军与陛下的关系,陛下肯定对将军颇为倚重,升官进爵指日可待啊!” 皮豹子有些心动了,“容我考虑考虑······” 李顺见他动摇,再下一剂猛药:“将军,在老夫来之前,皇帝已派了使臣前去见尉眷,想必将军对尉眷也不陌生,以尉眷的为人,他会不尊奉朝廷、不尊奉皇帝的旨意吗?东、西、北三面都效忠于陛下,而将军的南面是南朝,这两年将军与南朝没少打,将军若不效忠于朝廷和皇帝,被夹在中间的下场可想而知!” 李顺在长安呆了五天,第六天收拾行李准备离开的时候,皮豹子撑不住了,亲自到驿馆挽留,又与李顺交谈了许久,终于答应让皇帝和朝廷迁来长安,而皇帝也册封皮豹子为骠骑大将军、京兆府尹。 其实,李顺最没有把握说服的就是尉眷,当他收服了皮豹子之后,他觉得他有把握说服尉眷了。 为何此前他没有把握说服尉眷?此前朝廷曾经下令让尉眷率军背上攻打并州,尉眷也的确出兵了,可走到半道身上得知乾国出兵南下威逼豫洛,尉眷就不走了,立即率军返回,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在尉眷的心里,他的老巢豫洛地区的安全比朝廷的安危重要。 若是用死去的太武帝打感情牌,李顺不认为尉眷会买账,此时的尉眷已经不是太武帝还没死时的尉眷了,用对付来大千、奚眷那一套来对付尉眷肯定是行不通的。 离开长安向东而去的这一天,皮豹子把李顺送到灞桥,正当李顺要上马车时,皮豹子问道:“试图打算走哪条路去洛阳?” 李顺回头,一脸诧异:“自然是走潼关啊,将军为何如此问?” 皮豹子说:“司徒知道华州刺史是谁吗?” “好像叫薛安都吧,怎么啦?” 皮豹子说:“据我所知,这薛安都当年是赵俊生的旧部,我怀疑薛安都至今都还与赵俊生有联系,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试图还是绕路走,先北上再往东走渡河去河东,再从河东去渡河到陕县,从陕县去洛阳!” 李顺一听,原来如此,当即拱手:“多谢将军相告!” 远处有人暗中盯着皮豹子和李顺一行人,只因周围戒备森严而无法靠近,等李顺的队伍走远了,皮豹子才带着兵将们返回城内。 “去向皮豹子身边的人打听一下,这队人马是何来历,打算去哪儿,打听清楚之后尽快给我答复!”城门外人群中一个中年人对身边年轻人低声吩咐。 “是!” 中年人又对另外一个年轻人吩咐:“你待会儿跟上去,不要跟得太近,以免被发现,记得沿途留下记号方便联络!” “是!” 夜里,戌时。 “千户,查清楚了,白天跟皮豹子说话的老头叫李顺,就是当年与崔浩齐名的李顺!” “李顺?他失踪有近十年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属下只打听到他已经被小皇帝册封为司徒,至于他来长安干什么的,属下还没查到,据说此人来长安之前曾去过怀朔镇和薄骨律镇!” “什么?他去见过来大千和奚眷?我怎么感觉这事不对啊,此人一路走来见的都是一方诸侯!这事不同寻常,我得启用紧急联络方式向上面报告,你继续打探,有了消息速来报告!” “是!” 李顺等人并没有走远,只走到新丰就停下来,他们在新丰城外宿营了一夜,次日一早才出发向北而去,等队伍走后,一个老头带着两个年轻人走进了新丰城,这老头就是李顺。 盯梢的人以为李顺还在队伍之中,就跟着队伍向北追去。 李顺带着两个年轻的随从进新丰县城内买了一辆马车,乘坐马车从东城门出城向华州而去。 乾京,黑衣卫衙门。 “统领,刚刚收到长安千户魏光明的飞鸽传书,应该是极为重要的事情!”一个官员拿着一根小纸卷快步走来递给吕玄伯。 吕玄伯接过纸卷打开一看,脸色一变,“不好,咱们才刚刚查出步六孤丽身边的高人是李顺没几天,他就已经到了长安,我得立即进宫向大王报告此事!” 不久,吕玄伯来到宫中觐见。 赵俊生正在陪孩子们玩耍,旁边有太监走过来说:“大王,吕统领来了!” 赵俊生把皮球踢给大儿子赵东,“带着妹妹去玩吧!” 吕玄伯走过来抱拳:“大王,刚刚收到消息,李顺去长安见了皮豹子!离开长安时,李顺是往东去的!” “哦?”赵俊生一愣,李顺先去见了皮豹子,又向东去了,肯定是去洛阳见尉眷。 思考了一番,赵俊生立即吩咐:“给怀朔镇和薄骨律镇那边的黑衣卫分部去信问一下,是否有李顺去过的迹象!” “遵命!” 想要给怀朔镇和薄骨律镇的黑衣卫分部去信,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查清李顺是否去过,又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发回消息,必须要启用飞鸽传书,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吕玄伯只能命人用飞鸽传书送去命令。 三天后,消息传了回来,怀朔镇和薄骨律镇的黑衣卫分部分别送回消息说前些日子的确有身份不同寻常的大人物去过,但无论是怀朔镇还是薄骨律镇对这位大人物的身份都保密得非常严格,查不到丝毫消息。 吕玄伯收到消息之后立即向赵俊生报告:“大王,根据两镇黑衣卫分部送回的消息显示,的确有一支队伍前后去过怀朔镇和薄骨律镇,但戒备森严,他们查不到任何消息,不过他们描述这支队伍的规模与长安黑衣卫传回的李顺多带队伍的规模是吻合的,因此可以断定李顺先后去过怀朔镇见了来大千,后来又去了薄骨律镇见了奚眷!” 赵俊生眼神变冷:“李顺先后见了这些诸侯藩镇,他到底要干什么呢?” 吕玄伯站在一旁不出声。 良久,赵俊生对吕玄伯说:“查出李顺现在的位置,命当地黑衣卫想办法除掉他!” 第685章 一语点醒梦中人 吕玄伯的命令发出的时候,李顺的队伍还在河东安邑,一场针对李顺队伍的刺杀很快进入了谋划阶段。然而此时,李顺本人带着两个随从已经抵达了洛阳。 两天后,针对李顺的刺杀开始,但在准备实施的过程中,黑衣卫的刺客却发现李顺并不在队伍中,刺杀被迫临时终止。 黑卫衣立刻展开调查,根据队伍前进的方向,经过几天的调查和分许,黑衣卫的高层们认为李顺可能已经意识到了危险,所以早早与大队分开,此时只怕已经到了洛阳。 命令很快传到了洛阳黑衣卫分部,洛阳黑衣卫密探迅速行动起来,针对李顺来洛阳很可能是要面见尉眷,所以黑衣卫的密探们开始把注意力放在接触尉眷的人身上,很快就发现了李顺。 李顺却并不知道乾国黑衣卫已经制定了对他进行刺杀的行动,这天上午李顺再次去洛阳镇将府求见尉眷。 马车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前进,一个随从赶着马车,另一个随从骑马跟在马车旁边,李顺正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骑马的随从似乎感觉后方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扭头向后方看了看,不远处一个人影一闪钻入了人群之中。 没过多久,随从突然又扭头向后方看去,一个人影再次闪入人群之中。 “老爷,咱们被人盯上了!”骑马的随从立即报告。 李顺眉头一皱,自己琢磨起来“难道是尉眷派来的人?老夫来这里的消息知道的人可不多,盯梢的人应该不是来大千、奚眷、皮豹子等人,他们没这个必要。是朝廷中人派来的就更不可能了,朝廷都到了这步田地,正是需要藩镇拥护的时候,那些朝廷大臣不可能这么愚蠢破坏联络藩镇的计划。难道是南朝?又或者是乾国派来的人?” 李顺琢磨了半响也没有头绪,只得对随从说“不管是谁派来的人,咱们都小心一些,尽量往人多的街道走,不要落单!如果是尉眷派来的人,应该只是监视,他不会派人公然杀害朝廷使者!” 骑马的随从说“老爷,如果是尉眷要杀咱们,咱们想逃也逃不了,咱们担心也无用;属下就担心是南朝或乾国的人,他们一旦动手,可不会有什么顾忌!” 马车一路来到镇将府,中途没有出现什么事情,盯梢的人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当马车到了镇将府附近时,盯梢人就再也没有跟上来。 镇将府内,尉眷正在后花园把一杆马槊舞得虎虎生风,门外岗哨前来报告“将军,朝廷使者、司徒李顺求见!” 尉眷停下来把马槊递给旁边一个兵丁,喘了一口气,用毛巾擦了一把汗后对哨兵说“把他请进前堂奉茶!” “诺!” 等尉眷来到前堂,李顺的一盏茶差不多要喝完了,他抱拳笑着说“对不住李司徒,一点事情耽搁了,让司徒久候,实在对不住!” 李顺起身拱手回礼“将军军政事务繁忙,无妨无妨!” 尉眷向李顺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双方落座喝茶。 李顺放下茶杯对尉眷说“那日初来见将军时,因是时隔多年才与将军见上一面,难免唠叨了一些,连正事都没说,今日老夫前来就是想与将军说说正事,将军可知老夫今日来将军所为何事?” 尉眷道“司徒不说,本将军如何得知?” 李顺一本正经,极为严肃的说“老夫这次来这里,是为救将军而来!” “救本将军?”尉眷一愣,随即大笑“哈哈哈······司徒可别吓唬本将军,你有事说事,不需要用这种手段引起本将的重视!” 李顺淡然道“将军认为我是想用危言耸听的办法引起将军的重视?那老夫就给将军说说此事是不是危言耸听!将军可知自己现在的处境?将军所管辖的洛豫地区南面是南朝,这些年将军与他们打过许多仗了,双方将士都伤亡惨重,已经结成了死仇,将军若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会选择投降南朝吗?我猜将军宁愿死也不会选择投降南朝吧?” “再说将军所辖洛豫地区的东面和北面,东面是济州和相州,北面是并州,济州和相州是乾国的地盘,如今并州也逐步被乾国吞并,倘若乾国一旦挥军南下攻打洛豫,将军如何抵挡?就凭手上两万人马?若老夫是赵俊生,一定会先打河东,等打下河东,将军就只剩下河南之地了,乾国再从东西两面同时出兵,以乾国目前的国力,是有这个能力的,不知将军如何抵挡?向关中皮豹子求援吗?先不说皮豹子是否会出兵救援将军,就算将军派人去说服了他,他的兵马都不一定过得了潼关!” “为何?”尉眷忍不住问道。 李顺说“难道将军不知道华州刺史薛安都是赵俊生的旧部?难道将军不知道数年前被将军剿灭在河东的反贼薛永宗是薛安都的同族吗?”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尉眷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已经非常危险了,他再也笑不出来。 李顺问“所以,只要乾国扫平了并州就能腾出手来对付将军,而且将军必败无疑,现在将军还认为老夫是在危言耸听吓唬你吗?” 尉眷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问道“方才司徒说是来救我的,不知如何救法?” 李顺说“在来见将军之前,老夫已经先后见过来大千、奚眷和皮豹子了,这三人都答应效忠皇帝、尊奉朝廷,将军若不想被乾国攻打覆灭,只能效忠皇帝、尊奉朝廷,一旦将军答应并表示效忠,做出诚意,朝廷就会下诏宣布乾国叛乱,届时各镇共同起兵讨伐乾国,这是第一步!” “第二,朝廷会派出使者携带重金分别前往柔然和南朝,说动柔然和南朝出兵共同攻打乾国,许给他们足够的利益,一定能让他们出兵,数面夹击之下,乾国定然抵挡不住,攻灭了乾国,将军的困境就解除了!” 尉眷没想到朝廷竟然有这么大的谋划和魄力,这样做等于是把整个天下的力量都集中起来对付乾国了,乾国只怕还真抵挡不住,不,是一定抵挡不住! 这件事情太大了,尉眷一时间也无法下决心作出选择,他说道“事关重大,本将要考虑几天,还请司徒在驿馆多休息几日,本将一旦有了决定,会派人请司徒过来商议!” 李顺也没指望尉眷当面就答应下来,任何人在面临这么重大的抉择之前都要深思熟虑,他说“这是自然,老夫在驿馆静候将军的佳音!对了,老夫冒昧的问一句,今日老夫来见将军之前有人在后面盯梢,可是将军派的人?” 尉眷眉头一皱“本将军如果想知道什么,直接询问司徒就是了,又怎么会派做盯梢之事?” 李顺心下知道这下有些麻烦了,不是尉眷派的人,那就只可能是南朝或乾国派的人!他对尉眷说“如果是南朝方面的人,那还好一些,朝廷已经派了人去建康见南朝皇帝说这件事情,迟早要知道的;但如果是乾国方面的人,这件事情就麻烦了,消息有可能已经走漏,乾国方面正在派人查老夫来见将军的目的,如果被乾国方面提前知道了朝廷的谋划,他们肯定会想办法破坏,所以还请将军尽快做出决定!” 尉眷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点点头“好,本将军会尽快答复司徒!看来如今司徒的安全已经成了问题,这样吧,本将派一队人马护送司徒去驿馆,几天就留在驿馆护卫司徒!” 李顺拱手道谢“如此就多谢将军了!其实老夫来之时朝廷派了两百骑兵沿途护卫,只因在过华州时要绕远路,所以老夫让护卫的兵马绕路走了,自己带着两个随从乔装打扮穿过华州和潼关过来,按照时间上算,那两把护卫的兵马应该已经渡河到了陕县吧,应该就在几天之内会抵达洛阳,到时候就不需要将军的兵马护卫了!” 尉眷点头,立即对外面喊道“来人!” “将军有何吩咐?”一个幢将走进来。 “派一个牙的兵力护卫司徒几人返回驿馆,到了之后就在驿馆驻扎下来,司徒在洛阳期间的护卫事宜一直由他们承担!” “遵命!” 尉眷把李顺送到镇守府门口时,一个牙的兵马已经在门外等待多时了,这时在外面等候的随从立即走过来禀报“老爷,护卫对派人先快马加鞭赶过来了,说他们在河东遭遇了刺杀,但刺客却突然在中途撤走!” 李顺脸色一变,“人在哪儿?” “就在马车里!” 李顺立即快步走向马车,马车内的人听到声音走下了马车向李顺行礼。 “不必多礼,把你们遇刺的经过详细说一遍!” “是!”前来报信的人立即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出来。 等这人说完,李顺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事情不太妙啊,到底是南朝的人,还是乾国的人呢?” 。 第686章 失败 尉眷说:“看来司徒在长安之时就应该被人盯上了,否则刺客刺杀的就不是护卫队中的人,而应该是司徒本人了!” “是啊,正是因为我在新丰与大队分开了,刺客们不知道我已不在大队人马之中,所以他们对大队人马中假扮我的人进行了刺杀!” 尉眷很疑惑,“司徒既然事先不知道有人要进行刺杀,为何会让人在大队人马中假扮自己呢?” 李顺说:“从一方势力进入另一方势力的地盘时,两百人的骑兵护卫队怎么通过?所以必须要有一个人假扮老夫作为使臣,只有这样才会被允许进入境内,没想到当初这一举动却是无意中救了我自己一命!”说完还自己摇了摇头,唏嘘不已。 尉眷笑着说:“看来司徒是福大命大,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哈哈,那就多谢将军吉言了!” 在雒阳城内的一间布料店铺内,一个伙计从外面走了进来,正在拨算盘算账的掌柜抬头看了一眼,低头继续拨算盘,嘴里问道:“今日有何发现?” 店小二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外面街上,“我可能被发现了!他们从驿馆去镇守府的时候只有三个人,从镇守府出来之后就多了一个牙的兵力护卫,现在那一个牙的兵卒已经在驿馆布防!还有,有人在李顺从镇守府出来时见了他一面,看情形应该是与他们认识的,或许就是护卫他的人员之一!” 掌柜听完手上拨打算盘的动作停了下来,皱起眉头说:“看来李顺见尉眷的目的应该还没有达到,但尉眷却派兵保护他们,这说明李顺也并没失败,他们应该还会再次接触!上头给我们的任务是杀死李顺,可我总觉得应该搞清楚李顺来雒阳的真正目的!” 伙计走到门口看了一下,退回来低声道:“要不然咱们想办法把李顺身边的人绑来一两个,只要严加审讯,不愁他们不开口!” 掌柜沉吟了几个呼吸,“能让李顺这样的人亲自出马,大老远的从云中绕了一大圈来到了雒阳,这件事情只怕是非同小可,我就担心连李顺身边的人都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如果我们贸然行动,很容易就打草惊蛇啊!” 伙计又建议:“反正上面的命令是让我们杀掉李顺,咱们遵照指令执行就是了,何必节外生枝呢?我觉得杀了李顺什么事情都解决了,管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只要李顺一死,无论他谋划的是什么事情,一切都烟消云散,我想上面肯定也是这么考虑的!” “不不不,事情没这么简单,大魏朝廷虽然落败了,可毕竟还有余威在,还有不少大臣和兵马,如果李顺正的定下了什么谋划,只要大魏朝廷认为这个谋划有用,就算李顺死了,大魏朝廷也会把这个谋划实施下去!” 掌柜说完想了想,对伙计说:“这样,今夜你悄悄去见我们安排在镇守府的内线,让他打探李顺见尉眷的目的是什么!” “好!” 深夜,伙计出去了一个时辰后回到了布料殿,掌柜把门关上,转身就问:“怎么样,见到人没有?” 伙计说:“见到了,我把事情跟他说了,他说他知道这事,但不清楚李顺跟尉眷说了什么,他找尉眷身边的人旁敲侧击打听了一下,也没有问出来,据说当时尉眷与李顺说话时周围都没有其他人在场,所以除了他们二人,谁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掌柜的叹息一声:“看来这事靠我们雒阳分部的人是查不清楚了,还是按照上头的命令,直接下手吧!” “掌柜的打算怎么动手?” 掌柜想了想,“若是要在城内下手,动武只怕不成,现在李顺身边戒备森严,别说我们这里没有高手,就算有高手也不一定能得手,还是先给他送点东西过去!” 两天后,李顺派出去与护卫队联络的随从回来了,他气喘吁吁快步走进驿馆李顺的房间,正要说话,李顺看他这样,把手上一盏茶递过去:“别急,先喝口茶再慢慢说!” “多谢老爷!”随从接过茶盏接连几口喝了个干净,“老爷,吴将军他们已经过了函谷关,这一路上都没有再遇到刺杀之内的事情!” 李顺这下更加确定刺杀是针对他的,而且对方在长安就已经盯上他了,到底是哪一方面的人呢?现在基本上可以排除来大千、奚眷、皮豹子和尉眷等人,也可以排除云中朝廷内部的人,要么就是乾国的人,要么就是南朝方面的人。 “你赶了几天的路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是,老爷!” 已经三天了,尉眷还没有做出决定,这让李顺有些着急,按理说尉眷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很危险,他为何还不迅速做出决定呢? 李顺思考了一阵子也没有头绪,这时另一个随从慌慌张张跑进来禀报:“老爷,不好了,李青口吐黑血,脸色发青,嘴唇乌紫,人快不行了!” “什么?他刚才都好好的啊!快带我去看看!”李顺说着立即起身向外快步走去。 等李顺赶到时,随从李青已经咽气了。 李顺脸色凝重的蹲在看了看李青死时的现场和相貌,扭头对站在一旁的随从吩咐:“去找一个医匠过来!” “是,老爷!” 随从很快请了一个医匠过来,在李顺的要求下,医匠对死者李青进行了检查,然后说:“老爷,您这随从是死于中毒!” “中毒?你说他是中毒死的?” “是的,老爷!” 李顺想起刚才他递给李青喝的一杯茶,那是旁边站着的随从李明给他沏的,他打发走医匠后问李明:“李明,刚才那杯茶是你亲自沏的吗?是你拿的茶叶、倒的开水?” 李明说:“是属下拿的茶叶茶杯,开水送驿馆的伙计送来的!” 李顺立即问:“你此前见过那个伙计吗?” “好像······没见过!”李明想了想摇头。 “快带几个甲士去抓住他!”李顺迅速吩咐。 “是,老爷!”李明答应一声,出门就叫上四个兵卒去抓人。 没过多久,李明回来报告:“老爷,我们把整个驿馆都搜遍了也没有找到人,肯定是跑了!属下问过驿丞,他说驿馆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 李顺听完后又想起那杯茶,不由吓出一身冷汗。 这事闹大了,驿丞得到消息后迅速赶来,查看了现场之后派人报官,尉眷也得到了消息,并亲自赶来慰问,还下令对驿馆内的所有人员进行清查和核实身份,防止刺客混入其中行刺。 “太猖狂了,实在是太猖狂了,光天化日之下下毒行刺杀人,简直是无法无天!”尉眷咆哮了一通,稍稍平复一下情绪,对李顺说:“司徒,本将治下发生这种事情,尉某实在羞愧难当!司徒放心,本将一定把刺客找出来!” 李顺说:“将军,此事还是不必大肆声张,刺客若是那么容易抓住就不是刺客了!对了将军,前几日老夫跟你说的那事不知将军考虑得如何了?” 尉眷沉吟一下对李顺说:“司徒还得再给我一些时间,尉眷得手下将士们拥戴,他们身家性命交给我尉眷,我就得替他们着想和负责,事关重大,我得和一些心腹大将商议一二,还请司徒稍安勿躁,多等待几日,如何?” 李顺也没其他办法,只好答应:“好吧,希望将军尽快做出回复!” 乾京,勤政殿。 花木兰端着一碗燕窝走过来放在御案上说:“夫君,事情是做不完的,你应该多走动走动,你看看你这一天到晚都在处理军政事务,一身功夫都快要落下吧?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人不是铁打的,就算是铁打的也经不住这么熬啊!” 赵俊生听花木兰的话,手中的笔停了下来,抬头笑了:“你说得对,是我太心急了,其实大部分不太重要的事情都可以交给大臣们处理,那些大臣官员反而无所事事,你提醒得好啊!” 赵俊生一口气把燕窝吃完,起身拉着花木兰的手向外走去:“走,咱们出去走走!” 两人走出殿外,赵俊生问:“孩子们呢?” 花木兰说:“老大和老二在读书呢,老三在这儿!” 赵俊生从侍女接过还在襁褓之中的老三对花木兰说:“今日天气好,等老大老二从先生那儿回来后咱们都换一身衣裳出宫去玩玩!” 长期呆在宫里也觉得烦闷,规矩又太多,花木兰也想出宫去走走,于是高兴的答应:“好啊!” 一家人换了平常百姓的服饰,赵俊生抱着老三,花木兰两手牵着老大老二已经走到宫门口了正要出宫就遇到了吕玄伯。 “见过大王!” “正好咱们也要出宫去,一边走一边说吧!” 赵俊生让花木兰和孩子们上了马车,他和吕玄伯跟在后面慢慢走着。 “说吧,是不是洛阳那边的行动没成功?”赵俊生问道。 吕玄伯抱拳说:“原来大王都猜到了,是的,刺杀失败了,李顺身边现在戒备森严,我们的人根本无法靠近!” “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赵俊生说完思考起来,过了一会儿就说:“刺杀既然进行不下去就撤销吧,下大力气把李顺和云中朝廷到底有何谋划打探清楚!” “是,臣就不打扰大王的游玩雅兴了!” 第687章 被人嫌弃了 吕玄伯走后,赵俊生一个人跟在马车后慢慢走着,他扭头向后看了看,看见翰林修撰沈晦正跟在后面,周围还有一些装扮成平民的侍卫暗中跟随。 他想了想对沈晦招了招手,沈晦就是新科状元,今日轮到他在赵俊生身边当值。 沈晦上前躬身拱手:“大王!” 赵俊生连忙道:“别这么大声,咱们现在是微服,叫公子!” “是,公子!” 赵俊生问道:“带笔墨纸砚了吗?” 沈晦要记录赵俊生平日的言行和诏谕,因此无论赵俊生在何处,他都必须要把笔墨纸砚带在身上,见赵俊生问起,回答说:“带了!” 赵俊生找他要了一张纸,找了一个无人处掏出印玺在空白纸张上盖上印玺,交给沈晦说:“你回去草拟一份密诏,命相州刺史庞既为使者去洛阳见尉眷,说服尉眷向我乾国投诚,条件可以开高一些,最高可以参照给司马楚之的条件,拟好之后让有司派八百里加急送去相州!” “遵旨!” 花木兰乘坐的马车在闹市区外停下里,赵俊生追了上去,一家人跟着大街上的人群涌进闹事之中。 “阿爷阿娘,那是什么?”大儿子赵东指着一个老汉肩膀上扛着的糖葫芦问道。 赵俊生说:“那是糖葫芦,你们要吗?” “要,要,我要一个!” “阿爷,我也要一个!”妹妹赵蕊也叫道。 “好,一人一根糖葫芦!”赵俊生答应,上前向老汉问价,掏出铜钱买了两根糖葫芦分给兄妹二人一人一根。 花木兰见怀里三个月大的老三赵平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哥哥和姐姐手里的糖葫芦,不由笑道:“你看什么?你还太小,可吃不了糖葫芦!” 兄妹俩被赵俊生牵着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左顾右盼,看见有人在卖风车,赵东叫道:“阿爷,那个好玩,我要,我要!” “我也要!” 赵俊生一看是纸风车,笑道:“好,咱们去买,一人一个!” 买了两个风车分给兄妹俩一人一个,交代:“自己保管好自己的哦!” 转了两条街之后,赵俊生和花木兰一家走到了朱雀街,花木兰对赵俊生说:“夫君,前面就是万小姐的店铺了,咱们过去坐坐吧,很久没来了!” “好啊,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花木兰横了他一眼,抱着老三走向万语桐的裁缝铺子。 “我听说万小姐在乾京城内有好几间铺子了,这里是最大的铺子,万小姐平日就在这里做针线活!”花木兰边走边说。 赵俊生问:“人家都是奔着她的手艺来的,那么多铺子她忙得过来?” “听说她也请了不少裁缝,并不是一个人在做,而且只有这一间店铺可以定做衣裳,其他铺子都是卖成衣和布料的!” 正说话间,赵俊生和花木兰就带着儿女来到了万语桐的铺子,一个女子迎上来:“几位客官是要定做衣裳还是买成衣和布料?” 花木兰说:“我找你们万小姐!” “请二位里面请,我去小姐!” 万语桐听说有人找她,正在里面缝制衣裳的她走了出来,看见是赵俊生和花木兰穿着常服带着孩子,脸色一喜,立即就要上前行礼,却发现花木兰和赵俊生连连向她打眼色。 花木兰抢先说:“万小姐,你的生意这么忙啊!” 万语桐笑着说:“什么风把赵老爷、赵夫人吹来了,快请里面奉茶!” “好啊!”花木兰抱着孩子跟着万语桐走向里间。 “赵老爷?我有那么老吗?”赵俊生撇撇嘴,牵着孩子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裁缝铺后面是一个院子,打扫得很干净,物件摆放得很规整,中间有一张石桌,周围四个石凳子,旁边有一棵大树。 万语桐给赵俊生和花木兰沏茶,又摆上一些民间小吃在桌子上,精致程度虽然比不了宫内御厨们做的糕点小吃,味道却也不差,两个孩子从未吃过,觉得很好吃。 万语桐逗弄老大赵东和老二赵蕊,“一晃眼这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 赵俊生对俩孩子说:“还没叫人呢?叫姨!” 两个小孩也不认生,张口就叫:“姨!” “好,好!”万语桐很高兴,不停逗弄着兄妹俩。 赵俊生问:“听说这些日子有很多人家让媒人上门提亲,难道连一个都没有让你看上眼的?” 万语桐停止跟孩子们嬉闹,笑着说:“找婆家容易,找好男人却难了,这一辈子就那么一次,总不能稀里糊涂的把自己嫁了吧?总归还是要慎之又慎的!” 赵俊生不由看向花木兰。 花木兰看过来,瞪了他一眼,对万语桐说:“那个······语桐,你还是进宫吧,我不介意的,现在孩子多了,我要照看孩子就顾不上他······” 旁边赵俊生懵了,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跟我商量就乱说? 万语桐立即摇头说:“木兰你说什么呢?你如今已是贵为王妃,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不不,语桐你听我说,我是真心实意的,不是开玩笑!” 万语桐闻言一脸正色的说:“你既然说没开玩笑,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我也不开玩笑,我是不会进宫的,就算你们都乐意,我还不乐意呢!” 花木兰扭头看向赵俊生:“看看,你都被人嫌弃了!” 赵俊生叫屈:“怎么好好的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你以为你躲得过初一,就能躲都过十五吗?我看你就是不想负责任!”花木兰毫不留情面的怼过去。 赵俊生心里委屈得很,我不想负责任吗?我也不想欠感情债啊,可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 花木兰扭过头来对万语桐说:“语桐,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这件事情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另外呢,我也知道你的脾气,可如今我不来找你不行了!” “现在宫里就我一个女主人,他也还算安分,没去招惹那些侍女,可朝堂上那些大臣们的意见就很大了,总认为我一个人把他霸占着,认为王室应该多子多孙才利于传承,想要多子多孙就要让他多几个女人!这宫里若是一直只有我一个女主人,宫外就传出一些风言风语,说我善妒,容不得别的女人!大臣们总是不依不饶的,想让俊生哥哥多纳几个妃子,俊生哥哥的压力也比较大,我想了很久,与其便宜了别的女子,还不如咱们姐妹一起给俊生哥哥做好贤内助,你我姐妹情深,也不会像其他朝代的宫中女子争来争去的,你觉得呢?” 万语桐的脸色有些红,“木兰你这话说得太突然了,我心里很乱!” 花木兰也知道让万语桐现在就决定不太可能,总要给她一些时间考虑,于是说道:“这样吧,我知道让你突然做决定有些仓促了一些,你考虑一下。我是真心的,绝不是试探你的意思,你也知道我花木兰是有一说一,有二说而的,不玩虚的!俊生哥哥亏欠你的情意,心里一直愧疚不安,但他又要顾及我的感受,认为这事不能两全其美,说实在话,哪个女人不想心上人一心一意对她?我心里自然也是想这样的,可现实让我们都不得不退让,若宫中的情况一直这样继续下去,那些大臣对俊生哥哥的压力会越来越大,到时候弄得君臣不和对乾国不利!” “我脑子有些乱,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我要好好静一静!”万语桐开始赶人了。 赵俊生和花木兰只好带着孩子先走了。 路上,赵俊生忍不住说:“你怎么不跟我先商量一下?” 花木兰叹道:“俊生哥哥,我知道你身上的压力很大,每次朝会那些大臣都逼着你再纳妃,你都回绝了,我知道你是顾忌我的感受,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我也知道你是想宫内稳定一些,若是女人多了就会闹矛盾,争风吃醋,可你总是回绝大臣们的建议也是不行的,天长日久,君臣之间难免会对立起来!” “再说了,语桐又不是外人,她也不是那种会争风吃醋的女子,把她娶进宫里总好过娶别的女子,你不能总顾着我的感受,也得替国家前途着想!” 赵俊生也知道那些大臣们的想法,有些大臣是想把自己的女儿或者侄女、外甥女嫁给她,以此获得外戚的身份和权利,如此一来,朝堂权利格局就要重新洗牌;而有些人是真心为大局着想,他们担心后宫干政,毕竟现在宫内只有花木兰一个女人,她要干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历来后宫干政的危害不用说任何人都知道。 有些人是私心作祟,有些人是出于公心,赵俊生心里是一清二楚,但他还没考虑好。 赵俊生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有一就有二,今日把万小姐娶进宫了,明天就会有大臣建议我娶某某的女儿!” 第688章 摇身一变成慈善大使 花木兰对赵俊生的想法嗤之以鼻,“说得好听,如果那些大臣们要死要活把闺女嫁给你,你只怕做梦都笑醒吧!” “喂喂喂,这话怎么说的?好话赖话全让你给说了!” 赵俊生也不跟花木兰争辩,不过斗斗嘴还是可以的。 等赵俊生和花木兰一回到宫里,立马就被崔浩、高允一帮人堵了个正着。 “臣等参见大王!”众人一起作揖行礼。 赵俊生一看,“哟,你们这是有何重大事务来得这么齐整?” 高允站出来说“大王,方才您让沈晦草拟了一道密旨,却又不通过中书省颁诏,老臣以为此举颇为不妥!大王当初设置尚书台是要制定政令、诏令,设置中书省是要通过中书省颁布诏令和执行政令,如今大王自己破坏规矩,长此以往,尚书台和中书省岂不逐步形同虚设?” 赵俊生当然知道他这么做不合规矩,可如果所有事情都按照规矩来,那就很多事情都做不成,甚至延误机要大事,而大臣们当然希望君王紧守规矩,按照赵俊生这种搞法,那就是在夺他们这些大臣的权力。 这就是君主和臣子之间几乎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任何一个君王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要把所有权力集中在自己身上,而大臣们当然不肯,如果任何事情都由君王说了算,这肯定是对国家不利的,君王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误,而君王犯错带来的后果是极其严重的。 赵俊生对众臣说“沈晦这么做是孤特意交代的。根据黑衣卫收集到的消息显示,李顺正在联络各路诸侯,甚至已经派人抵达了建康觐见了南朝皇帝,云中朝廷定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孤担心他们会串联起来一起对付我乾国,如果让他们得手,那我乾国就会面临前所未有的麻烦和危机,所以必须要想办法破坏他们的目的!” “孤下密旨给相州刺史庞既就是要让他渡河去洛阳见尉眷,试着说服尉眷归顺我乾国,从而破坏他们的目的这事。如果通过中书省颁布诏令,必定会引得天下瞩目,还如何保守秘密?所以有些诏令不能通过尚书台制定,更不能通过中书省颁布,正所谓规矩是活的,人是活的,要灵活运用!孤事后会让去尚书台补办正式诏令备案,尚书省那边也会送去备案!” 赵俊生能解释这么多,也算是给了众大臣一个台阶下,众人也知道这件事情只能适可而止,于是偃旗息鼓,一个个纷纷请罪告辞。 等这些大臣走了,花木兰的脸色很不好看,“这帮大臣真是吃饱了撑的,这种事情都要前来兴师问罪,我看夫君你是对他们太宽仁了,他们才会这么蹬鼻子上脸!” 赵俊生淡然一笑“话也不能这么说,各有各的职责,你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做的一些事情也许我们认为是对的,可在他们看来是错的!这只是看问题的视野角度和出发点不同而已,你凭什么认为你就是对的,凭什么认为他们就是错的呢?是对是错,得过一段时间才知道!” “大臣敢出来反对君王并不一定是坏事,如果所有大臣都是唯唯诺诺的应声虫、阿谀献媚之辈,你会不会高兴得起来?” 花木兰想了想,点头说“你说的似乎有道理,可他们这么多人硬顶过来谁受得了?” 赵俊生拉着花木兰的手说“直言进谏虽然让我们的颜面上不好看,可这反而是好事,如果这些人玩阴的,咱们就得要头疼了!而且这些人也并非都是穿一条裤子的,只是如今这事赶到一块儿了,所以他们才一起过来!再说了,朝廷内也并非所有人都认为我在这件事情上做得不对,肯定还有其他大臣认为我做的是对的。你看着吧,明天的朝会上肯定会很热闹!” 次日清早,赵俊生把花木兰也拉起来,让她跟着一起去上朝。 花木兰说“我就不去了吧,免得那些大臣又要当着我的面说些难听的话!” “你不去怎么行?你若不去,谁替我分担火力?大臣们又逼着我纳妃我怎么应对?” 花木兰说“你就说你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就万语桐了,看他们怎么说!” 赵俊生连忙道“影都没有的事儿,让我在朝会上说出来?万一万小姐不答应,我这个笑话可就闹大了!这事咱们还是得从长计议,你说呢?” 花木兰想了想,起身道“好吧!” 两人起来梳洗穿戴打扮一番,然后在太监和宫女们的拱卫下来到勤政殿的正殿。 “臣等参见大王、王妃!”众臣们一起下拜高呼。 赵俊生和花木兰分坐在宝座左右两侧,抬手“平身!” “谢大王、王妃!”众臣起身分别按照文武退到大殿两侧。 高允第一站出来竖起芴板说“大王,老臣以为前朝还是君王与臣子商议重大国政之场所,王妃乃是一介女流,署理好内宫就好了,无事不能随便来前朝!” 赵俊生看了一眼高允,对众臣说道“高卿既然说起这件事情,孤也有一事要跟诸位说说!天下动乱已久,百年来战乱不休,如今我乾国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但各地依然有不少孤儿、寡妇、无子嗣后代的老人,这些人总得要活下去,朝廷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孤儿冻死饿死,无能抚养,也不能看着寡妇守寡一辈子,更不能让独孤的老人们无人赡养!” “另外,各地更有大量乞丐存在,乞丐当中有些人的确是无奈之下不得不如此乞讨维持生计,而有些是懒惰成性,更有乞丐以乞讨发家致富,这种人实在可耻!朝廷不能任由那些真正困难而走投无路的人自生自灭,也不能让那些懒惰人一直以乞讨为生,更不能让那些利用百姓们的同情心的人以乞讨达到敛财的目的!” “孤打算在各地设立孤儿院、养老院,收容当地的孤儿,抚养他们长大,直到成年;收容那些老无所养的孤寡老人,让他们在养老院颐养天年;另外,也鼓励和组织寡妇们重新组建家庭,正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若是再嫁了人,这不就没有是非了吗?这还能扭转当地的不良社会风气!” “对于那些乞丐,不论是哪一种,孤打算派人把这些乞丐都收容起来,组织他们去清理河道、修筑驰道、开山挖矿,有手艺的就让他们干手艺活,没有手艺就让他们力气活,每个人干满三年,工钱一个月一结,等他们干满三年了,他们也就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这些事情,孤打算以王室的名义去做,而主持这件事情的就是孤的王妃,所以日后大小朝会,她都必须到场参与议事!” 户部尚书李元德站出来高呼“大王仁德,臣以为让王妃主持此事一来可以向天下臣民显示王妃的贤良淑德,是母仪天下的典范,二来可以向天下臣民表明朝廷此举的善意!” 郦嵩站出来举着芴板说“臣附议,此善举必获天下臣民称颂,流芳万世!” “臣附议!” “臣附议!” 在场众臣没有一个是傻的,也只有傻子才会站出来反对这种事情,那是要被臣民们唾骂的。 赵俊生面带笑意“好,既然诸卿都赞同,此事就这么定了!” 花木兰也很好心,赵俊生事先可没跟她通过气,不过她也希望自己能做一些对国家和百姓有益的事情,正求之不得。 乾京府尹毛修之问道“大王,做此事必须要有一个名头或是办事的衙门,而且要给王妃一个合适的职位才行啊!” 赵俊生想了想就说“就叫乾国慈善总会,王妃当担第一任慈善总会慈善大使!” 这件事情就这么通过了,花木兰也名正言顺的有了跟赵俊生一起上朝和一起坐王座的资格。 太监适时站出来吆喝“众臣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李元德立即举着芴板站出来高声说“大王,臣弹劾高允、崔浩······等一干人等以下犯上,直言君王过失,有逼宫之嫌,实乃大不敬之罪,臣以为此风不可长,必须严惩,方能以儆效尤!” 毛修之也跳出来指着高允、崔浩等人呵斥“高允、崔浩······大王为君王,尔等却无身为臣子的自觉,以为有从龙之功,又是开国重臣就可以不顾君臣之仪而肆意以下犯上乎?尔等可知罪乎?” 在毛修之之后,接二连三又有一大票大臣和官员站出来弹劾,高允、崔浩等一干人等一个个面如土色,当时他们都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赵俊生那么做不合规矩,因此直言进谏,哪里想到今天竟然被这么多大臣弹劾,给他们的头上戴上了以下犯上的不敬之罪? “臣知罪!”崔浩跪在了地上。 高允也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臣也知罪!” 涉及此事的其他几个大臣也纷纷跪下请罪。 赵俊生当然不能把他们都撤职查办,而是重拿轻放,每人罚了三个月俸禄,责令他们回家闭门思过,三日后每人上交一份检讨书,此事才算是揭过。 。 第689章 找铁公鸡化缘 被李元德、毛修之等人弹劾之后,高允、卢玄等这些人原本准备在朝会上再次提出让赵俊生纳妃的打算被迫搁置,这些人不但没有达成目的,还被严厉的训斥、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可谓是得不偿失。 朝会散去之后,赵俊生和花木兰走出大殿来到东暖阁,现在天气转冷,大殿内空间太大,赵俊生一般都在冬暖阁处理军政事务。 冬暖阁里烧着壁炉,暖烘烘的,赵俊生接过太监递过来的茶水坐在御案后喝着茶,花木兰笑着说“看着那些大臣被罚了俸禄,又被勒令闭门思过写检讨,实在太解气了!不过,这罚得也太轻了一些,按照李元德、毛修之等人的说法,他们以下犯上、大不敬什么的,最少也应该拉出去各打几十大板才行,你这么重拿轻放,只怕会助长他们的气焰!” 赵俊生挥手让太监和宫女们都出去,然后说“我这是给他们留面子,他们若是聪明,以后就会收敛一些!另外,这些人都是世家在朝廷的代表人物,朝廷上下也不能全部都是寒门和庶民出身的大臣官员,先辈们传下来的规矩、礼节也只有这些世家出身的官员懂一些,同时也需要世家出身的官员们牵制一下寒门和庶民出身的大臣们,以免他们一朝得势就忘乎所以!” 花木兰听赵俊生这么说也觉得有些道理,她也见过不少人一朝得势就无法把持自己,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也有许多人是一人得道就鸡犬升天,更有一些暴发户发家之后极为招摇,滥用权力,大肆挥霍。 “说的也对!”花木兰点点头,放下茶杯走过来坐在赵俊生身边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一边摇晃一边恶狠狠问“你说,刚才在大殿上让我做什么慈善大使,怎么不事先跟我说一声?害得我都不知道是你临时起意糊弄那些大臣,还是你真有这个想法,我都不知道怎么接口!” “松手松手,哎呀呀,你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呢?快松手,让人看见了多不好!”赵俊生一边叫道一边扒开花木兰的手。 花木兰也不是要真的掐死他,两人互相打扰而已,有时候夫妻之间开点小玩笑,闹腾一番也能给平淡的生活增添一些趣味。 “你说不说?不说我就不松手!” 赵俊生连忙道“我说我说,快松手啊,你要掐死我啊?” 花木兰终于把手松开了,赵俊生伸着手指了指花木兰“这么大力气,你真要掐死我啊?哎呀,差点憋死我了,喝口水先!” 一盏茶下肚,赵俊生这才说“其实我有这些想法很长时间了,你想啊,我乾国初定,因战乱而产生的孤儿、寡妇、孤寡老人不知凡几,先不说寡妇,只说那些孤儿和孤寡老人,若无人抚养和赡养他们,他们能有多少人活下来?” “把那些孤儿们养大成人虽说要花费不少,但这些孩子长大之后会为这个国家创造多少财富?会出现多少个栋梁之才?赡养那些孤寡老人也的确要花费不少,可这能给天下带来良好的社会风气,抚养孤儿和赡养孤寡老人能让天下百姓们发扬尊老爱幼的美德,这能让天下更加安定!天下发生动乱固然有百姓们活不下去的原因,但也有社会风气越来越败坏,规矩和礼仪被破坏殆尽的原因!” “还有那些寡妇,大多数人为了名声,丈夫死了之后就终身不再嫁,但若是她们再嫁人生孩子,我乾国每年能增添多少孩童?咱们乾国就是吃亏在人口不足啊,南朝的人口加起来是整个北方的数倍!人口多虽说吃得也多,可他们创造的财富更多,除非我们的生产力水平能超过他们数倍才能抹平这个差距!” 花木兰听了赵俊生的话,思考一下说“你说的在各地筹建孤儿院和养老院的事情我觉得很不错,可是要让那些寡妇们重新嫁人就比较困难了,人家要名声,要当烈妇,你总不能强迫人家嫁人吧,遇上她不喜欢的,你还要强行安排她嫁人,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吗?” 赵俊生点头“你考虑的也有道理,自然是不能强迫的,这种事情当然要两厢情愿才行,所以在执行的过程中遵守双方都同意的原则,不能强迫!” 花木兰考虑了一下,说道“好吧,这事我来做,什么时候开始?” “随时都可以!” 花木兰伸手“要筹建慈善总会,要在各地修建孤儿院、养老院,要招募人员,要采买粮食、衣物等生活用品这些总得要花钱吧?钱呢?” 赵俊生思考了一下,说道“这样吧,从王室每年的收入中拿出两成用于投入孤儿院和养老院,其余的再向民间募捐,孤儿院和养老院也可以向当地官府申请资助一些财物!” “好吧!”花木兰答应了,又问“还有,你说把各地乞丐都收容起来,组织他们去修路、清理河道或开矿,这事······” 赵俊生说“这事还得要交给官府去做,以慈善总会的名义去做不太好,有些人肯定不愿意被收容去修路、开矿和清理河道,若是以王室的名义去做只怕会留下不好的名声,以官府的名义去做就不同了!” 没过两天,花木兰就开始做事了,首先就是要筹建慈善总会,这虽然不是官方衙门,但她是乾国王妃,这慈善总会多少还带着半官方的性质,需要有一个办公地点,还要有人做事。 她作为王妃不可能一天到晚呆在慈善总会,所以必须要有心腹人员管理,经过考虑之后,她从宫中带去几个侍女作为慈善总会的高层,另外一些中层人员,她打算从大臣和官员们的家里想办法把他们的夫人或小姐拉进来,慈善总会的具体办事人员则向民间招募,主要对象是那些贫困人家的男丁和女子,这也能解决一些就业的问题。 花木兰对她从宫里带出来的五个侍女安排了具体事务“我不在期间,丁香负责慈善总会的总体事务;桂香负责财务的保管和支出;兰香负责人员管理和安排;荷香负责会规的制定、监督和执行;清香负责向民间募捐善款!” 五女答应“是!” 丁香问道“娘娘,慈善总会的会址设在哪儿?这需要一栋大宅子才行啊!” 花木兰想了一下,说道“每年若是有地方官高升进京履职,朝廷都会赐予一套宅子居住,所以有司衙门肯定还有多余的宅子,丁香你跟我去找有司衙门,说服他们带头捐出一套宅子作为慈善总会的会址,他们是朝廷衙门,对朝廷的政策总要支持吧?其他人去负责各自的事情,一旦慈善总会的会址确定下来,你们各自负责的事情就要能立即派上用场!” “是!”众女答应,各自分头行事。 花木兰带着丁香乘坐马车来到了工部,工部尚书吴达听说花木兰来了,惊得立即带着工部上下官员出来迎接。 隔得远远的就能看见吴达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官袍带着官员们迎出来,丁香低声诧异的说“娘娘,这吴达好歹也是一部尚书,怎么穿得如此朴素?” 花木兰低声道“这吴达是最初跟随大王的官员之一,从前就是一个只在私塾外旁听了几年的放牛娃,大王在金陵大营当任辎重营都尉时,他就是当时的库房令史。这人可是抠得很,你看他穿衣就能看得出来,这衣服放在农家都不会穿出来见客,他却穿着来衙门当值,可见此人有多抠门了,是名副其实的铁公鸡,想要从他手里弄点东西出来,比登天还难!” 丁香有些担心“听娘娘这么说,小婢心里就没底了,如何让他捐出一套宅子出来呢?”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人正低声说话之间,吴达带着工部的官员们走过来作揖到地,“娘娘驾临工部,臣吴达和工部上下同僚不胜荣幸,迎接来迟,请娘娘恕罪!” 众官员齐声道“恭迎娘娘!” 花木兰抬手笑着说“吴尚书和各位都免礼吧,今日本宫是来找吴尚书和诸位商量点事情的!” “何事需要娘娘亲自大驾光临?派人来说一声,臣等立即就进攻见凤驾了!” “娘娘既然来了,请进工部详谈吧!”吴达说完弯着腰侧身退到一旁,众官员也纷纷退到一侧让花木兰等人先行。 花木兰点点头,带着丁香和几个侍女、卫士进了工部衙门,吴达和官员们跟上前,并亲自到前面领路。 到了工部衙门的班房大堂,花木兰被请到了主位上就坐,其他人分坐两侧。 花木兰对吴达和众官员说“大王日前在朝会上说要筹建慈善总会,在各地修建孤儿院、养老院抚养孤儿、赡养老人,想必吴尚书和诸位官长都知道了,如今本宫当任慈善总会的大使,要筹建慈善总会,目前尚缺一套宅院作为慈善总会的会址,不知工部方面能不能捐赠一套?” 。 第690章 折中 官员们都看向吴达,他毕竟是工部尚书,工部的大小事务都要他说了算,就算有人想要巴结花木兰,如果当着吴达的面做他的主,这就是打吴达的脸了。 吴达沉吟一下,起身对花木兰拱手作揖说:“娘娘,大王要筹建慈善总会,在各地修建孤儿院和养老院抚养孤儿和赡养老人,这是大好事,臣儿时就是孤儿,深知孤儿想要在这世道活下去有多艰难,十个能有两三个能活到长大成人都是老天爷恩赐!” “娘娘亲自来一趟,臣本应鼎力支持,臣也想捐一套宅子加快慈善总会的会址的建成,但······不瞒娘娘,工部的确还有十几套宅子,但这些宅子不是臣私人所有,而是公产,臣无法做主把其中一套捐赠给慈善总会!” 花木兰就知道想要从吴达手里弄东西出来不容易,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一口就回绝了,虽然没有明着拒绝,可他就是那意思。 花木兰心里也有气,她亲自跑一趟工部,还亲口化缘,吴达竟然不识好歹,把她的面搁起来,这让她情何以堪? 不过吴达虽然是工部尚书,可这工部他也不能一手遮天,左侍郎黄湛见花木兰的脸色不对,心想这是一次向花木兰靠拢的机会,他站起来说:“吴尚书这话下官就不敢苟同了,那些宅子的确是公产不假,你吴尚书也的确无权把其中一套宅子捐赠给慈善总会,可如今工部官员们都在,诸位大人可以一起商量一下嘛!娘娘亲自跑一趟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吴尚书却一口就回绝,这是何意啊?” 花木兰连忙说:“诸位,本宫今日是来募捐的,而非以王妃的身份邀请你们一定要捐出一套宅子,既然是募捐,自然是秉承自愿的原则,本宫绝不会强迫诸位!既然工部没有要募捐的意愿,本宫就先走了!” 左侍郎黄湛立即拱手说:“请娘娘稍等片刻,容臣等商议商议,如何?” 其他官员也觉得就这么让花木兰离去也不好,这可是正宫娘娘,目前宫里就这么一位娘娘,娘娘若是心有芥蒂,随便使一点小手段给某人一只小鞋穿,谁能受得了? 于是好几个官员也都纷纷站出来说:“是啊,请娘娘稍等片刻,臣等商议一二!” 更有人对外面大喊:“来人,给娘娘上茶!” 花木兰考虑一下答应了,“也好!” 黄湛当即说:“诸公,大王为天下孤儿和孤寡老人着想,要筹建慈善总会在各地修建孤儿院和养老院抚养抚养和赡养老人,真是仁德无双,娘娘还亲自作为慈善大使,恩惠天下、泽被苍生,这是天下百姓之福,我等做臣子的只有鼎力支持的,哪有使绊子、从中作梗的?我说咱们应该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才是,如今我工部有空着的宅子,捐出来一套给慈善总会做会址又怎么啦?谁又能说什么?咱们可不是公器私用,而是为了天下百姓出一份力气,是做大好事啊!” 工部郎中余栋梁站出来说:“下官以为黄侍郎所言甚是,此乃全天下都应该资助的大好事,我工部岂能落于人后?下官赞同捐出一栋宅子作为慈善总会的会址!” 员外郎伍玉堂也站出来说:“下官同意!” 立马又有其他几个官员站出来:“附议!” 吴达心里头有些着急,看这架势,这些人都支持捐出一套宅子给慈善总会做会址,他岂不是要被孤立了?这可是大大的不妙啊,如此一来,他在花木兰这里就会留下极不好的影响,其他人都用意了,如果就他不同意,这岂不是说他吴达存心要跟王妃娘娘作对? 吴达脑子转得飞快,他如果此时改口同意的话,又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也会让朝野上下认为他是畏惧花木兰的身份和权势,肯定也会有人认为他是反复无常之人,不能坚持自己的原则,这对于他的仕途会不利。 此时工部的官员差不多都赞同了,所有人都看向他,看他怎么说? 侍郎黄湛心里隐隐有些得意,这次可谓是把吴达这个一把手架在火上烤了,看他怎么化解现在的尴尬的局面,若是处理得不好惹得花木兰打发雷霆,那才有好戏看了。 吴达这时对花木兰拱手说:“娘娘,宅子的确不能捐赠给慈善总会,地契虽然在工部手里管着,但它的所有权毕竟是朝廷所有,工部也不能擅自把它捐赠给慈善总会!” 有好些个官员听到吴达这么说,都预感到花木兰要发飙了,毕竟她的脾气世人皆知,几个与吴达有嫌隙的官员冷眼看着吴达,看他如何被花木兰修理。 花木兰此时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工部官员几乎都同意了,就这个吴达不同意,他以为他是谁啊?这不是存心跟她过不去吗? 她正要发作,却又见吴达说:“不过,工部虽不能把宅子捐赠出去,但却可以租给慈善总会,为了表示我工部对此事的支持,工部永不收租金,还可以把宅子重新修葺一番,直到慈善总会迁移会址,到那时工部才能收回宅子,不知娘娘可还满意?” 花木兰正要大发雷霆闹一场,听了吴达这番话却是无论如何也发作不出来了,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花木兰深吸一口气,随后露出笑脸说:“吴尚书还是深明大义的,本宫甚慰!丁香啊”。 丁香站出来做万福:“奴婢在!” 花木兰对吴达和工部众官员介绍说:“她叫丁香,服侍本宫有些年头了,是本宫身边的尚宫,为人还算精明,本宫限于宫中的规矩,不能每日都到慈善总会去,所以慈善总会的事情大多还是要靠下面的人去做,丁香就是本宫指定的副手,本宫不在期间,都由她负责慈善总会之事,所以日后还请诸位对她多多扶持一二!” 吴达、黄湛等工部官员们纷纷拱手答应,黄湛拍着胸脯说:“丁尚宫有事若是用得上黄某只管来工部找黄某!” “如此就多谢黄大人了!” “咳咳!”吴达咳嗽两声,对工部郎中余栋梁说:“余郎中,你去给丁尚宫去办理租赁的相关公文手续!” “遵命!”余栋梁答应一声,对丁香说:“请丁尚宫随下官来!” 一刻之后,花木兰就带着丁香拿着公文离开了工部,而丁香的手上不但拿了租赁官文手续,还有宅子的大门钥匙。 回去的路上,丁香说:“娘娘,想不到这个吴达还真是难缠,所有官员都同意了,他还死撑着不捐,说什么不收租金的租给我们,亏他想得出来!” 花木兰笑道:“到最后估计他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只能选择这种方式把宅子租给我们,你这下知道他的厉害了吧?以后跟他打交道要小心一点!” “哼,我宁愿不跟这种人打交道!” “那你可就错了,以后要跟工部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比如年久失修而损坏的房屋,如果慈善总会自己掏钱,肯定花费不少,可如果让工部派工匠帮忙就可以省掉一大笔,反正工部的工匠们也不是每天都有事做,他们闲着也是闲着,不用太浪费了!” 丁香说:“娘娘,照我说吴达这种人不应该让他做工部尚书,而应该让他去管国库,他这样的人管国库,国库的钱粮只进不出,不出十年我乾国就能富甲天下,为当世第一强国!” “噗嗤——”花木兰听着忍不住大笑起来,“简直是胡说,国库怎么可能只进不出呢?军队的军饷粮草、官吏们的俸禄,还有工部的河道清理、道路修建,宫室修葺都要花钱,国库若是只进不出,朝廷很快就会停摆不可!” 只五天的工夫,工部派来的工匠们就把租给慈善总会的宅子重新修葺了一番,宅子的门脸显得更加大气,十几个账房先生被招募到位,一些基层办事人员也招募了几十个,有十几个退役的兵卒和一个牙主被招募过来负责慈善总会的安全,另外还有一队退役兵丁负责规矩和会规的监督执行。 这天花木兰在慈善总会吩咐下面的办事人员把买来的办公用品搬进去,一个太监气喘吁吁跑过来禀报:“娘娘,大王召集众臣议事,似乎有大事发生!” “走,回宫!” 等花木兰回到宫中勤政殿外,被传召的大臣们都到了,她立即来到冬暖阁见赵俊生。 “俊生哥哥,发生了何事?” 一般情况下,若不是有极为重大的事情,不是大小朝会日,赵俊生绝不会一次召集这么多重臣进宫议事,毕竟他忙,大臣们也忙。 “刚刚已经确认了一个消息,云中朝廷派李顺联络各路诸侯,甚至还派人去了建康游说南朝皇帝,他们的目的就是组织联军一起讨伐我乾国!” “什么?这么严重吗?如果各路诸侯一起出兵,再加上南朝方面,我乾国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啊!” 第691章 打贵妇们和命妇们的主意 “边走边说!”赵俊生放下朱笔,合上奏章起身向外走去。 花木兰跟上来挽着他的胳膊问“此事你打算怎么做?” “先听听大臣们想法吧!”赵俊生说着,扭头问“怎么一整天都没看见你,去哪儿了?” 花木兰说“还不是慈善总会的事情,我找工部那边,他们租给我们一套宅子做会址,原本大多数工部官员都同意捐给慈善总会一套,可吴达却死活不同意,只愿意不收租金租给我们使用,我以前只听说他抠门,没想到抠到这种地步,那宅子又不是他家的!” 赵俊生一听笑了“正因为不是他家的,所以他才不能做主捐给慈善总会嘛,我看这个不收租金租给你们的办法就很好!” 花木兰皱了皱鼻子,扭头过去装作不理他。 赵俊生看见她这模样,心中暗笑。 “对了,老三呢?” “她外婆想她了,我让人送过去给她带几天!” “哦!这挺好,老人有孙辈在身边也能高兴一些!” 两人手拉着手来到勤政殿,到了门口分为一前一后走进大殿,大臣看见后立即高呼“参见大王、王妃!” 赵俊生和花木兰在王座前坐下,抬手“平身!” 大臣们又高呼着起身退到两侧。 赵俊生对众臣说“今日孤下诏把诸卿都叫过来是有重大事情需要商议。吕玄伯,你跟众卿说一下!” 吕玄伯当即三言两语把李顺联络北方各诸侯的事情说了一遍,“根据黑衣卫目前掌握的情况所知,李顺至少说服了来大千、奚眷和皮豹子,尉眷应该还在考虑之中,大王下诏相州刺史庞既作为使者去洛阳见尉眷,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另外,黑衣卫在建康的细作已经探知,南朝皇帝正在考虑是否要与云中朝廷联合起来共同出兵对付我国,而且根据黑衣卫在云中的细作密报,云中朝廷同时也派使者前往柔然了,柔然是否同意一起出兵还未可知!” 吕玄伯的话说完之后,大殿内好半天都没有人出声,众大臣显然都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半响,有人说“这么说我乾国现在已经是四面皆敌喽?” 国师寇谦之站出来说“也不能这么说,南朝和奚眷不是还在考虑吗?柔然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老道以为我乾国还有机会争取尉眷和南朝!” 高允站出来拱手说“大王,如若让云中朝廷把各路诸侯、南朝和柔然全部都联合起来共同出兵攻打我国,我国面临的处境会很艰难,因此臣以为我国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法破坏他们的联合!” 赵俊生问道“以高卿之见,当如何破坏他们的联合?” “老臣认为,我朝可以派使者分别去见来大千、奚眷和皮豹子,说服他们归顺我朝!另外,我朝还可以派人去南朝和柔然,可以以联姻的方式与南朝和柔然交好!” “高尚书之言,本官不敢苟同!”东方辰站出来说道,他对赵俊生拱手“大王,现在有云中朝廷牵线,各路诸侯、柔然和南朝都知道联合出兵攻打我国有便宜可占,他们摆明就是要一起出兵瓜分我国,不管我们如何努力,他们也不会动心的,因为我们拿不出足够的好处让他们不参与!” “但是臣同意派出使者出使各路诸侯、南朝和柔然,若是能说服他们不参与固然好,若是无法说服,那就要想办法给他们的联合造成麻烦,尽量拖延时日,为我国做迎战争取时间!” 崔浩站出来说“大王,臣认为东方尚书言之有理,我朝还可以派使者出使北凉,北凉与我朝不接壤,没有利益冲突,但北凉与奚眷、皮豹子了、甚至来大千都有冲突,如果我朝派使者过去,应该可以争取他们,让他们在奚眷、皮豹子和来大千出兵攻打我朝时出兵攻打他们的后背!” “还有吐谷浑和仇池,我朝也同样可以派出使者出使吐谷浑和仇池,与他么交好,让他们给皮豹子和奚眷找麻烦!” 卢玄站出来说“崔公想要拉拢仇池和吐谷浑只怕不太可能,仇池奉南朝为主,他们以南朝马首是瞻,而吐谷浑是慕容鲜卑一支,鲜卑人肯定会帮鲜卑人,如何会被我朝拉拢?” 崔浩笑道“卢大人此言差矣,吐谷浑是鲜卑人又如何?如今云中朝廷的威势不在,只要我朝给出足够的好处和利益,就算他们是亲兄弟也可以让他们反目成仇!至于仇池,他们的确是奉南朝为宗主国,但那是因为从前被魏国欺负得太狠,他们不得已才投靠南朝,如今魏国没有从前的威势了,仇池国根本不需要再听从南朝的命令,他们之间那点可怜的从属关系根本就不牢靠,只要我国许下好处,完全可以把仇池收买过来给南朝和皮豹子捣乱!” 赵俊生听得精神大振,一拍御案大声道“此法甚好,咱乾国不缺钱,只要能把仇池和吐谷浑收买过来,花再多钱也值得!如果他们不稀罕钱财,就算许给他们一些土地和牛羊又如何?只要能破坏此次云中朝廷的阴谋,一切都没问题!” 这时郦嵩站出来说“大王,臣记得这两年东北的乌洛侯、地豆于、室韦、勿吉各部都先后遣使来向我国称臣,我国何不向这些蛮族许些钱财,收买他们,让他们分别出兵帮助我国打仗呢?” 赵俊生一听,眼睛一亮,大笑“哈哈哈······这是个好主意,东北那疙瘩里的蛮族们对盐巴、布匹、铁锅、瓷器、陶器、粮食需求很大,如果我国派使者把这些东西运过去让他们出兵帮我们打柔然人,想必他们应该不会拒绝!礼部尚书李元德何在?” “臣在!”李元德站出来答应。 赵俊生下诏“礼部尽快把出使各方实力的使者名单拟出来给孤过目!户部也要迅速动起来把使者们出使要携带的金银钱财,器物、粮食和布匹以及其他货物都准备妥当!云中朝廷可以搞连横,我乾国自然也可以搞合纵!” “臣等遵旨!” 在赵俊生的命令,朝廷各部衙门都紧急行动起来,一份出使各方势力的使臣名单很快新鲜出炉送到了赵俊生手上。 赵俊生看完之后略作修改就发回礼部按名单执行,名单上有名的大臣和官员接到礼部的通知后迅速前往宫中见驾。 赵俊生与东方辰、崔浩等几个大臣对这些使臣们耳提面命,让他们在出使期间如何行事。 使臣们从宫中出来之后,把家中安顿好,次日一早就各自向自己的目的地出发了。 这些使臣抵达目的地还需要一些时日,赵俊生和大臣们也知道记不得,只吩咐黑衣卫密切关注使臣们的行程,随时报告秃发状况。 这一日赵俊生把吕玄伯找来询问“相州刺史庞既是否有消息传来?” “回大王,尚未有消息出来!大王,臣以为大王不必心急,从时间上算,庞既此时应该还没有抵达洛阳,毕竟密诏送到邺城,然后庞既接到密诏之后要做相关准备,再启程动身前往洛阳,这都需要时间!” 赵俊生也知道自己心急一些,对吕玄伯说“如今我乾国面临极为艰难的境地,是生死存亡的关头,黑衣卫所有密探和官员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密切关注敌方动态,一有异常状况要立即报告,不要怕浪费资源,现在不全力把黑衣卫这个细作组织发动起来,日后就没有机会了,对于在这次事情当中表现优异的密探和官员要加大奖励力度,该犒赏的要进行犒赏,该升迁的要进行升迁,明白吗?” “大王放心,臣明白!” 吕玄伯走后,赵俊生走出冬暖阁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处走动一番,正走到回廊处看见花木兰披着大氅走过来,就问“木兰你上哪儿去?” 花木兰说“慈善总会初步架子是搭起来了,可声势还不够大,募捐能力还有待提高,我已约了朝中不少大臣的妻妾和命妇们,邀他们进入慈善总会做事,这些妇人们路子广,见识也比较高,如果他们能进入慈善总会做事,对于慈善总会筹集善款的能力是有很大提高的!” 说完,花木兰问“对了,你要不要一起去见见那些贵妇命妇们?有你站台,想必她们会更加踊跃”。 赵俊生连忙摆手“别别别,别叫我!你们一群女人在一起,我一个男子去岂不是自讨没趣?再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是一群女人,我想到那场面只怕头要炸了,你还是自己去吧!” 花木兰嘟了嘟嘴,“让你帮忙干点活总是推三阻四的,你不去算了,我自己去,哼!” 赵俊生在后面举手大喊“你多穿点衣裳,外面冷得很咧!” “知道了!”花木兰举手挥了挥,答应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带着随身侍女和一些卫士乘坐马车出了宫,很快就抵达了慈善总会,丁香迎出来行礼“娘娘!” 花木兰从马车上走下来问道“那些贵妇和命妇们到了没有?” “回娘娘,已经到了!” “走吧,去会会她们!” 。 第692章 贵妇们的明争暗斗 慈善总会的大堂两侧整整齐齐摆放着几十张矮几和软垫,朝中命妇和贵妇们每人坐着一个位置。 这些穿戴得珠光宝气的妇人们一个个交头接耳的低声交谈着。 “喂,高夫人,你说王妃命人把咱们叫到这慈善总会来,该不会是想让咱们把私房钱和首饰都捐出来支持她做慈善修建孤儿院和养老院吧?”陈夫人问道。 高夫人秀眉皱得老高“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没钱拿出来,如果一定要拿,我最多也只能拿得出几百文!” 旁边刘夫人一听,尖酸的笑着说“哟,高夫人你这是在哭穷啊,谁不知道你高价是世家大族,你说最多只能拿几百文出来,这是在寒掺谁呢?” 高夫人不乐意了“刘夫人怎么说话的?这乾国如今还有世家大族吗?田地被官府收了,大臣和官员的家眷子女还不许做生意,就算再雄厚的家产也是坐吃山空啊!” “高夫人这话说得好像很可怜似的,好歹你们家从前也是世家大族,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比我们这些苦哈哈出身的强多了!再说官府收田不假,可你们不是在规定的时间内把田都卖出去了吗?现在你们还保留着官府允许的私人拥有的最高田亩数量两千亩呢!还有你们家在各地有多少间铺子,你这个当家女主人只怕都数不清吧?还哭穷!” 几十个命妇和贵妇们组成十几个小圈子互相低声议论、挖苦、嘲讽,这些命妇和贵妇们之间也是明争暗斗得厉害。 这时花木兰走了进来,门口传来一个宫中女官的高呼“王妃驾到——” 命妇和贵妇们听见,立即跪伏在矮几后高呼“臣妾拜见王妃娘娘!” 大堂内烧着火炕,温度比外面暖和得多,花木兰停下让侍女取下大氅,穿过大堂中间走到主位上面向命妇和贵妇们坐下,抬手说“各位夫人都免礼吧!” “谢娘娘!”命妇和贵妇们又是一声高呼,各自起身在矮几后的软垫上跪坐。 花木兰露出笑脸看着众妇人说“诸位可能心里都在想,这王妃把我们叫过来该不会是让我们捐钱捐物吧?本宫先给诸位吃一颗定心丸,这次本宫召集各位夫人们过来不是让你们捐钱捐物的!” 命妇和贵妇们的脸上都有些尴尬。 “再坐诸位有些与本宫见过面,有些还是本宫第一次见,也不认识,估计你们之间也不是很熟,甚至很多人都不认识,那么就让我们互相认识一下,各位一一先起身自我介绍一下!” 第一个妇人站起来说“臣妾是陈刘氏,外子是吏部侍郎陈昂!” 妇人们一个接一个先后站起来做自我介绍,众人之间也互相认识了,有些记性好的能把所有妇人的名字和她丈夫的名字官职都记住。 花木兰见众妇人都介绍完毕,就说“夫人们也都知道,这个慈善总会是在大王的诏令下组建起来的,架子已经搭好,但还有许多空缺的职位,今日把诸位夫人召集过来,就是要问问你们是否有意要在慈善总会任职,如果有意,可以来找丁尚宫登记,本宫不在慈善总会期间,慈善总会的事情都由她处理!她会把登记的名册拿给本宫,本官会从中挑选做事认真负责、平日里贤良淑德、名声极好的夫人今日慈善总会任职!” 众妇人们一听,心思都活络起来了,这个慈善总会虽不是官府衙门,可当家人却是当朝王妃,是最接近大王的人,如果能够能经常在王妃身边,或多或少可以听到一些朝廷的消息,甚至能打听到大王的施政意图,这可是一个接近最高统治者的捷径。 还有,慈善总会的摊子肯定不会小,一旦运作起来必定是名动天下,日后慈善总归的高层们一个个必定都是名满天下的人物,人生在世这一辈子不久是为了名和利么? 但是······想法虽好,可真要出来做事就不一定能成了,首先家里那位会不会反对?还有,家里的老二老三,甚至老四老五这些妖精们会不会趁着她们不在家里时抢班夺权?甚至把夫君的心都霸占过去? 这时有人起身行礼后询问“敢问娘娘,若是臣妾等能在慈善总会做事,能不能领取俸禄?” 花木兰笑着说“朝廷大臣和官府官吏领取的才叫俸禄,不是官吏和大臣领取的工钱叫薪俸!在慈善总会做事自然是有薪俸的,干活不要钱估计也没有人愿意去干!” “那么每个月能领多少薪俸呢?” 其他命妇和贵妇们对这个官太太问这样的问题都有些嗤之以鼻,都是有身份的人,竟然如此在意这些黄白之物,也不嫌掉价? 花木兰回答说“具体的薪俸要根据职位高低和具体负责的事务而决定,目前账房方面正在进行算,慈善总会的薪俸会以朝廷大臣和官员们的俸禄作为参考,各个职位的具体薪俸数目要过几天才能制定出来!” 又有人问“敢问王妃,若在慈善总会做事,大概每天有多少时间,何时点卯,何时下值?” “辰时中点卯,酉时两刻下值,中午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家里离这里近的还可以回去进午膳!” 一个妇人站起来行礼说“娘娘,臣妾刘黄氏,夫君是尚书台尚书郎刘诞,臣妾愿意进入慈善总会做事!” 众妇人都吃惊的看着这个刘黄氏,竟然当场就答应愿意进慈善总会做事,这年头社会风气并不禁止女人出来做事,但官员的夫人一般很少出来干活的,毕竟丈夫要面子,哪能让自己妻子出去干活养家! 花木兰还真没想到现场就有人愿意进入慈善总会做事,难道她不需要征求丈夫的想法? 花木兰问道“刘黄氏,为何你都不用问你家夫君的想法就肚子做主呢?” 刘黄氏勉强一笑“说出来可就让娘娘见笑了,夫君和臣妾都是草民出身,过惯了苦日子,臣妾家中没有田产,没有铺面,什么都没有,如今住的小院子还是大王赐下的,朝廷又有规矩,不准大臣官员的家眷和子女从商,臣妾一家就靠着夫君的俸禄过日子,俸禄并不多,家里还有两老和四个孩子,臣妾娘家也时常需要臣妾接济,夫君是个正派人,不喜搞歪门邪道,从不收受下属和外人的孝敬,这家里的日子自然是过得紧巴巴的,好在臣妾也不是养尊处优的人,从前做过脏活、累活,现在依然可以做,如果能挣些钱给家里减轻一些负担自然是求之不得,更何况还是跟着王妃娘娘做事,是可以造福于天下万民的事,臣妾想夫君定然会支持的!” “啪啪啪”花木兰鼓起掌,称赞道“说得好!为官一任,就要造福一方,不能搞歪门邪道,本宫知道你的夫君刘诞,他是一个正直的人!丈夫在外面为天下的安定和百姓们的福祉而奔走劳作,我们这些做妻子的就应该尽力支持他们,给他们减轻压力!刘黄氏,本宫准你直接进入慈善总会跟着丁尚宫做事,明日就来报道!” “多谢娘娘!”刘黄氏高兴的做了也万福。 花木兰对其他命妇和贵妇们说“各位夫人们也不必着急,回去之后多想想,最好是跟自家男人商量一二再做决定!不过本宫有言在先,除去刘黄氏,其他人想进慈善总会做事可以找丁尚宫报名,但会不会被录取取决于本宫,若是没有被录取的人也不要灰心,日后还有机会;被录取的人,本宫希望你们进了慈善总会之后认真做事,因为你的认真就很可能让许多孤儿和老人得以活命,这是功德无量的事情!” 这些命妇和贵妇们回到家中把花木兰召见她们的事情给她们在朝中做官的丈夫一说,有些丈夫同意妻子进慈善总会做事,有些则坚决反对,他们不喜欢自己的妻子在外面抛头露面,更不想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两天后,丁香把报名的贵妇和命妇们的名单交给花木兰,花木兰当即派人对这些贵妇和命妇们进行调查,查她们的出身、家庭状况、性格特点和为人处世。 经过遴选之后,花木兰最终从名单上挑选了十二个妇人,都是贤良淑德、持家有道的。 “通知她们,让这些命妇和贵妇们明日到慈善总会任职!” “是!” 有了这些命妇和贵妇们加入,慈善总会算是可以正式运转了,王室给慈善总会的拨款第一批款项已经批下来,花木兰召集了慈善总会的高层们议事,决定一方面派人去各郡找地方官府批地,然后修建孤儿院和养老院;另一方面,派出相关高层组织人手去募捐,慈善总会不能只靠王室拨款,还必须发动社会力量。 那些贵妇和命妇们的加入还真是给慈善总会的募捐增加了强劲的力量,但她们在自己家里设宴邀请一些商人的妻子和小官员的妻子赴宴,在宴会上说希望大家踊跃募捐时,这些人都给面子纷纷掏腰包。 “娘娘,短短五天时间,我们就筹集善款达到四千五百二十六贯!”丁香一脸兴奋的向花木兰报告。 。 第693章 先下手为强之铁壁合围 花木兰也很高兴,对丁香说:“现在我们可以开始在各地修建孤儿院和养老院了,不过刚开始不能把摊子铺得太大,主要是我们的人手不足,钱财的支持也不足,只能一步一步来,先在幽州地区每一座郡城各修建一座孤儿院和一座养老院!” “咱们先招募一些人在这些孤儿院和养老院积累照顾孤儿和老人的经验,等过一两年,再把这些人当中表现优异的人抽调去其他城建立孤儿院和养老院,以旧人带新人的方法,逐步扩散到乾国各地!” 丁香笑着说:“娘娘此策甚好,如此能稳步进行,娘娘和奴婢也都没有太大的压力,奴婢觉得招募的人手在人品上要好,心要善,要热心肠,有爱心,秉承宁滥勿缺的原则,毕竟这是一个特殊的行当,孤儿和孤寡老人容易偏激,照顾他们要心善、热心、有耐心的人才能做好!” 花木兰听了丁香这番见解后称赞:“你这些想法很好,抚养孤儿和照顾孤寡老人就应该这样!这样吧,让她们几个增加招募人数,招募之后要那些人的家世查清楚,然后开始找人传授他们如何抚养孩子、照顾老人,孩子们要学习,所以孤儿院要招募教书先生。另外,修建孤儿院和养老院的也要同步开始进行,一旦那些招募的人手经过传授合格之后,新建的孤儿院和养老院要能立即投入使用!” 丁香答应:“是!奴婢明日就派人去幽州各郡找当地官府批地建房,一旦地皮批下来就拨付钱财招募工匠开始建造!” 就在花木兰忙着在幽州各地修建孤儿院和养老院的时候,云中朝廷又有了动静,黑衣卫探查到确切消息,云中朝廷已经开始迁都长安,这个消息刚一听倒也没什么,云中朝廷迁都长安对乾国这边似乎没有什么影响,但乾国君臣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对劲。 得到报告之后,赵俊生这次没有大范围召集朝臣和官员们商议,而是只召集了几个比较信任的大臣到东暖阁。 赵俊生和花木兰在东暖阁的火炕上坐好,太监就带着几个重臣走了进来,重臣们向赵俊生和花木兰行礼之后在赵俊生示意下起身在两侧暖垫跪坐。 赵俊生对吕玄伯示意:“你把情况跟诸位卿家说说吧!” “是!”吕玄伯答应,用简短的语言把步六孤丽迁都长安的事情说了一遍。 重臣们听完后都思索起来,寇谦之拱手说:“大王,从此事上也可以侧面证实魏国朝廷已经重新获得了各路诸侯的效忠,至少是暂时性的效忠,如果魏国朝廷下诏讨伐我乾国,各路诸侯必定会遵从旨意出兵!” “如此一来,只怕华州的薛安都就危险了,大魏朝廷若要讨伐我国,华州的薛安都就是一颗绊脚石,必定会被皮豹子和步六孤丽联手踢开,否则魏国大军从长安出发不拿下华州和潼关就无法渡河进攻并州!” 赵俊生点头:“国师所言不错,薛安都是孤的旧将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少,步六孤丽、皮豹子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就算薛安都跟他们虚与委蛇只怕也会受到提防,薛安都再委曲求全也无济于事!” 东方辰说:“大王,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下令让薛安都放弃华州和潼关,率军退入并州;第二,下令让高修率军南下,与薛安都共同出兵,在步六孤丽、皮豹子和尉眷还没有防范之前攻下河东,如此一来,并州、河东、华州、潼关就连成一片!” 坐在赵俊生旁边的花木兰说:“华州对于现在的乾国来说是一块飞地,可这块飞地如果用得好却能起到很大的作用,它可以作为我乾国出兵进攻关中的桥头堡。现在的问题是魏国朝廷要出兵讨伐我们,而我们不能同时出兵多路攻打各路诸侯,多路出兵造成的后勤补给负担太重,以如今我乾国的国力肯定承担不起!” 赵俊生问裴进:“我国若要主动出兵,最多可以同时负担几条补给线?” 裴进回答说:“最多只能同时支持两条补给线!” “看来一旦魏国主动挑起战事,我军初期只能被动防守啊!”赵俊生皱起了眉头,他思考了一阵,当即说:“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放弃华州了!但是在放弃华州之前,必须要先拿下河东和弘农,同时死守潼关,阻挡魏军通过潼关与尉眷连成一片!” 崔浩站出来提醒:“大王,相州刺史庞既正奉旨在洛阳游说尉眷投效我国呢,此事······” 赵俊生摇头说:“不能再等了,只要切断长安方面与洛阳的联系,尉眷就做不了什么,就算南朝方面答应一起出兵攻打我国,尉眷也不会对南朝方面放心,他要出兵攻打我国,前提是要留下足够的兵力防备南朝,以免南朝突然翻脸端掉他的老巢!拟诏,命薛安都挥师东进攻打弘农,一定要打下函谷关,死守潼关和函谷关,阻挡长安与洛阳的联系;命高修挥师南下打下河东!” 崔浩摸着胡须说:“此前尉眷的态度一直暧昧、摇摆不定,此举可以逼迫尉眷做出选择!不过高修手里的兵力满打满算也只有一万五千人,以这个兵力要同时守住并州和河东,压力应该会很大!” 赵俊生思索了一下说:“要是每一座城池都派兵布防,兵力就会被分散,就算是十万人部署在并州和河东也是不够的,最要紧的还是要守好几个重要的关隘,其中平城、晋阳、安邑、雁门关等这些城池和关隘是重中之中,只要这些城池不丢失,魏国大军就不敢深入我乾国腹地!再说,就算他们拿下了并州和河东之地,想要进攻我河北之地还要穿越太行山呢,要攻下我们在太行山的各个关隘,他们没那么容易打过来!” “这样吧,就让高修守好并州,命张兴出兵一万攻打河东!” 赵俊生选择出兵的时机非常之好,正是步六孤丽带着云中朝廷迁都长安之时,此时步六孤丽和魏国朝廷大臣家眷们以及五六万大军正在前往长安的途中。 不但皮豹子没想到薛安都会突然从潼关出兵攻打弘农,就连尉眷也没想到,等尉眷反应过来出兵救援时已经来不及了,薛安都大军的攻势非常迅猛,一连四天攻下了五座城池,一直打到了函谷关。 在赵俊生旧部之中,薛安都使用步骑兵的进攻速度是最快最猛的,他以骑兵开路,击溃前来迎战的敌军,以步兵猛攻对方惊魂不定的城墙守军,往往能一击而破城。 而这一次,薛安都在第一天攻下了弘农县之后立即派出一支三千人的骑兵长途奔袭函谷关,等沿途的守军知道有敌军杀过来的时候,薛安都的骑兵已经绕城而去,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抵达函谷关并突袭成功拿下此关驻守。 得知函谷关被突袭攻占后的尉眷又惊又怒,他出兵之前想要拿魏国使臣庞既开刀祭旗,但庞既已经得到撤离的通知,暗中离开了洛阳。 随后尉眷亲自率军猛攻函谷关,日夜不停连续攻打了三天都没打下来,等到第四天他得到消息,整个弘农郡已经全部陷落,都被薛安都的人马攻占了。 弘农郡被薛安都攻占不但让尉眷与长安方面失去了联系,连带着让他控制下的河东有悬空在外,处在被乾国势力范围包围之中。 尉眷在率军撤回洛阳之后,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乾国方面已经出兵攻打河东,还是从冀州出兵,他想要派兵救援,可援兵根本无法通过乾军控制去的封锁去河东,只能眼睁睁看着河东被乾军攻占。 失去了河东和弘农的尉眷,此时他控制区面积已经减少了一大半,实力也大幅度下降,这让他有了一种铁壁合围的感觉。 效忠拓跋晃、与步六孤丽、皮豹子他们一起出兵攻打乾国?只怕还不等打到河北之地,他尉眷已经被乾国大军包了饺子吧? 尉眷终于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和局势了,他已经没得选择,只能选择归顺乾国,而且他也没有了开价的资格,就看赵俊生赏多少饭吃了。 四三九年十二月,乾京。 吕玄伯向赵俊生报告:“大王,尉眷派人抵达邺城,向我方表达了归顺的意图,来到是他的亲弟弟尉观”。 赵俊生其实还是很欣赏尉眷的,这个人很勇猛,但自从北魏的皇帝一个接一个死去,在几年之内连续死了三任皇帝,北魏朝廷对地方控制力下降,特别是拓跋俊在位期间胡作非为、荒淫无度,尉眷的忠诚度就直线下降,尉眷派人来表达归顺的意图让赵俊生还是觉得不太好处理。 赵俊生问几位大臣:“诸卿认为对于尉眷,朝廷应该是什么态度?” 东方辰站出来说:“大王,臣以为尉眷已经是没有选择了,他也没有开条件的资格,朝廷应当让他无条件交出兵权,给他在乾京安排一个官职!” 旁边高允说:“这么做不是逼得太狠了一些,万一他一怒之下改变主意与我军死战到底,我军岂不是要承受很大的损失?” 第694章 四路来攻 “他要死战,他手下的兵将们会愿意吗?谁都不是傻子,如今的形势只要是个人都知道尉眷完蛋了,谁还会跟着他陪葬?再说了,难道要给他与司马楚之一样的待遇,听调不停宣?有一个司马楚之就已经够了,若是本朝多几个像司马楚之那样听调不停宣的人,迟早要出大事!” 赵俊生承认东方辰的顾虑是有道理的,而且他必须要尽快逼迫尉眷做出选择,一旦等步六孤丽带着魏国朝廷和五万大军抵达长安,事情就可能存在着变数。 如果尉眷孤注一掷,坚决不肯交出兵权,想要拖到魏国朝廷和各路诸侯出兵,那么就必须要在魏国朝廷和各路诸侯出兵之前先解决尉眷。 赵俊生思考了半响,下诏:“命尉眷自接到诏令起三日之内交出兵权,并启程前往乾京觐见,由薛安都接管洛阳大军!” 洛阳。 数日之后,赵俊生的诏令以八百里加急快马送到了相州,尉眷的弟弟尉观拿到了诏书迅速返回洛阳,与之同行的还有相州刺史庞既派出的官员。 这天夜里,镇守府内灯火通明,尉眷的几个弟弟和心腹亲信都被通知过来议事。 尉眷坐在主位上看着众人,拿起案桌上的诏书说:“这是乾国大王派人送来的诏书,命我接到诏书起三日之内移交兵权给薛安都,并立即启程前往乾京觐见!诸位怎么看这事?” 尉眷的弟弟尉力斤闻言大怒:“岂有此理,乾国真是欺人太甚!大哥,咱们还有两万人马,怕他个鸟啊,咱们跟他们拼了!” 一个大将站出来说:“将军,乾国国力强大,咱们拼不过啊,关键是咱们现在没有任何外援,军中将士们和城内外居民都人心惶惶,倘若乾国真的大举出兵,咱们根本无法抵挡!” 又有几个官员站出来对开战的结果持悲观态度,劝尉眷接受乾国的诏书。 尉眷问自己最有才干和智谋的弟弟尉观:“八弟,我军若与乾国开战有多少胜算?” 尉观苦笑着摇头:“大哥,不是小弟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在是······若开战,我军毫无胜算,四面合围之下,我军连突围都不能,只能死守,可久守终有失!” 尉眷沉吟一下问道:“有没有办法拖到朝廷那边联合各方一起出兵讨伐乾国的那一天?” “大哥,别抱有这种幻想了,乾国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诏书上说得清清楚楚,三天之内移交兵权并启程北上觐见,肯定有人盯着咱们,一旦大哥没有按照诏书的要求做,乾国的兵马就会杀过来!根据小弟派出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显示,相州、济州、弘农的乾军已经枕戈待旦!” 尉眷的儿子尉多侯是一个年轻武将,他站出来抱拳说:“父亲,咱们有两万兵马,若是把这两万兵马全部集中在金墉城和洛阳城,以城内的物资储备和坚城足够支撑三个月以上,甚至更长时间!咱们没必要去乾京受鸟气,若是交出兵权去乾京觐见,这就等于是把身家性命交到了乾国大王赵俊生手里,他还不是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尉眷的弟弟尉地干站出来说:“侄儿啊,你说得虽然有道理,可你想过没有,你想死战,下面的将士们会不会跟你一样死战到底?如今我军将士超过七成都是本地人,都是在这里有家有口的,他们会拉着全家老小跟着侄儿你死战到底?只要乾国宣布只诛首恶,我尉家立马就会被孤立,你信不信?” 尉多侯张了张嘴,随后一脸惨然:“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吗?我等就只能等着乾国大王可怜我们,大发慈悲饶我们一名?” 大堂内悲戚的气氛开始蔓延,这些年尉家是何等的风光?到如今却由不得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可悲啊! 良久,尉眷叹道:“是我错误估计了形势,局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已经无可挽回,唯一的选择就是归顺乾国!此前乾国还没有发生过诛杀降将的先例,想必这次也应该不会!我意已决,按照诏书上的要求做!尉观,你与乾国方面接触过,你去告诉使者,就说我尉眷奉诏,三日后的巳时在洛阳城西门外移交兵权给薛将军,请薛将军准时前来接收!” “是,大哥!”尉观拱手答应。 尉眷又对众兄弟、子侄们说:“你们回去告诉自家媳妇子女,这两天做好准备,把细软和行李收拾一下装车做好去乾京的准备,三日后移交兵权结束就立即启程,既然已经决定了无条件归顺就别拖拖拉拉,徒惹人不快!” 兄弟和子侄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抱拳拱手答应:“是!” 赵俊生又对麾下将校和官员们说:“诸位,在移交兵权之前,还请诸位尽量约束部众、并署理好衙门中的事务,别引起动乱,若是发生这样的事情,对诸位日后的仕途可是不利的,一定要谨记!” 将校和官员们纷纷抱拳拱手:“谨遵将军之令!” 三日后,薛安都带着大军从函谷关赶来洛阳城西门外与尉眷进行了会面。 “薛将军,按照大王的诏令,尉某在此把洛豫兵权移交给你,请接收!”尉眷对薛安都抱拳说。 一个官员端着托盘走上前来,托盘上放着印信和花名册。 薛安都挥了挥手,旁边一个小校上前接过了托盘退回原位。 尉眷说:“此前,尉某已经向洛豫各地官府、驻军下达命令,并派人在各地张榜告示,尉某和洛豫各地驻军及官府归顺乾国!驻守洛阳的兵将们此刻都在这里,请将军清点,完成兵权移交之后,尉某还要带着家眷们启程去乾京觐见大王!” “尉将军深明大义,你的选择为豫洛地区的百姓免去了一场灾难,百姓们会感谢你的!”薛安都说着把手一挥,“来人,清点人数!” 一个时辰之后,驻军全部清点完毕,没有任何问题,兵权移交完成,尉眷向薛安都告辞后带着家眷家丁侍女们一行人两百余人启程北上。 尉眷一家刚刚渡过黄河的第二天,步六孤丽带着云中朝廷和五万余大军抵达了长安,并以皇帝的命令下达了讨伐乾国的诏令,号令各路诸侯共同起兵。 此时,尉眷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继续带着家眷北上。 魏国皇帝下诏册封皮豹子为车骑大将军、淮阳王;册封奚眷为骠骑大将军、南阳王;册封来大千为征东大将军、庐陵王!命来大千从云中出兵攻打平城;命奚眷从统万城出兵渡过黄河攻打并州;命皮豹子率军渡河攻打河东,而摄政王步六孤丽亲率大军攻打华州。 乾国君臣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赵俊生下令命平城守将高进之、并州镇将高修、河东镇将张兴实行坚壁清野之策,放弃小城,只守大城和险要关隘,又命薛安都死守潼关,阻挡步六孤丽的大军进入关东。 在十二月份天气寒冷,黄河一般会封冻的情况下,薛安都要守住潼关的难度非常之大,因为步六孤丽的大军可以踏冰越过黄河直达潼关后背。 但是薛安都的运气却非常的好,今年的冬天,黄河在潼关转弯东去的位置却没有封冻,这里水流急,河面宽,想要冻住河面需要气温非常低。 进攻河东皮豹子大军被黄河挡住了步伐,步六孤丽大军也被挡在了潼关之下。 皮豹子在渭水之南、黄河西岸扎下营盘,等待黄河封冻,但黄河一直没有封冻,让他不得不止步于此,而步六孤丽在攻破华州抵达潼关,又连续两天对潼关进攻无果之后不得不停止攻击,等待时机。 对于皮豹子和步六孤丽而言,时机是什么?是黄河封冻,他们只能等待黄河封冻,想过过河却又没有船只,大量的船只早就被薛安都收集起来运到风陵渡。 转眼到了四四零年的正月,在气温逐步回暖的情况下,步六孤丽和皮豹子期待的黄河封冻已经不可能实现了,二人才不得不组织工匠在渭水河畔打造船只。 乾京。 寝殿里灯火摇曳,赵俊生坐在桌前拿鸡腿啃着,花木兰坐在对面给他倒了一杯酒,问道:“决定了吗?” 赵俊生啃着鸡腿含糊不清的说:“决定了,出兵云中,我亲自率军前往,先解决了来大千再说!” 花木兰想了想觉得似乎不妥,“潼关和河东那边怎么办?步六孤丽和皮豹子的兵马加起来可有七八万人呢,别看潼关是天险,倘若步六孤丽不惜士卒性命,潼关也守不了多久!” 赵俊生喝一口酒说:“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才下令让薛安都、张兴他们死守,什么叫死守?就是死都不退一步!只要守军意志坚决,步六孤丽和皮豹子他们没那么容易攻占河东和潼关!” “现在我们需要的是时间,只要他们能够坚守两到三个月,我军就可以采取各个击破的办法瓦解他们的联合攻势!” 第695章 对战来大千 花木兰也知道赵俊生这么决定是对的,以乾国目前的情况来看,最多只能支持两路进攻的后勤补给,而且这还极为勉强,赵俊生决定出兵云中先解决来大千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她沉默了一下,问道:“具体出兵的时间定了吗?” 赵俊生又喝下一口酒,打了一个酒嗝,“大军正在做出征准备,准备得也差不多了,不过还没有具体定下日子,我在等!” 花木兰疑惑道:“等什么?” “等南朝的态度!” 正月二十五,赵俊生终于收到了黑衣卫建康秘密分部传来的情报,南朝皇帝刘义康明确拒绝了魏国使臣提出的联合出兵攻打乾国的想法。 这个消息是以飞鸽传书的形式传递到乾京的,赵俊生收到消息之后立即下令大军次日开拔。 五万骑兵在道路上行军拉开十几里长的距离,队伍中旌旗无数,每隔一段时间就响起鼓乐之声,行军路上枯燥无味,将士们在行军一段时间之后无论精神体力上都会呈现出疲态,这个时候军中鼓乐队起到了很好的气氛调解作用。 鼓乐声响起,将士们立即变得振奋起来。 赵俊生披着大氅,闭合眼睛坐在马背上任由战马驮着他前进。 旁边义子卫靖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义父,孩儿不太明白,义父率军进击云中路为何只带骑兵而不带步卒,云中、怀朔、沃野镇这些城池虽算不上城高墙厚,可用骑兵攻城想必也会损失惨重呢!” 赵俊生这次可谓是倾巢而出了,高修和张兴要分别守并州和河东,赵俊生此前分别给这两地派去了一万多人,因为主要是守城,所以派去多数是步兵,此时留在乾京的步兵已经不足两万,这是乾京城最后的屏障,不到万不得已,这两万人绝对不能动。 赵俊生听了卫靖的疑惑笑着说:“攻城的兵力有啊,驻守平城的高进之手下有一万余人呢,都是步卒!还有并州的高修手里也有步兵,若是攻城的兵力不足,还可从并州抽调!现在并州还没有承受攻击,奚眷的人马还在行军途中,根据黑衣卫的消息,他此次带来的兵力大约有一万两千余人,以高修的兵力要防住他还是绰绰有余的!其实我最担心的还是薛安都那边,他可能同时承受步六孤丽和皮豹子近八万人马的进攻,他的压力太大了!” 卫靖想了想又问:“义父为何不率军南下,向西出潼关进攻皮豹子和步六孤丽呢?” 赵俊生说:“有三个原因,现在只告诉你前两个,最后一个你自己去想:第一,从乾京出发去潼关有两条路,一条是南下渡河到河南之后一路向西出潼关,第二条是南下之后穿越太行山,由河东渡河去关中,无论哪一条路都路途遥远,特别是我军如此庞大的骑兵队伍,渡河和翻山越岭都是极为困难、极耗时间的;第二,我军如此大规模的南下必定会引起南朝的警惕,有可能让他们误会我们要南下攻打他们,他们原本没有联合出兵攻打我国的意图,但我军若是大规模南下就说不定了!” 还有第三个原因赵俊生没说,卫靖自己一个人琢磨怎么也想不出来。 “义父的想法肯定是一路向西打过去,先打下云中,然后挥师西进打怀朔和沃野两镇,如此一来就解决来大千这一路;然后大军挥师南下,穿过河套地区渡河南下去打奚眷,在义父和高修的夹击下,奚眷只有败退的份儿;等解决了奚眷,大军再南下替张兴和薛安都解围,攻打皮豹子和步六孤丽大军,最后杀到长安城,一定是这样!” 与卫靖有着相同认知的不止他一人,虽然赵俊生没说,但军中将校大部分都认为赵俊生应该就是这种想法。 然而等大军抵达飞狐陉关隘外宿营时,赵俊生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 他把白劲光、梁翼和卫靖叫过来吩咐:“今夜子时,你等就率两万骑兵带足一个月的粮草顺着原路返回,等到了岔道口就折道南下,昼伏夜行,去相州待命!” 白劲光不解,“大王是担心薛将军和张老将军守不住潼关和河东?” 赵俊生摆手:“不要问那么多,只管执行命令就是了!” “是!” 深夜,白劲光、梁翼和卫靖等人带足一个月的干粮率军两万顺着原路返回。 次日一早,赵俊生率军穿过飞狐陉关隘赶往平城增援。 经过两天行军,大军抵达平城东面阳原,此时平城正被来大千率军攻打。 赵俊生率军在阳原城外稍作休息,下令让阳原县令过来报告平城战事。 “臣阳原县令向源拜见大王!” 赵俊生看着眼前这个县令,问道:“来大千的人马是何时抵达平城的,又是何时开始攻城的?” “回大王,是五天前抵达的,已经攻城三日有余!根据小臣得到的消息,平城还算安稳,来大千并未取得什么进展!” 县令向源的报告与黑卫衣方面的报告基本上是一致的,赵俊生放心下来,以高进之的将才,以一万多步兵在野外肯定打不过拥有两万边塞骑兵的来大千,但是想要用一万步兵守卫城高墙厚的平城,来大千即便有十万大军也会在平城外抓瞎。 “传令全军,继续前进,直奔平城!”赵俊生下达了继续行军的命令,他现在手上有三万骑兵,遇到任何情况都可以不慌不乱,虽说不一定能横行天下,但面对是来大千的两万骑兵,他还真不怵,害怕的应该是来大千才对。 但赵俊生想错了,来大千并不害怕他,来大千也并不认为自己的军事才能比不上赵俊生,如今大魏朝廷和各路诸侯大军都在出兵讨伐乾国,正是他这种忠臣为大魏朝廷尽忠的时候,就算力战而死、全军尽没也在所不惜! 赵俊生率军赶来增援平城的消息很快被来大千派出的探马得知,来大千立即停止攻城,全军退回城外十里处的营地。 大帐内,来大千和将校们静静的听探哨把打探到的消息说完。 来大千问:“赵俊生此次真的只带了三万骑兵?” “属下等人探查得很清楚,绝对不会有错!” 来大千次子来提说:“父帅,赵俊生有三万人,而我们有两万人,我军将士们一个个凶横剽悍,一个顶俩!以孩儿之见,咱们完全可以主动迎击,若是等到赵俊生率军抵达平城城下,那时就轮到我军被动了!” 来大千思索片刻,当即下令:“丘颓,你率三千人马留下盯着城内的高进之及他的人马,若他们想要出城与赵俊生汇合,给为父牵制住他们!” 长子来丘颓抱拳答应:“父帅放心,有孩儿在,高进之翻不起大浪来!” “还是不可大意,一切小心行事!”来大千叮嘱交代。 “是,孩儿记住了!” 来大千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了一夜,次日一早让将士们饱餐了一顿,随后率军一万六千人马向东迎击赵俊生。 双方谁都没有遮遮掩掩,赵俊生是不需要遮掩,以堂堂正正的正义之师迎击侵略者,理直气壮;而来大千却认为他是讨伐不臣,自认为实力也不比赵俊生弱。 行军路上,部将达勃义还是有些担心的对来大千说:“大帅,赵俊生毕竟有三万人马,而我军只有他们的一半,兵力上相差悬殊啊,就这么正面迎击,末将担心将士们会顶不住数量的差距而崩溃!” 来大千摇头说:“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是你却忽略了两点:第一,我军是讨伐不臣,将士们士气旺盛;第二,乾军长途跋涉,精气神和气力都损耗严重,赵俊生以疲倦之师又如何打得过我军?” 达勃义听来大千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可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我军虽然士气旺盛,却不见得乾军士气低落,更不见得他们是身心疲惫,乾军一向多马,途中随时可以换乘保护马匹的体力,乾军将士只要每日定时宿营,行军速度不超过正常行军速度,那就不存在身心疲倦的说法。 “报——” “启禀大王,来大千亲率骑兵一万六千人马正向我军迎来,未做任何遮掩,距离此地十五里!”一骑探马飞奔而来向赵俊生禀报。 赵俊生一听,扭头向四周张望,指着前面大声下令:“继续行军三里,在前方三里处空旷的荒地列阵准备迎敌交战!” “遵命!”传令官答应后传达了命令。 双方都是超过上万的兵马,如此大规模的正面交战必须要有宽阔的战场,此时这里周围都是农田,农田里田垄和沟壑纵横,不利于骑兵飞奔,在这样的地形下只适合小规模战斗,大型正面战役肯定是施展不开,还没有与敌军交手就会因为马前失蹄而失去作战能力,还怎么打? 三里的距离并不算远,乾军将士们很快在空旷地带开始换马,给战马喂食喂水,自己也吃一些东西,等到乾军将士们吃饱喝足、列阵完毕,来大千此时也已带着兵马排成军阵缓缓压上来。 第696章 一战而定胜负 两军兵马相距两里面对面列阵而立,双方兵将们都在努力的安抚着烦躁不安的战马,北风呼啸在脸上还刮得有些生疼。 来大千看了看对面队形严整的乾军骑兵军阵,他脸上不喜不悲,对身旁的部将达勃义说“达勃义,本帅跟赵俊生去说道说道,你约束住将士,没有本帅的命令不得擅自出击!” 达勃义愤然道“大帅,何必跟赵俊生叽叽歪歪,直接挥兵杀过去不就得了?” 来大千摇头“达勃义,你有很多东西还需要学习啊!你看看这周围,地势虽平坦,也还算宽阔,但两军摆下军阵就没剩下多少可以供骑兵迂回的空地了,也就是说,这是一场硬碰硬的交战,没有任何花哨可言,想要进行战术布置都无法做到!待我去跟赵俊生理论一番,让他们心生惭愧,如此方能打击他么士气!” 达勃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们士气一跌,我军的胜算就大增,大帅高明!” 来大千带着几个随从骑士打马飞奔至两军中间勒马停下,向赵俊生这边高呼“赵俊生,可敢上前来叙旧一二?” 赵俊生淡然一笑,对常昆吩咐“约束好将士们,轻易不要出击,待我回来再做计较!” “末将遵命!” 赵俊生只带着鲁爽和两个侍从骑士打马向来大千飞奔而来,相距五十步停下。 “来大千,如今你兴兵犯我乾国国土,竟然还有脸来找孤叙旧?莫非你真是不要这张老脸了?”赵俊生竟然先给来大千扣了帽子。 来大千麾下的将士们听了这番话都面面相觑,不少人都面露惭愧之色。 来大千的白胡子气得不停的颤抖,他忍住怒气对赵俊生大喝“赵俊生,你本是我大魏之臣,我大魏皇帝封你为王爵,允许你立国,这已是天大的恩赐,自我大魏开国以来,功劳比你高者不知凡几,从未有大臣有过如此殊荣,你不但不思报效朝廷、效忠于皇帝,反而变本加厉、贪心不足,历年来不断侵犯朝廷领地占为己有,忘恩负义者数你乃当世第一人!” 赵俊生听了差点就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想不到来大千这老家伙的嘴巴竟然如此厉害! “来大千你个老不死的简直是信口雌黄,孤征伐定州、瀛州是皇帝下的旨意,杜超、杜贵父子与南朝勾结,孤奉皇帝旨意出兵剿灭,他们皆死有余辜!我乾国每年都向大魏朝廷上缴赋税纳贡,何曾见过你来大千每年遣使向皇帝聊表心意?步六孤丽起兵叛乱逼死皇帝、擅杀大臣,孤率军勤王,何曾见过你来大千出动一兵一卒?如今这小皇帝是叛臣步六孤丽一人所立,当做傀儡摆布,朝廷大臣个个自私自利、只顾自己,不顾百姓死活,大魏已无皇朝气象,合该被历史湮灭。如今我乾国秉承天意,以民为本,大兴王道,当取魏而代之!” “正所谓君择臣,臣亦择君!大魏皇帝既然无法统御天下,这天下自当由我乾国来统治,今我赵俊生代天罚罪,发誓要扫平乱世、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大乾万岁!” 鲁爽等人听得热血沸腾,举着兵器大吼“大乾万岁!” 远处的三万乾军将士也是激动得不能自已,举着兵器拍着胸部大吼“大乾万岁、大王万岁,万岁、万岁······” 这气势······来大千感受得到,乾军气势陡然拔高了,他脸色大变,回头一看,远处自己麾下的兵马竟然有些军心不稳,他又急又怒,大吼道“好你个赵俊生,竟然把背主反叛之事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天下之只怕无出其右!多说无益,咱们还是战场之上分胜负吧!” “孤正有此意!”赵俊生说完一拨马头,打马向本阵方向飞奔而去。 来大千也带着自己的随从骑士打马返回本阵,准备开始进攻。 赵俊生带着鲁爽等人回到本阵,当即下达了命令,五千重甲铁骑缓缓穿过行伍间隙来到了阵前,左右两翼依旧由轻骑保驾护航。 赵俊生对鲁爽说“要记住,使用重甲铁骑一定要用轻骑护住左右两翼,重甲铁骑在冲入敌军军阵之前若无轻骑掩护,一旦被敌军骑兵从两翼斜插过来,必定会打断重甲铁骑的冲锋节奏,到时候别说杀敌,自相践踏而死就能让重甲铁骑全部完蛋!” “还有,使用重甲铁骑之前,一定要查看地形,若是河滩、湖滩或沼泽地周围,最好不要使用,松软的地面无法承受重甲铁骑的重量,一旦重甲铁骑陷入淤泥之中,就完全失去了攻击能力和防护能力,只有挨宰的份!在崎岖的地形不但重骑不能使用,就连轻骑的战斗力也会被限制,指挥骑兵作战,一定要选择地势开阔之地,特别是轻骑,一旦失去了迂回空间就被限制了机动能力,所以选择战场很重要,不能被敌军大将牵着鼻子走!” “重甲铁骑冲锋时一定要保持密集阵型,如此才能发挥它集团冲锋的最大威力!” 这都是经验,鲁爽一个字不漏的记载心里。 这时常昆打马过来抱拳说“大王,将士们全部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击!” “是胜还是败,这次就是一锤子买卖,这个地形让双方骑兵都无法进行迂回,只能正面硬抗,传令下去,准备进攻!”赵俊生下令。 常昆点点头,向传令官举手大吼“准备进攻!” “准备进攻——” “准备进攻——” 命令一声声传递下去,战场此时只有风声,命令很快传遍战场每一个角落。 赵俊生看见来大千那边此时已经发动了,当即抓起长枪大吼“进攻——”当先打马向前冲出去。 “进攻——” “进攻——” “冲啊——” “杀——” 一排接一排的骑兵打马冲了出去,他们刚开始一手执缰绳,一手端着长枪,长枪的长度要比长矛长得多,长枪端平在手上,枪头散发着闪闪寒光。 “咚咚咚······” “呜——呜——呜——”军阵后方响起了隆隆战鼓声和苍凉的号角声,乾军将士们听到这两种声音只感觉全身血液沸腾不止,本能的大吼大叫加快速度向敌军冲过去。 双方兵将合起来有四万五千骑兵,如此大规模的交战状况极为罕见,骑兵们就向密密麻麻的蚂蚁一样快速移动。 “轰隆隆······”双方前排骑兵撞到了一起,顿时无数人仰马翻,鲜血飞溅、残肢断臂四散而落。 重甲铁骑强势登场,一个照面就把对面冲过来的敌军骑兵冲得死伤一地,来大千的中军在几个呼吸之间就被冲垮了,重甲铁骑所过之处只留下一地的马尸、人尸和无数刀枪剑戟。 “杀杀杀——”赵俊生和其他乾军骑兵一样,一边杀敌一边吼叫,身在这样的战场上,无论是谁都会受到影响,跟着所有人一起铆足了力气嘶吼拼杀,直到最后一丝力气用完。 “噗嗤······”赵俊生手上的长枪不停的刺出,一秒刺出六七次不在话下,每次都带走几条人命,敌军的鲜血不停飞溅在他身上和脸上。 已经有好几年,赵俊生没有像这样战斗过了,在这样战场上他可以尽情的施展着武力,尽情的发泄平日里积压的负面情绪。 似乎只过了一瞬间,赵俊生就感觉前面一空,原来已经把敌军军阵杀穿了。 敌军中军一些残留的敌军此时正孤零零的站在战场上,他们反映过来,惊叫着打马掉头逃跑。 “传令,重甲铁骑分作两座两部,分别向敌军左右两翼后部冲杀过去!” 在赵俊生的命令下,重甲铁骑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转向,一分二位分别杀向敌军两翼的后部。 “杀——” 正在与乾军左右两翼骑兵战斗正酣的敌军骑兵们发现自己的后部遭到了攻击,立马变得混乱不堪,此时他们哪里还有心思作战,纷纷吓得掉头就跑。 “追——”赵俊生大吼着抓着长枪一连挑死四个从身边逃跑的敌军骑兵,带着乾军兵将们一路追杀敌军溃兵。 大面积的溃逃形成之后,来大千已经控制不住局面了,负伤他的在部将和次子的护卫下带着残兵败将们向平城方向逃去。 赵俊生带着兵将们在后方穷追不舍,其他时候不能一直紧追不舍,但此时赵俊生却是毫无顾忌,来大千和他麾下兵马的胆气已经完全被正面击垮了,此时哪里还有勇气反击,而且他们也没有时间布置伏击。 来大千回头一看,发现跟在身后的骑兵越来越少,而乾军又在后方紧追不舍,他立即对次子来提说“咱们若去平城,乾军会一直追到平城,到时候你大哥的三千人马只怕也会被冲垮,为父带这些剩下的兵将去云中,你速去找你大哥,让他立即率军前往云中与为父汇合,快去!” 来提扭头一看,见乾军紧紧追击在后面,不断有溃兵被杀死,他咬牙答应“是,父帅!” 。 第697章 高进之攻城 来大千带着残兵败将三千余人一口气逃了两天一夜,终于逃到了武州关,途中还不知有多少人逃入荒山,不知有多少人掉队被乾军追兵杀死或俘虏,一路上跑死的战马、累死的士卒不计其数。 在武州关休息了一夜,来大千总算缓过劲来,但感觉浑身酸痛难耐,牲口处也隐隐作痛,早上起来勉强吃了一点稀粥,就见不见达勃义前来报告“大帅,大公子和二公子都回来了!” 来大千迅速起身问“丘颓和他手下三千人马怎样?” “大帅放心,大公子带着三千人马撤退得很及时和迅速,没有被乾军追上!” 来大千强撑着走到城楼上向关下看去,看见兵将们正在缓缓入关。 没过一会儿,来丘颓和来提二兄弟爬上城楼向来大千下拜“儿等拜见父帅!” 来大千抬手“回来就好,起来吧!” 兄弟二人从地上起身,来丘颓问“父帅,撤离途中急着赶路,孩儿也没有问二弟,这仗怎么打成这样?我军有一万六千精骑,就算对方有十万雄狮想要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击败我军也不可能啊!” 来大千想起此次吃的败仗就一脸惨然,“是重甲铁骑,人和马都全身披铠的重甲铁骑!足足五千骑啊,正面冲过来别说一万六千人轻骑,就算十万轻骑也会被冲得落花流水”。 来丘颓一声惊呼“什么?五千重甲铁骑?” 也难怪来丘颓惊呼,重甲铁骑训练起来麻烦,士卒的挑选也是极为讲究,装备花费昂贵,就算打造出一支重甲铁骑,要养这样一支兵马的开销简直令人咋舌,就算太武帝在世时的北魏也只是养了三千骑,还一直被控制在皇帝手里。 当年北魏朝廷养的三千重甲铁骑在跟随拓跋健征战北燕的战役中因为撤退时仓促,又被北燕军一路追杀,尽数被俘虏,后来却被赵俊生带兵调头反攻时救回,从此这三千重甲铁骑就被赵俊生死死的抓在手里,任北魏朝廷如何索要也不给,北魏朝廷就再也没有重新训练过重甲铁骑。 赵俊生掌握这支重甲铁骑之后对他们的训练方法进行了修改,又加强了纪律,这些年下来损失了一些,补充了一些,直到现在才有五千人的规模,而且这也是乾国目前能够养得起的最大规模,养得再多也是浪费,用不上,也养不起。 来丘颓叹息一声“看来咱们这一仗输得不冤!” 来丘颓和来提两兄弟饱餐一顿之后,部将达勃义等人向来大千询问今后的打算“大帅,如今我军新败,不知大帅接下来有何打算?是率军撤回怀朔镇还是······” 来大千这两天也在想着整个问题,他说“如今怀朔和沃野两镇加起来也只有两千人驻防,我们这里还有六千,只怕也挡不住乾军的进攻,本帅打算率军前往关中与朝廷汇合,不知诸将意下如何?” 来丘颓问“父帅,怀朔镇和沃野镇那边怎么办?” “只能放弃了!” 来丘颓看了看二弟来提和部将们,劝道“父帅,如今我军士气低落,又缺乏粮秣和军械,还只剩下这么一些人马,就算去了长安,只怕也不会被朝廷待见,若是朝廷要夺了这些兵马,我来家就完了!如今我军虽败,却也还有六千余人,我们若能守住着武州关可以拖延一些时日,朝廷不是派使者去了柔然吗?只要柔然出兵,我军的压力就会大减,甚至还能发动反击!” 来大千听了长子的话犹豫起来,他其实也正是担心这一点,如果皇帝年纪大一些,可以处理朝政了,他倒是可以放心,可偏偏皇帝年幼,不能理政,朝廷被步六孤丽控制着,他就担心过去之后被步六孤丽夺了兵权,那时他一家老小岂不是任人鱼肉? 来大千问其他几个部将“尔等是怎么想的?” 部将们互相看了看,达勃义抱拳说“大帅,末将觉得大公子说得对,去关中祸福难料,咱们不能把身家性命交到其他人手里,咱们就算守不住这武州关,回到怀朔镇也还有八千人马,若是乾军打到怀朔镇,我军实在抵挡不住,还可以与他们谈条件归顺,怀朔和沃野两镇的位置极为重要,紧邻柔然,是河套地区出入漠南漠北的重要通道之一,若我军把这两地交给柔然,对乾国的威胁是很大的,乾国不可能不考虑这一点!” 其他几个部将都同意达勃义的说法,纷纷点头。 来大千思考良久,终于改变主意,暂且坚守武州关,命大儿子来丘颓带一千人留守,他率剩下从兵马返回怀朔镇,大军撤退时一路上掳掠不停,沿途所过之处被抢掠一空,但凡看到壮丁一律掳走。 两日后,赵俊生率军抵达了武州关下,在平城留了三千人守卫,高进之也奉命率军前来攻城。 大军在武州关外扎下营盘,赵俊生带着诸将抵达关城外查看城防。 “高进之,如今大军大多都是骑兵,只有你部是步兵,这攻城之事只能交到你手里了,攻城器械都带了吗?”赵俊生拿马鞭指着关城问。 高进之抱拳说“除了投石机,其他的攻城器械都带来了!” “好!据探子探查得知,这武州关现在的守将是来大千的大儿子来丘颓,守军有一千余人,你认为攻下武州关需要多长时日?” 高进之说“大王太高看微臣了,一座关城需要多长时日能攻破不只是由进攻一方决定的,倘若守将镇定自若、擅长守城,又有足够的兵力和守城器械,想要攻破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有些城池可以守几年都巍然不动,有些城池连一天都守不住!” 行家就是行家,别人一听他就知道此人是行家,赵俊生也知道自己的问得有些多余,挥手说“行,如何攻城由你自己决定,给你一天的时间做准备,明日一早吃过早饭就开始!” “遵命!” 武州关是一座陆地关隘,周围没有水,依山修建,关前地形狭长,但这座关隘的修建是为保护平城而修建的,因此所有的防御设施几乎都在西侧城墙上,而东侧城墙只有女墙,没有敌楼、箭楼,缺乏这些设施的情况下,防御力将大大减弱,远不如西面城墙。 在关城两侧的山上还有四个城寨,每个城寨各有一个牙的兵力驻守,多备箭矢、石料用于防守,想要从两侧攻上去的难度不会比正面攻城的难度小。 攻城的事情交给高进之后,赵俊生就没有再管,直到三天之后,他坐在帅帐才听取常昆的报告。 “这三天来,高将军每日进攻四次,每次的攻城时间不超过一个半时辰,每次动用的兵力不超过一个幢,损失到也不大,前前后后斩杀阵亡和受伤的加起来也不到两百人!” 赵俊生吩咐“你把他具体如何指挥攻城的详细过程说一遍!” “是!”常昆答应一声就开始详细叙述。 赵俊生听他说完,点了点头“他是在试探守军的战斗力、换防次数、反应增援速度、防御力量的薄弱,再看看吧!” 第四天,高进之开始动真格的了,所有的攻城器械轮番上阵,来丘颓部署在城墙上的守城器械尽数被高进之动用发石车、弩车摧毁。 紧接着,在高进之的指挥之下,步兵们扛着攻城云梯冲向关墙,箭矢不停从城墙上射下来,也有石头不断砸下,不乏有被射死和被砸死者,但伤亡却不大,这些攻城的步兵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攻城战进行了整整一天,攻城的步兵还一度攻上了关墙上与守军厮杀在一起,但最后还是因为守军的大批增援而被赶了下来。 这天夜里,赵俊生问高进之“我军有更厉害的攻城器械和火油弹这类兵器,为何不动用?” 高进之抱拳说“大王,战斗其实是一个双方互相熟悉的过程,就比如攻城战,你不知道对方的虚实,如果贸然把最重要的攻城器械推上去,对方一旦挡住第一波攻势,立即机会找到应对的办法进行克制,只有把对方的全部防实力逼出来,那时才能放心大胆的攻城!还有那个火油弹,臣以为应该对它的制造工序和配方进行严格保密,它的杀伤力太大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如果使用它,没有哪一座城池能够受得住,但是滥用的后果就是泄密,一旦世人认识到它的恐怖,一定会想方设法把制造它的方法搞到手,用不了多久,城池的防御作用就会荡然无存!” 赵俊生被这番话触动,的确,只要存在,人们若想知道它的秘密就不是难事,除非它不存在。 次日,高进之的进攻扩大到两侧山上的城寨,他在大量兵将开始攻城之后,下令让第二波将士们把轮式攻城云梯以最快的速度推向关墙,大量的兵丁通过轮式云梯被投送到关墙之上,已经是投入全部兵力来丘颓再也抽不出兵力增援,关墙一点点被攻占,直到最后,来丘颓被几个护卫护着逃离了武州关。 高进之用很快的速度肃清城墙上和关城内的守军,打开城门迎击赵俊生和大军入城。 。 第698章 柔然人出动 赵俊生进城后对高进之说:“这一次的攻城战打得不出,五天攻破武州关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 高进之抱拳回答:“多谢大王夸赞,末将的攻城战只是打得中规中矩,五天破城算不上快的!” 高进之谦虚了,赵俊生对此很清楚,五天破城,在时间上来说算不上快的,但是他却是用不到四百人的总体伤亡破城,这个本事就了不起了,若是换了其他的将领指挥,伤亡至少要增加一倍。 更何况,高进之还没有使用井栏、投石机和火油弹这几种大型攻城器械,主要是关城前地域不够开阔,使用这几种大型攻城器械也施展不开。 大军并未在武州关做过多的停留,当天就接连行军赶路前往善无县。 赵俊生刚抵达善无县外,先锋蓝云派人亲兵前来禀报:“启禀大王,杀虎口被来大千派兵占据,我先锋军被阻挡,守军已有警惕,我军无法突破继续追击!” 赵俊生抬头看了看天色,下令道:“你回去告诉蓝云,觅地宿营,派探子监视杀虎口的守军,待明日攻城器械运抵再集中兵力攻打!” “遵命!” 善无县的守军跑了个精光,只剩下的一百多县兵,一个长得满脑肥肠的县令带着一帮官吏战战兢兢迎出来跪了一地。 赵俊生骑在马背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善无县官吏们,问道:“本王很奇怪,这一路行来,来大千的兵马把所过之处抢了个遍,怎么就没把你们也给抢了?” 肥胖县令吓得瑟瑟发抖,口不能言,倒是他身旁的一个小吏说:“好叫大王知晓,来大千的人马从武州关撤回来的时候,下官等紧闭县衙大门,并以大门和围墙据守,乱兵冲了几次没能冲开,又着急撤走,就放弃了,下官等这才得以幸免!” 赵俊生问:“是吗?既然如此,尔等为何事先不把城门都关闭了?若是关了城门,来大千的那些残兵败将们如何能进城肆虐、残害百姓?” 此时肥胖县令胆子大了一些,连忙说:“大王有所不知,来大千担心自己的后路被断,此前就在城内驻防了一个幢的兵力,下官等人也想紧闭城门,可如此一来就要先解决那一个幢的驻军,县衙也就一百不到的老弱病残,有心无力啊!” “孤问你了吗?聒噪!来人,掌嘴!”赵俊生一声暴喝。 几个兵丁上前架住肥胖县令,一人扬起手掌就左右开弓,一直把这肥胖县令打得昏死过去才停止。 这一幕看在同样跪在地上的一干官吏眼里,一个个都感觉心中畅快,似乎心中恨意得到了舒缓。 赵俊生指着最先回答他问题的小吏:“你姓甚名谁,是何官职?” “回大王,下官于方昱,乃是善无县县丞!” 赵俊生点头:“好,于方昱,孤命你暂代善无县令一职,尽管安抚百姓、组织捕快兵丁肃清县内乱匪,鼓励百姓恢复生产,以三个月为限,若做得好,就给你这个临时县令转正,若做得不好,你也就回家带孩子去吧!” 于方昱连连磕头:“下官不敢懈怠,一定尽心尽力为大王治理一县,为百姓效劳!” 赵俊生当即挥手:“来人,传令各军就在城外扎营,明日启程前往杀虎口!” 刚刚入夜没多多久,赵俊生吃过晚饭正欲将校巡视营地,吕玄伯匆匆赶来禀报,脸色严肃的说:“大王,柔然人出动了,正在猛攻武川镇!” 赵俊生听得心头一跳,“终于还是来了!” 他立即吩咐常昆带人去代替他巡视营地,而后与其他将校官员进帐商议对策。 帅帐内气氛凝重,本来这是中原内部纷争,如今柔然人插手进来,事情就变得复杂了,好在赵俊生和大臣们都有了心里准备,他这次选择率军从北路增援平城的主要原因就是担心柔然插手,如今看来,他的决定是对了。 赵俊生对吕玄伯说:“把你所知道的情况详细说说吧!” “是!” “此次柔然人出动了六万余人,由柔然可汗吴提亲自统兵,刚开始他们兵分三路越过大漠南下同时突袭了武川镇部署在长城边上的三座戍堡,好在其中一座戍堡被攻破之前派人冒死突围出来报信,司马楚之得到消息之后立即下令以最快的速度把城外居民、牲畜和粮食等迁入城内!” “截止目前为止,吴提已率大军攻打武川城十有余,按理说我们的内线和武川镇的黑衣卫应该早就把消息传回了乾京,但我们得到消息是从抚冥戍传来,这说明我们部署在柔然内部和武川城内的黑衣卫没能把消息传出来,臣猜测应该是传信遭到了拦截!” 赵俊生皱眉道:“柔然人如何得知我们在他们内部安插了内线?” “北魏朝廷内部与我们的黑衣卫有过交锋,而且柔然人也应该有所察觉,北魏朝廷既然与柔然人联合起来,他们肯定会把他们知道的一些消息透漏给柔然人知晓,臣认为柔然人短时间之内无法查出内线是谁,但他们可以严密封锁了消息!” 赵俊生也知道想要从柔然内部及时把消息传回乾京的困难有多大,主要是消息的传递不方便,赵俊生所用的信鹰传递方式还是从柔然那里学来的,柔然人要封锁消息太简单不过了。 赵俊生心里默算了一下,三万骑兵加上七千步兵就算一路上畅通无阻要赶到武川镇,最快的速度也需要六天,沿途还有杀虎口、南天堡、白道三座关隘,问题是来大千的人马会放弃这些关隘吗? 既然北魏朝廷已经与柔然人沆瀣一气,他们就会协助柔然人攻破武川城,那么肯定派重兵把守这几座关隘。 赵俊生对众将和官员们说:“武川镇的守军有七千人,其中三千骑兵,四千步兵,能用于守城的也就四千步兵。孤相信司马楚之的才能,但敌我悬殊,武川城的城墙是当年孤亲自带人筑造起来的,柔然人想要三五天之内攻破不容易,但时间一长就说不定了,而且若是来大千派人给吴提送去攻城器械,以武川城城墙的高度······” 武川城是赵俊生亲自带人筑造起来的,它的高度和厚度都针对的是柔然人,柔然人不会造攻城器械,顶多也就是用树木打造木梯,因此不论是武川,还是怀朔、沃野等镇,它们的城墙高度和坚固性都不及关内城池的城墙。 东方辰站出来拱手说:“大王,我军要攻下杀虎口、南天堡和白道抵达武川镇,这中间还不知道需要花费多长时间,变数太大,臣建议下令高旭将军率军从御夷镇出发对柔然大军进行牵制,让柔然人不能全力攻城,尽量拖延时日,待我军穿过白道再两路夹击柔然人!” 赵俊生一想,如今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他问负责军情联络的沈晦:“东北的各蛮族有多少人抵达了东敕勒?” 沈晦说:“各蛮族聚集在东敕勒的兵马到现在为止有一万余人,但各部人马还在陆续赶来,预计最多能有一万六千人左右!” 一万六千人还真不算多,东北那地方大大小小的蛮族加起来有二十多个,仅仅是勿吉就有好些大部落,还有从安东州征招的高句骊人,这么多人马如果聚集在东敕勒不打仗,所耗费的粮草每天也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赵俊生思索一阵,下令:“给高旭传令,留下敕勒王本部人马驻守,让他率御夷镇兵马和东北蛮族各部立刻出发赶往武川镇增援,若我军主力还未通过白道,让他尽量与柔然人周旋!” 诏令很快书写完成,由赵俊生盖上印玺之后派快马送往御夷镇交给高旭。 为了尽快打通抵达武川的通道,次日一早,赵俊生就率军向西北方的杀虎口进军。 根据探查,探子们估计守卫杀虎口的守军大约有两个幢的兵力,别看只有五六百人驻守,可这里地势险要,长城都修建在山脊上,想要打通这条关隘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东、西、北三座山把杀虎口围住,如同一个半圆形围墙围住。 赵俊生抬头看着远处的关隘问身边的高进之:“这座关隘怎么打?” 高进之看了看说:“待臣先去探查一番!” 高进之说完就下马带着几个兵丁前去侦察,过了一个时辰,他回来对赵俊生说:“大王,这座关隘是为了抵挡骑兵修建的,但它挡不住步兵的进攻,今日之内,臣就可以攻破它!” “好,马上组织士卒攻城!” 高进之果然没有吹牛,他动用了一个幢的兵力扛着大量云梯冲向关墙,关墙上大量箭矢射下,同时也有石头扎下,最开始损失了不少兵士,但在攻城梯架在关墙上,高进之又派出一队弓箭手在城墙下进行远程掩护。 一天之内攻打了三次之后,乾军步兵就攻上了关墙,天黑之前结束了战斗。 众将士看向高进之的眼神变得不同了,一次是侥幸,两次就不是侥幸,而是实力了! 第699章 受阻白道关 “大王有令,全军全速前进!”随着传令官一阵高呼,命令被一个个传令兵进行接力一样传递下去,各军依次接到命令。 为了解决步兵快速行军的问题,闲置的一部分战马被用来驮运步兵,为了以最短的时间打通前往武川的通道抵达武川解除围攻,赵俊生不得不下令大军以最快的速度行军。 两天后,三万六千多人马抵达了金陵。 “传令,全军在此稍作消息!” 将士们得到命令纷纷下马,开始给战马喂水、喂食,自己也拿出干粮啃着。 赵俊生和一些将校官员们骑马来到了当初金陵大营所在的位置,一时间感慨万千,自从当初从武川前往平城面圣时路过这里,然后前往幽州赴任,到如今已经整整十年了。 曾经的金陵大营已经成了废墟,自从这金陵大营裁撤之后,后来连这里搭建营寨的木料都被附近的百姓拆去当柴烧了。 “走,快走,快走!”一声吆喝声传来。 赵俊生扭头看去,只见一些乾军骑兵正驱赶着一群魏军走过来。 当这些魏军兵卒被驱赶到赵俊生面前不远处,一个乾军幢将打马过来禀报:“启禀大王,这些都是魏国金陵的守陵人,我军抵达时,他们竟然没跑,还在山上守住各山上路口,担心我军山上,一共一百二十八人,全部都被末将抓来了,请大王示下!” 赵俊生看向这幢将问道:“你叫什么?” “末将魏全!” 赵俊生问:“魏全将军,倘若有人要去挖你的祖坟,你会怎么办?” 魏全本能伸手握住刀柄,恶狠狠道:“末将自然要去跟他拼命······呃,末将知错了!” 赵俊生摆手道:“你也没错,这些守陵人都有兵器,人数也不少,对我军的确有威胁,你解除了他们的武装,是护卫大军安全的行为! 魏全抱拳低头:“大王英明!” 赵俊生看向这些被抓起来的守陵人问道:“谁是领头的?” 一个身穿破旧铠甲、明显营养不良中年人抱拳说:“金陵校尉独孤炎见过乾王!” 赵俊生再一看此人身后的守陵卫士,一个个都似乎营养不良,问道:“魏廷有多少时间没有给你们运送补给了?” 独孤炎犹豫了一下,回答说:“有一年了!” 赵俊生一算,一年前恰好是拓跋俊被步六孤丽逼死的时候,只怕是拓跋俊死后,步六孤丽掌管的北魏朝廷就把金陵这些人给忘了,也不派人送补给,难怪这些人一个个面黄肌瘦的。 赵俊生挥挥手:“把他们都解开!” 兵将们上前用刀剑把捆绑他们的绳索割开,让他么恢复了自由。 赵俊生用马鞭指着独孤炎说:“从今以后,你们的补给由我乾国负担,每个月都有军饷发放!另外,金陵周围三千亩的土地赐给你们,任由你们耕种,所有粮食全部归你们所有,但你们必须在这里成家立业,世代守卫金陵!独孤炎,孤封你为金陵校尉,命你带领你手下这帮人守好金陵,若有人企图破坏陵墓、盗取陵寝中的陪葬品,尔等可先斩后奏,若是陵墓遭到破坏、陪葬品被盗取,尔等就是失职,要被问罪,尔等可明白?” 独孤炎知道此时由不得自己是否愿意,只能答应,于是带领手下一百多人下拜道:“臣独孤炎谢恩!” 赵俊生想起一事,问道:“你可知来大千带着人马往哪个方向去了?” 独孤炎犹豫了一下,回答说:“来大千的人马在此处分作了两个部分,大队人马往怀朔镇方向去了,少部分携带不少攻城器械往南天堡方向去了!” 赵俊生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来大千果然派兵带着攻城器械去帮助柔然人攻打武川城了,看来不能再耽搁了,多耽搁一会儿工夫,武川城就有可能被攻破。 “来人,先给他们一个月的粮食,把他们的编制归于云中驻军!” 赵俊生说完后打马掉头离去,将校官员们也纷纷跟在其后离开,看押的乾军兵将们把收缴的兵器还给皇陵守卫们,另有官员上前来带着独孤炎等人去搬运一个月的粮食,把附近三千亩的土地划拨给守陵军,进行登记造册,并交代让他们此后每个月去附近的驻军处领取辎重和军饷。 大军只在金陵休息了一个时辰,很快就继续开拔前往南天堡。 尽管行军速度很快,不过大军还是没有在天黑之前抵达南天堡,在赵俊生的命令下,前锋将军蓝云带人连夜去突袭南天堡。 当年南天堡还是赵俊生与花木兰一起带人建造的,赵俊生对它的防御能力非常清楚,它的防御力量主要面对北方,能够驻防的兵力也不多,若是趁着守军不备,从背后偷袭是有很大可能性成功的。 蓝云就是当年在南天堡下被赵俊生从一群民夫当中挑选出来进入军中操练的,他对南天堡周围的地形很熟悉,对南天堡的构造也了如指掌。 半夜时分,蓝云从南天堡派人送来消息,南天堡已被攻占。 赵俊生听到报告之后经过一番思考,对信使吩咐:“你速速放回去告诉蓝云,让他在南天堡留下必要的守军,而后连夜带人往北,绕过盛乐城去偷袭白道关!” “是,大王!” 次日一早,赵俊生统带大军赶往南天堡,只用了一个时辰,刚刚抵达南天堡,蓝云就派人回来报告,昨夜偷袭白道关失败了。 “为何会失败?”赵俊生问信使,不过他并不觉得意外,也不怀疑蓝云的能力,只是来大千既然派人去协助柔然攻打武川城,那么他就会想方设法迟缓乾军前去增援。 信使回答说:“驻守白道关的原守军已经向来大千的人马投降了,蓝将军带领我们去偷袭的时候,驻守白道关的兵马就是来大千的兵将,他们很警惕,我们的人刚刚摸到关墙下就被发现了!” 赵俊生又问:“盛乐城的守军呢?也投降了来大千的兵马?” “那倒没有!” 东方辰在旁边说:“来大千的人马应该是想尽早赶往武川与柔然人汇合,估计是来不及拿下盛乐城!” 赵俊生点点头,对传令官下令:“传来下去,全军不再南天堡停留,出关继续前进,正午之前要赶到盛乐城!” “遵命!” 经过一个上午的行军,正午还没有到,乾军就抵达了盛乐城外,盛乐城城门紧闭,城楼上的守军一看从南方来的兵马越来越多,多大数万人,一个个全都慌了,如此多的兵马如果进行攻城,他们这千余人如何守得住? 城主拓跋贺很快就命人打开城门并带人出城投降。 赵俊生知道这个拓跋贺,此人是北魏拓跋氏的旁支,奉命镇守旧都盛乐。 “拓跋贺,孤问你,来大千的人马是何时北去的?” 拓跋贺小心翼翼的回答:“是两天前!” “他们的速度挺快的嘛!”赵俊生嘀咕了一句,说完看一眼拓跋贺和他身后的一千余人马,问道“拓跋贺,敢不敢跟孤去武川城杀柔然人?你若愿意,孤对你们与其他乾军一视同仁,但是既然跟了孤,那就不能三心二意!” 鲜卑人与柔然人是宿敌,一向视柔然人是愚蠢的野蛮人,对于杀柔然人,每个鲜卑人都会表现得很兴奋,拓跋贺也是如此,抱拳答应:“如何不敢?臣下既然投降,那就会对大王誓死效忠!” “很好,带着你的人马跟着孤走!” “遵命!” 白道关距离盛乐城只有一个时辰的路程,下午未时,赵俊生就带着人马抵达了白道关与蓝云汇合。 白道关上的守卫兵将们一个个全神戒备,此处虽然险要,可是山道上一眼也看不到尽头的乾军兵卒还是让他们心里发虚。 赵俊生骑着马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看着这白道关不由一阵叹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当初这白道关还是孤命曹蛟带人修筑的,这白道关为了防御北方的柔然人,面对北方的城墙上修筑了大量防御工事!” “南面的城墙原本是不打算修筑太多防御工事的,当初的形势让我们不得不把南面的城墙都修筑了大量的防御工事,事到如今却是给我们自己找了麻烦!” 将校官员们听了赵俊生也是一阵无语,把这座关隘修筑得这么险要坚固,到最后还是害了自己! 赵俊生问高进之:“高将军,这一仗怎么打?” 高进之看了一下,眉头紧锁:“大王,这一仗不好打啊,这山道崎岖,关墙前太过狭窄,再多的兵力都施展不开,一次最多只能上一个牙的兵力,再多就是给守军送菜了,这么少的兵力如何能攻上城楼?” 赵俊生对高进之说:“这一仗还是交给你打,尽量想办法,既要减少伤亡,也要尽快攻破此关!” 高进之抱拳答应:“臣尽力而为!” 此后一连几天,高进之每天都组织好几次攻城,意在找到一种攻城的节奏能把尽量多的兵力投入攻城当中,但每次都失败了,数万大军被堵在这白道关前的狭长山道上束手无策。 第700章 动用火油弹 大帐内站满了将军和官员,角落的油灯灯火在摇曳,野外的昆虫名叫声被军营中的喧嚣声掩盖。 赵俊生坐着马扎,右手放在案桌上不停的敲击,缓缓问:“这几日攻城共伤亡几何?” 高进之一脸惭愧的走出来抱拳回答:“战死两百六十二人,伤五十六人!” 赵俊生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敲击案桌的手停了下来,斩钉截铁的说:“我军已被阻挡在这里五日,不能再拖下去了,明日必须一战而下白道关!” 次日卯时,绝大多数兵将还在熟睡当中时,三百个被挑选出来的勇士此时已经集结了,他们在先锋将军蓝云的带领下做了半个时辰的早操。 早操完毕,天已大量,伙夫们此时也给他们准备好食物,将士们开始在蓝云的带领下拿着碗筷到伙房处领取饭食,与他们一同进食的还有一百多攻城营的兵将。 饱餐完毕,他们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所有人三五成群坐在营内的草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就算再怎么淡漠生死,但真正面临大战时,也同样免不了害怕和恐惧,这是人之本能,因此这些兵将们无法做到笑嘻嘻的。 蓝云走过来看见将士们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闷,似乎这一仗对他们来说是必死之局,他笑着说:“这都是怎么了,跟死了爷娘一样?我告诉你们吧,这一仗没那么凶险,比前几天打的还要轻松简单,待会儿一开打你们就知道了!好了,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待会儿老子带着你们去攻城,要死也是老子先死,有老子陪着,你们还怕个鸟啊!” 蓝云的一番话让这三百兵将们有了一些生机活力,一个个轻松了不少。 一个兵丁跑过来禀报:“将军,大王下令半个时辰之后开始攻城!” “知道了!”蓝云点头,转身对三百兵将抬手:“都听见了吧,所有人都起来检查兵器甲胄弓弩箭矢,列队集结准备出发!” 三分钟之内,列队对完毕,有些人的头盔戴歪了,蓝云一一上前给他们扶正。 “出发!” 蓝云带着三百攻城甲士先行出发,接着又有一百多攻城营地的兵士们赶着马车拉着一车车攻城器械的零件走出营地跟在这些兵将们的身后。 不久,三百甲士和攻城营的兵卒们赶着马车抵达了白道关前,赵俊生早已经带着大批将校官员和兵卒们抵达这里了。 蓝云把队伍重新列队,再来到赵俊生面前禀报:“大王,三百勇士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开始攻城!” 赵俊生摆手:“不着急,你去关前喊话,让守军投降,孤可既往不咎,若他们继续顽抗,孤的怒火是他们绝对承受不了的!” “遵命!”蓝云抱拳答应。 他打马上前跑到距离关城一箭之地仰头向城楼上大喊:“白道关的守军将士们听着,我家大王有令,命你们立刻投降,可既往不咎,否则等待你们的只能是毁灭!” 城楼上传来嚣张而又夸张的大笑声:“哈哈哈······尔等一连攻了五日也未能登上城墙,如今却厚着脸皮要我等投降,还大言不惭的出言威胁,尔等不知害臊否?” 蓝云忍着怒气,大声道:“如今柔然人在攻打武川,尔等不但协助柔然人攻打武川,还在此阻拦我军前去救援,是何道理?我乾国和来大千的战事只是兄弟之争,来大千却引来外敌,难道他就不怕引狼入室,而这狼一旦得手就占着地盘不走了?如此一来,尔等就是助纣为虐的帮凶!尔等可曾想过,一旦柔然人杀进中原,尔等的亲眷也难免会受到波及,到那时就追悔莫及了!” 城楼上沉默了一会儿,蓝云和乾军兵将们以为城楼上的守将可能已经被说服了,正在考虑着投效之事,但城楼上很快就传来了喊话声:“汉人果然擅长花言巧语、诡计多端,本将差点着了你的道!什么兄弟之争,什么引狼入室?我大魏与乾国何时成了兄弟?你们也忒看得起自己了,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休想让本将投降,有本事手底下见真章!” “好好好,活命的机会已经给了你们,是你们自己不要,待会儿休要怪我等心狠手辣。既然尔等存心为来大千和腐朽的北魏殉葬,本将军就成全你们!” 蓝云说完打马掉头回来向赵俊生报告:“大王,守关兵将冥顽不灵,末将无能,说服不了他们!” “那就攻城吧!”赵俊生说着挥了挥手,“让攻城营架好投石机,动用火油弹!” 火油弹的特殊性就在于火油当中混合了易燃引火物,一旦被抛射出去砸破后很容易着火燃烧,它的威力在与南朝的作战中已经得到了充分的试验证明。 六架投石机被攻城营的兵卒们架设在山道上,前中后分为三排,每排两架。 “蓝将军,投石机已经准备好了,是否发射?” 蓝云听了攻城营的兵卒报告,当即说:“发射!” 一声令下,六架投石机同时把几十颗火油弹投掷取出,这些火油弹在天空中燃烧着快速砸向白道关城,在天空中拖出长长黑烟尾翼,双方兵将们只听见天空中传来呼啸声。 “嘭嘭嘭······”一颗颗火油弹砸在城墙墙壁上、城楼上、关城内砸破后发出沉闷的响声,让守军兵将们意外的是这些火油弹在砸碎之后竟然开始由火苗引燃并燃烧起来。 “不好,救火,快救火啊!”守将大惊失色的大叫下令。 关前上没有水,守军兵将们只能用脚去踩、用兵器去扑火,但许多兵士脚上沾上了火油之后竟然也开始燃烧起来,转眼之间就成了一个个火人。 关城上下和关城内很多地方都被点燃,空旷的城头也燃起了大火,守城兵将们在许多同袍被大火吞没之后已经在城墙上站不住脚了,不得不退下城墙,但是他们却被关城内的大火围堵。 关城内的营房、伙房、马房、柴房等所有的房屋都烧了起来,整个关城内被烧成了一片火海,残存的守军兵将们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只能尽量找没有着火的地方站着,但周围的高温却也让他们无法承受,空气中的大量氧气被消耗,守军兵将们一个个活活窒息而死,有些人被烤焦。 大火烧了一个多时辰,待火势减小,蓝云一声零下,十几个兵卒抬着攻城锤向已经被烧毁的城门撞过去。 “碰”的一声,早已被烧得残破不堪的城门被攻城锤一击撞出一个大洞,接连数次撞击过后,城门彻底破败不堪,被兵卒们七手八脚的拖着残骸扔出了城门洞。 如今城墙上还在烧着大火,火势虽减小一些,却还不能爬上去,只能从城门洞内进入。 城门被拆除之后还没完,城门洞内还堵着大量石块,也难怪撞了五天的城门总是纹丝不动,原来早就被大量石块堵死了。 蓝云大声招呼兵将们把石头从城门洞内搬运出来,正所谓人多力量大,被塞得严严实实的城门洞内的石头很快就被兵卒们一块接一块搬走。 城门洞的石头终于搬空了,蓝云拔出战刀向城内一指,大声吼:“弟兄们,给我冲!” “杀啊——”一个个头顶披着湿毛毯、口鼻捂着面巾的乾军兵将们提着刀兵冲进了城门洞。 预料中的交战并没有发生,因为白道关的关城内守军已经死去大半,还活着的早就奄奄一息。 提着兵器冲进来的乾军兵将们看见一些靠墙角的空地上挤着一群群守军兵卒,等走进一看,这些人已经被烤焦了,还有一些蜷缩在地上,喉咙都被自己抓破了,这些人显然都是窒息而死的,只有窒息而死的人拆毁是这副模样。 还有一些奄奄一息没死,但这些人全身上下都被烤出了水泡,眼见也是活不成了。 “你们几个看着这些人,其他人分头去搜查各个角落,你们几个跟我来!” 随着蓝云的分派,兵将们以什为单位分头行动,一些躲起来的守军被一一搜出来集中看押,蓝云带着几个兵卒躲避着还在燃烧的火焰一路穿行到了北城墙城门处,发现城门打开着,周围的一切都被焚毁了,地上到处都是烧焦的尸体,但是很明显已经有人逃了出去。 “来人,快去调一队骑兵过来!” 一刻之后,一队骑兵飞奔至北城门口,蓝云把其中一个兵卒拉下马,自己跨上马背挥手大喝:“跟我去追击逃出去的守军!” “是!” 马队在山道上飞奔了一刻左右就追上了从白道关逃出来的守军,蓝云拔出战刀大吼:“杀——” “杀——” 战马飞奔而过,一刀接一刀撩过去,被超过的守军兵卒一个个扑倒在地上,背上的伤口不停的冒出鲜血。 追杀了一刻,直到前方再也看不到逃跑的守军,蓝云和乾军骑兵们勒马停下,回头张望,只见来时的山道上铺遍了溃逃守军的尸体。 “留下一个什的人跟着本将,其他人留下来打扫战场,把道路清理出来!那个谁,你去向大王报告,逃跑的守军已经全部追杀而死,现在末将带一个什的骑兵去前方探查,一有武川城的消息就会立即派人回来报告!” 第701章 狭路相逢只有战 蓝云带着一个什的骑兵小心在山道上搜索前进,不久终于走出了山道。 “将军快看!”一个骑兵指着北方大叫。 蓝云向北方看去,只见远方的天空升起滚滚浓烟,他脸色一变:“不好,是武川城所在的方向!”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有几个柔然骑兵飞速向北方逃去。 “是柔然人警戒哨!”蓝云大叫一声,当即挥手吆喝:“跟我追杀,一定要杀掉他们!” 一个什的骑兵迅速跟着蓝云打马狂追,前面几个柔然骑兵迅速分散逃跑。 蓝云一看心道不好,这几个柔然警戒哨分散逃跑要比集中逃跑的活命机会更大,要追杀的难度也更大,必须要立即派人回去报信。 他对其中一个骑兵大叫:“你快去向大王报告,武川城上空浓烟滚滚,有几个柔然警戒哨已经逃跑了,大军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通过山道,否则一旦被柔然人得到消息就会大举前来把大军堵在山道上进退不得!” “是,将军!” 不久刚刚通过白道关的赵俊生接到了报告,立即下令:“步兵和辎重可以稍缓,骑兵全部全速前进,以最快的速度走出山道在山口处集结!” 各军接到命令之后立即打马小跑起来,山道上有些位置宽,可以并排走五六骑,有些位置窄,只能走两骑,所以即便速度再快,也要有秩序,否则很容易因为拥挤而掉落山谷摔得粉身碎骨。 兵将们穿过山道的速度实在令人无法忍受,前方的情形还不知道如何,但赵俊生却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亲自在最前方带队。 等赵俊生带队走出山谷时,果然看见武川城方向的天空升起滚滚浓烟,这肯定是柔然人和来大千的人杀进了城内,否则城墙上空不可能出现浓烟滚滚,除非柔然人打造出了投石机并投掷了火油弹。 “快快快,后面的人加快速度!”赵俊生骑马在山口出口旁站着不停的吆喝着,已经走出山谷的骑兵们按照他的命令在山口处集结。 足足过了半个钟头,走出山道的乾军骑兵才不到三千人马,赵俊生有些着急,不停的催促后面的人加快速度。 这时一个骑兵从北方飞奔而来,焦急的大声喊道:“大王,柔然人杀过来了!” 赵俊生不由自主的扭头看北方看去,几里之外果真有大队骑兵快速而来,最前面有几个乾军骑兵被追得狼狈而逃,等跑近了一些,赵俊生发现其中有一人就是前锋将军蓝云。 再一看这些柔然骑兵,怕不有五六千人,他知道此时已经等不及后面的兵马走出山谷了,必须立即迎击,否则等柔然骑兵冲到跟前,再想动手也迟了。 他当即立断,抓起长枪打马跑到阵前对已经集结的近三千人马大声下令:“柔然骑兵得到消息杀过来了,将士们,我们必须立即迎击,为后方的同袍们穿越山谷赢得时间,都听孤号令,狭路相逢勇者胜,给跟我冲!” “杀——”赵俊生当先打马冲向敌军。 “杀啊——”乾军骑兵们大吼着打马跟在赵俊生身后冲向迎面来的柔然骑兵。 十多年没有见过柔然骑兵的身影了,这一刻赵俊生竟然感觉这些柔然骑兵是如此的“亲切”,身体里的血液似乎在快速升温·····沸腾。 漫山遍野的喊杀声向四方传开,地面距离的震动,马蹄声滚滚如雷,旌旗在风中呼呼作响,战鼓和号角齐鸣,两方骑兵所过之处,一道道烟尘升起直冲云霄。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赵俊生从弓囊中取出长弓举在头顶,所有人都看见他的动作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取出骑弓张弓搭箭向迎面而来的柔然骑兵射去。 “嗖嗖嗖······”箭雨不停地落在柔然骑兵们的头顶、身上,中箭者纷纷落马。 遭到箭雨打击的柔然骑兵们也不甘示弱,在损失了不少人手之后乾军骑兵也进入了他们的弓箭射程,于是纷纷向乾军放箭。 双方在真正接触交战之前互相放箭对射,互有损伤,生命在这时极其脆弱,运气不好的人当场被射死或是落马被马蹄践踏成肉泥。 正在逃回来的蓝云此时也立即打马掉头跑在队伍的最前方进行反击,赵俊生大喝一声:“蓝云,带上一些人从右翼攻击敌军侧翼!” “明白!”蓝云高声大声,对伸手的骑兵们挥手:“跟我来!” 此时距离柔然骑兵已经不足五十步了,再向左翼分兵已经来不及,赵俊生带着剩下的人马全力向柔然骑兵冲过去。 “杀——”赵俊生爆喝一声,手中长枪一刹那间刺出九次,迎面而来的九个骑兵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刺死落马。 一柄雪亮的大刀横切而来,刀刃都到了眼前,赵俊生顺势快速倒在马背上,刀锋贴着他的鼻尖削过去,一股寒意从鼻尖传入大脑,让他神智格外清醒。 刀锋过后,他顺势起身,手中长枪闪电般向侧后方刺去,一个柔然小帅被刺落下马。 正回头时,前方砸来两支重型狼牙棒,他双手抓着长枪架住,“当当”接连两声,赵俊生腰马发力将两支狼牙棒架开,长枪一招横扫,枪头把两个柔然骑兵从身体中间扫断。 赵俊生倚仗强悍的枪法和精湛的骑术在敌军阵中纵横捭阖,“噗嗤噗嗤”他手中的长枪不停出招,每招每式都要带走一条人命,敌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战袍,不知不觉中他已带着一部分人马从柔然军中杀开一条血路,后队骑兵此时已经与柔然骑兵们缠斗厮杀在一起。 赵俊生扭头一看,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五百多人,他不减速,一拉缰绳让战马快速转向绕回去。 “走,跟孤杀回去!”赵俊生挥手吆喝一声,“杀——” “杀——” 正与乾军骑兵酣战缠斗的柔然骑兵们听到后方又传来喊杀声,侧翼也遭到不停的攻击和大量的喊杀声,一时间心慌意乱,纷纷掉头就跑。 柔然军都是由各部落出兵组成,平日里并不经常一起操练,也没军纪可言,此时侧翼和后背都遭到攻击,许多心生惧意掉头而逃并不足为奇。 赵俊生哪里肯放过如此机会,当即举着长枪大吼:“将士们,跟我追,杀啊!” “杀啊——”此时漫山遍野只有乾军骑兵们的喊杀声不停传扬开来,而柔然骑兵们却是面带惊恐的埋头打马向北方武川方向狂奔而去。 “嗖嗖嗖”赵俊生一次射出三支利箭,前方几个柔然骑兵应声射落下马。 此时赵俊生已经带着兵马追杀柔然骑兵足足有十几里,前面四里处就是武川城了,城外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柔然骑兵,城池周围的田地已经被柔然骑兵的马蹄践踏得毁于一旦。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一支柔然骑兵正接应那些溃兵而来,赵俊生目光一扫,只怕有四五千人,他立即一拉缰绳,战马保持速度转向,绕了一个圈向来时的方向飞奔而去。 “撤,都跟我撤!”赵俊生一边打马一边大喊,经过刚才的一战战斗,马匹和将士们的体力都消耗严重,此时不宜再前来接应的柔然军交战。 前来接应的柔然大将莫孤看见那些追杀而来的乾军骑兵撤走了,于是勒马停下,也不追击,直到赵俊生带着人马跑得不见了踪影才打马掉头返回武川城外的柔然军营地。 武川城已经被攻破了,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但是武川守军却在城内与柔然军展开了激烈的交战,他们在每一间房屋和每一条小巷与柔然人进行殊死搏杀,柔然人为了尽快肃清守军,纷纷点燃房屋,这也是蓝云刚刚带着侦察小队走出山道时看见武川城上空升起滚滚浓烟的原因。 “报——启禀可汗,莫孤将军回来了!”一个柔然兵跑进来向柔然可汗吴提下拜禀报。 话音刚落,莫孤就握着弯刀快速走了进来抚胸行礼:“启禀可汗,乾军前锋已经退去,但莫孤以为他们很快就会有大队骑兵冲杀过来!” 吴提如今已经有三十八岁,年轻时的冲动和稚嫩已经褪去不见,如今变得沉稳威严,他扭头问来大千之子来丘颓:“来将军,乾军有多少人马?” 来丘颓说:“算上步兵应该有三万七八千人,其中骑兵三万!” 吴提听了来丘颓的话,自己暗自琢磨了一番,他原本带来六万骑兵,其中高车人两万,柔然各部加起来四万,前几天他挥军攻打武川城时,东北方向传来了警讯,有大约一万五千由乾军和其他杂胡组成的大军正快速向武川镇而来,他为了拿下武川,下令自己的兄长乞列归率军两万前去周旋拖延,余下四万由他亲自率领继续攻打武川城。 这几日,连日攻城损失颇大,吴提手下还有三万三千余人,他把自己的手里的兵力与乾军兵力做了对比,觉得自己不占优,关键是武川城虽然被攻破了,但却没有全部占领,城内还有大量的反抗力量,一旦乾军大队人马来攻,他若率军迎击,又要担心城内的守军反扑。 思索了一阵子,吴提看向正在一旁养神的图真公主,问道:“妹妹,你觉得此时当如何应对?” 图真公主这时起身向外走去:“速速撤军吧,否则再过一个时辰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第702章 进退两难 直到图真公主走出打仗,吴提才回过神来,他神色不善的看向来丘颓:“来将军,你不是说可以挡住乾军大队人马的吗?本可汗马上就要攻占武川城了,你的人竟然没有守住白道关让乾军人马及时杀过来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来丘颓苦笑着抱拳说:“可汗,事实难料,末将也没想到千军竟然只用了几天就接连攻破了南天堡和白道关。如今我军与乾国是死敌,末将自然是不希望乾军获胜,乾军大队人马马上就要杀过来了,末将以为图真公主之言甚为有理,可汗当速速率军撤走,咱们再从长计议!” 吴提只能把怒气压下,他也知道这事不能怪来丘颓,打仗的事情谁也不能打包票,事到如今,只能先暂时避其锋芒,于是他下令:“传令各部撤军,速速派人去告知乞列归,让他率军前往意辛山与本汗汇合!” 很快,一阵阵收兵撤退的号角声响彻武川城内外,还在城外的柔然骑兵们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抛弃一切影响行军速度的重物,而正在城内与守军进行交战的柔然兵也纷纷撤退。 柔然人撤退得非常干脆,营帐这些东西丢在原地都没有要,攻城器械也散乱的丢弃在一旁。 直到柔然人远去,天空中的烟尘消失不见,城内的残存的守军一个个激动得跪在地上大吼大叫,终于坚持下来了,终于可以活下去了。 司马楚之从一间民房里走出来,身旁跟着几个儿子和部将。 他沿着已变成废墟一般的街道向城外走去,一边走边说:“城都破了,柔然人已经攻占了一半,为何突然退去?” 长子司马宝胤说:“父亲,柔然人不可能无缘无故退去,儿子以为应该我军有援军到了!” “到城门处看看再说!” 残存下来的守军兵将以及全城百姓们跟着司马楚之一行人来到城门处登上城墙。 “父亲快看,果真有援军到了!” 司马楚之顺着其中一个儿子的手臂方向看去,南方大批骑兵正快速而来,离得很远都能听到滚滚雷声一般的马蹄声,还有那直冲天际的烟尘。 不久,一杆王旗出现在城墙上所有人的视线内。 部将中有人惊呼:“是大王亲自率军来援!” 司马楚之看见这杆大旗,不敢怠慢立即带着儿子们和部将们走下城墙出城列队迎接。 当赵俊生带着大军抵达武川城外时,城外已经聚集起数万百姓和残存下来的四千多兵将,还有源源不断的百姓正从城内出来。 “律——”赵俊生勒马停下。 常昆举手大吼:“停止前进!” 骑兵们整齐的停了下来,城内的居民们看见如此多的兵马,一个个都非常激动。 赵俊生目光一扫,落在了司马楚之身上。 司马处之带着儿子们和部将们走过来向赵俊生下拜:“臣司马楚之守边不力,致使武川城城墙被柔然大军攻破,造成城内军民死伤惨重、房屋、财物损失无数,幸得大王率军来援,剩余军民才得救,请大王治罪!” 百姓们当中有人突然高喊:“大王天威,万岁!” “万岁!”三三两两的附和声想起。 紧接着一波接一波百姓们高喊着万岁跪在地上。 看着这武川城内外近十万百姓高喊着万岁跪在面前,赵俊生心潮澎湃,这一刻他的感觉不是拥有绝对权力的快感,而是沉重的责任!若是武川城被攻破了,这十万百姓中高过车轮的男子都会被屠杀干净,女子都会被掳走充当柔然人的奴隶和生育机器。 赵俊生脸色严肃的看着司马楚之,良久,他才下马提着马鞭走到司马楚之面前弯腰伸手将其扶起,“柔然大军数万精锐,你以十分之一的兵力守城半月之久,城破之后依然能率领军民与敌死战不退,勇气可嘉,平生吧,其他人都起来!” “多谢大王不罪之恩,大王万岁!”司马楚之这才起来,军民们纷纷起身。 赵俊生对蓝云招了招,吩咐:“带人去盯着柔然大军,看他们去往何处!” “遵命!” 赵俊生又对沈晦下令:“派人去联系高旭,看看他的兵马在何处,让他放弃与柔然人周旋,赶来武川汇合!” “是,大王!” 赵俊生这才对司马楚之说:“司马将军,带孤进城看看百姓们的损失如何!” “大王请!”司马楚之引着赵俊生骑马走进城内。 除了龙卫军护卫赵俊生和随军大臣官员进城,其他各军在城外就地利用柔然人留下的营帐开始准备宿营,他们换下柔然人的旗号,取下具有柔然特色的饰物,挂上乾军的旗号。 柔然人撤退得很仓促,他们带来的大批牛羊都没有来得及带走,这倒是便宜了乾军将士们。 赵俊生进城后又跳下马,沿着一片狼藉的大街走进城内,大街两侧许多房屋都被焚毁了,留下大量的残垣断壁,还有些房屋仍然在燃烧,所过之处到处都是百姓们的哭声。 妇人们跪在丈夫的尸体旁,孩子跪在母亲的尸体一边哭一边摇晃着尸体,很多人家已经家破人亡,不剩一人,城内到处都是尸体,多数都是百姓们的尸体,也有守军和柔韧人的尸体,入目之处的惨状不忍直视。 走了一段,赵俊生下令:“让将士们帮助百姓们收敛尸首,把军中营帐全部拿出来在城外扎营,供百姓们容身休息,等待城内房屋修缮再让他们搬进来!” 赵俊生的命令刚传出去,城外就有官员前来报告:“大王,柔然人走得很匆忙,他们留下了大批的牛羊和物资······” 赵俊生一看这满目疮痍的场景,当即下令:“杀一批牲畜给将士们和城内所有军民加餐,剩下的牛羊和物资都补偿给百姓们吧!” 这些事情自然是需要司马楚之去处理的,他抱拳躬身说:“臣代武川百姓们多谢大王恩典!” 在大军将士们的协助下,百姓们很快把城内的尸体清理收敛集中安葬。 夜里,房屋还完好的居民依旧住在城内,其他房屋被焚毁的百姓们出城居住在被分配的营帐里,赵俊生和花木兰的房子一直保留着,也有人一直打扫,但赵俊生却还是与军民们一同住在城外的营地。 去探查柔然人动向的蓝云回来了,他在灯火通亮的营帐内向赵俊生报告:“大王,末将带人很快追上了柔然大军,,但他们有人殿后,末将等人跟踪被发现后与之交战一场,敌人人数众多,末将等人不敌,只好止步,待再跟上去时,柔然大军已走远,末将等只能顺着他们留下的马蹄声继续跟踪,发现他们一直往北方去了,末将回来时留下一些兄弟在继续跟着!” 赵俊生闻言皱眉道:“这漠南地域广阔,若不熟悉地形,很容易迷失,你留下的拿下人能完成跟踪的任务吗?” 蓝云回答说:“大王放心,末将带去的都是当年在武川镇从军的老兵,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不过如是跟踪的距离太远,他们就会失去支援,也无法及时传回消息!” 赵俊生点点头,蓝云抱拳后退了出去找吃的填饱肚子。 营帐里安静下来,赵俊生不说话,将校官员们也都不好出声。 这是东方辰站出来说:“大王是否在为大军接下来的行止而烦劳?” 赵俊生点头说:“还啊,按照孤原来的计划,若是柔然人没有与北魏联合,孤就直接出兵攻打怀朔和沃野,然后再挥师南下攻打奚眷的老巢薄骨律镇,再南下直指长安!可如今柔然人已经与北魏联合,还出动了六万骑兵,孤的计划要重新制定了!” 东方辰说:“大王,柔然人若是只与我军周旋,我军又不能放着他们不管而直接去打来大千,如果不管他们,只怕武川镇还是会被他们攻破,长城一线的防御堡垒都会不保!若是专心与柔然人周旋,大王又要担心薛安都、张兴那里能不能撑得住!” “知我者东方也!东方先生可有良策教我?” 东方辰说:“臣以为大王不必太多担心,张兴是老将,老成持重,也是善于守城之将,河东方面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薛安都只要不粗心大意,坚守几个月应该也是没问题的,而如今我国派往仇池、吐谷浑和北凉的使者应该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大王不妨静候佳音!” 话是这么说,可赵俊生心里不踏实。 思来想去,赵俊生还是决定等侦骑探哨探查出了柔然人的最终动向再做决定,若是柔然人就此退回漠北,他就率军西进攻打来大千,如果柔然人没有撤回漠北,他就率军直接逼上去找吴提决战。 正在率军与吴提之兄乞列归周旋的高旭接到赵俊生的命令后就脱离乞列归南下武川,而乞列归也是几乎同时接到了吴提的命令,正愁无法脱身,高旭带兵一走,他也正好带兵前往意辛山与吴提汇合。 赵俊生率军抵达武川城的第三天下午,吕玄伯快速来到赵俊生身边禀报:“大王,仇池、吐谷浑和北凉都出兵了皮豹子、奚眷和来大千的地盘都受到了攻击!” 赵俊生精神一震,大笑:“哈哈哈······太好了!来人,传令让各军将校和官员们前来议事!” 第704章 南朝背后下刀 吴提一愣,随后一拍脑门说“我怎么把东敕勒给忘了?只是······东敕勒也没什么油水,而且他们虽然只有几千常备军,但真要打起来,,每个男人都能骑马上阵,少说也能聚齐四五万人,这一仗不好打啊!” 图真公主说“我告诉你怎么打,你分兵进击,把各部大军分散,分派给他们攻打某个东敕勒部落的任务,而且只许打这个部落,打完就带着奴隶和战利品迅速撤走,进攻时一定快,撤退时也要快,要让东敕勒王没有时间聚集兵力反击,等他们得到消息反应过来时我们已经撤走了,那时他想组织兵力追击,也会因实力大损而无力一战,只能放弃!” 吴提听完大喜“妹子这计高明,好,为兄这就召集各部大将商议此事!” 各部大将头领们也不愿意来了一趟什么都没有捞到就撤回漠北草原,而且这次打武川和牵制高旭的兵马死了这么多人,如果不带一些战利品回去如何向族人们交代? 各部大将头领们来到吴提的穹庐之后听了他的计划,一个个纷纷表示支持,叫嚷着要打东敕勒人。 吴提当即开始给众各部大将头领们分派任务,规定某人只能带领兵马攻打东敕勒的某一部落,快攻快撤,打完抢光就走。 当天,在吴提的命令下,柔然各部大将头领分别带着自己的部众去攻打东敕勒的各部落。 他们行军两天进入了东敕勒的地盘,在东敕勒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杀进了他们的草场,一个个部落被屠灭,超过车轮高大的男子被全部杀死,女人和小孩全部作为俘虏和牛羊马匹以及他们的粮食都被抢走,只留下一座座铺满死尸的空荡荡营地。 短短两天时间,超过二十多个东敕勒部落被洗劫一空,洗劫的地盘超过了东敕勒的一半以上,直到这时,东敕勒王才收到消息,迅速下令所有部族的男人备马和兵器赶到王帐集合迎敌,但柔然人并没有打算与东敕勒人血拼,抢光就走了,走得很快。 东敕勒王带着一万多人马追到了意辛山也没有追上,只看见柔然人退入大漠的足迹,又见自己实力不足,携带的干粮肉干和水也不足,无法深入大漠去追击,只能黯然率军撤回。 此时高旭经过五天行军之后进入了东敕勒的地盘,前方侦骑来报“将军,前面的敕勒部落被洗劫一空,死了很多人,看尸体的情况,应该有五六天了!” 高旭脸色一变“快去看看,走!” 没过一会儿工夫,高旭带着一些人赶到了这个部落,满地的尸体,程度已经很高,到处都是苍蝇,还有许多尸体遭到秃鹫和野兽的光顾,被啄成了骨头架子。 这一刻,高旭想到了退入大漠的柔然大军,他愤恨道“这一定是柔然人干的,东敕勒人内部不可能打起来!” 旁边一个部将说“将军,若是柔然人干的,绝不可能只有这一个部落遭到灭顶之灾!” 高旭起身下令“派人把这些尸首掩埋!” 接下来两天,高旭大军经过的每一个部落都是血洗了,这天下午遇到了从意辛山撤回来的东敕勒王带领的一万多兵马。 夜里,在敕勒王的穹庐内,敕勒王杀气腾腾的对高旭说“高将军,这次我东敕勒被屠灭了二十几个大小部落,被屠杀的族人超过七万人,抢走的牛羊马匹无数,此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东敕勒人一定要复仇,还请你给乾国大王报告,请他出兵与我东敕勒人一起攻打柔然!” 高旭连忙安抚“可汗稍安勿躁,我已向大王禀报此事,相信很快就会有大王的回复和指令过来!可汗现在要做的就是安抚敕勒各部的百姓们,让他们尽快从悲伤中恢复过来!” 此时赵俊生已率军攻破了怀朔镇,来大千带着部将们退往沃野镇,赵俊生在怀朔镇留下三千人驻防,带着大军继续追到沃野镇。 来大千原本打算放弃沃野镇,率军撤往关中,但却被赵俊生派轻骑堵了回去,来大千不得不撤回沃野镇据守并派人向长安朝廷求援。 别收信使能不能抵达长安,就算能抵达长安,长安朝廷现在是自顾不暇,也不知能不能派出原因。 赵俊生率军围困沃野镇的第三天,高旭派来的信使抵达了。 赵俊生接到高旭的报告,脸色当场就变了,把高旭是信交给东方辰。 东方辰看过之后沉思片刻对赵俊生说“大王,臣以为可以暂时不必理会柔然人,他们既已退去,有掳掠了大批牛羊、物资和奴隶,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南下,我们可趁此机会解决北魏朝廷和各路诸侯的威胁!” “没想到柔然人还是把主意打到了东敕勒人头上,孤还派高旭带兵快速赶回去,却还是迟了!”赵俊生紧皱眉头,他对东方辰和其他大臣说“孤也是想先解决北魏朝廷和各路诸侯的威胁再去跟柔然人算账,可东敕勒人那边损失惨重,孤若不给他们主持公道,有可能让他们与我乾国离心离德,这才是孤最担心的!” 沈晦站出来说“大王,臣以为此事好解决,只需派一使者带上大批粮草物资去安抚即可,承诺等解决了北魏朝廷和各路诸侯的威胁之后再出兵柔然!” 赵俊生听了之后说“也只好如此了!沈晦,孤命你为使者出使东敕勒,支援东敕勒的物资,孤会下令让乾京城那边准备妥当,届时直接运抵御夷镇,你去御夷镇接收之后押运东敕勒!” 沈晦拱手“臣遵命!” 次日,赵俊生下令攻城。 大量的攻城器械被组装起来,沃野城上的守军看到如此多的攻城器械,一个个都心中忐忑,他们当中有许多人都是跟着来大千从怀朔城逃到这里的,自然见识过乾军攻城器械的厉害。 以沃野城的城高和坚固程度,只怕难以抵挡乾军的攻城武器的攻击,要不了几天这城就会被攻破。 赵俊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也不派人劝降,直接下令攻城。 刚一开始,战况就极为激烈,乾军在三面城墙一起攻打,守军不得不动用全部的兵力才能勉强防守。 开战第一天下午,来大千之子来提就战死在城墙上,他是被一根弩箭射杀的,长枪一样的弩箭穿透了他的胸膛,巨大的冲撞力带着他身体飞出了城墙外摔落在城内墙根下。 失去了儿子的来大千极度悲伤,但他很快收拾心情亲自上城楼指挥战斗,这次战斗之惨烈让乾军都极为心惊。 赵俊生看着城墙上激烈的战斗场面忍不住说“看来这来大千练兵还是有一套的!” 攻城的第四天,来大千手里的人已经伤亡过半,剩下的兵将已经不足以守住四面城墙,赵俊生下令让东南西三面佯攻,集中优势兵力攻打北门,战斗进了一个时辰之后,北门告破。 来大千和十几个兵将被数百乾军兵将围堵在城楼内厮杀了整整一个时辰,保护来大千的十几个亲兵尽数战死,来大千最后力战而亡。 来大千一死,其他三门守军相继投降,这一战中,乾军步兵阵亡了两千四百多人! 解决了怀朔镇和沃野镇之后,赵俊生不敢耽搁,大军在沃野镇休整了三天就继续南下,渡河向薄骨律镇进发。 渡过黄河第三天,大军正在行军路上,吕玄伯接到了十万火急的消息。 “大王,南朝突然向我国出兵了,兵分东、中、西三路进攻,许昌、彭城、睢阳都已被攻破!这次,是南朝皇帝御驾亲征!” 赵俊生一惊,“南朝不是否决了与魏国联合吗?怎么会突然出兵?” “臣怀疑这是南朝故意放出的烟雾,目的是迷惑我朝,让我朝放心出兵攻打北魏和柔然,此时他们挑选的时机非常好!” “传令大军停止前进,让各军大将和随军大臣前来议事!” 一顶简易的营帐支了起来,各军大将和官员先后迅速到来。 赵俊生向吕玄伯摆了摆手,吕玄伯站出来把情况向众臣通报了一遍。 众将和官员们都面露凝重,南朝出兵攻打北朝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是兵分三路,而且还是南朝皇帝御驾亲征,御驾亲征的好处有一点,那就是号令统一,各路将军对军令不敢阳奉阴违。 有人立即站出来说“大王,此事事关重大,臣以为大王当速速挥师回援!” 又有人站出来说“大王,臣以为不妥,此时挥师回援将前功尽弃,而且也不一定来得及,只怕等大军返回河北时,河南之地已尽数被南朝攻占,臣以为我大军当一鼓作气攻入长安,灭亡魏国!至于南朝,待稳定了关中局势,再找他们算账也不迟!” 立马又人表示不同的意见“薛安都担负着豫洛地区的防务,如今他的主要任务是抵挡步六孤丽的进攻,可南朝的西路军又在攻打豫洛地区,他是腹背受敌,肯定是顾头不顾腚,一旦薛安都这边受到了影响而导致潼关被迫,那我朝的整体防线就会出现大问题,臣以为还是先打退了南朝再言其他!” 。 第705章 双线作战 随军大臣们明显分成了两派,到底是先打关中,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北魏朝廷;还是立即挥师回援抵挡南朝的进攻? 此时赵俊生自己心里也有了想法,他问东方辰:“东方先生,你有什么看法?” 东方辰站出来拱手说:“以臣之间,大军不能撤!” 众臣都面面相觑,赵俊生也想知道东方辰为何这么说,“具体说说!” “大王,仇池、吐谷浑和北凉三国虽已暂时站在我们这么一边的,并且出兵给北魏朝廷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他们绝不会倾尽全力,他们起到的作用是有限的,想要彻底解决北魏朝廷还要看我们自己!” “我军已经解决了来大千,现在我们要去打薄骨律镇,这会让仇池、吐谷浑和北凉看到我军的威势,也会让他们知道站在我们这一边有好处!如果此时我朝撤军返回,这三国见势不妙就会缩回去,那么北魏朝廷后方就没有了牵制,他们可以全力攻打河东和潼关,我军回师之后若能及时击退南朝大军也就罢了,若不能及时击退南朝大军,西线战场可能会出现抵挡不住的局面,一旦局势糜烂,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臣认为不应该撤军,但是我们对南朝的进攻又不能不理,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国内抽调兵力组成一支大军,派一员上将统兵迎击南朝大军!” 这时有人想起来了,当时大军在抵达飞狐陉关的时候赵俊生派了白劲光、两翼和卫靖等人统带两万兵马南下去了相州,难道赵俊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如果是这样未免就有点可怕了吧? 赵俊生当然知道自己只不过想留两万兵马给自己一个安心,却没想到原本已经明确表态不参加北魏联军的南朝会突然变卦,也幸亏留了两万兵马。 赵俊生说:“东方先生之言甚为有理,当初孤命白劲光、卫靖和梁翼等人率军两万秘密南下相州,一方面是让自己安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潼关和河东守住,有这两万兵马可以挡住魏军侵入河北,如今看来,这一招闲棋居然可以发挥作用了!” “孤比较认同东方先生的建议,从国内抽调兵马南下与南朝对决,但是有两个问题:第一,以谁为帅?南朝是皇帝御驾亲征,我国总不能只派一个无名小辈统兵吧?第二,南朝有东中西三路大军,我军如何应对?也是三路齐发?” 东方辰说:“大王,臣认为对于南朝大军此次来犯,我国应该秉承守两路、攻一路的宗旨!首先,我国的兵力大多数都在西线对抗魏军,而南朝此次出动了十万大军,我国国内已抽不出如此多数量的兵力与其对抗,只能守两路,再以优势兵力攻其一路!第二,守两路、攻一路可以大大减轻后勤压力!” 赵俊生听东方辰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又问:“守哪两路,攻哪一路?” 东方辰说:“大王,南朝的主力在中路,也是由南朝皇帝亲自统带的一路,这一路有大军步骑六万,臣以为我军应该避其锋芒,守中路和东路!如今济州镇将王慧龙和齐州镇将源贺都是有名的大将,应该可以挡住中路和东路!再命已经退往兖州的鲁轨索性再退往青州与王慧龙、源贺连成一道防线!我军主力从相州出发,渡河去洛阳,再从洛阳出兵南下攻打南朝的西路军!” 赵俊生立即问:“此次南朝的东路和西路军领兵大将分别是谁?” “回答大王,南朝东路军大将是萧思话;西路军大将是柳元景!” 萧思话是宋武帝刘裕时期的外戚,他是刘裕的继母孝懿皇后萧文寿之侄,出身于兰陵萧家,兰陵萧家不是一般的家族,是汉朝丞相萧何的后代。 后来的南朝齐开国皇帝萧道成和南朝梁开国皇帝萧衍都是出身于兰陵萧氏,而就在此时萧道成的父亲萧承之就在萧思话帐下为将,萧道成此时十三岁。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同意了东方辰的建议,只是有些担心镇守济州的王慧龙,他说:“王慧龙手上的兵力不多,只怕顶不住刘义康六万大军的进攻啊!” 东方辰笑道:“大王完全可以放心,整个济州有镇守军和州郡兵、县兵加起来一万两千人,若果放弃其他郡县,让王慧龙只守蹻磝城,以蹻磝城的坚固和高大,坚守一个月是可以做到的!” “再说,王慧龙有才干、懂军略,更关键的是他跟南朝刘氏有亡国破家的生死大仇,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投降南朝的!” 东方辰句句都说到点子上了,赵俊生点点头,又问道:“好就这么办吧!最后一个问题,以谁为帅?” 这可是一个大问题,如果人选选得不对,弄不好不但不能抵挡南朝大军的进攻,只怕还会大败。 这里面就涉及到了战绩、资历、官位、出身的问题,为帅之人必须要能镇得住薛安都、王慧龙、源贺和鲁轨这些大将,要能让这些人无条件服从命令才行。 白劲光的战绩还行,可资历和年龄上有些欠缺,首先薛安都就只怕不会服他,毕竟当初白劲光可是跟在薛安都屁股后的小弟。 薛安都不予考虑,他有抵挡步六孤丽大军的重任;相州镇将郭生是北燕降将,年纪虽大,但只怕还得不到其他几位的认同;源贺也是一样,武力足够,在乾军中的资历不足;至于王慧龙和鲁轨都没有足够的威望让其他人俯首帖耳。 这个元帅的人选可真是让赵俊生犯了难,到底派谁为帅统兵南征? 赵俊生想到了曹蛟,此时曹蛟的任务是镇守乾京,调他为元帅如何呢?可他撑得住场面吗?他要面对的可是南朝皇帝! 这时东方辰拱手说:“大王,臣有一人选完全可以胜任,可臣担心说出来会遭到陛下的斥责和满朝文武的责难!” 随军武将大臣们都互相看了看,东方辰举荐的到底是谁? 赵俊生一愣,问道:“你说的是谁?你说吧,就算孤不予采纳也不会斥责你!” “是!臣要举荐的是王妃,在大王不在的情形之下,如今整个乾国只有王妃有资格和足够的威望统兵南征,其他人都不行!大王试想,南朝是皇帝御驾亲征,我国若是只派一个普通将军统兵,在气势上就落入下风,将士们在底气上也显得不足,但若是以王妃为帅就不同了,至少两人处于同一地位,我军在气势上不会落于下风!” 赵俊生听完瞪大了眼睛,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木兰是王妃,若由她领兵,让一个女人为帅岂不让南朝耻笑我乾国无人可用了吗?” 东方辰大声说:“大王,恰恰相反,此举非但不会让南朝耻笑我乾国,还会让世人认为我乾国只须派一个女人领兵就能打败南朝皇帝,这表明我乾国根本就没有把南朝皇帝放在眼里!” 赵俊生皱起了眉头:“话是这么说,可各人看法不同,你如何左右其他人的看法?” 东方辰微微一笑:“所以此事就需要有人在市井之中加以引导了!” 引导舆论?赵俊生愣了愣,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个时代听到有人说要引导舆论,这东方辰是一个明白人啊! 没错,就是要引导舆论!如何引导舆论?那肯定要宣传啊! 赵俊生当即拍板,就这么办! 不久,一连数道诏令以八百里加急快马发回乾京,任命花木兰为帅、从河北各州抽调镇戍军组成军队南下、命王慧龙集中兵力守蹻磝城、命鲁轨率军继续退往青州,命花木兰以南朝西路军为主要进攻对象。 数道诏令发出之后,赵俊生下令大军继续向薄骨律镇进发。 正在与高修在并州交锋的奚眷得到消息之后,亡魂大冒,哪里还有心思与高修打仗,当天夜里就连夜拔营顺着原路返回。 此时驻守薄骨律镇的兵马只有不到两千人,但赵俊生数万大军抵达薄骨律镇以北四十里外时,奚眷之子奚阳率军撤出薄骨律镇,向东仓惶而逃,途中遇到了奚眷大军。 “什么,薄骨律镇被赵俊生攻占了?”奚眷闻言差点从马背上摔倒下来。 奚阳说:“薄骨律镇若没被攻破,孩儿也不会带兵与父亲在此相遇了!” 奚眷心里哇凉哇凉的,老巢都被人端了,如今他何去何从? 旁边部将抱拳说:“将军,乾国高修部此时肯定正在追击我军,末将以为将军还是早做打算!如今将士们得知薄骨律镇被迫,人人都惊慌不已,若是此时被乾军追上来,必定是大败之局啊!” 奚眷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将士们,果真一个个面色惊慌,哪里还有勇士战斗?他一咬牙下令:“全军转向去长安!” 北凉和吐谷浑方面得知赵俊生率军攻占了薄骨律镇,纷纷增兵加快攻势,在乾军全面接管奚眷地盘之前尽量抢占更多的地盘。 第706章 木兰南征 花木兰接到赵俊生的诏令整个人都是懵的,让她一个王妃为帅去跟南朝皇帝对决?她这个夫君兼乾国大王和随军大臣们是怎么想的? “可我怎么感觉自己竟然隐隐有些高兴呢?难道我是在宫里待久了,被憋坏了?还是我心里是真的想领兵打仗呢?”花木兰拿着诏书一个人喃喃自语。 肚子一个人坐了许久,花木兰回过神来大喊:“来人,传朝中大臣们进宫议事!” “是,娘娘!” 花木兰叫来心腹丁香吩咐:“刚才大王派人送来诏令让我率军南征去打南朝皇帝的军队!本宫若走了,这偌大的王宫就没有了主人,本宫担心有些宫女和太监无人管束得意忘形坏了宫中规矩!宫女这边,你要严加管束!至于那些太监,本宫离开之前会吩咐太监总管的!” 丁香连忙下拜答应:“是,娘娘放心,有奴婢在,宫内的宫女们乱不了!” 花木兰点点头,对门外喊道:“来人,去请李宝将军来!” 李宝是禁军统领,担负着王宫安全的守卫。 没过一会儿工夫,全身披甲配剑的李宝就来到大殿抱拳道:“臣李宝拜见娘娘!” 花木兰说:“李宝,本宫要奉诏率军南征了,这宫里很快就没有了主人,大王和本宫不在期间,各宫门的门禁要更加严格,切不可轻易把外人放进来!” 李宝一愣,随后抱拳答应:“娘娘放心,有李宝在,王宫各门守卫不会把任何闲杂人等放进来!” 随后花木兰与李宝一同前往勤政殿主殿,各留守的大臣和武将都已到场。 众人一番参拜之后被花木兰叫起,“诸卿,本公接到了陛下的诏令,不日要奉诏率军南下与南朝大军交战,出征的兵力从河北各州镇戍军中抽调,这朝中军政事务就要仰仗诸卿了!” 什么?朝中大臣大惊,这几天南朝大军由皇帝刘义康亲自统帅北伐事情已经在朝中上下议论纷纷,河南之地已经接连被攻占,如果再不想办法,只怕河南之地会尽失于敌手! 留守的大臣们和花木兰一致认为要派兵去阻挡南朝大军继续北上,但这几天朝廷上下正在为由谁领兵,从哪儿调兵的事情争吵不休,没想过赵俊生的诏令已经到了。 高允站出来大声道:“王妃,此事万万不可啊!王妃乃是女子之身,如何能统兵与南朝皇帝对决?此事传扬开去必定会惹得天下耻笑!” 在高允之后,一大帮大臣们都站出来表示反对。 花木兰也是一阵无奈,挥了挥手:“来人,把大王的诏令给诸卿都看看!” 一个太监把诏书拿下去交给高允,诏书很快在群臣手上转了一圈回到了御案上,花木兰问:“可还有人质疑诏书的真伪?” 高允说:“娘娘,臣等并非是质疑诏书的真伪,而是因为娘娘实在不宜统兵出征,这会闹笑话的呀!” 花木兰气得浑身发抖,怒气冲冲道:“闹什么笑话?谁规定本宫就不能带兵出征,从前东北的蛮族扰边,还不是本宫带兵出征平息了诸蛮作乱?” 高允说:“娘娘啊,不是老臣故意要找茬挑刺,当初娘娘还不是乾国王妃,乾国也还未立国,随意一些倒也无伤大雅,可如今乾国立国,年年已贵为王妃,若非我大乾的将军们都死绝了,如何能让娘娘领兵呢?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一般大臣纷纷站出来声援高允,一个个振振有词,说得花木兰头都要炸了。 此时崔浩看见这架势如是继续闹下去,只怕会闹得无法收场,只好站出来对众臣说:“诸位,诸位请听我一言!” 高允等人纷纷对崔浩怒目而视,“崔浩,难道你也赞同这种荒唐的诏令?你不要脸面,我等还要脸面呢,俗话说主辱臣死,此事若是成了天下笑柄,我等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崔浩道:“诸位,大王既然下了诏令,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再说了,若是此次娘娘率军南征大败南朝皇帝,这就不是荒唐之举,而是英明!崔某提醒诸位一句,有些事情适可而止,诏书已经发出就绝不可能收回,诸位反对也没用,难道诸位要抗旨不遵?” 众臣还真不敢抗旨,就算是一个荒唐皇帝下达的诏书,也没有大臣敢抗旨,更何况赵俊生还不是荒唐君主。 花木兰见众臣偃旗息鼓了,这才说:“大王率军离开乾京之前已把军政事务做了安排,本宫也没管什么事情,本宫离开乾京之后,一切如常!裴进何在?” 裴进站出来拱手答应:“微臣在!” “南征大军的辎重要早做准备运抵前线,切不可延误时日!” “微臣遵命!” 为了方便出征,也为了让自己安心,花木兰把孩子们都送到了自己娘家照看,虽说王宫里就她一个女主人,暂时没有人跟她争宠,可她还是不放心把几个孩子留在宫里,主要是孩子们都还太小了。 就在各地被抽调的镇戍军源源不断前往相州集结时,花木兰在启程南下之前来到了万语桐的店铺。 “今日是什么风把娘娘吹来了?”万语桐笑着把花木兰迎进店铺内。 花木兰摆手:“别跟我来这一套,还是叫我木兰吧,你叫我娘娘让我感觉很不自在!” “好吧,木兰,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万语桐把花木兰引到后院石桌旁上茶。 花木兰接过茶杯说:“上次我与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何事?”万语桐明知故问。 花木兰有些不爽:“我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让你进宫的事情,这么些日子了,你也没一个准信,你到底咋想的啊?” 万语桐叹道:“木兰,我求求你就别难为我了,我现在日子过得挺好的,你又何必把我拉进是非圈呢?王宫那地方是那么好住的吗?我自问没那个本事在宫里立足,以我这种智商,进了宫到最后只怕连骨头渣子都会被啃得不剩,你就饶了我吧,行吗?” 花木兰道:“谁啃你?现在宫里就我花木兰一个当家做主,谁要对你不利也得经过我同意啊!” 万语桐摇头叹道:“木兰,你就别强人所难了,我真的不想进宫!” “难道你就不想跟俊生哥哥在一起?从前你可是那么喜欢他的!” 万语桐淡然道:“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现在的乾国大王已经不是从前的赵俊生了,我也不是从前的万语桐了,喜欢赵俊生的万语桐也不复存在,我对他早已没有当初那种感觉,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花木兰皱起了眉头:“你说的是真心话?” “绝无虚言!” 花木兰闻言叹道:“你这么说的话,我还真不好强求了!本来吧,我是来想你辞行的,俊生哥哥派人送来诏书让我率军南征对抗南朝皇帝,趁着离开之际再来看看,希望你能答应进宫。你看看,我一走王宫就没有了主人,这在历朝历代从未出现过吧,这种事情都可以载入史册被封为奇闻了!” 万语桐眼睛瞪得老大,“这这这······赵俊生也真是够客气了,他居然让自己的王妃率军出征,对手还是南朝皇帝,难道他就不怕百姓们背后议论?” 花木兰颇为不满:“语桐,别人是这种反应,你怎么也是这种论调?女人怎么啦?男人能干的事情,女人也一样能干好!” 花木兰说到这里声音低下来,叹息道:“其实我知道俊生哥哥也是迫于无奈才不得不让我为帅的,我乾国的根基太浅,没有名声显赫和才能足够的统帅,他自己也被拖在了关中,他若在,自然是他带兵去与南朝皇帝对决!如今除了我能让各镇大将能心腹口服的听令行事,其他人都没有这个威望,行军作战最忌讳的就是号令不一,俊生哥哥这也是没办法啊!” 万语桐面露愧色,起身做了一个万福:“是语桐见识浅薄误会了,还请木兰切莫怪罪才好!” “无妨!时辰不早,我也该走了,待我返回乾京后再叙吧!” 次日,花木兰率卫队轻装简行快速南下,一路上快马加鞭,只数日工夫就抵达了相州与白劲光、卫靖和梁翼等人汇合。 从各州抽调而来的镇戍军和州郡兵也陆续到来集结。 到了三月十六,被抽调的各州镇戍军和州郡兵基本上全部到齐,其中骑兵两万六千人、步兵一万八千人,州郡兵一万两千人,共计五万六千人。 不过州郡兵都是作为辅助兵种从各州郡抽到而来的,一般不负担主要作战任务,不到万不得已,州郡兵也不会被派上正面战场参加战斗,毕竟州郡兵的训练较少,装备较差,到了战场上说不定会先败下阵来。 “臣等拜见王妃!”众将向坐在帅帐内主位上的全身披甲的花木兰见礼。 花木兰面无表情的说:“我现在是南征大军统帅,不是王妃!” 众将互相看了看,立即改口:“末将等参见大帅!” “免礼!”花木兰抬手,待众人起身退到两侧,她向相州镇将郭生喊道:“郭将军,本帅已向大王送去奏疏,要你做本帅的副将,今日你就把相州镇的军务交给司马负责,明日正式来本帅帐下听用吧!” 郭生答应:“末将遵命!” 花木兰挥手:“传本帅军令,杀牛宰羊,让将士们饱餐两日,第三天挥师南下!梁翼,命你为先锋,率骑兵三千先去黄河渡口收集船只为大军渡河做准备!” “领命!”众将齐声附和。 第707章 三道军令 三月二十,花木兰带着大军抵达黄河北岸渡口时,前锋将军梁翼已组织人手收集船只、搭建好浮桥。 此时黄河已是水流急、水位开始上涨的时候,它又不是一般的水深较浅、水流缓慢的小河,大批兵马无法徒步涉水过河,五万多兵马,其中还有近一半的骑兵,在这种情况下,以船只载人马渡河的方法也只能放弃,必须搭建浮桥才能供大批兵马过河。 梁翼初次为将带兵就把这要能够让五万多兵马快速过河的浮桥搭建起来已经是非常不错了,他今年才二十岁,花木兰让他做前锋是为了考验他的办事能力,见他把事情办得如此漂亮也很欣慰。 五万多兵马,连带着大量的后勤辎重队伍在一天之内全部过河,天黑之前在白马县宿营。 次日,大军在花木兰的率领下继续南下,行军四日抵达中牟。 大军刚刚扎下营地,前锋梁翼就前来向花木兰报告“禀报元帅,末将已与此地黑衣卫接上了头,据他们收集到的消息显示,南朝方面对西路军临阵换将,主将换为建威将军沈庆之,柳元景为副将,部下还有振威将军尹显祖、奋武将军鲁方平、略阳太守庞法起等人!” “沈庆之乃是南朝名将,年长、资历老、功高,柳元景等人甘心为其部下,自从沈庆之接管西路军,很快便攻破了许昌并北上荥阳,荥阳抵挡了不过五日便被告破,此时荥阳城内有兵三千驻守,其余兵马被沈庆之等人带去攻打虎牢,此时虎牢正遭受敌军猛攻,颍川和荥阳地区各县基本上都被南朝大军攻占!” 花木兰铺开地图,旁边有军官用笔画出标明敌我势态,又有军官开始制作沙盘。 花木兰看了一会儿地图,问道“南朝中路大军现在在何处?他们的东路军现在又在何处?” “回大帅,根据最新消息,南朝皇帝正率中路军向任城进发,看样子是要攻打蹻磝城,南朝中路军此时在琅琊郡一带!” 花木兰听了之后说“蹻磝城是我朝河南四镇之一,也是最东边的一镇,南朝大军想要一直向北推进就必须要攻下蹻磝城,否则就有后路被断的危险,看来此次南朝皇帝的胃口不小!来人,给我向济州镇将王慧龙传令,没有本帅的命令,无论发生何事,蹻磝城的守军必须死守到底,就算南朝大军撤走,也不得出城交战、追击!” “给齐州镇将源贺下令,让他必要时出动骑兵对蹻磝城进行支援,但一定要警惕南朝大军可能会布置围点打援的战法!” “以本帅的名义给河南各州黑衣卫下令,让他们密切配合我军作战,把一切有关南朝军的动向和军情都要禀报给最近的驻军!” “遵命!” 连续三道军令被随军文官写出来,通过修改、润色、审核、盖印、封泥之后交到信使手上以八百里快马送了出去。 沙盘已制作完成,花木兰听到制作沙盘的军官通知后走了过来,沙盘上的敌我势态已经标注清楚。 她研究了一阵,对梁翼说“梁翼,给你一个任务,把已被南朝西路军占据的、驻军超过三百的城池找出来,黑衣卫应该可以给你一些帮助,一天之内本帅要得到确切的消息!” “是,元帅!” 经过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和布置之后,花木兰终于得空休息一下,她走出大帐连续几次深呼吸驱散着胸中的郁气。 看见营中将士们正在三五成群的休息,花木兰不由想到了赵俊生,“也不知道俊生哥哥那边怎么样了!” 这时一骑快马飞奔而至,花木兰一看是信使,只见信使跳下马向函使营帐跑去。 没过多久,函使就拿着一封战报和一封家书快步走过来向花木兰禀报“启禀元帅,大王派人送来战报和家书!” 花木兰接过战报和家书转身走回帅帐,她先打开战报看起来,战报说赵俊生大军已攻占了薄骨律镇,无家可归的奚眷率残部向长安方向逃窜,目前大军正在快速南下,分兵两路,一路由常昆率领进军金城,另一路由赵俊生亲自率领进军长安。 并州的局势因奚眷率残部退走长安之后变得平静下来,高修此时也腾出手来渡河攻占统万城,接下来就可以继续南下威胁皮豹子大军的侧翼。 花木兰看完战报稍稍放心了一些,如今的局势对于长安北魏朝廷极为不利,几个方向都受到夹攻,进攻已是力不从心,肯定逐步转入防守,双方攻守之势逆转。 花木兰放下战报派人去叫各军将校吃过晚饭之后过来议事,接着她又拆开家属,这是赵俊生亲笔写给她的,。 家属前面部分述说一番思念之情,接下来介绍了此次西征沿途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情,书信的最后一部分是让她放开胆子、放开手脚的去指挥,不要有任何心理包袱,南朝大军虽然人多势众,但战斗力多表现在攻城方面,如遇野战,乾军根本不惧。 次日,花木兰率军西进攻打被南朝西路军攻占的荥阳。 荥阳是重镇,南朝西路军在荥阳驻军三千也算是比较重视这个位置了,它恰好挡在花木兰南征大军西进的途中,想要对正在攻打虎牢关南朝西路军进行攻击就不能不理会荥阳的南朝驻军。 南朝方面的探子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侦察到了花木兰大军的动向。 南朝西路军大将沈庆之很有自知之明,以他手里不到两万人,这段时间又连续攻城拔寨损失了几千,剩下一万五六千人想要打退乾军五万多人不太可能,因此他下令驻守荥阳的尹显祖坚守,并向荥阳增兵两千。 只可惜,乾军先锋军比南朝援军先一步抵达荥阳。 三千乾军骑兵飞奔而来,掀起漫天烟尘,荥阳城墙上的南朝守军兵卒隔着老远就看得清清楚楚,。 当乾军的军旗出现后,荥阳东城楼上的当值幢将立即大吼“快拉起吊桥、关闭城门,向尹将军报告!” 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护城河吊桥被城楼上的守军用绞索拉起,城门也被快速关闭,城外想进城的百姓们纷纷奔逃,城内还来不及出城的百姓们也吓得返回城中躲了起来。 荥阳太守府内,尹显祖看着一箱箱金银财宝和铜钱堆积如山,脸上笑开了花。 旁边一个幢将献媚“将军,这些都是从城中富户和官员家中搜出来的,这还只是搜了一半,另有大量的粮食,末将已找人堆放在库房里打包,随时都可以起运!” 尹显祖很满意,用手指随便点了五箱子“这五箱你带回去给弟兄们分了!” 幢将立即显露出感激涕零的神情抱拳“多谢将军,末将和弟兄们铭感五内!” “不过你给我记住了,此事必须保密,若是外界有任何传言,本将唯你是问!” “将军放心,末将一定控制好弟兄们,决不能让他们向外界透漏一个字!” 就在这时,一个兵卒快速跑进太守府向尹显祖儿来,气喘吁吁禀报“启禀将军,乾军大队兵马出现了,就在东城门外,约有三千余骑!” 尹显祖脸色一变“来得好快!走,随我去东城门!” 在几十个兵卒的护卫下,尹显祖直向东城门而来走到半路上却想起一起,“不好,沈将军派了两千人来增援还没有赶到,反倒是乾军先锋骑兵先到了,这增援的两千骑兵人马岂不是危险得很?” 旁边一个护卫队什长说“将军,是不是派人去向援兵通报一声?” 尹显祖当即下令“你带几个人骑快马向虎牢方向去通知带兵增援的将军,让他若是到了荥阳附近前往不要急着进城,到附近躲起来,若是敌军攻城,就让他引军从背后攻击敌军,届时本将率军从城内杀出,给他们来一个内外夹击,定能击破敌军。若是事不可为,当继续隐藏,等待深夜时分,让其率军抵达没有被封锁的一面城门外,以火把摇晃三次为信号,那时本将会下令打开城内让他们入城!” “属下遵命!”什长答应后带着几个人往西城门方向而去。 “希望此时还来得及!”尹显祖看着几个人骑马向西城门方向而去,感叹的说了一句,然后带着兵将们继续赶往东城门。 很快到了东城门,尹显祖在亲兵们的护卫下快速登上城门楼。 还在石梯上走着就听到了城外传来大量的马蹄声和无比喧闹的声音,等走到城楼上,当值幢将迎上来抱拳说“将军,您来了!” 尹显祖目光,城墙上守军兵卒和防御措施布置得井井有条,他很满意,点点头问道“城外什么情况?” 当值幢将当即介绍情况说“来的应该是乾军的先锋骑兵,大约三千余人,打着梁字旗号,乾军有名的将军之中还没听说过有姓梁的!” “姓梁?”尹显祖想了想,说道“据我方安插在乾国内的细作探明,乾国大王赵俊生帐下有一梁姓大臣叫梁寂,似乎是赵俊生之父生前好友,难道这姓梁的将军是他?” 当值幢将眉头一皱“将军这么说的话似乎不对啊,末将看城下那乾军先锋将军似乎是一员小将!” “哦?难不成是他的儿子?” 。 第708章 骗开城门 说话之间,尹显祖和当值幢将来到了女墙边上看向城外,乾军骑兵一大部分在城外一箭之地外列阵,另有好几个小队在城外沿着城墙打马飞奔,这一幕看在尹显祖眼里不由让他担心被他派出去报信的几个人。 乾军军阵之前,梁翼对副将吩咐“看着将士们,没有命令不准私自行动,本将前去跟他们说道说道!” “是,将军!” 梁翼带着两个人打马来到城墙下对城楼上大喊“我乃乾国南征大军前锋梁翼,请荥阳守将出来答话!” 尹显祖不得不大声说“我乃荥阳守将尹显祖,梁将军有何话说?” “贵我两国在三年前签订合约互不侵犯,而今贵国公然撕毁合约犯我疆土乃是不仁不义之举,若将军心有大义,当退兵而还,我乾国既往不咎。若将军恬不知耻,想继续霸占我乾国土地、奴役我乾国子民,本将和全军上下将士必将同仇敌忾,誓要把尔等赶回江南!” 尹显祖气极,大怒道“尔等简直是欺人太甚,河南本是我大宋属地,只因当初北魏凶蛮把河南之地抢了去,如今我大宋收回属于自己的土地,怎么变成了侵犯你乾国疆土了?” 梁翼哈哈大笑“是北魏抢了你们的土地,你们去找北魏啊,与我乾国何干?数年前贵我两国早已签订合约,贵国已承认了洛豫、济州、齐州、青州、徐州都是属于我乾国疆土,而今贵国破坏和平,兴兵侵犯我国疆域,实乃背信弃义,必遭天下人唾弃,尔等乃是不义之师,必是败亡的下场,若将军自愿退出河南地,本将自当礼送出境;若将军一意孤行、知错不改,那就休怪本将高举大义之旗讨伐尔等!” 尹显祖理屈词穷,强自喊出狠话“废话少说,有本事来攻城,荥阳城若被你攻破,本将输得自是无话可说,而今你在下面瞎哔哔有何用?本将军就是占据荥阳城,你能奈我何?” 梁翼气急而笑“好,很好!” 三千乾军先锋骑兵在梁翼的带领下很快离去,但尹显祖却不敢打开城门,担心这是梁翼在使诈。 而事实上,梁翼统带的三千骑兵也并没有走远,而是隐藏在附近等待时机。 东城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三个骑兵从门缝中出来向西方飞奔而去。 就在这时,一队乾军游骑恰好从北面而来发现了这三个南朝骑兵,领头一人见状,当即大喝“是南朝信使,跟我追上截下他们!” 十个乾国骑兵打马飞奔,以最快的速度从北面横插过来。 被派出去向援兵将军报信的南朝信使中领头的什长看见了从侧翼横插过来的乾国骑兵,顿时大惊失色,“不好,是乾军骑兵!快走,加快速度,快快快!” 正所谓南人操舟、北人骑马,南人在骑术方面还真不能跟北人比,乾军骑兵在骑术方面甩出南朝骑兵几条街,乾军游骑兵所乘都是良马,速度比南朝骑兵快上一筹,乾军骑兵们没过多久就追上了南朝信使。 “嗖嗖嗖”三支利箭射出去,两个南朝信使跌落下马,仅剩一个吓得亡魂大冒,奔逃了几十步之后也难道厄运,被一支利箭射死。 乾国游骑兵们停下来,有三个兵丁跳下马把三具尸体上搜索一番,搜查了一些铜钱和干粮,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头儿,除了这些铜钱和干粮之外,什么都没搜到!” 乾军什长说“他们肯定带的是口信,只要杀了他们就行了!老五,你回去向将军报告刚才的事情!” “好!” 方才的一幕被城墙上的守军兵将们看得清楚,消息很快被送到了尹显祖这里,“将军,您方才在来东城门的途中派出去的信使遭到了城外乾军游骑兵的截杀,一个都没跑出去!” 尹显祖一听感觉事情不妙,如果荥阳城有援兵前来的消息被乾军得知,援兵岂不是很危险?他立即问“是否有人被俘虏?” “西城墙上的将士们传来的消息是信使们都被乾军游骑兵杀了,应该没有被俘虏的活口!” 尹显祖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消息还没有被乾军得知,他就还有机会把消息传给援军,避免援军一头撞进乾军的怀里。 梁翼很快得到了游骑兵在西城门外截杀了几个南朝军信使,他思索起来,尹显祖为何向虎牢放心派出信使?难道是因为城内的防御不足而去求援的?还是南朝西路军大将沈庆之已派出了援兵正在赶来荥阳的途中? 梁翼很快就否决了第一种可能性,这还没开打呢,现在就去求援不符合常理,所以排除第一种可能性。 这说明正在攻打虎牢关的沈庆之派来援兵,而且援兵的兵力应该不会很多,否则沈庆之自己手里的兵力就该不足了。 梁翼把副将叫来吩咐“你带一千人留下来盯着荥阳守军,我带剩下的两千人去迎击南朝的援军,若城内的南朝军敢出来就给我狠狠的打!” “是,将军!” 交代完毕之后,梁翼迅速带着两千骑兵向西面而去,行军不足一个时辰,梁翼大军就正面撞上了一支南朝军队,对方有两千余人,全部都是步兵。 “哈哈哈,还真有援军!” 梁翼大喜,对乾军将士们大吼“弟兄们,敌军两千余人,都是步卒,而我军都是骑兵,这可是送上门来的功劳啊,给我冲过去!” 乾军骑兵们大为振奋,士气顿时高涨,而对面而来的南朝援军们看见前面有大批乾军骑兵冲来,立即停下来不走了,一个个早就吓破了胆,他们都知道在野外遭遇了北方骑兵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基本上没有什么胜算。 南朝援军兵将们阵脚大乱,一个将领焦急的下令指挥部众们列阵迎敌,但南朝兵一个个慌乱惊恐不已,列阵的速度都比平时慢了许多,而就在这时乾军骑兵杀过来了。 先是连续几拨箭雨射得南朝兵将们更加混乱,随后乾军骑兵们冲过来很轻松就冲垮了这支有两千余人的南朝援军。 战斗结束后,战场上除了大量的死尸还有不少重伤的伤员,这些伤员一个个疼痛得嚎叫不止。 一个将军似的俘虏被几个凶悍的甲士押着来到了梁翼的面前。 “将军,这应该是南朝援军的领兵将军!” 梁翼一看,这家伙长得不是很强壮,看上去显得有些瘦弱,喝问“你姓甚名谁?” 这南朝将军看向梁翼的目光带着畏惧和胆怯,“回、回将军,我叫柳叔仁”。 “柳叔仁?柳元景你是什么人?” 柳叔仁连忙道“正是家兄!” 梁翼脸色一变,大喝“来人,拖下去斩了!” 柳叔仁吓得屁滚尿流,大叫着求饶“将军饶命,饶命啊,小人愿降,愿降!” 梁翼听见柳叔仁这模样,心中一动,举手“停!” 拖着柳叔仁的几个甲士停了下来,梁翼走过去问“柳叔仁,想死还是想活?” 柳叔仁急忙说“想活想活!” 梁翼脸上露出笑意“只要你乖乖听话,本将军保证你可以活,还可以荣华富贵!来人,带他下去,让他饱餐一顿!” 夜里,一支兵马悄悄来到了荥阳城西城门外。 城墙上的守军发现了,立即有人大喝“什么人?” 城外传来回应声“我是柳叔仁,沈将军派我带兵来增援,还不快快打开城门!” 城楼上的兵将们面面相觑,这可如何是好?开还是不开?还是要去禀报尹显祖? “将军,是否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时间不能等太久,乾军骑兵距离此地应该不远,一旦被他们听到动静就遭了!”一个幢将对西城门守将问道。 城门守将对城下大喊“柳将军可否举着火把上前来?” 柳叔仁身后的两个骑兵紧紧跟着他,暗中用手弩对准了他,有一人低声喝道“别耍花样,否则射死你!” 柳叔仁不敢有丝毫不轨的举动,他举着火把打马上前几步,城楼上的守将看清了他的相貌,确认是他,当即下令打开城门,并同时去尹显祖报告。 “咯吱咯吱······”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护城河吊桥被打开,城门缓缓被放下。 “走,进城!”柳叔仁在身后两个甲士用手弩的威胁下大喊一声,当先踏过吊桥。 隐藏在兵士们之中梁翼见城门大开,当即拔出兵器大吼“建功立业就在此时,弟兄们,随我杀!” “杀啊——”装扮成南朝军的乾军兵将们举着兵器涌进了城门,厮杀开始了,喊杀声、惨叫声、吼叫声和兵器交鸣之声传扬开去。 西城门很快陷落,当这装扮成南朝援兵的两千乾军冲进城内之后,一千乾军骑兵紧随而入。 “第一二三四分别去东南北三门,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三门,不许放跑一人!第四五六幢负责肃清各街上巡逻的南朝兵将,其他人跟我去攻打太守府!” 在梁翼的命令下,乾军兵将们开始分头行动,整个荥阳城内都乱了起来,四处都是厮杀声传出。 。 第709章 启用俘虏守城 丑时,虎牢关外,南朝西路军大营。 几个奔跑的脚步声打破了营地外黑夜的寂静,营寨上的警戒哨被惊醒了,抓住长弓取来一支火箭在火把上点燃就向不远处的柴堆射过去。 “嗖”的一声,燃着的火箭射中了淋了火油的柴堆,只听“轰”的一声,柴堆被点燃了,照亮了周围,几个兵卒有气无力的向营寨大门方向跑过来,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警戒哨立即大喊“来人止步,否则格杀勿论!” 几个兵卒纷纷一屁股坐在地上,全都大汗淋漓,其中一个大叫“我们是从荥阳逃出来的,快放我们进去,我们有重要军情禀报将军!” 寨门处的守门幢将一看对方的确只有几个人,而且口音也是江南的,于是下令打开营门让他们进入营地。 一刻之后,三个浑身大汗淋漓的兵卒有气无力的被带进了牙帐。 沈庆之五十多岁,相貌威猛,有长须,一双眼睛里不时射出光芒。 “尔等三人是何人、为何来此?快快说来,若有一句谎言,定斩不赦!”沈庆之一拍案桌盯着三人大喝一声。 不愧是多年老将,三个跑了三四十里而来的小兵吓得浑身一抖,其中一个定了定神说“启禀将军,我等三人皆是尹将军帐下亲兵。昨日下午申时有一支乾军骑兵突然来到荥阳城外,尹将军及时下令关闭城门升起吊桥,随后派出信使通知增援的领兵将军,但刚出城就遭到乾军游骑的杀害。到了夜里戌时左右,听说好像有援军到了,是从西城门入城,可没过多久城内就到处传出喊杀声,大量穿着我军甲胄的乾军兵卒和大量乾军骑兵在城内见人就杀,尹将军正要带着兵将去增援,乾军就已经杀到了太守府,我等拼死护卫,仍然死伤惨重。尹将军知道既然乾军大量兵马入城,荥阳肯定是守不住了,于是命我等三人逃出来向将军禀报消息,也让将军有所准备!我等趁机逃了出来,此后一路向虎牢关方向逃来,路上还遇到了两拨追兵,及时躲避才幸免被杀!” 牙帐内气氛凝重,所有人都没想到荥阳城这么快就被乾军重新攻占,如此一来,西路军就危险了,要知道荥阳距离虎牢关只不过四十余里,就算是正常行军,骑兵也顶多只需要半日工夫就能抵达。 良久,沈庆之问道“尔等是否知道尹显祖如何了?” “回将军,我等逃出荥阳的时候,将军还在带着弟兄们拼死抵抗,逃出荥阳城之后就不知道消息了!” 旁边副将柳元景问道“你是说援军是在戌时从西门进的城,但那些援军却是乾军假扮的?” “是的,柳将军!” “知道进城的乾军有多少人吗?” “据小人推测,应该就是昨日下午抵达城外的三千乾军骑兵!” 柳元景心里担心着自己的弟弟,他一颗心悬起来,皱起眉头说“柳叔仁的两千援兵去了哪儿?他们为何没有去荥阳?” 其中一个报信的亲兵说“我等三人在来的路上看到了······大量的我军尸体,就在距离此地三十里外,如果小人没看错,他们应该就是从这里派出去的援军,他们应该是遭遇了乾军骑兵!” 柳元景如遭雷击。 鲁方平站出来说“将军,事情已经明朗了,应该是乾军骑兵抵达荥阳城之后截杀了信使,得知了援兵到来的消息,然后乾军伏击了援兵。深夜,乾军换上我军甲胄装备装扮成我军骗开了荥阳西城门杀进了城内!” 沈庆之不由看向柳元景,发现他神色变化就知道他担心弟弟柳叔仁的安全,于是安慰说“柳将军,我想令弟不一定······也许他逃了出去或者被乾军俘虏了,当此之际,将军当振作精神,万不可受此事影响!” 柳元景闻言神志清醒过来,向沈庆之抱拳说“末将多谢将军关怀,其实末将兄弟几人早就有了战死沙场的心理准备,若舍弟战死也就罢了,那是死得其所。他逃走的可能性不大,否则早就回来了,末将担心的是他被乾军俘虏了,那不仅对他,对我柳家都是奇耻大辱!” 牙帐内众将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柳元景,倒是柳元景自己先压下了重重心事,对沈庆之说“将军,既然乾军先锋已攻破了荥阳,那说明乾军主力大军应该距离荥阳也不远了。此前我们得到的消息是乾军号称八万,但应该只有五万左右,领军大将是乾国王妃花木兰,已经抵达中牟。想必诸位对花木兰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这是一个有本事的女人,万万不可小觑。中牟距离荥阳只不过一百二三十里,两天即可抵达,一般前锋要比主力先行半日,前锋的行军速度也要比主力快,也就是说,最迟明日天黑之前,花木兰的主力大军就会抵达荥阳!” “现在我军有三个选择第一,继续攻打虎牢关,在乾军到来之前拿下虎牢关,然后死守待援;第二,立即放弃攻打虎牢关,挥师反攻荥阳,在花木兰的主力抵达荥阳之前夺回荥阳死守待援;第三,放弃攻打虎牢关和荥阳,立即撤军退守颍川!” 沈庆之看向其他将军问道“对于柳将军提出的三个选择,诸位将军怎么看?” 鲁方平说“末将以为急切之间无法突破虎牢关,否则我等也不会被阻挡与此数日之久,所以第一选择放弃!” 略阳太守庞法起说“将军,我军若放弃攻打虎牢关和荥阳,而选择退守颍川的话,那就等于把中路军的左翼暴露给乾军了,陛下这次可是御驾亲征,万一有个闪失,我等只怕就是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沈庆之看了几个将军一眼,“这么说来,我军只有回师反攻荥阳,然后再死守荥阳以待中路军的援军?” 柳元景想了想说道“将军,我军退入颍川不一定是坏事,虽然把中路据的左翼暴露给了乾军,但乾军不可能完全无视我西路军的存在而尽全力去打中路军,难道花木兰不怕我军在她率军往东去后就尾随而至,在她与中路军交战时从背后杀出?花木兰想要去打中路军,就必须要先解决我军,而我军可以在颍川周围与其周旋,待中军军解决了蹻磝城再挥师西进与我西路军合击乾军主力!” 沈庆之思索良久,当即下令“传令下去,全军连夜拔营开往荥阳,抵达荥阳之后立即对荥阳发起攻击,若一击不下,则迅速向南撤退,绝不恋战!” 众将都知道沈庆之还舍不得丢下荥阳,想最后还搏一把。不过他们也知道沈庆之的想法是好的,若是控制荥阳,不但可以牵制雒阳地区的乾军,还可以牵制花木兰统带的五万乾军,至少花木兰不能全力攻打南朝中路大军。 “遵命!”众将将沈庆之主意已定,一起抱拳答应后各自离开去做撤离准备。 ······ 荥阳城内的战斗进行到丑时才结束,乾军在梁翼的指挥下控制了荥阳城,杀死南朝守军一千八百多人,俘虏一千多人。 天刚亮,梁翼一面边命人张贴安民告示,一边命人写了战报派人送往正在率军赶来花木兰主力大军。 到了辰时,攻占荥阳城的乾军兵将们吃完早饭正在往城墙上搬运守城物资和器械,既然攻占了城池,就得做好防守的准备,为主力大军前来守好这座前哨站。 “将军,不好了,南朝西路大军从虎牢关外向我们这边杀过来!”一个兵卒飞奔过来向梁翼报告。 梁翼一听,立即带人向西城门方向赶去。 来到城楼上,果然看见西方浩浩荡荡来了大量的兵马,旌旗遮天蔽日,烟尘冲向天际。 旁边副将对梁翼说“将军,我军都是骑兵,不擅守城!若是南朝大军攻城,也不知道我军能抵挡多久,若是在主力大军到来之前被攻破了,我军这些将士们就白死了!” 梁翼想了想问道“昨日夜里被我么解救出来的原守军有多少人?” “应该有两千多人吧,将军不会是想······让这些人帮助我们守城吧?” 梁翼知道副将担心什么,荥阳原守军都是尉眷的人马,尽管尉眷已经投诚了朝廷,前往乾京任职去了,可乾国上下对尉眷和他留下的这些兵将们都还不是很放心,毕竟这些人归顺的时间太短了。 梁翼摆手“不用担心,你带人给这两千多人送去足够的吃食,让他们吃饱喝足,给他们发放兵器、弓弩箭矢,带他们来守城!” “是,将军!” 当一万五千多南朝兵马抵达荥阳城下时,两千多原荥阳守军已经吃饱喝足拿着兵器弓弩和箭矢来到了城墙上。 “原荥阳守将张是连提拜见将军!”一个高大的壮汉身披铠甲在副将的带领下走过来向两翼行礼。 梁翼打量他一番,问道“张是连提将军,荥阳城是在你手里被南朝大军攻破的,这是镇守不力的罪责,日后若要追究起来,只怕不仅仅是丢官罢职。今日本将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戴罪立功,你若能带着你的这两千多手下兵将守住南朝大军的进攻,本将就替你向朝廷求情既往不咎!” 张是连提立即抱拳感激涕零的说“多谢将军,末将一定死守荥阳,人在城在,城破人亡!” 。 第710章 初生牛犊不畏虎 从中牟前往荥阳的途中,一支大军延绵十里正在行军。 花木兰看了看天色问道:“此地到荥阳还有多远?” “回元帅,还有四十里,大军在申时之前应该可以抵达!” 这时一匹快马从前方飞奔而来,在花木兰面前停下禀报:“启禀元帅,我乃前锋梁将军帐下信使,这是梁将军给元帅的战报!” 花木兰接过战报打开看了看,对周围将校官员说道:“南朝西路军正在攻打虎牢关,而虎牢关距离荥阳不过四十里左右,你们说南朝大将沈庆之得知荥阳被我军攻占的消息,他还有心思攻打虎牢关吗?” 老将郭生说:“元帅,若我是沈庆之,我必会立即率军撤往颍川,然后把消息禀报给南朝皇帝,以中西两路大军来夹击我军。当然,也不排除沈庆之在得知消息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师反攻荥阳,若他们能在我军主力抵达之前攻下荥阳并据守,以荥阳城内的物资储备和南朝兵马擅守之能,我军想要短时间之内攻破只怕不太容易,若是被他们两路夹击,那时我军的处境就危险了!” 花木兰皱起了眉头,她担心梁翼仅凭手里的三千骑兵只怕守不住荥阳城,这些骑兵可没有经受过守城训练,而且南朝军又擅长攻城,梁翼能在她率主力抵达之前挡住南朝大军的进攻吗? 不管沈庆之是否会率军反攻荥阳,花木兰还是决定派一支骑兵去增援,她立即叫来卫靖吩咐:“你速带三千骑兵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荥阳,若是遇到南朝军正在攻城,不可进城参与防守,而是要留在城外对南朝军进行袭扰,使他们无法全力攻城”。 “是,元帅!” 此时荥阳城外的南朝大军在沈庆之的指挥下布置成了一座阵势,沈庆之更是派人跑到城下辱骂,试图把梁翼激怒,让他率军出城交战。 梁翼被骂之后被激怒了,下令骑兵集结准备出城交战,却被副将劝住:“将军息怒,敌将就是欺负将军年轻沉不住气,想把将军激怒了出城交战,您看看城外南朝军是不是一座阵法?他们有一万五千人,您最多只能带两千人马出城,他们以七倍的兵力布阵,您的兵力太少,必定会陷入阵中出不来了!” 梁翼再一看城外好像还真是一座阵法,他顿时惊出一声冷汗,当即就熄了带兵出城交战打算。 眼看着日头渐渐升高,而城内守将还没有带兵出城交战的迹象,军阵中的沈庆之有些撑不住了,他眉头皱得老高,对众将说:“听说这乾军前锋将军梁翼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小将,被辱骂成这样都不出城交战,看来我等想在乾军主力到来之前破城已不可能了!传令,全军向南撤退,退往颍川!” 沈庆之没有拖泥带水,直接带着大军撤走了。现在时间紧迫,如果拖拖拉拉,很有可能被乾军骑兵追上来,以他现在的兵力如果布置成阵势,就算敌军骑兵有三四千骑兵,他也不惧,可敌军骑兵一旦追上来就不会给他时间去布阵,而且若是对方的骑兵只在外围不停的袭扰,而不真的进攻,时间长了之后将士们也无法一直维持阵势,最后还是会崩溃。 梁翼没有带兵出城追击,但他派出了斥候队对南朝军进行监视、侦察。 “来人,去向元帅报告南朝西路军正向颍川方向退去!” 信使接到命令之后立即向东而去,不到一刻,信使就在途中遇到了卫靖率领的三千骑兵。 卫靖从信使处得到了南朝大军正向颍川方向退去的消息,思索一番之后下令:“传令全军折道向南,我们去追击南朝西路军!” 副将连忙阻止:“将军不可,将军接到的任务是带兵驰援荥阳而不是去追击南朝西路军!” 卫靖不以为意,“南朝军都撤走了,我军的任务也就不存在了!我是主将,现在都听我的命令,跟我去转道去追击南朝军!” 副将无奈,只好率军跟着卫靖折道向南抄近路去截杀南朝大军。 卫靖带兵去截杀南朝西路大军并非是一时冲动,他是有过考虑的,因为他和麾下三千骑兵的位置非常好,沈庆之带兵撤往颍川方向走的是斜线,他如果带兵南下截击却是走直线,只要速度够快,他就可以带兵赶到南朝大军的前面去,因此他有足够的时间在南朝军撤到颍川治所阳翟之前在途中设伏。 行军半日之后,沈庆之把负责断后的柳元景叫来询问:“乾军骑兵可有追上来?” “回将军,只发现一些乾军游骑跟在后面侦察我军动向,尚未发现有大股乾军骑兵追上来!” 沈庆之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是一员老将,这些年跟前秦、后赵打的仗不少,深知蛮族骑兵的厉害,蛮族骑兵若是数量较少,他们一般不正面与大量步兵交战,而是不停的在外围袭扰,搅得将士们不得安宁,时间一长,将士们心里就承受不住而崩溃,逃跑就开始了,只要有第一个人逃跑,那肯定会形成大规模溃逃。 蛮族骑兵一多,他们就会毫无顾忌的集中冲杀过来,在兵力不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就算布置成防守威力强大的阵法也挡不住对方骑兵排山倒海般的冲刺。 乾国骑兵虽与蛮族骑兵不是一回事,可乾国骑兵的战术比蛮族骑兵更有章法,更懂得集体配合作战。 到了黄昏时分,沈庆之本想下令让大军停下来宿营,但一想到大军还在乾军骑兵的攻击范围之内心里就不踏实,就没有下令让将士们停下来宿营。 部将们有些纳闷,柳元景提醒道:“将军,天色已晚,是不是让将士们停下来宿营?” 沈庆之说:“咱们并未脱离乾军骑兵的攻击范围,我这心里不安稳啊,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停下来休息半个时辰吃干粮、喝水、如厕、喂马、准备火把,半个时辰过后启程继续出发,天色暗下来之后举起火把赶路,今夜连夜行军,一定要脱离乾军骑兵攻击范围!” “这······是!”柳元景本想劝说沈庆之,赶夜路也并不一定安全,但看沈庆之的神情坚决,只好答应下来。 南朝兵将们停下来休息了半个时辰,在解决了吃干粮、喝水、如厕、喂马、准备火把等一系列问题后继续上路。 天色暗了下来,在沈庆之的命令下又点起火把连夜行军。 从荥阳到颍川治所阳翟有一百二十里,按照正常行军速度,一天走七十到八十里之间,但如果连夜赶路,半夜时分可以抵达阳翟。 阳翟作为颍川治所,是一座郡城,城高墙厚,大军只要抵达了阳翟,沈庆之心里就会踏实得多。 从荥阳到阳翟有两条路,一条走崇高县,另一条走苑陵县,而卫靖带三千骑兵就是走的苑陵县,他骑兵全速行军之下,天刚黑就抵达了阳翟以北的观音山。 东西两条路从观音山左右两侧经过,在观音山以南汇聚成一条延伸至阳翟城外。 卫靖没有来过这里,不顾地图上却是画得清清楚楚,他带兵一路赶来,沿途不停的派人找当地百姓问路,又有路碑做指引,很轻松就在天黑之前抵达了观音山。 三千人马在观音山西侧山林中设好了埋伏,卫靖让兵将们吃饱喝足,把马喂饱,又派人控制了周围两座村子,防止村子里的人走漏消息。 深夜,正当卫靖和麾下三千兵将们熟睡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没过多久,哨兵就来报告:“将军,布置在十里外的警戒哨回来了!” “快带他过来!”卫靖立即吩咐。 一个披甲壮汉快速走过来向卫靖单膝下拜禀报:“启禀将军,南朝西路军出现了,再过一会儿就能看见他们举着大量的火把向这里行军!” 卫靖迅速下令把所有将士都叫醒,白天一整天长途急行军的将士们经过半夜的熟睡休息已经恢复了体力,将士们被叫醒之后默默的开始做准备,吃干粮、给马喂食豆料、水、如厕,等马吃完喝完之后把马嘴套上笼子防止它们嘶叫。 军官们又给每一个兵卒发一根木棍,让他们在发动攻击之前含在嘴里,防止他们说话,并命令任何人都不许私自取下来,否则军法从事。 不到一刻,西北方向出现了一条火把长龙,这火把长龙拉出四里多长。 此前卫靖早走就做好了部署,他和副将、军司马三人各自带一千人分别出击南朝军的前后中三部。 几乎所有军队在行军时都是按照一字长蛇阵行军,骑兵多部署在前后两部,想要对付这一字长蛇阵,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限制前后两部骑兵的机动能力,让敌军首尾不能呼应,再集中兵力攻打中部。 懂兵法战阵的武将当然对此很清楚,若不懂兵法战阵,没有章法的伏击,很可能不但不能击溃行进中的敌军,反而会被对方发挥一字长蛇阵的威力,让对方的前部和后部骑兵前后呼应进行绞杀。 第711章 生俘大将 沈庆之手里的骑兵不算多,却也不少,有两千骑兵,但战马都不太好,耐力不行,爆发力也不行,这些马还都是从北方一点一点买入的,因为从前的北魏和现在的乾国都对南朝进行战马禁运,南朝方面也只能通过走私购买一些稍好的马,也能通过正常渠道购买一些拉车的马,想要获得真正能够拥有骑兵作战的良马简直难如登天。 南朝不是没有骑兵,而且还不少,但骑兵的战斗力总是上不去,除了战马不行之外,还有其他一些原因。 首先,从北方贩运过来的马不适合南方的气候,生病死去的很多,因为气候原因造成身体素质下降也是普遍现象。 其次,南方缺乏高超的驯马和养马技术。马和人一样,想要让它跑得更快、耐力更强大,就必须要对它进行系统性训练,用精密的食物配方助它成长,即便它天生是奔跑的王者,可如果不会训练和养它,它也是一匹只会拉车的马。 第三,骑兵战斗力与骑兵的骑术有很大的关系。北方人接触马的机会多,南方人接触马的机会少,北方人从军在骑术方面有很好的基础和底子,而南方兵大多几乎没有任何骑马的经历,想要用这样的兵卒训练一支骑术精湛的骑兵谈何容易? 行军途中,沈庆之也同样让队伍摆开成一字长蛇阵,把两千骑兵分别在前部和后部各部署一千。 “柳将军,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咱们到了何处?还有多久可以抵达阳翟?”沈庆之睁开眼睛看了看,发现大军还在继续前进,于是问了身边的柳元景。他刚才睡着了,睡了多久不清楚。 柳元景回答说:“回将军的话,现在刚到子时,我军大约到了观音山附近,再有一个时辰就可以抵达阳翟。等到了阳翟,我们就彻底安全了,即便阳翟守不住,咱们还可以退往许昌,以阳翟和许昌的城防,只要筹备足够的粮草,我军可以挡住乾军半年以上!” 沈庆之稍稍松了一口气,他想了想对柳元景说:“其实本将倒是不担心挡不住乾军的进攻,而是担心不能与中路军配合好!皇帝在中路军御驾亲征,虽说有六万兵马,可大多还是步兵,一旦在野外遭遇乾军主力,只怕也难以全身而退!柳将军,你在河南地区经营多年,想必应该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等抵达阳翟之后本将希望你用尽你的手段监视乾军主力的一举一动,一旦花木兰挥师东进去进攻我中路军要及时报告,我们不能让她毫无顾忌的去攻打中路军!” 柳元景答应:“末将遵命!” 两人说着说着就感觉有些不对劲,本能感觉周围有危险,因为他们此前一路行来,虽然走到哪儿附近的虫鸣就会消失,远处的虫鸣声还是可以听到的,但在这里似乎听不到任何虫鸣,而且左侧不远处就是观音山,山上应该有大量的虫类,距离这么远,怎么没有一点虫鸣声传来。 “柳将军,下令停止前进,准备就地防御!”沈庆之当即立断下达了命令。 “遵命!”柳元景抱拳答应,立即吩咐传令官去传令。 然而就在这时,卫靖没有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布阵,他在最佳时机下达了攻击命令,埋伏在观音山山坡山树林内的三支骑兵分别从前中后杀出。 附近的乾军骑兵没有举火把,以为根本就没有时间,等到火把打起来战机早就失去了,所以卫靖在此前给所有人下达的命令就是一鼓作气以最快的速度冲下去,先用骑射,再直接近身冲杀,直到把对方的一字长蛇阵冲散成几节再掉过头来继续冲杀。 “将士们,建功立业就在此时,此时不拼命赚取功劳更待何时?跟我冲垮敌军,杀啊——”卫靖手执长枪大吼着率先打马向山下冲去。 这边号炮一响,左右两翼由副将和军司马分别统带的一千骑兵也一起杀出,黑夜之中,三股黑色的铁流以无与伦比的气势冲过来。 已经听到动静的南朝兵将们看不清侧翼的敌军,但各部将军早已纷纷下令弓箭手向侧翼转向并开弓放箭。 在如此深夜遭到伏击,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南朝步兵们此时也是人人色变,内心慌乱,命令传达不及时,执行时慌乱不堪,南朝弓箭手只来得及射出第一波箭矢,给乾军骑兵们造成了上百人的伤亡,乾军骑兵一口气就冲到了近前。 “嗖嗖嗖······”乾军骑兵们三轮快速骑射开始了,骑射的射箭速度绝对要比步弓手快得多,那是因为骑兵弓的拉力要比步弓小,步弓一般要求拉满弓才能放箭,这个发力过程需要一定的时间,而骑兵弓很轻易就能拉满弓,乾军骑兵连续射出三拨箭矢,南朝军的步弓手才射出一拨箭矢。 一阵箭雨打击让早就有些慌乱的南朝军更加慌乱了,一字长蛇阵队形本就不太严整,被一乾军骑兵射出的箭雨射得更加松散,等乾军骑兵们收了弓箭拿着兵器冲过来,一个照面就被冲散了。 而在一字长蛇阵的前后两部骑兵此时已接到了沈庆之的命令,让他们从左右两翼夹击冲击中部的敌军,但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展开行动就迎来了乾军骑兵们的箭雨,连续三拨箭雨射得他们人仰马翻,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乾军骑兵们就端着寒光闪闪的长矛冲了过来。 “嘭嘭嘭······”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一阵阵战马嘶鸣传出,战马倒地惨叫,一个个南朝骑兵被迎面而来的乾军骑兵强大的冲击力给撞飞,有人被长矛串起,举着火把的南朝兵将们成了一个个活靶子,不断有人被射落下马,不停有人被冲过来的乾军骑兵用长矛挑起。 南朝军此时完全被打懵了,根本组织不起反击,所有人都顾不上其他人,只在几个呼吸之间,一字长蛇阵就被分割成三段。 在回过神来之后,南朝军兵将们的第一反应不是组织反击,而是逃,逃得越开越好,谁都知道这种时候根本就组织不起反击,留下来只能等死。 于是乎,南朝军的溃逃开始了,无论沈庆之、柳元景等人如何吆喝发令,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下都是徒劳无功。 一票军马向沈庆之和柳元景这边冲过来,人还没到箭矢就先到了,身边的人被一个个射倒,沈庆之和柳元景立即举起兵器挡开接二连三射来的箭矢。 就在这时,一员乾军小将冲过来挺枪便刺,沈庆之大怒,一个毛头小子也敢捋其虎须,实在欺人太甚,他爆发出一声怒吼,抬起钢枪就迎上去。 “当当”两声,沈庆之的长枪竟然被挡开,乾军小将一枪刺向沈庆之的咽喉,沈庆之瞪大眼睛竟避无可避,眼看着就要成为这枪下亡魂,旁边突然撩起一柄长刀。 “当”的一声,刺向沈庆之咽喉的长枪被砍偏,岂知那马背上的乾军小将突然飞身一脚踢来。 救下沈庆之的柳元景根本没想到这乾军小将的骑术如此高超,慌忙用双臂护着胸前,整个人被踢飞出去,而还在马背上的沈庆之只觉得眼睛一花,感觉自己被人提着离开马背,再一看,自己已被人死死按在了另一个马背上。 沈庆之拼命的挣扎,却被人一拳打在头部晕过去,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沈庆之一看,自己被捆着手脚正侧身躺在一间简易的营帐里,这时帐外走进来三个兵丁,其中一个手上拿着蒸饼,另外两人走过来按住他,蒸饼被塞进他的嘴里,他努力把塞进嘴里的蒸饼吐出来,“呸呸呸!” “呦呵,你还不吃?跟干粮相比,蒸饼可好吃多了,你别不知道好歹!快吃吧,吃完了爷们几个还要带你去见将军呢!” 沈庆之把嘴里的蒸饼碎屑全部吐出来,大骂:“本将死也不会吃北虏的食物!” 喂食的乾军兵卒蹲在沈庆之面前冷冷道:“听着,不管你在南朝是什么官职,在这里你已经成了俘虏,你最好老实一点!我等受命前来给你喂食,你如果不吃就会让我们兄弟几个受罚,我们兄弟几个如果不高兴,有你好果子吃的!你堂堂一将军,何必为了那么一点可怜的自尊受我们这些虾兵蟹将的欺负?” 沈庆之一想,这家伙说得对啊,我若不吃,这几个小兵为了完成任务不被上司责罚定会想尽办法折磨我让我吃东西,我堂堂一方大将何必受他们的侮辱? 想到这里,沈庆之说:“给我解开,蒸饼拿来,我吃!” 喂食的乾军兵卒眼睛一瞪:“你还想让我等给你解开绳索?你可是将军,武艺虽不说无敌天下,对付我们几个小兵还是绰绰有余的,若是让你给跑了,我等就是死罪,你真当我们这小人物都是傻子啊?老子喂你,快吃!” 沈庆之只好把对方喂进嘴里的蒸饼一点点吃下去,不久他就被带出营帐,一路上看到许多乾军兵卒,即便是走路也是一伍一什,从不单独一个人,行走之间也是动作整齐。 不一会儿就来到一间大帐外,押送沈庆之过来的什长见帐内有人在说话就停了下来准备等帐内议事完毕再去通报。 沈庆之被捆住双臂站在帐外听见了里面的人说话声: “······我军战死两百二十九人,伤一百四十五人;俘获敌军三千三百余人,斩杀敌军八千二百余人。根据我方探子来报,逃入阳翟城的南朝军只有三千四百余人,应该还有少量南朝军逃入四周荒野!” 第712章 战争也讲礼仪 沈庆之听到这个消息脑子一懵,他西路军两万人马,在攻打荥阳和虎牢关时损失了两千人,留守荥阳的尹显祖驻守荥阳三千人全部都损失了,他率军从荥阳城外撤走时还有一万五千人,此时听到只有三千多人逃入了阳翟城,这让他实在难以接受,一时间悲从心起,顿时有了轻生之念。 他看见旁边一个站岗的兵卒手里拿着长矛,当即一脚踢过去,站岗兵卒的手被踢疼了,不由自主的松开了长矛,长矛倒向地面,他立即向长矛的矛头撞过去。 看押沈庆之的兵卒们大惊,什上迅速伸手一把拉住沈庆之的胳膊,在他的胸膛距离矛头只有一丝距离时及时拉住了他。 “你疯了?你想死也别害我们啊!”什长一声暴怒,情急之下挥拳在沈庆之的肚子上打了两拳,直打得沈庆之弯了腰。 里面传来大喝声“外面发生何事?” 什长立即走进去禀报,很快就出来把沈庆之押了进去。 沈庆之看见帐内主位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小将,似乎就是昨夜攻击他的人,只见这小将问他“不知将军姓甚名谁,在南朝官居何职?” 沈庆之知道自己的身份无法隐瞒,那么多俘虏随便一个都认识他,他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将是南朝西路军大将沈庆之!” 卫靖脸上露出的笑容,“原来是沈将军,失敬失敬,元帅若是知道沈将军在我营帐做客定会很高兴!来人,写一份战报给元帅,另外说明我已把南朝西路军大将沈庆之将军请到营中做客,另有南朝将军柳元景带着残兵败将三千余人逃入阳翟城!” 旁边有官员答应“遵命!” 沈庆之脸色微变,压抑着愤怒,眼睛死死盯着卫靖冷声道“年轻人,羞辱一个老人算不得什么本事!” 卫靖起身一笑“沈将军太多心了,在下说的是事实,而且在下以为这已经是最为委婉的说法了,除此之外,在下想不出怎么说才能清楚的阐述将军身在我营中的事实!” 沈庆之深吸一口气,看着卫靖问道“好,随你怎么说,不知将军打算把老夫如何处置?” 卫靖说“我家元帅已身在荥阳,荥阳距此也不过百里,如今将军已在我营中,不去拜见一下我家元帅也实在说不过去,天下人会认为将军不懂礼节,在下愿成人之美,不知将军以为如何?” “哼,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何好说的?”沈庆之冷哼一声把脸转到了一边。 卫靖走过来向沈庆之抱拳行礼说“沈将军,在下无意羞辱将军,跟将军也并无私人仇恨,今日你我在此相聚完全是因为敌我阵营不同而已,而将军似乎一直把在下视为仇敌,这是为何呢?我听说春秋时期各国之间互相征伐也是很讲规矩、很守礼节的,南朝一向视自己为汉家正统,怎么到了将军这儿,连战争礼仪都不顾了吗?” 沈庆之被卫靖说得面有惭色,内心挣扎了一番,抱拳说“久闻贵国王妃、花木兰将军乃巾帼英雄,今有机会能得一见实乃平生幸事,还请将军安排吧!” 卫靖点头“好,今日在下就安排将军前往荥阳!” 信使快马加鞭之下,只用了两个时辰就抵达了荥阳。 花木兰正在荥阳太守府里大发脾气,“这个小子,本帅让他带兵来增援荥阳,他倒好,半途消失不见了,三千人马也失去了踪迹,这都快一天一夜了也没有半点消息,可恶,实在可恶!” 侍中许彦站出来说“元帅,下官以为卫将军应该是带兵去追击南朝军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过来!” 花木兰生气道“那他也应该派人事先说一声啊,不声不响带兵去追敌,这军中还没有规矩了吗?” “臣估计卫将军是担心元帅不同意他带兵去追击南朝军,所以来了一个先斩后奏。元帅给他的命令是带兵增援荥阳,在外围牵制南朝军。可他在途中得到消息荥阳之围已解,于是他趁机率军追上去,这并不算违背元帅的军令!” 国师寇谦之打了一卦,起身对花木兰拱手说“元帅息怒,老臣方才卜卦,卦象显示卫将军不但无恙,只怕还大有斩获!” 花木兰对寇谦之这老神棍的本事深表怀疑“你这老倌,你那劳什子卜卦到底灵不灵啊?” 寇谦之面露尴尬“多数时候还是很灵验的!” 正说着话,门外就有一个小卒走进来禀报“启禀元帅,卫将军派来信使求见!” 花木兰立即伸手“快让信使进来!” 信使进来后下拜“启禀元帅,卫将军派小人前来给元帅送来战报!” “呈上来!” 旁边一个侍从上前把战报转呈到花木兰手里,花木兰接过战报立即解开捆绑的细绳,打开卷轴看了起来。 看完战报,花木兰内心暗暗高兴,表面却板着脸把战报递给许彦“许彦,你给大伙念念吧” “是!”许彦答应,接过战报打开念起来。 帐内各军大将和随军大臣、官员们的脸上都呈现不同的精彩神色。 郦嵩站出来对花木兰拱手说“恭喜元帅,原本臣还以为解决南朝西路军对我朝的威胁需要大费周折,没想到元帅只派了卫靖将军带一支偏师就解决了南朝西路军,如今南朝西路军的主将沈庆之被我军俘虏,只有副将柳元景和振武将军马方平等人带着残兵败将三千余人逃回了颍川阳瞿,这些残存的西路军已经对我军构不成多大威胁了,臣以为只需命卫靖将军盯死了柳元景、马方平等人,他们就玩不出多少花样了!” 毛修之站出来却有不同的意见,他对花木兰说“元帅,臣以为郦大人所说虽不错,却也有些轻视柳元景、马方平等人,臣与这些人共事过,柳元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此次南朝西路军撤退的太过仓促,臣以为应该是沈庆之想要尽快脱离我军骑兵攻击范围,所以才下令让大军不眠不休连夜行军,这才让卫靖将军抓住就会伏击得手!这种事情可一不可二,就算主将不是沈庆之,换做其他人做主将只怕也会着了道,毕竟卫靖将军此举太过反常,谁都不会想到他敢带兵连夜深入敌军控制区内设伏!” “这事出了之后,南朝方面肯定不会再小看卫靖将军了,必定会对他多加防备,卫将军虽富有才干,可毕竟还年轻,而柳元景、马方平等人都是老奸巨猾之辈,臣就是担心他会遭了这几个老鬼的道啊!” 花木力听了毛修之的话深以为然,问道“毛尚书,你对柳元景、马方平等人了如指掌,本帅想请你去给卫靖做军师,不知你可愿否?” 毛修之哪里有不肯之理?当即拱手答应“下官自当遵从元帅之命!” “甚好,你准备一下,今日就赶往卫靖大军处!” “是!” 次日上午,卫靖派来的兵卒把沈庆之押送到了荥阳。 沈庆之被几个兵卒押送到太守府,花木兰高坐主位,其他将校和官员分别列于两侧。 “败军之将沈庆之见过乾国王妃、花元帅!”这次沈庆之没有自视甚高,见花木兰时用了臣下见君王之礼。 花木兰抬手“沈将军远道而来,辛苦了!来人,给沈将军松绑!” 身后甲士拔出利刃割断了捆绑沈庆之的绳索,沈庆之抱拳说“多谢元帅!” 花木兰说“沈将军是声名满天下的名将,木兰早已如雷贯耳,今日有幸见到将军实乃三生有幸!只因贵我两国目前尚在交战,很许多话本帅也不方便与沈将军说,也有很多事不方便去做,还请将军暂且跟随在本帅大军之中,有任何需求皆可向服侍之人提出来,本帅尽量满足,一切待两国战事结束之后再言其他,将军以为本帅如此安排可妥当否?” 沈庆之就算不满也没有办法,身在敌营,身不由己!他只好说“一切任凭元帅安排!” “来人,请沈将军下去休息!” “沈某告退!”沈庆之抱了抱拳,转身离去,几个甲士紧跟在其后。 花木兰等沈庆之走后,对众将和随军大臣官员们说“诸位,既然南朝西路军这个威胁已经解除,为了尽量减轻王慧龙的压力,看来我军要尽快挥师东进了!” 众将和官员们一起抱拳拱手“元帅英明!” 花木兰的大军还没有开始再次挥师东进,原先被南朝西路军攻占的荥阳各县留守南朝官员和少量兵将就纷纷弃城而逃,既然西路军都撤回走,这些南朝官员和少量兵力在这里也站不住脚,根本不用打,大军往城外走一圈,城内的南朝官员和少林兵将吓都快吓死。 荥阳就如此轻松的在此被乾国夺回和控制,为了加强管理,花木兰下令被南朝大军攻占过、却又失去主要官员的各城暂时由镇守将军负责军政事务,等待战事稳定或结束之后再委派文官前来接管政务。 。 第714章 鸠占鹊巢 (这里是章节数写错了,原本应该是713章,写成了714章) 就在花木兰正率军向济州方向进发时,南朝皇帝刘义康率领的中路军六万余人正在猛攻蹻磝城,而此时赵俊生也正在率军向长安方向大踏步前进。 赵俊生对长安的威胁让皮豹子和步六孤丽不得不从攻打河东和潼关的大军之中抽调大部分兵力回师抵挡。 四月初五,赵俊生大军进入平凉郡,平凉郡此前被赫连定定为国都,在短暂的时间里经过一番休整,城墙还算坚固,赫连定灭亡之后,皮豹子派部将高文德驻守平凉,赵俊生的大军在这里遇到了抵抗。 因长途行军,为了不拖累大军的行军速度,赵俊生早已下令焚毁所有攻城器械,只留下一些关键的金属零部件,所以遇到平凉这座坚城后,赵俊生一时间拿它没办法,想要打造攻城武器又在平凉附近找不到好的木材,让工匠营利用能够找到的木材打造了一些简易的攻城云梯,作用不大,在攻城时遭到了顽强的抵抗。 一连十来天,赵俊生都没能攻下平凉,据探查,这平凉城内驻军有八千,若不理会它,绕过平凉直下长安,又恐守军在背后袭扰,赵俊生只好下令在平凉城外扎下营盘再慢慢想办法破城。 幸好这些日子先后打下了怀朔镇、沃野镇和薄骨律镇,缴获颇丰,不用担心粮草补给补上的问题。 皮豹子和步六孤丽从河东和潼关抽调了三万兵马前来对付赵俊生的西征大军,剩下的兵马依然留在河东和潼关保持对乾军的压制,但已经失去了主动进攻的能力,双方在河东和潼关一线保持着僵持局面。 被抽调出来的三万兵马由步六孤丽亲自统帅前往平凉迎战赵俊生的乾军,而皮豹子就留在河东一线主持大局,在如今这个时刻,这二人罕见的保持着密切配合的状态,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如果北魏朝廷这条船翻了,谁都别想活。 长安城,皇宫内。 小皇帝坐在宝座上有些惶恐不安,他已经十二岁,多少有些懂事了,赵俊生大军进逼平凉的消息让他害怕了,而大殿上的那些大臣们此时却是一个个争吵不休。 老臣豆卢鲁元站出来咳嗽两声,争吵的大臣们停了下来,就听他说“陛下、诸位,摄政王率军已赶往平凉,战事还没有开打,我们也无法预知结果,老臣以为我们在后方除了对摄政王保持足够的支持之外,还可以想办法给赵俊生找麻烦,让他不能集中力量和精力与摄政王进行决战!” 刚刚带兵来到长安才半个多月的奚眷站出来问“豆卢太保有何良策?” 豆卢鲁元说“日前柔然人只在漠南转了一圈就回去了,按照我朝派出的密使与柔然可汗吴提的约定,他应该出兵尽量在漠南牵制乾国!我听说来大千的儿子来丘颓还在柔然大军之中,我们可派密使快速前往与其联络,让他说服吴提再次出兵!” 奚眷立即说“此法甚好,可速速施行!” 步六孤丽不在长安时,长安的大事都是由豆卢鲁元和李顺二人做主,朝政也由这二人把持,李顺对豆卢鲁元的想法表示了支持,“太保此计甚妙,只是如果没有足够的好处,柔然人自怕不会轻易出兵,什么条件可以让吴提不惜血本呢?” 豆卢鲁元说“我以为可以把阴山以北的广大草场全部让给柔然为条件,相信他不会拒绝!” 阴山以北就是漠南地区,这片地区可就大了,而且气候也相比漠北要温暖得多,水草丰美,适合大规模放牧,吴提没有理由拒绝这么大一块肥肉。 “同意!” “附议!”众臣见李顺同意了,都站出来纷纷表示赞同。 豆卢鲁元又向皇帝拓跋晃拱手“陛下,既然众臣无异议,那么此事就这么定了?” 拓跋晃根本做不了主,就算他不同意也不能更改这个决定,只能表情木然的点头。 ······ 平凉城外。 泾河在平凉城以北穿过,赵俊生大军的营地就设在西城墙外。 “大王,吕统领在帐外求见!”当值校尉走进帅帐报告。 赵俊生正在帅帐内与众将和官员们商议破城之策,听见报告抬手“让他进来!” 吕玄伯走进来报告“启禀大王,据长安细作来报,步六孤丽从潼关和河东一线抽调了三万兵马并亲自统兵向平凉而来,已到了雍县!长安朝廷对我潼关和河东一线的战事因抽调兵力的缘故而停止,目前正处在对峙的局面!” 对于这种情况,赵俊生和随军大臣和官员们也都早有预见,长安朝廷不可能对他率军攻打平凉视而不见,能反应如此快已经实属难得了。 赵俊生脸色平静问道“雍县距离此地有四百余里,按照正常行军速度需要六天到七天时间,不过西凉地区风沙大,道路崎岖,步六孤丽的大军抵达这里应该会推迟一天左右。诸位,接下来我军当如何应对?” 有随军大臣站出来说“大王,背靠敌城迎击敌人援军乃是兵家大忌,若我军无法在敌军援兵到来之前攻破平凉,臣以为还是先撤到泾河以北再做计较!” 赵俊生皱眉说“撤到泾河以北······步六孤丽率军到来之后背靠平凉,以泾河与我隔河对峙的话,局面于我大军是不利的,我军不能长久被滞留在此,否则士气会低落,粮草辎重也会不济······” 东方辰站出来说“臣有一法或可破城,只是风险极大!” 赵俊生抬手“说说看!” “可以收集锄头等农具,命兵卒从城外挖掘甬道通入城内!”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可以试试!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命兵士们在泾河以北重新搭建一座营地,若是在步六孤丽率军抵达之前我军仍然没有攻破平凉,我军就退到泾河以北!” 随后相关命令传达下去,兵卒们从附近农家征集来锄头、铁锹、箩筐。 为了尽量缩短地道挖掘的距离,赵俊生不得不把营地往城墙方向移动,最近的营帐移动到距离城墙只有两里! 这个情况立即引起了平凉城守军兵卒的注意,消息禀报到守将高文德这里,高文德一听,立即人前往城墙上查看。 “咦,乾军营地的确向城墙这边移动了不少,难道······” 高文德想了想立即下令“来人,去叫人准备几十口大缸,在城墙根每隔十丈倒扣一口缸,每日派专人把耳朵贴在缸底监听,分三班轮番当值,若听到地下有声响要立即来报!” “是,将军!” 挖掘地道的进度慢得令人发指,赵俊生其实早就知道挖掘地道只怕不是那么容易,毕竟这里紧邻崆峒山,地面以下有大量的石头,土质又坚硬,锄头、铁锹、榔头全部都用上了,一天最多只能挖一百米,连续挖了三天之后,赵俊生果断的下令停止了这项工程,宣告这次挖掘地道偷袭城内的计划失败,而高文德的防御措施也没有起到作用。 如果时间上允许,赵俊生当然愿意用这个办法,不过他不会只挖掘一条地道。 不得已之下,赵俊生果断下令全军退往泾河以北已经搭建好的营地。 四月二十二,步六孤丽率军抵达平凉,他一看城外还有乾军留下的军营完好无损,有免费的军营可以入住,他如何不高兴,当即率军进驻。 步六孤丽骑马走在乾军撤走后留下的营地内左右看了看,说道“想不到乾军搭建的营寨竟然如此规整坚固,在这方面,本王不得不说汉人比我们强多了!” 弟弟步六孤归说“将士们远道而来赶路艰辛,有了这座现成的营寨就不需要另外费力气建造营地了!” 进入营地之后的魏军在步六孤丽及几个弟弟的指挥下很快安心在这营寨内住下来,守将高文德随后带人赶来拜见。 “下官平凉太守高文德拜见摄政王!” 步六孤丽抬手“高太守免礼!” “谢王爷!” 步六孤丽问“赵俊生的兵马如今在何处?” “回王爷,就在泾河以北,但不知道具体位置,应该不会超过方圆二十里范围!” 步六孤丽道“为何查不出对方的具体位置?是因为对方的防备太森严?” “是的,末将这三天来连续派出了五拨斥候,分别从五个方向进行探查,但全部都是有去无回,根据斥候失踪的范围进行推断,乾军大营应该就在河对面十里外!” 步六孤丽思索一番问“本王听闻乾军的攻城能力很强,可平凉城城墙虽说坚固,却也算不上高大,乾军为何攻打半月之久都未能攻破?难不能高太守有什么守城秘诀?” 高文德笑着说“王爷高看下官了,说起守城之能,下官比朝廷其他将军也强不到哪儿去,乾军攻打半月之久都未能攻破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此来并未携带攻城器械,这附近又找不到可以制作攻城器械的高大树木,他们从旁边山上看法的树木只能制作云梯,因此久攻不下!” “原来如此!好了,高太守留下来吃晚饭吧,吃晚饭咱们再商议破敌之策!” 。 第714章(2) 渡河遭遇战 与平凉城隔河相对的北方十里外就是赵俊生的乾军营地。 下午申时,赵俊生与东方辰等人在帅帐里研究如何攻打步六孤丽的战法,探子来报“启禀大王,今日巳时,步六孤丽率三万大军抵达平凉,已入驻我军留下的营寨!” “哦,来得还挺快的!”赵俊生随口说了一句,对众将说“步六孤丽的大军刚刚抵达,肯定是人困马乏,孤想派一支兵马前去袭营,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东方辰点点头说“双方隔着泾河,想来步六孤丽心里也不会太过警惕,倒是值得一试,只是臣以为带兵去袭营的人还是要小心谨慎,一旦发现不对就要立即撤退!” 赵俊生见东方辰也认可,认为这事即便做不成也不会损失太大,不过派去带队的人必须要很强的临阵应变能力才行,他看向诸将询问“哪位将军愿意今夜带兵去袭击魏军大营啊?” 鲁爽首先站出来抱拳说“大王,小将愿带兵夜袭魏军大营!” 鲁爽年纪轻轻,武艺不凡,胆气豪壮,赵俊生很欣赏这个年轻人,见他第一个站出来请战,也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于是说“好,孤给你三千人马,你若是得胜,孤重重有赏!” 鲁爽满脸欣喜“多谢大王!末将这就去做准备”。 赵俊生见鲁爽高高兴兴走了,脸上会心一笑,问站在一旁的常昆“除了那一处徒步涉水渡河的地点,是否还探查到其他可以渡河的位置?” 常昆回到说“昨夜末将已派人去探查了,但目前还没有查到!” 赵俊生吩咐“尽量查,咱们初来乍道,这此地水文不熟,平凉太守高文德就不同了,此人在平凉城呆了多年,若是他知道一处我们不知道的渡河地点,派兵前来攻打我们,我们岂不会吃大亏?” 常昆抱拳说“末将再派人沿着河岸去探查,同时也派人找当地的百姓询问一番,看是否还有其他可以渡河的地点!” 与此同时,刚刚抵达平凉的步六孤丽正召集部将们议事。 军帐之中,步六孤归侃侃而谈“今我军初来,乾军必然已收到消息,但他们应该不会对我军防备,我以为今夜我军可出兵前去袭营,必定成功!” 步六孤丽觉得弟弟说得似乎很有道理,毕竟他们初来乍到,长途行军,兵疲马乏,乾军应该想不到他们会出兵去夜袭,若是精心部署一番,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步六孤丽思考权衡一番之后,当即同意了步六孤归的建议,“好,老四,袭营之事就交给你去做,你去挑选三千精兵做好准备,深夜之后再出发!” “多谢大哥,我这就去准备!” 步六孤丽不等弟弟离开,就对高文德说“老四对这里的情况不熟悉,高太守派一个熟知当地情形的人给他做向导!” 高文德也想让自己人捞点功劳,于是推荐了自己的弟弟高文宗给步六孤归做向导。 深夜子时过后,鲁爽带着三千兵马悄悄从营地出发,星空朗照,圆月悬空,行军时视线还不错,不用点火把就能看见前方的道路。 行军途中,所有战马都被包裹了马蹄和马嘴,所有兵卒嘴里都咬着木棍不许说话,只有战马沉重的呼吸声和兵甲的金属摩擦声。 到了河边,鲁爽发现河面上笼罩着一层白色水雾,看不到河对岸的情形,他当先骑着马慢慢下了河,身后三千骑兵一排排紧跟着后面,为了尽量减小声音,大家渡河时都尽力小心不弄出水响声。 渡河还不到一半,鲁爽就发现了不对劲,对面河中间传来了水响声,他立即勒马停了下来并举起了手臂,身后的兵将们看见他如此,也停了下来。 周围只剩下河水的潺潺流水声,鲁爽纳闷,刚刚明明听到前方有水响声,而且还不小,现在怎么听不见了?难道是大鱼弄出来的水声? 此时距离鲁爽只不过五十米外的河面上,步六孤归正和他手下的骑兵静静的站在河水中,他们刚才也听到了对面不远处的河面上传来水响声,引起了他们的警惕。 前方被白色水雾笼罩着,什么都看不清,鲁爽想了想,从弓囊取出弯弓和一支箭,他张弓搭箭拉满弓向前方射了一箭。 “嗖”的一声轻响。 紧接着对面几十步外就传来一声惨叫“啊——” 鲁爽大惊,当即大吼“前方有敌军,给放箭,放箭——” 身后的骑兵们大惊,听了命令立即取出弓箭向前方放箭,“嗖嗖嗖······” 步六孤归这边的反应慢了一拍,等他手下一个兵丁被鲁爽一箭射得受伤惨叫,对面又传来大吼放箭声,他才反应过来,立即大叫“所有人给我放箭,射死他们,没有命令谁都不许停!” “嗖嗖嗖······” 在白色水雾笼罩的河面上,双方隔着几十步向对方不停的放箭,惨叫声不停从双方阵营中传出,不停有人中箭后跌落下马被河水冲走,被射中了的战马狂躁的在河里乱蹦乱跑,搅乱出大量的水响声。 河水被鲜血染红了,但在这水雾笼罩的深夜谁也看不见,双方你来我往,箭矢在空中飞来飞去,有些射中了人和马,大部分射在了水中。 每个骑兵配备一壶箭三十支很快就射完了,鲁爽把弓收回弓囊,拿出长枪大吼“弟兄们,跟我杀过去,杀啊!” 对面的步六孤归也不是软蛋,刚才的弓箭对射谁也不知道伤亡有多大,但此时绝不能后撤,否则就是溃败的面,他拿出一杆长槊大吼“跟我杀——” “杀啊——” 双方打马拼命向对面冲过去,但受到河水的阻碍,战马在水中想跑了跑不起来,大量的水深从河中传出。 等双方冲到近处终于看清了对方,交战双方都知道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道理,双方一照面就如同仇人相见。 鲁爽手中的长枪一抖,迎面两个敌军就被他挑落下马砸在水中掀起大量水花,旁边的敌军兵卒也受到了水花的影响,鲁爽如猛虎扑进了羊群之中,手里的长枪每一次出击都刺死一个敌军。 这边步六孤归也是极为悍勇,一杆长槊拿在手中杀入乾军之中如无人之境。 从子时一直战斗至丑时,打了一个多时辰,刚开始双方在河水中都受限于河水的阻碍作战不方便,但时间一长,乾军平日里苛严的训练在此时就起到了明显的作用,乾军兵卒们的作战意志更强,同袍之间的配合也更加默契。 而在这一方面,魏军就明显不如乾军了,打了一个时辰之后,魏军的气势陡然一降,伤亡明显上升,但现在双方混战在一起,谁都没有什么高明的战术,只能卯足劲了厮杀到底,唯一不同的是乾军兵卒们之间配合越来越娴熟。 又杀了小半个时辰,魏军之中有人发现形势已经明显不利于己方,于是在战斗中劝步六孤归撤走,再从长计议。 步六孤归年纪虽然不大,可他跟着父亲和哥哥这些年打了不少仗,经验也比较丰富,他知道此时撤退必须要有弓箭掩护,否则根本无法脱身,他当即命人去从岸上抽调还没有下水的兵卒,让他们收集一些箭矢给大军撤退做掩护。 “将军,都准备好了,岸上安排了一百多名弓箭手,快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步六孤归很不甘心,却也没有其他办法,再耗下去只会把所有人都交代在这里,他一槊斩杀了两个乾军骑兵之后大吼“弓箭掩护,全军撤退!” 岸上的兵卒听到吼叫声,立即向河中间放箭,正要去追杀的乾军兵卒们遭到了一拨箭雨,死伤了一些人马,其他人都纷纷躲避箭矢,双方之间就此拉开距离。 等对方箭雨停下来,鲁爽一看对方已经逃出一段距离,等对方在岸上站稳紧跟,再追过去岂不是去送死?于是只好下令撤退。 双方各自退回河岸上,都心有不甘的在原地留下一些警戒哨,再带着大队人马撤回去。 赵俊生听闻鲁爽带兵回来了,走出营帐一看,只见鲁爽和兵将们都垂头丧气的,回来的人马已经少了一小半。 鲁爽来到赵俊生面前下拜道“大王,末将率军去夜袭时,却不想对方也派人来偷袭我军营地,双方在渡河之处遭遇了,当时河面上有白雾,看不清楚,渡河一般遭遇对方的前锋,一场厮杀过后,对方岸上兵士用弓箭射住阵脚,前锋就此撤回岸上,末将担心追过去遇到埋伏,只好率军撤回!” 赵俊生把鲁爽扶起来说“此事不怨你,不是你的错!先回帐休息吧!” “末将告退!” 次日一早,赵俊生接到报告后带着龙卫军来到河边,只见河面上漂浮着大量的尸首,轻骑兵都没有重装备,身上的甲胄也是皮甲,遇水发泡,有一处狭窄的河道都被尸首给堵住了,赵俊生看见这一幕,心中悲戚,命人把尸首都打捞上来掩埋。 。 第715章 再袭 在掩埋了阵亡将士们的遗骸之后,赵俊生召集众将和随军大臣们说“昨日夜袭失败的事情想必诸位都知道了,步六孤丽与我们想到一块儿了,在我们派兵夜袭的同时,他们也派来了夜袭的人马,双方在白雾笼罩的河面遭遇,随后发生交战,以敌军主动撤退、我军惨胜结束,此战我军损失了一千二百人,而敌军应该损失在一千八百人以上!” “接下来,我军当如何行事?” 李元德站出来说“大王,今早魏军在渡河处修建了防御工事,我军要渡河过去只怕不可能了,而我们又没有找到其他渡河地点,臣以为我军现在是要尽快找到其他渡河地点!” 赵俊生看向沈晦问“地道还需要多久才能挖通?” 沈晦回答说“按照我们撤离时挖掘的进度,比当初从营地向平凉城挖地下甬道时快了一倍,到现在为止应该挖了六百步,再有五天时间,应该可以挖到我们预定的地道入口,这个入口在河堤外侧一片树林里!” 常昆站出来说“大王,地道的入口如果在那片树林里,我们渡河过去就成了一个问题,那一带河水深,也急,稍不注意就会被冲走!” 赵俊生看向众将和官员问道“可有办法解决?” 有官员站出来说“大王,臣以为可以命人制作一木筏,待地道挖捅,就命人携带粗绳乘木筏在夜间渡河而去将粗绳系于河岸树干上,将士们再抓着粗绳渡河过去!” 赵俊生把这个办法想了一下,说道“此法简单,无需费时费力,但安全上存在着很大的问题,我军中将士大多不识水性,下水就浑身发软,想要派大队人马过去,必须从全军之中挑选精锐!李元德,你是南方人,你来挑人组织一支三千人的突击队!” 这可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却也是一个难得的机遇,李元德立即站出来答应“是!” 军议结束后,赵俊生向沈晦招了招手,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河边,周围跟着一些龙卫军的侍卫。 赵俊生在河堤上策马慢走,一边走一边观察河对岸的情形,“沈晦,挖地道的那些人怎么样?预留的粮食可够他们支撑到把地道挖穿吗?” 沈晦拱手说“足够了!一共有两百多人,有王将军带队,绝不会有问题!” “有那么大一个溶洞,孤不担心他们会被憋死在里面,但是挖掘地道运出来的泥土和砂石总得有一个去处,若是运到溶洞里就会压缩他们的生存空间,孤还是有些担心啊!” 沈晦说“大王放心,昨日夜里,王将军偷偷从地道入口放了一只信鸽回来,信中说他们在挖地道时挖通了一条地下河,挖地道挖出的泥土和砂石已经运往地下河堆积,没问题的!” “地下河?通往何处?” “应该就在河岸以南,但地下河太长,王将军他们的任务又太重,只搜查了四五里没有发现危险就撤回来了!” 赵俊生想了想对沈晦说“能不能想办法送信到地道去告诉王昱,让他派人把地下河仔细搜查一遍?” 沈晦摇头“目前只有他们能悄悄从地下入口用信鸽把消息从地道送出来,我们无法主动联系上他们,而且他们手里的信鸽只有一只了!” 赵俊生摆摆手“那就算了,等地道挖通了再说!” 一连两天,乾军这边没有丝毫动静,在平凉城外的魏军大营内,步六孤丽和他的部将及随军官员们都纳闷了,“乾军怎么没有动静了?不会已经撤军了吧?” 步六孤丽心里有些不安起来,他找来四弟步六孤归问“我们的斥候还是无法靠近乾军大营吗?” “是的,大哥,乾军戒备得太森严了,我军的斥候一直只能在距离乾军五里之外探查,一旦靠近十有就会被发现!” 步六孤丽叹道“这样下去不行啊,我怀疑乾军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咱们必须要对他们进行监视,要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如今我军斥候连他们的营地都无法靠近,如何得知他们的动向呢?” “另外,高文德告诉我,除了那处渡河地点之外,在下上游六十里外还有几处绝佳的渡河地点,乾军若是发现那几处渡河地点,有可能从那里出兵过来偷袭我军!” 步六孤归听得一愣,问道“大哥,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先下手为强?” “你是说我们先出兵走六十里外的渡河地点渡河过去偷袭乾军?这不行,我想过了,风险太大了,乾军擅建造营寨,他们在河对面的营寨修建得只怕不会比这座营寨弱!我军派出的兵马太少,只怕一时间攻不破营寨;若是派去的兵马过多,这边的防守又太过薄弱,一旦被乾军得知真相,他们在我们抵达之前率先出兵来攻,我们留在营中粮草辎重和留守的兵将只怕会全部损失掉!” 步六孤归听了之后皱起眉头,“大哥,难不成我们就这么一直跟乾军耗着?” “耗着就耗着,怕什么?该害怕应该是乾军,他们远道而来,辎重补给困难,他们的补给一旦跟不上就必须要退兵,如此一来我们就有更多的时间整合朝廷内部,若是朝廷上下从此只有一个声音,我们又何惧乾国?” 步六孤归还是有些不甘心,“大哥,你再给我三千人马,我带队绕道去偷袭乾军,上次是我大意了,若是事先派人过河去探查定不会发生那件事情,这次我会更加小心的!” 步六孤丽见四弟求战心切,勇气可嘉,不忍打击他的积极性,考虑了一番之后说“这样吧,我给三千人马,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不可逞强,乾军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一旦发现事不可为就有立即退回来,我们的兵力有限,不能再做无谓的牺牲了!” 步六孤归大喜,抱拳说“多谢大哥,大哥放心,我不会莽撞的!” 当天夜里,刚刚入夜没过多久,步六孤归带着三千人马悄悄出营了。 这支兵马很快绕过了崆峒山向西北方向快速离去,到了凌晨丑时左右,步六孤归带着兵马抵达了上游六十里外的渡河地点。 渡河用了一个时辰,大约凌晨寅时过后,三千兵马完成了渡河。 步六孤丽看着兵将们一个个骑着马上了岸,他心里安心了许多,这时一个斥候来报“将军,小人等把附近方圆五里探查了一遍,没有发现敌军及敌军斥候,翻过河堤走三里有一座小村庄,大军是否要在那里休息?” 这一次,步六孤丽是打算昼伏夜行的,这里距离乾军答应应该还有六七十里,一个白天当然可以抵达,但很容易被乾军探子发现,他决定白天休息,等到入夜之后再开拔,大约凌晨丑时左右就可以抵达乾军营地附近,再让大军休息一个多时辰,养养精神和体力,等到黎明时分再发动突袭,而那个时候是人的警惕性最低的时候,最适合突袭。 “不,斥候队继续向乾军大营方向搜索,天亮之前一定要找一个隐蔽之处让将士们休息,等到天黑之后再出发!” “是,将军!” 斥候们先行一步,步六孤丽随后率兵马跟上。 天亮时分,他们找到一处隐蔽的地点休息。 当太阳升起,阳光洒满大地,小河村外来了三个乾军斥候。 “归大哥,咱们都养着河岸打听三天了,依然没有找到可以渡河的位置,你说是不是这条河就只有那一处渡河的地方啊?”于先云坐在马背上问道。 归大元摇头“咱们没来过这地方,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所以才要找当地的百姓打听。咦,你看前面似乎有一座村子,我们去打听打听,这座村子距离河堤这么近,村民们应该知道!” “好,那就快走吧!”于先云说着就要打马加快速度赶到前面的村子去。 归大元叫住他“等等,着什么急?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冲过去,万一村名们对我们又敌意呢?留下一个人在这里放哨、接应,另外两个人去村子里打听消息!” 于先云对另外一个同伴说“二虎,你留下放哨和接应,如何?” 二虎是个老实人,没什么主见,却很耿直,他答应“可!” 于先云和归大元二人当即打马向村子方向而去。 走了几百步,一阵风吹来,归大元问道了大量牲畜粪便的气味,他皱了皱眉,“怎么这么臭?这村子里只怕养着不少牲畜!” 这时村子里隐隐传出马嘶声,多年的斥候生涯让归大元和于先云二人警惕起来,他们互相看了看,归大元向于先云打了一个眼色,两人打马悄悄离开。 不久,这二人徒步悄悄向村子摸过去。 “等等,走田沟,别走田埂!”归大元拉着于先云从田埂跳下田沟,两人猫着腰在干枯的田沟里摸向村子。 距离村子越近,马嘶声就越清晰,牲畜的气味也越来也大。 走在前面的归大元突然蹲下并把于先云也拉得蹲下,于先云低声道“归大哥,怎么啦?” “别说话,村口有魏军岗哨!” 。 第716章 半途而废 归大元和于先云二人躲在村口附近的田沟里低声嘀咕了一阵,然后悄悄离开。 不久,这二人毫无声息的爬上了村子旁边两棵大树上,他们站在大树树杈上把村子里的情况看到了一个大概。 看完之后,二人都知道事情严重了,归大元向于先云打着手势,让他回去报信,把二虎留在原地接应他。 于先云不肯,打着手势让归大元回去报信,两人在树上打着手势争执了一番,于先云拗不过归大元只好溜下树来准备返回去报信。 这时恰好有一队魏军巡逻骑兵从村子里走出来,领头的一眼就看到了刚刚下树的于先云,立即大叫“什么人?” 于先云和归大元两人一惊,各自取下弓箭向村口的魏军巡逻骑兵放箭,“嗖嗖”两支箭矢射出去,两个魏军骑兵应声而倒。 归大元又取出一支箭一边放箭一边大喊“快走,我掩护!” 于先云又射死一个魏兵,回头看了看归大元,咬了咬牙,转身就向藏马的地方飞奔而去。 “你们几个跟我追,其他人留下来围杀另外一个!”巡逻兵什长大吼一声,当先打马向于先云追过去,有三个骑兵跟着他,剩下几个向归大元冲过来。 “嗖!”一支利箭穿透了巡逻兵什长的咽喉,什长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吓得另外三个巡逻兵立即趴在马背上。 剩下几个骑兵向归大元围杀过来,归大元接连射出两箭,两个魏军被射死,这让剩下两个吓得立即从马背上滚下来各自躲在一颗大树后背。 归大元又取出了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寻找着射角,但这二人躲在树后不露出身体,他看见这二人的马向这边小跑过来,眼睛一亮,当即顺着树干快速溜下去,一个健步就翻身上了一匹马。 “驾——”归大元策马飞奔过去抢了另外一匹马快速向于先云逃走的方向追过去。 “嗖嗖”两支利箭射来,归大元听到风声立即身子一歪躲在一侧马腹,旁边有另外一匹马挡着,正好挡住了魏军兵卒的射界,此刻尽显他身为乾军骑兵的精湛骑术。 “有乾军斥候,快追,别让他跑了!”村口传来大叫声,霎时间整个村子都热闹起来。 于先云正在快速奔跑之中,还不时回头射出一箭,但这个准头就差了一些,他两条腿如何跑得过四条腿?很快就要被追上,他脚下一个不慎踢到了一块石头,身体向前扑倒在地上。 三个魏军骑兵追了上来把他围起来,用弓箭对准了他。 “嗖”一支利箭射来,其中一个魏军骑兵被射穿了脖子,另外两个魏兵大惊,立即向后方看去,箭矢射向正追来的归大元。 归大元又藏在马腹躲避射杀,而此时于先云从地上窜起一把将其中一个魏兵拉下马,双手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被拉下马的魏兵脖子被扭断了。 剩下一个魏兵没有射中归大元,回头一看又发现近剩的一个同伴竟然被地上的乾军斥候给杀了,立即去取箭准备杀于先云。 于先云岂能再给他机会?伸手唰的一下拔出了腰间的战刀挥刀斩下,“噗嗤”一声,一蓬鲜血洒在他的脸上,最后一个魏军骑兵跌落下马。 “快上马,走!”归大元此时策马冲过来大吼一声。 于先云听见声音,翻身上了其中一匹马,又牵着另外两匹马打马飞奔而去。 身后传来追兵的大吼声“快追,别放跑了他们!” 追击的魏军骑兵根本不惜马力,不停的用马鞭抽打着战马,战马一而再、再而三的加速。 于先云和归大元扭头一看,只见后面最少有一个牙的魏军骑兵追了过来,而且正在打马狂追,他们二人也顾不得对战马的损伤,以精湛的骑术驱使战马逃离。 这二人很快就与二虎汇合,此时二虎一看,原来前面村子里藏了大量的魏军骑兵,难怪归大元和于先云二人去了那么久,他立即上马跟着二人一起逃离,边跑边大声问“归哥,咋回事?” “那村子里最少藏了三千魏军,快走吧,别罗里吧嗦的了!” 三人打马狂奔了一刻,却发现魏军骑兵们仍然紧紧追在后面,归大元一看就知道这些魏军骑兵是铁了心的要把他们留下,于是立即说“小于你让给二虎一匹马,咱们分开走,我去跟兵头汇合,你们去答应报告消息!” “好!”于先云答应,他有三匹马,让给二虎一匹,三个人各自都有两匹马,如此就跑得快一些,中途可以换马骑乘。 跑的时间越长,战马的力气消耗越大,速度也越来越慢,追击的魏军骑兵来时仓促,每个人都有一匹马,如何跑得过用两匹马的于先云等人,跑了半个时辰之后速度就渐渐慢了下来,而于闲云和二虎分别扬长而去。 魏军骑兵们的战马累得气喘吁吁、口吐泡沫,魏军兵将们纷纷停了下来,领头的牙主叹道“追不上了,回去向将军报告吧!” 步六孤归脸色阴沉的听着负责追击的牙主的报告,他冷声道“今日谁负责警戒?” 一个幢将战战兢兢走出来抱拳“将军,是、是末将!” 步六孤丽盯着他怒吼道“因为你的疏忽而让乾军斥候摸进了我军近前,泄露了我军行踪机密,你说你该不该死?” 这幢将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军饶命啊,末将再也不敢疏忽大意了,再也不敢了!” “饶了你?本将出动三千多将士跑了整整一夜,渡河时又冲走了几十人,就以为你的疏忽导致此次行动再一次失败,你却要本将饶了你?你何德何能?来人,拖下去砍了!” 几个甲士冲上来拖着这幢将就走,无论此人如何求饶呼叫,步六孤归理都不理。 一个甲士很快提着首级前来缴令,步六孤归摆了摆手,“埋了!” 甲士躬身行礼后提着首级转身离去。 旁边副将问道“将军,如今我军行踪已走漏,只怕难以得手了,说不定还可能步入乾军陷阱之中······” “哎,连续两次偷袭行动都以失败而告终,你说我这人的运气是不是特背啊?”步六孤归一连的沮丧。 副将劝道“将军切莫灰心丧气,赵俊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如果他是一个酒囊饭袋,那就不可能打下如此大的基业。如今乾国的威势蒸蒸日上,这就说明这是一个有真本事的人!此战咱们还是要从长计议为好!” “撤,撤吧,传令撤军,本将军回去向大哥请罪!”步六孤归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是,将军!” 步六孤归的偷袭行动再次宣告失败,步六孤丽得到消息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行动虽然失败了,可人员没有什么损失,四弟也安然无恙,这就已经让他很满足了,经过两次打击的步六孤归也变得谨慎了不少。 这天深夜,魏军斥候利用乾军外围巡逻队换岗的机会成功渗透到了预警圈内,但是在靠近乾军大营两里左右的时候被乾军暗哨发现了。 “嘟嘟嘟——” 一声哨响过后,潜入的几个魏军斥候吓得亡魂大冒,掉头就打马狂奔,没有丝毫的留恋,而得到预警的外围乾军巡逻队和警戒哨立刻开始了对他们进行围追堵截。 几个魏军斥候相继被射杀,只剩下最后一个跑到了河边,一个猛子扎进了河里失去了踪影,随后追上来的乾军骑兵们看见河边的马和还在荡漾的河水。 “放箭——” “嗖嗖嗖······”十几支箭矢射下去,也不知道是否有射中了人,追兵们连续射了五拨箭矢,没有发现河面上有人浮起来,这才牵了魏军斥候留下的战马掉头离去。 不久,一个肩甲上插着一支箭的魏军兵卒爬上了河对岸,他上岸后踉踉跄跄跑向魏军大营。 步六孤丽在帅帐内研究着如何破敌,他眉头紧缩,这都好些天,他和手下搭建和官员们依然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报——” “启禀王爷,探子回来了!” “快让他进来!”步六孤丽立即说,当他看见探子的背后插着一支箭,身上湿漉漉的时候就感觉这次探查只怕损失惨重。 “乾军大营那边是什么情况?快说!” 探子气息微弱“隔着两里,看不太清楚,但能感觉他们在营中很欢快,喧闹声很大”。 “很欢快?”步六孤丽疑惑,正要再问,却发现探子已经昏死过去,只好叫人把探子送去治伤。 探子带回来的消息让步六孤丽和其他大将官员们都是一头雾水,乾军大营的乾军兵将们都很欢快,这是说明了什么?难道乾军有什么喜事吗?又或者他们已经有了破敌之策? 步六孤丽皱着眉头在帅帐内走来走去,“本王总觉得赵俊生太淡定了,他远道而来,补给线承担着巨大的压力,可他却丝毫没有紧迫感和压力的样子,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三弟步六孤跋说“大哥,我们没有太多的消息,也无从判断赵俊生的心思,我认为我们现在能走的就是静观其变,乾军若要进攻,只能渡河过来,我们只要盯着他们就行了!” 。 第717章 声东击西 步六孤丽听了三弟的话也颇感无奈,他在兵力上不占优势,三万多乾军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双方隔着泾河,想要安全渡河过去都做不到,目前来看,还真的只有静观其变,他拖得起,赵俊生拖不起,赵俊生的三万多兵马不可能一直留在泾河以北。 一瞬间,步六孤丽的脑子里想了很多,只要能阻止乾军过河,赵俊生就没有办法继续南下,只能选择退兵。 想到这里,步六孤丽对三弟步六孤跋说“老三,现在我们拿乾军没有办法,乾军也暂时拿我们没有办法,但是要防备他们渡河偷袭,除了几处渡河地点要派兵驻守之外,河岸沿线要分派兵力日夜不简单巡逻,防止他们偷偷渡河,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做,咱们就跟赵俊生耗下去,耗得他承受不住主动退兵!” “明白,大哥你就放心吧!” 乾军营地。 鲁爽向赵俊生报告“大王,根据斥候于先云等人回来的报告,末将派人去探查小河村及周围方圆二十里范围之内的地域,发现的确有大队兵马出现过的痕迹,末将还亲自去河边看了一次,发现了他们渡河撤退回去了!” 赵俊生听了报告后想了想说“魏军应该是发现行踪暴露了,知道偷袭不可能成功,还可能落入我军陷阱,所以撤退回去了!对了,魏军在那里的渡河地点是否有兵力留守?” “有的,那一段河岸有两处可以渡河的地点,步六孤丽都部署了兵力看守,而且还修建了简单的防御工事!” 赵俊生吩咐道“派出精锐斥候打探一下魏军在那里有多少兵力!” “明白,末将这就去办!” 两天后的黄昏,鲁爽来报告“大王,已经查清楚了,魏军在泾河上有六十里处的渡河地点一共部署了两千人,分为两处,相距六里!” 赵俊生起身在大帐内走来走去,他思考了半响,下令“传令,晚饭后全军做好开拔准备,戌时初出发,开拔之前派出精锐斥候清除周围的魏军探子,要确保我军能在魏军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抵达六十里外的渡河地点!” “是,大王!” 距离可以产生美,也能叫人鞭长莫及。赵俊生就是想利用六十里的距离让魏军无法及时增援,只要乾军能悄声无息抵达六十里外的渡河地点,他就有办法渡河并突破魏军在河岸的防线。 晚饭后,天已经黑了,沈晦来向赵俊生报告“大王,万将军那边有消息了,他们已经挖穿了地道,并派了一个人过来报告!” “王昱做得好!快叫报信的人叫进来!”赵俊生立即吩咐。 没过一个会儿,一个黝黑的汉子走进来向赵俊生下拜道“小人拜见大王!” “起来吧!”赵俊生抬了抬手“尔等是何时挖通地道的?” “下午申时。当时河堤上有魏军巡逻,王将军担心被魏军发现,因此我们用树枝把洞口做了伪装和掩饰,派了几个留在洞口处警戒,其他人又撤回溶洞休整,直到天黑时分,将军才派小人游过河来向大王报告!” 赵俊生又问“将士们的情况如何,是否有人员伤亡?” “当初留下的粮食充足,弟兄们每顿都吃得饱饱的,就是好些天不见天日,有一些兄弟生了病!” 赵俊生想了想问道“那地下河可探查清楚了?有多长,出口和入口在何处?” 信使回答说“尚未探查清楚,不过小人等发现地下河穿过平凉城地下!” “哦?”赵俊生一愣,立即问“也就是说,如果从地下河挖掘地道,可以挖到平凉城内?” 信使点点头“应该是可以的,不过我们还不知道地下河距离地面具体有多高”。 赵俊生思索一番对信使说“好,待会儿孤会派医官跟着你一去渡河过去给将士们治病,你回去之后告诉王昱,让他和弟兄们再坚持两天。明深夜子时,会有三千人马从这里的河边渡河过去,到时候让王昱派人接应!其他的事情,你不要多想,也不要问,直接把孤的话转告王昱就行了!” “是,小人明白了!” “好,你下去进食歇息吧,等到要出发的时候会有人叫你!” 信使被带下去之后,赵俊生叫沈晦派人去叫工匠营打造一只木筏,等到子时过后再把信使和医官送过河去,乘木筏渡河时一定要选在魏军河岸巡逻队的空档期间。 选择让谁留下来统带三千兵马在明日夜里子时渡河进入地道呢?赵俊生为这个统兵将领的人选纠结了好久。 “来人,去把李元德叫来!” 赵俊生想来想去还是把这个任务交给李元德,前两天他已命李元德从全军之中挑选懂水性的精锐兵卒,如果临到行动的时候换将,那么不利于团结,新任将军也对这些被挑选出来的兵卒不熟悉,还是由挑选他们的李元德负责最好。 赵俊生最后还是决定让李元德带队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李元德这个人还算沉稳,而且李元德是南朝降将,想要表现自己获得认可才能在乾国立足。 只须臾之间,李元德就走了进来躬身抱拳“臣李元德拜见大王!” 赵俊生抬了抬手示意他免礼,问道“李卿,孤让你从全军之中挑选三千会水性的精兵,你挑选得如何了?” 李元德回答“回大王,已挑选完毕,为了方便指挥,按照我军常规编制,臣已把这三千人马重新进行了临时整编!” 赵俊生说“做得好,你应该也接到了命令,待会儿大军就要开拔了,但是你和你挑选出来的三千精兵要留下来,你们要在这里再等一天。明日夜里子时,你们从预定的地点渡河过去,到时候河边会有人接应你们!等进了地道,抵达溶洞和地下河之后,你们就在那里过夜,后天上午巳时,准时从地道出口向魏军营地发起攻击!你们的第一任务是焚毁魏军营地内的粮秣,火势和浓烟越大越好,造成的混乱越大越好;第二任务才是尽量杀伤敌军!” “但是你们一定要注意,平凉城就在魏军军营附近,一旦你们发起攻击造成魏军内大乱,平凉城的守军得到消息后很有可能会出兵增援,所以你们的速度一定要快,一旦抵挡不住,孤允许你们撤入地道据守!还有······” 李元德听完后抱拳答应“臣明白了,请大王放心!不过······” 赵俊生看了他一眼“有话就说!” “是!臣只有些不明白,既然我们已经挖捅了地道,为何不就在今夜渡河过去通过地道对魏军营地发起突袭?” 赵俊生沉默了几秒,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三千人不是一个小数目,这几天魏军的巡逻和警戒明显加强,三千人渡河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全部都能过河去,一旦被魏军发现,我们将前功尽弃!” 李元德有些明白了“大王是想让大军从上游六十里外渡河过去,以此吸引魏军的注意力?魏军如果得知我军主力到了他们的东面,就会忽略或降低对河边的警戒程度,增加这三千人马成功渡河的机率!” “另外······” 赵俊生举手“你知道就行了,不必说出来。还有,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具体的详细行动计划和时间只有你我二人清楚!” “臣遵命!” 这时侍卫们进来收拾东西,把帅帐内的物品都打包装上马背和马车。 又过了半个时辰,赵俊生率大军主力出发,就连步兵和辎重也全部带走了,整个偌大的营地内只留下李元德和三千挑选出来的精兵。 到了子时,趁着魏军巡逻队刚刚过去,信使和医官就被李元德派人用木筏送到了河对岸,河水的流速很快,风浪不小,渡河的过程中算是有惊无险。 次日,凌晨寅时不到,乾军主力在赵俊生的统带下赶了六十里路连夜抵达了小河村。 赵俊生走进村子里发现村子里一片漆黑,但村子里有先行抵达的前锋人马站岗放哨。 “村子里的村民呢?”赵俊生问。 常昆回答说“前几天魏军来突袭我军时再次休息,为了不走漏消息,他们把村民都杀了!” 赵俊生低声怒骂“这帮该死的!就算不想走漏消息,只需派兵把村民们集中看管就行了,何必要屠村?” 众将和随军大臣们都感觉到了赵俊生的愤怒,谁都不敢出声。 常昆抱拳说“臣已命人把被屠杀的村民集中入葬了!” 赵俊生深吸一口气,扭头问道“步兵都到了没有?” “已经到了!” 赵俊生当即下令“现在还不到寅时,不过天亮得早,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传令下去让步兵立即开始进食,给他们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渡河进攻,一定要在天亮之前攻占河对岸的防御工事!鲁爽,孤给你一个机会,这次由你带队指挥,若是天亮之前成功攻占敌军防御工事,孤重重有赏,若是不能成功,你就给孤去做一个小卒!” 鲁爽不得不接令“末将遵命!” 骑兵将士们进村之后就开始抓紧时间睡觉,赵俊生分派了警戒任务也抓紧时间休息。 在一个小时过后,鲁爽带着数千步兵悄悄抵达了渡河地点。 。 第718章 强渡 鲁爽的压力很大,此战若不能在天亮之前攻占河对面的魏军防御工事,他就被要一撸到底去做一个小兵,这种滋味可不好受,他虽然没有经历过,却能想象得到,所以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在天亮之前攻下对面敌军防御工事。 根据探子的探查,魏军在河对面挖掘了三道堑壕、竖起三排栅栏作为三道防线,在这三道防线上还有好些箭楼和三座营垒。 堑壕、栅栏和箭楼也就罢了,营垒因为是临时筑造,坚固性就不用提了,只能勉强一用,若是被投石机用石弹砸中,一颗石弹就能把一座营垒砸塌。 为了尽量发挥步兵各兵种的作用,鲁爽在每一个什的当中安排了五个刀盾兵、三个长矛兵和两个弓箭兵,让刀盾兵、长矛兵和弓箭兵之间互相配合。 鲁爽蹲在河边观察了一下河对岸,因距离有些远、夜里光线也不太好,因此看不清楚,但对面的防御工事里一定有魏军驻守。 “上!”鲁爽举起手掌向前挥了一挥。 两队刀盾兵悄悄依次下了河,他们排列成两列,分成左右两边在河水中依次前进,这两队刀盾兵的任务是探寻可以徒步涉水过河的区域宽度,在浅水区和深水去之间插上木棍用绳索绑在木棍上把深水区和浅水区隔离开来。 如此一来,后续渡河的人就不会走进深水区被河水冲走。 鲁爽看见两支探路队已经走到了河中间,他起身向后挥了挥手“跟我走!” 没有人说话,所有步兵都默默的跟在鲁爽身后,六千步兵在黑夜里密密麻麻的下饺子一样缓缓下了水。 所有人都轻手轻脚的,尽量不搅动水花声,若是让魏军哨兵听见肯定会惊醒其他守军! 足足过了半个钟头,最前面的乾军兵将们距离河对岸只有三十步,河面上密密麻麻的乾军兵卒已经很情绪的出现在魏军哨兵的视线之内。 一座瞭望塔上的魏军哨兵打了一个哈欠之后低头看见了河面上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他脸上一边,抓起旁边的锤子就砸向吊钟。 “当当当······”警钟声大作,熟睡的魏军兵将们惊醒了,纷纷拿着兵器弓弩跑向自己的防御位置。 “该死!”鲁爽暗骂一声,得知已经被守军发现,他当即立断,拔出战刀向前一指大吼“弟兄们,跟我冲上岸去,杀——” “杀——”乾军兵将们扛着盾牌、拿着长矛加快淌水的速度。 三十多步的距离并不算远,在守军还没有完全到位之前,鲁爽已经带人上了岸向第一道方向冲过去。 快要冲到第一道防线面前时,一些守军已经赶到了防守位置,零零星星的箭矢从栅栏后射出来,几个大意的乾兵被射中扑倒在地上。 第一道防线前面是宽达三米、深达两米的堑壕,堑壕后面是木栅栏,进攻的乾军要先跨过三米宽的堑壕才能过去,但是堑壕与木栅栏之间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 冲上来的鲁爽带着兵将们一大步跨越堑壕之后只能抓住木栅栏,脚下只有很少的立足点,他们一手抓住木栅栏,一手抓住兵器与栅栏内侧的魏军进行战斗。 有些乾军兵卒没有跨过堑壕,摔下去被堑壕底下的尖刺木桩钉死了,有人还没有冲到栅栏下就被射死了,更多人在栅栏处被杀死掉入堑壕内。 不过乾军严密的兵种配合此时发挥了作用,鲁爽看到一时间无法冲进第一道防线,于是下令让刀盾兵在前面挡着,用弓箭兵在后方不停向防御工事内放箭。 栅栏内、箭楼和营垒上的魏军弓箭手很快受到了压制,一个个魏军弓箭手被射杀。 一个个铁钩上绑着绳索被乾军兵卒们用弩射了出去,铁钩射出之后被拉回挂在了栅栏上,绳索的另一头栓在战马上,几十根绳索每一根都绑着一匹马,这些马被驱赶着一同发力。 “轰隆”一声,第一排木栅栏被拉倒了,临时扎起来的简易木栅栏实在不是很结实。 木栅栏后的魏军兵将们暴露在乾军面前,双方回过神来,挥舞着兵器向对方冲过去,“杀啊——” 乾军兵卒们举着盾牌和长矛跨过堑壕杀进了魏军阵地,刀剑兵器交鸣之声哐当哐当响个不停。 “嗖嗖嗖······”前方乾军刀盾兵和长矛兵在于魏军厮杀,后方弓箭们集结在一起集中向魏军阵地后部放箭,想要上前来增援的魏军兵卒们被一片片射倒在地上。 厮杀了半个钟头左右,魏军第一道防线被全部占领,残余的兵将不得不退守第二道防线,乾军尾随而至,一鼓作气杀了第二道方向内。 此后一个小时之内,乾军接连又突破到了第三道防线,三道防线内的营内、箭楼纷纷被攻占。 当距离此地只有六里的另一处可渡河地点的魏军前来支援时,这处防御工事已被乾军完全占领,增援的魏军也被正士气旺盛的乾军追杀,这些魏军狼狈逃回六里外的另一处渡河地点防线,却被乾军包围。 天亮时分,赵俊生统帅大军渡河过来。 “启禀大王,鲁爽将军已率军攻占上游六里外的另一处渡河点魏军防御工事,俘虏魏军五百余人!” “做得好!”赵俊生满脸喜色,下令道“告诉后面的人马,让他们加快速度渡河!常昆呢?去把常昆叫来!” “遵命!” 没过多久,常昆来到赵俊生面前抱拳说“大王您找我?” 赵俊生点头“给你一个任务,你带一万骑兵先行出发,在距离魏军大营以西二十里外找出一个地势较高之处立下营盘,主力大军随后就到!” “遵命!”常昆接令之后转身而去,很快就点起一万骑兵以最快的速度向东而去。 正午时分,从泾河上游六十里外的渡河地点防御工事逃回来的魏军兵士向步六孤丽报告“王爷,上游六十里外渡河地点的防御工事被乾军攻占,乾军主力已经渡河了!” “什么?”步六孤丽惊得从马扎上站了起来,“你确定是乾军主力吗?那岂不是说他们放弃了河对面的营地,打算在这边与我军决一胜负?” “的确是乾军主力渡河了,足足有三万余骑兵,绝不会错的!” 旁边四弟步六孤归站出来大声说“大哥,下令大军集结出发吧,趁着他们连夜渡河,又接连向这边赶来,肯定是人困马乏,我军只要一个冲锋就能击垮乾军!” 步六孤丽皱眉呵斥道“你怎么还是这个急性子?乾军是在原地停留休整还是已经向这边推进我们都一无所知,若是他们停在原地休整,我们这么眼巴巴杀过去,等到了地头,人困马乏的不是他们,而是我们!” 步六孤归被呵斥了一顿,讪讪的退回了原位。 步六孤丽沉声道“出兵不着急,我军背靠北凉城扎营,无论乾军从哪个方向杀过来,我军都是背城而战,占尽优势!依我看还是先派出精锐斥候把乾军主力的动向查明了再做计较。来人,命斥候营派出精锐斥候去西边探查乾军主力的动向,一有消息速速回报!” 旁边有人站出来答应“得令!” 下午未时过后,斥候回报,乾军已抵达西面二十里外,正在一处高地扎营。 步六孤归又再次站出来说“大哥,不能让他们立下营寨!事不宜迟,我们要迅速出兵!” 步六孤丽听了老四的建议,思索几秒后看向其他几个兄弟们和部将,问道“尔等以为呢?” 部将庞超站出来说“王爷,如果出动超过两万以上的兵马,需要发放箭矢、马料、干粮、水袋,最快要耗时半个时辰才能完成集结,途中行军不能用全速,要留有余力用于作战,赶到二十里外要耗时一个时辰,等到了地头再排兵布阵,又要耗时小半个时辰,到那个时候天都黑了,还怎么打?夜袭?乾军营寨建造得坚固,又处在高地,我军都是骑兵,怎么攻打?到时候还得退回来!” 步六孤丽也知道,想要趁着乾军立足不稳讨便宜只怕机会不大,对方明显是经过精心打算的,把营寨扎在二十里外就是让他无法在第一时间率军前去攻打。 思索良久,步六孤丽下令“三弟,你带三千骑兵过去袭扰一番,让他们无法正常扎营,顺便探查一下他们的底细,是不是全部主力都已抵达!” “明白!”步六孤跋接令后离开,过了一刻左右,三千骑兵在他的带领下离开营寨向西而去。 步六孤跋兴致冲冲的带着三千人马杀到乾军正在建造的营地附近正准备展开袭扰,却遭到了乾军的迎头痛击,正在交战之际,赵俊生又带着后续主力大军抵达,步六孤跋吓得心肝乱颤,担心被乾军合围,只好带着剩余兵马仓惶而逃。 常昆带兵追杀了一阵,被赵俊生派人叫停。 “大王,臣正带兵追杀魏军好不快哉,怎的派人把微臣叫回来了?”常昆一进帅帐就问道。 赵俊生笑着说“将士们一夜未睡,白天又加急行军,刚才还搭建了营寨,已经很疲惫了,让大家伙都多休息一下,养精蓄锐明日再跟魏军对决!” 。 第719章 各有手段 营地的建造其实已经差不多快要完工了,赵俊生要求让将士们一丝不苟的完成营地的建造,明日就要与魏军开战,也许这座营地只住一夜,但这不是偷工减料、偷奸耍滑的借口。 黄昏时分,营地正式搭建完成,栅栏外挖了一圈堑壕,可以阻挡骑兵直接冲到栅栏下,堑壕下插满了倒刺,就算步兵想要越过也不可能,骑兵更别想越过堑壕抵达栅栏下,栅栏下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 这对于没有步兵的魏军来说,如果没有周密的计划和精心的布置,在短时间之内想要突破营寨的外围防御几乎无法做到。 天黑之前,后续辎重相继抵达,营地内很快升起了炊烟。在打仗之前,要让将士们每一顿都吃得饱饱的,让他们的肚子里养一些油水,打仗的时候才有力气,即便战死了也是一个饱死鬼,而不是饿死鬼,这是所有领兵大将的共识。 之所以有这种共识都是因为这年头普遍都吃不饱,吃饱了上战场是基本条件,不吃饱,将士们会拒绝走上战场。 帅帐内,赵俊生和众将及随军大臣们正在大块朵颐,一边进食一边议事。 鲁爽走进来说“大王,臣来晚了,可还有饭菜?” 赵俊生抬头一看“怎的这么晚?” “魏军那边有几个小蚂蚱在附近溜达,臣带人去把他们都杀了!” 赵俊生指着一个空位示意他就坐,向外面喊“来人,给鲁爽上一份饭菜!” 外面立即有人给鲁爽送来饭食,也许是饿了,鲁爽吃得津津有味,声音之大引得其他将校和随军大臣们都忍不住侧目。 “咳咳,咱们一边吃一边说!虽说咱们的营寨不惧骑兵偷袭,但总归还是要小心一些,不能毫无防备!” 赵俊生说着就用目光一扫,喊道“刘兴将军,今夜由你来负责警戒、巡逻事宜!” “是,大王!”刘兴站起来答应,随后又坐下继续吃。 赵俊生又看向东方辰“东方,对于明日之战,你有什么建议没有?” 东方辰思索片刻站起来说“别的倒是没什么说的,只有一点,我军不能不防魏军派一支偏师绕过崆峒山从我军背后杀来,趁我军与魏军主力交战、大营空虚之时捣毁我军营寨!” 赵俊生一听,扯过旁边地图看了看,从平凉城外的答应出兵绕过崆峒山也没有多远的距离,魏军还真有可能会这么做。 他思考了权衡了一下,决定留下三千骑兵和步兵守卫营寨,不管怎么样,这样也是有备无患。 “苻战!” “臣在!”苻战丢下割肉刀站出来抱拳答应。 “明日你三千骑兵留守大营,若是真有魏军从营寨背后杀来,你领骑兵出战!” 苻战接令“臣遵命!” 赵俊生又下令“高进之,明日你率步卒留守大营,即便苻战与敌军交战状况不利,你最多只能派一半步卒增援,必须留下一半守卫大营,切记要保护好辎重和牲口!” “臣领命!” 赵俊生这边想要用挖地道的方法去坑魏军一把,而步六孤丽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还真想到了派一支偏师翻过崆峒山去乾军东大营背后偷袭,与东方辰预料的不同,他想的不是绕过崆峒山,而是翻过崆峒山。 对于赵俊生和乾军来说,他们此前从未来过这里,不知道这里的情形,但是步六孤丽却不同,平凉太守高文德对崆峒山太熟悉了,他十几年来每个月都要上一次崆峒山与山上的道士们坐而论道,知道山上有一条路可以直达乾军大营的侧面。 在城外的大营里,步六孤丽也和部将们一起用餐进食,他听了平凉太守高文德所说的山间小路之后说“既然是山间小路,大批骑兵肯定无法通过,要使用这一计,只能用你平凉城的守军步兵,高文德听令!” “下官在!” “命你晚饭后立即回城点起五千步卒前往崆峒山,在山中隐藏一夜,待明日我军与乾军交战之时去突袭乾军后背!” 高文德抱拳“领命!” 老二步六孤馥站出来拱手说“大哥,我隐隐觉得不安!” “说说看!” 步六孤馥说“赵俊生是多精明的一个人,他带着大军再次渡河过来,难道他以为他可以击败我们?如今我们大营背靠城池,当他率军前来时,我军只需出寨摆开军阵,他就不敢攻击,他若攻击,城中守军杀出从侧翼进攻,他就算撤退得及时也会损失惨重!” 步六孤丽皱起眉头“你是说他应该有阴谋?这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呢?” “大哥,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派出斥候去河对岸探查,看看河对岸的乾军大营内是否还留有兵马,我担心等我们与乾军主力交战时,有乾军渡河过来攻击我军侧翼!” 步六孤丽觉得二弟说得有道理,这赵俊生手下有不少高人,那些谋士可都是一个个诡计多端之辈,赵俊生不可能没有后手就带着大军来跟他硬抗,而且硬抗的得胜机会还很小。 “好,来人,今夜再派斥候渡河过去探查乾军营地,一有消息立即来报!” 步六孤丽的命令很快传达下去,双方都没有闲着,只想着如何置对方于死地! 次日上午,太阳升起,平凉城外的大营里魏军骑兵们紧张的做着出战准备。 步六孤丽喝着粥、啃着羊腿,看着站在面前的小校问道“高文德和他的人马抵达预定地点了吗?” “回王爷,凌晨丑时就抵达了预定地点!” 步六孤丽点点头,想起一事又问“派去河对岸探查的斥候是否有消息回来?” “还没有!” 步六孤丽皱起眉头“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按理说乾军主力已经渡河过来,即便他们在河对岸的大营还留有兵马,警戒程度也不会如之前那般森严才对!” 这时一个兵卒快步走进来下拜“王爷,探子来报,乾军已经出发,近三万人马向我军这边杀来!他们的推进速度很慢,似乎在有意为接下来的大战节省气力!” 步六孤丽闻言冷笑“这个赵俊生,本王倒是想知道他到底有何底气带三万兵马来攻打我有城池做倚靠的三万人马!我军将士们都准备得如何了?” “回王爷,弟兄们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集结开战!” 步六孤丽当即下令“传令下去,留下五千人在营寨,其中两千守营,三千作为机动力量听到命令之后攻击乾军右翼!老四,你当任这支三千人的领兵大将,其他所有人在一刻之后在营寨外空地上背靠平凉城摆开阵势迎敌!” “遵令!”传令官抱拳答应后转身离去。 步六孤归也站出来答应“是,我这一次一定要把乾军杀得落花流水!” 步六孤丽的优势非常明显,那就是地利,他在营寨外背靠平凉城布阵,左侧是营寨,右侧是河堤,乾军骑兵在进攻时没有机动迂回的空间,而魏军不同,魏军可以从营寨内出兵攻击乾军右翼! 但是步六孤丽还是不放心,因为河对岸的乾军大营还没有探查清楚,他怀疑赵俊生在对岸的大营留下了一部分兵力,如果等到双方开打,河对面的乾军冒险渡河过来,而他这边又没有防备,岂不是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老八,待会儿你带三千人部署在河堤上,一来防止乾军从河堤上冲过来攻击我军右翼,二来可以防备乾军可能渡河过来,不到万不得已,你这三千人不要动,除非乾军真的从右翼进攻我们,那时你这三千人就可以发挥作用了!” 步六孤龙成答应“放心吧大哥,有我在,乾军对我军右翼构不成威胁!” “好,都吃完了吗?吃完了就去做准备,赵俊生和他的乾军几万大军可不会等我们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才开始进攻!” 崆峒山北麓山下,乾军在赵俊生的统带下缓缓前进,军阵已经在出发时就部署妥当了,由于没有步兵,赵俊生把军阵部署得十分简单,就是分为左中右三部。 东方辰紧挨着赵俊生骑着马,一边走一边说“大王,对方这一次背靠城池布阵,我军要想正面取胜不太容易啊!” 赵俊生笑了笑“不必担心,地道已经挖通了,孤留下李元德带三千人留守就是让他们找机会进入地道,昨夜他们已经成功渡河进了地道!” 东方辰却有些不安,说道“城外那座营寨虽然是我们修建的,可我们已经十来天不曾对那营寨和城外周围进行过监控,臣怀疑他们会做什么手脚啊!” “能做什么手脚?那城外除了崆峒山之外,还有什么地方能藏人的吗?等等,崆峒山······”赵俊生说完扭头向右侧崆峒山看去。 只见那山上碧绿葱葱、林海浩瀚、烟笼雾锁,宛如人间仙境,可此刻赵俊生怎么看怎么觉得里面隐藏着无限杀机。 “来人,去把鲁爽叫来!” 没过一会儿,鲁爽打马跑过来“末将奉命前来报道!” “孤担心魏军会派人从山上下来偷袭我军后背,命你率三千人作为后军,待会儿抵达目的地之后,你率部直接面对山上列阵,一旦有魏军前来偷袭,立即主动迎敌!” “末将领命!” 。 第720章 铁骑冲阵 对于这一战,赵俊生表面上很平淡,神色之间很从容,一点也不担心,其实心里也是一直是提心吊胆,当年他和步六孤丽在金陵大营也算是常见面,虽不熟,多少也有一些了解,此人精得很,想要骗过此人不是那么容易。 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只能看临场发挥,见招拆招了。 将士们一个个默默的行军,谁也没有说话,平日里在军营中,大家都能够有说有笑,可以开玩笑,而今又要再次拿起刀枪走上战场去跟敌人搏命,在残酷的战场上、在生死大怖面前,没有谁还能谈笑风生。 沿途一路上只有战马打着响鼻声和将士们的脚步声,气氛显得有些沉闷,赵俊生对传令官招了招手,吩咐“传令,各军以牙为单位各自唱一首军歌吧,就唱《无衣》!” “是!”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各牙的牙主首先带头开唱,随后各牙兵卒们一起整齐的唱出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一首歌唱完后,赵俊生和众将及随军大臣们都明显感觉到士气高涨了不少,刚才的沉默压抑转化为了浓浓战意。 不用赵俊生吩咐,各牙牙主们又自行做主让将士们一连唱了好几遍,把刚才的沉默压抑的气氛完全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气势汹涌的战意。 “踢踏踢踏······”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赵俊生等人一看,却前方探哨回来了。 “律——”探哨在赵俊生前面勒马停下抱拳禀报“启禀大王,魏军在平凉城外、营寨与河堤之间摆下军阵,早已严阵以待!” “哦?”赵俊生一愣,看来这个步六孤丽准备得很充分啊! “对平凉城周围是否有探查?” “属下等人已经探查了方圆十里,也派人去了崆峒山,只发现魏军在河堤上部署了一支三千人的骑兵,去崆峒山的兄弟尚未送回来消息!” 赵俊生点头“继续探查,若有消息要立即来报!” “遵命!” 一路上道路两侧都是农田,这恰好方便了大军以军阵的形式向前缓慢推进,既保持了军阵形态,又介绍了骑士和战马的体力消耗。 距离还有三四里的时候,赵俊生就和众将及大臣们就看见了魏军整齐的骑兵方阵,还有一个个方阵中那些密布的旌旗。 春天的暖风吹在脸上本是时分暖洋洋的,此时魏军兵将们却毫无这种感觉,一个个都很紧张,尽管这些蛮族出身的兵将们在打仗方面丝毫不怵,可看见乾军整齐压上来的军阵依然还是心惊肉跳。 赵俊生在距离魏军军阵前方两里外勒马停下来,身后的军阵也在这一刻就此停止前进,西北方荒漠的热风吹来,各方阵中的旌旗被吹得猎猎作响。 各个方阵的将领们不需要赵俊生下令,各自立即整队,让方阵更加紧密和整齐。 这时步六孤丽单骑打马向乾军军阵这边跑过来,他在中间停下对赵俊生高喊“赵俊生,你以诸侯王侵犯我大魏宗主国是以下犯上、不忠不孝,为天地不容,若你知错能改,率军退去,上书朝廷请罪,本王可向皇帝求情赦免于你,如若不然,本王今日就将你数万乾军剿灭与此!” 赵俊生闻言高声回复“魏国自建立以来,连年征战、盘剥百姓、当权者只顾私利而鱼肉百姓,不顾百姓死活,使得百里不见人烟,路旁白骨累累、野外坟茔林立,早已惹得天怒人怨,尔等助纣为虐之辈还想保着这腐朽的王朝继续骑在百姓们头上作威作福吗?别说我赵俊生和所有乾军将士们不答应,就是天下所有百姓们也绝不会再忍受你们的欺凌!” “今孤高举反抗腐朽魏国的大义之旗,只为天下各族百姓们讨一条活路,尔等若是识时务就立即放下兵器投降,否则的话,今日这里就是尔等的埋骨之所!” 步六孤丽脸上的肌肉抖了几抖,大喝道“你这叛逆反贼,竟然把自己的反叛行为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看来是冥顽不灵了,既然如此,咱们还是刀枪分胜负吧!” “孤正有此意!” 步六孤丽回到阵前之后,赵俊生发现魏军竟然不主动开始进攻,按理说他率军抵达,此时正在收拢兵马重新整队,此时正是魏军攻击的最佳时机,可步六孤丽竟然无动于衷,此人何时变得如此谦逊了? 旁边常昆皱眉说“这步六孤丽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正是他出兵主动进攻的最好时机,他怎么按兵不动,难道他的品德已经高尚到要等我们重新整队完毕再跟我们光明正大的决一雌雄?” 东方辰说“只怕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步六孤丽会不会是想背城死守?毕竟现在地形对他有利啊!”旁边一个部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赵俊生一看,魏军右侧是河堤,河堤上有一支骑兵,左前方是军寨,乾军想要从两翼包抄是不可能的,只能正面冲锋,但魏军背后又是平凉城墙,就算把魏军军阵杀穿了,骑兵想要在短时间掉头也不太可能,甚至直接被堵在城墙下进退不得。 可赵俊生一想,不对啊,魏军都是骑兵,站在原地不动能守得住吗?他若是以骑兵排成密集冲过去,即便是轻骑兵也能把站在原地不动的魏军冲垮,步六孤丽作为蛮族出身的将军不可能不知道骑兵一旦不动就只能挨打的份! 有问题!一定有陷阱! 赵俊生想了想对常昆招了招手,吩咐道“去叫人准备百十匹马过来在前面排成一排,然后驱赶它们向对方军阵冲过去!” “是!”常昆答应一声,吩咐一个小校去准备。 不久,百十匹马被一些乾军骑兵驱赶在阵前并驱使它们排成一排。 当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常昆看向赵俊生,赵俊生点了点头,常昆当即下令将士们把这一排战马驱赶出去。 将士们得到命令之后用长矛或刀剑猛刺在马臀上,战马们吃痛,全部嘶叫一声撒腿就向魏军军阵方向狂冲过去。 步六孤丽和魏军将士们看见这一幕,不由心生感叹,这赵俊生和他的部下太鸡贼了,竟然这都让他们发现了端倪,使用这种办法来试探前方是否有陷阱,看来这陷阱要显露出来了,昨夜一夜的工夫是白费了。 果不其然,当这排成一排的百十匹战马狂奔到距离魏军军阵前方三百步的时候,中间有进四十多匹马突然栽倒,掉进了大型陷阱当中了,一个个大型陷阱显露出来,接下来又有三十多匹马又突然栽倒,被隐藏的绊马索绊倒。 乾军兵将们一个个看得倒抽凉气,心里暗暗庆幸赵俊生刚才这么一出安排做得及时,要不人他们当中总会有人在冲锋时掉进陷阱之中,也会有人被绊马索绊倒。 “嘿,这步六孤丽竟然如此狡猾,竟然在正面战场上玩这种小把戏,也不嫌丢面子!”旁边有人忍不住耻笑。 “虽然是小把戏,若是我们毫无防备的冲过去,损失的人手可能不多,但对士气影响很大,而且冲锋的势头一旦被遏制下来,对方就可以进行反击,到那时候挨宰的就是我军了!” 赵俊生说到这里,脸色一整,当即下令“命中军一万人马做好进攻准备!” “是,大王!” 对面魏军军阵前,步六孤丽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自己的布置居然被看穿了,他知道接下来乾军只怕要主动进攻了,他这边的陷阱既然已经暴露,就不能再呆在原地不动了,毕竟是骑兵而不是步兵,站着不动是要挨宰的。 他下令“准备迎战!” 乾军率先发起攻击,常昆抓着三尖两刃刀统领中军一万骑兵大吼着带队冲向魏军,紧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三千重甲铁骑,两侧和后方是七千轻骑,先以重骑冲破敌军军阵,再以轻骑砍杀。 轰隆隆的马蹄声如同天雷震震,战场上尘土飞扬,一万乾军骑兵以无以匹敌的气势冲过来,他们自动绕过了陷阱直冲向魏军。 魏军这边自然不能站着等死,在步六孤丽的指挥下,他的三弟步六孤跋带着中军一万骑兵迎接上去。 面对大规模骑兵互相冲锋,在冲锋的途中,久经沙场的老兵镇定自若,新兵则是慌乱不堪,他们的脸上呈现出他们内心的恐惧。 庞大无比的气势互相席卷而来,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冲击的速度越来越快。 “嘭嘭嘭······”密集而又整齐严密的乾军重甲铁骑撞上了魏军轻骑,松散的魏军骑兵一个个被撞飞,落下后又砸翻好些人。 乾军重甲铁骑以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撞过来,被撞倒和撞飞的魏军骑士和战马身上传出一声声骨裂声,在这一刻,魏军骑兵如同风中的风筝,他们被撞飞后从空中落下,一个个口吐鲜血,随后被无数铁蹄践踏成肉泥。 。 第721章 捅后背·烧粮草 正面对冲之下,轻骑兵在重甲铁骑面前犹如纸糊的,一个个被撞得飞起又落下,瞬间又被铁蹄践踏成肉泥,没有人能在这种钢铁移动堡垒面前挡得住。 魏军军阵中的骑兵们呈多米罗骨牌一次飞起后又倒下,一排排乾军重甲铁骑以无与伦比的气势和冲撞力一鼓作气把整个魏军的中军杀了一个对穿,重甲铁骑所过之处,片甲不留、无一活口,地面上到处残留着嘶叫着要挣扎起来的受伤战马和无数残肢断臂。 鲜血染红了大地,破碎的旌旗和扭曲的兵器成了上面的装饰品。 步六孤丽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副末日般的场景,乾军铁骑已经冲到了城墙跟上失去了速度,后面和两侧的轻骑兵也已经跟了上来,此时乾军已经没有多少活动的空间,他立即发狂一般的下令“左右两翼夹击,给本王是,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中军全军覆没让步六孤丽已经不顾一切,这一仗对他而言太过重要,一旦参拜,他只怕连长安都回不去了,就更别还留在潼关城下和河东的兵马肯定都会被皮豹子吞并,所以这一仗他决不能输。 命令通过几声苍凉悠扬的号角声传达出去,左侧军寨内的早已整装待发的魏军骑兵在营门大开之后鱼贯杀出,直向乾军侧翼冲过去。 右侧河堤上步六孤龙成听见了号角声,他又想起了早上大哥给他下达的命令,他这三千骑兵轻易不能动用,主要是为了防止乾军渡河杀过来而预备的,而此时整个大军的形势都极为危机,如果此时不夹击乾军,乾军就会直接冲击步六孤丽的指挥台。 “不管了,先解除指挥台的危机再说!”步六孤龙成当机立断,对身后的三千兵马大吼“跟我向中路杀过去杀光乾军!” “杀啊——”军营内的魏军冲了出来。 “冲啊——”河提上的魏军也冲了过来。 此时已经失去速度,他们发现两翼快要遭到攻击,各军将校立即指挥人马再次动了起来,只不过行动的范围有限。 在乾军后方指挥的赵俊生看得直皱眉头,下令道“传令,左翼出动三千人沿着河堤去增援!” 令旗开始摇动。 左翼乾军骑兵将领看见后,当即点起三千人马沿着河堤向魏军冲过去。 魏军中军残余的兵马与乾军已经彻底混战在一起,一时间刀光剑影、鲜血四溅、箭矢乱飞,不停有人和马倒下死去。 经过刚才的一轮互相冲杀,此时乾军在兵力上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但却处于被左右夹击的尴尬和危险境地,尽管赵俊生已经从左翼出兵三千去增援了,但战场容纳空间只有这么大再多的兵马此时也塞不进去,强行塞进去的后果就是让骑兵彻底失去速度。 此时双方骑兵都已经全方位的混战,骑兵出了还骑在马背上,已经失去速度成了步兵,互相对砍,没有任何战术可言。 就在这时,乾军后方突然传来大量的喊杀声,赵俊生和随军大臣们往后一看,只见大量魏军步兵拿着兵器全力冲过来。 “步六孤丽果然留了后手!”赵俊生和随军大臣们心里都不由嘀咕了一句。 后军由鲁爽指挥,他此时已率三千骑兵迎击。 从背后袭来的是平凉成太守高文德统带的五千步兵,冲锋时军阵显得很散乱,实际上步兵冲锋也无法保持整齐的阵型。 鲁爽带队出击得非常及时,与本队拉开了两三里的距离,在这么远的距离内,本阵的乾军骑兵们也无需担心魏军步兵能越过鲁爽的人马攻打他们的后背。 高文德注定要悲剧了,如果他这五千人马是骑兵还有得一打,可惜这五千人是步兵,右是阵型散乱的与三千队形严整的骑兵发起对冲。 双方还隔着数百步,魏军步兵们就失去了继续冲锋的勇气,他们的速度减慢了,很快停止,前方的魏军步兵们看着鲁爽带着整齐的骑兵高速冲过来,那气势蛮横无比,一个个都吓得面如土色,双股战栗。 “跑啊——”也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前方的魏军步兵么掉掉头就跑。 高文德大叫“回来,都给本官回来,不准跑,谁都不准跑!” 没有人听他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谁还不跑谁就是傻子,除非是天地猪脚、宠儿,怎么打都不死的那种才能活下来。凡夫俗子想以几千松散的、已经丧失了勇气的步兵对抗三千阵型严整而又高速冲来的骑兵,那是绝无生还的可能。 高文德看见前面大部分兵卒已经转身逃跑,立即大吼“临阵退缩者斩!” 他身边的一些亲兵立即打马出去逮住几个逃跑的兵丁,挥刀就砍,一连砍死了十几个逃兵都没能阻止溃逃继续蔓延。 三千阵型整齐的骑兵冲过来的威势太强悍了,松散的魏军步兵们根本就没有勇气去面对这种排山倒海般的冲击力,谁去谁死! “太守大人,不行了,弟兄们顶不住了,兵败如山倒啊,快走吧,再不走就来及了!”师爷焦急的对高文德劝道。 高文德大叫“本官不走,本官是来偷袭敌军的,怎能反而被敌军撵着走?你们都给我杀过去,杀过去啊!” 师爷一急,也不顾得其他了,立即吩咐几个亲兵“你们还愣着作甚,还不快保护太守大人撤退!” “是是是!”亲兵们答应,上前一把抢过高文德手中的缰绳牵着马就跑。 鲁爽带着三千骑兵一阵胸闷的冲杀和追杀,魏军步兵们死伤惨重,有的人疯跑了几里路实在跑不动了,丢了兵器就跪在地上捡起了双手投降。 聪明一些的逃兵们在失去逃跑的体力之后都选择了跪地投降,只有那些傻不拉几的还在拼命的靠两条腿奔逃,而这些人毫无例外的被乾军骑兵们追上来砍杀或射死。 赵俊生对后方的战斗并没有刻意关注,他相信鲁爽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以三千骑兵对付五千步兵绰绰有余。 此时赵俊生心里却是有些召集,魏军步六孤丽有几个兵力尽出,而他这边还有一万人马没动,但这一万人马因为战场地形狭窄的限制而无法参战。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赵俊生神情有些焦急的问身边的大臣们。 旁边沈晦看了一眼沙漏,说道“回大王,到巳时了!” “李元德和王昱他们怎么还没有开始动手?” 沈晦拱手“大王无需担心,若是出事,我们应该早就得到了消息,现在还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大王还是安心等待!” 赵俊生没好气的说“安心等待?你说得轻松,这战场上每一瞬间都要死多少人?他们早一一刻发动,我军将士就少死许多人,懂不懂?” 沈晦呐呐不敢言。 突然,魏军军营内传来大量喊杀声,众人看去,只见魏军军营内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正在指挥台上的步六孤丽听见动静一看,顿时脸色巨变“不好,乾军果然诡计多端,居然悄悄杀进了我军营地,老五,你快带兵去增援,一定要把粮食救回来!” 步六孤尼一看,大声说“大哥,这战场上密密麻麻都是人,双方混战在一起,都快分不清敌我了,小弟就算带兵也过不去啊!” 他话刚说完,就见魏军军营内的火光和浓烟更大了,烧起来的全部都是囤积粮草的位置。 步六孤丽喃喃道“完了完了······” 果然,正在与乾军厮杀的魏军兵将们看见己方营地里杀进去了大量的乾军,粮仓和草料全部被点燃了,哪里还有信心打下去,没有粮草,就算打赢了也得饿肚子。 魏军士气瞬间往下跌落,乾军气势大盛,双方气势此消彼长,魏军兵将们损失越来越大,一些魏军兵将胆怯了,纷纷向平凉城方向跑过去。 这个口子一开,如同河堤决堤泄洪一般,一发不可收拾,乾军的压力为止一轻,各军将校纷纷大吼“跟我追,杀啊——” “杀啊——”大量的外围乾军兵将一直无法参战,此时看见魏军气势衰弱又向平凉城方向逃去,立即开始摇旗呐喊。 “给我顶住,给我顶住啊!”步六孤丽在指挥台上大叫不止,这兵败如山倒,无论如何也制止不了溃逃的局面了。 “大哥,咱们先从南门撤退进城再说,快走快走,别被乾军杀过来,再想走就来不及了!”步六孤尼大叫,上前拉着大哥就走。 “我不走,我还没有败,快拦住他们,让他么顶住,乾军嚣张不了多久!”步六孤丽大叫挣扎着,亲兵们却没有听他的,架着他就走下指挥台送上战马护着一起逃向南城门。 一路上,步六孤尼见哥哥情绪低落,安慰道“大哥,谁没有打仗不吃败仗的时候?大哥切不可因此而意志消沉,我步六孤家还要依靠大哥支撑下去啊!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人或者就还有希望!” 步六孤丽听了弟弟的劝说神志恢复了一些清明,等他带着四千残兵败将逃到南门外正打算进城时,他突然改变主意“不进城了,全军全速南下返回长安!” 。 第722章 地道战 魏军溃逃、乾军去追杀之后,战场只留下孤零零的一些失去主人的战马,它们发出悲戚的哀鸣,战场上的尸体一眼也望不到尽头,残破的旌旗斜插在地上无力的耷拉着,到处都是箭矢和带血的兵器。 赵俊生带着预备队一万人马来到了魏军军营外,此时军营内还在厮杀,一些魏军还在负隅顽抗。 鲁爽带着大批兵马押着投降的魏军步兵走了过来。 “大王,末将回来了!” 赵俊生扭头一看问道“鲁爽啊,收获如何?” 鲁爽抱拳回答“大王,俘虏两千九百余人,基本上没跑的,前来偷袭的剩下的魏军都被我军杀了!对了,末将还俘虏了平凉城守将高文德!来人,把高文德押上来!” 几个兵丁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四十多岁的魏军将领走过来。 赵俊生打量此人一番,被捆着双臂竟然还在挣扎,一脸愤怒,他问“你就是平凉太守高文德?” 高文德瞟了赵俊生一眼,冷哼一声“乱臣贼子,高某不屑与尔说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嘿!”赵俊生气得不轻,“来人!” 几个兵卒上前把高文德按住,只要赵俊生一声令下,他们就能拔刀斩了高文德。 赵俊生的确气得要砍人,正要下令却又突然改变主意,“把他严加看管,待我军攻破了城池之后再当着全城百姓们的面把这狗官斩了!” “是,大王!”几个兵丁把高文德押了下去。 这时一个骑兵打马飞奔过来,一路上不停高喊“报——” 所过之处,乾军兵将们纷纷为他让路,这骑兵在赵俊生面前停下禀报“启禀大王,步六孤丽带着残兵败将四千余人沿东南方向逃窜了!” 赵俊生听得一愣“他没逃进平凉城?这小子真有壮士断腕的勇气啊!这样,你回去告诉常昆,让他派精锐斥候追上去,看他们在何处落脚!” “是,大王!”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军寨内的厮杀已经停下来了,负隅顽抗的魏军全部被剿灭,留在在军寨内的步六孤馥和一些魏军将校官员被俘虏。 当军寨内一切都收拾妥当、恢复平静之后已经是下午未时,赵俊生下令派人去二十里外的营地让苻战和刘兴带着留守的兵马和辎重赶来汇合。 常昆此时也带着兵马押送着大批的俘虏回来,所有俘虏全部集中关押,派重兵看守。 赵俊生派人召集各军将校和官员议事,这些人很快赶到了帅帐。 “接下来咱们有三件事情要做第一,打扫战场;第二,探明城内的情况;第三,对逃走的步六孤丽残部不能放松,要派人继续盯着,看他带着残兵败将去了哪里!” “打扫战场的事情由鲁爽来安排人手进行,沈晦负责统计伤亡、清点缴获;探明城内的情况由东方先生来负责,一方面可以审问俘虏,另一方面可以派人潜入城内探查;至于追踪步六孤丽残部的事情,暂时由斥候营负责,一旦步六孤丽的残部脱离了斥候营的侦察范围就由黑衣卫接手,孤要随时能够了解到步六孤丽的动向!” 被点到名字的大臣和武将们一起站出来抱拳拱手答应“遵命!” 双方死伤的人数太多了,直到第二天中午,负责打扫战场的鲁爽才带着人手把所有兵士遗体抬走掩埋,战场上遗留下来的兵器、弓箭也被一一收走。 这天夜里,吕玄伯来报告“大王,步六孤丽带着残兵败将往长安方向去了,最后收到的消息是他们经过了陈仓向东而去!” 赵俊生听了之后问道“可以确定吗?” “确定!” 赵俊生看着众人说“诸位认为步六孤丽回到长安想干什么?是继续征调兵力与我军抗衡吗?” 沈晦站出来说“大王,臣以为步六孤丽回到长安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此前他是依仗武力总领魏国大权,如今在大王手上惨败而归,手里的兵力十去七八,留守长安的人只怕会另有想法,他能不能保命都两说!” 赵俊生觉得沈晦的话有道理,但世事无常,谁也无法预料明天会发生什么,他放弃了去推测步六孤丽回到长安会怎么样,现在他还有事情要做,就是拿下平凉城。 赵俊生问东方辰“东方先生,平凉城的情况查清楚了吗?” 东方辰站出来拱手回答“回大王,基本上已经查清楚了,现在的平凉守将是步六孤丽的三弟步六孤跋,平凉城原本有守军万余人,高文德带走五千去偷袭我军后背,还剩下五千步卒,另外还有步六孤跋带进去的两千骑兵,所以一共还有七千余人!” 赵俊生思索一下问众臣“能不能说服高文德招降他的旧部,让他的旧部暗中打开城门放我军入城?” 东方辰说“大王,臣也曾想到过这个办法,但是跟高文德接触之后觉得基本上不可能,这厮顽固得很,一直认为魏国是正统,认为我乾国是谋逆,所以死活不肯投降,而且还一心想求死,这两天他不吃不喝,正在绝食,照这样下去,他活不了几天了!” 赵俊生大惊“魏国竟然还有这样的忠臣?他这到底是忠还是愚忠?还是他脑子坏了,有神经病了?” 东方辰脸色严肃,拱手说“大王,忠臣就是忠臣,没有愚忠之说,在外人看来,他也许是愚忠,不应该给魏国陪葬,如此做法是愚不可及,死了也不划算,可在他看来,无论发生何事,忠臣不侍二主是他一生的原则!” 赵俊生默然,良久,他对沈晦说“写一封劝降信,命文吏们抄录几百份以弓箭射入城内!” 沈晦答应“是!” 赵俊生看向其中一个将军“王昱将军!” “末将在!” “孤听闻你们在挖掘地道时发现了一条地下河,地下河穿过平凉城地下,是否是如此?” “回陛下,正是!” 赵俊生看着王昱问“能不能挖一条地道通到平凉城内?” 王昱抱拳回答说“大王,应该是可行的,不过我们暂时还没有估算出地下河距离平凉城地面有多高,就算不会太高,如果要挖地道的话,可能要花费不少时日,因为从下往上挖地道不可能挖直线,必须要挖螺旋状的地道!” 赵俊生听完之后点头“孤明白了,孤给你的新任务就是挖掘这样一条地道,咱们从地道杀进城内!” “末将领命!”王昱抱拳答应转身而去。 几百封劝降信射进城内之后,犹如石沉大海,毫无消息,赵俊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王昱的身上,希望他能把地道挖通又不惊动城内的守军。 一连五天,王昱带着手下兵将们在地下河挖地道,整条地道呈螺旋形往上走,直到第五天的夜里,地道终于挖挖通了。 地道挖通后,出口竟然是在一幢小院的猪圈里,几个乾军兵卒从出口爬出来之后,几头猪吓得大叫,把小院的主人都惊醒了,当一个汉子光着膀子端着油灯来到猪圈时,一柄雪亮的战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哎呀,别别别,大王饶命,家里有什么值钱的您尽管拿去,前往别伤害我一家!”汉子还以为是强盗土匪闯了进来,因此吓得大叫,他也不想想,现在城内巡逻频繁,岗哨林立,城外大军云集,哪个强盗敢出来干活。 身后的兵卒冷声道“你再多说一个字就砍了你的脑袋!说,家里还有什么人?” “别杀别杀,家里还有老母、妻儿,共四口人!” “走,进屋去!” 没过一会儿工夫,一家四口被捆得结结实实,嘴里都塞了布条防止他们发声呼叫。 十几个乾军兵将从猪圈的出口钻出来,很快把整个小院控制住。 城外大营。 沈晦接到地道已经挖通的消息之后立即前来帅帐向赵俊生禀报。 “启禀大王,地道挖通了,就在刚才!” 赵俊生一听,立即问“出口处没有被人发现吧,安全吗?” “王昱派人来报告说出口在一间小院的猪圈里,他们现在已经控制了小院里的一家四口,并控制了整个小院,没有弄出声响!” 赵俊生大喜“好!做得好!来人,传令全军集结,命各军大将和随军大臣们前来议事!” 议事就是分派任务,有过钻地道经验的李元德再次被赵俊生授命统带五千人从地道进城夜袭;四个城门各由一员大将统带五千人封堵,防止有守军逃出来,赵俊生和随军大臣们留守军营内,坐镇指挥。 分派完任务,赵俊生问道“各自的任务都清楚了吧?” “清楚了!” “好,各自开始行动吧!总之,天亮之前,孤要进城!” “是!”各将军抱拳答应,依次转身离去。 李元德带着原班人马,另外又补充了两千多人凑足五千人,每个人都带着刀枪和弓箭,用了一个半钟头全部下了地道,又用了一个半钟头从城内小院猪圈出口处钻出来。 在李元德的指挥下,五千乾军兵将们很快就控制了附近两条街,附近巡逻和站岗的魏兵全部被干掉。 是时候发起总攻了,李元德迅速发布了攻击任务和命令,他亲自带队以最快的速度杀向太守府,不到片刻工夫,整座平凉城都大乱起来,到处充斥喊杀声。 。 第723章 柔然再来 赵俊生打着哈欠从帅帐走出来,他伸展了一下肢体,晨曦照在脸上有些暖暖的。 苻战快步走过来抱拳禀报:“大王,李元德派人来报说城内已经肃清干净,请大王入城!” 平凉城在昨夜子时左右就被攻占了,守将步六孤跋在顽抗时被杀,守军少部分被杀,大部分投降。 赵俊生点头:“好!派人去告诉李元德,孤一个时辰之后进城!” “是!” 吃过早饭,赵俊生在军寨内留了一些人看管俘虏和粮草军资,自己带着随军大臣们和龙卫军进城。 大军抵达西城门外,赵俊生抬头看了看城墙,城墙上还有不久前攻打平凉城将士们洒下的鲜血,血迹已经干涸,呈黑褐色。 “东方先生,咱们自来到平凉前后已有一个月了吧?”赵俊生问。 东方辰拱手:“已有一个月零五天了,打下这座平凉城不容易啊!大王,虽说我军这次来打平凉没有带重型攻城器械,攻打平凉城时久攻不下,在臣看来,并非是我军缺乏重型攻城器械的缘故,守将高文德还是有些守城本事的,否则以我军步兵精熟攻城战术战法,一般的守将根本就挡不住!” 赵俊生点了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孤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想给这个高文德求情,保他一命吧?他跟你有关系?” 东方辰笑着摇头说:“高文德与臣半文钱关系都没有!臣之所以替他求情,主要是他这个人的人品和才能!咱不说才能,只说人品,这天下能眼看着自己效忠的王朝很快就要灭亡了而在被俘之后却依然不投降的人能有几个?一个王朝灭亡却连一个殉道者都没有,是很悲哀的一件事,魏国能有高文德这样的殉葬者说明它本身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赵俊生说:“高文德在绝食,现在不是孤要杀他了,而是他自己要寻死,就算孤不杀他,他自己不想活了其他人能有什么办法?” 东方辰沉默了。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好,孤就让他看看,到底是他效忠的魏国能让天下百姓过得更好,还是孤的乾国能让百姓过得更好!把他放出来,给他们家一间院子,但只许在平凉城内活动,五年之内不许出平凉!” 东方辰立即拱手:“多谢大王!高文德必定能感受到大王的仁德和胸怀!” 平凉郡虽然被乾军攻占,但事情却是一大堆,赵俊生任命了一个叫彭孟言的随军官员暂时署理平凉郡事务。 通过清点和统计,大败步六孤丽之后,前后几仗加起来俘虏的魏军超过两万两千人,再加上怀朔镇、沃野镇和薄骨律镇以及沿途攻城掠地带来的魏军俘虏一共超过了三万。 这么多俘虏要看押,让他们老老实实的不闹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看管这些降兵俘虏,一般情况要用一半的兵力才能确保安全,随着俘虏的人数陡然增加,赵俊生不得不考虑在平凉城对俘虏进行整编的问题。 整编的目的就是让这些降兵俘虏能为我所用,不用再派兵看管他们,要让他们能够加入大军之中融为一体,可以为乾国征战天下、守土安邦! 三万人,整编成六个军,每个军五千人,这可比正常的乾军镇戍军编制大得多。 花了十来天短时间,赵俊生和众将终于把这三万降兵俘虏整编完成,魏军的兵力是越打越少,乾军这边的兵力是越打越多,足足增加了一倍。 正当赵俊生准备率军向长安进军时,北方突然又传来紧急战报,柔然可汗吴提率军五万寇边,沃野镇和怀朔镇的辖区相继遭到柔然大军的入侵,形势对乾国再次不利。 平凉城太守府大堂内,气氛紧张,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凝重之色。 “一定是魏国搞得鬼!柔然人明明都已经走了,要再一次南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不是魏国的诡计,柔然人怎么连续相隔不到两个月就两次寇边?”李元德气愤的叫道。 赵俊生眯着眼睛说:“这里面除了魏国在出力之外,只怕还有柔然人自己的想法,他们觉得不能让魏国被我军打垮,一旦魏国被我国覆灭,柔然人面临的压力就会大大增加,柔然虽然没什么学识,可他们不傻!” 随军大臣们和众将都互相看了看,点点头认可赵俊生的说法。 这时东方辰说:“大王,我们在怀朔镇和沃野镇都只留了三千人,以这么一些兵力,只怕难以抵挡柔然人的进攻,一旦怀朔镇和沃野镇被攻破,那么河套地区就完了,若是吴提的胆子够大,他还可能直接挥兵朝我军背后袭来,您应该知道长途奔袭对于柔然人来说并不困难!” 赵俊生抱着胳膊在大堂内走来走去,脑子里在思考着,权衡利弊,过足足一盏茶的工夫,他停下问:“高修大军现在在什么位置?” 沈晦站出来拱手回答:“昨夜收到高修将军派人送来的战报,他们已攻下定阳,因是深夜,所以臣就没有打扰大王休息!” 赵俊生把目光扫向地图,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他还是决定不动高修的大军,还是从平凉这边分兵过去增援怀朔镇和沃野镇,至于统领大将······该由谁领兵去对付柔然人呢? 赵俊生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常昆的身上,“常昆!” “臣在!” 赵俊生说:“我军对长安的压力不能接触,孤决定亲自带兵一直杀到长安,柔然的威胁又不能不理,孤给你三万人马,你统兵去对付柔然人!孤对你的要求是能战则战,不能战则与之周旋,你这三万人马都是骑兵,想与柔然人周旋也不费力气!” 常昆一时间感觉压力重大,他从未单独统带过三万骑兵作战,这可是第一次,心里多少有些没底,因此他犹豫着要不要接下这个差事。 赵俊生见他犹豫,就知道他行礼道想法,说道:“你也不要担心,这一次也算是孤对你的考验,名将都是从战斗中打出来的,你也应该开始独挡一面了!” 常昆听了这番话之后站出来抱拳答应:“臣遵命!” 赵俊生给常昆的三万人马当中有一万是从乾京带来的各军兵马,另外两万是由降兵和俘虏整编而来的,赵俊生对此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让这些新兵远离长安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们对与柔然人打仗不会反感。 五月十日,常昆刚刚统带三万骑兵北上,河南方面就有花木兰的战报送来。 赵俊生看着战报久久不语,把战报交给侍卫,让随军大臣和武将们都看看。 战报上说,花木兰自从命令卫靖带三千骑兵把南朝西路军数千残兵败将压制在颍川就率大军主力挥师东进。 大军进入濮阳地界之后,南朝皇帝刘义康得到了消息,此前他已率军攻打蹻磝城半个月不能破城,得到花木兰的主力正向东而来,因此放弃了继续攻打蹻磝城,率军南下退到泰山境内。 济州镇将、蹻磝城守将王慧龙兵力不足,此前又得到过花木兰不准追击的命令,因此依然紧守城池,没有率军追击。 花木兰大军已抵达任城,距离南朝皇帝刘义康的中路大军所在的大致位置并不远,不到三百里,不过南朝中路军还在花木兰的东北方向,这让刘义康很害怕,担心花木兰与蹻磝城的王慧龙进行南北夹击。 于是刘义康率军再次向东南方向的琅琊郡大幅度撤退,刘义康率军撤退之后,他又下令让东路军大将萧思话率军撤回琅琊与他汇合,又命西路军副将柳元景死守阳翟。 赵俊生见众臣都看完了战报问道:“诸位对河南战事怎么看?” 东方辰想了想站出来拱手说:“大王,以臣之见,刘义康只怕是要在琅琊一带与东路军萧思话汇合之后与花元帅决战!不过臣又以为花元帅应该能够应付,大王不必担心!为了加强元帅的兵力,臣建议可以让源贺从齐州出兵,联合鲁轨、王慧龙一起南下对刘义康步步紧逼!”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此前孤以下诏河南战事全权由木兰指挥,孤在这里就干扰她了,让她自己决策,孤若是干预,反而对她的指挥不利!” 东方辰见赵俊生这么说就不再说话,退到了一旁。 赵俊生下令:“来人,给花元帅送去一封战报,通报一下我们这边的情况。传令下去,大军明日开拔,向陈仓进发!” 所有人都齐声抱拳说:“遵旨!” 乾军数万人马一路向陈仓方向推进,沿途各地城池守备力量都薄弱,纷纷开门纳降。 六天之后,赵俊生率三万余大军抵达陈仓,在这里遇到了阻碍,魏国在这里驻守了三千人马。 陈仓守将是豆卢鲁元的儿子卢统。 赵俊生三万多兵马把陈仓城团团围困,他骑着马在军阵之中看着城头上的魏国旗号,又观察了一下城墙上的兵力守备,对沈晦吩咐:“去派个人射一封劝降信上去!” “是!” 一封劝降信很快写好交给一个箭术好的骑兵把信射上城楼。 这时鲁爽打马来报:“启禀大王,仇池国主、氐人首领杨难当带着兵马来觐见大王!” “哦?他带了多少人来?” “六千余人!” 赵俊生思索片刻吩咐道:“带他来见孤!” “是!” 第724章 忽悠仇池王 围城的乾军分开一条通道,鲁爽带着一个穿着奇装异服、披着铁甲的四十多岁的蛮族壮汉骑马走了过来,此人身后跟着大量的蛮族兵将,也骑兵也有步兵。 不用鲁爽介绍,杨难当也已经看出赵俊生就是乾国大王,他上前见礼“仇池小国国主杨难当见过乾王!” 赵俊生上前把杨难当扶起“杨国主不必多礼,国主为何带兵来到陈仓?” 杨难道说“我本在武都,听闻乾国大王率军自北而来攻打陈仓,想着贵我两国有些交情,因此带兵前来看看乾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若是有,我仇池勇士们自当助乾王一臂之力!” “杨国主有心了,孤甚为感动!”赵俊生脸上露出笑意,他心中一动,扭头看了看陈仓城,对杨难当说“杨国主,你觉得这陈仓城高大吗?” 杨难当看了一眼,说道“还行吧,比我国武都城矮一些,也没有我武都城坚固!” 周围的乾国大臣和大将们都心中暗笑,这杨难当还真是要面子,贬低陈仓城的时候也不忘夸耀一下自己的国都,给自己脸上贴金。 赵俊生问“杨国主,你带了多少兵马?” “六千!”这事瞒不住,杨难当清楚都很,也不藏着掖着。 赵俊生笑着说“杨国主啊,城墙上有一千守军,早已被孤的大军吓破了苦胆,孤给你提供攻城器械,你的人马若能攻破陈仓,城内一切财物和粮食全部都归你,孤分文不要!” 杨难当瞪大眼睛“乾王此言当真?” “绝无虚言!” “好,就这么定了!” 赵俊生早就知道陈仓守将豆卢统不会投降,毕竟豆卢统的一家老小都在长安,如果他投降的话,一家老小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赵俊生的猜测,当数百封劝降信射上城楼之后,过了两天都毫无音讯。 乾军工匠营在打造攻城器械期间,赵俊生派人快马加鞭赶去吐谷浑和北凉,命吐谷浑王和北凉王带兵前来一起攻打魏国,以壮声势。 同时,他又派苻战和刘兴带兵去攻打金城和天水。 两天后,利用现有的材料打造成的攻城器械交到了杨难当的手里。 杨难当当即下令自己带来的人马开始攻城,一具具攻城云梯架在城墙上,仇池兵将们早就听说只要杀进城去,城内的财物和粮食任由他们取走,一个个悍不畏死发起攻击。 杨难当中了赵俊生的语言陷阱,赵俊生说这城墙上只有一千人驻守,杨难当误以为整个陈仓城内只有一千人,如果他知道城内有三千守军,只怕不会太乐意带兵攻城。 杨难当和他手下的仇池军不知道实情,一直以为城内只有一千人,因此在攻城时发动最大最猛烈的攻势,一连三天的猛攻使得仇池军每天的伤亡高达八百多人。 只三天时间,杨难当就损失了两千五百余人,这下杨难当承受不住伤亡了,当天夜里就跑到赵俊生的帅帐内诉苦。 “乾王,这个陈仓城实在太难打了,我手下都损失了两千五百多人,几乎快损失了一半兵马,这样打下去,只要再打一天,就算我拿着刀在后面驱赶,儿郎们也不敢再攻城了!” 赵俊生面露不悦“仇池王,孤给你发财的机会,你先前答应得好好的,这才打了三天你就要撂挑子,合适吗?孤一直听说仇池勇士是如何的武勇,这次攻城才打了三天你就说太难打了,敢情孤听说的都只是传扬,当不得真?你知道孤带兵攻打北凉城打了多久吗?一个半月!” 杨难当面露尴尬,他也知道自己理亏,毕竟让前几天答应攻城时是拍了胸脯的,当时是抱着占便宜的想法,可如今便宜没占到,反而还损兵折将,如今听了赵俊生一番嘲讽,脸上更挂不住了,他咬了咬牙说“好,我就再带着儿郎们攻打一次,明天如果还攻不下来,这城内的钱财和粮食我也没脸面拿了!” 赵俊生嘴角露出笑意“这本来是孤给你的见面礼,本以为你可以轻松就拿到手,哪成想······哎······” 杨难当一听,脸色更加羞愧,抚胸弯腰说“翌日,请乾王看我麾下儿郎如何会攻破陈仓!” “孤等着杨国主的好消息!” 翌日,杨难当继续带兵攻城,赵俊生骑着马和几个随军大臣、武将在附近观看战况。 赵俊生看了一阵问道“高进之,你说今天仇池军能攻破陈仓吗?” 高进之摇头“看这势头,只怕很难!” 赵俊生笑了笑,他用杨难当的兵马试探出陈仓守军的战力和虚实,同时也消耗了仇池军的兵力,只不过废了一番口舌,他哪里不知道杨难当带兵来陈仓的目的?杨难当说是来助威的,其实是来打秋风、占便宜的,他赵俊生的便宜岂是那么好占的? 这时函使骑马送来了战报,“启禀大王,高修将军派人送来加急战报!” 赵俊生接过战报打开看了看,递给东方辰说“都看看吧,高修自从攻下统万城之后继续挥军南下,正在攻打河东的皮豹子担心自己的后路被断,安邑城又是久攻不下,于是率军撤回了朝邑!张兴趁此机会大举反攻,此前被皮豹子攻占的河东诸县一一被收复!” “在潼关坐镇的薛安都也正在积极筹划反攻,大量兵力从雒阳调来!” 东方辰看完战报后转给其他人,在场每一个大臣和武将都轮着看了一遍。 东方辰想了想对赵俊生拱手说“大王,臣觉得我军的推进速度可以稍稍缓一缓,等一下高修、张兴和薛安都。大王定下一个日子派人去通知他们,下令某月某日四路兵马一起发动,魏国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无法阻挡!” 赵俊生一听,抚掌笑曰“此计甚妙!” 被高进之料中了,天黑之前,仇池军依然还是没有攻下陈仓,不过据赵俊生观察,陈仓守军的损失应该也很大。 晚饭后,军士们都已入帐休息,赵俊生一脸晦气的杨难得叫过来问道“杨国主,明日还打吗?” 杨难当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打了、不打了,我手下兵马已经损失过半了,儿郎们士气低落,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已经没有力气再打了,这次来不但没有帮上大王的忙,还损失惨重,实在惭愧得很!” “我这次来见大王,除了向大王说一声抱歉之外,还是来向大王辞行的!” 赵俊生一副颇为不舍的表情“你要走,孤也不拦着你,这次仇池军虽然没有攻下陈仓,但也重创了守军,仇池军还是很勇猛的,孤都看在眼里。这样吧,孤送给杨国主两千头牛、三千只羊,聊表心意!” 杨难得颇为感动,行礼说“大王慷慨仁德,我杨难当佩服!日后大王有何差遣,尽管差人来说一声,我杨难当一定上刀山、下火海······” “杨国主来了好些天了,孤还未曾与杨国主把酒言欢,这样吧,孤叫人准备酒宴,今夜不醉不归,就当是为杨国主和仇池军践行了!来人,准备酒宴送上来!” 下面的人还是很会办事的,不久就送来的好酒好菜,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几个歌姬和乐师,又唱又跳的,颇有才艺,杨难当一边吃酒看得一边叫好。 酒宴进行了一半,赵俊生突然有一个想法,经过一番思索之后对杨难当说“杨国主,孤有一桩生意想跟你做,利润颇丰,不知你想不想干?” 杨难当哪里会做生意,不过他听赵俊生这么说,也不好一开口就拒绝,“不知大王说的是什么生意?” 赵俊生当即说“你也知道如今我国正在与魏国和南朝方面打仗,南朝皇帝刘义康带兵十万从东部进攻我河南地,因此南朝在西部的兵力比较空虚,相信杨国主也已经知道了,孤一直想给南朝方面一点颜色看看,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看到杨国主,孤觉得机会来了,如果杨国主愿意出兵攻打梁州、攻占汉中地区,孤愿意重金资助!” 杨难当连忙摇头“不行不行,自我接掌仇池之后一直奉南朝为宗主国,年年进贡,怎能轻易出兵侵犯呢?” 赵俊生笑着说“杨国主别忙着拒绝,杨国主把南朝当宗主国,年年进贡,南朝方面可曾把仇池当藩属国呢?南朝皇帝只把杨国主当守门之犬,若换做是孤,孤早就起兵反抗了!如果杨国主愿意起兵攻打南朝,这对于你我都是双方有利的事情!这样吧,你我合作,孤出钱和粮食,你出兵,你打下的南朝城池归全部你所得。另外,你打下一座南朝大城,孤还给你两千头牛和三千只羊;打下一座小城,孤给你一千头牛和两千只羊,你看怎样?” 杨难当被赵俊生的建议说动心了,想了想问“除了许诺的牛羊之外,大王打算给我多少钱粮用于攻打南朝?” “金一万、第一批粮草三千石,此后每个月送去粮草两千石,如何?” 杨难当站起来说“若大王再资助兵甲五千套、弓弩五千张、箭矢三十万支,这生意我就接了!” 赵俊生也站起来“第一批给你兵甲两千套、弓弩两千张,箭矢十万支,等你出兵了,剩下的兵甲、弓弩箭矢会陆续送达!” “成交!”杨难当立即大声说道。 。 第725章 垂死挣扎 杨难当来的时候带来六千兵马,走的时候只剩下三千人,在攻打陈仓时损失了一半,可赵俊生送他走的时候,他却是高高兴兴。 赵俊生和随军大臣及武将们把他们送出军营,在军营外,东方辰看着远去的仇池军,说道“我就想不明白了,这个杨难当虽说是一个蛮族首领,可看上去并不傻,反而很精明的样子,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大王给三言两语说服了?” 赵俊生神色淡然“无他,利益驱使罢了!仇池国自奉南朝为宗主国就没有得到过任何好处,以前他依靠南朝的原因是受到魏国的威胁,不得已而为之,如今魏国对他的威胁解除了,而南朝又与我国大规模交战,自顾不暇,杨难当既没有来自魏国的威胁,也不用再看南朝的脸色,而且孤给他的条件让他无法拒绝!” “说到底,这都是因为贪婪,贪婪让他的那点小精明失去了作用!” 东方辰拱手“大王手段高明,臣佩服!” 其他大臣和武将们也都抱拳说“臣等佩服!” 赵俊生摆手“接下来咱们还是想想怎么破城吧!” 这几天仇池军虽然没有攻破陈仓城,但已经把城内的守军打残了,三千人的守军到此时已经损失了大半,只剩下一千三百多人。 守将豆卢统心情很差,都已经着急上火了,陈仓城被乾军攻打打了好些天,长安方面还不出兵来解围,豆卢统甚至怀疑长安方面根本就不会派援兵来了。 当天下午,赵俊生下令把围在东城门外的兵马撤走,放开东城门,围三阙一,如此一来,守军的抵抗意志机会出现松动,而不会顽抗到底。 果不其然,次日拂晓时分,天才麻麻亮,侦骑斥候来报把赵俊生从睡梦中吵醒了。 “启禀大王,陈仓守将豆卢统带着城内的守军从东城门突围逃走了!” 赵俊生打着哈欠问“何时突围而走的?” “就在方才,一刻之前!” 旁边当值的高进之抱拳道“大王,臣请命率军追击!” 赵俊生摆手“算了,他们能跑到哪儿去?无非是逃去长安罢了,迟早还是要落到我们的手里的,且让他们再快活几日!高进之,你带本部人马速速进城控制局势,免得有人趁着城内无人管束进行烧杀抢掠之事!” “遵命!”高进之抱拳答应后迅速点起本部兵马进城接管处城池防务、安排巡逻、岗哨,张贴安民告示。 赵俊生只一道命令把围住东城门的兵马撤走了,就让守军突围而去,从而兵不刃血就得到了陈仓,如果杨难当还在这里,肯定会瞪大眼睛显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三日后,被派往吐谷浑和北凉的使者回来了。 “王璨,此行出使吐谷浑和北凉结果如何?吐谷浑王和北凉王可否答应出兵?” 王璨拱手说“大王,吐谷浑王和北凉王都以国弱兵寡为由给拒绝了,不过他们还是派来了使臣,携带大量财宝和牲畜前来觐见大王,此时两国使者都在前来陈仓的途中!” 赵俊生冷哼一声“吐谷浑和北凉这次在魏国身上啃下来了大块肉,占了天大的好处,若不是我乾国牵制了魏国大部分兵力,他们岂能有这般顺利?孤这次只不过是让他们出兵以壮声势,又不是让他们真的与魏国交战,他们竟然还推三阻四,真是岂有此理!” 王璨劝道“大王息怒,他们不派兵来又如何?以大王之威武和将士们之雄壮,何愁灭不了魏国?” “哼,等孤灭了魏国再去找他们算这笔账,他们以为他们躲在偏远之地就没事?孤要打他们,就算他们在天涯海角,孤也能灭了他们!” 不久,率军攻打天水的刘兴派人回来报告天水已被攻占,杀敌八百余人,俘虏一千三百余人。 又过了两天,带兵去攻打金城的苻战也派人来报告,金城已经苻战攻占,守军只抵挡了两,天就因士气低落而打开城门投降,随后苻战又迅速出兵接管金城周围的城池,防止吐谷浑和北凉方面继续趁着当地势力空白而派兵占据。 赵俊生听了信使的报告之后放心了,对沈晦说“你分别给高修、张兴和薛安都写封密旨,让他们在五月二十八这一天一起出兵向长安方向推进,如遇阻拦,兴兵攻打!” “是,大王!” 沈晦立即开始书信密旨,很快就写好了三封密旨交给赵俊生过目,赵俊生看了之后让人誊抄一遍,再盖印派使者带着前往高修、张兴和薛安都那里。 接着,赵俊生又派人给刘兴和苻战下令,让他们尽快安排好天水及金城的事务,留下足够的兵力驻守,然后带兵前来陈仓汇合。 到了五月二十五,刘兴和苻战先后带兵返回陈仓,又在陈仓休整了两天。 五月二十八,按照既定的日子,赵俊生率军沿着渭水向长安进发,此时高修、张兴和薛安都也分别从长城县、蒲坂、潼关分别出兵向长安方向进发。 皮豹子不少在潼关城外的军队最先遭到薛安都猛烈的攻击,如今的薛安都正当壮年,武艺已经到了巅峰,带领骑兵杀入魏军之中如无人之境,被其斩杀的魏军将领多达三十余人。 潼关城下残存的魏军向华州方向狼狈溃逃,薛安都带着人马一直追杀,沿途斩杀和俘虏无数,一直杀到华阴城下才作罢。 当天下午,薛安都大军一万五千人兵围华阴。 华阴是皮豹子魏军前线的粮草囤积地,守军有三千余人,但被薛安都一万五千多围困之后,守军早已是吓得屁滚尿流,经过一夜的煎熬,华阴守将还是胆战心惊的打开城门投降。 薛安都见守军投降,倒也没有为难,把这些降军重新整编,接管了粮草辎重囤积地之后准备与张兴一起夹击位于朝邑县的皮豹子大军。 皮豹子此时手里只有一万五千人马,在得知华阴失守之后已经坐不住了,一旦被高修的并州军从北方包抄过来,他这一万五千人可能会被乾军合围。 六月初一,皮豹子慌不择路带兵西侧,为了尽管脱离乾军的包围圈,他下令大军丢弃了大量辎重。 只用了一天时间,皮豹子大军就撤到了下邽,但薛安都很快就攻破了郑县与皮豹子遥遥相对,而张兴此时也已率军渡过黄河向下邽逼近。 随着乾军冲数个方向向长安逼近,魏国君臣、朝野上下已经是人心惶惶,在长安的兵力满打满算都不一万人,就算把皮豹子手里控制的一万五千人算上也只有两万五千人,而乾军四路人马加起来有近七万大军。 长安皇宫。 十二岁的拓跋晃坐在宝座上瑟瑟发抖,群臣在殿内吵成一团,有人说要与乾军决一死战,有大臣说对乾军各个击破,还有人说死守长安静观时变,更有人说要与乾国和谈。 “好了,都给我闭嘴!”步六孤丽大吼一声。 拓跋晃吓得浑身一抖,差点屁股尿流,大殿之上刚才还在争吵的大臣武将们全部都闭上而来嘴巴,可见步六孤丽尽管在赵俊生手里吃的败仗,但是他在长安城的势力还是非常大的,没有人敢随便招惹他。 步六孤丽目光一闪,落在了奚眷身上“奚将军,你是什么想法?” 奚眷手里还有三四千兵马,所以他在朝中的份量还是比较重的,这也是步六孤丽询问他的原因。 奚眷皱着眉头说“如今乾军兵锋正盛,我军兵力少,士气早已被夺,主动出击的胜算几乎没有,依我看,现在我们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求援!向南朝或柔然求援,又或者派使者出使仇池、吐谷浑和北凉,许以重利请他们出兵,这得需要有本事的说客才能做到!第二,死守,静观时变!” 步六孤丽说“柔然人已经出动了,只不过赵俊生也做出了部署,有三万乾军已抵达怀朔、沃野一线正在与柔然人周旋,柔然大军想要突破这三万大军杀入关中逼退乾军各路人马只怕不太容易,况且东敕勒兵马正向找柔然人复仇呢,此次柔然人去而复返,只怕东敕勒人会倾全族之力与柔然人决一死战,我们想要期望柔然人逼退乾军各路人马接触长安之危只怕不太可能!” 奚眷道“这么说你倾向于死守长安、静观时变,同时派人出使仇池、吐谷浑和北凉,让这三国出兵攻打乾军?” “如今看来,只怕只能如此了!要不然,我们只能洗干净了脖子等着赵俊生带人来砍,或者打开城门任由赵俊生发落,说不定他会可怜我们,饶我们一条狗命!” 步六孤丽这番话说得是满脸的苦涩,似乎又带着无尽的不甘。 大殿上此刻没有一点儿声音,有人呼吸声大了一些都能听见。 良久,奚眷说“那就死守吧,以长安城内的粮草和军械储备,以及城墙的高大和坚固,只要我们众志成城,就算守上两年也不成问题,不过要把皮豹子的兵马调回来的,否则仅凭城内一万人马在兵力上还是单薄了一些!” 步六孤丽点点头,对宝座上的拓跋晃抱拳说“陛下,下旨命皮豹子率军回长安吧!至于说客的人选,还是请李司徒出马,方有可能成功!” 拓跋晃六神无主,见步六孤丽这么说,只能同意“准了!” 。 第726章 亲笔劝降信 六月初四,高修一万五千兵马攻下高陆,与长安近在咫尺,没过两天,周边几县尽数失守,长安北面大门对于乾军彻底敞开,长安城内一片惊慌。 原本还打算与薛安都决一死战的皮豹子得到消息之后吓得屁股尿流,唯恐自己的后退被高修率军包抄,刚好又接到了皇帝的旨意让他率军撤回长安死守,他没有犹豫,带着一万五千余人迅速向长安方向撤退,但却没有退往长安,而是在新丰城驻守,想与长安形成犄角之势,彼此互相支援。 在郑县的薛安都和张兴二人得到消息,迅速挥兵西进,进驻下邽。 六月初五,赵俊生率大军南渡渭水抵达长安西大门外,城内一片恐慌。 赵俊生下令在西城门外十里处安营扎寨,并召集随军大臣和众将们议事,同时也派人去通知位于高陆的高修、下跪的张兴和薛安都前来参加。 六月初六,赵俊生升帐召开军事会议。 “现在皮豹子率一万五千人驻守新丰,新丰是长安的东大门,我们若围攻长安,皮豹子必定率军来援;我们若围攻新丰,长安城的魏军也应该会出兵,不会让我们安心攻打新丰。都说说吧,这一仗怎么打?”赵俊生目光一扫众臣和众将问道。 群臣和众将都互相低声议论起来。 这时吕玄伯站出来禀报“大王,方才收到了一个消息,步六孤丽和奚眷等人已经下令把长安城内的所有鲜卑青壮和其他各族青壮都征集起来,他们给这些青壮发放兵甲和弓弩,让他们一同说成,人数多达一万余人!另外,据黑衣卫的细作探查,城内的粮食、兵甲弓弩箭矢和其他军事物资足够他们使用两年!” 众臣和武将们一阵面面相觑。 长安城内原本有魏军正规军一万余人,现在又征集了各族青壮一万余人,加起来就有两万多人了,这要强攻的话,损失只怕不会小,看来这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啊。 赵俊生的思绪转移到了塞外,问道“常昆那边的情况如何?” 沈晦站出来说“大王,常将军统带三万人马抵达北方防线之后以怀朔和沃野两镇为依托,在河套以北的草原上与柔然人周旋,双方交战了几场,战斗规模都不大,互有损失。武川的司马楚之和东敕勒的高旭将军接到大王的诏令之后开始出兵配合,柔然吴提大军退到阴山以北失去踪迹,我方探子正在追踪!” 这就是游牧民族的优势了,中原王朝的北方防线太过漫长,又因草原大漠辽阔,漠北草原上的蛮族可以对中原王朝四处出击、一击即走,迅速消失在大漠和草原上,让中原王朝防不胜防。 赵俊生思索片刻后说“拟诏,以司马楚之为行军大总管、都督北部诸军事,全面主持与柔然之战事!高旭、东敕勒王、常昆及北方长城防线上的大小戍堡和驻军皆受其节制!” 一份诏书很快草拟完成,经过东方辰、沈晦等人的复核和誊抄之后由赵俊生亲自加盖印玺,派快马送了出去。 赵俊生又看着众臣和大将们说“咱们现在还是向集中精力解决魏国,等腾出手来,咱们再去找柔然人的麻烦!现在说说这长安城怎么打吧!” 李继站出来拱手说“臣听说昔日大王与皮豹子有过一段交情,臣愿意去见皮豹子,说服他归顺我大乾!” 李继自从跟随赵俊生,一直从事出使的相关事务,他出使过多次,每一次都能成功,从未失败过,群臣们看见他站出来请命出使皮豹子,都低声议论起来。 “能行吗?我听说皮豹子那人可不太好打交道!” “皮豹子好财货,相信应该没问题吧?” “可我听说皮豹子是太武帝的玩伴,把拓跋晃视如己出,如今是拓跋晃做皇帝,他还不全力维护拓跋晃的皇位?怎么会被说服归顺我朝?” “我就担心李继是有无无回啊,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不会吧,去见一下皮豹子还有杀头的危险?” 一时间,大帐内充斥着低声的议论,很是嘈杂。 “咳咳!”赵俊生咳嗽了两声,大臣们和众将都停止了议论。 赵俊生问李继“你有多大把握?” 李继拱手“臣没有见过皮豹子,只是听说过他的一些为人,说实话,臣没有什么把握,只能在见到皮豹子之后见机行事!” 赵俊生思索片刻,对李继说“这样吧,孤给皮豹子写一封信,你带过去给他,有了这封信,你在安全方面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另外,孤给你多备一些财务,皮豹子喜好财物,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咱们给他送钱财虽没什么新意,但总归是礼多人不怪,也能增加你的胜算!” 李继拱手“多谢大王,臣一定不辱使命!” 赵俊生又对高修、薛安都和张兴说“三位将军先回去营地坐镇,别被魏军偷袭得逞,若有军务要商议,孤自会派人通知尔等前来参加!” 三人站出来躬身抱拳“臣等告退!” 当天下午,李继就奉赵俊生的命令出使皮豹子,因中间隔着长安城,只能跟着高修、张兴和薛安都等人一同先去高陆,然后再去新丰。 抵达高陆之后,李继在高修的营地内休息了一夜,次日就带着护卫和随行车马随从前往新丰。 新丰城。 皮豹子带着一些兵将走进了一间几乎废弃的库房内,地面铺满了灰尘,空气中一股发霉的气味很难闻。 “咳咳、咳咳!”有人闻到了发霉的气味不停的咳嗽。 皮豹子走到一堆破旧的军械面前,随手抽出一柄生锈的剑看了看,剑上有一道缺口,接下来又拿了一杆长矛,矛头的尖刺钝了。 “来人,把这些兵器搬出去磨一磨还可以用,还有这些甲胄,找人缝缝补补、找铁匠重新敲打一番再分发给将士们”皮豹子吩咐道。 “是!”兵将们一个个上前来扛起一捆捆几乎废弃的兵甲。 一个小将上前来禀报“将军,乾军派来使者!” 皮豹子摆手“不见,直接砍了!对了,日后若是乾军继续派使者过来不用禀报,直接砍了!” 正要答应,犹豫了一下说道“对方说带来了乾王赵俊生亲笔信要呈给将军!” 皮豹子一愣,他想起了赵俊生,已经有十几年没见过赵俊生,他对赵俊生的印象还停留在赵俊生与拔拔道生来长安游说他效忠拓跋健那一次。 总归是有些交情,而且赵俊生的亲笔信不是一把的东西,他不能不去见使者,于是说“本将去见一见使者!对了,那使者叫什么?” “听说叫李继!” 皮豹子一愣“哦?竟然是他?想不到本将的面子这么大,这李继是赵俊生的亲信,每次重要的出使都是由他亲自出马”。 不久,皮豹子回到县衙就见到大堂内跪坐着一个中年文士,门外还有几个随从,脚下放着几口大箱子,想必跪坐的人就是李继吧? 李继看见一个大将按剑走了进来,李继起身作揖到地“乾国使臣李继见过皮将军!” 皮豹子一边走一边看着李继,等他走到案桌后跪坐才开口询问“你就是李继?” “是!” “你来见本将所为何事?” 李继道“本将奉我王之命给将军送来一封我王写给将军的亲兵书信以及我王送给将军的礼品!” 皮豹子了也不废话“书信在何处?礼品在何处?” “来人,把大王送给皮将军的礼品抬进来!” 几个随从抬着几个大箱子走进来并排放下,然后依次退了出去。 李继上前一一打开箱子,三箱子金饼、一箱子珠宝玉器,皮豹子看得久久挪不开眼睛。 李继等了一下,观察着皮豹子的神色,见他有些痴迷,当即拿出书信双手呈上说“此乃我王写给将军的书信!” 旁边一个兵卒上前取走书信交给皮豹子。 皮豹子接过书信拆开看了起来,他很快看完,赵俊生在书信中首先与他进行了一番叙旧,然后才转入正题,直言魏国如今已经走到了末日,尽管长安方面和他皮豹子不想承认,可这是已经是无法扭转的大局,即便是柔然人和南朝方面也救不了魏国。若长安方面和皮豹子企图据城死守和拖延时间,那就大错特错了,就算被南朝攻占了全部河南地,就算被柔然人杀进了关内,他赵俊生也要先灭了魏国再去对付柔然人和南朝,任何人也妄想让魏国苟延残喘下去! 最后,赵俊生希望皮豹子能认清当前形势,做出正确的选择,他乾国的大门随时为皮豹子了敞开,并说如果皮豹子仍然坚持己见,他也能理解,不会怪罪,但两军交战,他这边绝不会客气。 皮豹子看完书信久久不语,他从书信的字里行间看到了赵俊生的决心,赵俊生不会顾忌柔然和南朝的入侵,就算损失大片国土也要先灭了魏国,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魏国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 第727章 改旗易帜 归顺 李继是一个察言观色的人,拱手说“将军,想必我王在书信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将军若是顾虑在长安城内的妻小的安全,在下可以帮忙把将军的妻小先藏起来,等到破了长安城再让将军与妻小相聚!” 皮豹子沉默良久没有说妻小的事情,他说“若是攻破了长安城,你们打算如何对待皇帝?” 李继思索一番拱手说“将军,此事不是在下能够决定的,再说如今说攻破长安城还太早,不过在下觉得将军应该明白,将军如果想保下皇帝,归顺我大乾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因为将军若归顺我大乾,以将军的地位以及与我王的昔日交情,若是向我王求情为拓跋晃做担保,在下相信我王应该会给将军这个面子吧!” 皮豹子心里有些动摇了,他很明白,如果以赵俊生的决心,这长安城十有是守不住的,就算有充足的守城器械和粮草,也绝不可能久守,那么长安城一旦被破会是一副什么景象?他无法想象,其他人的生死他不关心,他只关心自己妻儿和皇帝的安危,只要这些人的安全得到保证,他怎么样都无所谓。 思索片刻,皮豹子对李继抱拳后“还请先生在城内暂住两日,待我考虑一番再给先生答复,如何?” 李继点头“好,将军无需着急做出决定,不过在下的时间有限,将军的时间也不是无限的,三日之内若在下还没有回去向我王复命,我王就会明白将军的心意了!” “本将明白,就请先生在驿馆暂住两日,一应需求先生都可向驿馆管事提出来,他们会尽量满足先生的!” “在下告辞!” 接下来的两天,无论是对李继来说,还是对于皮豹子来说都是一种煎熬,皮豹子的内心进行做激烈的斗争,他不想投降,投降对于一个武将来说是莫大的耻辱,也是不忠的表现,但以如今的局面,他如果不投降,长安城和新丰城能守得住吗? 皮豹子也是打过仗的,他把双方的兵力对比和局势进行仔细的分析,觉得基本上不可能守得住。 乾军只要派一万骑兵对长安城内的守军进行牵制,再集中兵力攻打新丰,以新丰这种县城的城墙根本经不住猛攻,而且他手下有一大半都是骑兵,不擅守城,只要要不了十天半个月就会被攻破。 皮豹子现在真正感觉到了“大势已去”对于军队战斗力的影响有大,他手下还有一万五千人,有一大半是骑兵,如果局势没有恶化到如此地步,他把这一万五千人拉出城去,对面就是有十万大军他也不惧,可现实很残酷,整个魏国只剩下长安和新丰两座城,军中将士们几乎所有人都失去了重整河山的勇气! 在这样的局面下,就算是有百万大军也只是一个数字,起不到什么作用,气势汹汹的乾军一个冲锋就能让这百万雄狮顷刻间灰飞湮灭。 距离李继与皮豹子见面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第三天上午,皮豹子带人来到了城中驿馆。 “来,抬进来!”皮豹子招呼着几个兵卒把几个箱子抬进驿馆的大堂。 李继上前作揖“见过将军!” 皮豹子抱了抱拳回礼,他挥手让手下出去,李继见状也让自己随从都出去。 大堂内已经没有不相干的人,皮豹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先生,我想知道你们打算怎么营救我的妻儿?” 李继一听这话就知道皮豹子已经有了归顺大乾的打算,他顿时精神一震,当即说“只要将军归顺我大乾,在下立即禀报我王,说服我王动用隐藏在长安城内的黑衣卫对将军的妻儿进行营救,在长安城还没有攻破之前先把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不会因为将军的归顺而受到魏国君臣的迫害,黑衣卫绝对有这个实力!不过要让将军的妻儿配合我们的人展开行动,还需要将军的亲笔信或者随身信物!” “我也可以写信,但你们怎么把信传进城内?怎么对城内的黑衣卫下令?” 皮豹子对乾军有办法与城内的黑衣卫取得联系深表怀疑,现在长安城内戒备森严,城墙上的岗哨和巡逻日夜不间断,他是在想不出乾军怎么跟长安城内的细作取得联系。 李继笑道“将军尽管放心,黑衣卫能有如今这么大的名声绝不是浪得虚名,他们肯定有办法,否则在下也不敢向将军做出保证!” 皮豹子看着李继真诚的笑容,深吸一口气抱拳说“好,只要乾王能答应我两个条件,我皮豹子就任由他驱策第一,确保我妻儿的安全;第二,乾王必须答应在长安城破之后不会动皇帝一根汗毛,就让他做一个庶民好了!” 李继摇头笑着说“将军是关心则乱,第一条件在下现在就可以答应将军,至于第二个条件,我想皇帝安全应该不是问题,但让皇帝去做一个平民,我王只怕不会答应,将军应该为我王设身处地想想,皇帝年纪还小,一旦身为庶民很容易被人利用,在下觉得我王应该会给他封一个爵位!” 皮豹子沉默了一下,抱拳道“多谢先生!” 说完,皮豹子把几口箱子一一打开,“小小意思,还请先生不要嫌弃!” 李继张大的嘴巴“将军这是······” “此事还请先生一定放在心上,回去之后在乾王面前多多替末将美言几句!” 李继想了想,如果不收这些财物,只怕皮豹子不会安心,如果让心存疑虑反而不美,只怕还会生出其他事端,倒不如收下这笔钱才安其心! “如此,在下就不客气了!”李继笑着作揖。 皮豹子见李继收下钱财,果然心安,脸上也浮现出笑容,连忙说“我已在府上备下酒宴,还请先生赏光,咱们再详细说一下归顺投诚之事!” “那在下就叨扰将军了!” 次日下午,李继圆满完成任务归来,他向赵俊生禀报了此行的经过和结果,陈述了皮豹子的两个要求。 赵俊生听后说道“让黑衣卫出动保护好皮豹子的妻儿,这应该不难吧,老吕?” 吕玄伯抱拳答应“臣会安排妥当的!” 赵俊生点点头,继续说“拓跋晃还只是一个孩子,我杀他做什么?不过让他做一介庶民的话,民间会不会有风言风语?让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出去独自生活,他能养活自己吗?” 李元德立即站出来拱手说“大王,臣以为不可让那孩子做一介庶民,他的身份太过敏感,还是得防着有人利用他做文章!” 沈晦也站出来说“大王,防备有人利用他的身份做文章只是一个方面,他年龄太小无法独自一个人生活也是一个方面。当年大王也是其父太武帝之臣,若是让他做一介平民恐会让天下人以为大王有刻薄寡思之嫌!臣建议给他封一个爵位,赏赐一座宅院和一些田产,朝廷每个月给他发放一些俸禄,养着他也花费不了几何!另外,长安皇宫里的那些财物也由他自己支配,如此做法,天下人也就说不出什么了!” 李元德和沈晦的话可谓说到点子上了,赵俊生深以为然,当即对李继说“你明日再启程去一趟新丰,告诉皮豹子,就说孤同意他的条件了,等把他的妻儿安顿好了,他必须立刻改旗易帜,接受我军整编!他的官职·····册封他为镇西将军、新丰侯!至于他麾下的将校,整编之后的官职原则上不变,就算略有调整也会在其他方面进行补偿!” “是!” 两天之后,立即再次来到了新丰,皮豹子亲自到城外迎接。 “先生辛苦了,还请入城到县衙休息!” 李继拱手“将军,我王答应了将军提出的两个条件,在下也是刚刚收到消息,令夫人和令郎已被我方人员救出,目前安置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这是令夫人的信物,请将军过目!” 皮豹子接过李继递过来的金钗看了看,确认这就是他夫人的,连忙抱拳说“多谢先生周旋,请!” “好,还请将军下令召集将校兵卒和官吏们,宣布归顺我大乾!在此之后,将军的兵马要接受我军整编,整编之后就是一家人了,至于将军的官职、爵位和其他将校的待遇,我王都有考虑,也已颁布了诏令,只待将军宣布改旗易帜,下官就当做所有人的面宣读我王的册封!” 皮豹子连忙说“这是当然!” 六月初九,皮豹子在新丰宣布归顺乾国,其麾下一万五千大军被乾军整编为是三个军,他被赵俊生册封为镇西将军、新丰侯,其麾下原将校官吏的官位维持不变。 这消息传到长安后,听到报告的步六孤丽手上的茶盏当时就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而奚眷更是脸色大变,朝臣们在大殿之上一片大骂,骂皮豹子忘恩负义、叛徒、背主求荣、恬不知耻······ “快去把皮豹子的家小给本王抓起来!”步六孤丽大声咆哮着。 然而派出去的兵士们很快回来报告“皮豹子的妻儿已经不见了,只有一些家丁和守卫还在,属下等拷问了他们,他们说日前来了一些黑衣人把皮豹子的妻小接走了!” 步六孤丽杀气腾腾大叫“他们肯定还没有出城,给本王去搜,全城搜查!” 。 第728章 堡垒是从内部攻破的 魏军把长安城里翻了个底朝天,却依然没有搜到皮豹子的妻儿,步六孤丽、奚眷和魏国朝野上下从愤怒开始慢慢变成了恐惧,因为皮豹子的兵马在接受了乾军整编之后,长安城外再也没有了阻碍。 六月初十,乾军直接兵临城下,而就在这一天,皮豹子来到了长安城西面的乾军营地面见赵俊生。 皮豹子不再是当年的皮豹子,赵俊生也不再是当年的赵俊生。 皮豹子带着几个心腹将校走进帅帐看见赵俊生身披金甲、头戴金盔端坐于主位之上,两侧站着武将和官员,场面肃杀、威严。 “臣皮豹子拜见大王!” 赵俊生看见皮豹子带着四个将军下拜,抬手说“起来吧!” “多谢大王!” 赵俊生问道“皮将军对接下来有什么想法?有想法可以说出来,孤可以酌情考虑!” 皮豹子说“不知臣的家眷现在······” “他们很安全,皮将军可以放心!”沈晦站出来说道。 “既如此,臣就安心了,其他的臣别无所想,一切任凭大王做主!”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让你留下来参与攻城的话,顾忌你也很难为情,毕竟城内有你昔日的同僚,面子上过不去,孤也是理解的!但如果让你闲下来又是浪费人才,如今我乾国正值用人之际,当然不可能让你这样的大将赋闲在家。这样吧,荥阳之战结束后缺乏大将镇守,你暂且过去当任荥阳守将,如何?” 皮豹子沉默了一下,抱拳下拜道“大王,如今臣的妻儿尚在长安城内,臣实在没有心思做事,若臣就这样走了,臣岂不是成了没心没肺之人了吗?” 赵俊生闻言叹道“也罢,你就暂且在营中休息一段时日,等孤攻破长安城救出你的妻儿,再给你安排职司吧!” “多谢大王体恤臣下,臣感激涕零!” “来人,给皮将军准备营帐及生活器具!”赵俊生吩咐一声,对皮豹子说“你等从新丰赶来也辛苦了,向下去休息吧,若有事孤会派人通知尔等!” “臣等告退!” 皮豹子等人离开后,赵俊生下令“来人,去把工匠营都尉叫来!” 不久,工匠营都尉虞吉田走进来见礼“臣工匠营都尉虞吉田拜见大王!” “孤问你,攻城器械还需要多长时间可以打造完成?” “回大王,最少还需要五日方可打造完成!” 赵俊生皱眉“你等已经打造十余日了,怎的还需要如此长的时间?” “回大王的话,打造攻城器械的木料都是新砍伐的,都是湿木料,无法直接打造,强行打造出来也不好用,沉重得很,比干木料要重几倍,有些攻城器械用湿材料无法发挥最大威力,比如投石机、床弩等,所以臣等只能想了一个办法用烧火和太阳晒同时进行把树木料烤干,又不能烤焦,很费工夫!” 赵俊生听了之后这才知道误会这些工匠们了,说道“尽快把攻城器械打造完成!” “是!” 东方辰这时站出来拱手说“大王,咱们不能不给魏国君臣投降的机会,臣以为我方还是应该派出使者劝降或者向城内射进劝降信,打仗也是要讲规矩的,正所谓先礼后兵,说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咱们礼数周到了,别人也挑不出毛病来!”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答应了“好,你来写劝降信,命随军文吏誊抄一千份射进城内!” “是!” 翌日,上午辰时,围困长安城的乾军向四面城墙上一共射进了一千多箭,每支箭矢上都穿着一封劝降信。 步六孤丽和奚眷得到消息时不算早,但也不算晚,等他们下令收缴所有劝降信时已为时过晚,劝降信的内容不到一个时辰内就传遍了所有守军耳中,很快就传遍了魏国朝野上下,所有的朝臣们都知道了劝降信的内容。 一时间,朝臣们和武将们就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显而易见,死守是没有出路的,这已经是长安城内军中上下所有人的共识了,只有天真的人还会相信死守到底能够耗光乾军的耐心,让他们自信退兵。 劝降信上说得很清楚,只要投降,兵士们可以来去自由,想从军的可以继续留在军中,不想从军的领了路费回家,军官将校们可以保留官职,乾国朝廷会根据他们从前的官职另行安排职司,不会比从前的地位低。 赵俊生开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丰厚,诚意十足,如今摆在魏国朝廷上下和军中将校兵卒们前面的是给即将灭亡的魏国殉葬是否值得! 兵将们受到军纪的约束,尽管心里早就想投降了,可不敢表现出来,更不敢付诸实际行动,担心被人察觉后遭到举报,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极为凄惨的下场。 军官们当中有不少人也有投降的想法和心思,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害怕还没行动就遭到捕杀。 真正心思活络起来是那些魏国大臣们,他们在现在的魏国朝廷中根本就没有权力,大权都掌握在步六孤丽和奚眷这几个领兵大将的手里,他们都只是一些摆设和应声虫,他们当中有些人早就不想干的,更不想为魏国陪葬,现在乾军围城,又有很好的投降条件,他们没有其他的想法才怪。 有投降想法魏国大臣不少,可也不敢轻举妄动,唯恐被人察觉到了举报给步六孤丽和奚眷知道,这两个人可是魏国的死忠粉,若是被他们知道了,那肯定只有掉脑袋的份。 大臣们于是互相试探,过了两天,试探的结果就出来了,尽管大家都没有明说,试探的双方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于是都有投降乾军想法的魏国大臣们悄悄聚拢在一起秘密商议如何逃出城去。 这天夜里,这些人聚集在了豆卢鲁元的府上秘密商讨出逃之策。 “这城门守卫都是步六孤丽和奚眷的人,我们想要逃出去谈何容易?只要稍稍露出一些风声,步六孤丽和奚眷的人就会杀上门来,到时候我等死无葬身之地啊!”外都大官贺赖惠无不担忧的说道。 库部尚书祝谦之说“下官倒是有门路逃出去,只要诸位肯出钱!” 他的话立马遭到了其他人的嘲讽“我说祝尚书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开玩笑了行吗?拿钱买路的事情在这个时候能信吗?放行的人要拿钱也要有命花啊!” 祝谦之脸色严肃的说“我的是真的,都这个时候了,我哪有心思跟诸位开玩笑?我认识一个人负责其中一门的守卫,此人嗜财如命,只要有钱,他什么都敢干!” 贺赖惠瞪大眼睛问“你说的是真的?” “绝无虚言!” “此人姓甚名谁?守哪一门?” “这个就不方便透露了,我不能坏了规矩不是?” “咳咳!”豆卢鲁元咳嗽两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说“要逃出去倒是不难,老夫也有门路,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如何与乾军高层联系上,咱们冒着身家性命逃出去,总不能像一个小兵一样捞点儿路费回家吧?” 此话一出,正戳中了众官员的心思,众官员纷纷附和“老太师所言极是,这如何与乾国高层联系上啊?” 这些人可都是魏国高官大臣,他们当然不想投降之后只做一个田舍翁和富家翁,他们还是想继续做官为臣的,怎么甘心此后一生只能做一个平民老百姓呢? “老太师既然说这话,肯定是有了想法吧?不如说出来让大家伙一起参详参详,如何?” “是极是极!”有人立马附和。 豆卢鲁元看了看众人说“老夫与乾国大臣李继还有些交情,出去之后只要能联系上他,有他向乾王举荐我等,以后我等做官是没问题的。只是咱们没有尺寸之功就去投效乾国,乾王即便是有心想要给我等封官赐爵也不好开口,没有由头啊!” 这可难倒了这些魏国大臣们,这些人于是一个个开始苦思冥想。 祝谦之这时说“照我说,想要带着功劳去投效乾王,只有一个办法!” “是何办法?” 祝谦之脸色满含杀气“杀了步六孤丽和奚眷,带着小皇帝去向乾王投诚,这个功劳不小吧?” 有人当场吓得不轻,“祝、祝、祝兄,这个玩笑可开不得,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呀!再说了,这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嘛,这二人身边守卫又多,城内几乎都是他们的人,仅凭咱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想杀他们二人,简直是难如登天!” 祝谦之冷冷道“那可不见得!城中守军从前都是步六孤丽和奚眷的人,现在嘛,可不一定了!诸位想想,现在谁不知道这城根本就守不住?如果能活,谁愿意去死?我相信那些兵将们都不愿意给步六孤丽和奚眷这二人殉葬,他们当中肯定早就有些人有投降的想法,只是不敢轻易表露出来,更不敢随便付诸于行动,我觉得我们可以做一下引道!我也相信诸位在军中多少认识那么几个吧,不如诸位各自去接触这些兵将,试探他们的想法,如果可以确定,那就想法对他们进行策动!” 这些魏国大臣们一听,咦,这个办法似乎可行,若是能策反城中大部分守将,要杀步六孤丽和奚眷也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 第729章 灭北魏 豆卢鲁元与那些心里有着小算盘,不想给魏国陪葬的魏国大臣们在府邸里秘密商议策动兵卒们发动兵变的消息通过秘密渠道很快传到了城外乾军大营。 “哦?这对于我们而言是好事啊,看来紧张的局势逼得长安城内的某些人不得不想办法自保了!” 赵俊生说完就想起再过两天攻城器械就要打造完成,对众人说“根据工匠营来报,按照现在的打造速度,两天后我们所需要的攻城器械就会全部打造完成,那时我们就可以攻城了,这两天各军都好攻城准备!” 众将正要站出来答应,沈晦却先站出来说“大王,臣以为攻城还是暂缓几天!” 赵俊生不动声色,没有因为沈晦阻止他的命令而发怒,面色平静的抬手“说说你的理由!” “大王,长安可不是县城,也不是一般的郡城、州城,它可是历朝历代国都,打坏了就太可惜了,而且作为历代历代的国都,它城高墙厚,有一万正规军,还有一万多武装起来的壮丁,即便我们有完备的攻城器械,也不容易攻破它,攻城战一旦开打肯定是损失惨重!” “如今长安城内既然开始了内乱,我们何不等着他们自相残杀,然后再坐收渔翁之利呢?” 东方辰的话似乎很有道理,让长安城内自己先乱起来,自己人打自己人,等他们杀得筋疲力尽了,乾军再开始攻城就会事半功倍,或许根本不用打,等他们自己内部拼光了,乾军进城捡现成的! 但是,赵俊生所处的角度不同,看待事情的出发点也不同,他必须站在全局的角度来做出决策。 “沈卿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局势不允许孤再等下去了,花元帅如今还在与南朝交锋,北方防线频频遭到柔然人的攻击,吐谷浑、北凉也不太老实,所以长安城的事情必须要尽快解决,孤没有太多时间耗在这里,乾国也等不起!” 说到这里,赵俊生斩钉截铁的说“按既定计划两天后开始攻城,无论付出多惨重的代价,十日之内攻下长安城!” 城外各军接到命令之后紧罗密布的开始行动起来,附近郡县的数万百姓被征集起来采集石料打磨成石弹用于攻城,周围数县的板车被征调用来运输攻城器械和物资。 长安城外的守军兵将们看见城外一队队长达几里的百姓们在用板车拉着军械物资,一个个心里都冒出寒意。 难道这长安城就是魏国最后的埋骨之所了吗?大量守军兵将们一时间都倍感凄凉,士气一度低落到谷底。 深夜,长安城内的守军兵将们不知有多少人躲在角落里暗暗哭泣,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魏国终于走到了丧钟敲响的一天! 两天后,赵俊生下令乾军攻城。 太阳还没有升起来,气味就已经升起来了,酷热难当,不仅城外的乾军热得要命,城墙上的守军在城墙这个吸热器的烘烤下一个个汗流浃背。 城外整齐而又密密麻麻方阵一动不动,偶尔传出几声战马的嘶鸣声,无数旌旗无力的耷拉着,每一个兵将的脸上都淌着汗水。 城墙上的守军兵卒们拿着兵器的手里全是汗水,真不知道待会儿打起来还能不能抓得住兵器。 用木料搭起来的高大指挥台上,赵俊生坐在华盖之下闭目养神。 旁边沙漏里的沙子漏完了,沈晦上前一步躬身拱手“大王,时辰已到!” 赵俊生的眼睛突然睁开,目光之中迸射出骇人的光芒,“攻城!” “大王有令,各军攻城!” 鼓手抡起两个大锤砸向大鼓“咚、咚、咚······” 号手抬起长长的号角吹响了“呜——呜——呜——” 军阵之前,骑在马背上的高进之拔出战刀向城墙方向一指,大吼“攻——” 无数乾军兵将左手举着盾牌,右手举着战刀冲向城墙,大量的兵卒扛着攻城云梯混在其中,一声声喊杀声让城墙上的守军心惊胆战,一个个神色紧张,惶恐不安。 “呼呼呼······”一架架投石机发射出了一颗颗石弹,石弹在空中飞行发出长长的呼啸声。 “轰轰轰······”一颗颗石弹砸在城墙上或城内房屋内,顿时碎石飞溅,被砸中的守军兵将们一个个惨叫痛呼不止。 守军兵将们吓得抱头鼠窜,纷纷找位置躲避这种犹如天灾一般的惊险。 两轮石弹攻击结束之后,攻城的乾军兵将们已经冲到了城墙附近,投石机的打击也停止下来。 无数喊杀声充斥在城墙内外,隔着十几里都能听到。 一具具攻城云梯被架在了城墙上,有着严格训练和丰富攻城经验的乾军兵卒们很娴熟的攀爬云梯,云梯之下等待的乾军兵将们都把盾牌举在头顶,不时仰头张望。 后续的床弩、攻城槌、轮式云梯和井栏纷纷登场,这次攻城战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阶段,乾军的攻势非常猛烈,完全没有任何保留,根本就是全力以赴,一副誓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攻破长安城的架势。 战争和搏命都是野兽般的行径,因此战场上每个人此刻都化身为失去了理智的野战厮杀时根本就没有思考的时间,所做的一切动作就是本能反应下的应对方式,许多人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死在谁手里 城墙上、云梯上、井栏上不时有人落下来,不断有鲜血洒在城墙和地面上。 赵俊生起身走到指挥台的栏杆边,他跟所有将士们一样盯着烈日观看着攻城战斗的场面。 如此凶猛的攻城战斗让交战双方的伤亡都急剧飙升,一天下来,战斗力差一大截、士气低落的守军就损失了两千余人;战斗力强大、拥有大量攻城器械、士气旺盛的乾军兵将们也损失了一千余人。 如此惨重的伤亡和不利的局面让城内的魏国大臣们如同头顶上悬着一把刀,这让他们心里更加焦急,更有紧迫感。 夜里,魏国大臣们有些不顾一切了,他们开始毫无顾忌的拜访守军将校们,公然劝说他们率军杀死了步六孤丽和奚眷后投降,如此不仅不用战死在城墙上,还能得到乾军的优待。 早已经不想打下去的守军将校们此时见到魏国朝廷如此多的大臣支持投降,只有步六孤丽和奚眷等这些大佬还在死撑,他们就知道起事的时候到了。 攻城战第二天深夜,再次承受了两千多人伤亡的守军们再也忍不住,他们再也不想与乾军打下去,近三千守军将士在都牧主、安定侯、安西将军宇文陵的带领下杀进了步六孤丽的府邸,在杀散了守卫之后冲进院内。 步六孤丽被乱军乱刀砍死,他的几个兄弟在负责城墙守卫,但也先后被乱军所杀。 得到消息的奚眷心知不妙,立即收拢兵力自保,但宇文陵随后就率军赶来与之大战一场,附近三条大街杀得血流成河,尸体铺满了地面,附近的百姓居民们吓得躲在床底下瑟瑟发抖。 天亮时分,战斗结束了。奚眷及其子死于乱军之中,所部大部分被杀,少部分投降。 城外的乾军正准备攻城,赵俊生举起手正要下令,旁边沈晦大叫“大王请看城楼上!” 赵俊生向城楼看去,见城楼上的吊桥正在缓缓放下,他立即放下手仔细看过去,吊桥放下之后,城门缓缓打开,一队骑兵护卫着几个大臣模样的人骑马走了出来,领头的大臣举着节杖。 等这队人走近了一些,赵俊生问道“举节杖的是谁?” 李继走过来拱手说“大王,是豆卢鲁元!” 赵俊生一愣“是这个老家伙?他是来谈判的吗?” “听说昨夜城内有大量喊杀声传出,闹腾了一夜,只怕城内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变化,他们有可能是出来投降的,也可以能是来谈判的!” 赵俊生心说,不管是来投降的,还是来谈判的,老子都接着,谈判没得谈,投降可以,必须是无条件的! 赵俊生让兵将们让开通道,豆卢鲁元带着几个随从走了过来,护卫他们出来的骑兵被阻挡在军阵之外。 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在豆卢鲁元的心里和身上全然消失不见了,他带着几个随从跪在高台之下恭敬磕头,高呼“豆卢鲁元拜见大王!” 赵俊生扶着栏杆看着跪在高台下的豆卢鲁元,心想这老东西七老八十竟然还如此放下得身段,难怪他在北魏混得风生水起。 “老太师今日出城来见孤所为何事啊?” 豆卢鲁元依旧跪着,直起身体抬头拱手说“大王,祸乱朝纲、挟持皇帝的奸贼步六孤丽和奚眷已再昨夜被臣等斩杀,余孽也被清洗一空,陛下有旨,让我军开门纳降,还请大王仁慈,不要牵连其他无辜;另外朝中大臣们和武将们为朝廷效劳多年,在这次剿灭步六孤丽和奚眷等逆贼的战斗中都出力颇多,还请大王赐下封赏,也好让将士们打开城门投降!” 赵俊生心中冷笑,都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想着为自己捞好处,他面无表情道“让城中所有兵将放下兵器出城投降,至于相关有功之人的封赏,孤会考虑的,不要跟孤讲条件,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否则屠灭全城!” 在赵俊生强大的威势下,城内守军心惊胆战的打开了城门投降,北魏亡! 。 第730章 废黜 东城门外。 一队队降兵从城内排着对走出来,城门外的两侧的兵器、弓弩和箭矢堆成了山,丢下兵器的那一刻,这些降兵们的脸上都出现了一番如释重负的轻松表情,他们终于可以活命了。 想回家的也可以回家了,想留在军中的也依然可以留下。 当所有降兵从城内走出来之后,这些人被依次押送前往营地看押,等待整编。 苻战带着几个骑兵从城内飞奔而来,在赵俊生面前停下抱拳道“大王,城内已经被我军完全控制,大王可以放心进城!” 赵俊生举起马鞭向前一挥“进城!”说罢打马向城门走去,随军大臣们紧跟其后,龙卫军的护卫们紧紧护卫在一旁。 进城之后,赵俊生就发现大街两侧跪满了百姓,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不时还有婴儿和孩童的哭声。 “沈晦,百姓们似乎很畏惧!”赵俊生说道。 骑在马背上的沈晦欠身道“他们在畏惧大王的威严!” 赵俊生摇头淡然笑道“不,他们不是畏惧孤的威严,而是畏惧孤身后的数万骑兵!” 一直到皇宫门口,接到两侧都有乾军兵卒站岗警戒,百姓们不敢越过警戒线,赵俊生带着兵将们一路顺利的走到了皇宫门前。 皇宫此时也早已被乾军控制,宫门外就有乾军兵卒守卫,赵俊生带着大臣武将们和兵卒们直接骑马穿过皇宫大门,穿过数道宫门抵达了正殿。 大臣们、武将们和大量兵将们在大殿外停下,赵俊生跳下马,握着战刀迈步走向大殿,大臣们和武将们、兵卒们跟在他身后。 殿内,魏国大臣们分立于两侧,全都低着头,小皇帝拓跋晃坐于宝座之上,瑟瑟发抖,脸色苍白,不敢看正走进来的赵俊生和乾国大臣武将们。 大臣和武将们在大殿内止步,赵俊生一个人握着战刀踏阶梯走上宝座平台来到小皇帝面前,小皇帝的脸更白了,身上抖个不停。 “孩子,你就是太武帝之子拓跋晃?” 拓跋晃结结巴巴“是,是的,朕是拓跋晃!” “皇帝好当吗?”赵俊生背着手问道。 拓跋晃连忙摇头“不,不好当!” “怎么就不好当了?” 拓跋晃吞了吞口水说“我就是个应声虫,我说的话没人听,他们也不听我的,只让我听他们的!” “你是皇帝,他们是臣子,你为什么要听他们的?你应该让他们听你的才对!” “我不敢不听他们的,我若不听话,步六孤丽随时都要杀人的样子,朕怕他一刀砍了朕!” “呜呜呜······陛下受辱了,臣等死罪啊!”殿上有人魏国大臣噗通跪在地上呜咽起来,其他魏国大臣也纷纷跪倒哭泣。 “咳咳!”赵俊生咳嗽一声,哭声顿时戛然而止。 赵俊生又问“那你还想做皇帝吗?” “不、不想,我不要做皇帝了,我不想整天被关在宫里,我要出去玩儿!” 赵俊生笑道“我可以答应让你出去玩,你也可以不做皇帝,以后都不用再呆在皇宫里了,我封你做安乐侯,赐你两千亩土地和一座宅院,奴仆二十人,每个月给你俸禄十万钱养家糊口,除了不能离开长安城之外,你想去哪儿都可以去哪儿,你觉得怎样?” 拓跋晃迟疑了一下,指着不远处一个老太监说“好,不过我要程伴伴跟我一起!” 赵俊生扭头看了一眼跪在不远处的老太监,笑道“可以,孤把他赐给你!来人,请安乐侯去他的新府邸!” 一个小校带着几个甲士走过来带着拓跋晃走了,老太监立即爬起来追了上去。 小皇帝就这样被废黜了,等送走了从前的小皇帝、现在的安乐侯,赵俊生转身坐在了宝座上看向众臣武将们。 所有人立即下拜“臣等拜见大王,万岁、万万岁!” 赵俊生说“东方辰,命人张贴安民告示,长安府衙及下属官府必须在明日之内恢复正常运转,魏国朝廷的各衙门暂时全部裁撤,魏国旧臣和官吏们回家吧,若有出仕意愿的官员可以上书投送至长安府衙,由长安府尹转呈给孤!沈晦何在?” 沈晦立即拱手作揖“臣在!” “孤命你出任长安府尹一职,尽早恢复官府职能!” “臣谢主隆恩!” 赵俊生思索片刻,又道“张兴!” 老将张兴一甩披风站出来抱拳答应“臣在!” “封你为安西将军、长安镇将、河阳侯,镇守关中!” 张兴抱拳“臣遵旨!” 赵俊生往下面一看,问道“皮豹子来了吗?” “臣在!”皮豹子连忙站出来说。 赵俊生见皮豹子,说道“日前雒阳方面送来奏报,因南朝皇帝的大军撤往琅琊郡,西路军也被迫往南撤退,颍川一线已被我军收复,孤赐你假节钺、封你为安南将军、荆州刺史,驻守长社!待会儿去找你的妻儿吧,五日之内出发赶往长社赴任!” “臣领旨谢恩!” 关中和河南的镇守大将已经安排妥当了,赵俊生心里也轻松了一些,至于金城和薄骨律那边只是派驻了一些兵马驻守,领兵将校也不怎么有名气,这主要是考虑到乾国与吐谷浑和北凉现在的关系还算良好,如果突然派大将镇守、增加兵力,很可能引起误会,目前乾国还不宜与吐谷浑和北凉交恶。 拿下长安城让赵俊生松了一口气,可还不等安心休息两天,北边就传来噩耗,沃野镇被柔然人攻破了! 赵俊生得到报告后大怒“什么?沃野镇被攻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方辰拱手说“据司马楚之派人送来的战报所说,探子发现柔然人有在意辛山大规模出动的迹象,怀疑柔然人的攻击目标是东敕勒,毕竟柔然人此前曾经攻打过一次东敕勒,柔然人再次攻打东敕勒也不是不可能,因此司马楚之下令常昆率军向意辛山方向靠拢,他也亲自带兵向东敕勒方向出发,并派人通知高旭,让其有所防备。哪知这只是柔然人虚张声势声东击西之计,等到常昆统带兵马离开怀朔镇一带,柔然可汗吴提就亲率大军三万袭击了沃野镇,守军三千人全军覆没,辖区内的百姓、财物粮草和牛羊马匹被掳走一空!” “砰”的一声,赵俊生一拳砸在御案上,大怒道“真是欺人太甚!传令,大军做出征准备,各部调集粮草辎重,三日后准备出发北上!” 东方辰急忙拱手道“大王息怒,息怒啊,越是此时越要冷静!如今我们刚刚攻取关中,人心不定,将士们也因长久征战而身心疲惫,需要休养生息。就算此时大王率军北上,柔然人在沃野镇劫掠一番已经满载而归,等到大王到了沃野镇他们已经早就退回大漠之北了!” “以臣之见,不如把这笔账先记下来,咱们先稳定了关中,打退了南朝大军再做计较!” “臣附议!”李元德等一批大臣站出来纷纷附和。 赵俊生压制住内心的愤怒,他也知道此时并不具备远征柔然的条件,说不定此时柔然大军已经在向大漠方向撤退了,即便他带兵赶过去也只能扑一个空,除了能看一眼残破的沃野城之外,什么也干不了! 因此,他只能熄灭出兵柔然的打算。 几日之后,率军赶到沃野镇的常昆派人送消息来长安,柔然人携带大量俘虏、辎重和牛羊马匹等牲畜向粟水方向撤退,以他的三万大军所剩下的辎重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率军追击了。 赵俊生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下令命常昆留下三千人马重筑沃野城,让其待主力撤回返回乾京。 经过十余日,赵俊生派去收服关中地区其他郡县的兵马相继返回,关中彻底平静下来。 经过与众臣商讨,决定留下张兴镇守关中,以沈晦等一干文官辅佐。 六月二十六,赵俊生率军从长安出发向东而去,此时花木兰与南朝皇帝刘义康正在琅琊郡交战,双方杀得天昏地暗,他必须尽快率军赶过去以壮声势。 赵俊生的三万大军刚过荥阳,南朝方面的细作就探听到了消息并立即向琅琊郡方面禀报。 刘义隆得到消息后心知不妙,肯定是北魏已经被灭了,柔然人只怕也已经打道回府,否则赵俊生肯定没有机会率军从观众赶来河南。 琅琊郡,开阳城外的刘宋军大营内。 王玄谟站出来抱拳对刘义康说“陛下,消息已经得到了确认,我军不能再停留在此地了,拖延下去的话,一旦等到赵俊生率大军赶来,我军绝无胜算,臣以为还是尽早撤军为妙,然后我军以淮河以为天险,把乾军阻挡在淮河以北!” 这时刘义宣快步走进来抱拳道“陛下,大事不好,仇池人突然反叛,出兵攻打梁州,整个汉中已沦陷大半!” “什么?杨难当安敢如此欺我?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刘义康气得大叫,他这边正与花木兰打得难解难分,不分胜负,赵俊生把北魏料理干净了,柔然人也打了退堂鼓,他心里正窝着一肚子火呢! 。 第731章 中伏 大帐内的文武大臣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过了半响,刘义康的怒气才稍稍平息下来。 大臣臧质站出来拱手说“陛下,如今形势对于我国不利,以臣之见,还是趁早撤军与乾国义和,腾出手来对付了仇池国再说!” “义和?亏你说得出口!”大臣沈文秀站出来怒斥,“臧质,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竟然蛊惑陛下义和?你以为乾国会轻易跟我们义和?就算他们同意义和,只怕也会狮子大开口开出天大的条件!” “不义和能怎么办?咱们现在被乾军牵制,继续打下去,不但汉中不保,只怕巴蜀也会有危险,局势不利于我国,江南那边只怕也会有人不安分了!” 臧质怒怼沈文秀“现在我军并不占优势,赵俊生又亲率数万大军来援,乾军必定士气大振,若是被他们断了退路,后果不堪设想!” 刘义康被这些人吵得头昏脑涨,一拍桌子大怒“够了,别吵了!朕意已决,全军先撤到彭城再说,明日就撤!” 众将互相看了看,只得抱拳答应“遵旨!” 蒙山脚下,乾国南征军大营。 一匹快马跑进了大营,其骑士在帅帐门口跳下马跑进营帐内禀报“启禀元帅,大王的大军已抵达荥阳,正向徐州方向挺进!” 花木兰立即接过军报打开来看了看,脸上露出笑意,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她自从率军南征,心里的压力其实非常大,算上王慧龙、鲁轨带来的兵马,全军共六万余人,而南朝皇帝在南撤之后与东路军萧思话汇合,又沿途收拢了不少县兵、郡兵、州兵,总兵力达到了八万人。 她还从未统带过如此之多的兵马,这些兵马多达几十个军,指挥起来十分繁琐,一直小心翼翼,唯恐决策失误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现在她听到赵俊生已带兵赶来,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花木兰收起战报问道“梁翼,南朝大军方面有什么动向没有?” 梁翼站出来抱拳说“暂时没有发现他们有大的动作,大部分兵力还是部署在开阳,另有两部分别部署在兰陵和即丘,这三城互为犄角,无论我军进攻哪一城,另外两城都可以出兵增援!若我军分兵进击,各路兵力又稍显单薄,无法破城,南朝方面甚至还可以集中兵力反攻我一路!” 花木兰不得不承认南朝皇帝刘义康还是有些战略眼光的,开阳这个位置乃是南北交通枢纽,刘义康以开阳为中心,又分兵驻守兰陵和即丘两座卫城,守住了这里就挡住了她六万大军南下的通道。 “派探子严密盯着南朝大军的一举一动,不可松懈!” “是,元帅!” 次日一早,梁翼就来报告“元帅,方才探子来报,南朝大军正在向徐州方向撤退!他们开拔的时间应该是昨天夜里!” “哦?”花木兰一惊,“南朝收到消息的速度好快啊,大王统带的大军刚刚从荥阳向睢阳方向出发,他们就推测出了大王这一路兵马是向冲着彭城方向去的!” 说完,花木兰喊道“花雄!” 弟弟花雄如今在花木兰帐下做牙官,所谓牙官就是在牙前驱使,他从帐外走进来抱拳答应“在!” “你去通知郭生、王慧龙、源贺、鲁轨、白劲光以及几个随军大臣前来议事!” “遵命!” 不久,被通知到的一些将军和随军大臣纷纷到来。 花木兰看着众人说“方才探子来报,昨天夜里,南朝大军离开开阳一线,正在向彭城方向撤退!” 几个将军互相看了看,大臣许彦站出来说“看来南朝方面应该是收到了大王统兵正在向徐州方向进军的消息,担心被大王带兵切断归路,所以刘义康才率军先一步撤往彭城!元帅,我以为我军应当拔营南下对南朝大军步步紧逼,但又不可操之过急,一路上正大光明的进军,平原地带快速进军,到了山川河流之地就小心行军,不给南朝大军埋伏偷袭的机会,让他们的阴谋诡计无法施展,逼着他们与我军正面对决!” 花木兰暗暗点头,这许彦虽说名声不显,但他的大局观较强,看问题往往一针见血。 “传令下去,一个时辰之后大军启程出发南下,紧逼南朝大军!梁翼,命你为先锋,带三千骑兵在前面为大军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并负责敌情探查之事!” “遵命!” 花木兰想了想,对帐外喊道“花雄你进来!” 花雄听到声音进来抱拳“在!” “本帅已命梁翼为开路先锋带三千人马先行出发,本帅给你一千骑兵,跟在梁翼的先锋军后面,两军保持十里的距离,随时保持联络,一旦发现梁翼的先锋遭遇敌军,你收到消息要迅速赶去增援,同时派信使向本帅报告!” “是!” 一天后,花木兰率大军抵达了开阳,开阳城已是一座空城,南朝大军什么都没有留下。花木并未在开阳多做停留,折道向西南方向进发。 当天下午,大军就抵达了兰陵,兰陵也是一座空城,乾国从前派往这里的官员早已被杀了,一些县兵也被杀了个干净。 天气实在太过炎热,不断有人中暑,将士们的战斗力和精神状态都受到很大的影响,花木兰不得不下令减慢行军速度,把行军时间改为早上卯时到巳时,下午未时到酉时,中午最热的两个时辰不行军。 即便如此,行军的速度也大大受到影响,因为乾军是追兵,要担心遭到南朝宋军的伏击,因此不敢在夜间行军,而南朝军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们是夜里行军,白天休息,行军速度和效率大大高于乾军。 先锋将军梁翼终归是经验不足,他为了增加行军的效率和行军速度,延长了傍晚的行军时间到戌时。 尽管只延长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但这个情况被南朝军的侦骑探哨发现了,并上报给了殿后的南朝军大将萧思话。 萧思话听到报告后立即决定进行设伏,他把设伏地点选定在二老山,这二老山其实不是山,只不过是高一点的丘陵,其上密布林木。 这天傍晚,梁翼率军抵达二老山附近,按照正常行军情况,此时应该安营扎寨,但梁翼想趁着天黑气温降低多走一个时辰,于是继续行军。 到了二老山下,戌时已过了一半,此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但梁翼并未下令停下,而是继续行军并命全军将士点起火把。 当然为了安全起见,梁翼还是在前方布置了侦骑探哨。 “将军,斥候队的人已经一个时辰没有回来报平安了!”副将提醒梁翼。 梁翼眉头一皱,问道“现在到了什么位置?” “二老山下!” 梁翼扭头向旁边看过去,远处丘陵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他感觉有些不对劲,这两天斥候队从未出现过超过时间而没有报平安的情况,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想到这里,他当机立断下令“传令全军停止前进,派人去右侧丘陵上去探查!” 副将还没有来得及答应,就听见丘陵上出现无数火把,大量喊杀声响起,箭矢不停飞来。 乾军兵将们纷纷大惊,受到箭矢的打击之后,不断有人被射倒,战马倒在地上嘶叫。 梁翼立即大喝“不要慌,听我命令,把火把都扔出去,队伍从中间分开,前部向前,后部掉头向后,等脱离了敌军的攻击范围再掉头!” 命令传达得有些迟,先锋军各部刚刚作出反应把火把扔出去,大量的南朝军就从山林之中冲了下来,不过这一轮扔火把倒是让许多南朝军骑兵的战马受到了惊吓,冲锋势头一度迟缓下来。 乾军损失了三百多骑兵,才慌忙按照梁翼的命令分作前后两步迅速脱离南朝军的攻击范围,但南朝军显然不想就这么算了,分作两步追击。 乾军马快,后队本可以逃脱,但又想到前部还在前面,如果后部先撤走,那么前部就被堵住围歼,后部在副将的带领下掉头过来与南朝军厮杀在一起,乾军前部在跑过一段距离之后迅速掉头与追击的南朝军混战。 远处山坡上坐在马背上的萧思话眉头紧缩,“都说乾军训练有素,军纪森严,配合无间,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这领兵将军反应迅速,乾军兵将们在遇到伏击之后竟然不慌不忙,嘶——今天算是啃到硬骨头了!” “将军,咱们这伏击打成了强攻了,这么下去即便歼灭了这支乾军前锋,只怕我军的伤亡也不会小啊!” 萧思话颇感无奈,心里发苦,他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现在双方已经厮杀混账在一起,想要脱离战斗甩开乾军骑兵哪里那么容易? 思索了一阵,萧思话当即下令“萧承之,带一千人从左翼包抄过去!” “遵命!”萧承之抱拳答应并迅速带着一千人从左翼向乾军包抄过去,他是萧思话的军司马。 萧承之带着一千人很快从左翼包抄上来发动了进攻,乾军副将和麾下兵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阵脚大乱。 副将接连斩杀好几个南朝军骑兵之后不得不下令“跟我突围去与将军汇合,杀——” “杀——” 萧承之的速度也很快,在乾军后部快要突出包围圈时把口子给合拢了,一千多乾军骑兵被围在了中间。 萧思话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看见后方一支乾军骑兵打着火把以极快的速度冲杀过来,一个照面就杀穿了南朝军的包围圈,并带着被包围的乾军后背杀出去与前部完成了汇合。 “嗨,真是功亏一篑,怎么这个时候还有一支乾军杀过来?”萧思话颇为不甘心。 旁边行军参军问“将军,他们完成汇合了,咱们的兵力虽然比他们多,但战斗力却不及,如果继续打下去,只怕······” 萧思话权衡了一番,咬牙道“传令,撤!” 一阵号角声响过之后,南朝军兵将们丢下火把纷纷撤走,没有了火把的照明,南草军兵将们一个个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梁翼吃了一个暗亏,不敢再追击,下令收兵、打扫战场,通过清点发现竟然损失了八百多人,一时间心疼得要死,却又只能派人去向花木兰禀报并请罪。 。 第732章 断其归路 兰陵。 梁翼直挺挺跪在大帐内,两侧长满了将校官员,花木兰坐在主位上盯着一声不吭。 帐内的气氛有些压抑沉闷,梁翼毕竟未按照花木兰的军令执行而遭到了伏击,如果认真追究起来,这足够杀头了。 良久,终于有人吭声,“咳咳!”老将郭生站出来抱拳对花木兰说“元帅,梁将军其实也只是想趁着天黑凉快多赶路,以免被南朝军拉得太远,给他们的压力不够,他的想法是好的。说起来,他也算不上违抗军令,只是把元帅的军令进行了延伸!” “据老臣派人询问和调查,在遭遇伏击之后,梁将军反应迅速、应对及时、决策正确,最大程度的避免了我军将士的损失,让伏击的南朝军无功而返!” “大战在即,如今我军正值用人之际,老臣今天倚老卖老一回,向元帅讨个人情,免了梁将军的死罪,从轻发落,让他戴罪立功吧!” 梁翼因没有完全执行军令而让前锋遭遇伏击,死伤八百余人,如果不杀,花木兰的权威如何确立?以女子之身当任元帅一职,如果没有严明的法度,如何统御部将和兵卒们? 梁翼是赵俊生的结拜兄弟,杀肯定是不能杀的,这也是花木兰一直没有出声的原因,她在等人有人给她找出一个不杀梁翼的理由。 等郭生站出来说了一番话,众将和官员们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都明悟了刚才花木兰一直不出声的原因,于是将校们和官员们纷纷下拜“郭老将军所言甚是,请元帅留下梁将军一条性命,让他戴罪立功!” 花木兰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刚才已经是骑虎难下,杀也不好,不杀也不行,幸亏有郭生这个人老成精的老将明白她的心思,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花木兰看着梁翼沉声道“梁翼,按照你犯下的过错,本帅是一定要下令斩了你以儆效尤,不过今有郭老将军和众将校及官员们替你求情,本帅就给你一个机会,准许你戴罪立功,不杀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你二十军棍让你涨涨记性,你可心服?” 梁翼犹如死里逃生,跪伏于地“多谢元帅不杀之恩,臣心服口服!” 花木兰一挥手“来人,行刑!” 几个甲士从帐外走进来把梁翼按倒在地上,挥起木杖就打起来,刚开始几棒还能承受,可打着打着梁翼就撑不住了,疼得额头上直冒冷汗,嘴里也忍不住大叫起来。 二十军棍打完之后,梁翼的脸变成了乌青色,大口大口的喘气。 “带他下去休息!”花木兰面无表情的摆摆手,几个甲士把梁翼搀扶出去。 王慧龙左右看了看,站出来抱拳说“元帅,经此一事可以看出南朝军军心尚在,战斗意志还很强大,我军不可轻视!以如今的形势而言,着急的应该是南朝君臣,而非元帅,臣以为我军不必着急赶路,只要不贪功冒进,南朝军就拿我军没有办法,最终败亡的还是他们!” 花木兰也看出来了,在整体军事实力不济的情况之下,南朝君臣武将们都喜欢玩谋略。这些人也的确是玩谋略的老手,而乾国的军队以骑兵为主,以步兵为辅,整体战斗力上要强于南朝军,但军中将校大多都还年轻,不及南朝君臣武将们老奸巨猾,跟这些人玩计谋、谋略根本就玩不赢,稍有不慎就会着了他们的道儿! 所以,要跟南朝军作战,就不能跟他们玩谋略,直接来硬的,稳打稳扎,行军作战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规矩和常识来办,不贪功冒进,不行险,规定每天行军多少里就走多少里,规定何时开拔、何时扎营,巡逻警戒和侦骑探哨安排妥当,遇到险要地形就停止前进,先派探子探查清楚再走,不给南朝方面任何玩阴谋诡计的机会! “传令下去,每日卯时准时出发行军赶路,加快行军速度,到午时停止找地方宿营,下午和夜里休息,次日依旧,如此反复!” “是!” 上午的气温不高,真正高温是在下午和夜里子时之前,到了子时温度就降下来了,但乾军又不能在夜里赶来,所以只能把整个上午的时间利用起来,用最快的速度赶路,整个下午夜里休息,如此一来,真正用于行军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七个钟头。 不过如果行军的效率和速度够快的话,七个钟头也能走五六十里,只比正常行军一天的距离短十几里。 三天后,花木兰率大军抵达彭城东北方向的永福县,此时南朝大军近八万人马已在彭城外扎下营寨,南朝大军依靠彭城这座坚城立下营寨让花木兰有些投鼠忌器,一旦他与刘义康的南朝大军交战,彭城的守军如果杀出来,她的侧翼就会遭到攻击。 花木兰的大军在彭城东北方向十里外扎下营寨,她此时也不着急进攻,并不是害怕损失过大,而是找不到就会。 “大王的兵马到了何处?”花木兰看着地图问道。 “早上收到的消息,已经攻破睢阳!”梁翼站出来抱拳回答。 花木兰看着地图琢磨了一番,对众将说“看来大王的意图已经清楚了,想和我军一道夹击彭城!” 王慧龙站出来抱拳说“元帅,臣以为大王的用意不会这么明显,如果连我们都看得出来,南朝那边的君臣大将们不会看不出来!” 这时外面响起了一声长长的报高声“报——” 话音落下,一个骑士从外面跑进来下拜道“启禀元帅,大王派八百里加急送来机密军报,特意交代,只能交给元帅亲启!” 花木兰迅速起身走过去拿起军报打开仔细看了一遍,沉思片刻之后下令“源将军听令!” 源贺站出来抱拳“臣在!” “命你率一万轻骑火速南下绕过沿途城池,直扑淮阴!以最短的时间攻破淮阴,破坏河岸方圆两百里范围内的所有船只和桥梁,然后就地休整,可伺机而动,但要随时报告行踪!” “遵命!”源贺答应后转身快速离去。 七月二十五,赵俊生率大军攻破了谯县。 消息传到彭城,刘宋君臣人人色变,赵俊生大军并未按照他们推断的那样赶到彭城外汇合,而是南下攻占谯县,谯县在彭城的西南方向,一旦乾军骑兵挥师东进切断南朝大军的后勤补给线,这对于八万多南朝大军绝对是灾难性的打击,到时候不用乾军攻打,这八万南朝大军就会崩溃。 彭城太守府大堂,皇帝刘义康和群臣及武将们人人神色凝重。 大臣竺變站出来拱手说“陛下,我军目前的粮草还可以吃一个月,而乾军又攻占了谯县,如今我军只剩下两个选择了第一,击败东北方向二十里外的花木兰大军,然后再挥师西进找赵俊生决战,击败他,如此我军可继续挥师北伐;第二,大军抛弃一切可以抛弃的重物,迅速南撤,撤到淮河以南,扼守沿岸渡口和军事重镇与乾军隔河对峙!” 王仲德站出来抱拳说“陛下,臣以为当迅速南撤!我军与东北方向的花木兰所部交战日久,已经知道他们的战力和深浅,想要短时间之内击败他们几乎不可能,这花木兰虽是女流之辈,却精通兵法,又以强横势力步步紧逼,让我军全无偷袭的机会,正面交战,我军的胜算不超过五成!还有,即便打不过,乾军还可以迅速后侧,他们大部分都是骑兵,我军就算想追也追不上!” 刘义康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不想做一个只守着江南那一亩三分地的皇帝,更不想做一个窝囊皇帝,他想一统天下、做一个文治武功远超历代的帝王,可本身的才能限制和现实却让他无可奈何。 撤退,不甘心呐,都达到黄河边上了,竟然又被赶了回来,这让刘义康如何甘心?可不甘心又能如何?难不成要与魏军死战到底把这点实力都拼光了吗? 竺變说是两个选择,实际上刘义康根本没得选,只能率军撤退,他没有那个魄力与花木兰决一死战,花木兰手里的数万大军损失了不要紧,而他刘义康手里的八万大军损失不起,一旦这八万人马折损在这里,南朝至少二三十年之内无力北伐。 “传令下去,抛弃一切拖慢行军速度的军械装备,以最快的速度南撤!另外,传令给西路军柳元景,让他率军南撤至襄阳” 两路兵马要撤的话肯定要一起撤,如果只撤一路,那么另一路很可能会被切断归路,以致全军覆没都是可能的。 刘义康下达了命令,又看了看众将,“王玄谟,你留下来带三千人马驻守彭城!” 开什么玩笑?花木兰六万雄师距离这里只有二十里,你让我带三千人守彭城,这不是让我等死吗?王玄谟心中大骂,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陛下,这些儿郎操练出来不容易啊,朝廷把他们操练成军耗费了大量的粮草和钱财,若是就这么白白丢给了乾军实在可惜!乾军把他们杀了也就罢了,若是乾军俘虏他们之后再进行一番整编让他们再反过来攻打我朝就不妙了!” “老臣一生忠于朝廷、忠于陛下,几十年如一日,与北朝交战虽败多胜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请陛下看在老臣垂垂老矣、两鬓白斑的份上,让老臣随陛下返回建康吧!” 刘义康见王玄谟哭得伤心,心里也是不忍,摆摆手“好了好了,既然你觉得守不住彭城,这彭城不守也罢,你就随军南下吧!” 王玄谟磕头不止“多谢陛下体恤!” 。 第733章 奔袭 刘义康决定南撤之后很是果断,也没有拖拖拉拉,南朝大军抛弃了拖慢行军速度的重军械,就连攻城器械都全部丢弃,这些物资却全部被随后跟上来的花木兰的乾军收集起来。 南朝大军的南撤速度很快,刚开始每天行军达到了八十里,不过因为人马众多,走了两天之后速度依旧慢了下来,然而赵俊生所统帅的乾军南下的速度更快。 攻下谯县的第二天夜里,赵俊生在太守府召集众将和随军大臣议事。 “诸卿,孤打算派一支骑兵长途奔袭曲阳,切断南朝大军的补给线和归路,烧毁淮河北岸船只和桥梁,阻挡他们逃回淮南,不知哪位将军愿意带兵执行此次任务?” 赵俊生的话让将校们精神大振,单独执行一想军事行动是很多将军都渴望的,而且这次长途奔袭并没有太大的难度,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快,要抢在南朝大军撤到淮河之前破坏桥梁和船只。 如今这个季节,河水水位都要比其他季节高得多,水流流速快,有些渡河地点平时可以徒步涉水而过,但在这个季节绝对不行,若是没有桥梁和船只,根本不可能过河。 当然,南朝军抵达淮河北岸之后可以搭建桥梁、打造船只,但这绝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做到的,一旦被挡在淮河以北,南朝大军就只能背水与乾军一战。 背水一战?不是任何一个统兵大将都能重复韩信的背水一战。 赵俊生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叫孙叔俊的中年将军身上,孙叔俊的父亲叫孙叔建,孙叔建是北魏名将,北魏的军事将领之中很少有能比得上他的,南朝方面畏之如虎,就连到彦之和檀道济都屡次在他手里吃过败仗。 不过孙叔建去世好几年了,孙叔俊一直在尉眷手下做事,尉眷归降乾国之后,孙叔俊留在了雒阳归薛安都节制。 “孙叔俊!” 孙叔俊深吸一口气站出来,他知道他出头的机会来了,机会既然出现,他就绝不会浪费,他站出来抱拳沉声答应“末将在!” “孤给你五千轻骑,每人配三匹马,十日干粮和马料,今夜子时出发,你给孤日夜兼程直扑义成,截断刘义康的归路!” 孙叔俊抱拳答应“末将遵命!” 这时军中函使进来禀报“大王,长社传来消息,南朝柳元景率军继续南撤,目前已经进入南阳地界!” 赵俊生扯过地图看了看,抬头下令“命皮豹子率军继续南下,除非柳元景退入襄阳地界,否则不停止南下的脚步!告诉皮豹子,给孤步步紧逼,盯着柳元景,不可让他脱离视线!” “是!” 赵俊生的大军给南朝皇帝刘义康造成的巨大的威胁,但同时他的右翼也容易受到柳元景的威胁,一旦他这边南下的速度过快,而皮豹子那边又没有盯紧,让柳元景失去踪迹,柳元景突然给赵俊生侧后方抽冷子来一下,那就麻烦大了,所以三路大军南下必须要齐头并进。 赵俊生又下令“鲁爽!” “臣在!” “给你三千人,你去打汝阴,保护好我主力大军的右翼,若是有敌军出现在主力大军的右翼,孤就唯你是问!” 鲁爽抱拳“臣领命!” “传令,明日凌晨寅时造饭,卯时出发!” 叔孙俊统带五千兵马在子时就出发了,比主力大军早三个时辰,又是每人三匹马,日夜兼程,途中遇到城池绕城而过,好在淮北虽然水网密集,却也没有大江大河,总有浅水区可以涉水而过。 四百余里的路程,孙叔俊带着五千轻骑只用了两天时间就跑到了,而此时刘义康的南朝大军主力八万人马还在相城。 义成县,是南朝大军补给线上的一个最为重要的中转站,它是淮河北岸的重镇,这里有船运码头,码头有大量的船只用来运输补充兵员和辎重。 曾经,义成县被乾军占领过两年,鲁轨的驻军就在这里驻扎。 孙叔俊的骑兵下午申时就抵达了义成县西北方向二十里,为了达到突袭义成县的目的,孙叔俊带着大军慢慢靠近,并派人在附近村庄收集百姓衣裳,让将士们装扮成附近的村名推着板着前来义成县北门。 黄昏时分,城门关闭前半个时辰,大量百姓们来到城门外排着队等着进城,孙叔派出的五十个装扮成百姓的乾军兵卒也推着板车混在其中。 城门守卫中的一个什长用鹰一样的眼睛打量着进城的每一个人,轮到装扮成百姓的朱明峰时,从旁边走过来拦住他“怎么看着面生啊,哪儿人?” 朱明峰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军爷,俺们是从北方逃难来的,让俺们进城吧!” 话从口中说出来就露出了口音,撒谎都不行,朱明峰索性照直了说。 什长脸色一变“河北来的?你们都是河北过来的吗?来来来,到这边来,把板车都推过来接受检查,别挡着了路了!” 朱明峰立即求情“军爷,行行好,让俺们进城讨口饭吃吧,咱们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 什长面露凶恶大怒道“老子让你们都过来接受检查,没听到吗?快点过来!” 朱明峰脸色突然变了,猛的一拳打在了什长的肚子上,伸手就拔出什长的腰刀,唰的一下,刀光一闪,什长人头落地,鲜血冲出一米多高。 “兄弟们,动手!”朱明峰大吼一声,挥刀连续两下把两个还在愣神的南朝兵砍翻在地,其他装扮成百姓的乾军兵卒们纷纷从板车上的柴火堆下拿出兵器向城门洞冲过去。 “敌袭,敌袭,快关城门,关······” “噗嗤噗嗤” 城门守卫们的喊声还没喊完就被砍死,几个乾军兵卒冲过去挥刀一阵猛砍,控制城门几个南朝兵当场被砍死,城门被乾军控制在手里。 剩下的南朝兵卒们吓得亡魂大冒,想要逃跑却被乾军兵卒追上来砍杀。 “第一、第二什留下守住城门,其他人跟我冲上城楼去!”朱明峰见城门守卫们都被斩杀,当即带人冲过城门洞之后向城楼上杀过去。 义成是一座比较重要的城,南朝在这里部署了三千兵马,但因为是中转站,平日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危险,乾军也达不到这里,久而久之,受城的兵将们也都懒散了,警惕性放松了,被乾军轻而易举控制了城门。 城楼上只有二十多个守军,遭遇突袭之下人心惶惶,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御,抵抗意志不坚决,很快被朱明峰带人杀了个干净。 乾国大旗在城头不断的摇晃,在城外几里外的孙叔俊看见了这一幕,他大喜道“朱明峰他们得手了,弟兄们,跟我冲进城去,攻占义成!” “冲啊——” 五千兵马以最快的速度打马冲向城门,只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孙叔俊就带头杀进了城内,直奔城内军营而去。 沿途遇到南朝兵将一律砍杀,很快就冲到了军营门口。 军营门口的守卫看见突然杀了大队敌军,一时间想不明白怎么会有敌军杀进城内,他们还没有回过神来就永远失去了就会。 孙叔俊毫无阻力的带着大队骑兵冲进了军营之中,受到攻击的南朝兵将们混乱不堪,营房内不断跑出来的南朝兵将被一支支箭矢射杀,有些成建制被围在校场上射死,还有一些被乾军骑兵冲上来砍死。 三千南朝兵根本没有发挥出一丁点儿战斗力就被绞杀在军营内,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战斗就结束了。 被杀的南朝兵多达一千八百多人,还有一千余人选择了投降,守将黄东升被俘。 校场上跪着黑压压的一大片,都是投降的南朝兵将,校场周围围着一圈乾军骑兵,人人手持弓箭虎视眈眈。 几个兵卒押着黄东升走过来向孙叔建禀报“将军,这就是守将黄东升!” “砍了!”孙叔俊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命令。 一个甲士挥刀就看,黄东升被当场斩杀,降兵们一阵躁动,有些降兵极为愤怒,似乎控制不住。 孙叔俊根本就没想过要留着这些俘虏,留着他们可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他当即下令“全部都杀了,一个不留!” “嗖嗖嗖······”乾军骑兵们不停的放箭。 “啊——啊——”惨叫声此起彼伏。 降兵们试图冲上去抢夺乾军骑兵的兵器与他们拼命,可惜他们被包围在中间,与乾军骑兵还有一段距离,还不等他们冲上来,一个个都被箭矢无情的射杀了。 包围圈内尸横遍地,血腥气冲天。 一匹快马飞奔而来,“启禀将军,县衙被攻占,四个城门全部被我军攻占,南朝委派的县令也被我军俘虏!” 孙叔俊下令“把南朝委派的县令杀了!第一千骑队立即出南门去河岸控制码头,收拢船只集中焚毁!” “遵命!”第一千骑在千夫长的统带下出来前往南门而去。 孙叔俊又下令清理军营,打扫干净,这几天将士们还要住在这里。 接下来孙叔俊又派兵清理城内残余的南朝军,很快就控制了全城。 “来人,去向大王报告,我军攻占义成!” “来人,去找柴火把四个城门全部都烧了!” 烧城门,这是怎么个意思?执行命令的乾军兵将们一头雾水,干嘛把城门给烧了?孙叔俊很快就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他为何要烧城门。 第734章 刘宋军的灾难 攻占义成之后,孙叔俊的五千兵马只在城内呆了两天就离开了,去向不明。 又过了一天,南朝八万大军抵达义成,一看到义成变成了这幅模样,皇帝刘义康心都凉了半截,城门都没有,住进去岂不是等着被乾军来瓮中捉鳖?南朝大军只得在城外扎营。 “报——”探子打马来报。 “陛下,大事不好,渡口被毁,所有船只全部被乾军凿沉河底!” “什么?”刘义康听到报告大惊失色,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可如何是好,南朝兵马再有一天就会杀过来,若我军在一天之内不能过河,只怕会被乾军堵在这里进退不得!” 南朝随军大臣和武将们一个个都神情凝重,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不少人脸上都流露出惊慌,心里涌出一股想要逃走的冲动。 大臣竺變问道:“诸位,这附近的河岸是否有可疑徒步涉水过河的河段?有谁知道?” 众大臣和武将们都摇头。 刘义康气得大骂:“饭桶,都是一群饭桶!臧质,还不快派人去查?” “是是是,臣马上去叫人查探!” 不到一个钟头,臧质就气喘吁吁跑回来向刘义康禀报:“陛下,已经派人找附近的百姓打探过了,这附近两百里范围内没有可以徒步涉水过河的地方了,水位低的时候有,但如今正是洪汛期,水位太高、水流太急,根本不能徒步涉水过河!” 刘义康脸都白了,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大臣们大叫:“想办法,快想办法啊,难道你们都想在这里等死不成?” 萧思话站出来抱拳说:“陛下,想要过河只能乘船和搭桥,不过我们的时间太紧,这两个办法都不能实现,现在我们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找原来水位较低时可以过河的河段强行渡河,这可能会有很大的风险;第二,大军立即向东而去,除了口粮之外抛弃一切辎重,以最快的速度行军,希望能在下游地区找到船只或可以徒步涉水过河的河段!” 大臣刘真道站出来拱手说:“陛下,大军向东去不可取,我军连日来行军赶路已让将士们疲惫不堪,就算抛弃兵器铠甲也快不了多少,而乾军有战马之利,很快就可以追上来,到时候我军连战斗力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人宰割!” 刘义康的脸都黑了,“那你的意思是我军只能冒险徒步涉水过河喽?” “是的,大王,为今之计只能冒险过河,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话一说,有勇烈的几个将军都怒不可遏,建忠将军吕训站出来抱拳大声道:“陛下,河水水位太高,水流太急,徒步涉水过河实在太过危险,我军有八万人马,将士们个个敢战,又兵甲齐备,请让臣等与乾军决一死战!” 建威将军刘真道、宁朔将军姜檀、建节将军姚宪、龙骧将军裴方明、绥远将军马洗、振武将军王奂之等人纷纷站出来抱拳齐声道:“臣等愿与乾军决一死战,誓死护卫陛下!” 还有一些资历稍浅的年轻将领,如殷孝祖、萧承之、马光、王虬、封敕文、颜师伯、卜天生、刘怀珍等人纷纷下拜请求与乾军决战。 “将士们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士气高昂,军心不可夺啊,陛下!”萧思话立即站出来,抱拳说:“臣请率军迎战乾军,以解目前困局!” 王玄谟立即跳出来大喝:“你等难道只知逞匹夫之勇乎?天下安危系于陛下一身,现在最重要的是护卫陛下安全的过河去,陛下的安危大于天,只有等把陛下安全送到了河对岸才能再谈与乾军作战的问题!” “臣附议!”臧质马上附和。 其他一些文臣纷纷站出来附和。 如果只有花木兰一路乾军,以乾军现在的兵力而言,刘义康也不惧怕,这几个月双方进行大小战斗上百场,互有胜负,花木兰统带的五六万兵马只有两万骑兵是中兵,战斗力最强,其他多是镇戍军和州郡兵,战斗力明显不如,总体实力与刘义康的八万刘宋军相当。 可现在不同了,赵俊生又带来三万骑兵,还天马行空一般的截断了刘宋军的退路和补给线,如此一来刘义康就心里没底气了。 在与花木兰统带的六万乾军交战时,刘义康真正忌惮是那两万骑兵,为了防备了这两万骑兵,南朝君臣可谓是绞尽了脑汁,用一万五千骑兵和三万精锐步兵什么都不干,就专门防备这两万乾军骑兵,即便如此,双方也依然只是斗个旗鼓相当。 现在却不一样了,赵俊生带来了三万骑兵,这可是久经沙场的精锐乾军骑兵,刘义隆想不到有什么办法来对付这三万骑兵,这支骑兵如今杀过来,可谓是犹如泰山压顶一般。 刘义康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立即下令:“我军与花木兰大军交战这么久也没占到便宜,如今赵俊生又带来的三万精骑,我军几乎没有胜算,还是渡河吧!时间不等人,派出足够的人手砍伐竹子、木料尽量制作木筏、竹筏,全军开拔去浅水河段去渡河!” 武将们只有深深的无奈,只能答应:“遵命!” 八月初一下午,刘宋军八万人马在义成县以西二十里处强行渡河,制作出来一具木筏和竹筏,立即就有人扛去河边渡河,没有木筏和竹筏的刘宋军想早点过河,却又不想等木筏制造出来,于是大量刘军开始徒步涉水过河。 数万人渡河的大场面,这还是刘宋军将士第一次经历。 撤军的时候,刘宋军将士们不敢脱下盔甲,害怕被将官责罚,这马上要下水渡河了,盔甲实在太重了,穿在身上会压得人直往下沉,于是兵将们再不顾忌其他,纷纷卸下盔甲扔在河水中,没有盔甲的束缚,兵将们轻松很多,就等着上面一声令下他们就渡河。 几里之外的一片树林内,一个乾军探子向孙叔俊禀报:“将军,他们正在渡河!” 孙叔俊眼睛里射出骇人的光芒,:“我等来这里的任务就是截断乾军的归路,大王和花元帅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我们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即出击,阻止刘宋军过河,传令下去,所有人集结!” “是!” 很快,五千骑兵集结完毕,孙叔俊手持长枪在阵前跑了一个来回在中间停下面对将士们高声大喊:“将士们,刘宋军八万人马此时正在准备徒步涉水过河,他们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南朝皇帝就在其中,随行的还有许多大臣和武将,我们之中任何人只要捉住一个,今后一辈子就不用愁了,升官发财不在话下!” “有人可能会说,他们可是有八万人马,我们只有五千,怎么能捉住他们?可是你们难道忘了,刘宋军此时已经是军心已散,他们当中每个人都只想着早点渡河过去,怎么可能还想与我们决一死战?所以,这一次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弟兄们,都跟着我一起杀过去,要不要有任何犹豫和害怕,一冲到底,冲散他们、杀死他们、俘虏他们,我们一起升官发大财,出发!” 孙叔俊的鼓动很有力量,将士们一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纷纷跟在他身上打马向几里外的八万刘宋军。 “轰隆隆······”孙叔俊虽然只有五千人,可他有一万五千匹战马,跑起速度造成的动静实在太大了,而且每人三匹马可以轮换骑乘,从几里外冲到渡河处对战马没有任何压力。 如此大的动静,刘宋军怎么可能听不到,最外围的刘宋军纷纷向西边看过去,只见从两里外快速飞奔而来大量的乾军骑兵。 “不好了,乾军追上来了,杀过来了!”最先反应过来的刘宋军兵卒们纷纷大叫着,一边喊一边向河面跑过去,他们要渡河,此次不渡河难道站在这里被乾军骑兵砍杀吗? 在奔跑中,有人大喊:“快跑啊,乾军骑兵杀过来了,快跑啊!” 你当这些喊同伴逃跑的兵卒是为了同袍的安全考虑吗?他们是想让所有人都加入逃跑的行列,如此一来,就不会有人追究他们的罪责,正所谓法不责众,如果所有人都加入逃跑的行列,逃兵的罪名就不成立了。 “什么?乾军怎么这么快杀过来了?”刘义康大惊失色。 萧思话立即说:“陛下,很可能是突袭义成县的那一支乾军骑兵,他们此前应该就藏在附近!” 刘义康说话都不利索了,“萧思话,朕、朕命令本部人马去抵挡,快去!” 萧思话抱拳答应:“遵旨!” 他立即骑马向本部一万余人跑过去,这边刘义康大声问:“竹筏做好吗?朕要渡河,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陛下乘坐的木筏还在制作之中······” 刘义康咆哮:“快去先找一局小竹筏,朕要渡河,快去!” 大臣们纷纷劝阻:“陛下不可啊,水流急,水位高,乘坐小竹筏太过危险,随时都会翻船!陛下不必心慌,有这么多兵马再次,乾军只有不到五千人马,他们不可能这么快打到这里来的!” 刘义康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惊慌了,他可是皇帝,他都慌乱成这样,可想而知下面的兵将们都慌乱成什么样子。 “好,朕等着,告诉萧思话,让他尽全力挡住这支乾军骑兵!” <sript>;</sript> 第735章 俘获南朝君臣 就在孙叔俊带着五千精骑冲向正打算渡河的八万刘宋军时,赵俊生和花木兰各自带着队伍分别已经抵达了龙亢和洨县,这两个县分别在义成的西北和东北方向,相距也不远。 “鲁轨,还有多远抵达义成?”赵俊生骑着马在队伍中小跑着问。 鲁轨说:“大王,我们已经绕过龙亢,此地距离义成应该不到六十里了!” “花元帅的兵马现在何处?” “应该已经过了洨县,他们距离义成应该还有八十里,距离我军有一百多里!” 赵俊生点头:“木兰的队伍中有一半以上的步兵,行军速度没有我们快!也不知道义成那边的情况如何了,孙叔俊两天前派人来报说已经攻下了义成,当天他们肯定守不住义成,孤真有些担心呐!” 高修抱拳说:“大王不必太担心,我看孙叔俊那小子精明得很,为人也不古板顽固,他定不会死守义成的!” “鲁轨,派探子先行一步去打探消息!”赵俊生下令道。 “是,大王!” 接着赵俊生又下令:“传令下去,全军加快行军速度!” 赵俊生不知道孙叔俊会不会死守义成,他担心孙叔俊无法阻挡八万刘宋军过河,如果被这八万刘宋军跑了,他此前所做的一切岂不都白费了吗? 其实以乾军的骑兵素质,赵俊生本可以用更快的速度行军,但这一支三万人的骑兵这一次征战的时间太久了,把整个北方绕了一大圈,跑了几万里路,等拿下了长安又马不停蹄的跑了几千里来淮南,一路上还攻城拔寨,换做其他军队根本就撑不住,也许早就垮了,而这一支兵马硬生生撑了下来。 洨县城外,花木兰正带着大军绕城而过,城墙上的守将和县兵们一个个都心惊胆战的取下了刘宋旗帜,换上乾国旗帜。 队伍中的王慧龙看见这一幕,不由一声冷笑:“这群墙头草,还真是会见风使舵!” 花木兰扭头看了一眼,然后问:“距离义成还有多远?” “回将军,还有八十里左右,今日只怕无法赶到,若是加快行军速度,等抵达义成之后,将士们只怕也不能参战了!” 花木兰想了想对郭生说:“郭老将军,本帅决定率骑兵先行,你带步兵随后跟上来,本帅给你留下三千骑兵以备不时之需!” 郭生明白花木兰想带骑兵先行的目的是为了去配合赵俊生,两路骑兵齐头并进给刘宋局造成的压力是成倍增加的,他答应道:“元帅尽管放心,老臣会带着步兵尽快赶上来!” 花木兰当即下令:“白劲光、梁翼带骑兵跟本帅先行,源贺带本部骑兵留下护卫步卒和辎重!” “遵命!”众将纷纷答应。 两万骑兵在花木兰、白劲光和梁翼等人的统带下加快速度向义成方向飞奔而去。 ······ 淮河北岸的渡河地点,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和马蹄声传遍四方,孙叔俊带着五千骑兵以最凶猛的气势和最快的速度向八万刘宋军冲杀过来。 此时萧思话已经跑到了自己本部一万骑兵阵前,他大声下达命令:“所有人都不要慌,跟着本将迎上去,击溃乾军!” 乾军骑兵冲杀过来的强大声势早就传过来,这些南朝骑兵们刚才正处在慌乱之中,在萧思话带着几个部将抵达后稍稍稳定下来,但越冲越近的乾军骑兵杀过来让他们在整队列阵的过程中更加慌乱。 “来不及了,将军,直接迎上去吧,在等下去只怕连阵型都没有摆齐整就会被冲垮啊!”部将萧承之大声向萧思话建议。 萧思话咬牙拿起长枪向前一指大吼:“将士们,跟我冲啊!” “冲啊——”慌乱中的刘宋军骑兵们用大吼声驱散心中的恐惧,稀稀拉拉驱策战马迎击乾军。 “放箭——”孙叔俊大吼着张弓射箭。 乾军骑兵们冲过来之前纷纷取弓向对面迎上来的刘宋军骑兵说出了一拨又一拨的箭矢,刘宋军骑兵不能进行骑射,只能顶着无数乱飞的箭矢拼命打马向前飞奔。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连续几拨箭矢射出去,乾军骑兵们给刘宋骑兵造成了惨重的损失,无数人倒在了冲锋的途中,跌落下马被马蹄践踏成肉泥。 双方距离只有四十步了,乾军骑兵们纷纷收起弓箭,取出长短兵器挥舞着冲向刘宋军骑兵。 “嘭嘭嘭······”双方骑兵幢在了一起,无数兵将被撞飞撞得口吐鲜血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仓促应战、队形散乱、军心不齐、作战意志不坚决的南朝骑兵们连一盏茶的工夫都没有撑过去,五千乾军骑兵在孙叔俊的统带下只用了一个冲锋就彻底冲垮了萧思话的这一万南朝骑兵。 “快撤,将军,快撤吧,将士们全部被冲散了,咱们再留下只会是被杀或被俘,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萧承之大叫着。 殷孝祖带着一些骑兵冲过来护卫在萧思话的身边,牵着他的马向河边方向撤退而去。 孙叔俊怎么会放他们逃脱,随即带着兵将们继续向前冲杀,他们沿着河岸一直向东冲锋,前面有无数刘宋军兵将,但这些人此时已经吓破了苦胆,萧思话的一万骑兵都被冲垮了,他么这些步兵怎么能挡住乾军的无敌铁骑? “跑啊!”刘宋军兵将们惊恐的大叫着向河滩逃跑而去,他们不能再等渡河的命令了,直接跳下河水中向河对面游过去。 恐慌像风一样迅速在南朝刘宋军中蔓延,无数刘宋军跑下河滩冲向水流湍急的河水之中,密密麻麻,如蚂蚁一般,刘宋军将士前后拥挤着下水,如同下饺子,扑通扑通······ 在这个时候,任何人的命令都不管用了,皇帝刘义康一连下了几道圣旨,将校们都无法约束住将士们保持冷静。 大量的刘宋军为了尽早渡河过去、为了活命向这边拥挤过来,御驾一度被冲散,皇帝刘义康骑在战马上都被乱军挤得与大臣们分开。 “保护陛下,快保护陛下!”臧质、竺變等大臣们焦急的扯开嗓子大喊,但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下,他们的话根本不起作用,那些逃兵们完全不理睬他们,一个争先恐后跳入河水中。 孙叔俊的五千骑兵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八万刘宋军被他这五千人马冲得七零八落,无数人被赶下河。 河面上游水的无数刘宋军被湍急的河水吞没、冲走,有些人掉进河水中连一个泡泡都没有沽出来就毫无声息的消失了。 河滩上被刘宋军丢弃的兵器、甲胄、弓弩和箭矢铺了满满一层,大量的旌旗被踩得深陷泥沙之中。 有些刘宋军沿着河岸向东边跑了,近八千刘宋伤兵被滞留在最后,他们集体放下了兵器选择了投降。 河滩上有近一万余人没有勇气游过河去,他们丢下兵器跪下投降。 被淹死的刘宋军不计其数,但仍然有两万余人渡河抵达了对岸,他们在一些将军的严厉呵斥下组织起来在岸边挖掘堑壕、部署防御工事,谨防乾军渡河攻击。 “将军,发达了,我们发达!了,抓住了南朝皇帝刘义康和十几个大臣”一个亲兵兴奋的无以复加的打马跑过来向孙叔俊报告。 孙叔俊听完神情激动,立即问:“当真!那些大臣和武将们打算向东面逃跑,第一千骑队包围了他们,刘宋皇帝据说是被乱兵冲击与大臣们分开,他护在一拨逃兵当中我军堵在了河岸上,他穿的铠甲太刺眼了,全身黄金打造,想不让人认出他的身份都不难!” “走过去看看!”孙叔俊待不住了,他必须要亲眼见见刘义康。 没过多久,孙叔俊带着亲兵们来到来一大群俘虏面前,周围围着大量的乾军骑兵,这些俘虏一个个被勒令蹲在地上抱着头,只要有丝毫的不满和不遵照执行,立即会遭到砍杀。 身穿金甲的刘义康极为显眼,孙叔俊一眼就看到了他,他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按剑走过去。 这可是南朝皇帝啊,俘虏敌国皇帝的功劳有多大?孙叔俊想象不到,此前他从未想过能把南朝皇帝俘虏,更何况一同俘虏的还有十几个南朝大臣和武将。 “保护陛下,保护陛下!”几个忠心耿耿的刘宋大臣上前挡在了刘义康的前面大声喊叫。 孙叔俊盯着刘义康,握刀的手不断的颤抖,这不是害怕、不是恐惧,而是兴奋、激动,他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这简直是泼天大功! “末将是乾国裨将孙叔俊,见过南朝皇帝陛下!”孙叔俊勒马停下,在马背上向刘义康稍稍欠身。 臧质见孙叔俊还算懂礼数,拱手说:“孙叔将军,只要你放了陛下,我等就请陛下册封将军为我宋国大将军,赏赐黄金万斤、豪宅一幢、美人十名、奴仆千人、良田十万亩,权倾朝野,往后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孙叔俊听得一愣,随即脸色一变,怒吼道:“末将尊重南朝皇帝陛下和诸位大臣的身份,可尔等竟然如此辱我、害我!来人,把南朝皇帝和大臣们分开,把所有人带回义成,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乾军将士们齐声大吼:“是!” <sript>;</sript> 第736章 犒赏三军 赵俊生的大军向义成方向快速移动,两万多人的队伍拉出近十里路长。 一个背后插着几杆小旗的信使骑着马向这边飞奔而来,在前面带队的薛安都迎了上去。 不久,薛安都打马掉头向赵俊生这边飞奔而来。 “大王,孙叔俊派信使送来战报!” 赵俊生从薛安都手里接过战报打开来看,顿时一愣,不由叫道“哟,孙叔俊还真给了孤一个天大的惊喜!” 周围的将校和随军大臣官员们都看过来,东方辰忍不住问“大王,什么惊喜?难道孙叔俊还能把南朝皇帝给俘虏了不成?” “哈哈哈······孙叔俊还真把刘义康给俘虏了,同时被俘的还有十三个随军大臣和武将以及兵将一万八千余人!刘宋军在准备强行渡河的时候,孙叔俊率军出击,把绝大部分刘宋军都赶下了河,逃到对岸的不知道有多少,但被河水淹死的多达三万余人,尸体被冲走之后被堵在了下游三十里外的狭窄河面上,水流都被截断了!” 周围的兵将们全部都懵了,等回过神来,一个个想着想着都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这简直是贪天之功!经此一役,南朝也元气大伤,一旦消息传扬开去,必是天下震动,而原本只是裨将的孙叔俊从此威震天下,一举跨入名将的行列! 东方辰最先反应过来,拱手高声道“恭喜大王,经此一役,天下再无其他势力敢与我大乾抗衡,我大乾崛起已经是势不可挡!” 李元德高呼“这都是大王指挥若定、将士用命,方能有此大捷!” 赵俊生微微一笑,对薛安都说“把此大捷的消息传遍诸军,另外再派人去花元帅处通报一声,让全军将士们都高兴一下!等抵达了义成,孤要下令杀牛宰羊,犒赏三军将士!再派八百里加急快马送去乾京,命有司向全国各地发布通报,昭告天下!” “遵命!” 当消息在全军将士们当中传开,有将士忍不住高喊“大王万岁!” 兵将们纷纷高呼“万岁!” 只过了一个时辰,花木兰就收到了消息,此时她统带的两万骑兵距离义成只有三十里了。 看完战报的内容,花木兰被惊呆了,她没想到这一场仗竟然是以这种方式收场,她也没想到一个裨将竟然只凭借五千骑兵一举打垮了八万南朝大军,还活捉了南朝皇帝、随行大臣官员将校多达数百人,被俘的兵卒多大一万八千人。 说到底,这次大捷主要是南朝军方面因为着急着过河而忽略了警戒,当时孙叔俊的五千骑兵就藏在几里外的野树林内,五千人加上一万五千匹马,这么多人和牲畜,南朝方面只要稍稍用点心,这五千兵马就藏不住! 其实赵俊生、花木兰和其他乾军大将大臣们,包括孙叔俊他自己在内,他们都知道此战之所以能取得如此大的战果有很大的运气成分。 既然战事基本上已经结束,花木兰和赵俊生都没有了顾忌,加快行军速度,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带着大军抵达了义成。 孙叔俊带着一些将士们在城外迎接,赵俊生和花木兰合兵一处之后一起向义成北城门飞奔而来,近五万骑兵的快速行军造成了太大的动静,没有见过这种阵势的当地百姓们吓得一个个不由自主的跪下去。 飞奔到城门近处,赵俊生和花木兰勒马停下,身后的五万骑兵也跟着停了下来。 孙叔俊上前抱拳下拜“末将率将士们和全城百姓恭迎大王和元帅!” “恭迎大王和元帅!”兵将们和百姓们纷纷高呼下拜。 赵俊生跳下马大步走过去伸手把孙叔俊扶起来“此战能取得如此战果,当属孙叔将军功劳最大,快快请起!” 孙叔俊连忙说“全赖大王运筹帷幄、将士们效命才能有此大胜,臣不敢居功!” “孙叔将军谦虚了,来来来,孤给你介绍,这就是花元帅,孤的王妃!” 孙叔俊立即下拜“臣拜见王妃!” “我现在是南征军元帅,你还是叫我元帅吧!”花木兰笑了笑,开玩笑说“孙叔将军,本帅于刘义康交战数月,双方打了一百多场不分胜负,没想到刘义康这八万人马被以你用五千人给解决了,你可是把本帅的风头都盖过去了啊!” “臣惶恐!” 花木兰笑了笑挥着马鞭说“跟你开玩笑的,我乾国若是能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将军,本帅就高兴了!” “多谢元帅称赞!” 赵俊生出声道“好了好了,所有人都起来吧!” “多谢大王!” 赵俊生问“孙叔俊,你准备让孤和花元帅住在何处啊?” “回大王,城内有一幢最大的宅子,臣已命人收拾妥当,大王和元帅可以直接入住!”孙叔俊说道。 赵俊生点头,下令道“龙卫军随孤进城,其他各军兵马留在城外扎营休整!传令三军,杀牛宰羊,大宴三日!各军大将要安排好足够的兵力负责警戒,其他将士们吃好喝好休息好,但有一点,要约束将士们,不许劫掠和祸害百姓,违反军纪者,斩!” 众将抱拳轰然答应“遵命!” 到了傍晚时分,郭生也带着后续步兵抵达了义成,义成周围的乾军总兵力达到了十万之众。 趁着晚饭开饭之前,赵俊生带着官员和武将们来到关押俘虏们的营地视察守备情况。 陪同的孙叔俊介绍说“因为俘虏众多,而我们只有不到五千人,人员全部用来看押俘虏都嫌不够,这座营寨是征集城内外的百姓们搭建起来的。俘虏们关押在内圈,守卫都部署内圈的木墙上和外寨墙,中间有守卫巡逻和站岗!” “俘虏们也是按照官衔等级分开关押的,禁止军官与兵卒接触!” 赵俊生等人在外寨墙和内圈木墙之前行走,听着孙叔俊的介绍后,赵俊生问“南朝皇帝刘义康和随军大臣们都关在这里吗?” “南朝皇帝、随军大臣、武将们都单独关押,有专人看守,他们被关押在另外一处地方!” 赵俊生看了看,发现俘虏中有许多伤员,皱眉道“怎么这么多伤员?” 孙叔俊回答说“是的,有八千余人是伤员,交战之时,这些人知道跑不掉,最先投降了,若不是他们最先投降,臣还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冲垮南朝军!” “这样啊,尽量给他们医治吧!” “是,大王!” 在俘虏营地巡视了一圈,赵俊生感觉守备还算森严,俘虏们的情绪还算平静和稳定。 这时给事中周丘快步走过来拱手行礼禀报说“大王,酒宴都准备妥当了!” 赵俊生问“将士们的酒肉饭食可否准备妥当了?” “全部都准备妥当,就等着大王和各位大人将军们回去一起开席了!” “那行,咱们回营与将士们一同吃肉喝酒庆祝一番!”赵俊生说完正要走,想起一事又对孙叔俊说“看管俘虏的事情你这五千再辛苦一夜,明日交给郭老将军,他会派人接管看押俘虏之事!待会儿让人送来吃食,让看押俘虏的将士们轮流进食,不准吃酒,肉和蒸饼管够!至于那些俘虏,不可让他们吃太饱,一顿一个蒸饼!南朝皇帝、随军大臣和被俘武将另当别论,给他们的伙食好吃好一点,人家虽然是俘虏,毕竟身份还在!” 孙叔俊抱拳答应“是!” 不久,众人来到营地,营地内正热火朝天,近十万人的营地可谓是十里连营。 在各军将校军官的指挥下,兵卒们把油布铺在地上,整整齐齐的方块,每块油布周围坐着一个什的兵丁,铺在地上的油布上早就摆满了酒水、煮熟的肉和蒸饼。 “大王到——”随着一声暴喝,所有兵丁们先后都站了起来,离得远的听不见,但看见附近的人都站起来,也跟着站起来。 十万人的大营内到处都烧着火盆,灯火通明,每隔一段距离还烧着一堆掺杂着草药的牛粪,升起的烟熏走了蚊虫。 营地中间搭起一座高台,赵俊生、随军大臣和武将们的宴会场所就是这里,众人踩着木梯来到高台上,赵俊生坐下压了压手,“都坐吧!” 大臣官员和武将们各自坐下,传令兵在高台边缘举着火把打着旗语,各军军官看见后扭头对麾下兵卒们大喝“大王有令,坐!” 兵将们得到命令,整齐的盘腿坐在油布旁边。 赵俊生又道“开席!” “开席!” 将士们纷纷开动,一坛坛美酒被拍开泥封,一个个空碗内倒上了酒,酒香扑鼻。 几口酒下肚之后,兵将们就放开了一些,各自开始敬酒、划拳。 赵俊生笑着对随军大臣和武将们说“让将士们随意吧,咱们也开始,来,都动起来,今晚吃好喝好!” “臣等敬大王、元帅!” “好,一起喝!”赵俊生大笑着举起了酒碗,与花木兰对视一眼,各自一饮而尽。 三碗酒下肚,不少人都有些微醺,行为也随意了一些。 赵俊生一边吃着一边对众臣和将官们说“我乾国最为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我们灭了魏国及各路诸侯,我们打败了南朝,俘虏了南朝皇帝及随军大臣们,唯一遗憾的是柔然人趁我乾国危难之际落井下石,这个仇我乾国上下绝对不会忘,也不敢忘,等我国恢复元气再找柔然人算账!” “此次乾国能渡过难关,能化险为夷、能取得一次又一次的辉煌战绩和胜利,诸位和全军将士们都功不可没,等回到乾京,孤要论功行赏!” 第737章 以打促和 为了庆祝大胜,也为了让将士们缓解一下数月以来征战的疲惫,赵俊生下令连续三天全军同庆,一日三顿,顿顿酒肉管够,将士们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三天过后,恢复正常伙食、正常日常训练,将士们一个个又生龙活虎了。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玩也玩了,该干正事了。这天赵俊生与花木兰商议之后召集随军大臣和武将们议事。 “诸卿,接下来我军是继续南下攻打南朝,还是班师回朝?” 赵俊生的问话让随军大臣和武将们都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也有人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大家互相低声议论着。 李元德站出来拱手大声说:“大王、元帅,今我军大胜,势不可挡,南朝皇帝和随军大臣被我军俘虏,南朝朝野肯定是人心惶惶,混乱不堪,臣以为我军当趁此大胜之威渡河南下,一举攻占南朝都城建康,灭了刘宋、一统天下!” 李元德描绘得很好,很振作人心,赵俊生听了都忍不住心中激荡。 东方辰站出来唱反调:“大王,自从与各路诸侯和魏国开战,我军已征战大半年,出动的兵力多达十五万,征调的民夫多达三十万,人吃马嚼的,途中损耗浪费的不计其数!据派人调查发现,这几年我军储备的粮草军资在这一次大仗中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如果再打下去,臣担心我军会后继乏力,一旦战事陷于胶着,于国不利!” “南朝皇帝虽被我军俘虏,但南朝那些文武大臣们和宗室绝不会任由我们用刘义康等人作为人质要挟,因此臣推测南朝方面肯定会另立新皇,以扭转他们在政治上的被动局面!” “再者,刘宋军在淮河南岸遍布水寨和营垒,现如今又是洪汛期,要渡河只怕不易,即便渡河过去,只怕也会有很大的伤亡。过了淮河,在南边还有大江,那可不是小沟小河,臣建议班师回朝,等我国国力恢复之后再做打算!” 尽管东方辰很得赵俊生看重,但大臣们当中也有敢于反对他的人,更有直言发表自己意见的人,给事中周丘站出来向赵俊生和花木兰行礼说:“大王、元帅,东方尚书的话虽有道理,但我军不能就此草草收场吧?刘宋军公然撕毁和约,出兵攻打我国,如此背信弃义,怎么着也要让南朝方面给个说法!” 高修站出来说:“臣也以为此战不能草草收场!” 其他武将也都纷纷支持。 赵俊生想了想,下令道:“那就以打促和!李元德,你负责征集工匠、民夫打造战船;高修,你率五千人马往西攻下淮北所有城池,鲁爽部配合;薛安都,你率五千人向东攻下淮北所有城池,梁翼率部配合,尽量收集官粮充作军资!其他各位将军约束将士、抓紧操练,各随军大臣和官员各司其职,不可懈怠!” “臣等遵旨!” 赵俊生在淮河北岸大肆打造战船,又派兵攻打淮河以北原本属于南朝的城池,这些消息传到南方之后,南朝各地官府、驻军和南朝朝廷大臣官员们更是心慌。 八月初十,距离刘义康及随军大臣们被俘才过了十余日,建康的南朝朝廷就拥立了以为新皇帝,他是刘义隆之子刘骏。 此前刘骏就在刘义康的军中,当时孙叔俊率骑兵来袭,刘骏被亲卫保护抢夺了一排竹筏经历险象环生才逃回淮河南岸,随后刘骏马不停蹄赶回建康联络朝中大臣,被大臣们拥立为帝。 刘骏做了南朝皇帝之后还没有来得及举行登基大典,北方就传来乾军正在打造战船准备渡河,乾军又四处出击攻占淮北各地城池,看样子淮北肯定要被乾军全部攻占了。 刘骏坐在宝座上看着众臣,他有些紧张,“诸卿,现今乾军正在准备做渡河准备,我朝当如何应对?” 臧质站出来说:“陛下,经此一战,我朝国力大损,兵力疲惫,至少十年之内已无力与乾国争锋,臣以为我朝当与乾国议和,以争取时间恢复国力!” 萧思话站出来大声说:“陛下,若是议和,乾国必定会提出我朝无法答应的条件!还有,议和之时要不要提出赎回太上皇?若不提出赎回太上皇,臣民们必定认为陛下不孝;若提出赎回太上皇,万一乾国同意并放回太上皇,陛下该如何自处?” 众臣们都被萧思话的这番话吓得不轻,他们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谁都不敢提出来,所有人都只当刘义康已经不存在了,毕竟这是一个十分尴尬的事情,一旦刘义康被放回来,两代帝王同朝,大臣们该听谁的? 大哥,你就算想起这事也不能在这种场合提出来啊,你不提出来还好,皇帝只当忘记了,你现在提出来,皇帝就不能不做出答复,若是不管刘义康的死活,怎么向天下臣民交代? 刘骏心里纠结的很,他当然不希望刘义康回来,朝中上下有很多大臣可都是刘义康的心腹,一旦刘义康回来,他的皇位就不稳了,到时候朝廷又会陷入复杂的权力斗争之中。 采取强硬的态度与乾国斗到底,到底能不能阻挡乾军的进攻?刘骏心里没底。 这时大臣竺變站出来说:“陛下,现在的形势已经不允许我国与乾国继续打下去了,一方面是因为我国兵力损失严重,在淮河一线只怕挡不住乾军的进攻;另一方面,西边仇池国已经攻占了整个汉中,看他们的进攻势头是要去打川蜀,川蜀之地可是我朝粮仓和赋税的重要来源地,一旦川蜀有失,后果不堪设想!现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与乾国议和,再派一员大将统兵前去解决仇池国!另外······” 竺變的话说不下去了,刘骏皱眉道:“竺卿怎么不说了?” 竺變犹豫了一下拱手说:“有些话臣只能单独与陛下说!” 刘骏想了想,挥手:“今日就议到这里,竺卿留下,退朝!” 太监大喊:“退朝!” 众臣转身一边议论一边离开了大殿向宫外走去。 竺變跟着刘骏来到了御花园的池塘边凉亭内,刘骏坐在石凳上看着满池塘的莲花问道:“竺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当年你是朕的父皇的亲信,朕相信你不会害朕!” “能得陛下信任,臣感激涕零!” 竺變拱手行了一礼,说道:“当日一战,我军被俘的多达一万八千人,被杀和淹死在河里的多达三万六千人,能逃回来的只有两万五千人,以现在的兵力,乾国若是倾举国之力来攻,我朝必定无法抵挡,但乾国也有顾虑,他们要防备西边的仇池、吐谷浑、北凉,还要防备北方的柔然人,赵俊生若没有被彻底激怒,他不会这么蛮干,而我们现在只需要给乾国一些好处和一个台阶,乾国应该是会退兵的!” “臣知道陛下是在顾虑太上皇一事,但是陛下应当明白,俘虏一国帝王是何等的功勋和荣耀?若是没有足够的好处,乾国怎么可能轻易放回太上皇?所以我朝使者在议和时完全可以不必提太上皇,只提议和退兵之事!只要我们自己不提,乾国肯定也不会提,除非他们想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主动提出来以某种条件作为交换,但我方使者可以以对方条件太高为由拒绝!” 刘骏顾忌自己的名声,问道:“若是百姓们议论起来,说朕没有全力营救太上皇······” “陛下,臣民们拥立陛下为帝就是防止乾国利用太上皇大做文章实现他们的政治目的,因此所有人都知道太上皇和那些被俘的大臣武将和兵卒们都成了弃子,陛下什么都不用做,民间的质疑声自有朝廷去压制和疏导,陛下不必担心这对您的名声不利!” 刘骏思考了许久,“竺卿,若是议和,我国的底线在哪儿?” 竺變想了想,拱手说:“臣不知道乾国会提出什么条件,但我们决不能割让淮河以南的土地,淮北已经被乾军占据了,我们现在没有办法夺回来,只能给他们;另外,臣以为我国可以每年给乾国上供,给他们一些金银钱财和皮布锦缎丝绸!若是乾国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他们只怕不会退兵!” 刘骏权衡了一番,同意道:“竺卿可做议和使臣前往义成去见赵俊生么?” 竺變心里发苦,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无论谈判议和的结果如何,他回来之后只怕都会被人骂成卖国贼,可是他不去又不行,皇帝刚才问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就是想让他去议和! 竺變想了想,这事他一个人可不干,必须找人分散火力!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去议和,回来之后他必定会遭到大量弹劾,皇帝可能顶不住压力下诏一刀把他给咔嚓了,或许皇帝就是希望让他背锅,但如果去议和的是几个人······或者他不是主事之人······也许······ 一瞬间,竺變想了很多,他立即有了对策,拱手说:“陛下有命,臣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只是臣的官职太低、份量不足,臣一个青州刺史哪里有资格作为使臣去见赵俊生?使臣必须是亲王级别的人物才能显得我朝对议和的重视!要不······让南郡王当任使臣,臣可随行协助,另外在选派两个重臣随行一同协助?” 刘骏一听,也觉得竺變说得有道理,的确考虑得周全,当即同意:“好,就这么办吧!” <sript>;</sript> 第738章 议和·裴松之 八月初五,赵俊生在淮河南岸视察水寨建造情况,建造水寨的目的就是为了打造战船、防备南朝兵马反攻。 水寨内各个箭楼、寨墙上岗哨林立,巡逻队伍来回走动频繁,防备森严,船坞内,工匠正在劳作,为建造战船制造各种零部件。 李元德跟在赵俊生身边有些忐忑不安,他有些摸不清楚赵俊生的真实想法,到底只是做个样子,还是真准备打过河去? “大王,打造战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一艘战船建造完成怎么着也要一两个月,这已经简化了许多建造工序,即便如此,要打造出可以满载十万大军的战船,最少也需要两年的时间!” 赵俊生听了李元德的话,笑着说:“孤知道,你们只管打造,我们在黄河下游已经有了一支水师,但规模不大,因没有熟悉水战的将军,所以水师的建设一直停滞不前,这南方会造船的工匠多,这一次可以好好锻炼一下他们建造大型战将的能力!” “是!” 这时给事中周丘快步走过来禀报:“大王,南朝派来使臣想要与我们议和,他们派出的使臣是南郡王刘义宣,还有沈演之、范晔、竺變等大臣随行!” “哦?来得倒是挺快的嘛,看来南朝方面已经是迫不及待要求和了,他们人在?” 周丘说:“人还在南岸,先派了一个小吏乘坐小舟过来通禀一声,若是得到允许,他们再会乘船过来觐见大王!” 赵俊生点点头吩咐道:“那行,就告诉那小吏,孤同意让他们来议和!” “是,大王!” 赵俊生又吩咐:“来人,通知各军大将、随军大臣们到行宫一起接见南朝使臣!” 赵俊生等人回到行宫,被通知的各军大将、大臣们都已经到了,花木兰迎上来问:“听说南朝派人来议和了?” “是啊,现在应该已经上岸了吧!”赵俊生一边说一边接过花木兰递过来的汗巾擦汗。 花木兰问:“来的是什么人?” “正使是南朝南郡王刘义宣,还有其他几个大臣,官职都不小!” 花木兰惊讶道:“亲王做正使,还有几个大臣,这个使团的规格可不低啊!” 赵俊生笑道:“竟然他们派出了高规格使团,咱们也不能不懂礼数,就以亲王之礼接待,不过议和时该争取的利益一分也不能让!” 花木兰点头:“是这个道理!” 在接见南朝使团之前,赵俊生和花木兰都换了王袍和凤袍,尽管是统兵在外,可接见外国使臣时两人总不好都穿盔甲。 接见南朝使臣的地点就设在军营中,临时用木料搭建了一座台子,赵俊生和花木兰二人坐在高台上,从营门处的地毯一直铺到高台下,地毯两侧站满了步兵和骑兵,旌旗在威风中飘荡。 “南朝使者觐见——”随着一声高喝,鼓乐号角齐鸣。 在鼓乐号角声中,刘宋南郡王刘义宣、竺變、徐湛之、江湛、裴松之等人走进了军营内。 两侧甲士林立、骑兵杀气腾腾,刘义宣等人行走在地地毯上一阵阵心惊胆战。 尽管吓得半死,等走到高台下,刘义宣停下强自镇定,拱手行礼:“大宋使臣、南郡王刘义宣见过乾王和王妃!” 即便到了如今这个屈辱求和的境地,刘义宣也是自视甚高,他是亲王,而赵俊生和花木兰只是国王和王妃,并非是皇帝,他以为对方在地位上不比他高。 实际上,作为一国之主,它的名称并不重要,无论是皇帝、还是国王,只要愿意,赵俊生随时都可以称帝,而南朝皇帝是皇帝又如何,还不是只拥有半壁江山? 赵俊生并不在意对方的态度,他只要实际利益,可旁边的文武大臣们则不干了,李元德跳出来指着刘义宣:“大胆,对我王见礼竟然只是随便敷衍了事,南朝使者是不是看不起我王?” 刘义宣吓得心里一抖,表面上伪装得很好,他神色淡然的问:“哦,原来是李元德太守,李大人认为本王要给乾王如何见礼?乾王是乾国的王,是你的王,而非本王的王,本王只对我朝皇帝行大礼。当年李太守先是投了北魏,没过几年又投了乾国,难怪不知礼节!” “你······”李元德见刘义宣讽刺他的变节,顿时恼羞成怒,转身对赵俊生抱拳说:“大王,南朝使臣根本就没有把大王当做一国之主看待,在大王面前还如此嚣张跋扈,若不给南朝方面一些颜色看看,南朝朝野上下还以为他们仍然高高在上!不如就此斩杀使者,出兵攻入淮南,只有把南朝那点可怜的自尊打掉,他们才会低下高傲的头颅!” 赵俊生看向刘义宣,“宋国使臣,孤虽未称皇帝,可在身份地位上与南朝皇帝相当,你在孤面前神情傲慢无礼,孤要代南朝皇帝管教你,让你知道什么叫礼数,来人!” 几个甲士站了出来,使臣团中其他官员吓得半死,只有一个六旬老臣见势不妙,立即站出来作揖到地:“大王息怒,我家王爷并非故意要冲撞大王,只因大王天威赫赫,我家王爷来时多吃了几杯酒用以壮胆,不成想喝多了一些,还请大王恕罪!” 咦,这马屁拍得好啊!赵俊生不由对这老头刮目相看,问道:“你是何人?” 这刘宋老臣回答说:“老臣乃是大宋中散大夫、领国子博士裴松之!” “裴松之?等等,你就是那个给《三国志》做注释的裴松之?”赵俊生惊讶的看着眼前这毫不起眼的老头问道。 裴松之再次作揖到地:“不想大王竟也听说过老朽区区贱名,老朽这一生也算是没白活了!” 赵俊生抬手道:“先生大才,快快免礼!” “多谢大王,只是方才之事······” 赵俊生严肃的对刘义宣说:“南郡王,今日孤给裴老先生面子,不跟你计较,若再有下次,孤定不饶你!” 刘义宣刚才看见甲士们握刀站出来吓得魂都差点没了,此时哪里还敢硬气,只好认怂,“不敢,不敢!” “孤问你,尔等来见孤所为何事?” 刘义宣行礼说:“臣等奉我大宋皇帝之命前来与贵国议和!” “议和?” 早就心有灵犀的乾国大臣和武将们立马配合赵俊生,一个个跳出来反对。 “大王,南朝只剩下一个口气了,我军只要杀过河去,定能一鼓作气攻下建康,亡了南朝!” “大王,不可议和啊,宋国不讲规矩、公然撕毁和约兴兵攻打我国,再议和又有何意义?这等背信弃义的国度简直是鲜廉寡耻,对待这等国度,根本不跟他们讲道理,直接杀过去就是了!” 赵俊生举起手,议论声停了下来。 赵俊生说:“南朝既然派来亲王作为使臣,可见也很重视这次议和,孤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先谈一谈,谈得好就谈,谈不好就打!” 说到这里,赵俊生对刘义宣说道:“南郡王,孤给你这个机会,希望你好好珍惜!” 刘义宣拱手:“臣等是带着诚意而来的!”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对东方辰说道:“东方辰,你代表乾国与南朝使臣议和吧,随军大臣之中,你可以随意挑选三人从旁协助!” 东方辰站出来答应:“臣领旨!” 随后,东方辰点了三个随军大臣的名字,赵俊生命他们三人协助东方辰。 现场决定了议和的人选之后,赵俊生就说:“今日南朝使臣车马劳顿,就先休息两日,后天上午正式开始议和!来人,给南朝使臣一行人准备营帐和生活用具,供给柴米油盐酱醋茶和美酒肉食!给事中周丘,此事由你去操办!” “臣领旨!”周丘站出来答应,对刘义宣、裴松之和竺變等人说:“几位使臣请跟我来!” 刘义宣等人对赵俊生和花木兰行礼:“臣等现行告退!” 刘义宣等人走后,赵俊生起身对众臣说:“去帅帐议事!” 众人随赵俊生来到帅帐,赵俊生和花木兰坐下后等众臣都进来,说道:“众卿都说说这次议和打算怎么议?我国要提出什么条件?” 每个随军大臣为了刷存在感,都积极站出来发表自己的想法和建议。 商议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有商议出一个让赵俊生满意的方案,最后,赵俊生只好下令让东方辰等几个实际负责议和谈判的官员留下,让其他人都散去。 “好了,现在这里只剩下几个人了,也不必担心我们的底线泄露出去,孤想了很久,我方提出的条件必须要往高了提,条件越苛刻越好!你们想想,主要从哪几个方面入手?” 东方辰想了想站出来说:“大王,臣考虑了一下,认为可以从从属、割地、赔款、每年纳贡、质子等几个方面来提!” 赵俊生立即说:“你先大致说说!” “是!”东方辰答应一声,说道:“从属关系就是由我方提出,我乾国为兄,南朝为弟,从此双方是兄弟关系;让南朝割让长江以北地区给我国;宋国赔偿我国损失黄金十万斤、铜钱三千万;每年向我国纳贡黄金五千斤、一千万钱、上等茶叶五千斤、绢五千匹、布三万匹!” 众臣听了东方辰提出来的条件每个人都不由屯了屯口水,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第739章 谈判桌上的争锋相对 协助议和的官员之一李元德有些难以置信:“东方尚书,你这个条件,别说是南朝使臣,就连我都认为太苛刻了,南朝方面绝不可能答应的!” 东方辰笑着拱了拱手:“他们当然不可能答应,议和嘛,其实就跟做生意一个道理,现在我方要继续攻打南朝,南朝方面不想打,就过来跟我们谈,说不想打了,我们就说可以啊,但是你们必须答应给我们一个适合的价钱,我们才不打你们。我们先出价,他们可以还价,双方你来我往,直到商量出一个双方都认可的价钱为止!” “是这个道理,先谈着吧!” 赵俊生笑着说了一句,突然想起一事,又对众人说:“我们在这里打造战船并非一定要从这里渡河,虚张声势也好,真正要从这里进攻也罢,都只是给南朝方面造成压力。一条淮河并不能挡住我军,梁翼从淮阴传来消息,他们在附近发现了一处可以徒步涉水渡河的河段!孤已下令梁翼渡河进攻,给南朝造成更大的压力,孤相信这会加快议和的进程,也会让南朝方面尽可能的答应我们的条件,东方辰!” 东方辰拱手:“在!” “议和时,你要把握好局面,不能把南朝使臣们逼得太狠,要让他们认为有得谈,议和才能继续下去,但也不能显得软弱,语气要强硬,否则他们就会认为我们是外强中干!” “臣明白!” 南朝使者在义成休整了两天,八月初七,议和正式开始。 议和的地点在义成县内一幢宅院内,宅院内外遍布兵丁甲士,守卫森严。 这天早上,南朝使团一众官员在吃完早饭之后从乾军军营出发前往城内议和地点。 除了随从之外,参与议和的南朝大臣都骑着马,这是乾军方面提供的。 南郡王刘义宣一边骑马一边皱着眉头说:“我们吃住在乾军军营,议和地点却设在城内,本王怎么感觉这么别扭呢?” 竺變拱手说:“王爷,臣认为这是乾国方面故意安排的,目的就是要在气势上压制我们,要让我们在议和时感觉始终低人一等,他们才好提出条件并让我方答应!” 刘义宣闻言愤恨道:“乾国人真是太可恶了,咱们决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裴松之倒是看得很清楚,他说:“王爷,咱们是来议和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让乾国退兵,想要让他们退兵,我大宋肯定要答应他们一些条件,否则他们怎么可能无条件退兵?他们提出的条件肯定会很苛刻,超乎我们的想象,到时候我们只能讨价还价,尽量降低损失!” 这话说得很得刘义宣的认可,刘义宣别看年轻,皇室出身的人没有一个是蠢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次议和之后他回去会面临什么?南朝朝野肯定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如果能以最小的代价让乾国退兵,他回去之后也不会被骂得太惨。 “裴大夫老成持重,本王年轻识浅,此次作为正使,本王肯定不能想像商贾小贩一样为了一点营头小利而跟他们抄得眼红脖子粗,所以议和这具体的事情还是要由裴大人你们几个去跟乾国官员商讨,一切就仰仗诸位了!” 这可是不是什么好差事,如果不是没有办法,谁都不愿意接这种差事,他们之所以来到这里,全都是因为皇命难违! 竺變、裴松之等每个人脸上都是一脸的苦涩,拱手行礼答应着:“为国效命、为陛下分忧是臣等的职责!” 给事中周丘把南朝使臣们带到了座位议和场所的宅院,周丘看见刘义宣等人对现场守卫森严的气氛很敏感,于是说:“布置这些甲士只是为了防止闲杂人等前来打扰,好让议和能安静平稳的进行下去。在这里诸位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刘义宣等人就是担心乾国不讲规矩和利益,对他们这些议和大臣下黑手,听了这话才稍稍放松一些。 来到一处厢房内,周丘对刘义宣等人说:“议和正式开始是在半个时辰之后,诸位可先在这里稍作歇息,这里有茶叶、水、木炭炉和点心瓜果,诸位可尽情享用!” 周丘等刘义宣等人对这厢房进行打量一番之后又说:“若无其他事情,下官就先告辞了,时辰到了,下官再来知会诸位前往会场!” “周大人慢走!” 不用刘义宣等人吩咐,带来的随从们就开始忙碌起来,生火的生火,打水的打水,没过多久,一壶茶就煮好了。 “王爷,趁着还有时间,咱们还是把议和时具体的分工给安排一下吧,免得议和时手忙脚乱的!”裴松之对刘义宣说。 “对对对!”刘义宣放下茶杯,想了一下对随行官员们说:“这样吧,具体与乾国方面交涉、扯皮的事情由裴松之来做;讨价还价的事情由竺變来做,刘作负责协助裴松之,提供史料、证据等方面的支持,王宇阳负责协助竺變并做议和记录,若诸位有什么事情无法决断,可以在现场与本王商议!” 几个随行的官员一听刘义宣如此安排,就知道他此时头脑还是清醒的,没有因为身处敌营而乱了方寸,于是一起起身答应:“下官等遵照王爷指令行事!” 几人各自喝了两杯茶谁,吃了一点瓜果点心,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诸位,时辰已到,请诸位随下官前往会场!”周丘出现在门口。 竺變、裴松之等人在刘义宣的带领下走出厢房跟随周丘一起前往会场。 南朝官员们抵达会场门口时,乾国官员们也刚好抵达会场门口,双方互相拱手见礼,然后一起并排依次走进会场内。 议和会场就设在这幢宅院的前堂,前堂的面积不小,地面铺着木制地板,因抹了桐油而擦得油光发亮。 前堂两侧各自摆放着五张矮几,矮几后铺着坐垫,各排中间的三张矮几上只放着茶水,两边的两张矮几上放着笔墨纸砚,在会场主持人周丘的安排下,南朝议和代表坐在了左侧一排的矮几后,而乾国官员们坐在了右侧一排的矮几后。 待双方都就坐,周丘对双方议和代表说:“本次议和是由南朝宋国方面提出,乾国得到知会之后经过慎重考虑答应议和,现在请南朝宋国议和代表先提出你们的要求!” 南朝宋国议和代表们立即低声商议起来,刘义宣分别听取了裴松之和竺變等人的建议,经过考虑之后对坐在正对面的东方辰说:“东方尚书,我方要求贵军立即停止一切针对我大宋的军事行动,并撤退到原疆土分界线以北地区,至少二十年之内不得侵犯我国疆土!” 乾国议和大臣东方辰与左右两侧的李元德、许彦、王慧龙等人商议之后对刘义宣说:“南郡王,首先我方正式告知诸位,在议和没有成功结束、和约没有签订之前,我方不会停止任何军事行动!” “其次,贵方若想要让我军停止军事行动并在约定的期限内不在进攻,贵方必须答应我方提出的条件!” 主持人周丘说:“现在请乾国议和代表提出退兵条件!” 初始条件早就被东方辰等人商议并决定好了,东方辰当即麻利的说了出来,南朝代表们每听一条都不由暗暗倒抽一口凉气,越听越紧张,等东方辰说完所有的条件,刘义宣等人已经是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到最后,裴松之实在是忍无可忍,拍案而起大怒道:“乾国这简直是在狮子大开口,如此苛刻的条件也亏得你们能够想得出来,老夫在此明确的告诉尔等,我大宋绝不会答应你们这些无礼的条款!” 李元德淡然道:“既然如此,诸位又何必从数百里之外的建康来到这义成提出议和呢?依本官之见,诸位还不如早早回去,这大热天的蚊虫又多,又酷热难当,呆在这里实在遭罪得很,早些回建康早些享福!等过一个月,本官再去建康请诸位吃酒,如何?” 李元德的这些话包含着嘲讽、调侃,甚至是深深的威胁,南朝议和代表们一时间既愤怒、又尴尬,还有着深深的无可奈何。 竺變进行反击:“虽然是我方提出的议和,但贵方也答应了议和,这就说明贵方也是存在议和意愿的,关于议和的条款,本官认为这是可以谈的,但贵方提出的条款太过苛刻,显然缺乏诚意,本官还是认为贵方应该提出一个比较容易让我方接受的条款,如此双方继续谈下去!” “如果贵方答应议和的目的只是在拖延时间,真正用意还是为继续攻打我国做准备,那么本官可以告诉诸位,如果贵方一意孤行,继续南侵,我大宋绝不会坐以待毙,必倾举国之力与贵军血战到底!” 说到这里,竺變用犀利的目光在乾国代表们的脸上一扫而过,“即便贵国现在灭了魏国又如何?我大宋的国土面积依然比乾国大得多,我大宋的人口依然是乾国的三倍,我大宋无论是兵甲铸造还是粮食和其他物资产出都远远超过贵国,我大宋有能力让贵军崩掉一块大牙,有能力拖垮乾国!尔等若不信,可以拭目以待!” 第740章 王与王的面对面较量 乾国几个议和大臣都没想到南朝方面的态度竟然如此强硬,但他们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东方辰怀疑对方只是在虚张声势,这一次南朝在兵力上损失巨大,粮草物资损耗无数,新皇刚刚登基,皇位还不稳,年纪也太轻,如果刘骏想坐稳皇位,绝对不会冒着亡国的风险与乾国死磕到底。 东方辰冷笑一声:“好啊,不是要血战到底吗?那咱们就在战场上见吧,看谁先认怂!来人,送客!” 南朝几个议和大臣都是脸色一变,他们是带着议和使命来的,什么都没有谈成回去之后如何向皇帝交代?如何向大宋百姓们交代? “咳咳!”这时周丘出声了,他看了看双方说:“看来双方诸位都有些情绪不稳,本官建议休会,下午未时继续!” “哼!”东方辰等人拂袖而去。 几个南朝大臣一脸阴沉的看着东方辰等人离去,隐约间还能听见李元德对东方辰说要向赵俊生建议停止议和,全力进攻。 南朝议和代表们回到厢房后,刘义宣对竺變责备道:“竺刺史,咱们是来议和的,你怎么能把话说死?这下可好,咱们完全处于被动,下午再议的时候咱们若不服软,这议和只怕进行不下去了!” 厢房内的气氛有些凝重,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若乾国方面坚持要咱们他们的无礼条款,刘义宣等人真不知道怎么应对。 良久,裴松之说:“以如今的形势来看,在军事方面我朝处于绝对的被动地位,就算是议和也没有足够的底气,除非我军有一两场胜利,否则只能捏鼻子被对方欺负!王爷,下官以为咱们不必再做意气之争了,咱们也没有底气去争了。还是直接进入讨价还价的环节,他们可以坐地起价,咱们可以就地还钱!” 刘义宣想了想,叹道:“也只能这样了!” 上午的议和结束之后,东方辰把议和的过程详细向赵俊生汇报了,赵俊生听后嘱咐:“就是要有这种气魄,咱们是获胜一番,就应该盛气凌人,接下来的谈判不要有什么顾忌,议和的主持人是周丘,他不会让议和无法进行下去的!” “是!” 这是花木兰走进来说:“夫君,该用午饭了!” 赵俊生想了想对花木兰说:“说起来刘义康被咱们俘虏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没有去看过他,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去看看刘义康吧,人家好歹也是一代帝王,尽管这皇帝只做了几年,身份还是摆在哪儿!” “也好,我陪你去!” 夫妇俩出了军营,在一些龙卫军将士们的护卫下来到了城内刘义康的住所。 刘义康住在一间小院里,小院内外戒备森严,闲杂人等无法靠近,而那些被俘的武将和大臣们被关在另外一处地方,离着这里还有些距离。 负责看守的幢将百里归元得知赵俊生夫妇到来,立即出门迎接,赵俊生阻止他跪拜,问道:“刘义康这些天吃住如何、情绪如何?” 百里归元回答说:“刚开始几天要死要活的,好几次想要自尽,都被末将等及时发现并阻止了,这两日稍好了一些,也开始吃饭了,只是精神上还是不大好!” 赵俊生点点头:“从一个皇帝变成了阶下囚,他这种反应很正常,你等还是要一如既往的保持警惕,一定要确保他的生命安全,想办法给他弄一些好吃的,不能让他的身体垮了!刘义康对我们还有用,他不能出事,明白吗?” 百里归元抱拳答应:“末将明白!” “带路吧,孤和王妃去看看刘义康!” “是!” 百里归元先派了一个兵卒前去向服侍刘义隆的太监和宫女们报信,也向刘义康报信,让他们都有一个心理准备。 赵俊生和花木兰走进内院,这里的守卫更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内院的正堂,刘义康正站在正堂中间,神情淡然,身边还跟着一个宫装女子,服侍他的宫女和太监们都低头跪在门外和门内。 刘义康身边的宫装女子是他的吴贵妃,这些宫女和太监都是刘义康在出征之前从建康带来的,刘义康被俘之后,这些人也被俘了,但还有不少人在河水中淹死。 赵俊生和花木兰走进正堂,与刘义康和他的吴贵妃对视,吴贵妃乃柔弱女子,如今又处在阶下之囚的境地,气势上很快衰竭,败下阵去,低头不敢再看赵俊生和花木兰。 刘义康是一个倔强的人,他丝毫不畏惧赵俊生的目光。 “想必尊驾就是乾王吧?你们夫妇是来羞辱朕的吗?如果如此,二位得偿所愿了!” 赵俊生笑道:“果然不愧是帝王,都处在这等境地了都不肯示弱!陛下和贵妃在我营中做客已十余日,孤都一直未能前来拜会,今天抽空前来,实是来迟了!孤和王妃已带来美酒和美食,想与陛下和贵妃一同享用,还望陛下和贵妃切莫嫌弃。来人,上酒菜!” 门外有甲士抬过来几张矮几面对面放在正堂内,矮几后对放了软垫。 赵俊生挥手:“留下二人在此服侍,其他人都出去吧!” 宫女和太监们如蒙大赦,纷纷退出正堂,只有一个心腹太监和一个宫女留下来伺候刘义康和吴贵妃,赵俊生这边也留下了自己带来的太监和宫女。 刘义康和吴贵妃不得不从,双方各自在矮几后面对而坐。 宫女和太监在酒盏中倒满了酒之后退到了一旁,赵俊生端起酒杯对刘义康和吴贵妃说:“陛下、贵妃,请!” 花木兰端起酒盏作陪。 刘义康和吴贵妃只好拿起酒盏各饮下一盏。 花木兰又敬酒,赵俊生作陪,刘义康和吴贵妃也只能再举杯共饮。 随后,刘义康和吴贵妃各自回敬。 酒过四巡,赵俊生放下酒杯说:“陛下和贵妃在此住了十余日,只怕还不清楚外界的形势,孤在这里给陛下和王妃简略的说一说;自从陛下和贵妃留在孤的军营中做客之后,只过了五日,建康方向传来消息,大宋朝臣们拥立了新的皇帝,他叫刘骏,乃是南朝宋国先帝刘义隆之三子,是陛下的侄儿,想必陛下对他应该不陌生吧?” 吴贵妃的脸色都变了,刘义康面色如常,但手却在矮几上不停的颤抖。 良久,刘义康恢复正常,他神色淡然的说:“他们做得是对的,也只有另立新皇才能避免乾王利用朕的安危要挟大宋,大臣们的做法很明智,骏儿登上皇位一是恰逢其会,二是众望所归!” 赵俊生拿起酒盏再次一饮而尽,放下酒盏说:“陛下气度果然非凡,孤佩服!刘骏登基的第二天就派出了以南郡王刘义宣为使臣的代表团前来义成,向孤提出议和!” 赵俊生观察着刘义康和吴贵妃的神色反应,继续说:“孤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同意议和,并派出了以左仆射东方辰为首的议和大臣代表团与南郡王等人议和,只要南朝方面答应我方提出的条件,退兵议和也不是不可能,而今天就是议和的第一天,陛下和贵妃知道南郡王他们提出了什么条件吗?他们提出让我军退回原军事分界线,至少二十年之内不得再次南侵!可他们却只字未提要求我方把陛下、贵妃和被俘的兵将们放回去,陛下说奇怪不奇怪?” 刘义隆神色平静的说:“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们若提出要求你们放回俘虏,乾王只怕会提出更加苛刻的条件,而这个条件是大宋无法满足的!从新皇的动作来看,朕已经被抛弃了,朕对乾王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 赵俊生笑着摇头:“陛下这可就错了,尽管新皇刘骏放弃了陛下,但陛下的那些旧臣们却还没有放弃!陛下还年轻,难道就不想重回建康执掌南朝天下?陛下和贵妃在孤这里虽然不愁衣食,但终归不再自由!” 刘义隆眼皮直跳,眉头一皱问道:“乾王这话是何意?” 赵俊生起身道:“陛下若想回宋国,可以跟守卫说,守卫会跟孤禀报的。陛下不必着急做出答复,孤劝陛下经过深思熟之后再做决定!孤还有事,就不多留了,二位请慢用,告辞!” 花木兰起身做了一个万福后,跟着赵俊生离去。 到了院子外,花木兰上了马问道:“俊生哥哥,难不成你还真想把刘义康放回去?” “他若是肯答应我的条件,放他回去也不是不可以!”赵俊生说完转身对守卫将军百里归元说:“过几日孤会派人陆续送几个被俘的南朝大臣前来见刘义康,你们一定要加强警戒,提高警惕,既要防备外部有人营救,也要防备刘义康和那些被俘的大臣们搞什么幺蛾子!” 百里归元抱拳躬身答应:“末将遵命!” 两人骑马向城外军营走去,花木兰说:“我看刘义康这个人的脾气很硬,只怕不会向你摇尾乞怜!” 赵俊生笑道:“那可不一定,你若不信,咱们可以走着瞧!” 第741章 寸步不让 “那你肯定输定了!”花木兰哼哼一声,“对了,你说这次议和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尘埃落定?南朝那边会付出什么代价?” 赵俊生摇头:“这可说不好啊!” 花木兰皱眉:“议和之事不能一直拖下去,我们必须要促成和约尽早签订,十万人马在此地空耗粮草,耗不起啊!” 赵俊生点头:“所以我才下令让梁翼和鲁爽渡河进攻嘛,以打促和就是要让南朝方面看到我们的决心,不让他们有侥幸心理,不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就打到建康,他们国都迁到哪儿,我们就打到哪儿!” 花木兰却对梁翼和鲁爽二人的进攻不抱太大的希望,这一场仗打到现在已经过去快十个月,乾军各部将士已经是身心疲惫,后继乏力,锐气已失,进攻的势头没那么猛了。 此前,随着乾军向南快速突进,淮北地区的南朝守军受到惊吓,仓惶南逃,如今这些军力大多集中在淮河与长江之间,这些人马经过初期的惊慌失措,如今已经稳定下来,士气也在恢复,梁翼和鲁爽再想要快速推进已经不那么容易了,如果绕过一些无关紧要的城池去攻打要塞,又有后路被断的危险。 花木兰提醒赵俊生:“俊生哥哥,我觉得你还是要告诫梁翼和鲁爽不要贪功冒进,现在江淮之间聚集了大量南朝兵马,若是深入敌境而又无支援,很容易身陷重围!” 赵俊生想了想,“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南朝兵马在战力上虽不及我军,但并未全部丧失胆气,还是有勇士和良将的!” 下午未时许,双方议和代表团再次来到会场,在周丘的主持下进行商讨。 东方辰率先开口:“我方的条件已经提出来的,贵方想要让我国罢兵,就必须答应我方的条件!” 竺變扭头看一眼南郡王刘义宣,刘义宣点点头,竺變当即说:“贵方提出的条件太过苛刻,我方可以答应贵方一些条件换取贵方罢兵!” “首先,贵方提出的贵我两国以兄弟相称,这一点我方同意,但我方认为应该是我方为兄,贵方为弟!” “其次,贵方提出要我国割让长江以北、淮河以南给贵国,这一点绝无可能,我国可以割让徐州、青州给贵国,但贵方必须归还其他我国其他土地!” “再次,贵方提出要让我国赔偿黄金十万斤、铜钱三千万,就算是把我整个大宋翻过来也凑不齐这么多金钱,贵方的无礼要求是在让我方难以接受!我方经过考虑,可以赔偿贵国黄金一百斤、铜钱二十万!” “再次,贵方提出要让我国每年给贵国上供,简直是笑话,我大宋乃是天朝上国,怎能给蛮夷之国上供?你们这要求纯属无稽之谈!” “再次,贵方提出要让给我国送质子去乾京为质,只怕此事行不通,我皇才刚刚登基,既未立后,也未纳妃,没有子嗣,送谁为质子?” 乾国议和大臣这边凑在一起商议了一下,李元德就说:“两国结为兄弟之国,我国为兄,贵国为弟,这是前提条件,不答应这一条,其他一切免谈!” 南朝宋国这边,裴松之皱眉道:“贵国这是无礼的要求,我汉人所立王朝历来都是天朝上国,你们乾国乃是从鲜卑人手底下蹿起来的小国,还想妄想为兄?再者,我大宋疆域广阔,远不是乾国可比的,你乾国凭什么为兄?” 乾国这边议和代表许彦怒斥道:“简直是满嘴胡言乱语,信口雌黄!我大乾乃是汉人当权,我们在蛮人统治中奋起反抗,灭了北虏,重现大汉正统!而贵国,哼哼,恕我直言,只不过是背主谋逆之人建立的国度,尔等竟然也好意思自称天朝上国?不知羞字是怎么写的吗?” 学识渊博的裴松之竟然无法反驳,刘裕作为臣子代晋自立为帝是事实,这对于裴松之这种正统的文人来说是不合法的,他又如何反驳得了? 只见李元德又说:“尔等竟然说我大乾的疆域比不上贵国,这简直是妄自尊大!我大乾疆界东起高句骊海,西至金城;南起淮河,北至大漠之南,骑马从东到西要走上三个月,从北到南要走两个月!我国大王年纪长,而贵国皇帝年纪小,无论从哪一方面而言,都应该是我国为兄,而贵国为弟,我国没有自称父而让贵国为子就已经很客气了!” 南朝使臣们都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了,可对于刘宋来说,赔款、上供什么都是小事,大宋有钱,赔点钱也无法,但是面子却不能丢,让大宋为弟,而尊乾国为兄,在场的几人都无法接受。 南郡王刘义宣只好说:“这样吧,这一条先放到以后再议,咱们先说说赔款的事情!” 许彦冷笑着问:“贵国说可以赔偿我国黄金百斤、铜钱二十万贯,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吗?我军一个普通的兵士每个月就有一贯钱的军饷,你们赔偿的这点钱给我军发一个月的军饷都不够,依我看贵国毫无诚意,这议和不议也罢!” 竺變深吸一口气,问道:“好,那贵方说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数目,不要再提什么十万斤黄金、三千万贯铜钱,我大宋根本拿不出来!” 东方辰笑着说:“贵使这么说就谦虚了,南朝是富饶之邦,这么一点钱财对于南朝来说只不过九牛一毛罢了。这样吧,本官做主,黄金减少一些,九万八千斤,铜钱也减少一些,两千九百万贯,如何?” 南朝使臣们气得不轻,合着你退了一步就少了这么一丁点儿?九万八千斤黄金跟十万斤有多大的区别? 南朝方面使臣们也知道不出点血是不行的,给得太少了,乾国也不会答应,竺變跟刘义宣低声商议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方经过商议给出一个中肯的数目,赔偿贵国黄金一万斤、铜钱五百万贯!” 东方辰一拍桌子,起身怒道:“真是把我等当猴耍?不谈了,我们走!” 乾国代表们转眼之间走得干干净净,南朝使臣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等回到休息的厢房,竺變皱眉说:“一万金和五百万贯已经不少了,这些北人怎的如此不知足?” 刘义宣叹道:“看来乾国方面的胃口不小啊,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中途离场了,若是再有下次,本王怀疑这议和只怕真的无法进行下去!” 裴松之怒气冲冲:“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欺人太甚啊,实在不行,咱们就返回建康,请奏陛下征调兵力也乾国决一死战!” 夜里,赵俊生、花木兰与东方辰等几个参与议和的官员在帅帐中吃酒。 赵俊生问道:“东方辰,你觉得南朝方面在赔款方面会接受一个什么样的数目?” 东方辰放下筷子笑道:“大王,南朝方面会接受一个什么样的数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够拿出多少钱财!臣已派人查过了,根据估算,南朝国库储备的黄金大约在八万斤,至于还有多少散于民间就不得而知了,所以十万斤黄金南朝是拿不出来的,臣的想法是至少要让他们拿出六万斤黄金。去年,南朝的赋税总收入在一千二百万贯左右,三千万贯他们是拿不出来的,臣的想法是让他们拿出一千万贯!” 花木兰问道:“南朝国库的黄金,他们应该不会轻易动用,最多也就是皇帝赏赐一些给大臣,所以如果要让他们拿出六万斤黄金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难度;至于一千万贯铜钱,这个可能有些困难,你刚才也说了他们去年一年赋税是一千两百万贯,但南朝国库肯定没有这么多钱吧?” 东方辰笑着说:“肯定没有,但这是他们的事情,他们可以找百姓收税,总之这一千万贯绝对不能少!” 谈判进行得非常艰难,一直谈了三天,乾国方面提出的几个条件没有谈妥一条,双方都据理力争,寸金不让。 第四天上午,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去议和会场,南朝使臣们正在做着准备,一个随从匆匆走进来对刘义宣等人禀报:“王爷、诸位大人,刚刚收到消息,乾军梁翼部已攻破高邮!” “什么?”刘义宣等人大惊,一个个倒抽一个凉气。 高邮以南就是扬州了,距离建康只有咫尺之遥! “怎么会这样?高邮守将和守军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吗?”刘义宣大声咆哮。 裴松之最先回过神来说:“王爷、诸位,看来咱们必须要做出大的让步了,如果让乾军继续打下去,一旦他们攻破扬州,对建康的威胁就太大了!” 刘义宣:“裴松之,国库到底能拿出多少黄金?多少铜钱?你给本王交个底!” 裴松之犹豫了一下,拱手说:“国库有黄金储备八万斤,但今年出征时被太上皇赏赐了一些,目前应该还剩下七万五千金左右!” 刘义宣想了想说道:“昨天经过讨价还价,他们提出了八万金,我看这样,给他们七万金,你们看如何?” “他们应该会答应,只是如果一来,我国国库黄金储备就空了,一旦需要用钱,朝廷若是拿不出来······” 刘义宣摆手:“不管以后,先顾着眼前吧!” <sript>;</sript> 第742章 尘埃落定 “铜钱呢?” “国库现存留的铜钱应该不足两百万贯!”裴松之报出了他知道的大致数目。 刘义宣皱眉:“两百万贯太少了,本王估计没有一千万贯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啊!” 剩下的几人都不知如何是好,过了一会儿,竺變说:“王爷,现在距离秋税征收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到时候朝廷除了秋税,收税时再增加一个名目,收上一千万贯应该不成问题,只是如此一来,到了明年朝廷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好,就定一千万贯,这是我们的底线!现在在说说每年的纳贡吧,诸位商议一下,我们定一个底线,这个底线要在我朝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刘义宣的话又让竺變和裴松之等人仔细斟酌起来。 裴松之心里默默的算了一下,对刘义宣说:“王爷,下官算了一算,我国若给乾国上供,每年不能超过黄金一千斤、铜钱两百万贯、上等茶叶两千斤、绢一千匹、布一万匹、稻米三十万石!若是超过这个数目,我国就无法承担了,主要是日子长了,每年都要上供,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我们必须尽量压低数目!” 刘义宣考虑了一下,看向竺變:“你觉得这数目如何?” 竺變说:“以下官推算,裴大人说的这个数目是很中肯的,这已经是我们能够承受的最大数目,若是超过这个数目,不过几年我大宋就会衰弱下去!” “那就这样吧!还有一条,也是最后一条,乾国方面还提出了要求我朝送质子到乾京,这一条你们怎么看?” 对于这一条,竺變和裴松之等人都不好回答,送质子?新皇刘骏还没有立后,也没有纳妃,并无子嗣,哪里来的子嗣去送给乾国为质?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乾国的兵马攻下高邮给了刘义宣等人巨大的压力,他们不得不大幅度退让妥协。 又经过七天的艰难谈判,双方在前面几个问题上最终达成一致意见,在商讨最后一个条件时又遇到了分歧。 乾国要求南朝派出质子前往乾国为质,但宋国方面不答应,认为当今皇帝并无子嗣,无法派出质子,乾国方向却说可以让皇帝的兄弟为质。 “诸位,这只怕不妥吧?我朝皇帝的兄弟多达十几个,就算派出好几个去为质,陛下只怕也不会心疼!” 竺變的一边说一边喝着茶,看着东方辰等人脸上的表情,“其实贵国手里现在已经有了我乾国的质子,又何必再要求我们送质子呢?” 已经有了质子?东方辰等人一想,马上明白了竺變说的是谁,说的是刘义康! 东方辰考虑了一下,说道:“好,这个说法本官接受,质子的条件就此作罢,就以前面协商同意的几条作为具体的条款内容,我方会命人准备协约条款文本,一式两份,明日上午咱们双方再次来到这里签订协约!” 八月初十,乾国和宋国双方议和大臣签订协约:第一,乾国和宋国结为兄弟,以乾国为兄弟,宋国为弟!第二,宋国赔偿黄金七万斤、铜钱一千万贯;第三,作为兄弟之国,宋国每年给乾国上供黄金一千金、铜钱一百八十万贯、上等茶叶两千斤、绢一千匹、布两万匹!第四,自协约签订之日起,一个月之内,所有乾军撤回淮北;第五,自协约签订起,双方以淮河为军事分界线,乾国至少二十年之内不得侵犯南朝宋国!第六,宋国的赔款必须在三个月之内交给乾国,每年的上供必须在五月初一之前交付,否则视为违反协约,乾国有采取任何军事行动的权利。 一式两份的议和协约签订之后,东方辰这边松了一口气,但南朝这边刘义宣等人却并没有轻松下来,他们回去之后还要面临严峻的考验。 在赵俊生的命令下,梁翼和鲁爽二人分别率军撤回淮北,带回来大量的金银珠宝和粮草物资,这些都是攻破沿途城池从官仓中缴获的! 八月二十,赵俊生下令命薛安都统带马步军一万人马留驻义成,监督南朝履行协约上的规定。 过了几天,赵俊生和花木兰统带大军班师回朝,一同北返的还有被俘的南朝皇帝刘义康、随军大臣十三人、俘虏降兵近两万人。 一路上,刘义康的心情很不好,这一去乾京,有生之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返回建康,他的情绪很低落,即便吴贵妃不时安慰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等大军到了蹻磝城准备渡河,刘义康跟看守他的幢将百里归元说:“朕要见你家大王!” 百里归元惊奇的目光看着刘义康,抱了抱拳:“我去给你通报,至于大王会不会见你就不得而知了!” “你只管去通报就是了!” 不久,百里归元来到行宫门外向守卫抱拳说:“因刘义康的要求,百里归元前来求见陛下,还请通传一声!” 守卫去通报后,很快返回来请百里归元进去,百里归元来到一座木制房屋,建造得颇有宫殿气势。 百里归元走进大殿,见赵俊生正坐于大殿之上,他立即上前下拜:“大王,刘义康想见大王!” “哦?”赵俊生一愣,“难道他想通了?这样吧,你去领他前来!” “是!” 没过一会儿工夫,百里归元就带着一个牙的甲士保护着刘义康来到了行宫。 赵俊生见刘义康走进来,笑道:“陛下可是想回南朝?” 刘义康问:“你不会无条件放朕回南朝的,说出你的条件吧!” 赵俊生抚掌:“陛下快人快语,这很好,孤就喜欢与陛下这样的人打交道!陛下若向南朝,只需答应孤一个条件就行,孤要川蜀之地,只要陛下宣布把巴蜀之地割让给乾国,陛下与贵妃就能恢复自由、返回南朝!” “当然,陛下若觉得这样只身返回南朝不太安全,孤也可以替你想办法给你弄一支军队,一来可以保护陛下的安全;二来陛下可以用他们返回南朝夺回属于你自己的皇位!” 刘义康听得一心一动,“乾王所说的这支军队该不会是这两万多降军和俘虏吧?” 赵俊生笑着点头:“陛下觉得回去的时候把他们带回南朝如何?” 刘义康怎么会不明白天下不会平白无故掉下馅饼?他沉声道:“朕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重掌这支兵马?” 赵俊生说:“孤知道梁州和益州守将和官员都是陛下的心腹亲信,只要陛下答应把梁州和益州割让给我乾国,陛下就可以带着两万大军返回南朝!” 刘义康看着赵俊生:“你的胃口太大了!” “陛下也不想想,陛下若是考虑的时间足够长,孤要花费多大的代价才能养活那两万降军并让他们保持战斗力!孤只要梁州和益州,这已经很公道的交易了!” 赵俊生笑着说:“陛下可以慢慢考虑,孤不着急,等什么时候陛下想好了可以再找孤!” 刘义康陷入了矛盾之中,他何尝不想回南朝?可赵俊生提出的条件太让人难以接受了,益州和梁州可是膏腴之地,南朝若是失去了这两块地盘,就失去了很重要的赋税来源,这两地都是产粮大区,若是割让给乾国就等于是把自己的左臂砍下来送给乾国。 刘义康也不傻,他知道赵俊生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就是要把他放回去跟南朝新皇刘骏抢夺江山,让南朝陷入内乱。 可知道归知道,刘义康却没有牺牲自我而成全他人的崇高品德,这世上人都是自私的,为了皇帝之位,父子、兄弟都可以杀得血流成河,更何况他刘义康与刘骏只是叔侄! “等等!”刘义康一看赵俊生要走立即喊道,“梁州可以割让给你,但是益州不行!” 赵俊生摇头笑道:“陛下,孤要提醒你,现在你没有与孤讨价还价的权力,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接受,要么不接受!为了陛下以后不会后悔,孤可以给你一年的时间考虑!这一年内,只要陛下想通了,心甘情愿的同意以益州和梁州换取带着两万降兵返回南朝的机会,陛下随时可以来找孤!” 赵俊生早就打算好了,即便刘义康同意了,他也不会现在就放刘义康和那两万降兵返回南朝,乾国才刚刚与南朝方面签订协约,赔偿的七万金和一千万贯还没有到手呢,这个时候怎能把刘义康和这两万人马返回南朝?万一建康那边得知消息之后一怒之下拒不履行协约怎么办?所以这事就算刘义康同意了,他也要等到把赔款拿到手之后再做决定。 从河南各地抽调的兵马返回原驻地,剩下的兵马渡河之后,赵俊生又下令从河北各地抽调的兵马返回原驻地休整,论功行赏的事情要等到赵俊生和花木兰回到乾京再做。 大军渡河之后又走了十余日终于回到了乾京城,满朝文武大臣在梁寂、曹蛟、崔浩、寇谦之等人的带领下出城迎驾,通往乾京南城门的道路两侧都站满了官员和百姓,还有兵丁们在维持秩序。 第743章 战略方向 乾国朝野欢迎赵俊生和花木兰大胜而归、班师回朝的场面举办得很热闹,大半个乾京城内的人都从城南十里外夹道欢迎,一直到王宫宫门外。 从凯旋而归的大军出现在官民们的视线之内,鼓乐开始演奏起来,一路上锣鼓喧天,被官府组织和安排的百姓们载歌载舞。 各军将士在城外返回各自军营,只有龙卫军护卫赵俊生和花木兰一行人进城回宫。 等到了王宫门口,赵俊生勒马停下对随军大臣和武将们说:“此次出征耗时日久,诸卿也是身心疲倦,许久不见亲人,都先回去歇息吧,过几日上朝时孤再论功行赏!” “臣等告退!” 等进了宫,赵俊生和花木兰在太监和宫女们帮助下卸甲,花木兰换上常服对赵俊生说:“我去看看膳食和洗浴水准备得怎么样了,你先休息一下吧,等弄好了我再叫你!” “好!”赵俊生答应一声毫无形象的躺在软榻之上想起一事又说:“对了,派人把孩子们接回来吧!” “还用你去吩咐,早就派人去接了!” 不知不觉,赵俊生竟然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天黑,花木兰正拿着蒲扇给他扇风驱蚊。 “你醒了?” “什么时辰了?”赵俊生伸手把花木兰拥在怀里。 “天都黑了,酉时都过了一半,我回来的时候见你睡着了就没叫醒你!” “对了,孩子们呢?” “正在用膳,我没让他们过来吵醒你!” 赵俊生起身说:“洗漱一下,去用膳吧,这都快一年没见小家伙们,出征在外空闲的时候心里想得慌”。 “那走吧!” 二人洗漱一番来到膳食堂,三个孩子正在围在餐桌边吃饭,最小的儿子也有两岁了,此时也正在拿着一柄瓷勺吃饭。 两个大一点的孩子看见赵俊生和花木兰走进膳堂,都跑过来大叫:“父王!” 赵俊生蹲下来一把抱住俩个孩子,狠狠的温馨了一把。 “父王,你想我们了没?” “想了,天天想!” “咋想的?” “······就是想你们几个小家伙在外婆家里听不听话,有没有用功念书啊,是不是只顾着贪玩忘记了吃饭啊,有没有长高长大啊!” 二丫头又问:“父王,你有没有给我们带礼物啊?” 赵俊生伸出手指捏了捏她的鼻子:“当然带了,怎么会忘记给我的小公主带礼物呢?来人,把孤准备的礼物拿过来!” 一个太监拿着几个木盒过来,每个木盒里放着一件礼物。 赵俊生拿过一个木盒递给二丫头:“给,这个礼物是你的!” 二丫头赵灵接过木盒子问:“父王,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当然可以!” 赵灵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个精致的西方布娃娃,这是赵俊生亲手用针线一针一线缝制的,布娃娃是用上等珍珠白绸缎缝制,里面填充丝絮,布娃娃的头发采用的是金黄色的马尾,衣裳是轻纱裙。 “哇,好漂亮的娃娃!父王,这个娃娃长得好白啊,她的头发怎么是金黄色的?还有它的鼻子好高好尖啊!她的眼睛是碧绿的,怎么会有这样的娃娃?” 赵俊生笑着说:“在极西之地生活着许多白皮肤、金发碧眼的人,这个娃娃就是极西之地的人!” “是吗?等我长大了,我要去极西之地看看他们是不是跟这个娃娃一样有金发碧眼!” “好!”赵俊生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先把布娃娃放进盒子里,等吃晚饭你再跟她一起玩吧!” “嗯!” 赵俊生打发走女儿,从太监手里拿过另外一个木盒,交给大儿子赵东:“老大,这个给你!” “多谢父王!”赵东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尖圆木头和一根鞭子,问道:“父王,这是什么?” “它叫陀螺!来,父王教你玩一下!”赵俊生说着从木盒里拿过陀螺和鞭子,把鞭子缠在陀螺上放在地上用力一拉,陀螺飞速旋转起来。 赵俊生用鞭子抽一下,陀螺就转得更快一些,连续抽了几下,抽得啪啪直响,赵东两眼冒着光,拍手高兴道:“哇,好好玩!” “你要试试吗?”赵俊生把鞭子递给大儿子。 赵东接过鞭子抽了一下,力气用小了一些,陀螺不但没有转动得快一些,反而转得慢了,赵俊生提醒他:“用力一些,你给它挠痒痒它可不会听你的!” 赵东当即用力一抽,“啪”的一声,陀螺果然转得快了一些,连续几鞭子抽下来,陀螺开始飞速旋转。 “好玩,好玩!”赵东高兴得大叫。 “呜呜,呜呜,啊,啊!”两岁的小儿子赵雷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不停的向赵俊生这边摇晃。 赵俊生扭头一看,笑道:“你也想礼物吗?” “啊、啊,呜呜” 赵俊生笑着从太监手里接过另外一个木盒,走到小儿子身边打开木盒,从里面拿出一只机械狗递看着小儿子:“你还没叫老子呢?叫父王,快叫!” “父······父······” “哈哈哈······好好”赵俊生把机械狗递给小儿子,这机械狗是木料制作雕刻而成,上面刷了桐油,显得油光发亮,机械狗肚子里有机关齿轮,上好发条之后放在地上,它就会自己行走。 花木兰见父子数人一起玩得高兴、一副温馨的场面,她脸上露出了笑容,一看饭菜快凉了,连忙说:“好了好了,别忘了,先吃饭,吃晚饭再玩!” 孩子们一听花木兰发话了,都恋恋不舍的收起玩具回到桌前吃饭。 吃完晚饭,三个孩子都吵闹着要跟赵俊生和花木兰一起歇息,服侍的太监和宫女们都一连为难的看着赵俊生和花木兰。 赵俊生笑着说:“今晚破例一次!” 回到寝宫,孩子们拿着各自的玩具玩得不亦乐乎,他们很快玩累了,但总是不睡觉,赵俊生和花木兰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哄入睡。 八月底的夜晚还是有些热,花木兰递给赵俊生一把蒲扇在他身边坐下问道:“接下来要对有功将士进行封赏,钱财倒是好说,就是官阶和爵位就不大好封了!” 赵俊生点点头,他都只是称王,如果对功劳大的大将封得太高的话,到以后就可能面临封无可封的地步。 思索了一下,赵俊生说:“我看这封赏必须要制定一个章程出来,例如立下什么功劳就赏多少钱财、官升几级、封什么爵位,都需要有一个参照,依据封赏!” “这个想法不错,我听说前朝都是这么做的!” 次日,赵俊生把东方辰、崔浩、寇谦之、梁寂、裴进、高允等一干大臣召集进宫。 “诸卿,我乾国自立国开始还没有一个关于爵位的封赏章程,今日孤把诸位召集过来就是要商议这个事情,这一次将士们在战场上舍生忘死、浴血奋战,才有此次的凯旋而归,立功的将士颇多,若是封赏不公,必定引起有些将士们的不满,所以关于封赏、爵位都需要有一个章程,诸位都有什么想法?” 崔浩站出来说:“大王,关于将士们们封赏和爵位的相关章程,历朝历代都有相关规定,臣以为,我国可以参照历代的章程,然后做出一些适当的修改以适合我国现状,再颁布施行!” 赵俊生问其他人:“尔等以为崔浩之言如何?” “臣以为可行!” “臣附议!” 赵俊生权衡了一番,“好吧,这事交给尚书台去做,孤已宣布在下次朝会上对此战有功将士进行封赏,所以在下一次朝会之前必须要把封赏和爵位的相关章程拟定出来,并颁布施行,大将们的封赏由孤朝会上当场公布,下面的将校和士卒们的封赏由记功参军上报各人战功,兵部有司再派员下去核实,确认无误之后再由兵部有司上呈孤御览,孤批准之后再由相关衙门派人下发!” 尚书台左右仆射东方辰和崔浩站出来答应:“是!” 赵俊生问道:“现在已是八月底,马上就到九月了,柔然那边是否有异动?” 梁寂站出来说:“北方各地边关暂时还没有相关方面的传来!” “吕玄伯!” “臣在!”吕玄伯站出来。 “对柔然方面的关注和消息传递一定要加大力度!决不能再发生那次被柔然杀到了武川城下朝廷还没有得到消息的情况!”赵俊生神情严肃的吩咐。 吕玄伯抱拳答应:“明白!” 赵俊生看着众人问道:“接下来,朕想与诸卿商议一下,今后我乾国的战略方向!不知诸卿都有何见解?” 崔浩先站出来说:“大王,臣以为我国应该采取先北后南的战略,接下来我国应该解决仇池、吐谷浑和北凉,等到一统北方,我朝再对柔然用兵,只要解决了柔然这个心腹大患,我朝才能安心对付南朝。此次大战损耗了我朝太多的粮草和军械,兵力上也损失不小,我国需要两年的时间休养生息!再此期间,臣建议应该尽量避免动武,要以权谋等手段对付周边诸国!” 第744章 登极称帝 赵俊生心里很认同崔浩提出的战略方向,现在南朝方面已经被打残了,柔然人只怕也不敢再作死,乾国现在就应该一举解决西部的威胁,像仇池、吐谷浑和北凉这些小国平时没什么威胁,可一旦乾国遭到柔然和南朝的夹击,这几个效果肯定会跳出来捣乱、落井下石。 要解决仇池、吐谷浑和北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赵俊生问“诸位以为我朝应该如何解决西边仇池、吐谷浑和北凉?” 只要解决了这几个小国,乾国就可以切断南朝和柔然人的联系,让他们无法联合起来夹攻乾国。 东方辰站出来说“大王,臣认为可以分两步走第一步,挑起这三小国之间的矛盾,让他们互相征伐,削弱他们的军事实力;第二步,待我国恢复元气和实力,再出兵解决他们!与此同时,我们还不能忘记了给南朝和柔然找麻烦!”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问“这的确是一个办法!对了,仇池国主杨难当那边情况如何?” 吕玄伯站出来禀报说“回大王,最新得到的消息显示,杨难当已经率军攻占了汉中大部分地区,正在攻打梁州剩下的城池!南朝方面已经紧急派刘真道、裴方明率马步军一万前往梁州与杨难当交战!” 赵俊生对杨难当的进攻速度有些不满,“孤支持杨难当攻打梁州已经好几个月,兵甲、粮草给得充足,可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攻占汉中全部,看来这杨难当也只有这么大点本事!派人去长安让张兴差人去告诉杨难当,孤对他的进度很不满,这都好几个月了他还没有拿下梁州,孤对他很失望,如果半个月之内他还没有攻下梁州全境,孤就断了他的粮草和牲畜奖励!” “是!”梁寂站出来答应。 “好了,就说到这里吧,都散了!”赵俊生起身就要走。 东方辰站出来拱手禀报“大王,臣还有一事要奏!” “哦?”赵俊生停下,又坐回了原位,“说吧!” 东方辰扭头看了看其他几人,这几人都微微点头,这让赵俊生颇为诧异,这些人什么情况? 东方辰说“大王,魏国已亡,中原大地我乾国为尊,今我乾国在大王的统御下东破高句骊,西灭魏国、北镇柔然、南退宋国,声威震天下,请大王即大乾皇帝位、君临天下!” 剩下几个大臣纷纷说“臣附议!” “呃······”赵俊生愣了半响,“诸卿认为有这个必要吗?” 众臣一致躬身说“大王,很有必要!” “俺老赵也有做皇帝的一天?从前可是想都不敢想啊!” 赵俊生心里感叹着,看着诸人问“这事不能只有孤和卿等决定,还是等待下一次朝会时再提出来吧!” 众人也觉得有道理,在朝会上提出来,满朝文武想必不会有什么不开眼的人跳出来反对,到时候所有朝臣们都赞同,名正言顺,赵俊生即皇帝位的事情就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 “大王所言极是!” “对了,你们提出让孤即皇帝位时,孤是不是要三进三辞?”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个个都是一脸的古怪。 高允忍着笑,走出来拱手行礼说“陛下,我大乾是以武力扫灭蛮夷、平定天下,大王也无需通过禅让即皇帝位,因此并不需要走三劝三辞这条道,直接称皇帝就是了!” “高中书所言甚是,臣附议!”崔浩站出来支持。 赵俊生点头“那好吧,下次朝会上,你们当中出一个人提出来,孤自己提出来总归有些不妥!” 大殿上几个大臣都在心里暗笑。 过了几日,东方辰带着尚书台制定的封赏制度和军功军阶爵位制的详细方案进宫见赵俊生。 赵俊生接过奏疏打开看了起来,上面把战功封赏的章程列举的非常详细,例如战功分一二三等,兵卒杀死两个敌兵(俘虏两个)记一次三等功,三次三等功记一次二等功,三次二等功记一次一等功。 钱财、物质方面的奖励、军阶和军职的晋升都与战功息息相关。 什长以上、幢将以下的军官的战功计算方式与普通士卒不同,他们的战功与部下整体杀敌数量以及自身损失有关。 幢将及以上军官、将官们的战功计算方式又不同,他们的战功计算方式与整体缴获、杀敌或俘虏敌军数量、将官本身在战场的表现和临阵指挥所发挥的作用有关。 除了战功记录、计算方式之外,东方辰送来的奏疏上还提出对现役士卒和军官、将官授予军阶,它的作用直接体现在明确上下级关系,双方在不知道对方军职的情况下,以军阶高地论地位高低。 同时,军阶的晋升与战功密切相关;而军职的晋升与战功、平日的表现、个人能力有关。 奏疏中把军队底层的主要构成分为四种,分为勇、兵、卒、士。 勇负责治安、防卫、后勤运输、操作攻城器械等非主要战斗任务,辎重兵、县兵、郡兵和州兵都是勇。 兵,是军队的中坚力量,担当主要作战任务。 卒,是死的意思,有这种身份的军人都是悍不畏死的敢死者,侦骑探哨、斥候夜不收、敢死营的人都称为卒。 士(卫),是军中最高等级的士兵,是军中精华,例如羽林卫士、虎贲卫士、龙卫等等。 军阶依然沿用原来的五等十八阶 在另外一本奏疏上,赵俊生看到了尚书台对爵位封赏的制定,爵位分为五等十二级,每一级的封号、待遇都写得清清楚楚。 赵俊生对此很满意,把奏疏还给东方辰“很好,就这么办吧,立即颁布下去!” “是!” 九月初一,早朝。 赵俊生身着衮服、头戴王冠与身穿凤袍、头戴凤冠的花木兰牵手走进大殿,在群臣们高呼千岁、叩拜中坐在了御座上。 “诸卿平身吧!” “谢大王!”上百名文武官员从地上爬起来转身站在两侧。 赵俊生招手“来人,宣旨!” 太监拿出一道诏书开始宣读,这道诏书就是大封功臣,诏书上直接提到名字的无一不是朝廷大将,更有声名鹊起的年轻将领梁翼、鲁爽、卫靖、花兄、孙叔俊等人。 在所有受到封赏的武将和官员之中,封赏爵位最高的为侯爵,赵俊生对爵位的封赏把关非常严格,非战役级战功不封侯,而且武将的侯爵与文官的侯爵又不同,主要体现在名称上,外人一听就知道是武将还是文官,爵位并不能永久世袭罔替,后代子嗣继承爵位自动降一大级,例如侯爵的后代继承的爵位是伯爵。 武将们听到自己得到的赏赐和被册封的军阶、爵位,一个个都喜笑颜开,人人精神振奋。 待诏书念完,得到封赏的武将们和官员们纷纷站出来行礼“大王隆恩,臣等叩谢!” “都平身吧!” 这些武将们在纷纷起身退回原位。 赵俊生向当值太监打了一个手势,太监点头会意,转身面对群臣“群臣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高允先站出来拱手说“大王,我乾国大军在大王的统帅下连灭北燕、高句骊、魏等三国;东征东北蛮夷、西慑吐谷浑和北凉;北退柔然、南征宋国,威势一时无两,疆域广阔远超前朝,前朝历代君主都称皇帝,我主文治武功远超前人,自当称皇帝!臣请陛下即皇帝位,君临天下!” “臣附议” “臣附议!” 不少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其他人就已经跪下去了。 于是乎,一排排大臣纷纷下跪,高呼“请陛下即皇帝位,君临天下!” 赵俊生也懒得假惺惺的客套,直接挥手“好,诸卿商量一个日子,举办登基大典!” 国师寇谦之站出来一甩拂尘行礼说“陛下,臣以为九月初五是黄道吉日,可举行登基大典!” 九月初五,寓意九五之尊。 赵俊生皱眉“今天已是初一了,是不是太仓促了一些?” 崔浩站出来说“陛下,不仓促,臣等早就为这一天做准备了,万事俱备,就等九月初五这一天到来了!” “如此······甚好!那就这么定了吧!” 三天后,九月初五这一天,赵俊生和花木兰以及几个孩子早早就起来了,在吃过早饭之后,太监宫女们过来给他们梳妆,而此时朝廷大臣们早就在宫门外等候了。 不久,赵俊生和花木兰带着孩子们乘坐御辇出宫与群臣们汇合,先是去祭拜了宗庙,然后去祭祀台祭祀天地,周围一万大军将士警戒、维持秩序,城内兵马巡逻森严,在祭祀台外观礼的百姓们多达十几万人。 赵俊生接过礼官手上的祭文大声念了一遍,随后烧掉祭文。 十几万军民随后下跪高呼“陛下万岁,万万岁!” 在礼官的主持之下经过一些列繁琐的礼仪过程,整个过程长达三个时辰。 登基大典结束之后,百姓们散去,赵俊生、花木兰和群臣返回宫中大殿,赵俊生宣布册封花木兰为皇后,立大皇子赵东为太子、皇女赵灵为武灵公主、三皇子赵雷年纪还小,暂不册封。 。 第745章 谋仇池 赵俊生登基称帝之后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要大赦天下,免除全国各地多少赋税,来一个普天同庆,自古以来皇帝都是这么干,赵俊生本不想这么干,千篇一律的什么意思,那些囚犯本该受到律法的制裁,赦免他们反倒是让他们逍遥法外。 奈何,架不住朝臣们一再的上书请求,赵俊生只好下旨宣布大赦天下,并规定这是他在位期间唯一的一次大赦,以后继任者也只能在登基之时大赦,平日里不许。 大赦天下是从汉朝开始才有的,秦朝及以前没有这事,这是帝王用来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一般在皇帝登基、更换年号、立皇后、立太子、遭遇大天灾时这么干,因此在古代每隔三五年,甚至两三年就会有一次大赦,许多囚犯在监狱里根本不会服满刑期就会被释放。 赵俊生明白,在乾国肯定存在着不少误判错判的案子,监狱中有些人是被冤枉的,但更多罪犯绝对是罪有应得,大赦天下可以让一部分被冤枉的人恢复自由或减刑,但让又能让更多人逍遥法外,给各地的治安带来强大的压力。 大赦既已执行,赵俊生也就不纠结了,因为没过多久,南朝派出大将刘真道、裴方明率军前往梁州已与仇池国主杨难当交上了手。 杨难当得知南朝派兵来攻,于是下令让部将苻冲率军迎击,刘真道与裴方明合兵进击,一战而大败苻冲,苻冲被斩,部下将士死伤惨重,三千余人只逃回数百人。 杨难当收拢这数百残兵,亲自率军五千来攻,刘真道和裴方明分兵,由刘真道正面迎击和牵制杨难当,裴方明带本部人马抄小路偷袭汉中城,杨难当之子守备松懈,被裴方明偷袭得手,带着残兵败将逃回武兴并派人通知杨难当。 杨难当得知消息,大惊失色,连夜率军撤退到下辨,刘真道和裴方明很轻松就重新夺回凉州。 九月二十六,刘真道和裴方明在汉中休整了几天,随后分别进击仇池国,先后攻破了下辨、武兴等城。 杨难当派部将建节将军苻宏祖守兰皋,命自己的儿子杨和守率重兵作为后援,并派人向乾国长安镇都大将张兴求援。 张兴见过杨难当派来的使者之后不敢擅专,安抚好使者,立即上疏陈情,派八百里快马送抵乾京。 几天以后,张兴的上疏送到了尚书台,崔浩翻开看了看,立即拿着奏本起身前往勤政殿面圣。 “陛下,刚刚收到长安镇都大将张兴的奏报,氐王杨难当与南朝大将刘真道、裴方明交战,被抄了后路,大败而逃回仇池,随后刘真道和裴方明分兵进击,杨难当抵挡不住,仇池大半国土被攻占,目前仇池军在兰皋及西北一带抵挡,南朝军攻占武兴之后,占领区已与我乾国接壤,对秦州天水、陈仓有很大的威胁!张兴在奏疏中说,杨难当已有些抵挡不住了,派来使者向他求援,张兴不敢擅专,送来奏疏请示朝廷是否要派援兵!” 赵俊生放下朱笔起身从御案后走出来,他来到地图前看了看,问道:“你觉得我大乾要不要派援兵?” 崔浩行礼说:“陛下当初指使杨难当出兵攻打南朝的梁州,为了让他甘心出兵,我朝付出了不少兵甲军械和粮草牲畜,想必陛下是另有深意的,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让杨难当在西边牵制南朝吧?” 赵俊生转过身来问道:“南朝方面的赔款还有多少尚未送来?” “据说还有五百万贯!”崔浩只是说了一个大概数字。 在尚书台,东方辰与崔浩分别为左右仆射,他们俩有分工,东方辰负责政务,而崔浩负责与军务有关的事务,所以关于政务方面的事情,崔浩并不是十分清楚,不过也多少了解一些。 “还有五百万贯吗?”赵俊生皱起了眉头,问道:“距离三个月赔偿期限还有多少日子?” “不足一个月了!” 赵俊生背着手走到大殿门口沉思良久,做出决定:“派快马回复张兴,让他派人告诉杨难当,就说我大乾已与南朝签订和约,没有足够的理由我大乾不宜出兵与南朝交恶,我大乾很想帮仇池国,但仇池国与我大乾没有藩属关系,我大乾没有义务出兵保护仇池国的安危,除非杨难当派出使臣来乾京觐见上表正式称臣,我大乾才能名正言顺出兵。在这期间,若是杨难当抵挡不住,可以率军撤入我大乾境内避难,相信宋军不敢追进我国境内!” 崔浩躬身作揖:“臣明白了,这就去做出安排!” 在长安的张兴收到朝廷决定时已经是十天之后,他立即把杨难当的使者找来把朝廷决定告知,让其回仇池国转述给杨难当。 杨难当此时已经是抵挡得极为艰难了,听了使者回来的转述,哪里还顾虑许多,当即就派了使者率使团启程快马加鞭赶往乾京上表称臣。 使团出发之后的第八天,宋军攻破了兰皋,杨难当部将苻宏祖率军撤往浊水城,杨难当命苻宏祖坚守待援。 苻宏祖不想被困在城内等死,率军三千人马主动迎击,被宋将裴方明阵斩,仇池军大败,死伤无数,杨难当之子杨和带着残兵败将退走赤亭。 一天之后,宋将裴方明率军追至赤亭,又大败杨和。 杨难当父子眼看着已无立足之地,只好带着残兵败将两千余人越过边境线逃往乾国上邽。 杨难当还有一个儿子叫杨虎,他是阴平守将,阴平在仇池国的南部,当杨虎得知父亲杨难当败逃进入乾国境内,害怕自己被宋军包了饺子,于是率麾下兵马三千人北上欲与杨难当汇合。 经过下辨时,宋将裴方明派自己的儿子裴肃之带兵拦截,双方交战一场,杨虎战败被擒,随后被裴方明派人押送至建康问斩。 随着杨难当父子带着残兵败将退到乾国上邽,宋军只用了几天就攻占了仇池国全境。仇池国亡。 ······ 乾京,赛马场。 这是最近才修建完成的一座建筑,这座赛马场呈椭圆形修建,四周都有高低看台,看台最高阶高达三十米,主看台对面的看台有赛马和骑士入口,赛马跑道一共有十条赛道。 此事赛马场上并未在赛马,而是在进行一场马球赛,赵俊生和花木兰各自带着一队皇宫守卫进行较量。 “嘭”的一声,花木兰打马飞奔,手上的球杆不停的拨弄,等待飞奔至球门附近时,甩起一杆抽打在马球上,马球“嗖”的一声飞进了球门内。 “好!好啊!”看台上许多宫女、太监们拍手叫好,太子赵东和公主赵灵也跳起来不停拍手,兴奋都不行。 “不打了,休息一下!”赵俊生勒马停下说道,取下面罩头盔丢给旁边的骑士,今天他这一队运气有点背,连打三场都是以微弱的弱势败阵下来。 赵俊生骑马走到赛马跑道边上看见吕玄伯正站在太监宫女们身后,于是对他招了招手。 吕玄伯走过来的时候,赵俊生正跳下马接过一个太监递来的毛巾。 “参见陛下!” “急事?” 吕玄伯躬身:“刚刚收到急报,杨难当抵挡不住南朝军的进攻退入我上邽休整,南朝军已攻占了仇池国全境!” 赵俊生并不觉得意外,宋将刘真道和裴方明都是名将,南朝如果连仇池国都打不过的话那就真是一个大笑话了。 “对了,仇池国派来的使团到了何处?” “快到定州了!” 两天前南朝的赔偿款项已经全部交付,钱财已到手,赵俊生也没有了顾忌,他思考了一下,对吕玄伯说道:“咱们不能等长安方面的奏报送过来了。这样,你立即启用特殊渠道给义成方面的黑衣卫去信,让他们把这个消息告诉薛安都,让薛安都派人去建康向南朝皇帝交涉,措辞要严厉,就说仇池国已奉我大乾为宗主国,南朝出兵杀入仇池国境内就是侵犯我乾国,这是违背和约的行为,要南朝皇帝立即命刘真道和裴方明立即退出仇池国地界,由我国出兵接管,否则的话,朕不介意再次出兵杀入淮南、兵临建康城下!” “遵命!”吕玄伯抱拳答应转身而去。 三天后,长安方面的奏报才送到乾京,尽管张兴用的是八百里加急快马,可在速度上依然不及黑衣卫的特殊消息传递渠道。 而在此时,杨难当派出的使团又刚好抵达乾京。 赵俊生在太极殿接见了仇池使臣,仇池使者大礼参拜,上表称臣。 赵俊生接了表奏,他向仇池使臣通报了仇池国被宋军攻占全境杨难当带着残兵败将退往上邽的消息,并安慰使者在驿馆安心住下,乾国绝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主持公道。 把仇池使者好生忽悠了一通,打发他回驿馆之后,赵俊生召集几个重臣商议如何为仇池善后之事。 赵俊生对众臣说:“其实黑衣卫的消息在三天前就送来了,朕已命薛安都派人前往建康面见刘骏,要求他立即下旨给刘真道和薛安都迅速率军撤离仇池,由我国派兵接管!” 众臣听了这话立马反应过来,赵俊生这是打算把仇池国的地盘从宋国手里要回来,不打算还给杨难当了。 高允站出来问道:“陛下,倘若南朝不从仇池撤军,不把仇池交给我军呢?” “那还用说?现在仇池是我大乾属国,他们打仇池就是打我大乾,占了我大乾地盘还不还?不还就出兵夺回来!”曹蛟站出来大声叫嚣。 第746章 最后通牒 曹蛟的行为在大殿上显得很突兀,但赵俊生并未阻止和呵斥,他认为武将在朝堂上也要有话语权,特别是涉及到军事层面,文官们毕竟并未带过兵,没有经历过沙场凶险,只有带过兵、指挥过大战的武将在这方面才有绝对的发言权。 东方辰站了出来对曹蛟的意见表示声援“陛下,臣以为曹将军之言不无道理,我乾国应该提前做出准备,无论南朝方面是否从仇池撤军,我朝都要做出出兵进驻仇池的反应,是为威慑南朝也好,或是攻打仇池境内的宋军也罢,就是要让南朝方面看到我们绝对不是只打嘴仗,而是要动真格的!” “另外,臣还建议在出兵之前下旨给杨难当,让他来乾京面圣。对于杨难当从仇池带出来的几千残兵败将,朝廷不能不派人盯着他们,免得他们在我乾国的地界胡作非为!” 东方辰的意见很中肯,这是在为朝廷的后续动作做铺垫。 赵俊生知道东方辰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问道“对了,杨难当从仇池带了多少残兵败将到上邽?” “回陛下,两千左右,都是骑兵!”崔浩站出来回答。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崔卿认为要如何安置杨难当和他手下那些残兵败将呢?” 崔浩也是个精明的人,杨难当既然从仇池出来了,那就铁定不能让他再带着那些残兵败将回去。杀又不能杀,乾国毕竟是大国,不能干卸磨杀驴的事情,所以只能对杨难当和他手下那几千残兵败将另行安置。 “陛下,臣倒是有一策,就是不知陛下敢不敢用!” 赵俊生一听,“哟,崔卿对朕还用上了激将法了,且说来听听!” “是!”崔浩拱了拱手,“臣的想法是把杨难当和他的残兵败将们放在羌凉一带,给杨难当一个承诺,给他们提供半年的粮草和五千人的兵甲装备,他们若是能从吐谷浑或北凉手里抢来地盘、人口、粮食、牲畜、钱财,全部归他们所得,朝廷一概不要,等到了一定的时机,朝廷还支持杨难当重新立国!” 崔浩说完之后,大殿上变得雅雀无声,但很快朝臣们就议论纷纷。 花木兰皱眉说“崔卿这个计策听上去似乎可行,把他们放在羌凉去给吐谷浑和北凉添乱、制造麻烦,但却是有些冒险,杨难当和他手下的兵将都是氐人,这些人桀骜不驯,一旦他们真的在羌凉一带打开局面,日后只怕会形成尾大不掉之势!还有,把他们放在羌凉一带,倘若他们选择投靠吐谷浑或北凉,他们就会失去控制,而他们在吐谷浑或北凉的支持下反过来对付我们,这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崔浩笑了笑说“皇后所言甚是,此计风险很大,所以臣才问陛下敢不敢!”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对众臣说“如何安置杨难当和他手下两千骑兵的事情暂时押后再议,先下旨派人去上邽,宣杨难当进京来见朕,退朝吧!” 赵俊生说完与花木兰携手离开大殿,大臣们下拜“恭送陛下!” ······ 建康,驿馆。 随从大奎给王德一边整理衣裳一边说“老爷,中午要给您留饭吗?” “当然要了!”王德展开双臂任由大奎给自己整理衣裳、腰带,他想起什么又交代一句“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就呆在驿馆内不要外出!” “是!”大奎答应,又把佩剑给王德系在腰间,“好了,老爷!” “嗯!”王德扶着剑柄向外面走去,门口五个乾军甲士跟在其后,其中一个是薛安都的侄儿薛道乾,薛道乾的武艺得到了薛家的真传,在年轻一辈中罕有敌手,此次他被薛安都任命王德的护卫队长。 王德是薛安都的长史,薛安都接到赵俊生通过黑衣卫传来的密旨之后与王德商议一番,最后还是王德自己请命出使建康,他来到建康已经两天了,昨天夜里才接到宋国朝廷的通知他今天去觐见。 乘坐马车走了两刻抵达了皇宫宫门外,马车在宫门外停下,王德走下马车,有一个太监迎上来询问“是乾国使臣王德王大人吧?” 王德拱手“正是下官!” 太监挽着拂尘躬身说“陛下和朝廷大臣们已经等着王大人了,请王大人快快随我进宫!” “好,有劳公公带路!” 在太监的带领下,王德被薛道乾等五个甲士护卫着来到了宣德殿外。 太监停下转身道“请王大人稍后,咱家去向陛下通报一声!” 王德躬身“有劳!” 等太监走后,薛道乾上前抱拳问道“长史,待会儿进殿时若守卫不让我等进去,我等如何应对?” 王德说“薛将军不必担心,本官是使臣,南朝就算再愤怒也不敢把本官怎么样!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咱们还是遵守他们的规矩,他们若不让你们进殿,你们就留在殿外等候,万万不可与他们发生冲突,他们不敢把本官怎么样,却不会在乎你们的生死,明白吗?” 薛道乾抱拳说“末将明白!” 薛道乾这些护卫的作用主要是为了保护王德不受屑小之辈的暗算攻击,可若是南朝朝廷要对付王德,他们起到的作用就有限了,特别是在这皇宫大内,他们几个就算有再高的武艺也是白给。 殿内很快传来太监的尖叫声“宣乾国使臣觐见!” 王德整了整衣冠,然后甩着大袖迈步走上台阶,薛道乾等五个甲士紧握刀柄跟在他身后。 让薛道乾等人意外的是,大殿外的禁军甲士并未阻拦他们这几个护卫,任由他们护着王德进了宣德殿内,不过等他们进了殿才发现大殿靠墙的四周墙边站着不少甲士,个个全副武装,威武雄壮,根本不担心他们在这里行凶。 王德走到大殿中间停下作揖“大乾使臣王德奉我皇陛下前来觐见宋国皇帝陛下!” “贵使免礼!”刘骏抬了抬手。 “多谢陛下!” 刘骏虽说只有十几岁,却是显得很成熟、沉稳,问道“敢问贵使,不知乾国皇帝派你来见朕所为何事?” “不久前,仇池国主杨难得遣使到乾京上表称臣,尊奉我大乾为宗主国,我主得知贵国出兵攻打仇池又攻占了仇池全境后很是生气,贵国攻打仇池等于就是侵犯我大乾,这是公然破坏和约的行为,臣下在此向陛下和宋国朝廷提出严正抗议,希望陛下立即下旨命攻占仇池的兵马撤出仇池,交由我乾国派兵接管!” 刘骏和宋国大臣们都是很吃惊,刘真道和裴方明率军击败杨难当、攻占仇池全境的消息也是昨天才由快马送到建康,他们这些人也是昨天才得到消息,怎么乾国使臣比宋国的快马信使都来的早? 不过此时宋国君臣已经没心事注意这个细节了,现在的问题是乾国使臣是来兴师问罪的,他们要从宋国手里夺走仇池国,想要宋国把到嘴里的肥肉吐出来。 南朝君臣个个都是精明之人,立马明白了乾国方面的用意。 临川王刘义庆站出来义正言辞的呵斥王德“和约签订的时候仇池正在攻打我国梁州,那时怎么不见乾国约束仇池兵马?如今我国击败了仇池国,你们就搞这么一出把戏想来摘桃子,真是岂有此理!” 刘义庆是宋国开国皇帝刘裕的侄儿,他最为津津乐道的成就是召集了一批文人共同编撰出了《世说新语》这部书,除了《世说新语》之外,刘义庆还著有《幽明录》、《宣验记》。 博士裴松之站出来指责“贵国这么做未免也太不讲究了,直到现在现在我方仍然没有收到杨难当遣使向贵国称臣的消息,这事从贵使的嘴里说出来让我朝君臣怀疑这只是贵国的一面之词,而贵国的目的就是想从我国手里谋夺仇池!” 从刘义庆和裴松之开始,宋国朝臣们一个个先后站出来炮轰王德,甚至有人指着王德的鼻子大骂乾国君臣恬不知耻。 不管宋国朝臣们如何指责、谩骂、耻笑,王德始终巍然不动,神色淡然。 知道再也没有人站出来说话,王德才开口“诸位都说完了吗?若是没说完那就继续说,若是说完了,那就轮到本使说了!” 停顿了两秒,王德的目光在宋国君臣脸上一扫而过,“仇池国现在是我大乾的藩属国,氐王杨难当对我大乾皇帝称臣,这是铁一般的事实,贵国君臣不知道这消息不代表它是假的,本使是大乾皇帝任命的使臣,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代表大乾皇帝的态度!” “现在的问题是贵国出兵攻占了我大乾的仇池属国,公然破坏了和约,本使代表我大乾皇帝正是通知贵国君臣,也是最后通牒,一个月之后,我大乾军队抵达仇池边境,贵国攻占仇池的兵马必须要把仇池交给我大乾军队,完成驻防交接,否则我大乾必定出兵反击,誓要夺回仇池。除了夺回仇池,我大乾不排除出兵攻打宋国其他地区!” “本使这次并不会在建康逗留太长时间,明日就启程回国。关于此事,贵国自己看着办吧,待我大乾出兵之时可不会另行知会贵国!陛下,臣下告辞了!” 说罢,王德扬长而去。 南朝君臣们一个个气得脸色铁青,皇帝刘骏握着拳头,拳头都捏得发白了。 。 第747章 不甘 “讹诈,这是讹诈!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皇帝刘骏气得忍不住大声咆哮,掀翻了御案,拔出宝剑一通乱砍乱刺,下面的大臣们一个个都屏气凝神,有胆小的官员吓得双股颤栗。 等刘骏砍累了,御案也被砍得木块碎了一地,他丢下宝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喘着粗气。 尚书令刘义恭站出来说:“陛下息怒,龙体要紧!以臣之见,那仇池国的地盘不要也罢,也就屁大点地方,没有多少产出,朝廷还要驻扎不少兵力,只怕产出还比不上投入,就算丢给乾国也不可惜。况且,乾国用这个办法吞掉仇池国,杨难当就算再傻也能看得出来,那仇此人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他心里肯定会不爽,事后咱们秘密派人去挑拨一番,让他给乾国制造一些麻烦,臣以为这比得到仇池之地的好处更大!” 臧质也站出来说:“陛下,尚书令所言甚是,如今敌强我弱,我朝暂不宜再与乾国进行交锋,陛下且忍耐几年,待我大宋国力恢复,再找乾国算账也不迟!” 刘骏怒道:“道理朕都懂,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啊!这个王德竟然欺到朕的宣德殿上来了,我大宋何时受过如此欺辱?” 正所谓主辱臣死,大臣们见皇帝这般模样,一个个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请罪:“让陛下受辱,臣等死罪!” 裴松之说:“陛下,古有越王勾践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奋发图强,才有后来破吴国大胜而归!我大宋需要时间休养生息,恢复国力,需要强兵选将啊!” 刘骏叹息一声,抬抬手:“传旨吧,命刘真道、裴方明把仇池之地交给乾军驻防,率军返回梁州,若无其他事情就都散了吧!” 太监一声高呼:“退朝!” “恭送陛下!”群臣再次下拜高呼。 刚刚回到驿馆不久的王德正准备吃午饭,门外一个护卫走进来抱拳躬身禀报:“禀长史,门外有人送来这个,说要亲手交给您!” 王德从护卫手上接过一个小纸卷打开一看,脸上露出了笑容,招呼随从阿奎:“今日本老爷高兴,去叫厨房弄两个硬菜,再拿一壶好酒,本老爷要喝上两盅!” 阿奎见老爷高兴,也笑着起身答应:“好咧!” 王德此次圆满的完成了出使任务,并未在建康多做停留,次日就启程返回了义成。 ······ 原仇池国国都,武都。 裴方明急匆匆来到刘真道的行辕,刘真道见他就问:“裴将军怎的来了,有事?” 裴方明抱拳说:“刚刚收到消息,使君,乾军在天水、陈仓一带增兵了,增加的兵力大约有一万余人!” 刘真道皱起了眉头,不知不觉站起来了,他背着手从案桌后走下来说:“乾军在边境地区会有反应这是正常的,可他们一次性增加这么多兵马就有些不正常了!裴将军,看来咱们还是要进行备战,以免被乾军突然袭击,你觉得呢?” 裴方明抱拳说:“使君所言甚是,末将已命白马(阳平关)、赤亭、浊水城等守军加强戒备!” 过了几日,刘真道正与裴方明议事,帐下衙将来报:“禀报使君,朝廷有诏令到了,宣诏的中使已到了城外!” 刘真道和裴方明互相对视一眼,刘道真立即下令:“来人,摆起香案,准备迎接天使!” 不久,一队羽林军骑兵护卫着几个太监骑着马来到了行辕外,刘真道和裴方明立即迎上去:“梁、秦二州刺史刘真道,龙骧将军裴方明恭迎天使!” 领头的太监下了马,一挽拂尘上前两步说:“咱家于重阳,皇帝陛下有谕旨下达,还请刘使君和裴将军下令召集军中诸将前来听旨!” 刘真道拱手:“还请天使入府歇息片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待诸将前来再行宣旨!” 于重阳点点头,带着几个小太监和几个羽林军甲士进了府内,其他随行护卫的羽林军下马在府衙前两侧站岗。 上了茶水之后,刘真道和裴方明不停旁敲侧击,想要向于重阳打听诏书的内容,于重阳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刘真道和裴方明无可奈何。 不久,军中将校们纷纷到来,裴方明对于重阳说:“于公公,人都到齐了,您看······” 于重阳一听,放下茶盏起身:“那就开始吧,来人,请皇帝谕旨!” 刘真道和裴方明立即起身与其他将校一起站得整整齐齐。 “梁、秦二州刺史刘真道、龙骧将军裴方明及军中诸将听旨!” 于是众将一起下拜。 “制曰······” 诏书念完,刘真道、裴方明等人心里凉了半截,不少将校想起此前将士们与氐人作战死伤众多,不少人永远也回不去了,朝廷却要把他们用生命打下来的地盘拱手让给乾国,不由又悲苦又愤怒。 人群中有人叫道:“这叫什么事嘛?好不容易打下了仇池,就这么拱手让人?老子不服!弟兄们死伤无数,难道他们就白死了?” “就是,凭什么让给乾国?乾军想要这块地盘,得问问老子手上的刀答不答应!” “满朝皆是昏庸无能之人啊!” 将校们有大大骂不止,有些捶胸顿足,有的垂头丧气。 刘真道和裴方明更是气得脸色发青,极度愤怒。 于重阳一看这架势,担心这般凶悍的兵将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立即色厉内荏道:“刘使君、裴将军,尔等敢不接旨遵行?” 刘道真没有出声,裴方明沉声道:“于公公,让将士们撤军总得有一个理由吧?死了那么多弟兄,如今陛下一道诏令就要让将士们把到手的地盘拱手让人,这如何让人心服?” 于重阳阴沉着脸:“诏令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让你们遵令而行,不必问其他!这也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你们可都是统兵大将,竟敢质疑陛下的诏令?想要造反吗?” 刘道真和裴方明互相对视一眼,造反他们可不敢,只好无奈的答应:“臣等遵旨!” 于重阳收了诏书,抬手说:“诸位将军都起来吧,尽快按照诏令执行,完成与乾军的换防交接!” 刘道真拱手:“是!” 裴方明却说:“末将还要去安抚将士们,准备交接事宜,就不送天使了,告辞!” 这态度让于重阳气得不轻,他只是一个宣旨太监,这裴方明却把气撒在他身上,这一路行来走了近三千多里路,他和随行的太监及羽林军将士们早已是人困马乏,而裴方明竟然也不给他们这些人安排食宿,真是岂有此理,会不会做人啊? “等等!”于重阳叫住裴方明,“裴将军慢走,咱家奉命留下来督促二位遵旨执行,还请裴将军给咱家等一行人安排食宿!” 裴方明板着脸抱拳说:“此事不归末将管,末将只管统兵打仗,告辞!” “你······”于重阳看着裴方明大摇大摆带着将校们离去,气得浑身颤抖,“真是嚣张、跋扈,以为打了两场胜仗就了不起吗?朝中比你能打的武将多得很,你······” 刘真道连忙劝道:“于公公,算了算了,裴将军就是这幅臭脾气,他并不是刻意针对公公的,这撤军的事情实在令人窝火,还请公公体谅一二,别跟裴将军一般见识!公公和随行人员的食宿由下官来安排!” 于重阳这才稍稍消了一些气,“好,既然刘使君替他说情,咱家就不跟他计较了!” 在刘真道的安排下,于重阳等一行人很快在武都城内住了下来,作为皇帝宣旨的太监,于重阳住在一栋大宅子,刘真道还安排了一些侍女前来服侍。 这一日,于重阳来找刘真道,打算问他驻防交接的事情进展得如何了,被请了进去之后,他刚走到大堂附近就听见里面传来裴方明愤怒的声音:“朝廷上下都是一群昏聩无能之辈啊,若不是如此,我大宋何至于落到被乾国欺负到不敢还手的地步?” 于重阳立即停下脚步靠在墙边,又听见刘真道急忙说:“裴将军慎言,这种话万万不可再说了!” “哼,怕什么?他们敢这么不要脸的跟乾国妥协、认怂,难道还不许外人说三道四?” 于重阳担心偷听的事情被发现而遭到灭口,立即大喊:“刘真道、裴方明,你们在哪儿,这都好些天了,咱家怎么还没有看见尔等撤军的迹象?” 刘真道急忙迎出去好一通解释和安抚,总算把于重阳劝走了。 “裴将军,咱们只怕是拖不下去了,这撤军交接的事情必须要马上进行,一旦于重阳上书说我们故意拖延,向陛下进谗言,我们会吃不了兜着走!派人去接触乾军吧,商量交接驻防的事情!” “哎,真是不甘心呐!”裴方明无奈叹息,想起一事问道:“对了,那批财物······” 刘真道说:“咱们俩各四成,剩下两成分给将士们,你觉得如何?” “末将只要两成就行了,剩下分给将士们吧!” 刘真道一听脸都黑了,心里大骂,你装什么好心,你只拿两成,我怎么好意思拿四成?若是被下面的将校兵卒们知道了,他们会怎么看老夫?你这不是断人财路吗? “既然你不要这两成,这样吧,把这两成交给老夫去朝中打点一番,咱们也要在朝中积攒一些人脉,你看如何?” “这不行!”裴方明连忙拒绝,“末将宁愿分给将士们,不给那些蛀虫!” “你······你呀你,难怪你到现在才混到一个龙骧将军,你叫我怎么说你!” 第748章 名将血 偷听到刘真道和裴方明谈话的太监于重阳回到自己的住处,脸色当场就阴沉了下来。 “公然非议陛下和满朝公卿,出言不逊,裴方明这厮以为打了两场胜仗就不得了了?尾巴就翘上天了?” 站在一旁的随从太监劝道:“于爷,为裴方明这等莽夫生气不值当,有啥事您直接向陛下和朝廷上奏就是了!” 于重阳一拍脑袋,“咱家是陛下派来的人,自然是为陛下的耳目!你说得不错,咱家要把这裴方明的不当言行上报给陛下知晓!” 这时另外一个随从小安子从外面走进来,于重阳问道:“小安子,早点买回来了?” “回于爷,买回来了,您看这是本地小吃,小的试吃了一下,味道还不错,您尝尝!”小安子献宝似的把小吃放在于重阳身旁的桌上。 “嗯!”于重阳打开油纸包,用筷子夹了一片放进嘴,嚼着嚼着不住点头:“不错不错!” 小安子犹豫了一下,躬身道:“于爷,方才小的在街边听见几个路过的兵丁低声议论一件事情,听他们说刘真道和裴方明二人在攻破这武都城之后在城内搜出财宝无数,又得仇池国主杨难当留下的数千匹来不及带走的宝马良驹······” “什么?”于重阳听到这个消息也顾不得吃早点了,“你说得是真?” 小安子连忙躬身说:“小人岂敢向于爷乱报消息,此事千真万确,但小人听到的不多,不知详情!” 于重阳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这二人给朝廷的奏报中可没替从武都城内搜出财宝无数和良马数千匹的事情,莫不是这二人想要私吞?如此重大缴获也不知上报朝廷敬献给陛下,真是不当人子!” 小安子立马说:“爷,这些出征在外的武将一个个心黑着呢,有了缴获他们岂能不藏起来,恨不能全部据为己有!于爷带着小人等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历经千辛万苦,他们也不知给爷孝敬一些,太不会做人了!” 于重阳眼神之中充满了贪婪之色,他对小安子招了招手:“这几天你啥也别干了,给咱家去找人打听这事,一定要打听清楚,明白吗?” “是,小的一定打听清楚!” 刘真道和裴方明派往陈仓的人很快就见到了乾军重要人物,长安镇都大将张兴的长史沈晦,没过两天,沈晦就亲自来到了武都与刘真道和裴方明商议交接事宜,双方各自据理力争,讨价还价,足足商讨了两天才商议完毕,达成了一致。 按照双方商议的结果是,宋军撤走时可以带走所有战场缴获,但不能带走百姓、牲口,不准掠夺百姓手里的口粮,到时候乾军会派人来监督。 送走沈晦之后刘真道和裴方明二人相对无言。 “哎,三千多匹好马啊,却不能带走,到手的东西竟然还要交给乾国,真是太可恶了!”裴方明说着说着就忍不住要发脾气。 刘真道摇头叹息:“没办法啊,那些战马的身上都有烙印,这是无法蒙混过关!算了,战马和牲口就留给乾国人吧,咱们带走那些缴获的兵器甲胄、粮草辎重就行了!” 两天后,宋军撤离仇池地界,乾军进驻,迅速控制仇池各地城池,并派人一路跟随宋军监督,直到他们离开仇池地界。 进入梁州之后,这天傍晚大军在一座县城在扎营。 小安子疾步走进于重阳的营帐禀报:“于爷,小的打听清楚了,刘真道和裴方明的确弄到了大批财宝,他们二人私自把这批财宝分了,二人各得四成,剩下两成都分给了军中将士!” 于重阳皱眉:“这些日子咱家怎么没收到他们分赃的消息?” “他们早在武都的时候在军营里就把那批财宝分了,还有两匹绝世宝马,据说是杨难当的坐骑,能日行千里,神骏无比!” 于重阳心里火热得不行,他早就起了贪念,心想这不义之财不要白不要,思索一阵,起身道:“走,随咱家去见刘真道和裴方明!” 等于重阳赶到帅帐,刘真道和裴方明正在议事。 “哟,这么晚了,于公公怎的还不休息,来找我二人有事?” 于重阳点点头:“确实有点事!” “来人,给于公公搬个座儿!” 待马扎搬来,于重阳对二人拱了拱手坐下。 刘真道问:“不知公公有何事?” 于重阳接过帅帐亲兵递来的茶水,轻轻喝了两口,抬头看向二人问:“咱家听说刘使君和裴将军二人率军在仇池境内得了杨难当的大批金银财宝?不知是也不是?” 刘真道和裴方明脸上本来还有一些笑意,听了于重阳这话顿时笑意全无。 “于公公这话从何处听来的?这等谣言可信不得。你想啊,我军抵达那武都城的时候杨难当早就带兵跑了,他岂能不把财宝一起带走?他想要东山再起没有大量财物怎么能行呢?” 在刘真道说完之后,裴方明也说:“要说金银财宝,我军的确缴获了一些,但并不多,这些金银财宝还不够给将士们发放赏赐和阵亡将士抚恤的!本将倒是很奇怪,公公问这话是何意?缴获可是将士们所得,这不归公公管吧?” 于重阳那脸色明显不相信,“裴将军这话就不对了,仇池国立国多年,数代积蓄必然不少,杨难当又逃得匆忙,哪里能够带走那许多财宝?咱家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咱家知道了,正所谓见者有份,二位怎么着也要表示表示吧?咱家和羽林军的将士们千里迢迢从建康跑一趟也不容易,二位是不是给点儿车马费啊?咱家也不多要,只要两成,如何?” 裴方明气笑了:“哈,真是开了眼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要脸的,居然堂而皇之的死要钱!死太监你给本将听着,那些钱财是将士们浴血奋战拿命换来的,你休想拿走一个大子儿!” 刘真道急得直跳脚,裴方明啊裴方明,就算你生性耿直,你也不能说着说着就漏了口风啊,这下好了,你把老底全都露了出来,这死太监拿不到钱财岂能甘休?他可是皇帝身边的人,稍稍向皇帝说一句坏话,咱们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于重阳被裴方明骂得狗血淋头,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你······你敢如此辱骂咱家,好,好得狠,这浮财咱家也不要了,咱们走着瞧!” 刘真道立即上前一把拉住于重阳,打圆场:“于公公息怒,息怒,钱财的事情好说,别生气,千万别生气,这样吧,公公先回去,待会儿下官派人给公公送过去,如何?” “哼!”于重阳拂袖而去。 晚饭后不久,刘真道派人送于重阳送去两箱子财宝。 等送财宝的兵丁走后,于重阳一一打开,两个箱子里堆满了金银珠宝,整个帐篷里都闪耀着宝光,看得于重阳痴迷不已。 “小安子,收起来!” “是,于爷!”小安子答应,立即把箱子盖上,又用封条封住。 做完之后,小安子犹豫了一下,上前道:“于爷,我听说前、后仇池国一共加起来有一百三十多年,地盘虽不大,但架不住时间长啊,积累的金银财宝肯定是一笔大数目,刘真道和裴方明就给您两箱子,这也太抠了,明显不把您当一回事啊!” 原本很高兴的心情一下子被小安子说没了,于重阳心里对刘真道和裴方明又暗恨起来,特别是裴方明,不仅不给他财宝,还三番五次出言辱骂他,于重阳对裴方明恨到了极点。 “你们不仁,就别怪咱家不义!小安子,准备笔墨!”于重阳吩咐。 “是!” 笔墨纸砚很快准备妥当,于重阳坐在案桌前提笔开始写密奏,作为皇帝派出的使者,于重阳是有上疏密奏之权的。 不一会儿工夫,于重阳就写完了一封密奏,封好火漆之后,他找来一名羽林卫士,吩咐道:“八百里加急送往建康呈报陛下,不得有误!” “遵命!” 数日后,大军抵达汉中城,于重阳等人在汉中城休整了三日。 休整完毕之后,裴方明率军和于重阳等人一同返回建康。 十一月二十三日,大军抵达敖头城,一八百里加急行事从东而来,信使见到于重阳之后交给他一个密封长筒。 于重阳打开长筒从中拿出一卷诏书,他打开诏书一看,脸上浮现出一丝阴笑。 “来人,随我去见裴方明!” 一百多名羽林军将士在帐前集合之后在于重阳的带领下来到了裴方明的大帐外。 “裴将军,陛下有诏令送抵,请裴将军速速下令命军中将校前来听旨!” 裴方明闻言心中疑惑,但还是下令让军中将校们前来议事。 待人员都到齐了,于重阳当即宣旨,包括裴方明在内所有将校都下拜。 “制曰······裴方明、刘真道等侵吞缴获金银宝货、贪没军中财物,又私藏难当宝马,论罪就地处死,钦此!” 裴方明瞪大着眼睛,神情震惊,其他将校全部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于重阳立即挥手:“来人,押下去,斩!” 将校们反应过来,立即有人拔出宝剑大喝:“裴将军有大功于国,竟落得如此下场,难保日后我等不会重蹈覆辙,想要杀裴将军,先过我这一关!” “没错!”其他将军也纷纷拔剑,有人大吼:“皇帝昏庸,朝臣贪生怕死,这大宋还有何可保的?兄弟们,索性反了吧!” “反了,反了!” “够了!”裴方明大喝一声,压下了所有声音,神情悲苦的压了压手:“都把兵器放下,你们是大宋之臣,怎么能做出这等无君无父之事?你们自己也就罢了,难道要让你们的子孙后代也背负一生的骂名?” 将校们闻言一个个神情沮丧的放下了兵器。 “我死之后,暂时由韩易将军负责军中事务,其他人须听命行事,不得违逆!”裴方明说完解下了腰间宝剑丢弃在地上神情淡然的迈步向帐外走去。 几个羽林军甲士跟上去,不久,一个甲士提着裴方明的血淋漓的人头走了进来。 裴方明的儿子裴肃之大叫一声:“父亲”之后昏死过去。 数日之后,于重阳又带着羽林军将士返回汉中宣读了皇帝诏令,以相同的罪名斩杀了刘真道。 裴方明算得上是继檀道济之后整个南朝刘宋唯一的一位拥有统帅之才的名将,南朝皇帝自毁长城的做法导致宋力顿减,又连年征战,国力渐衰,兵力不足,兵甲不利,长期缺乏统军御将的帅才,此后十几年间在乾国的军事交锋中一直处在下风。 第749章 三国使臣 乾京,皇宫。 大雪纷飞连续下了两天两夜,地面上有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黎明时分,雪依然在下,赵俊生和花木兰不得不起来去准备上朝。 花木兰给张开双臂的赵俊生穿上衮服,一边整理衣裳一边说:“这雪都下了两天两夜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停下来,若是再下,我担心各地会发生雪灾,到时候只怕又有许多百姓和牲畜冻死!” 赵俊生叹道:“天灾,人没办法阻挡啊,只能做出预防,入冬之前我已下诏命各地准备防寒防雪灾的事宜,相信就算有人员和牲畜伤亡,损失也应该不会太大,放心吧!” “再说现在朝廷已经有了很完备的政绩考核制度,各地方官对于灾情不可能置之不理,否则定通不过年底的政绩考核,为了自己的官位,他们不会放任不管的,当然也不排除玩忽职守的,这毕竟只是少数!” 花木兰叹道:“快要过年了,我只希望我大乾治下每家每户都能安安心心过一个热闹、富裕的年,不要发生天灾就好了!” 二人穿戴整理完毕,匆匆吃完早饭之后出了宫殿既不坐御辇,也不骑马,直接携手迈开大步向太极殿走去。 大冬天的,走走路身上舒坦一些,等赵俊生和花木兰走到太极殿时身上已微微发热。 大臣们早已到齐了,在他们的高呼慎重,赵俊生和花木兰走到黄金白玉打造的宝座上临朝听政。 赵俊生看了看殿外,此时天还没亮,他说道:“诸卿今日有事要奏否?” 尚书左仆射东方辰先站出来说:“近日京畿地区连日来降下大雪,只怕其他各地也正在大规模降雪,臣等担心发生雪灾,已颁布政令让各地官府严阵以待,各地官吏不许请假休沐,要随时准备救灾赈灾!” “清河太守黄惠轸上奏请调拨河道清淤和河提加固款六十万贯!” “臣等请奏替陛下修建陵墓,须从内库调拨三百万贯!” “原仇池国主、氐王杨难当已抵京十余日,三次请求觐见陛下!” 崔浩站出来奏报:“陛下,北方六镇镇将和征南将军薛安都分别上书请求调拨明年上半年第一季度军饷、粮秣和补充军械!” “鉴于我朝军制多是延袭前朝,有些混乱,且在实际作战过程中存在着诸多弊端,不利于指挥,不少大将都上书建议重修军制!” 赵俊生听完这些军政事务方面的禀报,点点头:“好,咱们来一条条商议!先说近日天降大雪的事情,这事不可忽视,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对于百姓们的生命财产,不管诸卿还是各地官员都要有强烈的责任感······各地若是发生灾情,尚书台要立即禀报,并派员下去主持赈灾!东方辰,第二件事情是何事?你们是怎么处置的?” 东方辰说:“清河太守黄惠轸上奏请调拨六十万贯用于清理黄河河床和沿岸河堤加固。臣等以为现在已到了隆冬时节,各地又是天降大雪,已不适合再进行河道清理,清理河床只是可以驳回,倒是加固河堤可以支持!” 赵俊生问:“清河郡河段上一次清淤是何时?” 东方辰扭头看向尚书台的下属官员喝问:“谁是负责水利的?” 一个中年官员站出来战战兢兢回答:“下官水利部郎中秦涛······” “陛下问你清河郡河段上一次清淤是何时?” “这······这······”秦涛答不出来,急得满头大汗。 东方辰暴喝:“还不去查!” “是,是!” 赵俊生开口:“算了,你这一去一回得小半个时辰,朕和诸卿可没空等你。这一次朕不责罚你,下一次朕再问到与水利有关的事情你若还是答不出来,朕也不责罚你,你自己请辞吧,别再在朕的朝堂上丢人现眼!吃哪一行饭的人却不精通自己的手艺,你说你还混得下去吗?” “臣惭愧,谢陛下教诲,臣下去之后一定勤勉用功!” 赵俊生沉吟一下:“清河郡清淤之事也不急在一年两年,可以支持他们对河堤进行加固,先派员下去调查,看看他们是否真在进行河堤加固,若是属实,让清河郡上报款项预算,再酌情调拨钱款!” “是!” “至于修建陵墓之事可以让工部派人选址,此事也不急于一时!” 接下来一个多时辰,赵俊生和朝臣们把一些重要军政事务当场作出决定,如是一时无法决策的先暂时放在一边,日后再决定。 “陛下,还有最后一事,杨难当抵达京城十余日,已三次上书请求觐见!另外,还有吐谷浑、北凉分别遣使前来上表称臣纳贡,按理陛下要宣召他们觐见,不能让他们等待太久!” 赵俊生点头道:“既然如此,就宣杨难当、吐谷浑使者、北凉使者进宫觐见!” 太监立即大声高呼,宣召这些人进宫。 趁着还有些时间,赵俊生和群臣在偏殿稍作消息,喝点茶、吃些点心填肚子,烤烤火暖暖身子。 小半个时辰过后太监来通报,杨难当和吐谷浑及北凉使者已到宫门外等待宣召,赵俊生当即宣召,与大臣们一起进大殿等待这几人觐见。 在太监的带领下,杨难当和吐谷浑使者、北凉使者一同走进大殿。 “仇池国主杨难当拜见陛下!” “吐谷浑使者拾寅拜见陛下!” “北凉国使者沮渠安周拜见陛下!” 方才在偏殿休息时,赵俊生已经听李继介绍了拾寅、沮渠安周的身份,这拾寅是吐谷浑王慕利延的侄儿。 赵俊生也听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好在旁边有精通这三国语言的文臣做翻译,他抬手:“三位免礼平身!” “谢陛下!” 赵俊生说:“杨国主是朕下旨宣召而来,拾寅和沮渠安周,不知你们的国主派二位前来见朕所谓何事呢?” “好叫陛下知晓,我王派臣前来向陛下上表,请求称臣纳贡,请求得到大乾王朝的庇佑!这是上表和纳贡礼单,请陛下过目!” 太监走过来接了上表和礼单转身走上玉阶递给赵俊生,赵俊生看了看奏表,是用汉字写的,文采只能算一般,但只要意思说清楚了。 再一看礼单:骏马三十匹、羊三百只、白玉十块。 赵俊生看完笑着对拾寅说:“吐谷浑国主慕利延能上表称臣纳贡,朕很高兴,不过他纳贡的礼品太寒酸了一些!” 拾寅连忙说:“陛下,我吐谷浑物产不丰,实在没有什么拿到出手的东西,还请陛下见谅!” 赵俊生换了话题:“朕听说你是慕利延的侄儿,那你的父亲是谁呢?” “回陛下,我的父亲是树洛干!” 树洛干?赵俊生一头雾水,没听说过啊! 秘书郎王晋快步走过来在赵俊生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赵俊生听了之后问拾寅:“原来你的父亲树洛干是吐谷浑第八任国主,而现在的国主慕利延是第十一任国主,你们吐谷浑的国主继承制度让朕很疑惑呢,你可否为朕解惑?” “好的,陛下!”拾寅答应,说道:“好叫陛下得知,我吐谷浑前五代国主传承都是父死子继,自从第六代国主视罴开始,他临死前说我们吐谷浑能有今日之局面,全赖兄弟之间互相扶持,一支箭很容易折断,但是二十支箭在一起就不易折断,于是他把国主之位传给自己的弟弟乌纥提,并要求自己的儿子们互相团结,共同支持叔叔一起壮大吐谷浑!他还立下规矩,从此以后国主之位兄终弟及,若下面再没有弟弟可以继承国主之位,就把大位传给兄弟的儿子,这就是所谓的传侄不传子!” “乌纥提是最小的弟弟,他战败逃到了南凉并在那儿死去,国人依照规矩让乌纥提的大哥的儿子继承了国主之位,也就是我的父亲树洛干!后来我的父亲临死前把国主之位传给了叔父阿豺,吐谷浑在叔父的治理下发展壮大,后来他生病,临死前召集众兄弟和诸子,通用使用一支箭易折和二十之箭不易折的方法告诫兄弟和子嗣们说先君舍弃他的儿子把大位传给了他,他又怎能自私的把大位传给他的儿子纬代呢?于是他把大位传给了弟弟慕璝,后来最小的叔父慕利延继承了叔父慕璝的国主之位!” 朝堂上下赵俊生和大臣武将们听了拾寅介绍吐谷浑国主继承的故事都颇有感触,难怪吐谷浑能传承十一代而不灭,周边其他小国灭了一个又一个,而吐谷浑始终巍然不动,这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兄弟之间能同心协力,没有私心,没有内斗,一致对外,那所能凝聚的力量能超乎想象。 吐谷浑当初只是一个小部落,经过一百多年竟然发展到这里地步,如是中原王朝能像这样同心协力,只怕这世上没有哪一个国度可以与他抗衡。 赵俊生问道:“这么说的话,你是下一任吐谷浑国主第一继承人?” 拾寅笑道:“陛下误会了,我虽然是国主的侄儿当中年纪最大的,但并非是最有实力的,最有威望和实力的是阿豺叔父的儿子纬代,他是我的堂兄弟!” “原来如此!” 赵俊生略作思考当即下旨:“册封慕利延为镇西大将军、西平王!” 拾寅急忙行礼:“臣代我国国主多谢陛下隆恩!” 第750章 雨桐的烦恼 拾寅谢恩之后退到了一旁。 赵俊生把目光转向另一位使臣——北凉使臣沮渠安周,“北凉使者能介绍一下自己吗?” “陛下,臣下名叫沮渠安周,是北凉王的七弟!” 赵俊生一听,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是不是曾在魏国平城做过质子?”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这次王兄派我出使大乾是因为我以前来过中原,比较熟悉这里的风土人情!” 赵俊生点点头:“沮渠安周,那么沮渠牧犍派你来乾京觐见所为何事呢?” 沮渠安周伸手按在前胸躬身说:“我王在河西听闻陛下天威,十分敬仰,特派臣下前来上表请求归附,称臣纳贡,这是表书和贡品礼单,请陛下笑纳!” 赵俊生向旁边的太监示意,太监走下去接过表书和礼单回到赵俊生身旁交给他。 赵俊生接过表书看了看,写得中规中矩,没什么问题,又看了看礼单,都是一些土特产,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比吐谷浑使者拾寅带来的贡礼还少。 赵俊生也没计较纳贡礼品太寒酸,把表书和礼单放在御案上,问沮渠安周:“朕听闻在当今北凉王继位之前,北凉曾先后有过三个世子,为何到最后是沮渠牧犍做了北凉王呢?” 沮渠安周想了想,伸手按在胸膛上说:“这也不是什么隐晦和机密之事,说给陛下听也无妨。第一任太子是我大哥沮渠政德,二十年前柔然来袭,我父王派大哥率军迎击,大哥在战斗中战死。不久我二哥沮渠兴国被立为世子,十年前我父命二哥率军去攻打衰弱的西秦国,却战败被俘,我父王只好立二哥同母弟沮渠菩提为世子,西秦国被胡夏灭亡之后,二哥也被赫连定俘虏,赫连定带着二哥进军我北凉,企图利用二哥逼我父王退让,途中遭遇了吐谷浑的袭击,赫连定被擒,我二哥当时也受了伤,但几日后伤重不治而亡!” 花木兰好奇问:“照你这么说,世子本来应该是沮渠菩提啊,理应由他继承北凉王位啊,怎么到最后又变成了沮渠牧犍继承了王位呢?” “我父王病重之时,重臣们认为沮渠菩提年纪幼小,不足以掌控大权,因此就联名上奏请求我父改立三哥沮渠牧犍为世子了!” 花木兰叹道:“原来如此,看来你三哥沮渠牧犍能坐上王位的宝座也是有很大的运气成分了!” 可不是嘛,如果沮渠政德和沮渠兴国没有死,北凉的王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沮渠牧犍去坐。 赵俊生略作思索后宣布:“任命沮渠牧犍持节、都督凉州、沙州、河州三州、河湟卢水胡以及西域、羌戎各地军事、车骑将军、西戎校尉、凉州刺史,封河西王!” 沮渠安周大喜,立即下拜:“臣代我王多谢陛下隆恩!” 而站在一旁的吐谷浑使者拾寅却是脸色大变,为何?因为赵俊生对沮渠牧犍的任命中有都督河湟卢水胡军事,这里可是吐谷浑的地盘,沮渠牧犍有了这个任命,可以名正言顺的干涉河湟一带,甚至出兵把这里占为己有! 还不等拾寅反应过来,赵俊生就对几人说:“诸位先在乾京住下来,过几日朕要设宴宴请诸位,退朝吧,杨难当留下!” 赵俊生说完就与花木兰牵着手起身离开,太监立即叫道:“退朝!” “陛下,陛下,臣下还有话要说!”拾寅大叫。 而群臣们的声音掩盖了拾寅的大叫声:“臣等恭送陛下、皇后!” 离开大殿之后,花木兰对赵俊生说:“你要单独见杨难当,我就不去了,我去看看孩子们!” “好!” 赵俊生在偏殿单独接见了杨难当,只是询问杨难当一路上来乾京的情形和氐人的生活习性等等一些事情,并未说其他。 杨难当在抵达乾京之后就知道南朝已把仇池转交给乾军驻守了,他在谈话中一再请求赵俊生让他回去带兵返回仇池重整家园。 赵俊生也一再转移话题,到最后实在绕不过去,赵俊生板着脸说:“仇池之事朝廷另有考量,你且安心在乾京住下,朕自会考虑如何安置你和你麾下那些两千多仇池兵马。你去吧,朕还有不少公务要处理!” “是,臣告退!”杨难当只好无奈退下。 赵俊生处理了一会儿公务,太监来报:“陛下,万语桐万小姐在宫门外求见!” 赵俊生听得一愣,手中的朱笔也停了下来,他抬头连忙道:“快请!” “是!” 万语桐很快被太监领进了偏殿,赵俊生已从御案后走了出来,她正要行礼:“民女拜见陛下!” 赵俊生立即上前虚扶:“雨桐不必多礼了!” “谢陛下!” “在火盆里添点儿木炭!”赵俊生吩咐太监一声,转身对万语桐说:“咱们去那边吃茶!” “好!”万语桐跟着赵俊生来到窗边木榻上隔着茶几跪坐。 木榻上垫着厚实的羊毛褥子,软软的,感觉很暖和,万语桐原本紧张的一颗心也慢慢舒缓下来。 赵俊生伸手拿起已经烧开的小水壶冲洗了茶具,再拿出茶叶冲泡,冲泡时这茶香就逸散出来,万语桐顿时神清气爽,忍不住说:“仅闻着这茶香就知道是好茶!” “来,喝茶!”赵俊生拿了一杯茶递过去。 万语桐接过尝了一口:“果真是好茶!咦,这茶与我喝的茶似乎是同一种茶,只是形状不一样而已,怎么香气味道区别那么大呢?我也是按照你这种方法冲泡的呀!” 赵俊生笑着说:“这很正常,制茶的方法不同,味道上肯定有差距!我这里还有一些,你要是喜欢的话,回去的时候带几斤走,来人!” 太监躬身走过来:“陛下有何吩咐?” “去把朕喝的这种茶准备两斤包好,雨桐小姐回去的时候给她带回去!” “是,陛下!” 太监去准备茶叶了,赵俊生笑着问:“平日里我和木兰请你来你都不来,这天下也只有你敢不给我们面子了。我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可是你第一次进宫见我,遇到难事了?” 万语桐叹道:“宅子外的苍蝇实在太多了,我是不胜其烦,实在无奈得很,有些苍蝇甚至胆大妄为到趁机溜进宅子里,我真担心若是万全叔叔等人不在,天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更大胆妄为的事情出来,所以过来想向你讨个主意!” 赵俊生沉吟一下说道:“这事要处理也容易,可要是处理得不能有损你的形象就有些困难了!这样吧,让木兰收你做义妹,你们义结金兰,你有了这一层身份,一般的苍蝇就不敢打你的主意了!若是再有胆大妄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人,必须先过我这一关!” 万语桐有些犹豫:“只怕我高攀不上”。 赵俊生一听就急了:“雨桐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十几年了,我和木兰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当年你是千金大小姐,我和木兰都是平头老百姓,也没见你嫌弃我们不跟我们交往?难道我们就是那种一朝得势就狗眼看人低的人?我相信木兰若是知道我这样安排一定会很高兴的!若不是······我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念想,我就认你做义妹了,看谁还敢在你宅子外嗡嗡嗡!” 万语桐被赵俊生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最后那两句话让她心头嘭嘭嘭乱跳,耳朵根子都些红了,眼睫毛也不停的颤动,“那······行吧!” “那就这么定了,来,喝茶!”赵俊生高兴的拿起茶壶又给万语桐泡了一杯。 “嗯!” “好喝吗?” “好喝!” 下午,赵俊生处理完军政事务在练功堂修炼武艺,又在靶场传授儿子赵东射箭。 傍晚带着儿子回到内宫,看见花木兰正在招呼宫女太监们准备晚饭,拍了拍儿子的头让他自己去玩,然后坐在软榻上说:“木兰,上午雨桐来过了!” 花木兰一愣,“咦,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说说,她过来有何事?” 花木兰也不担心和怀疑这两人有什么,她甚至期待万语桐能进宫来,可万语桐就是不答应,还一度让她大失所望。 赵俊生把万语桐遇到的麻烦事和他的想法说了一遍,花木兰听后拍手高兴道:“这是好事啊,我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赵俊生道:“什么好兆头?” “就是让雨桐进宫服侍你的事情啊!” 赵俊生连忙道:“别别别,你怎么又说起这事来了?雨桐早就表明态度不想进宫,你就别强人所难了!” 花木兰伸手揪了揪赵俊生身上的肥肉,“我这个做妻子的想千方百计给你这个丈夫找小妾,你还不领情,你去问问,天下有我这么大方的妻子吗?” 赵俊生马上指着花木兰说:“你看你看,你这种态度就不对了,给我找小妾?雨桐会是那种愿意给人做小妾的女子吗?” 花木兰愣了,“也是哦,雨桐的确不是那种那种愿意给人做小妾的女子,别看她外表柔弱,其实内里刚烈的很呢,看来我这个态度的确有问题······要不我把皇后之位让给她吧,我做小妾?” 赵俊生一推花木兰:“你得了吧你,尽拿我寻开心!” “咯咯咯······”花木兰捧腹大笑个不停。 第751章 武举 翌日,在赵俊生的主持下,皇后花木兰收万语桐为义妹,两人义结金兰。 随后,赵俊生下诏册封万语桐为睢阳君,御赐护身金剑和进出宫禁的腰牌,允许她随时可以进宫见驾。 在万语桐之前,整个乾国只有赵俊生的岳母花袁氏一人被封为武川君,“君”是赵俊生专门为岳母花袁氏设立的爵位,现在万语桐被封睢阳君,以后只怕再没有其他女人会被封“君”了。 仪式结束之后,赵俊生和花木兰留万语桐在宫中用膳,万语桐不好拒绝,与他们一同用了晚饭,又聊了一会儿才起身告辞。 赵俊生和花木兰把她送到大殿外,“雨桐等一下!” 万语桐停下,转身过来。 赵俊生说:“两日后我在宫中设宴宴请仇池国主杨难当、吐谷浑使者拾寅和北凉使者沮渠安周等人,到时候会有不少大臣武将陪同,你也过来吧,露露面,让众人都知道你的身份,日后也不用担心再有不开眼的人烦你了!” 花木兰道:“我觉得俊生哥哥说得不错,你以后要多来宫里走动走动,要不然我可不依!” 万语桐苦笑,无奈道:“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好事还是坏事,总觉得跟你义结金兰之后身上就有了一层约束,不再那么自由了。我的新身份传开之后,只怕是走到哪儿都会被人盯着!” 花木兰甩了她一个白眼:“你以为以你这副美貌无论走到哪儿就没有人盯着吗?我花木兰的义妹、睢阳君这层身份只是给你一层保护!你想做什么、想去哪儿,还不跟从前一样?” “好吧,过两天我再来!” 两天后的夜里,皇宫举行夜宴,万语桐应花木兰的叮嘱来得比较早。 “雨桐你来了!”赵俊生还没有说话,花木兰就起身提着裙摆小跑着过去。 “妹妹见过姐姐!”万语桐做了一个万福。 “哎呀,你还跟我来这一套,行了行了!人还没到齐,咱们先去那边坐下说说话!”花木兰拉着万语桐就走到最近的一张矮几边让她坐下,这个位置在她的下首。 这两个女人凑到了一起,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赵俊生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久,被邀请的藩国使臣和本朝大臣们陆续到来,一一向赵俊生、花木兰等人行礼。 等人都到齐了,赵俊生拿起酒盏对众人说:“今日设宴主要是为了宴请仇池国主杨难当、吐谷浑使者拾寅和北凉使者沮渠安周,想必诸位都认识他们三位了。来,让我们举杯共饮,欢迎他们三位到来!” 所有人拿起酒盏一起喝了一杯。 赵俊生放下酒盏对花木兰打了一个眼色,花木兰看见,心领神会,对众人说:“给诸卿介绍一个人,这是本宫义结金兰的义妹万语桐,她的父亲是当年魏国太武帝麾下大将万度归!雨桐妹妹已被陛下册封为睢阳君,御赐护身金剑!” 护身金剑有什么作用?当然是护身的,但它有什么其它的作用吗?花木兰没说,但在场每一个人都明白,这东西是御赐的,还是兵器类,若是被它伤了或杀了,应该没人敢找它的主人的麻烦。 “见过睢阳君!”参与夜宴的大臣、藩国使臣们纷纷起身向万语桐行礼打招呼。 赵俊生、花木兰与万语桐的关系,此前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只有最亲近的几个人清楚,但这几个人却又不会到处乱说,因此万语桐才会招来那么多苍蝇,如今她与这二人的关系公开,众人才恍然大悟。 万语桐起身一一回礼,直到赵俊生招呼所有人都举杯共饮。 酒过三巡,沮渠安周起身对赵俊生行礼说:“陛下,臣下听闻大乾勇士众多,此次臣下从北凉带来武士数名,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臣下想派手下这几名武士与贵国勇士演武几场,增进两国友谊!” 参加夜宴的大臣们低声议论起来,有人直言不讳的说北凉人狂悖,竟然想在我大乾国都耀武扬威。 还有人气愤不已,扬言要派出家中武士给北凉人一点颜色看看。 赵俊生说:“既然贵使有这个雅兴,朕自当满足!这样吧,朕也不专门派勇士与贵使带来的武士进行演武了,过几日就是本朝进行武举科考的日子,到时候贵使派手下武士参加报名,他们会遇到我大乾许多勇士,若是能在武举选拔考试中获得名次,朕有重赏!” 沮渠安周眼睛一亮:“武举考试?若臣下的武士在武举选拔考试中获得前几名,是否可以在大乾做官为将?” 赵俊生点头:“能获得前几名,说明已经很有勇力和谋略了,自然是有资格在本朝做官的!” “那好,臣下明日就派人去给手下几名武士报名!”沮渠安周说完行礼后坐下。 赵俊生看向拾寅:“拾寅,吐谷浑是否也要像北凉国一样派武士参加本朝武举考试?” 拾寅正求之不得,若是能让自己手下的武士击败乾国和北凉众多武士,必定会大涨吐谷浑的声威,“既然北凉国都派出了武士参加武举考试,我吐谷浑当然不会落于人后,定会派人参加!” 赵俊生笑道:“好,明日朕派人去找你们,你们只需要呈上参加武举的武士名单就不用管了,到时候会有人通知你们!” 翌日,赵俊生召集朝廷各大臣来勤政殿说武举考试的事情。 “诸卿,这是本朝第一次举行武举考试,要格外重视,兵部负责筹办。诸卿家中有武艺谋略出众的子侄皆可报名参加,军中有良才美玉,将军们也可以推荐参加,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的,要圆满成功!朕没有其他要求,但前三名一定要是我大乾的勇士!在大比之中,不得有任何舞弊行为,但是可以在规则之内进行细微的操作调整,只要不违反规则就行,朕的意思诸卿都明白吧?” 众臣齐声道:“臣等明白!” 这场武举科考已经筹备近两年,兵部方面早就做好了各项准备,参加武举的勇士都是来自乾国各地通过了郡一级选拔的勇士,这些勇士都是武举人,这次来乾京参加武举科考,只要榜上有名就是武进士。 武进士可以担任地方守备武官,可以进军中担任武官,刚开始军职可能不会很高,但这些人的起点高。 从前普通人从军只能做小兵,就算立下战功也很难得到升迁,大多成了炮灰,死了都没人知道,晋升之路都被军武世家把持,而军武世家的子弟,刚开始从军就能做军官,甚至有些可以直接为将统兵,这就是区别。 而现在不同了,乾国开了文武科举之路,就算是普通百姓只要能在大比中获得名次,也能获得晋升之路,有了科举举人、进士的身份,从一开始就可以越过小兵直接做官。 这几天难得天气转晴,武举科考的第一天久违的晴天终于出现了,上千名从各地而来的武举人集中在赛马场内,赛马场周围围了许多前来观战的乾京百姓,现在这大冬天的,许多人都闲来无事看热闹。 能进来观战的人都是花钱买了门票的,观众们坐在看台上,足足有两万余人,整个赛马场的看台上座无虚席,只因有消息称皇帝会亲自出现在主看台观战。 赛马场内外早就有人严密关注,只要榜单一出来,他们立马就会开出盘口,让无数百姓下注。 这武举科考与文举不同,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举考试的名次高低全部由阅卷考官判定,主观性太强,往往许多人不服;但武举不同,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是通过比斗交手交锋而定胜负,直接明了,输了不服都不行。 赵俊生和花木兰带着孩子在龙卫军的护卫下来到赛马场,一走上主看台,赵俊生说:“哟,看客还不少,这样子怕是还有许多人没有座位吧?” “的确还有不少人没有座位!陛下、娘娘请这边走!”兵部尚书高修说着把赵俊生一家引到了主看台。 周围看台上和其他三面看台上的许多观众看见皇帝和皇后出现,都纷纷下拜,高呼万岁,其他观众反应过来,也都下拜高呼,欢呼声一浪接一浪。 赵俊生和花木兰带着孩子坐下,对太监吩咐:“让百姓们都起来吧!” 太监找高修拿来一个喇叭状的东西高呼:“陛下有旨,所有人都免礼平身!” 百姓们这才起身再做好。 “陛下,是否可以开始了?”高修问道。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不少朝中不当值的大臣和武将都来了,几个藩国使臣也已到场,于是点头:“开始吧!” 高修当即命身边的小兵拿起令旗连续挥舞几次,场上的考官和裁判们当即宣布武举大比开始。 第一轮考试首先进行的是骑射较技,在规定的时间内骑马奔行射箭,命中达到规定才有资格进入下一轮,否则就会被淘汰。 这赛马场的面积够大,第一轮骑射比斗安排了二十个比赛的靶场,所有参加武举科考的武举们被分为二十个赛场参加比试。 每人十支箭,十个靶子,每个靶子上有十环,马匹由考官提供,命中七十环以上才能晋级一下轮,这不仅仅是考验骑射技,还很考验骑术,毕竟不是自己经常骑的马,而是由考官提供,需要很精湛的骑术才能自由驾驭奔驰。 第752章 传授枪法和兵法 “哇,听说出了一个射出了一百环的狠人!”周围看台上百姓们观众们议论起来。 能射出一百环的人,毫无例外肯定是会通过的,这已经趋于完美,有这种本事的人还是非常稀少的。 要知道从射箭的位置到箭靶有八十步的距离,而且是骑马飞奔射箭,在马背上颠簸不停,要射出这样的成绩非常困难。 有这种本事的人必定有着高超的骑射技,射箭时都是进入了其他人无法进入的某种状态,根本没有时间瞄准,一切全凭感觉,是用“心”在瞄准,是不是用眼睛。 赵俊生也对能射出这个成绩的人很感兴趣,迄今为止,他所知道的有这种高超骑射技的人只有他、花木兰、曹蛟、源贺这几人,其他人他还没见过。 赵俊生召来高修吩咐:“这个射出了一百环的武举子是何人?派人打听一下报来!” “是!”高修答应,派了一个亲兵去场上打听。 没过一会儿工夫,高修的亲兵就回来禀报说:“禀陛下、将军,此人名叫苏戟,冀州人氏,年二十岁,目前在雄鹰军中担任牙主一职!据查,苏戟自幼父母双亡,乃是由其伯母抚养长大,家中只是普通平民,既没有做官的祖上,也不是豪门世家的旁支,他十五岁那年进入幽州从军,此前从未习武,也从未修炼箭术,从军之后他展现了惊人的天赋,在每年的军中大比中都名列前茅!” “有意思!”赵俊生颇为感叹,他相信像苏戟这样的年轻人,无论是军中还是民间都有不少,只是因为他们的出身让他们没有出头之日。 这个苏戟,如果不是有这次武举科考大比,他这个牙主顶多能升到幢将,即便乾国才立国没有几年,像苏戟这样的年轻人想要升迁做到将军一级也是非常困难的,也不是说没有,毕竟他不是第一批跟随赵俊生的人。 对于平民出身的军人想做到将军一级很困难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出身受到那些出身名门的高级将领的限制,还因为要做将军必须要掌握兵法,而兵法几乎都掌握在军武世家,平民子弟根本就机会接触到。 赵俊生决定先观察观察再说,苏戟显露出来的本领还是有骑射让他高看一眼,如果接下来苏戟在武艺方面也能够脱颖而出,这样人是有资格受到他的重点关注的。 骑射技考核整整进行了一整天,一千多人被淘汰了大半,只剩下四百多人。 翌日,赵俊生和花木兰都没有去观看,这一天进行的是步战,采取抓阄的方式两两对决淘汰制,这里面存在着运气的成分,如果两个武举的武艺都很高,但两人抓阄成了对手,其中有一人的武艺本来可以过关的,可惜遇到了比他更厉害的人,这就是运气背了。 这一天下来,四百武举人经过两轮对决,淘汰了三百人,只剩下一百人。 夜里,吃过晚饭之后,赵俊生坐在书房里听取了御前侍卫雷震汇报今天的武举考试情况。 赵俊生听完后问道:“吐谷浑和北凉的武士在昨天和今天的武举比斗中表现如何?” 雷震回答说:“吐谷浑派出了三名武士,北凉派出了五武士。在昨天的骑射大比中,吐谷浑有一名武士被淘汰,剩下的两人今天都险胜对手成功晋级;北凉派出的五名武士在昨天的骑射技大比中有一人被淘汰,剩下四人通过,今天他们有两人被淘汰,剩下两人晋级明天的骑战大比!” 赵俊生点点头,问道:“对了,那个叫苏戟的牙主今天表现得如何?” “回陛下,今天苏戟运气不错,都是很轻松的战胜了对手,不过······” 赵俊生问:“不过什么?” “臣感觉这个苏戟的武艺应该是在军中学了一些粗浅的拳脚和兵刃功夫,但并未经过名师指点,也没有打熬气力和发力运劲的法门,要不然以他的天赋,武艺绝对不止于此!” 赵俊生吩咐:“明天继续盯着,若是苏戟能通过最后一关骑战,不用等放榜就带他来见朕!” “是!” “对了,此次参加武举的举子之中有没有类似苏戟这样是平民出身又表现比较突出的?” 雷震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个,叫牛大力,骑射方面的本事只是一般般,险些被淘汰,但此人步战勇猛绝伦,使一双擂鼓铁锤,重达八十斤,身量不但不魁梧,反而略显瘦弱,但似乎是天生神力,与他先后对战的两个武举子都没有撑过三招就被砸翻在地再也起不来,至于他的骑战本领暂时还不知道!” “竟然还有这样的人?”赵俊生颇为吃惊,他考虑了一下吩咐道:“也留意一下此人,不论他是否通过骑战,都带他来见朕!” “臣遵旨!” 作为一个严于律己的人,武举科考进行骑战大比的这一天,赵俊生依然没有时间去看,他正在处理一大堆奏章,这些奏章上所述的军政事务可不能留着过年,必须要在年前处理完毕。 而武举科考也要在十二月初八之前结束,这样无论是上榜还是没有上榜的人都有时间赶回家过年。 傍晚,赵俊生处理完军政事务从偏殿出来,御前侍卫雷震走过来抱拳禀报:“陛下,臣奉命把苏戟和牛大力带来了!” “哦?这二人都通过了吗?”赵俊生说着向雷震身后不远处看去,只见一个身形壮硕和一个身形瘦弱的年轻人站在不远处。 “是的陛下!牛大力连续两轮都很轻松的战胜了对手,苏戟连续两轮都是险胜,而且胜得很艰难,不过总归是上榜了!” 赵俊生对站在不远处的苏戟和牛大力招了招手:“你们二人过来!” 两人战战兢兢走过来下拜见礼:“小人拜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赵俊生看了看二人,目光停留在苏戟的肋下,见他衣裳破裂,似乎还有一些血迹,皱眉道:“受伤了?” “谢陛下关怀,只是皮外伤,不碍事!” “来人,去找御医给苏戟处理伤势!”赵俊生吩咐太监,然后对苏戟和牛大力二人说:“跟朕来!” 赵俊生把几人带到了皇宫练武场,他边走边问:“牛大力,你的武艺是家传的还是拜师学的?” 牛大力身形不高,且瘦弱,面相看上去较为丑陋且凶恶,想必在乡里也不是怎么受待见的人。 他很不自在的摸了摸后脑勺,颇为不好意思的说:“既不是家传的,也不是拜师学的。说来也是奇怪,小人在十二岁那年有一段日子每晚都做梦,梦到有一个老神仙传授小人武艺,小人梦醒之后小人就按照梦中所学修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此方能有今日这般武艺!” 赵俊生闻言颇为震惊,他不相信有什么神仙,定是有精神修为高深的得道高人通过入梦之法把绝技传授给牛大力,牛大力不知真相,误以为是神仙传法。 “看来这天下能人异士不少啊!” 赵俊生感叹了一句,看向苏戟,问道:“你叫苏戟是吧?你的武艺是军中学的?” 苏戟躬身抱拳回答:“是的陛下,小人从军之前什么都不懂,是从军之后学了一些粗浅工夫,这几年下了一番苦功,自己也暗自琢磨几招杀敌的本领,可终究不及那些有家传绝学和拜了名师的人!” 赵俊生点点头:“平民百姓想要出头的确不容易,学问、知识和绝学都掌握在极少数人手里,普通人若是没有天大的机缘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这些!拥有绝学的人也没有义务把绝学传给其他人。牛大力是天生神力被能人异士看上了,这位高人又不想现身,于是使用入梦之法传授,这是你的机会,一定要善用自己这一身本事!” “是,陛下!”牛大力答应。 赵俊生吩咐太监:“传朕旨意,让将作监按照牛大力的兵器重量给他铸造一双擂鼓瓮金锤,再带他去御马监让他自己挑选一匹宝马!” “是,陛下!” 牛大力连忙跪下磕头:“陛下隆恩,小人粉身碎骨难报一二!” 赵俊生挥手:“去吧!” “小人告退!” 牛大力跟着太监走后,赵俊生对苏戟招手:“跟朕来!” 苏戟跟着赵俊生来到了练武场,赵俊生把衣裳下摆撩起别在腰间,问道:“你善用何兵器?” “小人喜用长枪!” 赵俊生从兵器加上取下两杆长枪,丢给苏戟一杆,对他说:“来,用尽全力向朕攻击!” 苏戟吓了一跳,连忙下拜道:“陛下,万万不可,臣不敢,万一伤了陛下,小人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就凭现在的你想伤到朕?你做梦吧你,少废话,朕没有多少时间,今日能抽空指点你武艺是你唯一的一次机会,开始!” 苏戟咬了咬牙,当即抓起长枪向赵俊生攻来,赵俊生舞动长枪“当当”两声,枪尖就顶在了苏戟的咽喉处。 “这······”苏戟还真没想到赵俊生的枪法如此高超,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败了。 赵俊生收回长枪说道:“朕这里有一套枪法,只给你演练一遍,你能记住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看好了······” 苏戟目不转睛的盯着正在施展枪法的赵俊生,一杆普通的长枪在赵俊生的手中使得出神入化,时而刚猛凌厉,时而神出鬼没,时而诡异莫测,变化多端。 一套杨家枪法使耍完,赵俊生脸不红气不喘,收枪而立。 “记住了多少?” 苏戟想了想说:“七成!” 赵俊生把长枪放在兵器加上,从旁边太监端着的托盘里拿过一支卷轴和一卷羊皮丢给苏戟,“拿着,羊皮上写的是出招发力运劲和打熬力气的法门,卷轴上写的是一部兵法,朕没时间教你,能参透多少只能靠你自己了!” 苏戟慌忙接过羊皮卷和卷轴,激动的噗通一声下拜哽咽道:“陛下······” “行了,别做小女儿态了。不过你要记住了,朕传授你枪法武技和兵法,并不是要你再创一个军武世家,军队是大乾朝的,不是某个私人的,任何私人利益在大乾整体利益面前都要让路!” “苏戟谨记陛下教诲,绝不敢忘!”苏戟说着连续磕了几个响头 <sript>;</sript> 第53章 箭神 偌大的一个大乾朝,人才肯定是有的,有天赋的人才也绝对不会少,对于赵俊生来说关键的问题是怎么发现他们、培养和使用他们。 南朝刘宋为何一直被北朝压着打,军事上一直处于被动?除了南朝缺乏骑兵的原因之外,还在于南朝长期缺乏有军事统帅才能的人才。 本来是有的,如到彦之、檀道济这样的人都足以做一方统帅,可南朝皇帝和朝廷大臣们却对他们猜忌甚深,以至于这二人先后被处死,就连裴方明这样刚刚显露出拥有军事统帅才能的人都容不下,南朝统治者这样做无异于是自断臂膀、自毁长城。 乾国立国才十年时间,军中就已经开始有了立山头的迹象,高修、高旭、薛安都这些人都是最早跟随赵俊生的人,他们原本都是落魄军武世家的子弟,在当时的北魏,他们的家族都已经完全没落,北魏根本不用他们,他们为了生计不得不去做辎重兵,若不是赵俊生带着他们杀出一条活路,打开一个局面,他们只怕也万万想不到会取得今天这样的成就。 赵俊生相信他们不会背叛,但他们内心仍然把家族利益摆在第一位,在治军过程中不由自主的会产生一些私心任用私人,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照顾亲属。 赵俊生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就责罚他们,任何人都有私心,这是正常现象,但恰恰就是因为这种正常的现象,日积月累之下军中的山头就竖起来了,军武世家就渐渐形成了,亲属、好友、联姻、连襟之间在记录军功、军职岗位调动、升迁时会互相帮衬,长时间下来,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就形成了,平民子弟在军中即便立下战功,具备了升迁的条件也很难获得晋升的机会。 赵俊生很早就发现了这种现象,不过他没有阻止,也阻止不了,好在这种情况还不严重,最早跟随赵俊生从军的那一大批、人数有数千人的出身于普通平民家庭的子弟们现在已经成了军中的中坚力量,他们当中有人做到了将军,有人做到了幢将、队官和牙主。 正是这些人的存在,延缓了军武世家的形成时间,给军中山头竖立造成了不小的障碍,领兵大将们想要把亲戚、家属、好友安插进军中也是长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位置。 但这并不能真正阻止军武世家的形成,赵俊生考虑了很多,最终还是让他找到了一条可行的办法开武举、立兵学、建军院。 不过立兵学、建军院还没有开始实施,这个想法还只是在赵俊生的脑海里酝酿。 这次武举科考上榜的人数有二十五人,这些人都取得了武进士的名号,但还没有进行排名,他们还要进行几轮比试,直到决出名次为止。 这二十五个上榜的武进士,不论最后排名如何,他们都会被授予军职,而且职务还不会低。 休息两日之后,武举殿试大比举行,这一次大比的场地设在皇家演武场,由赵俊生亲自主持,能够观战的只有朝廷公卿大臣、军中武将、外国藩属使臣、受邀名流。 按照赵俊生亲自制定的规则,第一轮比骑射,这次不是射固定靶子,而是射飞碟,飞碟上也画有环数,按照射中的飞碟数量论成绩,若是射中的飞碟数量相同,就比命中环数多少! 第一轮比骑射的目的是不是淘汰,而是为第二轮进行分组,骑射前十二名为甲组,后十三名为乙组。 皇家演武场的地盘也不小,足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平日里禁卫军也在这里进行操练,四周有观众看台,有时候太监、宫女们也会被宫中宦官组织到这里活动筋骨。 今天天气有些冷,赵俊生和花木兰带着孩子们来得迟,前来观看的观众公卿大臣、武将、外国时辰和受邀名流都穿得厚实。 “陛下,时辰已到!”高修走过来禀报。 赵俊生说“那就开始吧!” “是!” 高修答应一声,走到主看台最前面对下方大喊“陛下口谕大乾第一届武举科考殿试正式开始。第一轮,骑射大比武!这一轮不仅是为第二轮进行分组,获得前三名的人将会被授予神射手的称号!” 在场上考官的带领下,二十五名武进士排着两队来到了演武场一侧,两个兵士抬着一个大箱子,箱子中间开孔,里面放着二十五个纸团,众武进士抓阄决定先后顺序。 花木兰问道“对了,上次吐谷浑和北凉使者不是派武士参加科举大比吗?他们派出的武士是否有人上榜成为武进士?” 高修躬身回答说“吐谷浑派了三名武士,在此之前全部被淘汰,北凉派了五名武士,有一个叫那颜的武士上了榜,其他的全部淘汰了!” 花木兰看向赵俊生,“俊生哥哥,你这下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这个叫那颜的北凉武士上榜,中了武进士,按照规定兵部要任命他在军中当任官职,让一个外人在我大乾军中当任武官,军中一些操练之法、战术演练这些机密很可能都会泄露出去”。 赵俊生笑道“我看你是多虑了,只要他进入我大乾军中,以后就由不得他了!我大乾要有广阔的胸襟吸纳各种有才之士,就算是异族外国之人,只要他有才,愿意为我大乾效力,我们都能接纳并委以重任!” 有人说唐朝中后期之所以造成藩镇割据的局面是因为大量任用外族将领的原因,但实际上这并非是真正的原因,土地兼并造成了均田制、府兵制的败落,这造成唐朝内部兵力薄弱、边疆地区的驻军强大,再加上唐朝中枢政治上的一些原因,才形成了藩镇割据的局面。 所以说使用外族将领并不可怕,唐朝初期就出现了不少外族将领,例如执失思力、黑齿常之、阿史那杜尔、契必何力、阿史那献,盛唐和中唐时期也出现了高仙芝、哥舒翰、李光弼、浑瑊这些外族名将。 这些外族将领都为唐朝开疆拓土、繁荣昌盛立下了汗马功劳。当然,唐朝对他们也不薄,高官厚禄、良田赏赐应有尽有。其中契必何力和阿史那杜尔在唐太宗驾崩之后还上书强烈请求为其殉葬,其忠勇之心世间少有。 正说话间,场上已经开始了,高修很快拿到了上场的顺序名单,他向赵俊生和花木兰等人介绍说“第一个上场的叫王冲,晋阳人,今年二十二岁,高六尺一寸”。 赵俊生等人看向场上,骑马的那年轻人身形修长,双臂有力,骑术精湛,拉弓毫不费力,靶场另一头,不断有兵卒把飞碟甩上天空,只见那叫王冲的年轻人不停开弓放箭,短短的时间之内,三十支箭射完了,此人却是脸不红气不喘,显得很轻松。 古代楚国有一个叫养由基的人,有百步穿杨的本事,观看他射箭的人都赞赏不已,但有一人却说养由基可以跟着他学习箭术了,这是啥意思?意思就是说养由基的箭术才刚刚入门而起,此人说养由基只是箭术精准,但却不会调息养气之法,只射几箭就会后继乏力,旁人对此人之言嗤之以鼻,但此人让养由基再射几箭试试看,果不其然,养由基前几箭射得还挺准的,后来就越来越不行的,连弓都拉不开,骑马射箭就更不行了。 由此可见,这个王冲的箭术还是非常精湛的,不但箭法精准,而且还会调息养气,把一壶箭射完都毫不费力。 观众们只看他骑马射箭的姿势轻松、优美,都不由纷纷鼓掌叫好。 等王冲射完后,考官们开始统计成绩,经过远处的兵卒收集被命中的飞碟和没有命中的飞碟,王冲的成绩很快就出来了抛出三十只飞碟,命中二十一。 这个成绩让看台上许多人都惊叹不已,这可不是射固定靶子,而是骑马射飞碟。 赵俊生问花木兰“木兰你觉得这个成绩如何?” “射飞碟能命中二十一个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已经进入了‘以心御箭’的境界” 接下来,武进士们一个接一个上场,向观众们展现着他们的绝技。 牛大力的箭术只能算一般般,三十支飞碟只射中了八个,属于垫底的层次。 轮到苏戟的时候,赵俊生不由坐正了身体,花木兰见他如此,问道“怎么,俊生哥哥很看中他?” “他没有师傅、没有良好的家世,以一介平民的身份在军中依靠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做到了牙主,又考上了武进士,这难道不令人惊叹吗?他能走到这一步,绝不仅仅只是天赋和努力的缘故,还有着很好的运气!运气这东西有时候非常重要!” “如果换做是你,你没有家传武学,没有花伯伯的身份,你以一个白板的身份进入军中,你能不能走到他这一步?”赵俊生扭头看着花木兰问道。 花木兰想了想,摇头苦笑“根本不可能!” “陛下,苏戟的成绩出来了,三十只飞碟全部射中,两百九十八环!” 赵俊生和花木兰以及周围的人都惊得差点下巴都掉下来了。 “嘶——这简直是箭神啊!” 。 第754章 四强 这个结果让赵俊生非常的惊讶,看来苏戟的骑射天赋真的非同一般,就刚才他骑马射箭所展现出来的骑术战场的这些武进士就没几个能比得上,要知道苏戟是十五岁从军,从军之前没有任何骑术、武技和箭术的基础,能有这样的本事全部都是他这短短几年在军营里苦练出来的。 赵俊生扭头问花木兰“木兰,你觉得如果你下场能射出苏戟这样的成绩吗?” 花木兰想了想说道“射中全部的飞碟问题应该不大,但要射出两百九十八环的成绩,只怕有点儿悬!” “是啊,我也没有这个把握能射出这样的成绩,这已经脱离了技的范畴,近乎于道了!”赵俊生颇为感叹的说。 这说明了什么?平民百姓当中绝对是有许多拥有各种天赋的人,只是它们没有脱颖而出的舞台。 尽管同是武人,赵俊生对苏戟却没有任何嫉贤妒能的想法,苏戟是臣,他是君,臣下有如此才能,他很高兴,只有明君手下才会有人才济济的局面。 花木兰这时回过味来,“难怪你这么看重他!” 接下来,又先后有两个武进士的成绩引起赵俊生、花木兰和许多观众们的关注,一个名叫独孤进,另一个慕容昌。 “这二人都是鲜卑人,独孤进是北地郡人,三十枚飞碟全中,两百九十三环,慕容昌是昌黎郡人,三十枚飞碟全中,两百九十一环!”高修拿到这二人的成绩后向赵俊生报告。 赵俊生发现场上只剩下几个人还在等待,看来前三名只怕要在苏戟、独孤进和慕容昌这三人当中当中产生了,前三有两名都是鲜卑人,看来这些马背上长大的人在骑射方面有着天然的优势。 接下来的结果没有出乎赵俊生的预料,骑射第一名苏戟,第二名独孤进,第三名慕容昌,赵俊生下旨给他们三人分别冠以神射手的称号,这可是皇帝御赐的封号,是被最高统治者承认的,意义非比寻常。 接下来是分组,骑射前十二名分为甲组,后面为乙组,两个组各自在一个箱子里抓阄,例如甲组抓到一号,那么他就要与乙组抓到一号的人进行对决,输的一方无缘晋级下一轮,赢的一方晋级,这其中有一人轮空,此后每一轮都有一人轮空。 接下来的比武全部都是进行骑战,每一轮都进行得非常精彩,每一对厮杀都无比激烈。 苏戟虽然有赵俊生传授了他一套杨家枪法和相关的运劲发力、打熬力气的法门,但毕竟只有两天时间,进步不是十分明显,他本身的武艺并不十分出众,在第一轮对决中就败下阵来。 花木兰笑道“俊生哥哥,你看重的苏戟这一轮运气不太好啊!” 赵俊生摇头道“这可不是运气不好,而是本身实力只能打到这里,你看看这些武进士当中有哪一个是弱手?” “那倒也是!” 牛大力很顺利的进入了下一轮,他依旧只用了一招就干翻了对手,他的表现成功吸引了包括花木兰在内的很多人的关注。 花木兰惊异道“此人竟然有如此神力?用你的话说,他那一双大锤很拉风啊!” 赵俊生颇为得意的说“那是我命将作监特意给他铸造的,名曰擂鼓瓮金锤!” “这个名字起得是挺形象的!” 赵俊生问“你信不信,我说他可以获得第一名!” 花木兰偏要跟他抬杠“你这么说的话,我还偏不信了,这场上哪一个不是武艺高强之辈?” “要不赌什么?” “赌就赌,怕你啊!” “好,谁输了给对方送一件礼物,一定要让对方满意才行!” 花木兰哼哼道“就这么定了!” 场上只剩下十三个人,接下来依然是抓阄两两对决,同样有一人轮空,让人惊讶的是居然有一个人的运气好到连续两次轮空。 赵俊生问高修“你们没暗想操作吧?” 高修连忙说“陛下,这事怎么可能暗想操作,抓阄都是他们自己抓的,每一个阄都是大小相同,想弄虚作假也做不到啊!” 赵俊生放心了,“这两次都轮空的人叫什么来着?” “回陛下,他叫杨烈,弘农华阴人,据说是汉太尉杨震后代,他的父亲杨惠嘏现在当任晋阳长史!” 在接下来的一轮比斗中,杨烈再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轮空了,如果再一次轮空,只怕所有人都会怀疑这里面有鬼。 但是杨烈一出场就让所有人都差点惊掉了下巴,他的对手连一招都没有挡住就败下阵来,而其他每一对厮杀都是杀得天昏地暗的,好不激烈,只有杨烈这一组最轻松简单,当然还有一个人,牛大力。 杨烈使得一杆三尖刀,这刀在他手上并没有太多花哨,制敌就是一招定胜负。 赵俊生摸着下巴说“这个杨烈的武艺不凡啊,招式都已经由繁入简了!” 又经过两轮的比斗之后,场上只剩下四个人,除了牛大力、杨烈之外,另外两个人分别叫那颜和裴光远。 赵俊生惊道“这个那颜竟然闯进了前四?” 花木兰颇为担忧“如果那颜勇夺头名的话,咱大乾的脸子只怕要丢光了!” 赵俊生默不出声,花木兰说的是事实,他虽说要敞开胸怀接纳外族有才之士,可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大乾第一届武举殿试上,头名如果被一个藩国武士夺走,这下丢脸可真是丢大了! 高修问道“陛下,要不要······” 赵俊生举手,脸色严肃道“不必了,难道咱大乾只赢得起,输不起吗?让他们正常抓阄!” “是!” 很快,抓阄的结果出来了,牛大力对上了那颜,杨烈的对手是裴光远。 第一场,牛大力与那颜对决,两人都带着自己的兵器和战马上了场。牛大力骑着赵俊生送给他的战马,那颜的战马也是自己带来的,他使用的两柄奇形怪状的弯刀。 “开始!”考官大喝一声退道了一旁。 牛大力和那颜各自打马向对方冲过去,牛大力一边骑马一边大吼,吼声如雷,观众们都感觉很惊奇,他那看上去并不强壮的身体竟然吼出如此大声。 牛大力的吼声、凶恶的面孔和凶猛的气势完全压制了那颜,只见他挥舞着双锤不停的砸向那颜,攻击迅猛匹。 那颜招架了三次,开始反击,哪知牛大力双锤同时出手一砸,那颜右手刀被砸弯,无法再用,只剩下左手刀,无论如何也招架不住牛大力的迅猛攻击,没过几招就被牛大力砸中左手臂,惨叫一声跌落下马。 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考官立即跑过去宣布牛大力获胜,禁止他继续进行攻击,那颜的左手臂被砸坏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治好,下一场只怕无法进行了。 第二场,杨烈对阵裴光远,裴光远使用的一杆镔铁枪,也是力量型选手,不愧是能够挤进前四的人,他与杨烈交手刚开始杀得难解难分,过了十几招之后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过了二十招,裴光远明显不敌,被杨烈一招刺中大腿败下阵去,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第一第二名肯定在牛大力和杨烈二人之间产生,第三名是裴光远,他虽然被刺中了大腿,但没有失去战斗力,而那颜手臂被砸坏了,一只手哪里还能够挑战牛大力和杨烈? 伤势颇重的那颜被两个兵丁抬到了场边,为了以示重视,赵俊生亲自前去看望,他走过去的时候,北凉使臣沮渠安周已经到了他的身边,此时一个医官正在给那颜处理伤势。 那颜的手臂骨断了,断骨刺穿了皮肉露在外面,留了很多血,十分的恐怖。 “怎么样?能治好吗?”沮渠安周急忙问道。 医官用银针刺穴,和扎紧断臂处进行止血,又对断臂骨进行复位,敷了药之后说道“恢复应该没有问题,但······以后只怕不能提拉重物、也不能用猛力了,骨头断了问题不大,但却伤了筋腱!” 沮渠安周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了,不能提重物,不能用猛力就说明这只手臂废了,拿不动兵器还能干什么? 沮渠安周转身对赵俊生行礼道“陛下,那颜是我的奴隶,如今他已废了,我也不打算要他,要不我把他卖给陛下吧!怎么说他也是武进士上榜的人,还打进了前四,大乾朝就算因为他的手臂废了不再让他做武将,怎么着也要给他一个官做吧?这样他也好养活自己啊!” 赵俊生道“沮渠安周,怎么说那颜也跟了你很长时间,你不能因为他这点伤就把他卖了呀!” 沮渠安周却对那颜说“那颜你也别怪我,你知道我身边不养废人闲人,我相信皇帝陛下会给你一个官做的,你不会饿死,这也许是我唯一能做的!” 那颜脸上一脸的死灰,被主人卖掉、遗弃的感觉并不好受,心里只觉得一片悲凉。 。 第755章 三甲 “陛下,臣下有些倦了,就先告辞了,请恕罪!”沮渠安周行礼说道。 赵俊生摆摆手,让他走了。 沮渠安周走后,赵俊生蹲下来看了看那颜,问医官:“真的没办法让他痊愈,恢复如初吗?” 医官行礼道:“陛下,小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军中医官,学艺不精,实在没有办法,或许宫中有御医或民间有神医能够治好他的伤!” 赵俊生听完后对跟来的太监吩咐:“去传御医过来!” “是,陛下!” 赵俊生叫人把那颜抬着跟在他身后来到主看台,花木兰见状走过来问道:“怎么啦?” 赵俊生把刚才的情形说了一遍,花木兰听了之后很生气,大骂:“没想到这沮渠安周如此凶狠,见人家废了就一脚踢开,真是不当人子!” 崔浩在旁边拱手说:“陛下,担心这是沮渠安周使的苦肉计啊!” 赵俊生一愣,苦肉计?这不是不可能,他考虑了一下,说道:“不管怎么说先把人治好,能杀进前四就足以证明他的本事,每个人才都是上天的造化,如果就这么让他废了实在太可惜了,至于这是不是沮渠安周的苦肉计,以后的时间长得很,慢慢观察吧!” 崔浩等人不好再劝,纷纷退到一旁。 这时牛大力与杨烈争夺冠亚军的战斗开始了,两人一上场所营造出来的气势绝不是其他人能比得了的。 两人都是宝马神兵,一交手就停不下来,兵器交鸣之声不停传出,两人打斗的速度越来越快,只见场上尘土飞扬,两道声音快得几乎只剩下影子,一般人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招式。 别人看不清他们的打斗招式,可对于赵俊生这样的高手来说并不困难,这二人打斗了一百多招之后依然不分胜负,这是从武举大比开始一直到现在打斗时间最长的一场。 赵俊生看得皱起了眉头:“牛大力只怕要输了!” 花木兰问道:“怎么啦?我看他打得挺好的,一点都不落下风啊!” “不!”赵俊生摇头,“你只看到了表面,牛大力的气息有些乱了,气血开始跟不上,或许是他小时候生活条件比较差,底子打得不好,他的那一对兵器又是极为损耗气力的,若是没有坚实的身体条件根本不能长久!” 果不其然,又过了二十多招之后牛大力就撑不住了,杨烈一刀斩下,牛大力气力损耗过大,已经支撑不住这样的劈砍,他勉强架住,但为了不让自己受伤,只能无奈的翻滚下马,还不待他起来,杨烈的三尖两刃刀就在他咽喉处停下了。 考官立即跑过去宣布杨烈获胜,获得头名,而牛大力获得第二名。 花木兰见状拍手:“哈,我赢了!俊生哥哥,记得你输给我一件礼物哦,要是让我不满意,我可不会依的!十天之内,我必须要见到礼物!” 赵俊生无奈道:“行,我不会忘的!” 武进士们的殿试结束后,在考官们的组织下,除了受伤的那颜,其他二十四个武进士站成两排等待赵俊生和花木兰的接见。 “参见陛下、娘娘!”武进士们看见赵俊生和花木兰以及一些大臣们走过来立即下拜。 赵俊生走过来在前面站定抬说:“尔等通过了艰难的武举大比从而金榜题名,这是尔等努力付出所得的,也是朝廷给出了武举这条道路让尔等能够施展所长的机会,朕希望尔等能够明白没有国哪有家?私心固然无法摒弃,但尔等理应以国事为重,多建功立业,要对得起朝廷给你们的这个机会,也要不辜负自己这一身本事!” “大乾的官职不是你们用来敛财的工具和捷径,也不是你们用来欺压百姓、盘剥百姓的依仗,你们当中如果有人是怀着这种心思来参加武举科考的,朕可以告诉你们,这是一条不归路!” 赵俊生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底下二十四个武进士没有一个不耐烦的,全都静静的专心听着。 到最后,赵俊生说:“朕要告诫你们的就这么多,希望你们和朕一道共勉!好了,现在请我们的武状元杨烈站出来身披状元袍、骑高头大马,其他人跟在其后,诸君一起游街接受官民人等的祝贺和仰慕。来人,取武状元袍服、战甲、战马!” 杨烈站了出来对赵俊生和花木兰行礼,他在几个兵丁的帮助下披甲戴奎,跨上战马,在前面一个提着铜锣的兵丁引路下向皇家演武场外走去,其他武进士们排成两列跟在其后,两侧各有一列甲士手执长矛随行护卫并担任仪仗。 出了皇城之后,鼓乐队跟在后面一路上吹吹打打,吸引无数居民百姓们驻足观看,待字闺中的女孩们一个个眼睛放光的盯着骑着高头大马的杨烈,恨不能扑上去哭喊着要嫁给他。 胆大的女孩们从众武进士们当中寻找,找到自己中意的就频繁的暗送秋波,希望引起心上人的注意。 翌日,赵俊生正在宫中练武场习武,一杆长枪在他手上耍得形成一片残影。 这时一个太监领着苏戟和牛大力走了过来,禀报:“陛下,苏戟和牛大力到了!” 赵俊生停了下来看向二人,二人立即下拜:“苏戟、牛大力拜见陛下!” 赵俊生道:“正好,苏戟你来陪朕过几招!” “是!” 旁边御前侍卫从兵器加上拿起一杆长枪丢给苏戟,苏戟接过后上场走到赵俊生面前。 “来攻!”赵俊生招了招手。 苏戟挺枪便刺,赵俊生一看就知道苏戟这两天肯定一直在勤加练习,这招枪法使得还算熟练,运劲发力方面也摸到了一些门道。 “当”的一声,赵俊生突然出手荡开苏戟的长枪用枪尖顶在了苏戟的咽喉上,苏戟一看自己又是一招落败,心中不由一阵苦笑。 “再来!”赵俊生收钱招手。 苏戟再次攻击,同样还是一招落败,一连十几次都是如此。 赵俊生收起长枪吩咐:“你把朕教你的枪法使一遍!” “是!”苏戟答应后当即开练。 赵俊生看完之后就知道苏戟当初说只记住了七成的确没错,中间有七招枪法没记住,因此在练习的时候无法连贯。 “朕再演示一遍,这也是最后一次,你若再记不住就只能怪你自己了!” 这一次赵俊生演示的很慢,一遍演示一遍进行简单的解说,介绍着每一招的用途和注意事项,等到赵俊生演示完毕,苏戟已经是豁然开朗,一下子就把整套杨家枪法的搞懂了,以后只要勤加练习并进行实战能随心所欲的施展出来。 “该教你的朕都教你了,朕的这些理解和心得不一定适合你,但你可以做参考,争取早日融会贯通,明白了!” 苏戟抱拳道:“苏戟记住了,多谢陛下!” 赵俊生让苏戟退到一旁,对牛大力招手:“牛大力,来陪朕过几招!” “陛下,这······” 赵俊生大喝:“少废话,朕命你尽全力,接招!”说吧,他持枪抢先攻击。 牛大力快速从腰间抽出双锤格挡,一连几招都把赵俊生的长枪攻势挡了回去,待他稳住阵脚开始反击。 这家伙的双锤攻击一旦展开攻击就连绵不绝,赵俊生任由其攻击,只守不攻, 正如赵俊生预料的那样,过了一百多招之后,牛大力就开始气力不济了,这时赵俊生开始反击,牛大力连三招都没有撑过去就落败,被赵俊生一枪抽翻在地上。 “陛下神威,俺牛大力打不过你,认输了!”这家伙倒是光棍得很。 “起来吧!”赵俊生把长枪丢给御前侍卫,接过太监递来的毛巾擦着汗问道:“牛大力,昨天朕跟皇后打赌,就赌你能不能得头名,你猜怎么着?朕输了!牛大力啊,你可把朕坑苦了!” 牛大力颇不好意思,摸着脑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赵俊生把毛巾丢给太监,背着手示意苏戟和牛大力跟上来,他边走边说:“牛大力,你知道你为何输给杨烈吗?” 牛大力说:“杨烈很厉害,俺的确打不过他!” 赵俊生摇头:“看来你还不知道你输在什么地方,你并非是武技不够精湛,你是输在身体上,朕猜你小时候生活条件很差,你在练功的时候吃住不好,又没有配置补药补身体,对不对?” “原来陛下都知道了!” “就是因为你当初练功时因为生活条件不好没有打好基础,所以才会造成你现在一旦施展武技与人打斗超过一百招就会气力不济!” 赵俊生继续说:“当然,一般武士连你三招都撑不过,就算厉害的也撑不过十几招就被你打败了,你自然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但是遇到杨烈这种级别的高手,只要撑过你最开始的三五十招,等到你黔驴技穷的时候,对手一旦开始反击,你就必败无疑,因为那时你气力已损耗得差不多了!” 牛大力张了张嘴,“原来陛下对俺的情况如此了解!” “你刚才与朕对打时一共用了三十六个招式,连续对朕攻击了三遍,你是用重兵器的,如果在所有攻击招式施展完毕之前都还没有解决对手,那你就永远没有机会解决对手了,所以你必须在三十六招之内击败敌人!” “你的年龄现在大了一些,朕没有办法让你既可以保持强大的爆发力,又能延长气力,但朕有办法让你增加爆发力量,让你的攻击招式更加凶猛强横,让你在三十六招之内就能击败对手!” 赵俊生说完对旁边招了招手,两个太监各自背着一麻袋药材走过来放在地上。 “这是给你们两个的,里面装的是药材,都已经配置好了。牛大力,你的是一日一包,每天早中晚个煎煮三次口服,等你把这些药材吃完也就差不多了!” “苏戟,这一袋药材是给你的,若是在外面采买需要花费不菲,朕知道你也买不起,就命宫中御医们给你配出来了,拿去按照帛书上的方法煎煮口服吧!” 牛大力和苏戟下拜:“谢陛下隆恩!” “练好了本事报效朝廷就是谢朕了,去吧!” 第756章 兵院 冬去春来,寒潮尽退,春意盎然。 二月天已到春暖花开之际,御花园内的花花草草都争相开放斗艳。 赵俊生在御花园的一处空地上打拳,打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大汗淋漓,随后又拿刀把狂风刀法耍了一遍又一遍,足足耍了一个时辰才停止。 一顿暴汗排除身体,整个人感觉通体舒泰,赵俊生接过太监送来的毛巾擦汗,准备去洗漱一番后再处理军政事务。 这时花木兰走过来问道:“俊生哥哥,今天你有事吗?” “我哪天没事?你这话问得有点多余了!” 花木兰撇了撇嘴:“今天是慈善总会成立一周年,我们把京畿地区的一些孤儿院的孩子接来一起团聚一下,带他们游玩京城各处,弄点好吃的,给他们安排一些活动,你如果不是极为重要的事情就跟我去一趟吧,这慈善总会设立可是你提出来的,你总不能不管了!” 赵俊生本来是要去接见杨难当的,安排杨难当的去留问题,现在花木兰这么一说,他也只能把接见杨难当的事情延后。 洗漱之后,赵俊生和花木兰与孩子们吃过早饭之后就把几个孩子安排好,再一起来到了慈善总会。 在慈善总会的院子里,此时聚集了近两千名孤儿,这些孩子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才三岁,年龄跨度很大。 “皇帝陛下、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一个太监一声高呼,慈善总会的女管事和各地带孩子们前来的孤儿院院长纷纷招呼孤儿们下拜行礼。 赵俊生一边走一边笑着抬手:“孩子们都起来,起来吧!” 各地孤儿院的院子和慈善总会的女管事们于是招呼孤儿们爬起来。 赵俊生在一个五六岁大的孤儿面前蹲下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狗儿!” “狗儿······嗯,你的亲生父母很会起名字,这个名字很亲切!”赵俊生笑着摸了摸孩子的脑袋,问道:“那我叫你狗儿吧,行吗?” “嗯!”狗儿点了点头。 赵俊生随意的问道:“狗儿啊,你们在孤儿院里一天吃几顿饭啊?” “两顿!” “那都吃一些什么?” 狗儿说:“有麦麸野菜团子、有黍米粥、高粱面,有时候也有白面蒸饼!” “有肉吃吗?” “每过几天有一次,只有几片,吃不够!” 孩子们真是童言无忌,有什么就说什么。 赵俊生又问:“那你们能吃饱吗?” 狗儿抱怨:“每吨都吃不饱,大孩子欺负我们小的,有时候还抢我们的东西吃”。 赵俊生看了看旁边的孤儿院院长,这是一个老头儿,问道:“怎么不让孩子们吃饱呢?是上面的拨款不够吗?” 老头儿连忙跪下说:“陛下,上面调拨的钱粮暂时是够的,不让他们吃饱是小老儿自己的主意,孩子们吃得太饱了不好,容易好吃懒做,小老儿就做主只让他们吃八成饱,先生不授课的时候,小老儿就带孩子们除草、种地,有时也带大孩子们去捉鱼打打牙祭,一些省下来的钱财就给孩子们做几件衣裳!” 赵俊生看了看这些孩子,大多数都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说道:“孩子们的吃食本身就没有什么油水,就算吃得肚子鼓鼓的也没有饱腹感,现在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饱怎么能长个呢?你的想法是好的,但却耽误了他们长身体,回去以后不要让他们吃不饱了,既然调拨的款项充足,就不必有顾虑,首先要让孩子们吃饱穿暖!该读书的时候让他们读书,该带着他们干活的时候也不能让他们偷懒,还有刚才狗儿说的大孩子欺负小孩子的事情,你们这些做院长的要引起注意,都是无父无母的孩子,理应抱团取暖亲如兄弟姐妹,怎么能让大孩子欺负小孩呢?” 老头儿连连点头:“是是,陛下教训得是,以后小老儿一定注意,管教好他们!” 一个女管事走过来行礼:“陛下、娘娘,该让孩子么进早膳了!” “孩子们还没吃早饭吗?那行,让孩子们吃早饭吧,别饿着了!”赵俊生吩咐。 “是,陛下!” 于是女管事们和各地孤儿院院长们招呼孩子们原地坐在草地上,此时阳光普照,春风拂面,浑身暖洋洋的,很是舒适。 孩子们到了新的环境经历了刚开始的陌生之后很快适应过来,他们在一起玩耍也没有自卑感,一个个都显得高兴。 一筐筐包子被抬了过来,按照年龄大小,七岁以上分到两个包子,七岁以下分到一个包子,包子馅都是猪肉做的。 赵俊生看见孩子们吃得高兴,也叫人拿来两个包子,走到一排孩子们面前盘腿坐下跟他们说话,孩子们觉得这个皇帝似乎不是那么可怕,于是都愿意跟他玩。 等孩子们吃完早饭,赵俊生就离开了,花木兰留下来与慈善总会的人和那些院长们一起带孩子们去城内城外各处游玩。 勤政殿。 太监领着杨难当走了进来禀报:“陛下,杨将军到了!” 杨难当下拜:“臣拜见陛下!” “平身吧!” “谢陛下!”杨难当爬了起来。 赵俊生放下笔,双手交叉放在御案上说:“杨难当,今天朕把你叫来就是要安排你的去留问题,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杨难当说:“臣的想法还是想带兵回仇池,请陛下支持臣继续与南朝作战,臣不出这口恶气实在不舒坦!” 赵俊生说:“你已上表向朕称臣,而我大乾早前已与南朝签订了和约,若放你回仇池再次挑起战事,南朝就会指责我大乾主动破坏和约,天下人也会认为我大乾不讲信义,这个恶名我大乾可不能背负!” “你的心情朕很明白,舍不得仇池那块地盘嘛,这也正常,但朝廷有朝廷的考虑,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朕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最近朝廷准备重新启用比干城,这处城池在大漠南端与柔然交接的边境处,因地处柔然边境,容易遭到柔然游骑的袭击,所以已废弃多年不用了,但那里是金山余脉地区,周围有绿洲和湖泊,在那里驻军的话,只要把周围的荒地开垦出来是不会愁粮草不足的,朝廷也会定时输送补给,你若想去,朕再从仇池征兵一千,给你凑足三千人马!” “第二,带兵去河湟地区的龙支县驻扎。那里虽然是吐谷浑辖地,但吐谷浑对该地控制力不强,又靠近金城,有金城驻军威慑,吐谷浑人不敢太放肆,那里有匈奴人、氐人、羌人混居,形势比较复杂,但那里水草丰美,牛羊肥美,朕希望你带本部人马过去镇守,替朕打开西部的局面。朕可以承诺你,你每打下一地并掌控,可以拿走四成的赋税,其他上交朝廷!” 短短的一会儿,杨难当考虑了很多很多,他抬头道:“陛下,臣选择去河湟!” “好,杨难当接旨,朕授你安西大将军、领护西羌校尉、都督羌凉诸军事、南秦王,三日之内返回上邽带兵前往龙支驻扎!” 杨难当下拜:“臣领命,谢主隆恩!” 赵俊生知道杨难当选择去镇守河湟地区的想法,那里距离原仇池地区并不太远,杨难当可以派人去原仇池之地招募本族壮丁人马,只要有足够的人手和后方支持,他相信他可以在河湟地区打下另一片基业。 赵俊生不在于杨难当什么想法,杨难当不可能打败吐谷浑和北凉,他的实力有限,吐谷浑在青海湖一带已经落地生根近一百多年,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垮的。 赵俊生把杨难当派去河湟地区,目的是让他去给吐谷浑和北凉捣乱,挑起纷争和矛盾。 看着杨难当消失在视线内,赵俊生对身后侧的吕玄伯说:“派人盯着杨难当,若他有什么异常举动,立即上报!” “是!” 第一次武举科考结束已经有几个月,武进士们已经陆续接到兵部任命去各地上任了,有人被派往北方军镇任职,有人被派往南方军镇,还有人被派往关中、陇右地区当任军职,还有人留在了乾京在中兵中当任军职。 三月初一,这天朝会上,赵俊生提出了设立兵院的决定。 作为军方大将的曹蛟站出来询问:“敢问陛下,不知这兵院是做甚的?” “所谓兵院就是为朝廷培养军官、将官的学院,与各地书院的作用相当,书院是为学子们提供求学场所,兵院就是为有志于为国效力于沙场的勇士们提供一个学习武艺、兵法战阵、谋略的场所!” “只要是乾国人,年满十六岁、二十岁以下的成年男子都可以报考,每年报考的时间是每年三月十五到四月十五这一个月的时间,报考结束之后在四月二十日开始考核,考学识、体能和意志以及家世、忠诚度审查,家中有人犯法的,一概不录取!” “录取的比例按照军中和民间各一半,已是军官者不能再报考,兵卒在立下战功、平日里表现良好,有上进之心可以向上官申请报考,有特别优异者,军中将校亦可向兵院推荐!” 第757章 天下武将出兵院 赵俊生建立兵院的目的就是为军中输送基层和中层军官,当这些从兵院走出去的基层和中层军官成长起来之后再回炉锻造,便可以为将为帅,彻底打破军武世家对于军队中高层的职位垄断,这对于军队的长远发展及忠诚度培养是有好处的。 赵俊生说:“从此以后,军中将校、军官要出自兵院,没有兵院学习经历的,也要逐步回炉重铸!即便是民间武人通过了武举科考金榜题名,在任职之前也要进入兵院学习两年通过了考核方能授予军职!” “以后军中的各级主官、副官、主将、副将以及高级将佐的升迁,无论何人都要有军功,无军功不得升迁,资历再老没有军功也不得升迁,这是铁律,任何人不得违背,若有违者,严肃查处!” 赵俊生说到这里,看了看将官们的反应,继续说:“报考兵院的人,无路是军中兵卒还是民间壮士,不论身份贵贱,录取条件一视同仁!” 这个规定看似把普通平民与将校、官宦、贵族子弟拉到了同一水平线上,但实际上那些将校、官宦和贵族子弟们仍然有着很大的天然优势,为什么?这些官宦、将校和贵族子弟生活条件好、他们有着很深的家学渊源,有的有家传武学、兵法,甚至还有名师传授,这些都是普通平民子弟不具备的。 当然,兵院的招考和录取条件肯定绝不止看这些,如果是这样,兵院岂不是等于就是为了那些贵族、官宦和将校子弟设立的?那设立它还有什么意义?其实赵俊生心里早就有了决定,尽量压低对官宦、将校、贵族子弟的招录比例,多招录平民子弟,这是不能摆到明面上说的。 “白劲光!” 白劲光立即站出来抱拳道:“臣在!” “朕决定亲自出任兵院山长之职,任命你当任兵院总管事、总教官,全权负责筹备兵院的选址、筹建,从各军之中挑选年长、有丰富带兵和作战经验的将军充任兵院的教官。第一批兵院学员各从军中和民间录取五十名!” 白劲光答应:“臣领命!” 朝会散去之后,赵俊生把白劲光留下。 两人一前一后在御花园的小径上走着,赵俊生问道:“知道朕为何把你留下来吗?” 白劲光心知肚明,回答说:“陛下想必是想与臣说兵院筹建的事情!” 赵俊生摆手:“所需经费去找户部要,朕已经开了口,户部不会为难你。朕把你留下是要跟你说说兵院的学员招录之事!你知道朕为何要设立兵院吗?为何要选你当任兵院第一人总管事、总教官吗?” 白劲光说:“陛下在朝会上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为军中输送基层、中高层军官和将校啊!至于陛下为何选臣为总管事、总教官,请恕臣愚钝,实在猜不透陛下的用意!” 赵俊生点点头:“为军中输送基层、中高层军官和将校,这是设立兵院的主要目的,还有一个目的,防止军中以后出现山头林立、军武世家把持军中将校升迁之路,形成复杂的军中关系网!” “兵院成立之后,在学员招录方面肯定会遇到麻烦,特别是你!” 白劲光是聪明人,马上想到了,说道:“陛下是说,一旦开始招录学院,军中大将、朝廷大臣们就会明里或暗里向微臣打招呼要把他们的子弟塞进来?” “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这些人的面子不小,你若不答应,得罪的人可不会少!军中的军武世家一旦形成,山头一旦立起来,某些人的势力就会膨胀到令人害怕的地步,到时候他们不但不是国之栋梁,还可能会成为祸患!” “当年的兄弟们跟着我打天下,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番大好局面,理应共同享受治理天下的乐趣,朕也不想到时候因为某些人的势力大到威胁天下安危的地步而不得不挥泪斩马谡!朕不想做一个屠戮开国功臣的君王。兄弟们一起打天下,一起坐享天下,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多好!” 赵俊生的话让白劲光心中直打鼓,后背心隐隐冒出了汗珠,这些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不想看到乾国出现类似军武世家的庞大军中势力,军队是大乾的,不是某个人的私军,将门的后代想要为将也必须要拼自己的努力,家族并不能为升迁扫清道路。 赵俊生又继续说:“兵院的考核并不只是靠武艺、兵法、谋略,就这些,只要学员们进了兵院,教官们都可以传授,在别的地方看重这些,在兵院恰恰不看重。白劲光,你告诉朕,兵院的招考内容要考一些什么?” 学员的武艺、兵法、谋略并不是考核的重点?那什么才是重点?白劲光有些糊涂了,等等,他回过神来,马上明白了,抱拳回答道:“陛下,臣以为应该重点看学员的家世是否清白、是否忠诚于陛下和大乾、身体是否康健、是否有习武和军事天赋!除此之外,臣以为还可以对有特殊才能和天赋的人进行特准招录,例如有绝世武艺、天赋神力的人,或者听力特别灵敏、目力特别厉害的人,又或者在兵马谋略方面有异于常人的领悟和运用能力!” “哈哈哈······看来你明白朕的意思了!”赵俊生笑着点点头,又问道:“为何朕要选你做兵院的总管事和总教官,你想通了吗?” 白劲光此时哪里还不明白,他说:“陛下选臣做这个总管事和总教官想必是因为在朝中排得上号的武将当中,只有臣是完全出身于平民吧?” 赵俊生叹道:“是啊,其他人身后大小都有家族,朕相信他们不会背叛朕,可因为家族、姻亲的人情关系,很多事情他们身不由己不得不去做,难免私心过重。私心可以有,这个无法避免,就算朕也不能免俗,但过重的私心就会坏事,可惜他们不能掌握这个度!” 赵俊生的支持下,白劲光在一年之内就把兵院筹建起来了,兵院坐落在乾京的东南角上,紧靠城墙,兵院的营房宿舍可以供五百人居住,除了营房宿舍之外,还有校场、跑马场、兵器库、粮草库、教室、练功室、典籍室、食堂、澡堂、马厩、靶场、办公室等建筑。 别看兵院的学员最多只有五百人,规模不大,但它的占地面积却不小,里面可谓是应有尽有,但实际上按照规定,它最多只能同时拥有学员五百人,每年只招录一百人。 就在兵院筹建的这一年内,院担任教官、教习和传授学员学识的先生都全部到位,兵院的典籍室已收藏典籍三万卷。 大乾十一年正月,兵院的招考事宜就铺开了,兵院通过朝廷衙门向各地官府发文,发布告示,向全国招考学员,有忠君报国之心、励志建功立业有志青年皆可在当地驻军衙门报考! 报考之后由当地驻军衙门派人进行身份核实,主要核查家世是否清白,三代之内是否有人犯事,有特殊才能的可以把自己的特长上报进行登记,核查无误并且附和初步要求之后发放准考证,并把核查的档案送往郡里。 兵院派人前往全国各郡亲自主持招考一事,严防弄虚作假。是否录取,是考官通过武艺、兵法谋略考核、忠诚度测试、人品测试、天赋测试、文化水平考试、身体条件的核查等方面进行综合评定做出决定。 兵院只从民间招录五十人,这个比例可不高,可谓是相当低的了,犹如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经过两个多月的召开,从民间录取的五十名学员终于出炉,从军中招录的五十人也全部到位。 开学典礼这一天,赵俊生、花木兰和满朝文武都来到了兵院,而校场上却只有区区一百人。 赵俊生站在台上看着台下这区区一百人,说道:“朕听说报告兵院的人数达到了五万人,只有你们这一百人通过兵院的考核成为兵员的学员,这是你们的本事,也是你们的幸运!接下来,你们要在这里学本领,只要你们肯用功、肯努力,五年的时间足够教官教习把你们培养成材!” “你们是第一批兵院的学员,你们应该为此感到骄傲,因为今后军中所有军官将校都会出自这里,想要升迁的人必须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才能获得晋升的资格!” “朕希望你们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在兵院学好本领,结业之后进入军中为国效力、建功立业!”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兵院都成为乾国上下,甚至是南朝、吐谷浑、北凉、柔然人关注的焦点,在南朝、柔然人看来,乾国设立兵院公然传授武艺、兵法、谋略,简直是闻所未闻,这些可都是各家不传之秘,怎能如此大规模公开传授给外人? 可乾国并不管南朝和柔然人的看法,兵院的教学进度依旧按计划推进。 第758章 一统北方的时机到了 兵院的成功开办让赵俊生心里又了却的一桩大事,现在赵俊生施政的主要方向在提高生产力、提高军队战斗力,严防自然灾害,在就是经略西部地区。 赵俊生早已经定下了乾国的下一步战略目标,那就是解决吐谷浑和北凉。 赵俊生对沮渠牧犍和慕利延的册封成功挑起了他们之前的矛盾,北凉现在还不敢惹柔然人,也不敢惹大乾,可沮渠牧犍年轻气盛,他想要开疆拓土,于是他开始向西部扩张。 去年九月,他率军攻打鄯善国,却没有占到什么便宜,鄯善国利用沙漠地形与沮渠牧犍周旋,北凉军被楼兰人引到沙漠里兜了两个月的圈子,不但徒劳无功,反而还在沙漠中饿死、渴死了不少人,沮渠牧犍无奈之下只好撤兵。 今年三月,沮渠牧犍把目光盯向河湟地区,吐谷浑的都城在伏俟城,与河湟地区隔着一个西海(青海湖),河湟地区的居民成分比较复杂,既有鲜卑人、又有羌人、匈奴人、氐人,这么多部族杂居在一起,吐谷浑对这里的统治力不够,因此造成了这里长期混乱不堪,经常你打我,我打你。 北凉军翻过祁连山脉杀到了河湟地区,抵达西平,吐谷浑人为此大为恼怒,可沮渠牧犍摆出自己是受大乾皇帝册封的都督河湟军事的身份,他以这个身份治理河湟地区,吐谷浑王慕利延于是召集各部首领商议对策。 驻扎在龙支的杨难当得知北凉军抵达了西平,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他和手下两千多人先装扮成北凉人攻打吐谷浑人,接连端掉了四个吐谷浑人部落,抢走财物、食物和牲畜无数。 而后,杨难当又和手下骑兵装扮成吐谷浑骑兵,他们在一队北凉骑兵押送大批物资前往西平时袭击了他们,抢走了所有的物资。 杨难当的两次攻击行动成功挑起了沮渠牧犍和慕利延的怒火,他们都以为是对方干的,都不能忍让,于是各自点起兵马杀向对方。 四月初六,两万吐谷浑骑兵与三万北凉军在西海北岸龙耆城附近遭遇,双方大战一场,慕利延是本土作战,熟悉地形,先占据了有利地形从高处向下攻击北凉军,沮渠牧犍大败,带着六千多残兵败将向大斗拔谷方向逃窜,沿途把辎重丢弃得遍地都是,慕利延带兵一直追到大斗拔谷才返回。 这一次,沮渠牧犍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有捞到好处,反而是损兵折将,实力大损。 率军返回伏俟城的慕利延召集手下各公、仆射、尚书、将军、郎中等大臣官员们商议出兵北凉之事。 此事遭到了一部分人的反对,认为若要出兵攻打北凉,理应先禀报大乾,阐明出兵攻打北凉的原因,是北凉先出兵攻打吐谷浑,吐谷浑是被迫反击,这样理由应该会得到大乾的支持。 慕利延从善如流,暂时熄灭了立即出兵的打算,派人前往乾京面见吐谷浑派驻在乾京的使臣拾寅。 四月二十八,拾寅见到了从吐谷浑而来信使。 五月初一,朝会。 拾寅来到宫门外要求觐见皇帝。 赵俊生早已得到了消息,得到报告后一边猜测拾寅此次前来的目的,一边命人去让拾寅觐见。 今天恰逢朝会日,文武百官到得比较齐全,大殿上站满了人。 拾寅走到大殿中间向赵俊生行礼:“臣下吐谷浑时辰拾寅拜见陛下!” 赵俊生抬了抬手:“拾寅,今日是本朝朝会日,你来见朕所为何事啊?” “启奏陛下,日前臣下收到国中送来的消息,北凉国主沮渠牧犍突然率军三万攻打我吐谷浑河湟地区,没有征兆和理由,杀死我国人无数,抢走钱财、粮食和牲畜无数,我王忍无可忍,被迫还击,击败了沮渠牧犍!此人带着残兵败将逃回了姑臧!” “陛下,沮渠牧犍实在是太放肆了,不给大乾打招呼,就随意攻打邻国,实在是嚣张至极,太不把陛下和大乾放在眼里了,我王认为此风不可长,为了维护大乾的权威,请陛下下旨让金城守军出兵讨伐北凉,我吐谷浑愿意出兵协助!” 赵俊生一听,连忙道:“对,此风不可长,沮渠牧犍的行为实在太可恶了!这样吧,咱们先把北凉使臣叫过来问问,看他怎么说。来人,传北凉使臣觐见!” 不久,北凉使臣沮渠安周就来到了大殿上,这人来乾京已经两年多了。 “臣下沮渠安周拜见陛下!” 赵俊生喝问:“沮渠安周,吐谷浑使者拾寅控告你北凉国出兵攻打吐谷浑,对于此事你又何解释啊?” 沮渠安周大惊:“什么?这······这不可能!” 赵俊生沉声道:“什么不可能?这是事实,难道朕还会诓骗不成?” 沮渠安周显得很慌乱,急忙说:“陛下,臣下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我王兄怎么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呢?想必这其中必定另有原委!” 赵俊生摆手冷声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经过朕的同意就出兵攻打吐谷浑就是不对,朕现在正式告知你,大乾不会坐视属国被攻击,北凉攻打吐谷浑就是攻打我大乾,我大乾要出兵讨伐北凉!” “陛下请容臣下说两句,我北凉出兵攻打吐谷浑是不对,臣愿意立即返回北凉劝说王兄上表请降,任凭陛下裁决!” 赵俊生眼中精光一闪,“你想回去劝说沮渠牧犍上表请降?你可有把握?” “陛下,臣至少有八成的把握,还请陛下给臣三个月的时间!” 大臣李元德站出来说:“陛下,臣怀疑此人想借机溜回北凉,臣请陛下下旨把此人抓起来,等待大军开拔时杀了他,用他的血祭旗!” 赵俊生想了想,下令道:“来人,把沮渠安周抓起来关入天牢,听候发落!” 沮渠安周被拖下去的时候大喊大叫:“陛下,你不能杀我,我是北凉使臣,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就算要出兵攻打北凉,也应先放我这个使臣回去啊!” 放你回去?你可是高昌北凉的皇帝,放你回去好让你逃到高昌再建北凉吗?赵俊生心里嘀咕着,对沮渠安周的话不予理睬。 赵俊生对拾寅说:“关于是否出兵讨伐北凉一事,朕还需要考虑一二,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拾寅当然知道不可能当场就得到赵俊生的回复,于是行礼后退出大殿离去。 赵俊生看向众臣:“此事要如何解决?诸卿一起商议一二吧!” 崔浩首先站出来拱手说:“陛下,臣认为解决北凉的时机已到,既然吐谷浑人愿意出兵协助,我大乾又何乐而不为呢?若是这两国暗中联手互为增援,我大乾一时半会儿还奈何不得他们,如今他们之间有了龃龉,我朝正好可以联合吐谷浑先解决北凉,再掉头攻打吐谷浑!” “臣附议!” “臣附议!” 赵俊生也不想再等了,柔然人屡屡犯边,尽管这两年他们没捞到什么好处,可总是被柔然人袭扰总是不算,赵俊生决定先解决了北凉和吐谷浑,再全力对付柔然。 “既然诸卿都赞同出兵讨伐北凉,那么这一次就一次解决北凉!” 赵俊生说完用目光往武将一列扫过去,“曹蛟,朕任命你为征西将军,统兵马步兵五万征讨北凉!” 曹蛟站出来抱拳道:“臣遵旨!” 赵俊生又道:“来人,派人去伏俟城传旨给慕利延,命他出兵两万走大斗拔谷攻打北凉,九月初十之前一定要达到姑臧城下与朝廷大军汇合,否则朕要追究他贻误战机之罪!” 一封草拟诏书通过翰林待诏写出来,送到了东方辰的手里,东方辰看了一遍,交给崔浩审核,也没发现什么毛病,于是让人誊抄一遍交给赵俊生复核之后加盖玉玺,再交给门下省派宦官带着羽林甲士赶往伏俟城传旨。 现在是五月,要到九月攻到姑臧城下,还有四个月的时间,看似时间上很充裕,实际上却也很赶,要准备五万大军最少两月的干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要筹备其他辎重,将士们需要动员,这都需要时间。 赵俊生回到内宫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宫中各处点亮了灯火。 花木兰走过来给他脱下龙袍,取下皇冠,给他换上一身比较凉快的常服。 吃饭时,花木兰一边给孩子夹菜,一边说:“我听说又要打仗了,还以为你又要御驾亲征,担心死我了!” 赵俊生摇头道:“区区北凉小国,还用不着我御驾亲征,我若是每次都御驾亲征,那些大将们就该说我不给他们机会了!” “听说你让曹蛟为帅,这次打北凉有把握吗?我听说北凉的实力不弱啊!” 赵俊生摇头:“你知道这次北凉在吐谷浑损失了多少兵力吗?三万骑兵逃回去的不足五千人了,北凉这一次可谓是被打残了,我们现在与吐谷浑联手,沮渠牧犍就算是天神下凡也难道败亡的下场!” 第759章 狼又来了! 乾国朝廷决定出兵讨伐北凉这件事情的超常反应也大大出乎拾寅的意料,按照慕利延的要求,拾寅向赵俊生提出的请求是请乾国朝廷下令让金城守将配合出兵。 金城守军不是很多,只有五千人,要留下至少一千人守卫,最多只能出动四千人,就算把杨难当的两千人算上也只有六千人,而吐谷浑可以出动两万骑兵,所以在这次战事上吐谷浑完全占据主导权。 但现在情况却又不同了,乾国朝廷竟然要出动五万人马讨伐北凉,这个阵势让拾寅有些担心和害怕,北凉已经被吐谷浑打残了,乾国有必要出动五万大军吗? 拾寅左想右想都觉得不放心,他立即派人加紧返回伏俟城向慕利延禀报这件事情,要敢在乾国宣旨的使臣抵达伏俟城之前把这个消息传到,让慕利延有一个准备,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 随后拾寅进宫觐见赵俊生,请求返回吐谷浑当任双方联络任务,为双方配合讨伐北凉减少障碍和消除可能会发生的不必要误会。 赵俊生经过考虑之后同意让拾寅返回吐谷浑,并命人准备了一些赏赐作为心意让拾寅带回去送给慕利延,拾寅代表慕利延深表感谢。 到了七月中旬,赵俊生招曹蛟进宫询问出征事项的准备进展。 “臣拜见陛下!” 赵俊生把毛笔放在笔架上抬头看向曹蛟问道:“今日叫你过来是询问你出征的准备事宜做得如何了!” 曹蛟抱拳回答:“回陛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就能开拔!” 赵俊生从御案后起身走出来,“你也是第一次统带这么多兵马出征,朕对你还是放心的,北凉在于吐谷浑的战事中损失了两万五千人,已经是元气大伤,本身又是一个人口不多、地盘不大的小国,朕相信你能打好这一仗,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放开了去打!” “是,微臣谨记!” “对了,行军路线确定下来了吗?”赵俊生想起来了,随口问了一句。 从乾京到金城的距离可不近,就算是直线距离也有接近三千里,五万人马的行军,如果不做好行军路线的规划,不但会多于耗费很多粮草,也会耽搁很多时间。 曹蛟说:“臣和各军大将、参军们商议了一下,认为走平城、云中、怀朔、沃野、薄骨律,最后从薄骨律沿着黄河一直抵达金城这条路应该会很平坦,而且陛下上一次带兵出征讨打来大千、奚眷的时候走过这条路,军中很多将校都走过,比较熟悉,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赵俊生皱眉道:“上一次朕率军走这条路是因为战事需要,不得不这么走,可这一次不一样,如果走上次那条路,路程要远很多!如今我大乾境内已经基本肃清了山匪、北魏余孽和残余势力,就连并州和河套地区的杂胡也都臣服了,所以行军路上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在制定行军路线方面就不必要跟在境外行军一样谨慎和保守!” 曹蛟抱拳说:“臣回去再跟各军大将及参军们商议一下,争取制定出一条最近也最好走到行军路线!” 过了一天,曹蛟拿着新的行军路线图来到皇宫觐见。 赵俊生接见了他,展开他拿来的行军路线图铺在御案上,新的行军路线是从乾京出发,沿途穿过幽州、经过定州,在太行山脚下穿过井陉关进入并州,然后一路向西穿过晋阳、抵达吐京镇,渡过黄河再一路向西前往统万城,在统万城短暂休整之后再次出发向西穿过黄河几字形地区最后抵达金城,这条行军路线虽不是直线,但都是在这条直线附近,一路上都有城镇,不会迷失方向,水源还算充足。 赵俊生合上行军路线图交给曹蛟:“这条行军路线制定的不错,打算何时开拔?”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了,还请陛下定夺!” 赵俊生说:“那就两天后出发吧,不过现在正是天气炎热的时候,行军的时间长短和时段要安排好,也要准备足够的解暑药以备不时之需!” “臣遵命!” 两天后,大军出征,赵俊生在城外军营大校场登坛拜将,任命曹蛟当任西征元帅,统带五万大军征讨北凉国,他把自己腰间悬挂的代表他身份的战刀解下来放在曹蛟的双手上,有了这把刀,五万大军中任何人不听号令,曹蛟都可以先斩后奏,与尚方宝剑的作用差不多。 曹蛟接了帝王之刃站起来转身面向校场上五万人马,猛的举了起来,“众将士听我号令,兵发北凉!” 一个个方阵一起转向面对营门,六人一排,一排接一排开向营外,五万人马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校场上才空了。 这次出征的五万大军中有三万骑兵,这是作战的主力人马,人数不能太少,剩下都是步兵,主要是用来攻城,一般不参与野外作战,实在兵力不足或万不得已,也拉上阵抵挡骑兵的冲锋,只要不遇到重骑兵,这两万步兵可以抵挡一万轻骑的正面冲锋。 八月十七日,曹蛟率大军抵达了金城,并派人前往姑臧勒令沮渠牧犍投降。 北凉方面早已知道乾国已出兵,并在一个月之前就派人向柔然求援,他把希望放在柔然身上,若是柔然肯出兵,这仗就有得打了。 沮渠牧犍积极备战,不肯投降,还派了他的弟弟沮渠董来带兵一万屯兵南城门外准备迎击乾军。 乾京。 尽管已经过了中秋,可气温还是很高,赵俊生一手拿着蒲扇扇着风,一手用夹子夹了一块冰丢进酸梅汤里,喝下一口,全身每一个毛孔都透着凉爽。 “陛下,柔然人出动了!”吕玄伯急匆匆走进来禀报。 赵俊生眉头一皱:“多少人马?到了何处?” “有一万多人,消息发出时是五天前,消息显示他们是沿着粟水南下的,按照柔然轻骑的行军速度,现在他们应该抵达了浚稽山一旦!” 赵俊生豁然起身,在大殿内走来走去,不久他停下来向外面喊:“来人,召集众臣议事!” 大臣们很快赶了过来,赵俊生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刚刚收到消息,柔然人出动了两万骑兵正向我朝边境杀来,目前大约抵达了浚稽山!” 东方辰皱眉道:“现在正是水草丰美之际,以往柔然人就算要出动也要等到秋后把马匹养得体壮膘肥才出动,现在就出动太早了一些啊!” 崔浩站出来说:“若臣猜得不错,柔然人这次出动只怕是为了配合北凉抵御我大乾的进攻,沮渠牧犍一定是许给了吴提什么好处,否则吴提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向我们动手!” 赵俊生摆手:“现在不说这些了,柔然人已经在路上了,我们还有时间部署应对,诸卿都说说想法吧!” 东方辰拱手说:“陛下,现在从乾京出兵已经来不及了,他们既然走了浚稽山这条路,十有会先拔除比干城,否则他们不敢安心攻打我北边防线。臣建议立即派人以最快的速度向比干城守将下令,让他们派人侦察,一旦发现柔然人真的是冲着他们去了,立即派人禀报,并严防死守,等待援兵!” “同时下令让司马楚之组织兵力主动迎击!” 赵俊生对东方辰的想法并不太赞同,草原上地域广阔,若不搞清楚柔然人行踪,怎么迎击? “现在柔然人都学精了,他们只怕不会老老实实围着比干城不停的攻打,朕就担心吴提只用少量兵力盯着比干城,大队人马绕过比干城南下,我军如何去迎击?连他们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迎击?” 高旭站出来抱拳说:“陛下,从前我们北边防线屡次被柔然人突破是因为我们总是被打了措手不及,准备不足,但这一次我们提前得到了消息,有足够的时间部署防御!这两年我们把北方防线上城池和堡垒都加高加固了,柔然人再想像从前那样轻易攻破根本不可能。如今沃野、怀朔、武川等镇的兵力都达到三千以上,只要他们有充足的准备,就算柔然人只围住一座城猛攻,以他们的攻城能力,守军坚守一个月是没问题的!这样一来,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调兵遣将了!” 赵俊生思考半响后下令:“把消息传给司马楚之,命他组织兵力严防死守!传令,命平城镇将高进之率军三千增援武川镇,接受司马楚之的节制!” “命御夷镇将尉迟延东与敕勒王一同出兵配合司马楚之迎战柔然人!” 议事结束之后,大臣们散去,赵俊生是越想越生气,柔然人是越来越猖狂了,这些年是年年南下袭扰,抢了就跑,有时候是声东击西,让人防不胜防。 这两年赵俊生下令北方各镇大将组织军队和民众把北方长城进行了整体性的修葺,就连怀朔、沃野、武川这样的城池的城墙都加高加固,总算把柔然人挡在了长城外,柔然人也出动过几回,他们无法越过长城,又攻不下长城上的雄关险隘只能放弃。 “等老子解决了北凉和吐谷浑,再来找你吴提算总账,到时候看你还能猖狂到几时,哼!” 第860章 北凉灭·吐谷浑之变 曹蛟大军在金城休整了三日之后拔营杀向北凉。 得到消息的沮渠牧犍立即命令弟弟沮渠董来带兵一万余人来迎击,双方交战于洪池岭,乾军前锋卫靖率先发起攻击,双方在洪池岭下厮杀半日,北凉军不敌败退,卫靖率军追击,斩杀四千余人。 沮渠牧犍听闻弟弟大败而回,损失大惊失色,心中惶惶之际听到右丞相宋繇报告说柔然大军已经出动并且抵达了漠南。 这个消息让沮渠牧犍高兴了两天,只要柔然人大举进攻乾国北方防线,他相信曹蛟的五万大军一定会接到乾国皇帝的命令撤军去对付柔然人。 但两天之后,沮渠牧犍又接到了宋繇的报告,吐谷浑人出动两万大军攻破了大斗谷,正杀向番禾县。 沮渠牧犍吓了一大跳,如果番禾县被吐谷浑攻破,那么西部郡县就会与姑臧失去联系,姑臧很快就会成为一座孤城。 沮渠牧犍心里一度升起了撤离姑臧,撤往张掖的打算,但他心里又存在着一些侥幸,希望柔然人能够给力,攻破乾国的北方防线,给乾国巨大的军事压力让乾国皇帝不得不下令曹蛟率军班师回援。 曹蛟率军向姑臧城逼近,同时派人前往姑臧要求沮渠牧犍带领全城军民出城投降,沮渠牧犍手上的兵力让他失去了出城与乾军决战的底气,他听从左丞相姚定国的建议把希望还寄托在柔然人身上,下令部下加固城防以抵御乾军接下来的攻城。 随着乾军五万人马距离姑臧城越来越近,又听说吐谷浑人已经攻破了番禾县,姑臧与张掖被切断了联系,姑臧城内的北凉贵族们人心惶惶,沮渠牧犍的侄儿沮渠祖打开城门逃出姑臧向乾军投降。 曹蛟接见了沮渠祖,并接受了他的投降,沮渠祖又把城内的城防部署详细报告给曹蛟,曹蛟很纳闷沮渠祖为何会出城投降,为何要把城内布防详细说出来?要知道沮渠牧犍可是他的亲叔叔啊! 沮渠祖当即就回答了曹蛟这个问题,原来沮渠祖是当年被柔然人杀死的北凉世子沮渠政德的儿子,他恼恨叔叔沮渠牧犍竟然与他的杀父仇人勾结,这让他忍无可忍! 曹蛟清楚了姑臧城内的城防布局,当即下令大军进行攻城,北凉军坚守了两天,打得很吃力,死伤惨重,匈奴人对于守城实在缺乏一点天赋。 两天后的夜里,沮渠牧犍的另外一个侄儿沮渠万年竟然也私自打开城门带着部下逃出姑臧城投降了乾军,这让沮渠牧犍雷霆大怒的同时也是万分沮丧。 姑臧城已经守不下去了,沮渠祖和沮渠万年的先后投降乾军让城内的北凉军民们士气低落,完全失去了抵抗之心。 绝望之下,沮渠牧犍不得不与大臣部将们学着汉人把自己捆绑了出城投降,曹蛟接受了他们的投降,派兵入城接管城池,姑臧城破,北凉就此灭亡。 沮渠牧犍统治的北凉虽然因为他和大臣们的投降而灭亡,但在张掖、酒泉、敦煌等郡都还有沮渠牧犍的兄弟和侄儿们,他们依旧占领着这些地方。 曹蛟派八百里加急快马向乾京送去战报,不久收到赵俊生的旨意,命把他把凉州境内的百姓三万户迁往河北,这尽管是一个大工程,但这样却能灭了匈奴人的根基,不再担心他们可以造反复国。 庞大的迁徙工程开始了,一家家凉州人被集中起来一起向河北方向迁徙。 番禾县。 “国主、国主······”房门外响起了部将赤利的喊声。 慕利延睁开眼睛翻身而起,起身打开门走出去问道:“赤利,大清早的你来做甚?” 赤利说:“国主,刚刚收到消息,纬代到了伏俟城,上蹿下跳,频繁与大臣们联络,很不老实,臣妄自揣测,纬代很有可能会起兵夺位!” 慕利延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他与侄儿纬代的矛盾由来已久。 “传令,撤回返回伏俟城!”慕利延说完就走。 赤利连忙追上去提醒道:“国主,大乾皇帝要求您在九月初一会师于姑臧城下!” 慕利延咆哮:“孤的王位就快被那个狼崽子夺走了,还会什么师?” “是,臣这就去传令各部准备撤军!” 慕利延是众兄弟之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如果他死了,按照规矩,吐谷浑的王位应该从他哥哥的儿子们当中选一个继承,继承王位的人应该是侄儿们当中实力最强、最有威望的一个,在他的侄儿当中,纬代最具有继承王位的资格。 但慕利延不像他的哥哥们那样大公无私,他的哥哥们在临死之前把王位传给弟弟,一个接一个,慕利延有些私心,他想把王位传给自己的儿子,这一点在平常他对几个儿子的行事态度上看得出来,有什么事情都让儿子们去,就算出征打仗,也会让自己的儿子带兵,锻炼他们驾驭下属的才能,而这早就被他的儿子们看在眼里。 作为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侄儿纬代当然不乐意,纬代是拾寅的弟弟,他们的父亲是树洛干,是慕利延的大哥,树洛干当初毫不犹豫的把王位传给了二弟阿豺,阿豺传位于三弟慕璝,慕璝传位于四弟慕利延,这都已经形成了规矩,怎么到了慕利延这里就有了私心,要把王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呢? 心生怨恨的纬代早就忍无可忍,这一次慕利延率大军出征北凉,伏俟城的绝大部分兵力都被慕利延带了出来,已经十分空虚,纬代在手下的劝说下再也忍不住,立即带兵来到了伏俟城并且以看望叔母的名义进城,留守的大臣慑于纬代的雄兵不敢拒绝,担心他挥兵攻城,只好命人打开城门让他入城。 纬代并未使用武力强夺吐谷浑王位,他跟伏俟城的大臣们、贵族们讲道理,要求他们支持他,逼迫慕利延退位让贤,纬代的弟弟勒力扬支持他。 随后,纬代又带着勒力扬找到了哥哥拾寅,请拾寅支持他继承王位,才回到伏俟城的拾寅对此有些担心,就算纬代掌控了伏俟城又如何?要知道慕利延此时手里有两万大军呢,而且慕利延也没有把王位传给自己的儿子,这个时候逼迫慕利延退位让贤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不占理啊!纬代这是以下犯上啊! “纬代,哥哥不是不帮你,叔父如今身体还算康健,也并未有把王位传给儿子们的实际行动,你现在这么做不是给人留下口实吗?这是谋逆啊!” 纬代冷哼道:“等他把王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到那个时候就晚了!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无毒不丈夫!大哥你还看不出来吗?他老早就想把王位传给自己的儿子了,我若再等下去,肯定会被他先灭了!大哥,你是我的亲哥哥,父亲和阿豺叔父、慕璝师傅都说过,兄弟之间应该互相扶持、不能内讧,豺狼来了我们要齐心协力,你帮不帮我?” 拾寅痛苦的说:“纬代,这是要逼死我啊!” 纬代咆哮:“不是我要逼你,是叔父要逼死我们兄弟!你以为我想这样,你想想,如果王位被叔父的儿子继承,还有我们兄弟的活路吗?他为了坐稳王位必定要杀我们兄弟以绝后患!好,我不逼你,你现在就走,走得越远越好,如果······如果我死了,你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拾寅痛苦的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纬代转身就走,勒力扬站在一旁大叫:“大哥,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你不帮亲兄弟,却向着有私心的叔父,你还是我们的大哥吗?” 拾寅被逼得没办法了,只要起身大叫:“纬代,你回来!” 纬代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 “我帮你!” 纬代欣喜的转过身来,一把抱住哥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哥哥,你不帮我帮谁呢!” “但是我们的胜算很小!”拾寅说出了事实,“叔父手里有两万人马,一旦他带兵返回,其他堂兄弟们若是观望不动还好,我们还有一半的胜率,但只要有人附从,我们······” 纬代捶了捶拾寅的胸膛:“哥哥,不搏一把我们死无葬身之地,拼死一搏还有机会!” 拾寅点点头。 七天之后,慕利延率大军返回,纬代、拾寅、勒力扬三兄弟率军迎击,双方摆明车马对阵,慕利延大骂纬代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而纬代却直言慕利延私心过重,要把大位传给简直的儿子,破坏吐谷浑由来已久的“兄终弟及、传侄不传子”的王位传承规矩。 双方一言不合,各自挥兵进攻,西海岸边的青草被鲜血染红了,无数吐谷浑人倒在了同袍的弯刀之下。 战斗中,纬代被慕利延麾下大将赤利砍伤,背后又遭到了伏俟城守军的出城夹击,大败溃散,在逃跑过程中,纬代被赤利追杀至死,拾寅和勒力扬只带着几十个亲兵逃到金城避难。 第861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吐谷浑发生内乱的时候,乾国北方防线遭到了柔然大军凶猛的攻击,正如赵俊生猜测的那样,柔然大军在吴提的统帅下留下少部分兵力牵制比干城的守军,大军主力一路向东南方向杀来。 这一次柔然大军并未攻打沃野镇,而是选择攻打怀朔镇,怀朔镇守将朱白松早已接到司马楚之的通知,提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城防物资已早早运到城墙脚下,想用随时都可以搬上城墙,防御的兵力部署也做了详细的安排。 吴提带着大军在怀朔镇城下勒马,抬头一看,感觉有些不对劲,“咦,这城墙怎么感觉比两年前高了不少?” 旁边一个柔然部族头人说:“可汗,您说得没错,这两年乾国组织军民把北方防线上的城池和长城都进行了加高加固!” 吴提眼睛一蹬:“这种事情你们怎么不报告?” “可汗太忙了,这种小事我们怎么敢打扰您呢?又不是乾军杀进漠北了!”头人不好意思的说。 吴提不再计较这事,都已经这样了,现在计较这事已经没有意义,他继续观察打量着怀朔城的城墙和上面的守军。 过了一会儿,他问道:“是否可以绕过这里去往怀朔镇后方?” 这头人就是沙漠边缘地区一个小部落首领,他显然对这一带比较熟悉,他摇头:“没有办法绕过去,从这里往西一直通往沃野镇,往东通往武川镇,沿途都是长城,我们可以选择没有兵力防守的城墙翻过去,但牲口过不去!” 吴提忍不住脱口大喝:“你这不是废话吗?牲口过不去有什么用?你以为我们就凭两条腿能干得过乾国人?没有了战马,乾国一个兵可以打我们两个、甚至三个四个!” “是、是!”头人退到了一旁。 旁边的大将库帕伸手按在胸前对吴提说:“可汗,既然绕不过去,那就只能强攻了,这怀朔镇我们也不是没有打过,只是城墙加高了一些,对于我们柔然勇士而言并没有多大作用,给我五天时间,我定攻下怀朔镇!” 吴提也没有别的办法,想必沃野镇和武川镇应该也差不多,武川镇的防备应该比这更严,他考虑了一下答应:“好,给你五天时间!” 吴提当即下令大军在沃野城外扎下营盘,他在比干城外留了两千人与城内守军对峙,牵制那里的守军,不让他们出城捣乱,现在他手里还有一万八千人。 大将库帕下令让两千人去附近山上砍伐树木,命随军带来的工匠打造简易的攻城器械,这些工匠都是这几年柔然人时常劫掠从乾国北方边境线上掳走的,他们不会打造例如井栏、投石机、弩炮、发石车等这些技术含量较高的攻城器械,但却能够打造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的攻城云梯、攻城槌。 只用了一天的时间,柔然人带来的工匠就打造了上百架攻城云梯。 次日一早,库帕就率军攻城。 事实上库帕大错特错了,刚开始攻城不久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即便有攻城云梯,他麾下的柔然勇士们根本就爬不上去,除仅有的少部分兵丁之外,大部分兵丁在攻城云梯上都站不稳。 城墙太高了,这也造成攻城云梯打造得也比较长,如果攻城云梯稍短一些还好,兵丁们在上面爬不会太摇晃,但攻城云梯长一米和长两米、三米的区别都是截然不同的,越长的攻城云梯越容易摇晃,人往上爬的时候摇晃得太厉害,兵卒们根本不敢往上爬,时刻担心摔下来,哪里有心思去防御头顶上砸来的石块和射来的箭矢? 因此,攻打了一个上午,柔然人就死伤三百多人,而守军的伤亡却寥寥无几,一天下来,伤亡人数接近六百人。 库帕是一个莽夫,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他野蛮、鲁莽,凶悍残忍,脑子也一根筋,第一天死伤接近六百人不但没有让他反思考,越发激起他的凶性。 接连四天,库帕带着柔然大军猛攻怀朔城,城墙上下杀得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兵将们的尸体把城墙全部都染红了,四天下来柔然大军的伤亡超过了三千人,而怀朔城依旧巍然不动。 吴提坐不住了,他任由库帕折腾了这些天也是想看看极高了城墙的怀朔城的防御力到底如何,现在他知道了结果,他不能让再让库帕继续胡闹下去,这简直就是让他的柔然儿郎们去送死,乾军没杀死几个,反而自己死伤惨重。 “库帕,明日的攻城先停下来!”吴提找来库帕说道。 库帕不干了:“可汗,再给我三天,我一定攻下怀朔城!” 吴提指着远处的怀朔城问:“你看看,你都打了四天了,这城墙可掉下一块转头来?可有几个人攻上了城墙?就算再给你一个月,你也打不下这怀朔城,到时候城没打下来,反而把带来的两万人都拼光了!” “这······”库帕嘴里念念碎碎几句退到了一旁。 吴提冷哼一声:“沮渠牧犍难怪甘心下那么大的本钱请本可汗出兵,原来他给咱们找了一块硬骨头!这个亏是吃定了,不过事后本可汗一定要让沮渠牧犍加倍偿还!” 随军大臣问:“可汗,接下来我等如何行事?是去打武川还是打东敕勒?” 吴提道:“若我军打武川,东敕勒必定出兵来援;若我军打东敕勒,武川守军也会增援,这两个地方并不会太远,只要其中一方拖住我们,另一方就能及时来援,到时候我们就会陷入夹击!” “去攻打抚冥、怀荒这几个堡垒要穿过武川与东敕勒之间,弄不好会被他们夹击,现在咱们只能去打沃野镇,希望那边的城防不会像怀朔镇一样坚固!” 翌日,吴提就率大军向沃野镇杀过去。 怀朔镇守将朱白松发现柔然大军退去,又向西边而去,猜测他们可能是去攻打沃野镇,立即派人沿着长城脚下向沿途堡垒、烽燧报信,让他们严密关注柔然大军的动静,一旦发现柔然大军的踪迹,立即点燃烽火示警,绝不给柔然人杀进长城以内的机会。 前往沃野镇的途中,吴提的心情一直不大好,因为沿途没到一处就会看见烽烟四起,显然乾国边军一直在盯着他们,还不等他们抵达就早早点燃了烽火示警。 等到了沃野镇,吴提看见城墙也进行了加高,跟怀朔镇没有什么两样,这仗还怎么打?日后岂不是连长城以南都进不了了?还怎么南下劫掠?若不南下劫掠,柔然岂不是每年冬天都要饿死很多人和牲口? 吴提的哥哥乞列归说:“兄弟,看来这一次咱们亏大了,大老远带着两万人马赶过来,连一根毛都没有抢到,反而损失了三千多人!” 吴提扭头斜眼看着乞列归:“我们这次来此的主要目的是造成巨大的声势,把攻打北凉国的五万乾军吸引过来,不让他们灭了北凉国!现在乾国在北方已经是一家独大,一旦北凉被他们灭了,吐谷浑也会挡不住乾国的兵锋,等到乾国一统北方,他们就要来打我们了,所以我们要保住北凉,保北凉就是保我们自己!本可汗这么做亏了吗?” “这······”乞列归理屈,躬身道:“可汗目光长远,乞列归不及!” 吴提眯起眼睛想了很多,他随后下令:“传令让工匠们打造攻城器械,明日准备攻城!” “还攻?岂不是又如攻打怀朔镇一样,死伤太大大了啊!”乞列归有些为难的说。 吴提道:“谁让你全力猛攻了?你难道不会虚张声势,雷声大、雨点小吗?” “呃,是!” 于是,乞列归命人打造攻城器械,于次日攻城,在乞列归的命令下,柔然兵将们出工不出力,声势搞得很大,却不怎么冒死攻打。 过了几天,柔然布置在周边地区的游骑探哨来报,东面怀朔镇方向来了大量乾军骑兵,约有一万余骑。 吴提一听,当即下令人乞列归带两千骑兵留在沃野城外牵制,他亲自带一万两千多人向东迎击。 根据探子打探,得知乾军主将乃是高进之,吴提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对高进之很轻视,可双方一打起来他才知道遇上了对手。 一连三天,双方交手四场,各有胜负,吴提再也不敢轻视高进之,担心一不小心就栽在高进之的手里,于是有了撤走的念头。 当天夜里,吴提的同父异母哥哥秃鹿傀亲自来到他的营地,秃鹿傀带来了一个消息。 “什么?北凉灭了?这······怎么可能?”吴提惊得连退两步,手上装马奶茶的陶碗也掉在了地上。 秃鹿傀严肃的说:“消息绝对是真的,乾军与吐谷浑夹击了北凉,沮渠牧犍派他的弟弟率军出战,却被曹蛟打得大败而回,在曹蛟率军抵达之后,沮渠牧犍的两个侄儿相继出城投降,没过两天他就自己把自己捆了投降了,满朝文武全部都跟着他一同投降!” 吴提呆了呆,暴跳如雷:“该死的沮渠牧犍,他把我吴提坑惨了啊!还等什么,快传令连夜撤军返回王庭!” <sript>;</sript> 第762章 出其不意 深夜,乾军营地,高进之还未入睡,刚刚带部将巡营回来的他喝了一壶茶,正要解下战刀歇息,一个兵卒走进来禀报:“将军,斥候来报,柔然人的营地里人声鼎沸、战马嘶鸣,似乎有连夜撤走的迹象!” “哦?”高进之神情一愣,立即问:“柔然人营地周围警戒如何?” “十分森严,斥候兄弟们不敢太过靠近,只能远远的躲在暗处观望、听声音!” 高进之思索一会儿后说:“去告诉斥候队,让他们给本将军盯紧了,一旦柔然人连夜撤离要立即来报!” “是!” 高进之睡不着了,这几天他的心情不是太好,他是平城守将,却被朝廷派往武川增援并受司马楚之节制,从前他效力于南朝,当时在檀道济麾下曾与司马楚之为敌,双方敌对十几年,早就互生仇怨,即便高进之投效了乾国,他与司马楚之的嫌隙又哪里是轻易能够化解的? 这一次,司马楚之派高进之带兵来迎击柔然大军,高进之只有一万人,而柔然大军有两万人,高进之甚至怀疑司马楚之是不是在给他挖坑! “来人!”高进之向外面喊道。 一个亲兵走进来抱拳见礼:“将军?” “召集各军将校前来议事!” “是!” 这一万人马在这两天与柔然人的交锋当中损失了千余人,只剩下不到九千人了,高进之的本部人马只有不到三千人,剩下接近六千人并不是他直属部下,而是司马楚之从武川镇和抚冥、怀荒等镇抽调过来的,指挥起来并不顺手。 除了高进之的本部将校,其他各军将校接到深夜议事的命令后都颇有怨言,有事怎么不早说,非得在深更半夜?白天的战事已经让他们很劳累了,想睡一个安稳觉都不行,也难怪这些将校们心里有怨念。 “见过将军!”一个部将到来向高进之见礼。 高进之正站在地图面前看着地图,听见声音后抬了抬手。 其他将校陆陆续续到来,亲兵上前禀报:“将军,各军将校都到齐了!” 高进之挥了挥手:“把吃食端上来!” “是!” 一队亲兵端着一碟碟食物进来放在一张张矮几上。 高进之这时才转过身来面对众将校说:“都坐吧!” 将校们依言一一就坐,心里都很纳闷,深更半夜把他们叫来进食?这高大将军唱的哪一出啊? 只听高进之说:“刚才斥候来报,柔然人的营地内有异动,似乎有撤军的迹象!本将已下令让斥候继续关注,若有进一步的消息立即来报!所以,诸位,本将把诸位叫起来就是在等消息,柔然人到底是要撤退,还是要夜袭我军?咱们今夜就拭目以待!来,都开吃,万一柔然人要是夜袭我军,诸位没有吃饱怎么领兵迎敌呢?” “是,将军!”将校们起身答应,一个个开始进食,一边进食一边低声议论。 高进之也坐在马扎上啃着羊腿,进食的神情似乎格外专注。 将校们也不着急,都不知道斥候什么时候再传消息回来,因此一个个都吃得很慢,都在打发时间。 不及,斥候来报:“启禀将军,柔然人向西北方向撤退了,他们打着火把,撤退时不拖泥带水,速度很快!” 高进之挥手:“继续盯着,柔然人若有异动再来报告!” “是,将军!”斥候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高进之看着众将校说:“诸君也都听见了,柔然人撤军了,他们为何撤军?我们不知道,他们是真撤军还是假撤军,我们也不知道,接下来我军该怎么办?是追上去,还是静观其变?请诸位都各抒己见吧!” 将军程连翼站起来说:“将军,末将以为这只怕是柔然人故弄玄虚,目的就是诱我军追击,然后他们在途中设法,这黑灯瞎火的,柔然军若是途中设伏我们必定会一头撞进他们的伏击圈!” 高进之问:“何以见得?” 程连翼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柔然人若是真想撤军,必定会悄悄撤走,怎么会让我军斥候发现?真当他们的游骑都是摆设吗?” 将军王珲站起来抱拳说:“将军,末将对程将军的见解不敢苟同,末将以为他们是真的撤走!” “说说你的理由!” “是!”王珲答应,继续说:“日前我军收到战报,曹蛟大将军攻打北凉,北凉王沮渠牧犍带着文武百官出城投降,北凉至此覆灭,末将以为柔然人撤军的原因肯定是收到了这个消息!” “他们为何选择在夜里撤军呢?末将推测,如果他们选择白天撤军,我们可以尾随追击,但他们在夜里撤离,就算我们知道他们要撤军,这黑灯瞎火的咱们敢去追击吗?不敢!柔然人就是料定了我们不敢在黑夜了追击,所以他们才敢在夜里大摇大摆的撤退!” 其他将军纷纷议论,“是啊,王将军言之有理!” “我不这么认为,柔然人肯定是想引我们去追击,然后在途中设伏攻击我军!” 高进之问:“诸位,我军到底是追还是不追?” 有人站出来说:“将军,柔然人料定我们不敢追击,所以他们才大摇大摆的撤军,我军若是反其道而行之,偏偏去尾随追杀,他们只怕也是始料未及吧?” 又有人站出来说:“将军,柔然人若是真存了要在途中伏击我军的想法,我军去追击岂不是正中柔然人的下怀?” 大帐内吵成了一团,高进之闭着眼睛思索,仿佛对将校们的吵闹声充耳不闻。 “够了!”过了好一会儿工夫,高进之终于睁开眼睛大喝一声。 帐内顿时鸦雀无声。 高进之看了看众将,缓缓说:“无论柔然人真撤退,还是假撤退,咱们都不给他们伏击的机会,也不给他们撤退的机会!他们先是打了怀朔镇,接着又打了沃野镇,这两座城都是稳如泰山,也就是说柔然人现在对我们的方向毫无办法,他们不可能一直打下去,所以我们不用管他们是真撤退还是假撤退,我们直接去比干城等他们,他们总是要与留在比干城的两千人马汇合的,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在他们前面抵达比干城,解决那两千柔然人,再与他们一决高下!” 立即有人反对;“将军,万万不可,此举太过冒险,我军只带了十五日干粮,如今已经用去五天的量,末将担心到时候粮草不济会出大事!” 又有人说:“将军不可!” 高进之眉头一挑:“为何?” “将军,我军兵少,吴提兵多;我军多是从武川、抚冥镇、怀荒镇、平城守军,不熟悉通往比干城的地形,而柔然人多次从这条路南下,熟悉地形,对上他们,我们会很吃亏!再加上干粮不足的问题,太多不利于我军的因素很可能会让我军战败,还请将军三思!” 所有人都看着高进之,看他怎么决定,只听他说:“正如你们所说,有多个不利的因素对我军的胜算产生影响,但你们想过没有,难道吴提就没有想过这些?正因为想过这些他才敢放心大胆的撤军,丝毫不怕我军追击。但是,如果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他们前面去等着他们,吴提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在比干城等他们!正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行军作战就是要出乎敌军主将的意料之外才能取胜!” 说到这里,高进之看着众将说:“所以,众将听令:一个时辰之后,全军全速前进、马歇人不歇,以最快的速度绕道赶往比干城!谁敢故意拖慢行军速度、对本将军军令阳奉阴违、出工不出力,定斩不饶!” 众将神情凛然,都不敢轻慢,一起抱拳答应:“末将遵命!” 为了不在中途遇上柔然军,高进之带着人马走了另外一条路,一路上快马加鞭,坚决执行了马歇人不歇的行军宗旨,日夜兼程赶往比干城。 途中,大军路过一个鲜卑小部落,高进之从这小部落中找到一个去过比干城的向导,在向导的带领下,大军少走了很多弯路。 大军每日行军两百多里,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抵达了比干城外围,此时正是入夜时分,就在原地宿营之后,高进之派出斥候对比干城周围进行侦查。 不出一个时辰,探子来报:两千柔然骑兵在比干城南五里处宿营。 高进之听了报告,当即连夜率军对这两天柔然骑兵进行突袭。 正在熟睡中的柔然人根本没想到会有乾军冲背后向他们杀来,无数人在睡梦中听到喊杀声惊醒过来,但他们刚刚冲出营帐就遭到了射杀和砍杀。 整个营地里被杀得血流成河,柔然人根本没有时间应对和反击,超过九成的人被杀死,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人绕过比干城向北方大漠逃去,至于他们能不能穿过大漠逃回柔然大概就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战斗结束后,骑在马背上的乾军骑兵们手上拿着的长矛和战斗都还在滴着血,一顶顶牛皮帐篷还在燃烧着,散发着难闻的气温。 高进之下达命令:“派出斥候扩大搜索范围,防止逃散的柔然骑兵向东南方向去给吴提通风报信;打扫战场、布置警戒;派人去与比干城守军联系!” 第763章 暗夜杀机 一具具被杀的柔然兵身上的衣甲皮盔被扒下来堆成山,柔然的弯刀、长矛也被堆积起来,甚至连靴子也被乾军兵卒从尸体上脱下。 部将王珲走过来向高进之禀报:“将军,所有尸体上的衣甲、皮盔、靴子都扒下来了!” 高进之扭头看了一眼几座小山一样堆积起来的、长矛、衣甲、靴子、头盔,问道:“斥候散出去没有?特别是针对柔然大军来的方向上”。 “将军放心,已经把斥候散布出去了,最远已经布置在五十里之外,一旦发现柔然人,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 高进之有些患得患失:“我就是担心斥候布置得太远,一旦发生意外不能及时传回消息就麻烦了!” “五十里外的斥候有一个小队,足足有十个人,就算遇到最凶猛的攻击,怎么着也有一两个逃回来的!” 高进之叹道:“我恰恰就是担心的这一点,如果我们的斥候被吴提搜下的柔然游骑兵发现,柔然人肯定会提高警惕,这样一来,我们的突袭效果就不好说了!” 王珲想了想,抱拳说:“末将明白将军的意思了,末将派人去传达命令,让他们尽全力不暴露自己,一旦柔然大军出现在他们的视线内,只要探查清楚就立即撤退,不留下痕迹!” 联系行军三天三夜的乾军骑兵们又经过一场厮杀早已是人困马乏,在打扫完战场指挥一个个倒头就睡。 天亮时分,比干城守将穆顺康带着两百人出城来到了高进之大军的临时营地。 “末将比干城城主潘阳拜见将军,幸得将军率军前来袭杀了魏军比干城的两千柔然军,要不然比干城城内的军民迟早会遭到柔然军的屠戮,末将在这里代全城军民多谢将军援手!” 高进之打量着这比干城城主潘阳,笑着说:“潘将军无需多礼,前来救援本就是我军职责。潘将军请坐,本将军派人把你叫过来是有事情与你相商!” 潘阳抱拳:“将军请吩咐!” 高进之沉吟几秒,对潘阳说:“吴提柔然大军的主力并未受损,他此时正在率军往比干城方向而来,我估计他手里应该还有一万三四千人左右!潘将军请想,吴提大军经过这里,你以为他会放过比干城吗?” 潘阳不由苦笑:“只怕不会,比干城守军不足一千人,吴提若率军经过这里返回柔然,必定不会放过比干城,势必会攻破城池,到时候这满城的军民只怕难以幸免!” 高进之点头说:“看来潘将军脑子还是清晰理智的,没有对柔然人心存幻想。我军这次是快马加鞭绕开柔然大军先行抵达这里,一是为了替比干城解围;二是为了在这里给吴提一点颜色看看,本将决定就在这里与柔然大军一决高下!” 潘阳问道:“将军想怎么打?需要末将做什么只管吩咐!” 看来这潘阳也是个明白人,若是没有高进之率军前来,他和比干城内的军民这一次只怕全都会完蛋,现在高进之有决心与柔然人决战,他为了自己和城内的军民只能全力支持高进之。 高进之指着附近的几堆柔然人的兵器、衣甲、皮盔、靴子、旗号说:“这些送给将军,请将军命人带回城去;另外,恐怕还得麻烦将军宰杀一些牲口,把血洒在城墙上,做得越惨烈的样子越好······” 潘阳是个聪明人,似乎明白了高进之的打算,“将军是想······” “是这样的······”高进之当即给潘阳说出自己的想法,两人凑在一起嘀咕了足足半个时辰。 不久,潘阳下令让随行的两百比干城守军把这些柔然人的衣甲、皮盔、兵器、靴子和旗号全部带回城,高进之还派了两千人马押着一些柔然俘虏跟着他们一同进城。 送走了潘阳之后,高进之到头就睡。 下午申时,高进之醒来吃了一些干粮,喝了一些水,整个人又恢复了精神,他在营地里巡视了一遍,将士们经过一夜和大半天的休息,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正常。 不久,斥候来报:“将军,五十里外发现了柔然大军的身影,按照他们的行军速度,天黑之前他们是绝对赶不到了,估计要到明天上午巳时左右才会抵达!” 高进之琢磨了一番,问道:“斥候队的兄弟们都撤回来了吗?” “弟兄们在沿途一路布置暗哨监视柔然大军,若柔然大军一直向比干城方向而来,就不会有报告,若是柔然大军有异动,兄弟们就会来报告消息!” “如此甚好!下午休息吧!”高进之吩咐。 “是!” 高进之本以为柔然大军应该会在途中休息一夜,明天才会来比干城,但这天夜里入夜没过多久,斥候就飞马来报:“启禀将军,事出异常,柔然大军正连夜向比干城方向而来,还在前方派出了斥候,斥候距离大队人马十余里!” 高进之一听,知道情况发生了变化,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点,这时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没有慌张,立即下令召集部将们前来,他把情况向他们做了通报,同时下令各部迅速集结并撤离,撤离之前必须要把这里清理干净,不能被柔然人发现异常! 在撤离之前,高进之还特意派人去通知比干城守将潘阳,告诉他柔然人正连夜向比干城而来。 深夜,柔然大军抵达了比干城附近,先抵达这里的是一队柔然斥候,他们既负担前方侦察任务,同时也负担联络留在比干城外牵制守军的两千柔然军的任务。 这一队柔然斥候围着比干城绕了一圈,把周围方圆十里之内都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留在这里的两千柔然军。 “十夫长,你说这好好的两千人怎么就不见了?难不成他们私自返回漠北了?”一个柔然兵问十夫长。 十夫长说:“不可能,乌勒邪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在没有可汗命令的情况下擅自带兵返回漠北,除非他不想活了!” “可我就是想不明白,他们到底去了哪儿?难道他们丢下比干城去南边劫掠去了?” 十夫长也想不清楚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他想了想对手下说:“可汗他们只怕等不及了,这样,你先回去向可汗报告这里的情况,我带人继续探查!” “是!” 报信的斥候走后,十夫长继续带着手下们寻找。 队伍中有一个斥候说:“十夫长,咱们是不是靠近城墙探查一下?” 十夫长想了想同意了:“行,我们靠近城墙探查一下!” 城墙上黑灯瞎火的,在城下根本就看不清城墙上的情况,等到十夫长带着手下八个人骑马走到城下不远处,这时城墙上突然射出一排箭矢。 这一队柔然斥候们当场被射死了三个,剩下六个吓得掉头就跑,这时城外的一堆堆柴火被火箭点燃了,这剩下的六个柔然斥候的声音也暴露出来,而城墙上也亮起了灯光。 十夫长带着剩下的五个斥候打马跑出一箭之地外,再掉头过来一看,真正是心有余悸。 “咦,不对呀!十夫长你看城墙上的旗号,怎么是我们柔然旗号”一个斥候指着城墙上大叫。 十夫长定睛一看,城墙上插着的果真是柔然旗号,难道······难道留在这里的两千柔然兵攻破了比干城? “十夫长快看,城墙上似乎血迹斑斑,好似发声过攻城战,该不会是乌勒邪将军攻破了比干城吧,如果是这样,他们三个岂不是死在自己人手里了?” 十夫长的脸色很难看,如果城内的真是自己人,那这三个兄弟就真的死得太冤枉了,他阴沉着脸说:“走,过去瞧瞧,跟他们搭话!” 六人打马走回来在不远处停下,十夫长大喊:“城楼上的人听着,我是可汗派来的斥候十夫长巴洛,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乌勒邪将军的手下?如果是,让乌勒邪将军出来答话!” 城楼上传来一个柔然人的声音:“你们是可汗派来的斥候?怎么不早说?刚才那一轮箭矢没有伤到你们吧?你们走过来看看,让我们确认一下身份!” 十夫长气得心里大骂不止,吗的,白白死了三个兄弟,这些混账东西竟然还假心假意的询问。 “不要再放箭了,刚才我们三个兄弟你们误伤而死,这件事情等可汗带着大军到了,我一定会向可汗禀报的!” 十夫长带着剩下的五个人骑马向城墙方向走进。 “嗖嗖嗖······”又是一波箭矢射了出去。 十夫长和他手下仅剩的五个斥候刹那间被射成了刺猬。 城楼上的守将潘阳立即下令:“快,把尸体和马都弄走,快快快,一定要在吴提大军到来之前收拾干净!” “是,将军!” 城门很快打开,一些兵士跑过去,有人牵马,有人抬尸体,有人收拾地上的箭矢,有人清理痕迹。 尸体和战马以及地上箭矢和痕迹很快被收拾干净,城门又迅速关闭。 只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吴提就带着大军来到了比干城下。 柔然人发现了城墙上的柔然旗号,吴提扯起嗓子大喊:“城楼上可是乌勒邪将军的麾下?快快打开城门让本可汗和大军入城歇息!” 城楼上有人用柔然话说:“天太黑了,我们看不清你们的面目,乌勒邪将军已颁布严令,到了夜间无论是谁来了都不准打开城门,无论是谁要出城也不准打开城门,否则就绑在马后活活拖死!” 第764章 大败吴提 吴提听得这话顿时大怒,“我是可汗,你去叫乌勒邪过来见我!” 城楼上传来大笑声:“正有几个女人陪伴乌勒邪将军,他现在没空,哈哈哈······你们想要进城,等到天明吧!” “混账、混账······”吴提气得怒不可遏。 乞列归劝说:“可汗,汉人有一句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跟他们这些小喽啰说不通的。依我说,就让大军在城外宿营吧,等到天明之后见了乌勒邪再收拾他们!” 吴提无奈,只好下令让全军就地宿营。 城外的临时营地里很快升起了一个个大火堆,柔然兵卒们围在火堆边啃着肉干、喝着水。 一个亲兵从吊锅里舀了一碗马奶茶递给吴提,吴提接过马奶茶放在嘴边正要喝,却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不对啊,我军如此多的兵马到来,城楼上的守军不可能、也不敢不去向乌勒邪报告,乌勒邪听说是本可汗带兵而来,就算他怀疑本可汗的身份,他也不会当做没听到,他总得要出来证实一下本可汗的身份吧?” 秃鹿傀也觉着这事有些蹊跷,“是啊,这有些说不通啊,乌勒邪再怎么管不住下面那条腿,他总不至于胆大到连可汗到了他都不出来证实一下你的身份,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吴提立即站起来严肃的下令:“派人盯着城内,一有风吹草动就报告。再派出警戒哨,增加人手加强营地周边的巡逻!告诉所有人,今夜所有人刀不离身、不卸甲、马不卸鞍,要随时准备战斗,所有人分成三班轮流入睡!” “是!” 西边十里外一座光秃秃的小山背面,高进之就带着人马藏在这里。 高进之正和几个将校围在一起吃东西、喝马奶,一个兵卒快步走过来禀报:“将军,吴提带着柔然大军抵达了比干城外,他们在叫不开城门的情况下就地宿营,但他们防备甚严,他们刀不离手、衣不卸甲、马不卸鞍,他们似乎在轮流入睡休息,外围又增加了一倍的警戒哨和巡逻队,我军想要去偷袭不可能成功,还不等靠近就会被他们发现!” 高进之皱眉:“吴提竟然会有这么警惕?” 部将王珲说:“是不是比干城的潘阳在应付吴提的时候露出了马脚被他发现了?” “不好说啊!今夜只怕是没机会了。这样吧,我们采用备用方略,明日一早就带兵杀过去!” “也只能这样了!” 次日一早,乾军近六千多人马在高进之的带领下杀向比干城外的柔然大军。 连续多天赶路的柔然兵将们很疲倦,昨天夜里又是轮流休息,直到天色麻麻亮,除了那些巡逻和警戒岗哨,营地内的柔然人全部都撑不住了,一个个席地而睡。 高进之带着兵马走到距离柔然军营地四里处才被柔然警戒哨发现,一声声的凄厉的号角声在营地中传来,疲倦不堪的柔然人纷纷爬起来拿起弯刀、背着骑弓、挎上箭囊,找到自己的战马。 “快快快,集合,集合,乾军来了,快集合!”大叫声在营地内响起。 柔然人很有些慌乱,他们人马众多,一时间也无法及时集合列队迎战,直到高进之带着乾军骑兵们冲杀过来,吴提、乞列归、秃鹿傀三兄弟才带着乱糟糟的柔然骑兵们迎上去。 “杀——” “儿郎们,跟我冲啊——” 吴提、乞列归、秃鹿傀三兄弟各自带着人马向乾军骑兵们从过去。 时间上太过仓促,吴提三兄弟为了迎敌,完全把比干城内的守军抛在了脑后。 “放箭——”随着一声大吼,从乾军骑兵之中射出无数箭矢,天空黑压压的一片,瞬间落在了柔然骑兵们之中,无数柔然骑兵被射落下马。 柔然人很快发起了反击,大量的箭矢射向乾军骑兵们,乾军之中接二连三不停的有人被射死摔下去。 “嘭嘭嘭······”双方大军终于撞在了一起,战马撞在一起头骨破碎、脑浆飞溅。 有人被长矛串起来,有人因战马被撞由于惯性飞离马背,有人被撞飞出去吐血而死,无数战马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声悲鸣。 喊杀声因双方交战在一起而更加嘈杂,在这里,一招就要带走一条人命,简单至极,没有招架、没有格挡,谁的速度很快更猛,谁就杀得人多,活得更长久。 正当乾军与柔然军战斗得最激烈之时,比干城的城门打开了,一队乾军骑兵从城内杀出来,一股脑的冲进了柔然大军的后腰。 “杀啊——”乾军骑兵们大吼大叫着打马挥刀砍杀着毫无防备的柔然骑兵。 后腰侧翼遭到攻击的柔然军死伤惨重,很快阵脚大乱这,有人贪生怕死开始了逃跑,这逃跑造成了大恐慌,它像瘟疫一样在柔然军中蔓延,许多人因为恐惧抵挡不住乾军骑兵的进攻被杀死。 逃亡开始了,兵很快被吴提、乞列归和秃鹿傀发觉得知,吴提大怒:“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城内的柔然人会攻击我们?” 浑身浴血的乞列归挥刀砍杀一个乾军骑兵回头大叫:“乾军换上了我军的衣甲欺骗了我们!可汗,我们上当了!” “打不过了,汉人有句话说兵败如山倒,败局已定,可汗,我们无力回天了,快快撤走吧,再不撤走就来不及了!”秃鹿傀大叫着。 吴提扭头看了看,发现大量的柔然兵都正向西北方向逃去,军队已经失去了控制,指挥系统也失去了作用,他颇不甘心的咬牙下令:“撤,撤退!” 高进之一看柔然大军彻底溃败了,当即下令:“将士们,跟我追!” 乾军一路追杀了三十多里才停下来,无数柔然骑兵被射死、砍死,追击的路上到处是柔然骑兵的尸体和散落的战马。 这一仗,乾军歼灭柔然骑兵一万余骑,吴提的哥哥秃鹿傀被俘,同时被俘的还有三千余柔然人,缴获牛羊马匹无数,吴提和乞列归只带着两千多残兵败将逃回了漠北。 乾军停止追击之后,高进之下令收拢俘虏和散落在外的战马、打扫战场,带兵返回比干城。 高进之下令杀牛宰羊犒赏将士们,一连两天都是好酒好肉管够管饱。 庆祝之后,高进之才命随军文吏写了一封报捷的战报和为有功将士们请功的奏章派人快马加鞭送往乾京。 数日之后,捷报和请功奏章送到了乾京。 一骑快马从远处官道上飞奔而来,马背上坐着一个骑士,骑士背后插着几杆小旗,随着骑士策马飞奔,几杆小旗被风吹得飒飒作响。 那骑士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大叫:“八百里加急,挡者死!” 官道上的行人和车马只见一卷黄尘滚滚,骏马飞驰而至,一个个都纷纷让到一旁。 骑士人影一晃而过,路边的行人们转头张望,“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应该是军报,也不知道是何处发生了战事”。 信使打马飞奔毫无阻碍的冲进了乾京城内,一路上沿着大街打马狂奔,前方行人和车马没有不避让的,这要是冲撞了信使、耽误了大事,那是要杀头的。 赵俊生正在勤政殿内听取几个大臣在政务方面的报告,信使一路气喘吁吁的奔跑而来,一边跑一边大喊:“捷报——捷报——” 正在说话的赵俊生停了下来,和大臣们一起看向殿门外,只见一个信使跑进来取下绑在胸前的长筒双手呈上:“启禀陛下,高进之将军报捷,大军在比干城大破柔然大军,斩杀一万余人,俘虏柔然可汗吴提之兄秃鹿傀及三千柔然军,缴获辎重牛马羊群无数!” 赵俊生大喜,招手:“快把捷报拿来!” 一个太监快步走过去接过长筒打开来,取下装在圆筒中的战报详细检查了一遍才上前呈送给赵俊生。 赵俊生接过战报打开来看,看得是心花怒放,连声道:“好好好,高进之这一仗打得好,长途奔袭牵制比干城的柔然军,一举歼灭之,随后又让比干城内的守军装扮成柔然军迷惑了吴提,于次日带兵进击,双方杀得难解难分之时,城内的我军骑兵突然出动杀进柔然人的后腰,一举击溃了吴提大军!来,诸卿都看看!” 战报在众大臣们的手上很快就转了一圈。 崔浩站出来抱拳说:“恭喜陛下,此战我军大败吴提,加上此前的损失,吴提这次带来的两万人马只剩下两千余残兵败将逃回去,可谓是大败而归,至少三五年之内,柔然人无力再来袭扰我北方防线了!高进之将军有大将之才啊,臣以为可以委以重任!” 赵俊生点点头,看了看捷报上还有为有功将士请功的请求,另附有一份有功将士的名单!他对兵部尚书高修说:“你把此战有功将士的名单拿去派人进行核实,若没什么问题就按照规定论功行赏,该赏钱的就赏钱,该记功的记功,该升迁的还是要予以提拔!” “是!”高修上前接过名单。 第765章 能拖就拖 御前会议结束之后,赵俊生回到了内宫。 花木兰正在做针线活,看见赵俊生进来就放下针线,起身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问道:“我听说高进之打了一场胜仗,把吴提杀得丢盔弃甲?” 赵俊生笑着问:“你这么快就知道了?是啊,这是一场大胜仗,吴提带来两万人,逃走时只有两千多人了!” 花木兰见赵俊生神色有异,忍不住问道:“这是大好事,应该高兴啊,我这么看你的笑有些勉强?难不成你还对下面的将军嫉贤妒能?” 赵俊生听得一愣,摇头苦笑:“你这么会这么认为?我赵俊生再不济也不会嫉妒手下大将有才能啊,我只希望大臣武将们越有才能越好,如此一来我就轻松很多了,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你和孩子们了!” 花木兰听得心里甜蜜蜜的,“那你怎么看上去不是很高兴?” 赵俊生说:“我高兴啊,怎么会不高兴啊,我只是在对高进之的封赏方面有些为难!” “这有什么为难的?该怎么封赏就怎么封赏,难道就因为他是南朝降将就要压制他?我觉得你这样做不妥,而且是大大的不妥!” 赵俊生沉吟一番,叹息一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此前我下令让高进之带兵三千去武川增援,受司马楚之节制。也就是说,高进之此刻还应该是司马楚之的下属,然而他却越过司马楚之直接向朝廷报捷,这说明了什么?” 花木兰马上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司马楚之和高进之他们两个有很深的矛盾?要不然高进之不会越过司马楚之而直接向朝廷报捷的?” 赵俊生双手一摊:“这不是明摆着的么?高进之只是去增援的,司马楚之却从其他各镇兵马抽调了七千兵马交给高进之,让高进之去打吴提!你要知道北方六镇防线上的兵马与平城驻军不是一个系统,那些兵马调到高进之手下绝不会甘心情愿的听令,高进之指挥起来也会束手束脚,在指挥不便利和兵力上绝对处于劣势的情况,获胜的机率是很小的,我不知道司马楚之是怎么想的,我也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从高进之的做法来看,他们两个之间的矛盾只怕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调和的!” “我在想对高进之的封赏要怎么封赏到什么程度才能不加深他们之间的矛盾,若是顾忌司马楚之的脸面而不对高进之封赏又说不过去,所以这事有些难办啊!” 花木兰却有不同的看法,“我觉得你操心得有些多余了,这满朝文武之间不可能都是一团和气吧?朝臣、武将们之间有嫌隙这很正常,毕竟政见不同嘛!” 赵俊生摇头:“这事不同于其他,你想,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司马楚之是公报私仇,是以职务之便存心让高进之去送死的,这事情就严重了,那可是一万精锐骑兵,难道就因为个人恩怨把他们全部葬送了?大臣们、武将们之间有嫌隙这的确很正常,可不能因为他们之间的嫌隙和矛盾就枉顾朝廷利益,如果朝廷大臣们都像这样搞,乾国还不得迟早被他们搞垮,所以此风不可长!” 花木兰却是很严肃的说:“可事实是司马楚之很有眼光,他派高进之带一万骑兵去对付吴提的两万人马,高进之大败吴提,把吴提打得丢盔弃甲,这是一场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经典战例,难道你能说司马楚之是准备去让高进之送死的?你凭什么说司马楚之让高进之率军去对付吴提是公报私仇?” “······”赵俊生无言以对。 过了两天,赵俊生下旨让高进之班师,并来乾京述职,同时下旨册封司马楚之为侍中、右威卫大将军,调入乾京任职,等于是撤销了司马楚之都督北方诸军事的职务,北方各镇直接向朝廷负责。 这也很正常,都督北方诸军是临时官职,朝廷认为为了北方防线上的兵马便于统一指挥就设立这个职务,但如今柔然人被打得大败亏输,这个官职就可以取消了,也是为了防止某个武将手中掌握的兵权过重。 赵俊生虽然撤了司马楚之的官职,却又把他调入乾京,还封为侍中、右威卫大将军,这也是升迁了,并未亏待他。 赵俊生让高进之班师并回乾京述职的决定也并未出乎朝臣们的意料,高进之立下大功,这样的功劳的确需要调回乾京再进行封赏。 就在高进之率军班师返回武川的时候,吐谷浑王慕利延的两个侄儿拾寅和勒力扬逃到了金城,他们稍作休息就赶往凉州求见曹蛟。 曹蛟在姑臧城内的官衙内接见了拾寅和勒力扬。 “拾寅(勒力扬拜见)将军!”两兄弟向曹蛟行礼。 曹蛟抬手:“二位不必多礼,不知二位来见本将军所为何事?” 拾寅问:“不知将军是否知道我吐谷浑发生内乱之事?” “什么?吐谷浑发生了内乱,拾寅,这是怎么回事?”曹蛟明知故问。 拾寅当即用最简洁的语言把事情的经过描述了一遍,然后就说:“将军,叔父慕利延杀了纬代这个最有资格继承吐谷浑王位的人,他是我们的兄弟,按照我吐谷浑的王位传承,叔父慕利延这么做是不对的,是违背历代吐谷浑王定下的规定的,还请将军替我们兄弟主持公道,出兵攻打慕利延,为我们的兄弟纬代报仇雪恨!” 曹蛟深吸一口气说:“你们说的这个事情太突然了,本将军需要时间想想,这样吧,你们先在这里住几天,过几天本将军再答复你们,本将军会给你们安排好食宿!” 拾寅和勒力扬向曹蛟行礼:“如此多谢将军,还请将军尽快做出决定!” 一连三天过去了,曹蛟那边毫无动静,一直没有给拾寅和勒力扬一个答复,这两兄弟待不住了,再次求见曹蛟。 曹蛟又过了两天才接见了他们,对他们说:“本将军正要派人去请你们过来,既然你们自己来了,也省得本将军派人去请了,前几天你们请本将军出兵去攻打慕利延的事情,本将军考虑过了,本将军不能答应你们,慕利延是吐谷浑王,是我大乾之臣,吐谷浑又是我大乾属国,本将军在没有朝廷诏令的情况之下不能主动出兵攻打!” “这件事情,本将军已经派人去核实了,的确属实,本将军会上书朝廷禀明真相,二位可以上乾京去告御状,朝廷应该不会放任此事不管的!” 拾寅和勒力扬两兄弟互相看了看,只好说:“如此还请将军在上书时替我们兄弟多多美言几句,我们感激不尽!等过两天,我们收拾妥当就赶往乾京觐见皇帝陛下,如果朝廷下诏替我们兄弟主持公道,事成之后我们兄弟一定会重谢将军!” 曹蛟笑着说:“本将军只是在做应该做的事情,贤昆仲不必谢我!” 这拾寅和勒力扬两兄弟从凉州启程之后没过几天,曹蛟就率军西进,攻打张掖郡。 沮渠牧犍在姑臧带着北凉文武大臣投降乾国之后,沮渠牧犍的弟弟沮渠奚念据守张掖郡,沮渠无讳据守酒泉,堂弟沮渠唐儿守敦煌。 沮渠奚念发动张掖全城军民死守张掖,曹蛟缺乏重型攻城器械,对张掖城的进攻时断时续,攻了半个月也未能取得进展,只好暂时退回姑臧再做计较。 拾寅和勒力扬兄弟用了月余时间从凉州抵达了乾京,上书请求觐见。 赵俊生在太极殿接见了他,在场的还有朝中文武大臣数十人。 在拾寅和勒力扬兄弟二人抵达乾京之前,赵俊生已经收到了曹蛟派快马送来的奏报,得知吐谷浑发生的变故,在与群臣经过商议之后,决定把这件事情压一压。 “臣下吐谷浑第八代国主树洛干之子拾寅、勒力扬拜见大乾皇帝陛下!”兄弟二人恭敬行了礼。 赵俊生抬手说:“拾寅、勒力扬起来吧,你们兄弟二人从数千里之外的吐谷浑前来乾京觐见所为何事?” 拾寅当即把吐谷浑发生的内乱详细说了一遍,请求赵俊生为他们兄弟主持公道,出兵攻打慕利延。 赵俊生听后说:“此事朕已知道,你们兄弟先在驿馆住下,朕考虑考虑,一定会给你们兄弟一个说法!” 拾寅和勒力扬行礼:“多谢陛下,臣下静候陛下的决定!” 这天吃晚饭时,花木兰问赵俊生:“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虽说慕利延杀纬代事出有因,但拾寅和勒力扬兄弟千千迢迢来到乾京觐见请朝廷主持公道,如果朝廷如果不帮他们,似乎也说不过去,而且慕利延在这里事情上也不是没有错,纬代并没有使用武力夺权!” 赵俊生停下筷子说:“对于我们来说,没有必要去追根究底,不管是他们哪一方的错,这一次对于我大乾解决吐谷浑是一个契机,但是现在存在一个问题,曹蛟正在攻打北凉残余势力,我们不能两线作战,只有先解决了北凉的残余势力再来处理吐谷浑这件事情!所以只能先安抚好拾寅两兄弟,把这件事情拖下去!” 第766章 迁都之争 乾国十二年十月,曹蛟再次率军攻打张掖,沮渠奚念得知曹蛟这次带大量攻城器械起来,担心城池被攻破,于是决定先发制人,带兵出城迎战。 曹蛟命先锋梁翼率军五千出战,沮渠奚念在战斗中被杀,兵马溃散,梁翼趁势追杀。 两日后,张掖城的北凉残余势力不战而降。 十一月,曹蛟率军攻打酒泉,沮渠无讳知道曹蛟兵力雄厚,无法与其抗衡,于是舍弃酒泉带着八千多人马前往敦煌投奔其堂弟沮渠唐儿。 曹蛟大军兵不血刃占据酒泉,但其攻击势头也就此而终止。 时值冬季,气候寒冷,天降大雪,大军无法行军,又加上大雪封路,辎重粮草无法运来,曹蛟大军留驻在酒泉三月有余。 到了乾国十三年二月,五万乾军的后勤辎重供应出现了问题,补给线拉得太长,造成辎重无法及时运抵,大军因此也失去了进攻的能力,曹蛟不得不上书朝廷请求班师,要不然这五万大军在这里非出事不可。 八百里加急快马用了九天时间把曹蛟的奏疏从酒泉送到了乾京,平均每天赶路超过五百里,尽管距离日行八百里还有一些距离,但凉州才刚刚归于乾国之下,信使只用九天的时间从四千多里外的酒泉把信送到乾京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赵俊生坐在御案后处理各地送上来的奏疏,花木兰蹲在旁边煮着茶水。 这时太监走进来禀报:“陛下、娘娘,崔大人求见!” “宣!” 崔浩拿着一道奏疏走进来行礼:“臣参见陛下!” 赵俊生抬头,抬手说:“免礼!崔卿来见朕有何事?” “陛下,曹蛟大将军派人送来加急奏报,因道路、天气和补给线太长的缘故,辎重时常不能及时运抵酒泉郡,将士们很多时候每天只吃一顿饭,以致战力大减,无力向敦煌方向进攻!曹蛟上书请求班师回朝,若再留驻酒泉,他担心大军会因为缺乏辎重而失去控制!” 这奏疏显然是刚刚送来的,因是前方战将的上书,崔浩不敢怠慢,先拿来给赵俊生处理。 赵俊生接过奏疏看了一遍,久久无言。 良久,赵俊生对崔浩说:“看来朝廷的方略要变动一下了!崔卿是怎么想的?” 崔浩拱手说:“情况肯定要比曹蛟说得更加严重,出征在外的大将一向是报喜不报忧,曹蛟写这封奏疏只怕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臣建议同意曹蛟率军班师,留下少量兵马驻守酒泉防备北凉残余势力!” “同时派人去见沮渠无讳,下诏令让他投降归顺!”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同意了崔浩的建议,下旨命曹蛟留下将军赫连贵带兵三千镇守酒泉,统带其他大军班师回朝,同时派出使臣前去敦煌向沮渠无讳宣旨,命他投降归顺。 没过几天,曹蛟大军因为补给线太长而无力进攻,不得不被迫班师的消息在朝中上下传开引起了朝臣们的大量议论。 三月初一的朝会上,给事中温凡礼上奏:“陛下,如今我朝东北部已没有威胁,北方柔然人被我们打得逃回了漠北,三五年不敢再南下,从今以后我朝的主要经略地区是西部和南方,乾京的地理位置已经不适合继续承担国都的使命,臣建议迁都长安!” “迁都长安之后,无论是经略西域还是对付南朝,我朝都可以游刃有余,若是继续以乾京为国都,每次大军出征都会出现补给线太长、辎重不能及时运达的问题,这会严重阻碍陛下一统天下的进程!” 温凡礼的话音刚落就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迁都之事非同小可,这里面牵涉到各方面的利益,许多人在乾京刚刚花大价钱置办了房产和其他产业,刚刚经营出一些势力,你说迁都就迁都,消息一旦传出去,只怕乾京的房价、物价必定会大幅度下跌,市面上肯定是人心惶惶。 “陛下,臣以为温大人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迁都之事何等重大,岂能说迁就迁?这涉及到方方面面,一个不好会引发大乱子,还请陛下三思!” 说话的是礼部尚书卢玄,看他那架势就像是一只要马上决斗的公鸡,谁要敢再提迁都之事他就敢跟人拼命。 有人站出来说:“乾京经过十三年的兴建才有如今繁华的景象和规模,不说其他,就只说这皇宫,历时十年才完全修建完成,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和财力,若是迁都,这里就得空下来,这岂不是白白浪费了百姓们的赋税吗?” 这话说出来让温凡礼不乐意了,他反驳:“下官想问诸位大人一句,到底是一座皇宫、一座城池重要,还是陛下一统天下的大业重要?” 这下大臣们都不敢乱说话了,这要是说得不好,引起赵俊生的恶感就不妙了。 赵俊生问东方辰:“东方卿家,你是什么看法?” 这一开口就要得罪人,东方辰着实不想站出来,但赵俊生却点了他的名,他也只能站出来。 “陛下,温大人提出迁都之事太过突然,臣和其他同僚都还没回过神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乾京距离南朝和西凉的确是太远,朝廷要经略西域和南方,若是出兵的话,补给线太长是不争的事实,但要迁都就要解决很多问题,这绝不是短时间之内可以解决的!” “臣以为,迁都之事的争议暂时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容易引起城内百姓的慌乱。这件事情可以在朝廷内部议一议,等有了定论再做计较也不迟!” 其他朝臣一听,东方辰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真是一个老狐狸。 这时有人提出把中军分散部署在各地;在河南和关中分别建造大型粮仓,把从全国各地征收上的粮草都运往大型粮仓囤积,一旦朝廷有出征南方或西方时,可以直接就近调兵、就近补给。 这个提议立即遭到了不少人的怒斥,裴进直接大骂:“简直是混账狗屁,把中兵分散部署在各地?谁来护卫乾京?谁来护卫陛下和满朝文武大臣?靠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风一吹就倒的老朽吗?” 被骂的大臣羞愧难当,掩面退到了最后一排。 赵俊生其实早就有迁都的想法,这个想法从前两年就有了,但他也知道这件事情不是短时间可以做到的。 先不说迁都是否会让朝中文武大臣的利益受损,大臣们是否会反对,就说中兵各军将士们只怕也会产生抵触。 为何?大乾建国十余年,中兵各军不少将校都在乾京内外或附近安了家,如果要迁都,势必要让中兵各军护卫前往,中兵各军将校就不得不把家也迁往新都,重新安家且不说麻烦不麻烦的问题,仅仅建立新家、置办家业都要花费不少,而且一旦迁都的消息传出去,乾京地价房价和物价势必会直线下降,直到最后无人问津,军中将校浴血奋战十余年才置办下这点家业,你让他们舍弃,他们会心甘情愿的答应?一个不好就会闹出大事来。 赵俊生把朝堂上各大臣的表情神色看在眼里,有些人是明确反对迁都的,这些人都是一些地位比较高、思想方面比较保守的大臣。 还有一些是地位较低,却明确支持迁都的,这些人在乾京没什么产业。 其他一些大臣的态度模棱两可,有心想赞同迁都,却又担心得罪一大批人而不敢支持。 赵俊生观察这这些大臣,特别是那些赞同迁都、支持迁都的人,他在猜测这些人当中到底有多少是真心出于对乾国未来战略布局来考虑表示支持迁都,又有多少只是想捞取政治资本呢? 经过一番思考,赵俊生开口了:“迁都之争不得外传,今日的朝会就到这里,退朝吧!” 太监立即站出来尖声大叫:“退朝——” 赵俊生从侧面走到偏殿,沉思一会儿召来太监吩咐:“去把东方辰、崔浩、寇谦之、裴进、梁寂、高允等人叫来!” “是,陛下!” 此时大臣们在没有走远,太监跑过去很快就把这些人叫了回来。 赵俊生在御花园见到了这些大臣。 “臣等拜见陛下!” 赵俊生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免礼,问道:“温凡礼提出迁都之事,抛开私心不谈,从大局方面来看,你们说说是否要进行迁都?” 这几个大臣互相看了看,东方辰不得不站出来说:“陛下,从大局上来说,迁都对我大乾一统天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是要进行迁都必然会遭到各方反对,想必陛下也清楚这一点,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弊大于利的!” 寇谦之这个国师没什么产业,一些徒弟也都不争气,迁不迁都对他而言没有利益关系,他站出来说:“陛下,老臣以为朝臣们反对倒也没什么,只要陛下下定决心,他们还能胳膊拧得过大腿?老臣担心的是军方的反对,只要能让军中不出乱子,迁都就可以进行!” 第767章 召见 就这几个主要大臣在对待迁都的看法上都有不同的想法和意见,可见迁都要面临多大的阻力,可是从战略层面上来看,乾国无论是进取还是守成,目前乾京都已不适合继续承担国都的使命和职责。 从乾京到乾国最南端的控制区淮河流域有一千七八百里,从乾京到凉州最西边有近五千里的路程,若是大军出征、辎重补给在途中耗费时间太长,补给方面的损耗也很大。 如果边境地区遭到攻击,朝廷从收到消息到派兵增援、大军抵达,这个过程耗时太长,不能及时对边境地区予以增援,粮草辎重方面的补给比较困难。 赵俊生思考了很久,对几个重臣说:“从长远来看,我大乾想要一统天下,无法绕开迁都之事,只有迁都才能解决劳师远征的问题,才能解决补给线太长的问题!如果不迁都,我大乾的步伐只怕就只能止步于此了,除非南朝和柔然方面已经腐朽到不可救药,也许我大乾还能去捡一个便宜,但到时候谁又知道我们内部没有出现问题呢?就算南朝和柔然已经烂到根子里,如果我大乾也是内部腐朽不堪、国力虚弱,哪里还能劳师远征?” “所以,与战略大局有关的事情不能留给后人去做,我们现在能做就做了,尽量不给后人添麻烦,趁着朕还年轻,还有一些威望,各方势力虽对迁都之事不满,也不敢太过放肆!” 说到这里,赵俊生停了一下,目光扫了众人一眼,“为了大局着想,迁都之事必须要提上日程,但不是立马就要迁都,这需要一个过程,要防止发生动乱,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之内必须要完成迁都之事。今天朕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在场众卿谁也不许泄露出去一个字!” 众臣齐声作揖:“臣遵旨!” 迁都之争被赵俊生强行压了下去,但大臣们私下仍旧在议论纷纷。 花木兰也听说了这件事情,这天傍晚吃晚饭时,她问赵俊生:“迁都的争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迁还是不迁?” 赵俊生一边吃着饭一边说:“从长远考虑,肯定是要迁都的,不过迁都牵涉到各方面的利益,突然决定肯定会遭到多方反对,阻力很大,如果想要迁都,却又不闹出乱子,不留下祸患,这事就不能着急,慢慢进行!” 对于赵俊生来说,迁都迁都隐患是有前车之鉴的,据他所知,北魏孝文帝把都城从平城迁到雒阳主要是为了让鲜卑人进一步汉化、摆脱鲜卑贵族顽固派的制约,他借着巡视豫洛地区的机会待在雒阳不走了,把生米煮成熟饭,他把那些反对汉化的鲜卑贵族和大臣留在北方,给他们的待遇越来越低,后来雒阳朝廷的官员甚至还称他们为“北人”,这明显是不把那些守旧的鲜卑贵族和军将们不当自己人,加之北魏末年吏治败坏、经济衰退,矛盾激发,从爆发了六镇起义,这场几乎席卷整个北魏的起义敲响了这个王朝的丧钟。 花木兰问:“你打算怎么做?” “迁都之前必须要消除军中可能存在的隐患!特别是中兵,中兵各军将校多数都在乾京安家、置办了产业,中兵将士们的兵龄有的已经有十几年了,最少的也有四五年了!” “用两到三年的时间对中兵各军将校进行轮换,要么调往边镇,要么调往各地!” “从今年开始逐年招募新兵、让老兵逐步退役,规定服役满五年若无战事就让兵士们退役,一旦发生战事,由朝廷颁布征召令征招退役老兵重新服役参战!” 花木兰听完后说道:“这的确是好办法,不过中兵各军人数现在加起来有近十万人马,要全部完成退役至少需要五到八年的时间!” “时间长一些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要保持军中有足够多的新鲜血液入驻!” 就在几天之后,赵俊生对军队的改造已经悄然开始进行了,几个年龄较大的老将不再担任实际职务,只有爵位、虚衔;几个中兵将校被调往各地任职。 同时,赵俊生下旨,目前乾国已没有太大的战事发生,要求兵部把各军中兵龄过长的老兵退役,给他们发放遣散费,让他们返乡,规定人数在一万人左右,但也要求兵部征招新兵一万人操练之后充入各军之中。 军中有很多老兵服役的时间很长,这些人也早就想家,朝廷让他们退役又给他们发放遣散费,他们都很愿意。 “陛下,司马楚之抵京了,昨日递上了请求觐见的奏疏!”通政司的官员前来向赵俊生禀报。 赵俊生接过司马楚之的奏疏看了看,吩咐道:“来人,宣司马楚之!另外去把皇后叫来!” “是!” 花木兰很快就到了,她问道:“什么事情要把我叫来?” 赵俊生说:“司马楚之来了,咱们俩一起见见他,以示重视嘛!” 不久,司马楚之走进大殿向赵俊生和花木兰行礼:“臣司马楚之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司马卿家请起!来人,赐座!” “多谢陛下!” 当年赵俊生承诺过给司马楚之听调不听宣的至高待遇,但后来司马楚之自己上疏请求取消了这种待遇,这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实际上当年齐州一战,他的旧部已经死伤得没剩下几个人了,再要搞什么听调不听宣的待遇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赵俊生和花木兰与司马楚之像拉家常一样问了司马楚之一些家里的情况,儿子们是否已娶亲、女儿们是否出嫁、孙子们都有几岁了、他有几房小妾,又询问了他在来时路上是否顺利。 三人一边喝茶一边说着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这次大胜柔然人战事上。 赵俊生问:“在派高进之率军去迎战吴提大军之前,司马卿家是否会料到高进之会有如此大胜?” 司马楚之说:“陛下、娘娘,实不相瞒,臣与司马楚之是有过节的,当年臣还在效力于魏国,高进之在檀道济手下效力,双方厮杀很多次,前几年高进之投效了本朝,从仇人变成了同僚刚开始还真有些不习惯!” “不过臣知道高进之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尽管我和之间的仇怨和嫌隙不可能短时间之内消除,但臣不会因为这个就埋没他的才能。高进之当时带兵增援武川之钱,臣手下并没有可以对付吴提的将军,臣本可以亲自带兵出战吴提,但高进之带兵来之后,臣就觉得这也许对于我和他都是一个机会,我可以坐镇后方指挥,他可以带兵与吴提周旋,就算敌不过吴提,与吴提周旋是不臣问题的,没想到高进之出乎我的意料大胜了吴提!” 花木兰问:“司马卿家认为高进之是一个怎样的人?” 司马楚之想了想,“抛开私人恩怨,臣认为高进之是一个很忠诚的人,很有将才,武勇无双,却又很固执!” 赵俊生笑道:“没想到司马卿家对高进之这么了解,想必你从前做过很多功课吧?” 司马楚之脸上有些尴尬,笑了笑说:“从前我和他是敌人,自然会派人摸清楚他的一切底细,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花木兰很赞同:“这话说得好,还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最熟悉和了解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司马楚之作揖:“娘娘此言说得精辟!” 赵俊生开始说正事,“你在边关镇守多年,大漠风沙大,劳苦功高,这次又指挥高进之大败柔然人,大涨我乾国声威,朕心甚慰!把你调来乾京也是想让你休息休息,养养身体!不过你这个新任职务右威卫大将军要负责乾京北方外围防御,责任也不轻!” “右威卫有一万两千人马,都是一些骄兵悍将,朕希望你尽快前去上任并约束好兵将,要严肃军纪!” 司马楚之起身抱拳:“陛下放心,只要臣有一口气在,右威卫绝不会出问题,它将是朝廷最忠诚的卫士!” “有你这话朕就放心了!”赵俊生点点头,又说:“你初来乾京也没一个住处,朕已命工部有司给你准备了一套宅子,应该够你一家住了,不过那些仆役什么的就需要你自己去找了!” “臣谢陛下隆恩!” 过了几天,高进之也赶到了乾京,在驿馆落脚之后去皇宫递上请求觐见的奏疏。 赵俊生腾出一点时间专门接见了高进之。 “臣高进之拜见陛下!” 坐在凉亭内的赵俊生指着石桌对面:“坐!” “这······臣惶恐,臣不敢!” “少废话,让你坐你就坐!” “······是!”高进之答应一声坐在了对面,却有些坐立不安。 赵俊生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问道:“此次战事中可曾受伤?” “多谢陛下挂怀,臣好得很,没有守任何伤!” “没受伤就好,别看你还算年轻,等到老了,这战伤发作起来可是要命的!” 赵俊生说者喝了一口茶,问道:“朕有一事不明,朕已下诏让你受司马楚之节制,你的战报怎么直接送到朕这里来了?你可考虑过司马楚之的感受?” 第768章 各怀歹意 高进之连忙起身下拜道:“陛下,臣与司马楚之的恩怨由来已久,您当他此次让我率军迎击柔然大军是出于好心?他是让我去送死啊,若不是臣沉稳应对,只怕臣和那一万将士早已遭了柔然人的毒手!” 赵俊生指着高进之:“高进之啊高进之,这次你可是真是错怪司马楚之了,司马楚之若真要至你于死地有的是办法,还能让你有机会大败吴提?别的不说,他只需命你带本部人马去增援沃野镇,你觉得你有机会大胜吴提吗?” 高进之不说话了,他的本部只有三千人马,除非在地形极其险峻和柔然军极度疲惫、军心散乱时他才有机会,负责他根本毫无胜算,真当柔然人的战斗力都是弱鸡? “起来吧,还跪着作甚?” “是!”高进之起身心中惴惴不安的坐下。 赵俊生拿起一个果子递给高进之,皇帝赐的吃食,臣子不能拒绝,高进之连忙接过来。 “高进之啊,你越级上报,司马楚之在朕面前连一个字都没提,不但没有说你一句不是,反而在朕面前说你有将才,他手下就没有你这样的人,这也是当时他让你带兵出战的原因!” “你们俩之间的恩怨朕不想管,不过朕要在这里说你两句,行事要有大局观,要注意同僚之间的团结,不能因为私人恩怨就不顾大局,朕希望你能分得清轻重!” 高进之抱拳答应:“是,臣谨记陛下教诲!” “朕这次招你回来,是有更重要的任务给你!” “请陛下吩咐!” 赵俊生从旁边太监手上拿过一本折子递给高进之,“朕打算组建一支兵马名曰金吾卫,这是金吾卫的框架编制,负责京城巡警、道路、宵禁,兵员从中兵各军中挑选,被挑选的兵将兵龄不能过高,最高不能高过四年!金吾卫执法不能徇私、不讲人情,无论是谁犯事,金吾卫要不畏权贵······如你为金吾卫大将军,你能做到让金吾卫负担起京城内的治安吗?” 高进之放下折子,起身下拜道:“陛下信任臣,臣比不负陛下所托!” 赵俊生点头:“好!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从中兵各军挑人、经过初期的操练,调往长安驻扎,明日朕就下旨给你权限!” “臣遵旨!” 高谦之走后,赵俊生准备回勤政殿处理奏章,忽闻太监来报吐谷浑拾寅和勒力扬两兄弟求见。 赵俊生一听就想拒绝见他们,不过他很快改变了主意,对太监吩咐:“去把他们兄弟二人带到勤政殿,朕在那儿等他们!” “是,陛下!” 赵俊生回到勤政殿喝了半盏茶的工夫,太监就把拾寅和勒力扬两兄弟带了进来。 “臣下拾寅(勒力扬)拜见陛下!”兄弟俩一起下拜。 “免礼吧!” “谢陛下!” 赵俊生看着这两兄弟,见他们从地上爬起来,说道:“朕其实前几天就想派人去宣你们兄弟觐见,只不过朕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说这件事情!” 这兄弟俩一听赵俊生这语气,心里就悬了起来,拾寅惴惴不安的问:“陛下,难道是讨伐慕利延的事情有什么问题?” 赵俊生点点头,叹道:“你猜得不错,我军在凉州的攻势遇到了阻力,暂时无法出兵讨伐慕利延!” 拾寅颇为着急,连忙道:“陛下,那怎么办呢?慕利延是陛下的臣子,却不经过陛下的允许就出兵杀死吐谷浑王位继承人,这是对陛下的大不敬啊!” 赵俊生斩钉截铁的说:“朕当然不会让他继续一直嚣张下去,待朕解决了北凉残余势力,朕一定会出兵讨伐他!” 这时花木兰端着一碗莲子羹走了进来,拾寅和勒力扬二人立即向她行礼:“拜见皇后娘娘!” 花木兰把莲子羹放在赵俊生面前,转身对这二人抬手:“二位不必多礼!” 拾寅再次向花木兰见礼,然后对赵俊生说:“陛下,不知还需要多长时间可以出兵讨伐慕利延?” “这个可说不准啊!”赵俊生说着,语气一转:“朕倒是有一个想法,就是不知道你们二人敢不敢做!” 勒力扬说:“请陛下明言!” “你们兄弟在吐谷浑是否还有旧部?你们若是偷偷返回吐谷浑,还能召集多少人马?” 拾寅和勒力扬互相看了一眼,拾寅说:“从弟伏念与我关系最为亲密,他手下有人口一万三千,可用于打仗的应该可以拉出两千人。另外我们兄弟可以联络其他堂兄弟,纬代被杀死之后,他们肯定也害怕慕利延杀他们为他的儿子继承王位扫清障碍,我们兄弟不敢说可以把其他堂兄弟全部说服,但一定能拉动一半人支持我们!只是······慕利延是王,他掌握着王都伏俟城,他的人马有足够的兵器、衣甲和弓箭装备,而且他的人马都是从各部抽调出来的精壮,就算我们这些堂兄弟联合起来实力上也比不上慕利延,更何况我们也没有把握说服所有堂兄弟,万一走漏了消息我们就死定了,所以只能去联系有把握支持我们兄弟的堂兄弟!” 赵俊生说:“这样吧,朕支援一些钱财、粮食、布料、弓箭和兵器给你们兄弟,你们回去之后收拢旧部、说服各堂兄弟支持你们,和你们一起对付慕利延。朕也不要求你们能够把慕利延打败、砍下他的头颅,朕只要你们能够与慕利延周旋,拖到我乾军解决了北凉的残余势力,到那时朕就出兵讨伐慕利延!怎么样,你们是否有信心与慕利延周旋?” 勒力扬问道:“陛下,倘若我们顶不住慕利延的进攻了如何是好?”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说:“如果你们顶不住慕利延的进攻了,朕允许你们撤到乾国境内休整!” 拾寅大喜,看了一眼勒力扬就对赵俊生下拜道:“多谢陛下!” 只过了两天,拾寅和勒力扬就接到赵俊生派人通知,让他们先行返回吐谷浑,抵达金城时,自然会有人跟他们联络,暗中给他们提供粮食、钱财、布料、弓箭和兵器。 拾寅和勒力扬兄弟俩踌躇满志上路了,他们只用了不到二十天就赶到了金城,有一个神秘人当天夜里就联系上他们,交给他们一张地图,地图上标注了第一批支援的物资埋藏地点。 这两兄弟很快凭借地图找到了第一批物资的埋藏地点,他们不动声色潜回吐谷浑联络旧部和两个信得过的堂兄弟,跟他们严明厉害关系,说服他们一起起兵反对慕利延。 拾寅和勒力扬很快就说服了伏念和其他两个堂兄弟,他们抽出相当一部分兵力组成联军,拾寅拿出乾国支援的粮食、武器、布料、弓箭武装这一支人数超过五千的人马。 这几兄弟开始给慕利延捣乱,他们兵力少,机动速度快,利用兵力少的灵活性把慕利延和他的兵马引得四处乱转,慕利延和手下兵将们有些疲于奔命。 四月上旬,沮渠无讳开始不老实了,他下令斩杀了乾国朝廷派去宣旨的太监,随后他和沮渠天周带兵一万五千人从敦煌出发攻打酒泉。 此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酒泉城内出现了饥荒,饿死许多人,乾军守将赫连贵手下的兵将们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根本就没有力气作战,沮渠无讳和沮渠天周不费吹灰之力就攻占了酒泉,俘虏了乾军守将赫连贵极其手下八百余人! 随后沮渠无讳继续挥师东进攻打张掖,张掖守军死守待援,沮渠无讳和沮渠天安二人久攻不下,屯兵于城外不撤退。 四月下旬,赵俊生下旨命将军尉迟延东率军讨伐沮渠无讳。 到了五月中旬,沮渠无讳再次包围了张掖,依然没能攻下,而乾军大将尉迟延东已率部往张掖而来,沮渠无讳不得不率军撤军,退到临松固守。 这次尉迟延东带的兵马不多,只有八千余人,在进攻能力上有所欠缺,这主要是仓促集结兵力不多,但当时张掖城又狠危机,所以只能让尉迟延东带着这些人前来替张掖解围。 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尉迟延东派出使者前去见沮渠无讳,要求他投降。 这次沮渠无讳没有杀使者,过了十来天他发现乾军对凉州地区的增援增加了,他感到了害怕,经过与部将们一番决定先假意投降乾国,等他恢复实力和元气再来对付乾国。 五月二十三,沮渠无讳派手下中尉梁伟去见尉迟延东,表示愿意释放俘虏的乾军将领赫连贵及手下数百兵将,同时也愿意奉上酒泉城,但请求乾国朝廷册封。 尉迟延东上书报告此事,六月初一,赵俊生和大臣们正在上朝,尉迟延东派来的八百里加急快马送来了报告。 “哦,沮渠无讳愿意释放我方被俘将军和兵将?还愿意奉上酒泉城?”赵俊生打开尉迟延东的上书一看有些惊讶。 但赵俊生马上明白了沮渠无讳的意图,“沮渠无讳这么做只怕不是真心归顺吧?朕估计他也到极限了,打不下去了,所以才不得不与我国妥协。诸卿怎么看这事?” 崔浩站出来说:“陛下,臣以为可以册封沮渠无讳,现在是双方都打不下去了,我们需要时间调兵和输送辎重,而沮渠无讳是后继无力了,册封他之后可以让他安心,我们再派使者前去见敦煌太守沮渠唐儿,收买拉拢他,给沮渠无讳制造麻烦,让他们自相残杀!” 第769章 做香水讨好老婆 赵俊生采纳了崔浩的计策,他在第二天就派使者前往酒泉册封沮渠无讳并给尉迟延东送去一封密旨,命令尉迟延东派密使去敦煌见沮渠唐儿。 七月初八,乾国使者抵达了凉州姑臧,尉迟延东也收到了来自乾京的密旨,召集心腹商议,秘密计议了两天后决定等朝廷使者向沮渠无讳宣旨之后再派了一个使者去敦见沮渠唐儿。 沮渠无讳接受了乾国皇帝赵俊生的册封,送回了俘虏的乾军兵将,双方也正式罢兵息战。 过了十天,尉迟延东的使者秘密抵达了敦煌,他给沮渠唐儿带去大量财宝,并许下重诺,使者又以三寸不烂之舌收买他,说动他起兵诛杀沮渠无讳。 沮渠唐儿用两个月的时间做准备,九月初三,他起兵反叛。 消息传开后,沮渠无讳大怒,留下沮渠天周镇守酒泉,他与沮渠宜得率军杀向敦煌。 沮渠唐儿得知消息亲自带兵一万人马迎战沮渠无讳和沮渠宜得,双方在城外交战,刚开始沮渠无讳假装不敌,退后二十里寻觅高地驻扎。 沮渠唐儿胜了一场便高傲自满,次日率军主动进攻,他的兵马远离敦煌城,失去了城内互为犄角之势已破,当他率军逼近沮渠无讳的大军,沮渠无讳以居高临下之势发动冲锋,势不可挡。 沮渠唐儿仓促应战,大军很快溃败,死伤无数,他本人也被沮渠无讳俘虏,很快被处死。 两日后,敦煌城内守军投降,沮渠无讳和沮渠宜得占据敦煌城。 乾京城。 赵俊生穿着一身便装在宫内酒坊忙碌着,他命将作监按照他的想法打造了一套蒸馏设备,这玩意尽管可以用来蒸馏出高度酒,但他此时却不是用它来蒸馏高度酒。 “行了,把这些玫瑰鲜花都放进去······好,把盖子盖严实了,不能漏气!”赵俊生吩咐几个小太监。 大火很快把水烧开,蒸汽顺着导管而出,再经过冷凝管冷却,一滴滴带着浓郁香味的液体不停的滴入一个透明的玻璃壶。 “好香啊!”几个太监不停的抽着鼻子。 过了半个钟头,冷凝管滴下的液体在玻璃壶中分为层次分明的两层,底下一层无色透明的是水,水上悬浮着一层厚厚的油脂,这就是花香精油。 赵俊生用一个小勺把玻璃壶中悬浮的玫瑰花香精油一勺勺舀出来装在一个个小琉璃瓶内,再盖子封好。 “行了,把里面的残渣倒掉,把管子清洗干净之后按照刚才的方法把这些各种鲜花都蒸一遍,一一用琉璃瓶装好,弄好之后一样给朕拿一瓶过来,谁也不许私藏,明白吗?”赵俊生吩咐道。 太监们连声道:“奴婢们不敢私藏!” 花木兰正在内宫与几个朝廷大臣的命妇聊家常,皇宫内的生活是乏味的,她在做一些针线活之余经常派人召来一些大臣武将的夫人进宫闲谈,这妇人们也都是闲人,能进宫与皇后说说话、拉近关系是她们都乐意的事情。 花木兰还为好几个朝中大臣和武将的子女赐过婚。 几个妇人正聊得欢,一个太监走进来禀报:“启禀皇后娘娘,陛下来了!” 几个命妇一听连忙都站了起来,赵俊生已迈步进了大殿,她们连忙下拜:“臣妇拜见陛下!” 赵俊生笑着抬手:“都起来吧!” “谢陛下!” 花木兰已经站起来了,问道:“陛下今日没政务处置?” “都处理完了!” 赵俊生笑着走到座位上坐下,对几个命妇说:“你们的运气不错,朕给皇后送一点礼物,既然你们也在,朕也赐你们一人一份,来人!” 一个太监用托盘端着一些精美的琉璃瓶走进来,赵俊生伸手从托盘内拿出一瓶递给花木兰:“木兰你打开闻闻!” 花木兰狐疑的接过一个琉璃瓶看了看笑着说:“这琉璃瓶倒是挺精美的,价值不菲吧!” 赵俊生笑了笑:“难不成你还想买椟还珠?” “咦,你的意思是说这小琉璃瓶内的东西比它还值钱?” “你打开闻闻就知道了!” 花木兰打开了瓶塞,还没凑到鼻子下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就几个站得比较远的命妇都闻到了。 “好香啊!” “这是什么香味?真香!” 花木兰和几个命妇都陶醉了。 赵俊生笑问:“香吧?” “香!”花木兰和几个命妇一同回答道。 赵俊生对花木兰说:“这叫香水,木兰,这些我都送给你了!” 花木兰心花怒放,想起旁边还有几个命妇,又想起刚才赵俊生说要给她们每人赐一瓶,于是对她们说:“刚才陛下也说了,赐你们每人一瓶,各位夫人,都过来选一瓶吧!” 命妇们大喜,纷纷向赵俊生和花木兰做下万福:“多谢陛下、皇后娘娘!” 命妇们不敢太过放肆,都不敢挑选,每人从托盘内拿了一瓶,她们很快告辞,拿着御赐的香水欢天喜地的离去。 花木兰一脸喜色的看着托盘内还有七八瓶香水问赵俊生:“俊生哥哥,这些香水是从哪儿来的?” 赵俊生说:“我做的啊!去年答应送给你一件让你满意的礼物,可一直忙着朝廷事务没空,这段时间我空闲了一些,所以就弄了这些香水送给你,喜欢吗?” “太香了,我很喜欢!” 花木兰问道:“这些香水是怎么做出来的?” “想知道?”赵俊生问。 “嗯!” “那你跟我来!”赵俊生说完就带着花木兰来到宫内的酿酒坊。 花木兰看着蒸馏设备疑惑道:“香水就是用这东西做出来的?” “对,原料就是用鲜花!” 花木兰一拍脑门:“难怪,我说御花园的花怎么都没了,原来是你让人把它们都采来做香水了!” 赵俊生讪笑:“那个······花摘了可以再长嘛,你看这香水洒在身上一天到晚都香气逼人!” 花木兰伸手使劲的在赵俊生的胳膊上揪了一下,疼得赵俊生龇牙咧嘴。 “哼,看在你做香水有功的份上,这次就放过你,下次要再采摘御花园的鲜花必须要告诉我!” “行行行!”赵俊生连忙答应,转头一看,“咦,那些随同香水蒸出来水呢?不会倒掉了吧?” 一个太监连忙说:“奴婢见这些水都很香,用瓷瓶装着了!” 赵俊生从太监手里接过一大瓶香水对花木兰说:“其实我送给你的那些香水应该叫鲜花精油,这些才是香水,它是伴随精油一起被蒸出来的,水里面就含有少量的精油,也很香!” 赵俊生说着把大瓷瓶递给太监吩咐:“用精美的小瓷瓶分装起来,找人在城里开一间铺子专门卖这种香水,价钱定高一些,一小瓶卖三百文!” 花木兰倒抽一口凉气:“······你这是要抢钱啊!” “你也是做过生意的,难道不知道奇货可居的道理?” 赵俊生的反问让花木兰很是无语,她白了他一眼:“那是以前,现在咱们这身份······似乎不妥吧?” 赵俊生说:“你以为我不知道?我考虑了很久,决定取消以部分税金充实内帑的规定,以后内帑中所有钱财都由皇室经营商铺、田产所得;另外再就是各藩国、勋爵、官员的进贡!收取的赋税,皇室分文不取,全部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而且这样做的还有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 赵俊生说:“前几年朝廷开销大,户部经常用得没钱了,然后大臣们就找朕要求开内库调拨内帑应急,你也知道那些人经常是把内帑拿走了却不还,与其拿进来又拿出去,还不如索性一文钱也不要,皇室自己赚钱自己用,以后大臣们就再没有理由要求开内库调拨内帑了!” 花木兰说:“你想法是好,可朝廷真正有困难需要用钱的时候,难道你还能干看着不帮?” “帮啊,谁说不帮?我可以把内帑钱款借给户部,等到下一次赋税收上来之后,连本带利归还,民间是多少利息,朕也给他们算多少利息,也不占朝廷的便宜!这下那帮人总没话说了吧?” 花木兰点点头,“这样做也好,咱们皇室自食其力,不占百姓的便宜!皇室经营商铺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吧,我整天呆在宫里也觉得挺闷的,有点事做挺好的!” “好!” 十月初一的朝会上。 崔浩站出来禀报:“陛下,昨日收到凉州镇将尉迟延东的奏疏,沮渠无讳击败沮渠唐儿攻占了敦煌,沮渠唐儿被杀,部下大部投降了沮渠无讳!” 群臣听到这个消息都开始议论起来。 “这个沮渠唐儿怎么这么没用啊?他说手里少说也有一万五千人,怎么这么不经打?” “是啊,沮渠唐儿这么一败,他的势力被沮渠无讳吞并,沮渠无讳的势力又壮大了几分, 只怕迟早会成为边疆大患啊!” “陛下,沮渠无讳桀骜不驯,臣恐日后此人势大难制,请陛下趁早发兵歼灭之!” 赵俊生思考了一盏茶的工夫,他下旨道:“尉眷,朕命你为征西大将军,统兵两万征讨沮渠无讳!” 尉眷自从归降乾国已经被赵俊生闲置了好几年,这几年一直在乾京当任虚职武将,没什么实权,这一次他难得有机会被外放带兵征伐,这样的机会他哪里肯放过,立即站出来抱拳答应:“臣领命!” 第770章 风暴 在乾国,征东、征西、征南、镇北、安东、安西等等这些武将名号都成了临时设置的武官,待任务完成就会自动撤销。 尉眷这个征西大将军显然也属于这一列,但这个征西大将军却赋予了他带兵征伐的权力。 赵俊生问:“还有哪位卿家有事要奏吗?” 没有人回答。 “既然众卿无事启奏,那朕就来说一件事情。这几年户部的账面上总是赤字,每次缺钱就找朕,要朕开内库调拨内帑应急,这些内帑都是从赋税中抽取的两成,既然作为皇室用度,已经充入内库,为何屡次要回去应急?国库充盈之后为何不还回来?” 大臣们听得脸上发烧,都颇为尴尬。 赵俊生敲着御案冷声一声说:“朕这个皇帝的日子过得比普通百姓还紧巴巴的,你们这些大臣的日子比朕过得舒服多了,天天吃香的喝辣的,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琼浆玉液!” “朕现在告诉你们,皇室从今以后再也不需要赋税养着,赋税全部充入国库,朕一文钱也不要,皇室靠开设店铺、商行、经营田庄自己养活自己,朕也同诸卿一样,领一份俸禄,宫女、太监的开支全部由皇室自己负担,不需要朝廷一文钱!” 下面有大臣问:“陛下,按照朝廷的规定每家每户最多拥有田产两千亩,不知皇室想拥有田产多少亩?” 赵俊生掐指算了算,“现在皇宫内有太监宫女八百余人,以后朕若纳妃,肯定还要增加太监宫女的人数,朕要良田三十万亩不过分吧?” 大臣高允站出来反对:“陛下,皇室经营田庄什么的,臣等无异议,但是让皇室经营店铺和商行,说出去不太好听,商贾毕竟是贱业······” 赵俊生呵斥:“谁告诉你商贾是贱业?” “这······陛下早年规定大臣、官员及子女家眷不得从事商贸,如今皇室却······” “嘭!”赵俊生一拍御案,大怒:“你不许皇室经营商铺、商行、不许从事商贸是吧?行啊,让户部把历年欠内库的钱粮都还回来,朕也不要利息,偿还所有本金就行,每年赋税两成依旧充入内库,以后户部国库再缺钱,不要找朕,朕也不会再开内库给户部救急!御使大夫何曾可在?” 何曾站出来行礼:“臣在!” “刚才高允说朕早年下旨说过不许朝廷大臣、官员及家眷子女从事商业活动,他这话提醒了朕,这么多年过去了,朕倒想知道朝廷上下到底有多少人违反了朕的旨意,这事既然是高允先提起来的,那就从他家里查起!朕给你全权授权,以御史台主持,刑部和大理寺配合!” “御史台是朝廷重要衙门,你们要履行你们监察百官的职责,不能尸位素餐,要不然朝廷设立御史台有何用?你们的存在又有何意义?” 何曾额头上冒冷汗,连忙道:“臣遵旨,臣一定不负陛下信任!” 崔浩站出来拱手说:“陛下,臣以为由皇室自己养活自己的想法可行,值得鼓励,不要百姓们的赋税也可以为皇室挣得名声,臣同意陛下的决定!” “臣也赞同!” “臣附议!” 一个个大臣纷纷下拜,不过片刻工夫,所有大臣都跪了下去。 “既然诸位都同意,这事就这么定了!”赵俊生说完起身向外走去。 太监一声高呼:“退朝!” 群臣一起高呼:“恭送陛下!” 等赵俊生一走,群臣纷纷离去,平日里散朝后大臣们三三两两还有聚在一起议论议论朝堂上定下的国策,今天这些大臣的脚步都比以前快了许多。 下午从衙门返回家中,各大臣官员纷纷把家眷子女叫来询问是否在外开设店铺、从事商贸事宜。 官家子弟们若不在一些店铺拿干股、或暗中命人开设店铺、从事商贸,哪有钱支持他们庞大的开销?朝中大臣们或他们的子女家眷十个当中有八个都违法了规定。 这些大臣们知道今天在朝会上的事情不会就这么熄火,御史台已经接到了圣命,肯定不敢对皇帝阳奉阴违,接下来只怕会掀起一股巨大的风暴。 大臣官员们家中有人开设店铺、从事商行贸易的,纷纷抛售店铺和商行货物,唯恐被抓了现行。 几个官员来不及抛售,第二天就被御史台查到,当天就没收了店铺、商行和货物,同时禀报给皇帝。 赵俊生接到了御史台的弹劾奏章,想也不想,就下旨把查抄店铺、商行和货物变现充入国库,对这些违反规定的官员停职反省半年。 至于半年之后这些官员还能不能官复原职,还能不能继续为官,大概也只有天知道了。 赵俊生下旨对朝廷大臣们及其子女家眷是否有从事商贸行为进行严查之事引动了乾国朝野巨大的动荡,接连十来天,有好些大臣和官员被没收产业、停止了官职在家中反省,其他大臣和官员们很多人都人人自危,纷纷以最快最隐蔽的手段处理名下的商铺、产业。 有些人害怕,把名下店铺和产业进行抛售,有些人认为这只是一阵风,过去就没事了,都把商铺和产业转入旁系亲属或家丁名下,还有更多大臣和官员在很久以前就有先见之明,他们只在商人们的产业中占干股、拿分红,或者早就把产业归于家丁和仆人的名下,这样一来,朝廷就算要查也没有证据。 赵俊生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所以在这股风暴肆虐了半个月之后,他明显控制了查处官员大臣们的数量。 这天御使大夫何曾又抱着一叠弹劾奏章觐见。 “陛下,这是这两天查出来有问题的官员,这些人他们本人或者家眷子女明里暗里都有从事商贸的行为,尽管有些人把商铺都抛售了,但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赵俊生把这些弹劾奏章翻了一遍,问道:“高允没有问题吗?” 何曾说:“有问题,御史台还不清楚他本人是否有参与,但他的其中一个儿子明显暗中控制着五家酒楼、四家商行、两个车马店、三家青楼、与他们家有亲戚关系和家丁当中有八个人名下的田产都达到了规定的两千亩!” 赵俊生闻言拍了拍弹劾奏章问:“那为何御史台没有弹劾他?” 何曾苦笑:“因为没有证据,没有任何书面凭证能证明他们家与这些产业所属关系,这些店铺名义上的主人在接受御史台询问时也死咬着不承认这些产业与高家有关!” 赵俊生敲着御案说:“你以为朝廷大臣们一个个都是傻瓜?只有那些尾巴翘上天的蠢货才会明目张胆的从事商贸活动,也只有这些人才敢违抗朕的旨意!既然从外面查不出来,为何不从内部查?这些人的家中为何有那么多值钱的金银玉器、古玩?为何他们的地窖里堆满了金子、铜钱和珠宝?他们的俸禄有那么多吗?” 何曾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对赵俊生作揖道:“陛下一语惊醒梦中人!臣这就去办!” 乾国律法当中明文规定,官员不得收受贿赂、贪污,但平常一般不会有人去查,一旦上面重视起来,肯定会严查,也必定会有一批人会被革职查办。 “等等!”赵俊生叫住何曾,他从这一叠弹劾奏章中抽出两本,这两本弹劾是两个无关紧要的官员,赵俊生用朱笔在上面批复:“革职查办,交大理寺审讯判决!” 赵俊生扣下了其他几本弹劾奏章,把这两本递给何曾:“按照朕的批复处置!” “遵旨!” 被赵俊生留中不发的这几本奏章上被弹劾的大臣明显是有问题的,其中就有崔浩,甚至寇谦之,寇谦之本人倒是没有问题,是他的徒子徒孙有问题,他的徒子徒孙良莠不齐,有些人仗着他在朝中的地位为非作歹,暗中控制商铺占干股、拿分红的事情司空见惯。 赵俊生当然不能因为这事把所有朝中大臣一网打尽,只有那些不听话的人才是他用这个手段打击的对象。 高允明显就是这种人,高允这个人很有才学,但他为人有两套标准,对别人苛严,对自己宽松,有些事情他可以干,却容不得别人干。 高允的政治主张与别人不同,他主张限制君主的权力,经常与赵俊生唱反调,因此围在他身边的一批大臣隐隐有与皇帝争权的苗头。 这是赵俊生不能容忍的,若是他在行为上不当,或是在德行上有亏,赵俊生并不介意大臣们对他直言犯谏,这高允和与他亲近的一批大臣却与他争夺权力和利益,这就让赵俊生很生气了。 两天后的朝会上,有御史弹劾高允家中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如果不是贪污受贿,以他的俸禄和赏赐,他的家中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多的钱财。 赵俊生从太监手上接过弹劾奏章,看向高允。 高允扑通一声跪下,高呼:“陛下,臣冤枉啊,臣自效忠陛下以来一直忠心耿耿,在公务上不敢有半分懈怠,臣也从未贪墨官府和朝廷财物,更不能收取他人贿赂,还请陛下明察!” 赵俊生抖了抖奏章,“那你家中地窖里数百万钱财、还有五千金以及珠宝玉器上千件从何而来?” <sript>;</sript> 第771章 适可而止 “陛下,冤枉啊,臣家中的确有一些古玩字画,但绝没有陛下所说的地窖藏着数百万钱财、数千金和上千件珠宝玉器!” “是吗?”赵俊生说着看向弹劾高允的御史庞石元堂,“石大人,你也听见了,高允说他家里没有你这奏章上写的那些钱财、黄金和珠宝玉器,你怎么说?” 石元堂看着高允问:“高尚书,南山上有一座宅子是你的产业吧?要不咱一起去看看那宅子里是否有这些东西?” 高允脸色一白,双眼无神的瘫软在地上,仿佛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 “来人!”赵俊生的声音里充满了冷意。 殿外一员武将按剑走了进来,正是李宝,身后跟着四个甲士,他躬身抱拳道:“陛下!” “带高允去他在南山的宅子,看看他的家中到底藏着多少财宝,全部带来让朕和诸卿都看看!石元堂,你去带路!” “臣遵旨!” 高允被拖走了,大殿内安静了,大臣们大气不敢出。 赵俊生靠在宝座上闭目养神,其他人都不敢说话,就算尿急憋得受不了也不敢去如厕。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李宝和石元堂带着甲士们赶着数百辆大车在大殿外停下,在李宝的命令下,甲士们把马车上的十个木箱子抬进大殿内一一排开。 李宝抱拳禀报:“陛下,臣和石大人带着高允在他的南山宅子里搜出黄金五千二百一十八斤、铜钱二百二十六万五千五百贯、珠宝玉器和古玩字画一千三百二十六件,总价超过三百万贯!” 赵俊生半响没出声。 朝臣们都低着头,感觉这事只怕是闹大了,一向以忠臣、敢直言犯谏、铁面无私的高允家里竟然藏了这么多钱财,人设完全崩塌啊! 赵俊生起身从御案后面走出来,一步步踩着阶梯走到这一排箱子前一一打开,前几个箱子里堆着一串串铜钱,后面的箱子里码放着黄金、珠宝玉器。 他又走到大殿门口,看着殿外几百辆大车上全部都是一个个木箱子。 “高允呐,你可比朕有钱多了,朕的内库里只怕连五十万贯都没有!对了,王大人,我大乾去年一年的赋税是多少?” 户部尚书王言之战战兢兢站出来回答:“回陛下,去年我朝一年的赋税是两千七百三十二万五千六百四十七贯!” 赵俊生走到高允面前蹲下:“高大人,你的财产比我大乾一年的赋税的一成还多呢!朕记得这些年每次都是你最先叫嚷着要朕打开内库调拨内帑给朝廷应急,朕想问问你,你为何不把你私藏的小金库打开给朝廷应急呢?” 高允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臣有罪,臣有罪······” 赵俊生起身挥了挥手:“带下去押入天牢,由刑部、御史台、大理寺进行三司会审,查明这些钱财的来源,有多少是他贪墨所得,有多少是其他人对他的贿赂!把这些财物清点之后充入国库!” 李宝抱拳行礼,转身对甲士们打手势,甲士们把瘫软如泥的高允拖了出去。 赵俊生目光一扫大臣们,缓缓道:“朕在这里给某些人一个机会,也是敲敲警钟,若是有像高允这样的,朕欢迎你们主动向朕自首,交出贪墨和受贿以及暗中给某些商贾做靠山占干股拿分红的所得财物,朕可以既往不咎,还会替你保密,若是被有司衙门查出来报到朕这里,朕绝不姑息!今日的朝会就到这里吧!” 太监立即高呼:“退朝!” 赵俊生的心情很不好,他原本以为就算有人贪墨和受贿,数额也不会太大,可没想到高允家的钱财竟然有如此之多,人的贪婪之心真是颠覆了他的认知和想象。 花木兰看着赵俊生神情不悦的走进来,迎上去问道:“看你这脸色是发生了什么事啊?这么这副脸色?” 赵俊生在软榻上坐下没有出声,花木兰倒了一杯茶递过来,他接过喝了茶水才说:“有人弹劾高允贪墨和收受巨额贿赂,我派李宝带人去查了一下,查出黄金、铜钱、珠宝玉器古玩共价值超过三百万贯!” 花木兰本能的说:“不可能,高大人那么正直的一个人,这怎么可能?” 赵俊生反问:“难不成那些钱财都是我或其他人暗中派人送到他家里陷害他的?这么大的数量要不惊动他也不可能啊,谁会闲着没事拿这么多钱财去陷害一个人?就算有,也要拿得出来这么多钱财才行啊!谁有这个财力?” 花木兰惊呆了,半响没出声。 赵俊生喝完茶,揉了揉脸问:“晚饭好了没有?我饿了!” “我们也饿了!”几个孩子从外面跑进来叫道,一个个都玩得满头大汗的。 花木兰回过神来,“好了,开饭开饭!” 吃饭时,花木兰给孩子们一一夹了菜,还是忍不住问:“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置?” 赵俊生一边吃一边说:“数目太大了,触目惊心啊!你是没看见,几百辆马车上全部装的都是从他家里抄出来的财物,这件事情必须要从重处置,否则不足以震慑其他人”。 花木兰叹道:“我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神来,高允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这与他平日为人完全不同嘛,总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赵俊生道:“人前是一副面孔,人后又是一副面孔,这事并不稀奇!很多人都是被这样的人的表面给迷惑了!说实话,高允的事情我以前就知道一些,黑衣卫的报告中曾偶然提到过一条消息,说是高允的次子收购了大批皮料、羊毛,数量十分巨大,导致整个北方市场皮料和羊毛价格上涨了两倍,你觉得高允会不知道这件事情?高允的俸禄和我平常给的赏赐足够他们家衣食无忧,过着人上人的生活,他若不贪墨和收受贿赂,或者高家没有从事商贸活动,高家绝对不会有这么多钱控制整个北方的皮料和羊毛市场的价格浮动!” 花木兰问道:“你觉得这事到底是高允贪墨和收受贿赂所得,还是他们高家从事商贸活动所得?” 赵俊生摇头:“这我哪儿知道?只能让刑部、御史台和大理寺去审理此案了!” “这事我觉得吧,肯定不是高允贪墨或收受贿赂所得,他若爱财也不会用这种办法!” 赵俊生听了花木兰的话停了一下筷子,“等这案子查清楚就知道了,咱们在这儿猜也没用!” 过了两天,高允的儿子高洁到京兆府投案,声称高家钱财都是他做从商做生意赚的,早年间他打着他父亲的旗号从一些富豪之家借来钱财,又瞒着父亲、打着他父亲的名义以权谋私,为他的生意开路,家中这些钱财就是这么赚来的! 赵俊生听着太监把这件事情当做宫外的新鲜事情逗乐说出来,问道:“三法司对高允的审讯开始了吧?高允有没有交代那些钱财是从何处而来?” “他交代了,说他没有管教好儿子,儿子打着他的名义在外面做生意赚钱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但他没有阻止,这是他的罪过!” 数日之后,大理寺卿刘愿觐见禀报审理高允的进展。 赵俊生看了刘愿递上来的审案卷宗,抬头问道:“这么说你们查不到高允贪墨和受贿的证据?证据是一回事,有没有贪墨和受贿又是另外一回事,你们审理了这些天了,你觉得他到底有没有贪墨和受贿呢?” 刘愿回答:“从审问的过程来看,臣看不出来他有隐瞒和狡辩的神色,贪墨和受贿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他不顾朝廷禁止官员及其子女家眷从事商贸活动的禁令,明知儿子从事商贸活动也不阻止,视禁令如无物,还纵容其子假节他的名义以权谋私,暗中包庇,把家中商铺和转到他人名下以逃避朝廷有司的调查,这几条罪是没跑的!” 赵俊生问:“你觉得此案可以结案了吗?” “臣以为这案子审理到这个程度已经可以结案了,不知陛下的意思是?”刘愿以为赵俊生要深挖或者搞牵连。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事应该适可而止,如果大搞株连,朝臣官员们都人心惶惶,谁都没有心思处理公务,若是造成朝廷各衙门机构停止运转,这事就麻烦了。 “行,你尽快结案吧!来人,带高允来见朕!” 不久,几个甲士把高允从天牢里提了出来,一同前来的还有他的次子高洁。 “罪臣拜见陛下!”高允似乎变得苍老了许多,才短短几天就好像老了十岁,整个人显得很憔悴,步履蹒跚。 赵俊生问:“高允,你可知罪?” “回陛下,臣知罪,但臣没有贪墨和受贿!” 赵俊生看着桌子上的卷宗,抬头看向高允说:“三司主审官说查不出你贪墨和受贿的证据,朕也相信你堂堂一个深受孔孟之学教育多年的大儒不会做这种事情,但你违反禁令纵容儿子从事商贸活动,还包庇、对他打着你的旗号以权谋取暴利、搅乱市场,这些都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朕革除你的官职,让你去天牢蹲十年,让你次子蹲五年,你们父子可心服?” 高允父子本以为死定了,没想到赵俊生不杀他们,只让他们蹲几年天牢,父子俩立即连连磕头:“罪臣谢陛下不杀之恩,谢陛下不杀之恩······” 第772章 大卖 今天不上朝,没有奏章要处理,赵俊生打算去城里走走,吃早饭的时候他问道:“木兰,今天我打算去城里走走,你和孩子们要去散散心吗?” 花木兰说:“今天有几个大臣的夫人要进宫来拜见,我得接见他们,中午还要留她们进膳,下午要去游园子,这一忙恐怕就得一天。孩子们也都有功课,哪有时间出去玩?” 赵俊生心里吐槽,幼儿园的小盆友都没有这么繁重的功课好不好?他也颇为无奈,孩子们生长在皇宫里,不比普通百姓家里的孩子,从小到大就要学习各种典章礼仪,长大一点还要跟着老师学习经史子集。 “那好吧,我一个人去!”赵俊生扒拉着碗里的饭说道。 花木兰提醒一声:“出去还是要多带几个侍卫,以防万一!” “嗯,我知道,御前侍卫司那边会有安排的,我又不是偷偷出去,肯定要跟他们报备!” 花木兰想起一事,“对了,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雨桐了,你出去之后顺道去看看她,帮我带几瓶香水、精油过去送给他,每一种香味都带一瓶!” “行,我记住了!” 精油和香水弄出来之后,花木兰派人以最快的速度在城里开了一家香水铺子,以皇室名义开店闹出了很大的动静,百姓们都对这家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好奇心,自从香水铺子开业,店里每天都人客来客往,川流不息,尽管香水是奢侈品,一般百姓用不起,但乾京城内并不缺乏有钱人,这店里的生意好得不得了。 这几天,花木兰决定把香水制作的规模扩大,又根据赵俊生的建议把香水分为高中低三个档次,低档和中档不限量,高档采取限量出售的模式,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花木兰还亲自给这个香水起了一个名字:“御蔻”,因为是皇室背景,无论是在上层高官显贵,还是在普通百姓们的眼里,皇室都是神秘、尊贵和高大上的,但凡是皇室享用的东西,肯定都贵重和奢华,人们的潜意识里都有向往和拥有。 短短几天,御蔻香水在整个京畿地区都闻名了,特别是那些贵妇人和深闺小姐们对它是趋之如骛,女人们有经常用鲜花泡澡沐浴的,能让身上散发香气,也有用其他香料让身体散发香味,火势遮盖难闻的体味,但比起香水,用鲜花泡澡或使用香料都不如御蔻香水的香味绵长。 赵俊生吃过早饭叫人把每一种香味的香水和精油都带上一瓶用礼盒包起来,带着几个穿着常服的侍卫出了宫门。 乾京城内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各路口有专门的兵丁指挥交通,还制定了专门的交通法令,最基本的有行人和车马靠右,左外侧是行人道,有马车道,骑马和乘车走车马道。 乾京城很大,周长超过八十里,每条城墙都有二十里长,因此从城东到城西走路最快也要一个时辰,城内常驻人口超过八十万,流动人口四十万,京兆府为了方便百姓们出行,成立一家车马行,派专人管理,命人制作大型马车,专门用来载客,这就是所为的公共马车,有专门的路线,两文钱可以从始发站坐到终点站。 “走,咱们今日也去坐一次公共马车!”赵俊生不坐皇宫内跟随来的马车,而要做公共马车,说完就走到旁边一个公共马车站定等车。 李宝带着几个侍卫跟上去,赵俊生找李宝要了两文钱,对李宝和其他人说:“待会儿车来了,各付各的车钱!” 李宝和侍卫们点头答应。 没过多久,一辆公共马车就来了,一群百姓们排队先后上了车,赵俊生和李宝等人也混在人群之中,每个人坐一个位置。 这公共马车有四个车轮,有十六个座位,用两匹马拉车,车上有顶棚,用木制支架支撑,上面覆盖油布,平日里两侧油布被拉起,烈日或下雨就放下两侧油布遮蔽阳光和挡住风雨。 马车行驶之后,赵俊生感觉这马车还算平稳,不是很颠簸,这主要因为路面比较平整,赵俊生把头伸到车外一看,原来车轮上包裹了一层厚厚的皮革用来减震。 每到一站,公共马车就停下,有人下去,也有人上来。 李宝笑着说:“老爷,您还不别说,这公共马车还挺方便的,确是惠民之举!” 赵俊生点头:“京兆府这项政绩还是挺突出的。对了,你知道香水店在哪儿吗?” “我听说就在朱雀街,看前面,那不就是吗?”李宝说着突然眼睛一亮,指着前面不远处一个大型店铺说道。 赵俊生一看,店铺门楣上挂着的牌匾正是写着:“御蔻天香——皇家臻品” 马车停了,赵俊生和李宝等人依次下车来到了店内。 这店铺很大,以香水为主打,还另外出售一些皇宫内宫人们专用的胭脂水粉。 皇家所使用一切器物都有专供和特供,例如专供皇室的瓷窑厂生产的瓷器只供给皇室,不对外出售,其他为皇室供应的作坊和匠人都只为皇室服务,也就是说这些作坊、厂房和匠人全部都由皇室养着。 皇室每年要养这么多人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很多时候这些作坊、厂房和匠人都闲着,只有有生产任务时才上工,花木兰觉得这样做太浪费劳力了,因此决定让这些专供皇室的作坊、厂房和匠人们加大生产量,除了给皇室供应之外,还把生产出来的产品交由皇室出售。 除了这些专为皇室服务的作坊、厂房和匠人之外,还有一种叫皇商,皇商除了向皇宫大内特供某种产品,还对外出售,但在此时,皇室还不太盛行,皇室所用器物、所需粮食、布匹一般都有皇家自己的田庄提供,只有极少数物品需要从民间采购,例如茶叶、丝绸锦缎这类。 这店里除了香水、胭脂水粉之外,还卖其他一些女人的化妆用品。 店里装修得很大气奢华,赵俊生等人刚走进店铺就有一个女子迎上来:“这位公子可是要替心上人买香水,又或是胭脂水粉?” 赵俊生笑着说:“我随便看看!” “好的,公子您随便看,我们这里有新上架的香水,是送给心上人最好的礼品,只需撒上几滴,全身上下几天都散发着香气······” 旁边一个女子走过来说:“小豆,你先去招呼其他客人吧,这里我来就行了!” “是!” 赵俊生看了看这女子,似乎有些面熟,应该是宫里的宫女。 只见这女子就要向赵俊生行礼,赵俊生知道这女子认出了他,于是摆手:“在外面不用多礼了,不要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你给我说说店里的情况吧”。 “是!” “普通的香水,这样一小瓶是三百文,中瓶的是五百文一瓶,大瓶是一贯两百文;这种中档的香水一小瓶是一贯钱,中瓶是两贯,大瓶是五贯;高档只售小瓶的,售价两金;还有皇室专供香水,每日只售三瓶,售价十金,每天都卖完”。 “这几天每日有多少入帐?”赵俊生问。 “这几天入帐数额比较平稳,前天是前天是六百二十二贯,昨天是六百三十贯!” 赵俊生点点头:“还算不错!有一点你们要注意,有些人对花粉过敏,很可能也对香水过敏,如果有顾客遇到这种情况,你们要让他们立即停止使用,找大夫看诊,这与个人的体质有关,并不是香水的问题!” “原来如此,前天就有一个女子过来说她用了我们店里的香水之后身上起了红疹,奴婢等以后一定会注意询问他们是否有花粉过敏的现象!” 离开香水店之后,赵俊生带着李宝等人在城内转了半天,中午在一家酒楼用餐。 在点了几个菜之后,赵俊生和李宝等人围坐在桌边一边喝茶一边等着。 旁边传来说话声:“听说了吧,那位高尚书高允的案子判了,听说是皇帝亲自判的!” 立即有人:“怎么判的?是斩立决、还是抄家灭族?” “我听说高允这个人一向正派,怎么就做出这种事情呢?哎,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我表哥在大理寺做一个小吏,听说皇帝陛下判高允监禁十年、他的次子高洁监禁五年!” 有人不可置信:“判得这么轻?这事要是放在前朝,特定是抄家灭族的下场啊!” 挑起话头的人摇头说:“这个你们就不懂了吧,高允只是违反了禁令让次子高洁从商、纵容高洁打着他的名义以权谋取私利,并没有其他大罪,还是因为所涉钱财数额巨大才能判监禁十年,若是数目不大,只怕连牢都不用坐。你看看这段时间因为违反禁令让家眷子女从商,以权谋取私利的那些大臣官员,他们都没有坐牢,只是被革除了官职在家里反省!” 另一个人说:“我觉得这么判其实也不轻,对于那些大臣官员来说,没有了官职比杀了他们的处罚都让他们难受。一是没有了官职,二是以权谋私所得的钱财全部都被查抄充入国库了,这么多年的辛苦钻营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何苦来哉!” “是啊,这高家只怕要垮了,你们想想,高允都五十多了,还要再坐十年牢,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出狱的那一天,就算能熬到出狱,等他出狱的时候都六十多了,还能干什么?只怕那时候一些故旧和朝廷早就把他给忘了!” 又有人说:“我觉得当今陛下还算是宽仁的,这种事情若是放在前朝,就算不杀头,也要革职抄家,家人都要充军流放三千里,女眷要充入宫中做苦役!” 议论这件事情的几个老百姓一个个都唏嘘不已。 第773章 送礼 说起高允的事情,酒楼内的酒客们仿佛都来了兴致,一个个谈兴十足。 一个瘦高个文人说:“说起这个官员在商家暗中占干股、拿分红,又或是家眷子女从事商贸,还有那些让把产业挂在家丁奴仆或其他不相干之人的名下的事情,那些当官的十个当中至少有六七个是这么干的。这一次朝廷的整治来得太突然了,就京城里各个衙门在这半个多月以来,至少有上百个官员被查,家产被查抄了不说,官职也被革了,说是在家停职反省半年,谁知道半年以后还有没有他们份?” 旁边又有人接着说:“是啊,这次上面的整顿来得太突然和凶猛了,整个京畿地区已经全面开始了,接下来肯定会席卷各地,这一次恐怕是大乾立国以来官场上最大的一次动荡,只有天知道还会有多少官员被拉下马!” 赵俊生紧紧的听着这些酒客们议论,实际上这两天京城内的查办力度降了下来,但绝不会停止,他也一直在控制着力度和节奏,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如果只是一阵风,等这阵风过去了,那些官员们或他们的家属又会故态萌发,只有长期保持打击力度,但又不能太猛,这样既能对那些官员进行威慑,始终保持着压力,又不会让他们人人自危。 赵俊生也知道,仅仅靠纪律规定、严查并不能禁止官员们以权谋私,还必须要加强教育,要树立典型,起到警示和榜样作用。 酒菜上桌之后,赵俊生一边吃一边问李宝:“你说朝廷对这些以权谋私的大臣和官员进行查处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宝想也没想就说:“当然是好事,如果那些大臣官员或他们的家眷个个以权谋私,欺行霸市,随意抬高物价,老百姓还有活路吗?老百姓挣点钱多不容易!” 李宝说得也不太对,赵俊生心里却明白,大臣官员若是和商人勾结,所造成的后果就是严重破坏市场公平竞争的秩序,阻碍社会经济的发展,这大乾是极为不利的,所以必须严厉的刹住这股歪风。 其实这种现象自古有之,不足为奇,有些朝代也有相关的规定,可没有真正落实,这也是造成贫富差距加大的原因,造成了大臣世家们超级有钱,而平民老百姓穷得叮当响。 吃完饭,赵俊生和李宝等人离开酒楼前往万语桐的宅子,这次没有再做公共马车,赵俊生坐着内务府准备的一辆小马车,马车虽小,里面却是什么都不缺,这马车还是特别设计制造,一旦遭遇刺杀,马车车壁内的钢板能抵挡箭矢和刀剑。 没过多久,赵俊生来到了万语桐的府上。 万语桐的老管家万全正好要出门,一看是赵俊生从马车上下来,立即迎上去就要行礼,赵俊生拦住他:“我穿着常服过来就是不想被人识破身份,你们也不要客气了,雨桐在家吗?” “在,在呢!先前还在午睡,此时应该起来了,公子请随我来!” 赵俊生被万全请进了万府,来到前堂就坐,有丫鬟送来茶水点心。 万全又吩咐丫鬟去通知万语桐,让她过来会客。 不久,一副慵懒的万语桐走了过来,赵俊生看见她,也放下茶杯。 “臣妾······” 万语桐还没有拜下来就被赵俊生阻止,“别别别,你这样我以后不敢来了,我现在就是赵俊生,不是什么皇帝!” 万语桐笑道:“那行,坐下说吧。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今天没什么事情所以就出来转转,本来是想让木兰一起来的,不过她要在宫里接见几个大臣的夫人,没什么空闲,孩子们也有功课,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出来!” 赵俊生随口解释了一番,问道:“你这阵子在忙什么呢,也不见你进宫找木兰说话了!” “我最近在设计两款新衣裳,在到处找料子,刚开始去了平城,最远去过雒阳!” 赵俊生眼睛瞪得老大:“难怪这段时间没见你进宫了,你怎么一个人跑这么远?太危险了,有什么料子是乾京城里没有的?” 万语桐笑道:“我看你也是大惊小怪,我又不是一个人去,万全叔叔带着几个护卫跟着我一起去的,有些布料乾京不一定有!” “你要找什么料子?找到了吗?” “没有!”万语桐摇头,迟疑了一下问道:“我记得去年秋冬时你和木兰还有几个孩子穿的那种毛料衣裳,那种布料是哪儿产的?” 赵俊生笑了:“哦,你说的是双面羊毛面料吧?这是皇室自产的,平日里花木兰闲着没事自己纺了一些,主要还是由几个宫女专门纺织这种羊毛面料;另外,还有一种叫羊绒面料,都是皇室自产!怎么,你想要用这种面料设计缝制新款衣裳?” 万语桐点点头:“是的!”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让人给你送二十匹过来,不过这两种面料是用精挑细选的高等级羊毛和羊绒并用特殊方式纺织而成,又用特殊方法染色,工序复杂,所以还是要收你钱的,而且价钱还不低,每年也只能给你提供二十匹。好在也只是做衣裳卖,不是卖布料,二十匹应该足够了吧?” “够了够了,谢谢你!”万语桐连忙说。 此时的大乾、甚至南方的刘宋也并非没有羊毛纺织品,不过羊毛纺织品基本上都用作毛毯、盖被,工艺很粗糙,若是缝制衣裳穿在身上会有针刺感,很不舒服。 但赵俊生的双面尼选料挑剔,用精湛的纺织技术,再经过数道工序,就算里面什么都不穿,只把双面尼套在身上也不会有针刺感,还感觉很顺滑舒适,特别是双面羊绒,呈水波纹,有一种绸缎般的顺滑感。 目前能纺织出带有顺滑舒适感的羊毛和羊绒面料的只有皇室,外面市面上是看不到用这两种面料缝制的衣裳的。 这些年每到秋冬之际,赵俊生一家都有穿双面羊绒面料缝制的衣裳,官员们的家眷们到处打听这种面料出处,始终不可得,直到今天万语桐才知道原来是皇室自产的,也只有皇室才能纺织出这两种面料。 有丫鬟给二人添了茶水后退去,万语桐问道:“市面上的羊毛很多,但都用来做毛毯和被子了,除了你们一家,我也没看见过有人用这种面料缝制衣裳,不过这两种面料真的很不错,如果能在民间普及,多纺织出来一些,对百姓们也是有好处的!” 赵俊生摇头笑着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一般的羊毛不贵,但要通过筛选出来的羊毛就贵了,更何况还要把它纺织成面料,要经过一系列的工序,十分繁杂,这价钱自然就高了起来,以目前的生产力,产量不会太大,它的产量无法与普通布料相比,一般百姓们根本就穿不起!更何况挑选羊毛、脱脂等一系列工序的技术是皇室独有,轻易不能泄露出去,就算传播出去,普通百姓们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只会便宜了那些商人、豪门和官宦!” “还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清楚,皇室以后要自己养活自己,不能吃百姓们的赋税,所以······” 万语桐很是吃惊,“还有这事?皇室要自食其力?这历朝历代都是没有过先例的啊!” 赵俊生笑着说:“这个先例就从我这里开始吧!” “哦,对了!”赵俊生从旁边拿过一个礼盒递过去,“这是木兰送给你的,相信你应该喜欢!” “什么呀,搞得这么神秘?” 万语桐接过礼盒问:“我现在可以拆开吗?” “当然可以!” 万语桐把礼盒拆开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这······这是御蔻天香楼的限量特供香水?听说这么一瓶就要十金,每天还只售三瓶,我前几天听人说那里香水如何如何好,正打算去买一瓶来试试呢!” 赵俊生笑着说:“这里有十二瓶,每瓶的香味都不同,你可以每天换一种,每天都有另外一种心情!” “这······太贵重了,十二瓶就是一百二十金呢!” “自产的,什么贵重不贵重的,你先用着试试看,若是用得习惯,我再叫人给你送一些过来!” 万语桐心里美滋滋的,笑着说:“若是被我那些闺中好友得知我这里有很多,我这里就不得安宁了,还是等我用完了再去找你要吧!” “那也行!对了,最近你店里的生意怎么样?”赵俊生喝来一口茶问道。 万语桐说:“还行吧,名气已经打起来了,每天都有订单,我现在每天做一套衣裳,多了也不做,平日里的时间多是与几个好友一起品茶论诗!对了,突然想下棋,跟我对弈几局如何?” “行啊,今日也没什么事情!” 叫仆人搬来矮几和棋盘,万语桐和赵俊生对面而坐,你来我往不停落子。 万语桐一边下棋一边说:“前些日子有一个闺中密友给我送了一坛子西域来的美酒,我喝着喝着竟然喜欢上了,再问她去讨要,却被告知已经没有了,听说这种西域美酒价钱不低,量还少,你知道哪儿有卖的吗?” 赵俊生问:“是葡萄酒吧?” “对对,就是葡萄酒,颜色红红的!” 赵俊生落子,说道:“去年波斯派使臣来朝,给我送了一车葡萄酒,用橡木桶装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桶,一桶就有百十来斤,一直放在酒窖里没动过,回去之后我派人给你送一桶过来!” 万语桐咋舌:“一桶百十来斤?那我得喝多久才能喝完啊?” 第774章 美酒 赵俊生对万语桐说:“现在沮渠无讳占据酒泉、敦煌等地,我大乾的兵马占有张掖以东地区,双方军队对垒,局势一直很紧张,我大乾的商旅无法通过酒泉和敦煌去往西域,西边胡商也无法过来我大乾,所以现在市面上基本上已经买不到产自西域的葡萄酒了。我给你送来一桶,你留着慢慢喝,一次可不能喝多,每晚入睡之前喝上一杯,据说有美容养颜的效果!” “是吗?还有美容养颜的效果?”万语桐颇感惊奇。 赵俊生笑着说:“喝一两次当然看不出来,喝的次数多了,时间长了,应该是有效果的!” 万语桐道:“如果真有这种效果,那我要坚持喝,不过每天都只能喝一杯,那么大一桶,倒酒也麻烦啊!还有,我担心会染上酒瘾,我看见那些酒鬼一个个都挺吓人的,我可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赵俊生给万语桐支招:“你可以让仆人用小酒瓶每次装一瓶,喝完了再装满!至于什么酒瘾那是不存在的,你每晚入睡之前只喝一杯,绝不多喝,就算时间再长也不会有酒瘾。那些酒鬼是因为心情烦闷主动求醉,自己不肯醒来!”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说话,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昏时分。 这时万全走过来禀报:“陛下、小姐,可以用晚膳了!” 赵俊生反应过来,扭头看了看外面,“就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吗?我得回去了!” 万语桐手上拿着棋子瞟了赵俊生一眼:“急什么?难道你回去晚了,守卫宫门的禁卫还能不给你开门?就在这儿用了晚膳再走!咦,你该不是怕木兰生气吧?” 赵俊生讪笑:“哪能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木兰一直希望你进宫,她怎么会生气呢!” “我知道她一直希望我进宫,你呢?” 万全悄然退了出去,他实在不宜听到赵俊生和万语桐的对话。 赵俊生摸了摸脸:“我······自然也是希望你进宫的,可是我的脸面不够大,你不肯给我面子嘛!” 万语桐看着赵俊生,脸上慢慢露出笑容,丢下棋子起身拉起赵俊生的手就说:“走吧,先用膳!” “啊,这······”赵俊生内心七上八下的,有心没胆啊! 回到宫里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了,花木兰见他回来,上前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晚饭了吗?” “吃了,在雨桐那儿吃的!”赵俊生一边说一边解下皮氅递给宫女,“对了,她说很喜欢你送的礼物,感觉挺不好意思的,等她哪天有空过来一趟,她说给你缝制一件衣裳送给你!” “她还是这么客气!”花木兰说着吩咐宫女去打水来给赵俊生洗漱。 赵俊生坐在软榻上,“今天出宫坐了公共马车,你还别说,这公共马车对百姓出行有很多便利!” “是吗,改天我也出去体验体验!” 花木兰说完拿过来一个酒瓶和一只小酒盅,赵俊生见状说道:“我吃过了!” “我知道你吃过了!”花木兰说完在小酒盅里斟满酒,把酒盅递过去:“喝杯试试!” 赵俊生接过酒盅一看,只见酒盅里是满满一盅清澈透明的夜里,端起酒盅凑到鼻子下闻了闻,“酒?咦,这酒怎么怎么清澈透明?” 也不怪赵俊生惊讶,这个时候不论是大乾的酒还是南朝的酒都是浑浊的,从没有哪种酒有这种清澈透明。 他一口一饮而尽,一股火烧感在喉咙处直往肚子里沉下,张嘴忍不住喊道:“我擦······”花木兰白了他一眼,“注意言辞,你还皇帝呢,张嘴就出脏话若是让别人听见该怎么议论你?你这形象还要不要了?” “对对对,这个人设不能崩塌!”赵俊生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想起刚喝下去的烈酒,连忙问道:“这酒哪儿来的?” “咱们酒坊酿的!” 赵俊生摇头:“这不可能,宫里的酒坊根本就酿不出这种美酒!” “真的!就是你命将作监打造的那一副用来制作香水的蒸馏器具,我琢磨着,那东西既然能把鲜花中的花精蒸馏出来,那肯定也能把谷物、高粱里的酒精给蒸馏出来!所以我就叫将作监按照之前那一副蒸馏器具又重新打造了两副,把谷物和高粱酿造出来的酒放进去蒸馏,没想到还真把这酒精给蒸出来了!” 酒、酒精?赵俊生一拍脑门,可不就是酒精么!从蒸馏花精油联想到蒸馏酒精?我擦,木兰这脑袋真是好使啊,到底是鬼使神差还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赵俊生拉过花木兰狠狠香了一口,“木兰你这真是太聪明了,哈哈哈······” “哎呀,要死啊!”花木兰一把推开赵俊生,在他身上不停捶打。 “好了好了,别闹了!” “哼!”花木兰停止动手,问道:“说正事,你觉得我们卖这种酒怎么样?” 赵俊生说:“当然可以,不过这酒太烈了,对味蕾和喉咙的刺激性太大,只适合军中和普通百姓们喝,高官显贵和文人墨客们只怕喝不惯这种酒!不过这没关系,这酒的味道可以通过调配和醇化、酯化来改善口感!” “什么什么?调配、纯化?”花木兰听得一头雾水。 赵俊生解释道:“调配就是勾兑,通过兑水和其他一些酒改善它的口感;这新酒刚酿出来极为辛辣,是因为里面含有一些令人产生辛辣感的东西,这就需要醇化,醇化就是把新酿造出来的酒用大缸装起来封存在地窖一年半载,在这期间酒里面的成分会发生细微的变化,让酒的品质和口感得到提升!酯化也会在这期间完成,它能让酒更加芳香!” 花木兰皱眉道;“要封存一年半载啊?” 赵俊生说:“这种新酒酿造出来通过勾兑让它的度数降低就可以卖给普通百姓,比现在市面上的酒的价钱卖高一些,毕竟这酒的品相不是市面上那些浑浊的酒可以比的!但是要卖好酒就必须要扩大规模,把酿造出来的酒进行大规模的储藏醇化和酯化!等过个一年半载开封品尝,再进行适当的勾兑之后卖出去,价钱可以定高一些,毕竟成本也大!” 花木兰说:“若是要扩大规模的话,在皇宫里就不行了,我看还是得把酿酒厂搬去城外皇庄,那儿正好也有粮食和柴火,地方也够大,粮食和柴火若不够还可以向民间收购!” “你说得不错,真要扩大酿造规模就必须要把酒厂搬去城外的皇庄,这事你看着办吧!” 花木兰点头答应:“行吧,这酒真要酿成并调配出琼浆玉液的口感,价钱决不能卖低了,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花木兰雷厉风行,说开始就开始,第二天就下令让宫娥和太监们把酿酒坊搬到城外的皇庄,在皇庄内专门划出一块地作为酿酒之所,成立皇家酒厂,派专人管理。 赵俊生叫人送来一坛子新酿造的烈酒,他先是品尝了一下味道,这纯粮食酿造的酒比较容易勾兑,加上一些基础酒和蒸馏水,不断尝试改变调配比例,再品尝味道,辛辣感就会被压下去一些,但是非粮食酒的勾兑就比较麻烦,即便是调酒师技术精湛,想要把那种刺鼻辛辣感压制也很难做到,只能尽量降低。 试验了很多次,赵俊生终于勾兑出一种口感还比较醇厚的酒,凭感觉应该有四十多度,他用笔和纸记录下调配的详细过程和比例。 转眼之间就冬去春来,到了乾国十五年的二月,赵俊生派人宣尉眷觐见。 尉眷受命带兵出征讨打沮渠无讳,年底这三个月一直在做出征的准备,兵马在加紧操练,后勤方面也一直在筹措粮草和其他军械物资。 尉眷接到通知之后立即赶来皇宫觐见,“臣参见陛下!” 赵俊生抬手:“平身!” “谢陛下!” 赵俊生指着石桌对面:“坐下说吧!大军做准备已经快三个月了吧,准备得如何了?何时可以开拔呀?” 尉眷抱拳回答:“回陛下,两万人马的冬季整训已经结束了,目前将士们正在休整,后勤辎重方面也已经全部到位,臣认为等将士们休整三五日就可以开拔了!” 赵俊生点头:“好,那就定在五天后开拔!” “是!” “现在已经进入春季了,行军打仗时将士们很容易发生水土不服的情况,药物方面和医官一定要备齐;阵亡将士的遗体要及时焚化送回骨灰,平日里也要让将士们多注意卫生,勤洗澡、勤换衣裳;行军途中和作战期间任何人都不许喝生水,一旦发生疫病,要在第一时间把生病的兵将与正常兵将们隔离开来!” “你带兵多年,有经验,是老将了,这些行军打仗需要注意的事情朕就不跟你多说了,你自己清楚就行!” “是,陛下提醒得好,臣记住了!” 赵俊生招了招手,几个太监端来几个小菜,一壶酒,赵俊生拿起酒壶给尉眷倒了一杯酒,说:“今天朕就给你践行!来,朕跟你喝一杯!” 第775章 猜忌 尉眷拿起酒盅急忙跟赵俊生对饮,酒一入口,他就呆住了,醇厚绵长的甘醇口感让他无以言表,“这酒······” 赵俊生笑着问:“这酒如何?” 尉眷半响才回过神来,脱口而出:“好酒!臣也是好酒之人,可从未喝过如此美酒,此酒只应天上有,说是琼浆玉液也不为过!” “你再喝这一杯!”赵俊生拿起另外一个酒壶倒了一杯。 尉眷一饮而尽,火辣辣的感觉下沉到腹部之后瞬间直冲顶门,他情不自禁的说:“好烈!够劲,这才是男儿应该喝的酒!” “来人!” 太监抬来两坛酒,一坛子辛辣感十足的散烧,另外一坛就是经过勾兑的美酒。 赵俊生指着这两坛酒,每坛二十斤,“这两坛酒每价值千金,朕赐给你了!尉将军,朕预祝你旗开得胜!” 尉眷当即起身下拜:“臣谢主隆恩,必不负陛下厚望!” 赵俊生这么迫不及待的派尉眷征讨沮渠无讳除了担心他成为边疆大患,还因为他急于想要打通河西走廊,恢复丝绸之路的畅通,给大乾的经济注入一股新的活力。 现在这个时代,走海陆是无法抵达西方世界的,都没有一条固定的航线,也没有能够用于远洋航行的船只,要加强东西方的经济文化交流,只能走丝绸之路。 所以,就算是南朝的商品也要经过大乾的地盘运往西方,整个东方世界的商品要销往西方都要进入大乾控制的地区,而西方的商品要运往东方,也同样要进入大乾的疆域,不管大乾能不能一统天下,这东西方贸易的庞大利润,大乾都是赚定了!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打通河西走廊,恢复丝路的畅通,这是头等大事! 尉眷率大军于乾国十五年二月出发,历时一个多月抵达凉州,在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开拔向酒泉方向挺进,沿途经过张掖。 大军在抵达张掖时,大量的军需物资也随即被运送过来,这一次,大乾朝廷已经是下定了决定要彻底打通河西走廊,征发了十万民夫协助运送辎重,与辎重随行的还有大量攻城器械。 三月底,尉眷大军进逼酒泉,沮渠无讳的堂弟沮渠天周负责镇守,但他的兵力不多,只有三千余人,只能据城死守。 此时酒泉城外的庄稼还没有成熟,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尉眷率大军围城攻打,历时大半个月,造成城内矢尽粮绝。 这沮渠天周也是一个狠人,他杀了自己的妻妾,分肉给手下兵将们食之,即便如此,沮渠天周还是没能挡住乾军的攻势。 四月十六,尉眷攻破酒泉,俘虏沮渠天周,派人押送乾京。 乾京的六月已经很热了,赵俊生坐在大殿内处理奏章时就算有宫娥在一旁不停的扇风也不停地流汗。 这皇宫当初设计时为了安全性考虑,被设计成了一个闷罐子,大殿内没有一丝凉风,热得赵俊生实在受不了。 “不行了,这天气真是要人命啊!那谁,找人把这些奏章给朕送去湖边凉亭,朕在那儿批阅奏章!”赵俊生说着就起身往外走去。 “是,陛下!” 赵俊生刚走出大殿就碰上了花木兰。 “哎呀,差点就撞上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赵俊生掏出手帕擦了擦汗,“热得不行了,我让他们把奏章都搬去湖边凉亭,去那里批阅奏章!” “你把这冰镇酸梅汤喝了,应该能凉快凉快!”花木兰说完把手上的碗递过去。 赵俊生接过碗喝了一口,“啊——舒服!那什么,还有没有?给宫人每人都发一碗,都解解暑,别热坏了!” “还用你吩咐?我已经交代下去了!” “走吧,陪我走走!”赵俊生说着就牵着跟花木兰一起过来的小儿子的手,“小子,功课做完了?老师讲的学问你听得懂吗?” “还行吧!”小儿子说。 赵俊生停下来:“哟,看来你是毫无压力啊,过几天我要考考你的学问!” “随便考!不过要是考得好,你有什么奖励?” 赵俊生摇头:“没有奖励!这读书学习是你的本职,考得好是应该的,不要跟我讲条件!不过······如果你在年底的考核当中能获得前三名的话,过年的时候我会给你封一个大大的红包!” “红包有多大?”小儿子煞有其事的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小儿子撇了撇嘴:“抠门!” 花木兰饶有兴趣的听着父子二人的对话。 到了湖边凉亭,这里果然凉快得多,有清凉的风从湖面出来,浑身上下都舒爽透了。 “没有什么是比一家人在六月天热得不行的时候坐在这湖边吹吹凉风更幸福的了!”赵俊生无不感叹的说。 花木兰拍了一下赵俊生,打趣道:“你有这么多感慨,怎么不去写诗词啊!我觉得你要是去做一个诗人肯定比当皇帝有更大的成就,更有前途!” 赵俊生接口:“你今天才知道我就是一个被做皇帝耽误了的诗人吗?” “你就贫吧!” 两人嬉闹了一阵,一个太监来报:“启禀陛下,崔浩求见!” “宣!” 崔浩很快过来拜见:“臣拜见陛下、娘娘!” “平身吧!”赵俊生抬了抬手,“爱卿今日来见朕有何事?” “启禀陛下,沮渠天周已被押送入京关入天牢,臣请陛下做出如何处置的裁决!另外,尉眷又派人送来战报!” 赵俊生对旁边太监吩咐:“赐座!” 太监搬来一个凳子,崔浩道谢坐了半边。 “来人,给崔卿端一碗冰镇酸梅汤解解暑!崔卿啊,你慢慢说!” “是!”崔浩接过酸梅汤一口气喝完,不管这酸梅汤的味道如何,他都要一口喝完,这可是皇帝赐的,即便再难喝也得喝完。 “陛下,尉眷派人送来战报说他攻破酒泉之后,沮渠无讳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于是派堂弟沮渠宜得率军五千西渡沙漠攻打鄯善国为自己寻找退路,鄯善国国王比龙心中害怕,想要逃走。尉眷及时派出了使者劝说,比龙才留下来坚守!沮渠宜得久攻不下,退守东城!” “后来沮渠无讳听说沮渠宜得进攻受阻,于是舍弃敦煌城,率全部兵力西进与沮渠宜得汇合。比龙听说沮渠无讳亲率大军来攻,吓得不顾我方使者的劝说,带着王公大臣和妃子宫娥逃往且末,比龙长子投降,沮渠无讳和沮渠宜得趁机占据鄯善!” “目前我军已进驻敦煌,在西边和北边的长城、玉门关、阳关驻军。尉眷上奏说,沮渠无讳的兵马在西进西域沙漠途中因饥渴而死者损失过半。我军缺乏沙漠作战的经验,也不熟悉敦煌西边的沙漠地形、天气变化、风沙流动规律,因此请奏暂时停止进攻,等摸清情况之后出兵!” 赵俊生听崔浩说完后一拳捶在石桌上,“这沮渠无讳竟然如此顽强,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却能想到西进沙漠寻求生机,咱们必须想办法剿灭他,不能让他长期盘踞在西域沙漠一带对丝路造成威胁!” “至于尉眷上奏请求暂缓攻击,朕准了!” 崔浩拿出奏疏递上去说:“尉眷还上报了有功将校的名册,请陛下御批!” 赵俊生接过奏章也没看就说:“朕先看看再做批示,你先回去吧!” “是,陛下!” 崔浩走后,赵俊生想了想对太监吩咐:“去宣吕玄伯!” 不久吕玄伯走了过来:“拜见陛下、娘娘!” 赵俊生把崔浩拿来的奏章递过去说:“你找人查查这上面有多少是与崔浩有关系的人!” “遵旨!” 花木兰等吕玄伯走远了,问赵俊生:“你怀疑崔浩在任人唯亲?这不可能吧,这份请功奏疏是尉眷呈报的,他一个武将难道还敢跟朝中大臣勾结?” 赵俊生摇头:“说任人唯亲有些用词不当,这半年来有不少大臣弹劾崔浩有结党营私之嫌。朝廷推出科举之后,本意是要减少察举官员人数,逐步以科举入仕代替察举,可这几年通过察举入仕的仍不在少数,这些人先是通过察举进入官府当任郎吏,在任稍有政绩就托关系走门路获得提拔出任县令、太守等职,这些人当中有不少都是走的崔浩的门路!刚开始我没有在乎,可弹劾他的人越来越多,这事就不能不引起重视了,如果他真是被诬陷陷害的,让人查一查也是好的,正好可以证明他的清白!” 花木兰有些担心,“如果······查出来崔浩真有结党之嫌,你打算怎么处置?大乾立国、你带兵南征北战,每次崔浩都曾立下大功,你若处置过于严厉,难免会给天下臣民留下刻薄寡恩的名声!” 赵俊生摇头:“你这么想就错了,功是功,过是过,怎么能混为一谈?如果功过能相抵,还要律法、军规做什么?现在说这些还太早,就算有结党之嫌,我也不能随便就处置了他,毕竟只是有这个嫌疑。其实结党本身也没什么,但如果是结党营私就不同了!” 第776章 密查 只过了两天,吕玄伯就带着调查结果来向赵俊生报告。 结束完早练的赵俊生正与花木兰和几个孩子吃饭,吕玄伯的到来让他很意外:“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臣是来向陛下报告调查结果的!” “吃早饭了没?” “回陛下,臣吃过了!” 赵俊生点头:“那行,你说说吧,调查的结果如何?” 吕玄伯递上奏疏说:“经过臣调查,上面画了圈的这几个人曾经都频繁上门拜访过崔浩,而且这些人几乎都是出身于世家,分别来自冀、定、相、幽、并州。他们进入军中任职,都走了崔浩的路子!” 话说崔浩只是文官,这些人要进入军中任职崔浩能帮上什么忙?崔浩要帮的忙太大了,他是尚书台右仆射,按照赵俊生给尚书台左右仆射进行的分工规定,左仆射管政务,右仆射负责军务。 崔浩下面就直接管着兵部,对于将官级以下军官的升迁和调动有着很大的话语权。 赵俊生接过奏疏看了看,见上面有四个人的名字被画上了圈圈,他问:“这几个人的战功是否属实?” “臣已派人去核实了,因时间上的关系,尚未收到相关恢复!” 赵俊生沉思了一会儿,“行了,你下去吧!” 吕玄伯走后,花木兰忍不住问;“你该不会是怀疑崔浩替这些人虚报战功吧?这报功的奏疏是尉眷派人呈送的,就算崔浩想为这几个人虚报战功也做不到啊,难不成他还能跟尉眷打招呼把这几个人的名字加上去?” 赵俊生反问:“你觉得尉眷会亲自写奏疏?倘若他身边有崔浩的人,并且这人在尉眷军中有很大的话语权呢?要做一件冒领战功、虚报战功的事情不难吧?” 花木兰听赵俊生这么一说才想起来了,尉眷虽然是名将,但却根本不识字,试问一个不识字的人怎么可能亲自写奏疏?就算是很多能识文断字的武将、元帅都不可能亲自写每一封奏疏,多数都是由幕僚或佐官代劳。 “行了,我吃饱了!”赵俊生放下碗筷,“我还有事,先走了!” “怎么吃这么一点就不吃了?” 赵俊生擦了擦嘴,挥挥手向勤政殿走去,当值太监立即带着几个小太监和宫女跟上去。 赵俊生出了内宫,他一边走一边对当值太监吩咐:“去把这几年但凡由崔浩经手过的提拔、调动军官将校的奏疏官文都给朕找来!” “这些奏疏官文在宫里应该都有抄录记载的存根,奴婢这就亲自带人去找!”当值太监答应一声,立即带着几个小太监离去。 赵俊生来到勤政殿处理了一个时辰的奏章之后,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时当值太监带着几个小太监带着几箩筐卷轴走进了大殿。 “陛下,自从崔浩当任尚书右仆射以来这些年经手过的军将提拔任用的所有记载都在这里了!” 赵俊生放下朱笔起身走过来随手拿起一副卷轴打开来看,这是当年征讨杜超战斗结束之后的一份提拔任命名单,一共十二个军将,上面记载着每一个军将原来的军职和所属番号,在某某战斗中立下了什么功劳,被提拔任命为什么军职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这虽然不是原始奏章,但与原始奏章没有什么区别,因为这是在赵俊生进行御批之后进行抄录作为副本存根的,目的就是为了以后能够有据可查,至于原始奏章应该在尚书台的卷宗库房封存。 仅从这卷宗记载上看不出什么问题,每一个人提拔的理由都是明摆着的,有足够的战功和资历,除非派人去找当年这些人身边的军中同僚、上级或下属调查,看看他们的战功是不是虚报,又或者是不是冒领,不过这样一个调查的过程很费时费力。 赵俊生又连续查看了几个卷轴,都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问题,不过他在查看第五个卷轴的时候发现了有些不同。 这张记录上有一个叫张焕之和一个叫王辰昱的人,上面记载这两个人的作为重要升迁依据的战功描述上有些模糊不清,其他人的战功都描述得清清楚楚,例如一个叫刘闿的幢将的战功是这样描述的:乾国八年九月初七,飞熊军第五千骑队第三幢幢将刘闿率麾下三百骑兵在卧牛谷击溃魏军五百人,杀敌三百二十六人,俘虏八十四人,缴获战马二百匹、兵器甲胄三百八十二套、弓箭两百二十八副,因功擢升为第五千骑队副千夫长。 记录上对于张焕之和王辰昱的描述就没这么清楚了,只见上面写着:“乾国八年九月初十,陛下率军在阳原以西三十里外大败来大千,神武军第二十三幢参军张焕之(虎威军第三十二幢幢副王晨昱)作战勇猛,协助主将破敌,立下大功,分别擢升为幢副和第六幢幢将!” 时间地点、事件都有,但就是没有具体的描述,只说协助主将破敌,是怎么协助的?杀敌了多少?击溃了多少敌军?做过什么事情帮助主将破敌?一样都没有! 赵俊生拿出毛笔在张焕之和王晨昱的记录下划下横向,对当值太监招招手:“来,看看朕做了记号的位置,你们都看看。看完之后你们把所有的卷宗都翻阅一遍,但凡像这样记载得模糊不清的战功描述都要注意,把他们的名字都一一记录下来,然后持朕的手谕去兵部衙门调阅这些人员的档案。对了,皇宫内应该有所有朝廷官员、武将的相关档案存档吧?不必去兵部了,直接去人事档案馆调阅这些人的档案卷宗!” “是!” 赵俊生强调:“记住,此事要保密,不许向任何人泄露一个字,只要有风声传到外面,所有人全部处死!你们这些人互相监督,举报属实有功!” 太监们吓得纷纷跪在地上:“奴婢不敢、不敢!”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又下旨:“来人,传候官司王坦言觐见!” 候官司,是最近两年成立的一个暗中伺察百官的衙门,对外宣称是收集全国各地和邻国物价消息的衙门,它的作用是给君王施政提供参考依据,实际上这的确是它的一个职能,但它真正的作用却是暗中伺查百官,包括武将,防止通敌卖国、叛乱、谋逆、刺杀君王等恶件发生。 在南北朝之前并没有真正的谍报组织出现,只出现过一些有谍报组织类似职能的官方组织,打探消息还是以军中斥候和候骑为主。 在汉武帝时期曾出现了一个名叫绣衣的非正式官名,表示受君主宠爱,被称为绣衣使,但也只是为负责镇压农民起义而探查消息。到了三国时期,曹操设立了一个名叫“校事”的特务机构侦察臣下的言行,主要是用于反间谍;而在这个时期的东吴也出现了一个相应的名叫“典校”的机构,但因为它毁短大臣、排陷无辜,在一片责难声中被取消,但在边境上已经出现了名叫“刺奸屯”的反间谍组织,每屯五个兵,屯长一人,负责边境反间谍和报警任务。 到了北魏时期,真正的谍报机构形成,并且极具专业水准,例如前文曾提过的白鹭司,不过这个白鹭司的主要职能还是对内伺查百官。 候官司的主官官名是指挥使,现任指挥使王坦言此前曾是黑衣卫的高官,被赵俊生抽调组建了候官司。 得到宣召的王坦言很快到来,“臣候官司王坦言拜见陛下!” 赵俊生抬抬手:“起来吧!” “谢陛下!” 赵俊生对殿内其他太监摆了摆手,太监们鱼贯退出大殿。 赵俊生对王坦言说:“这些日子朝中上下大臣们和各地官员、驻军及边军将校可有何异常举动?” “回陛下,暂时还未发现有人的举动危害到陛下、皇室和朝廷的安危!” 赵俊生问道:“朕若想知道朝廷上下和各地官府、中军、各地驻军、各地边军有多少人与崔浩来往频繁、关系密切,需要多少时间可以得到消息?” 王坦言抱拳说:“各地每天都有消息传到候官司,陛下若想知道崔浩的事情,臣命下属们进行消息汇总,只需要一天就行了!” 在候官司,朝廷大臣、武将和各地官员、驻军将领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单独的档案,他们每天接触了什么人、说了什么敏感的话、与谁有书信往来,书信中说了什么值得留意的话,全部都有人在暗中记录并用书面文字报告给候官司总部,而候官司的官吏们会根据这些从各地送来的消息进行甄别和评估,一旦发现有危害极大的情况就立即上报,若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就只是把记录消息的事情封存起来,以待后来查看。 赵俊生吩咐:“今日天黑之前,朕要知道所有与崔浩关系密切的人的名单!” “遵命!” 王坦言的动作很快,他回到候官司之后就立即命人调阅崔浩的档案,把所有与他有关的消息进行汇总,找出与他关系密切的官员、武将。 第777章 撕破脸皮 赵俊生手上拿着一本折子,这就是王坦言送过来的与崔浩有密切往来关系的朝中大臣、军中武将、地方官员的名单和他们来往的一些证据。 这折子有十六开,全部写满了,赵俊生花了足足半个钟头的时间才看完。 “对于崔浩与这些人的关系,你们候官司得出的结论是什么?” 王坦言抱拳说:“候官司的结论是:这些人以崔浩为首,都是崔浩的党羽,除了最前面四个之外,其他二十四人都是崔浩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些都是出身于士族!” 让赵俊生不寒而栗的是,这二十八个人当中有四个朝廷大臣、六个将军、十二个太守、六个县令,这两年他们与崔浩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相隔比较远的每个月至少都有一封书信往来,距离比较近的每隔几天就有一封书信,在乾京附近的甚至隔三差五的来乾京与崔浩会面,在朝廷里的那几个每天都要与崔浩进行一次会面。 不难看出,崔浩已经被这些人奉为士族之首,不过从这些还看不出他们有什么不良企图,这也是赵俊生稍稍放心的原因。 赵俊生拿着这本厚厚的折子陷入了沉思,候官司是最近两年才成立的,赵俊生相信崔浩提拔过的人绝对不止这些,以崔浩为首的官员、武将也绝对不止这些。 但不能因为某些官员被崔浩提拔过就把他们归于崔浩一伙,这是不理智的行为,所以这件事情还需要秘密调查并进行甄别。 赵俊生从御案上拿来另一本折子,这上面是太监们翻阅档案查出来的所有疑似可能与崔浩有关联的官员武将名单,这份名单上记载了每一个人调动升迁的全部过程。 他把两份名单进行一一对照对比,不出所料,王坦言拿来的名单上除了前四个朝廷大臣,其他人的名字全部出现在太监们送上了的名单上。 赵俊生深吸一口气,把太监们送上来的名单递给王坦言:“朕要你派人去一一核实这些人在历次升迁过程是否存在着猫腻,他们的战功或政绩是否是实打实的,没有虚报夸大、冒领战功的情况,查清之后速度上报给朕!” 王坦言接过折子快速翻看了一遍,抬头拱手说:“陛下,若是要派人一一去他们曾经做官为将驻扎之地进行核实需要不短的时间!” “朕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够吗?” “三个月足够了!” ······ 崔府。 已经有八十三岁高龄的寇谦之坐着马车来到了崔府大门外,马车停下,马夫跳下马车把踏板放在马车旁,一个弟子撩起车帘对车内的寇谦之说:“师尊,崔公府邸到了!” 一个年轻的弟子把老迈的寇谦之从马车内搀扶出来,寇谦之已经是皓首白发、老态龙钟,他左手挽着拂尘下了马车向崔府大门走去。 门子看见是寇谦之来了,立即上前迎接:“拜见国师!” 寇谦之点头:“崔公在家吗?” “在的,国师请!” 另外有一个门子早就跑进大门去通报了,等寇谦之被门子领到崔府前堂外时,崔浩已经在前堂门口等着了。 “国师,今日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崔浩笑着拱手迎上来。 寇谦之打了一个稽首:“今早在观内枯坐,一时心血来潮,故来崔公府上叨扰,崔公不嫌弃吧?” “哈哈哈,国师说笑了,请入内奉茶!” 两人走进前堂内靠近窗户处在一张矮几边面对面而坐,一个丫鬟煮了茶水给二人斟瞒。 崔浩对丫鬟摆摆手,让她先出去了。 “国师最近一两年来我这里的次数少了!来,吃茶!”崔浩拿起茶杯示意。 寇谦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气,放下茶杯说:“贫道今年八十有三,年纪大了,走不动了。若不是要上朝,平日里是不外出的,今日却是心血来潮,感觉有必要来崔公府上一趟!” 崔浩颇为惊讶:“哦?国师可是算出什么了吗?” 寇谦之看着崔浩,良久,说道:“崔公,接下来这段时间你的处境只怕不会太好啊!” 崔浩听得心头一跳,他是清楚寇谦之的本事的,看相、算命、卜卦灵验得很,寇谦之既然这么说绝对不是吓唬他,他连忙说:“国师这话怎么说?” “轻则有牢狱之灾,重则······可能家破人亡!” 崔浩慌了:“可有破解之法?” 寇谦之叹道:“崔公真当贫道是神仙?当今世上能让崔公过上牢狱之灾的还能有谁?” “陛下?”崔浩皱起了眉头,“崔某自问这段时间并未引起陛下不快,也没有在朝中得罪什么人啊!” 寇谦之想了想对崔浩说:“前些天贫道听到一个小道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朝中有人弹劾崔公,而且不止一次,只是这两次朝会上陛下并未提起此事,平日里也并未为难崔公,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贫道猜测应该是陛下压下了弹劾之事!” “还有这事?”崔浩额头上的抬头纹更深了,“咱们对宫里发生的事情知道得消息还是不够快啊!” 寇谦之告诫崔浩:“崔公万万不可打皇宫内的注意,你不是不知道陛下最忌讳朝臣们在宫中安插眼线,一旦查出来绝对不会轻饶,三年前工部左侍郎黄瑁收买太监刺探宫内消息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崔浩点点头,这事他怎么会不记得,当时这事闹得满城风雨,震动了朝野,事情被查出来之后,被收买的太监当场被绞死,而事后黄瑁也被赵俊生下旨五马分尸,家人被罚到矿山服苦役,终生不得释放。 寇谦之问:“若是有人弹劾崔公,崔公认为是什么由头?” “绝对不会是贪墨和收受钱财,我崔某在大乾为官十五年从未做过辱没家风和清誉之事!” 寇谦之说道:“这些年你时常举荐、提拔一些后辈,我猜只怕是此事被人抓住了把柄!” “什么?我崔某为朝廷举荐人才,难道也有罪?要我崔某眼睁睁看着那些有才学之人都被埋没了吗?”崔浩颇为气愤,情绪有些激动。 寇谦之看着崔浩说:“前些年你举荐人才也没什么,可你举荐的都是一些从前的好友或世家子弟,有不少人还都没有从政为官的经验,要提拔也应该提拔那些有经验的官吏,而你举荐的那些人就直接做县令、太守!贫道早就告诫过你,如今的大乾已经不需要举荐人才了,它已经有了自己的选官用官的规矩,可你依然我行我素,哎······” 崔浩有些烦躁,他问寇谦之:“国师,你说我去向陛下请罪,如何?” “请罪?你有罪吗?什么罪?”寇谦之反问。 “这······”崔浩一想还真是,去见了赵俊生该怎么说?是否有人弹劾都还只是寇谦之听到的小道消息,还不能证实。 良久,崔浩说:“崔某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人要弹劾就让他们去弹劾吧!” 寇谦之看着崔浩,他嘴巴动了动,却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 崔浩又说:“国师竟然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事?” “这只是其中之一,其实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寇谦之不由感叹道。 崔浩听了这话很是诧异:“国师又有什么烦恼?” 寇谦之叹道:“贫道年事已高,最近贫道感觉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只怕大限不久就要到来!让贫道放心不下的是膝下竟然没有一个可以继承衣钵的弟子,贫道一死,这一脉只怕守不住多久。贫道虽然年纪大了,可眼睛不瞎、耳朵也不聋,这些年一些徒子徒孙不守清规、仗着贫道的权势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旦贫道死去,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崔浩问:“国师既然知道有些徒子徒在外面打着你的名号败坏你的声誉,为何不清理门户呢?” “哎,力不从心呐!他们虽然在外面胡作非为,可在观内对待贫道如同对待生身父母,贫道狠不下心,下不了手啊!” 崔浩听了不由一阵无语。 六月十五,赵俊生临朝听政,各部大臣一一站出来禀报本衙门的事务。 待各部大臣们一一禀报完毕之后,赵俊生正要宣布退朝,兵部员外郎黄鸿升站出来举着芴扳说:“陛下,臣要弹劾一人!” 赵俊生一愣,好几个月的朝会上都没有大臣弹劾其他人了,要知道如果是上书弹劾,被弹劾的人不一定会知道是谁弹劾了他,但是在朝堂上当面弹劾就意味着撕破脸皮,一般没有人会这么做。 这次会是谁被弹劾呢?赵俊生抬手:“你要弹劾谁?” “陛下,臣要弹劾尚书右仆射及崔浩,这些年他提拔门生故友、士族不学无术之子弟、任人唯亲,身边聚集了一大片党羽,这些人没什么功劳政绩,却在短短时间之内就身居高位,在任职期间一个个大肆敛财、任用亲信,崔浩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就是在培植党羽、结党营私!” 朝堂上的所有大臣武将们听到这番弹劾之言都知道这事如果有证据的话,只怕要闹大了。 第778章 朝野震动 弹劾崔浩的事情并不奇怪,以前就有人弹劾过崔浩,但都是上书言事,像今天这样直接在朝堂上开撕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以崔浩的官职来说也是宰相一级的大臣,要弹劾他就要有很大的勇气,因为一旦弹劾不成,那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崔浩的反击,他毕竟是宰相,是朝廷重臣,身负的责任重大,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便污蔑一个宰相,更何况只是一个小校的兵部员外郎。 赵俊生也很意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朝堂上直接与崔浩开撕,既然有人站出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弹劾崔浩,他就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压下奏章,这次不是上书,而是在朝堂上当面弹劾,他这个皇帝不能再装聋作哑,必须要给出正面回应,规矩不能乱,规矩一乱,很多事情就会乱套。 赵俊生问道:“黄鸿升,你要弹劾崔浩?你可知道他是当朝宰相,是朝廷重臣,你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就随便污蔑一个重臣的清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朕鼓励众卿弹劾那些知法犯法的大臣,正因为他们身居高位和要职,才要更加严于律己、恪尽职守,这有利于朝廷和百姓,但朕也绝不允许有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意污蔑一个重臣,他们都是国之栋梁,岂能随意任人诋毁?你可要想清楚了!” 黄鸿升举着芴板高声说:“陛下,臣有证据!这是臣这些年来记录和整理的,还有一些是臣亲自查证的,这折子上记录着七十二个朝廷、地方官员、还有军中将校,他们少部分与崔浩在朝中结成盟友,共同进退,大部分都是崔浩这些年提拔起来的,他提拔的没有一个是普通平民出身的官员和将校,全部都是士族出身的子弟,还有一些是他的故交好友或子侄!” “经过臣查证,经过崔浩提拔任用的官员和将校,有八成在上任之后都任人唯亲、大肆敛财、欺压平民和良善,平日里不想着如何为治下子民谋福祉,只想着捞钱、吃喝玩乐、荒废政务!陛下若不信,可派人去查证,若证明臣真的诬陷他崔浩,臣甘愿领死!” 黄鸿升说完从大袖中掏出一本折子双手举起来。 在赵俊生的示意下,一个太监走过去取过折子送到了赵俊生的手上。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那折子被赵俊生拿在手上并仔细看起来,崔浩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他不否认这些年他的确提拔和举荐了不少人,也的确都是士族之人,更不否认这些人并非全部都是能为国效力的国士,但至少有相当一部分人的才学是他都很认可的,不过还有一些人也的确是他碍于情面不好拒绝。 “嗯,这上面提拔任用的官员和将校的确都是出身于士族,崔浩啊,看来你心里还是有很深的门户之见呐!朕早就说过,若是要往上追溯几代,谁也不会比谁高贵!在我大乾,无路是做官还是从军为将,只要他秉持着一颗忠诚报国的心、只要他有才能、敢担当,只要他想要一展胸中抱负,不论出身、不论贫富贵贱都可以为国效力,任何人不得抱有歧视的态度,朝廷、军中和各级官府都不得区别对待、不得故意设置出身准入门槛。崔浩,这一点你做得不行啊,为其他人树立了一个坏的榜样!” 崔浩连忙走出来下拜道:“陛下,臣知罪!” “不,你是没把朕的话听进去,都当做了耳旁风啊!” 崔浩这下淡定不了了,连连磕头:“臣有罪,臣有罪!臣承认自己的确有门户之见,但臣为国举荐、选拔人才,一直都是秉承为陛下尽忠的想法,绝不敢有私心私念!” 赵俊生指着折上说:“黄鸿升弹劾你的奏章中记载了你举荐和提拔任用的官员和武将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并非是什么人才,而是祸害百姓、谋取私利、结党营私的祸国殃民之徒,他们当中有些人还与你崔浩来往密切,这上面都记载得清清楚楚,你自己拿去看看!来人,拿给他看!” 赵俊生说完把折子递给一个太监,太监接过折子转身走过去递给崔浩。 崔浩急忙接过打开看起来,他一目十行,越看脸色越黑,额头上的汗珠如雨点般落下。 看完后,崔浩跪在地上磕头说:“陛下,臣为陛下举荐人才绝非有私心,臣这些年来没有收过任何一件礼品,没有收过一文钱的孝敬,臣举荐和提拔的这些人是不是真的如奏章上写的那样,臣丝毫不知情!臣追随陛下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还请陛下明察!” 所有大臣武将都很紧张,不知道赵俊生会如何处理这件弹劾案,一旦赵俊生要深挖这件案子,只怕又会掀起一阵风暴。 赵俊生在思考,黄鸿升这个人到底是出于责任感和忠诚弹劾崔浩,还是出于某种政治目的?又或者他只是某人或某些人推出来炮灰? 思考了一会儿,赵俊生心里有了决定,不管黄鸿升是背后有人推他出来,又或者这是他本身出于责任感和自身的忠诚站出来弹劾崔浩,这件事他都必须派人查清楚,不能因为朝臣们之间的互相博弈,他就要出于平衡各方势力的目的而对这件案子不闻不问,那都是以后的事情。 赵俊生说:“既然黄鸿升的奏章言之有物,这件案子还是要彻查清楚。御使大夫何曾可在?” 何曾走出来举着芴板躬身应答:“臣在!” “朕命你钦差大臣彻查此案,御赐金牌一面,见金牌如朕亲临,有权传唤、审讯包括崔浩在内的与此案相关联的任何人。对待崔浩,可传唤审讯,但不能用刑。若有需要,可以要求其他衙门配合,任何人不得推诿!” 何曾躬身答应:“臣领旨!” 赵俊生又对崔浩说:“崔浩,在案子查清楚之前,你暂停一切官职,回家休息一段时间,不得随意外出。若你真是清白的,朕一定会还你清白,你可明白?” “臣明白,臣一定配合何大人调查!” 朝会结束不久,这件事情就传开了,先是朝廷各部台各衙门的官吏们议论纷纷,没过两天,整个乾京城内的酒肆、酒楼、车马店、坊间都传遍了。 一连好些天,各部台衙门内各司的公事房内的气氛都非常紧张,这些天每天各衙门各公事房内都有人被御史台传唤,每个人都担心自己被传唤,别以为与崔浩没有关联就不会有事,有时候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无论是朝廷大臣、各衙门的官员,又或者是各公事房的书办、书吏等等都担心被无辜牵连,这种事情在京城这种地方屡见不鲜。 这天花木兰到勤政殿给赵俊生送汤,她把汤放在御案上,“先休息一下,喝碗汤!” “好!”赵俊生放下笔,起身拿起碗和勺子喝起来。 赵俊生一边喝一边问:“你今天没事?” “昨天才去过慈善总会,今天早上去城外皇庄,农人们正在田间劳作,我去看了一下,给他们送了一些冰镇的绿豆汤!” 赵俊生问:“现在白酒的产量如何?” “现在每天可产原浆一万两千斤,用去粮食近四万斤,对粮食的消耗太大了!” 赵俊生说:“现在我大乾并不缺粮食,把多余的粮食用来酿酒总比好过让它烂掉的好!这个产量够不够市场需求!” 花木兰说:“目前我们的酒已经卖往各地,肯定是不够需求的,不过我认为还是不再增加产量为好,让市面上保持一种饥饿感,有利于保持它的价值!我已决定把中档和高档酒用一斤装的瓷瓶装,低档酒才用大坛装”。 “这样做不错啊,高度酒一瓶就能喝翻好几个人了,不需要用太大的坛子装!” 花木兰点点头,想起一事问道:“这些天我这么感觉宫里宫外的气氛都有紧张?朝廷各衙门那边的官吏们一个个都行色匆匆的?” 赵俊生解释道:“前几天有人在朝会上弹劾崔浩,你也知道在大殿上当面弹劾,我不能不做出处理,所以命御史台正在调查。崔浩已经被停职回家休息了,这几天也陆续有不少官员被御史台传唤审问,其中也有人罪证确凿被收押,气氛紧张是正常,如果气氛不紧张就不正常了!” 花木兰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崔浩?” 赵俊生说:“现在案子还没有查清楚,说处置他还言之过早,至于怎么处置,那就要看他涉入得有多深了!从已经查证的几个官员来看,这些人都是被他举荐的,与他的关系非同一般,仅此一点,无论如何他一个识人不明、失察之罪是免不了的。至于其他的,只能看调查结果了!” 花木兰想了想,向赵俊生建议:“如果他们对朝局和大乾天下没有造成危害,只是因为为政治国理念相同而站在同一阵营的话,我觉得对崔浩还是应该从轻发落;至于崔浩提拔的那些人,若是犯了律法、违了旨意,按照律法处置就是了!崔浩毕竟是士族之首,如果你的处置过重,容易让世人误认为你容不下士族,这对于乾国是不利的,士族有士族的缺点,但也有他们的优点,你不能因为他们曾经对天下造成过伤害就全盘否定他们,他们毕竟对这天下也是有过功劳的!” 赵俊生细细品味着花木兰的话,他承认花木兰的话是有道理的。 第779章 秋后问斩 崔府。 崔浩和寇谦之面对面坐在花园池塘边上的凉亭里,石桌上放着一些瓜果点心,还有一壶美酒和两个酒盅。 崔浩给两个酒盅斟酒,苦笑着对寇谦之说:“如今这个时候,朝中大臣和各地官员纷纷与我崔某人划清界限,从前的古交好友谁都不敢上门了,国师这个时候到府上来难道就不怕守到崔某的牵连?” “贫道都七老八十了,泥土都埋到了脖子上,还怕什么牵连?”寇谦之摇头叹了一口气,拿起酒盅一饮而尽。 “咦,这酒······好酒啊,怎么会有如此美酒?” 崔浩说:“你看看这酒瓶上的字,皇家珍藏、瑶池玉液!这么一瓶就要十金,我若不是这几天心情烦闷,也舍不得把这酒拿出来喝!” 寇谦之摇头吹胡子瞪眼睛:“这瑶池玉液要等心情愉悦的时候喝才好,你这心情烦闷的时候喝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算了算了,酒买来不就是喝的么,管他是高兴还是烦闷!” 崔浩拿起酒盅一饮而尽,放下酒盅说:“国师果然是神算,我现在在家里不能外出,岂不就是等同于坐牢么?这案子继续查下去,也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一副什么样的局面!” 寇谦之沉吟了片刻看着崔浩问:“崔公你给贫道说句实话,你到底有没有与被你举荐和提拔的官员、将校有利益方面的牵连和往来?” “你我相交多年,国师这么不相信我崔某的人品?我崔某好歹也是熟读儒家经典,也是天下认可的儒家经学大师,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寇谦之连连摆手:“不是贫道不相信你,贫道说的不是钱财方面的事情,而是朝堂上的立场阵营问题!黄鸿升弹劾你和被你提拔任用的那些人,还有与你关系密切的那些大臣,你们一向在朝堂上共同进退,可否有其事?” “谁说的?这绝对是污蔑!我是提拔了他们,也与朝廷一些大臣交好,但这都是私下里的关系,在政事和公务上我从来不含糊!” 寇谦之叹息一声说:“崔公你就别嘴硬了,士族官员们早就把你视为领头人,也许你自己没有察觉,但这些人的确一直以你马首是瞻,你自己想想,每次在朝堂上只要你不表态,那些士族官员从不表态,其他大臣们不是傻子,陛下······更加不是!” “我以前一直暗中提醒你,这种话我也不好明着说出口,可你一直不以为意,现在出大麻烦了吧?” 崔浩情绪低落,“国师,崔某现在失了方寸,还请国师为我谋划一条出路!” 寇谦之想了想问道:“贫道问你,这些年你与他们的书信联系中是否有过激或不当的言论?你要知道这非常关键,一旦这些书信被御史台的人找到,后果不堪设想!” 崔浩思索片刻后摇头说:“他们当中的确有人经常给我写书信,主要都是问的一些官面上的事情,向我求取处事经验。我在回信中应该没有什么不当或过激的言论!” 寇谦之指着崔浩:“崔浩啊崔浩,你啊你,你在书信上指点他们怎么做,查案的人一旦拿到这些书信就可以认定你这是在安排和指挥他们,这就是你们结党的证据!” 崔浩听得脸色一白,他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现在已经被停职,也被禁足,已经无法使用掌握的权力对办案人员进行干预,假如他写给别人的某些书信被办案人员拿到,这项结党的罪名就会被坐实,但他已经无能为力。 现在崔浩考虑的是黄鸿升只是一个小小的兵部员外郎,此人哪里来的胆子来整他?他问寇谦之:“国师,你觉得黄鸿升弹劾我崔某人是他的个人行为,还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寇谦之喝了一口茶问:“你觉得现在问这个还有意义吗?皇帝会因为你把这背后操纵的人找回来从而放弃追查这件案子吗?” 崔浩闻言,整个人颓废下来,是啊,即便是真有背后操纵的人,并且被他们找出来,皇帝只怕也不会因为这事儿放弃追查。 崔浩神情悲戚和沮丧:“国师,我崔浩运筹帷幄一生,这些年何等意气风发,难道现在就要待在家里坐以待毙吗?” 寇谦之沉默了一下,对崔浩说:“崔公,贫道有些话说出来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合适不合适,还请国师直言吧!” 寇谦之点头:“人生在世,很难做到断绝人情关系,也很难做到摒弃心里的虚荣,名和利害死人呐。你崔公读过圣贤书,意志坚定,区区钱财对你来说如粪土,但是你这个人还是难免自缚于名声和虚荣!贫道先后出仕魏国和大乾两朝,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也算是悟出了一些道理,官位做到咱们这个地步,想要在官场上做一个不倒翁很难很难,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太多了,这会让你防不胜防。唯一的办法就是摒弃心中的私心杂念、秉持一心为公、严于律己、宽厚待人的坚定信念为皇帝、为朝廷效力!就算有人想要整你,但他们抓不到把柄也奈何你不得,这就是所谓的身正不怕影子斜!” 寇谦之自己也知道要做到这一点很难很难,做官这么多年,又有谁是干净的? 送走了寇谦之之后,崔浩走到书案后拿过一本空白折子,研磨提笔上书。 次日一早,崔浩的折子送到了赵俊生的御案上。 太监把一杯刚沏的茶水放在御案上就躬身退到了一旁。 赵俊生拿着茶杯喝了几口,放下茶杯才拿起折子打开看了起来。 崔浩在折子里言辞切切,坦白自己因为虚荣心作祟、又碍于古交好友的情面举荐及提拔他们和一些士族子弟,却没有考察他们的心性和品德,这才铸下大错,他的本意并非是要结党,而真正想为朝廷多举荐一些人才,没想到却弄巧成拙。 名和利是分不开的,如果他真有心结党营私,他这些年就不会不收一文钱的礼,不收任何人的孝敬,如果他真有心结党营私,他早已是富可敌国。 崔浩在上书中承认自己有罪,无论皇帝做出什么样的裁决,他都诚心接受。 赵俊生看完这道上书沉思了很久。 两个月以后,吕玄伯和王坦言先后送上了调查报告。 两份调查报告都证实了一点,以崔浩为首的那些士族官员和武将真的在结党营私,他们在官位升迁、调动以及以权谋私方面始终保持着攻守同盟,形成了一张密集的网。当然,并非是所有的士族官员都是这张网当中的成员。 有趣的是,没有任何一个证据表明崔浩直接控制着这张网,反倒是这张网中的任何一个官员都在做官的这些年挣得盆满钵满,只有崔浩清贫如洗。 赵俊生看完这两份调查报告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正如候官司给出的评估结论:崔浩是那帮结党的士族官员、武将推出来的牌面、一杆旗,是他们的精神领袖,实际上他从未领导过这个利益集团。 没过几天,御史台的御史大夫何曾带着调查报告入宫觐见。 “陛下,崔浩案已查清楚了,所有卷宗都在这里!” 太监把何曾手上的卷宗拿过去送到御案上,赵俊生拿起一份份卷宗仔细看,从早上一直看到中午,足足两个时辰。 此时此刻,赵俊生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他心里很愤怒,这帮人胆子太大了。 赵俊生放下卷宗问:“这次办案还顺利吗?” 何曾拱手回答:“遇到了很大的阻力,有三个御史在查案过程中被杀害,有三十多个兵丁被杀、还有十几人受伤!若不是臣请出了陛下赐下的金牌调动当即驻军、并对他们进行了停职、禁止他们外出、与其他人见面,这案子只怕真的查不下去,谁查谁死!” 赵俊生早已经接到了相关报告,他抡起拳头捶在御案上大怒:“简直是胆大包天!现在这些人在何处?” “目前都在被软禁当中!” 赵俊生当即下旨:“传朕旨意,把这些人都押到乾京、关入天牢,案子移交大理寺!” “遵旨!”何曾答应,犹豫了一下,问道:“陛下,崔浩······如何处置?” 赵俊生考虑了片刻,摆手:“同样关入天牢,去吧!” “是!” 这件案子涉及到的官员太多,足足有七十二人,还有他们手下的官吏,林林总总加起来足有三百六十六人,大理寺的审讯任务非常繁重,这件案子耗时一年才结束审讯。 乾国十六年七月,大理寺把所有涉案官员三百六十六人的审判结果送到了赵俊生的御案上,大理石对这些官员的判决基本上都是判抄家、秋后问斩。 唯独对于崔浩的判决,大理寺没有给出一个定论,毕竟这个人此前的功劳太大、官位和爵位都太高。 赵俊生把这份判决压了足足一个月,主要就是因为崔浩,他对崔浩的处置也是一直犹豫不定,直到一个月之后,他才在判决书上批复了同意,包括崔浩在内的三百六十六名大小官员全部被判抄家、秋后问斩! 第780章 大限将至 花木兰得知赵俊生已经批复了对崔浩等三百六十六名官员处以抄家、秋后问斩的判决结果,立即从内宫赶了过来。 “娘娘,容奴婢进去向陛下通报一声!”大殿外的太监连忙说道。 “滚开,本宫要见自己的丈夫要通报?”花木兰一把推开小太监气冲冲走进大殿。 “娘娘,陛下在处理国事,不能随意打扰······”小太监追了上来。 赵俊生听见声音就知道花木兰来了,看来今天是免不了一通埋怨,他看了看小太监,无奈的向他摆摆手:“你先退下吧!” 小太监行礼后退了出去。 赵俊生笑着问花木兰:“木兰你这是怎么啦?谁惹你生气了?” “你!” “我?”赵俊生不由苦笑,“我这一整天都在这里批阅奏章,没惹到你啊!” 花木兰质问:“我问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崔浩与那些人有利益关系?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崔浩结党营私?没有证据你就要杀他,难道你这个皇帝想杀谁就杀谁?我告诉你,你这是昏君的做法!” 赵俊生赔笑道:“木兰,你这话说得太过了吧,我承认我不是明君,可也不至于沦落到昏君的行列啊!” “你胡乱杀人,怎么不是昏君!” 赵俊生正色道:“木兰,人总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从此案所有证据来看,崔浩是被那帮人推出来当做了一面旗帜,他本人的确没有参与他们的结党营私当中,但如果不是他这些年的举荐和提拔,这些帮人不会有这么大势力!” 花木兰很不高兴:“你怎么这么不讲理,他那是无意的,并非是有意!” “如果他是有意的,那就不是抄家和秋后问斩了,而是罪大恶极!” 赵俊生说完反问:“我就不明白,崔浩这件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何这么热心?大理寺的判决被我压了一个月,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考虑,你以为我是图一时之快?我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好不好?行了,这事不用再说了,难道你要因为这事跟我闹别扭吗?” 花木兰见说不动赵俊生,只好放弃,丢下一句:“我走了!” 赵俊生见花木兰走了,他陷入了沉思,今天花木兰的反应比较反常,她一向不干预他在国事上的决定,今天却差点跟他大吵一架。 赵俊生对旁边一个小太监招手:“你去跟着皇后,看她去见了谁,探明之后速来报告!” “是!” 花木兰没有防备赵俊生会派人跟着她,还是一个毫无武艺的太监,一路上没有丝毫的察觉。 她乘坐马车出宫之后不久就来到了慈善总会,跟踪她的小太监担心被发现不敢进去,而正当他犹豫不决时发现慈善总会的门口还听着另外一架马车,他于是偷偷躲在附近观察等待。 花木兰进了慈善总会之后,一个女子上前来行礼:“娘娘!” 花木兰点点头,问道:“国师来了吗?” “已经到了,奴婢安排他在客室饮茶!” “好!” 在这女子的带路下,花木兰来到了客室。 正在饮茶的寇谦之见状立即起身打了一个稽首:“拜见皇后娘娘!” 花木兰抬手:“国师不必多礼了,咱们坐下说!” “多谢娘娘!” 婢女送来茶水,花木兰喝了两口茶水就对寇谦之说:“国师,崔公之事,本宫也未能改变陛下的决定,本宫已尽力了!” 寇谦之听完叹息道:“娘娘有这份心思,贫道已是感激不尽了!其实贫道早就算到了这个结果,之所以请娘娘帮忙也只是尽人事而已,看来这就是崔浩的命,他是怎么也避不开这个劫难了!” 从慈善总会出来之后,寇谦之刚一现身就被跟踪的小太监发现了,“原来是他!” 小太监以最快的速度跑回皇宫向赵俊生报告了这一情况,赵俊生听后感觉有些好笑,寇谦之这老道想要为崔浩求情,自己不敢来,于是就求到了花木兰那里。 “花木兰你这个傻女,寇老道在你面前卖点惨你就心软了,跑来这里跟我闹!”赵俊生叹息着摇了摇头。 过了两天,崔浩正在城外的道观静室打坐,一个小道士推门进来禀报:“师祖,皇帝御驾驾临,门下省的官员过来通知让师祖快快下山去迎接!” 寇谦之心中一惊,皇帝怎么突然驾临,事先没有半点风声?他想不出原因,喃喃自语:“难怪今早起来就心绪不宁,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走,随我下山去迎接御驾!” 等寇谦之带着大批道士赶到山下时,皇帝的卫队已经在山下道路两侧站岗,每隔数丈就有一个手腰间悬挂兵器的甲士,卫队中的每一个甲士都手持旌旗,长长的两条队伍,旌旗林立,好不威武。 离得远远的,就听到了鼓乐之声,不久就看见御驾队伍远处走来,前面十几排是太监们举着“肃静”和“回避”的牌子,其后是一些宫女提着花篮,再往后就是赵俊生的御驾马车,两侧是龙卫军骑兵护卫。 御驾马车在山脚停了下来,寇谦之立即带着徒子徒孙们上前来请安。 “臣寇谦之拜见陛下,陛下大驾观临,鄙道观蓬荜生辉!” 赵俊生一身龙袍从御辇上下来走到寇谦之面前,抬手道:“国师年事已高,不必多礼,起来吧!” “老臣多谢陛下体恤!”寇谦之说完带着徒子徒孙们爬起来。 赵俊生说:“你这道观自从修成朕还没有来过,恰巧今日有空,又想起此事,所以过来看看。国师陪朕上山去道观游玩一番吧!” “老臣荣幸之至,也是鄙道观所有道士的荣耀,陛下请!” 赵俊生点点头,迈步想山上走去。 尽管时间上有些紧张,可寇谦之还是命人以最快的速度在上山的石阶上铺上了红地毯,皇帝卫队在赵俊生上山之前又在上山的石阶两侧站岗负责警戒护卫,一直排到山上道观各处。 赵俊生在寇谦之的陪同下先后参观了三清殿、天王殿等殿。 “国师,你这道观内有多少道人?”赵俊生一边走一边问。 “回陛下,一共一百二十人!” “朝廷调拨钱粮和百姓的香火钱够用吗?”赵俊生问。 寇谦之回答:“够用的!” “够用吗?可朕怎么听说你的徒子徒孙们在外面招摇撞骗、欺男霸女呢?是不是你这个祖师爷不给他们饭吃?不给他们娶妻?要不然他们怎么会去外面做这些恶事?” 寇谦之连忙下拜:“竟然有此事?老臣一定严查,若真有此事,老臣一定把他们扭送官府治罪!” “你这个道观的人还是太多了,若是没有这么多人就不会有这么多肮脏事了!” “陛下说的极是,臣早年收的徒子徒孙没有考察心性,品行上良莠不齐,臣会尽快清理门户!” 赵俊生走到一处修着护栏的悬崖边向远方眺望,站在这里可以把整个京城尽收眼底。 “你那些徒子徒孙们所犯的事情倒也不大,造不成多大的伤害,崔浩就不同了。对了,几天前皇后向朕求情不要杀崔浩,你觉得崔浩该不该死?” 寇谦之打着稽首:“老臣信奉道法自然,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定数,人亦不例外,也许这就是崔浩命里注定的结局,谁也改变不了!”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赵俊生心里不由吐槽,这老道还真是油滑,他问:“不知国师命中注定的结局是什么?国师经常给别人算命,不会不给自己算命吧?” “老臣今年八十有三,近日,老臣心血来潮算了一卦,算出自己的大限不久将至,恐怕以后不能侍奉陛下了!” 赵俊生一愣,扭头看着寇谦之:“国师,在朕面前可不能戏言!” “老臣所说属实,不敢欺君!老臣只怕过不了今年了!老臣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陛下应允!”寇谦之说完下拜。 赵俊生抬手:“你起来再说!” “是!”寇谦之再爬起来,说道:“老臣所收的所有徒弟当中也只有东方辰最有本事,老臣死后,希望能让东方辰继承衣钵,主持道观大小事务!” 赵俊生明白寇谦之的顾虑,他还在世时,他和东方辰师徒一个为国师,一个为宰相,但这二人从来没有私下往来,而且都是恪守本份,他们二人本身又有大功劳,所以赵俊生也不猜忌他们师徒。 但是如果寇谦之死了,朝廷要再册封国师的话,情况就不同了,赵俊生不会再容得下道观子弟同时占据宰相和国师之位。 寇谦之这个请求是给道观找台阶下,如果让东方辰继承他的衣钵主持道观大小事务,那么东方辰的宰相就不能做了,赵俊生为了补偿就只能册封东方辰为国师,这样一来无论是对东方辰还是对道观都是有好处的。 赵俊生说:“由谁来继承你的衣钵、并主持道观的大小事务,这事只能由你自己决定,朕还是不干预的好!” “多谢陛下成全!” 第781章 吐谷浑之变 年底的第一场雪下下来了,这场雪下得又大又猛,但今天却是行刑的日子。 一大清早,一个个囚犯被狱卒们从牢房里押出来、套上枷锁和镣铐,送上囚车,这些囚犯一共三百六十七人,在变成死囚之前,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官,因此他们都有单独乘坐一辆囚车的待遇。 这个待遇可说不上好,如果可以选择,他们宁愿一辈子也不坐囚车,因为这是一辆前往地狱的囚车。 大乾自开国以来,从未一次处决过如此之多的死囚,这是开了大乾立国以来的先河。 当一辆辆囚车走过大街,街边早已挤满了人群,大量的兵士手拿长矛积极维持着秩序。 鹅毛般的雪花不停的落下,寒意笼罩大地,若是往常,人们定会都躲进家里烤火,而今天百姓们似乎并不感觉冷,他们要亲眼看着这些吃人的恶魔一个个被送上断头台,只有这样才能宣泄他们心里的恨意。 街边人群中突然一声大喊:“该千刀万剐的赃官,你们也有今天!” “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砸死他们!” 一个臭鸡蛋飞出去砸到一辆囚车内的囚犯头上,于是乎,小石头、烂菜叶、泥块纷纷从百姓们手上砸出去,有些囚犯被臭鸡蛋和烂菜叶砸得臭烘烘的,有些死囚被砸得头破血流。 押送死囚的兵丁们并不阻拦,他们都知道百姓们需要发泄心中的愤怒,百姓们不管有没有受到过赃官们的迫害和盘剥,他们都对赃官们恨之入骨,这就是同仇敌忾。 为了处决这三百六十七名死囚,官方专门划地搭建了刑场,偌大的刑场被一圈堑壕和一圈栅栏围着,栅栏内侧边缘每隔一丈就有一个甲士站岗,围观的百姓们只能在壕沟之外观刑。 到了目的地,死囚们一个个被押解进刑场并排跪在一旁,他们每一个人背上都插着一块木牌,木牌上一面写着一个“斩”字,另一面写着他们的名字。 三百六十七个死囚,黑压压的一大片,刑场的中间是一个四四方方的行刑台,北面一侧是监斩台,台上搭着棚子,里面坐着监斩官,两侧站着兵丁甲士,插在监斩台两侧的旌旗被寒风吹得飒飒作响。 今天不是一个行刑的好天气,天空阴沉沉的,下着鹅毛大雪,寒风凛冽,可日子早就定下来,不能更改。 死囚们绝大部分已经吓瘫了,一个个吓得六神无主,只有少数人还依然保持着神志。 监斩台上的沙漏已经见底,刑部派来的监斩官起身高喝:“时辰已到,准备行刑——” 十个死囚被押上行刑台被按着跪在地上,他们每个人身后都站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刽子手,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持鬼头刀。 “验明正身!”随着监斩官一身令下,押送的兵卒们开始对这些即将被斩首的囚犯验明身份。 “死囚身份全部无误!” 监斩官从签筒里拿出一支令箭丢出去:“斩——” 刽子手们喝完碗中酒,砸破碗,挥下了鬼头刀······ 这件案子完结给刚刚想要重新抬头的前朝旧士族们一个重创,让旧士族们从此一蹶不振,而新的士族们又开始慢慢崛起,试图取代旧士族们。 三天后的夜里,在道观里打坐的寇谦之的呼吸越来越弱,渐渐失去了生机。 天亮之后,他的徒孙发现他已经仙逝,但他的面色依然栩栩如生,与正常人无异。 当天下午,赵俊生得到了寇谦之仙逝的报告,思索良久,下旨追思,并依照他答应过寇谦之的承诺,册封东方辰为国师,由裴进继任尚书左仆射、高修继任尚书右仆射,调薛安都为兵部尚书,命高旭为镇南大将军、都督荆淮诸军事。 傍晚,赵俊生回到内宫只看到几个孩子在玩耍,却没看到花木兰,找来宫娥问:“皇后在何处?” “回陛下,娘娘在湖边凉亭!” 赵俊生眼睛一蹬,大怒道:“这么冷的天,你们怎么让她一个人呆在湖边?若是皇后冻出一个好歹来,朕饶不了你们!” “陛下饶命!”太监宫娥们吓得纷纷跪在地上。 “哼!”赵俊生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不一会儿,他在湖边凉亭里找到了花木兰,她披着一件雪白狐裘斗篷静静的站在湖边看着已经结冰的湖面,入眼处是一些枯死的荷叶、荷叶杆被冰雪冻住,一副残败萧索的景象。 赵俊生走到她身后轻轻拥她入怀,轻声问道:“怎么啦?” “没什么,只是从前的老朋友一一离我们而去,突然之间有些伤感罢了!” 赵俊生安慰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谁都无法躲避,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更加积极的面对它,把每一天都过得充实、高高兴兴的,在有生之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此人生才不会留下遗憾!不管如何,我都会始终陪着你!我们一起变老,直到天荒地老!” 花木兰闭上眼睛享受着赵俊生身上传来的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太监的声音打破了二人的温馨,“启禀陛下,高修大将军求见!” 花木兰和赵俊生分开,“俊生哥哥,我们回去吧,不要让高修久等!” “好!”赵俊生牵着花木兰的手往回走。 他和花木兰回到内宫,高修正在门口等着。 “看来高将军有急事要禀报,我先回去了,我和孩子们等你吃晚饭!”花木兰交代。 赵俊生点点头,“好!” 等花木兰走远了,赵俊生对高修歪了歪脑袋:“去御书房说!”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御书房,太监们在御书房升起了碳火,又送来茶水,赵俊生和高修各自喝了一杯热茶,身体就暖和起来了。 “这么晚了进宫来有何紧急要务?” 高修拿出一份奏报递上去:“刚刚收到金城方面的加急快马奏报,拾寅、勒力扬失败了!” 赵俊生接过奏报打开迅速看了一遍。 原来自从拾寅和勒力扬两兄弟带着乾国支援给他们的兵器甲胄和弓弩箭矢悄悄潜回吐谷浑之后就开始召集旧部,同时又联络另外一个堂兄伏念,三人很快就聚集了两万人马。 但这事很快就被吐谷浑王慕利延得知,他当即发兵攻打拾寅、勒力扬和伏念三兄弟,双方时打时停,打了两年多。 刚开始拾寅三兄弟的实力虽不及慕利延,但三兄弟齐心协力,也能与慕利延斗得旗鼓相当。 可自从一年前开始,慕利延派人收买伏念身边的谋士,谋士得了慕利延的重金和许诺,就对伏念和拾寅、勒力扬进行离间。 逐渐的,伏念和拾寅、勒力扬兄弟就有了隔阂,开始因为一些利益分配的问题吵架,多次都闹得不欢而散。 去年年底,羌胡之地天降大雪,冻死了很多牲口,慕利延和拾寅等人为了争夺人口、牲畜和地盘再一次大打出手,双方连战数场。 一个月前,吐谷浑的局势发生了重大变化,慕利延用计把伏念调开,以重兵进攻拾寅和勒力扬两兄弟,伏念收到消息要带兵救援,却被手下谋士劝阻,何不坐山观虎斗,让慕利延和拾寅、勒力扬拼个你死我活,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呢? 伏念听了谋士的劝阻和建议,想起自己与拾寅和勒力扬兄弟的矛盾,狠心没有去救援。 此战,因伏念未能及时带兵增援,拾寅和勒力扬兄弟因实力不足被慕利延击败,兵力损失惨重,牲畜、人口和地盘全部损失殆尽,两兄弟只能逃往龙支,如果不是龙支的杨难当和金城镇戍军在背后庇护,只怕他们兄弟已经没命了。 慕利延收拾了拾寅和勒力扬两兄弟之后,调转矛头对准伏念,开始大规模进攻伏念。 伏念这时才明白他此前的决定有多么的愚蠢,他们三兄弟若不结成同盟共同对敌,根本就打不过慕利延。 伏念被他手下的谋士出卖了,在与慕利延的战斗中,他带兵冲杀,而他的谋士却在后方带着少量兵马逃跑,这立即引发了大军溃败,慕利延趁势猛攻、追杀,伏念当场战死,手下不是被杀就是被俘。 打跑了拾寅、勒力扬兄弟,又解决了伏念的慕利延重新统一吐谷浑,可他并未停止征伐的脚步,当他得知拾寅、勒力扬兄弟躲在龙支的消息时,带着一支兵马趁夜偷袭了龙支。 杨难当带兵抵抗慕利延的攻击,奈何龙支城内的氐兵们遭到偷袭之下惊慌失措,无法组织太多兵力抵抗,他只能下令让自己的儿子杨和带兵护卫拾寅和勒力扬出逃,自己带兵留下来阻挡慕利延。 此战当中,杨难当战死,他麾下两千余氐人兵将全身阵亡,只有儿子杨和带着几十个兵丁护着拾寅和勒力扬逃到了金城。 赵俊生看完奏报,思索良久后对高修说:“看来是时候解决吐谷浑了!” 高修抱拳说:“陛下,我朝若要对吐谷浑出兵,出兵的时间最好选在明年二月到三月之间!” 第782章 再议迁都 赵俊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抬了抬手:“说说你的想法!” “是!”高修抱拳,“目前尉眷的两万人马依旧驻扎在酒泉、敦煌和张掖一带,而此前一直占据鄯善国的沮渠无讳目前已带兵攻占高昌,原高昌太守阚爽逃往柔然。沮渠无讳的兵力应该损失比较大,暂时无法对河西走廊造成威胁!” “臣建议下令让尉眷率军就近攻打吐谷浑,如此一来,朝廷就不必另外从乾京调兵过去了!” “另外,臣还建议下令让长安镇都大将常昆率一万骑兵赶往金城威慑河湟地区,先以常昆的大军吸引吐谷浑王慕利延的注意力,再命尉眷出兵大斗拔谷!”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西海地区地势高,中原兵马进入通常都会遇到气候和水土不服的情况,有人到了哪里就出现呼吸困难、头晕、恶心、浑身无力之感,十成战力去了八成,朕担心我军进入西海地区之后也会发生这样那样的问题啊!” 高修没去过去西羌一带,他不清楚那边的情况,听了赵俊生的话颇为吃惊:“竟还有此等奇事?” “你以为吐谷浑为何能存在这么多年?每次被攻打时打不过就退往高原深处,外面的大军进去就失去了战力,很多都被吐谷浑人歼灭,有些小心谨慎的将军无奈之下只能退兵!” 赵俊生说完思索了好一会儿工夫,最后做出了决定:“我大乾兵马不能担负这样的作战任务,但是有人却可以!这样吧,下发军帖从枹罕、临洮、梁州、金城一带征招汉人、羌人、氐人青壮入伍,以高军饷、良好的伙良的兵器装备武装他们,再以苛严之法对他们进行操练!” “在此之前可以按照你的建议先出兵把河湟地区攻下来再说!传令给尉眷,让他加强大军兵将的冬季整训,为明年出征吐谷浑做准备,告诉尉眷,在出征之前不能走漏消息!” “明白!” 翌日,诏令就从乾京发出,由于大雪封路,沿途肯定要耽搁不少时间。 转眼到了乾国十六年,正月还没过去,乾京这边就开始动了起来,大量的军事作战物资从乾京运往凉州。 迁都的事情已经在赵俊生心里酝酿几年,这几年也一直在为迁都做准备,军队方面已经没有了任何阻力。 他觉得也是时候把这件事情提上议事日程了,有一次他在召集大臣们讨论吐谷浑战事时随口说了一句:“乾京距离凉州、西羌、南朝和柔然都太遥远了,朕想着是不是要迁都长安,要不然这战事根本就不好打!行了,诸卿都回去吧!” 赵俊生随口说的一句话,大臣们却不敢当耳旁风,以往的经验证明,只要是从皇帝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没有无的放矢的。 于是乎,朝野上下都开始议论这件事情,有人煞有其事的说皇帝已经打算迁都长安了,不愿意迁都的人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说这是小道消息,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谣言,根本就不可信。 朝野上下很明显分成了两派,就为这迁都的事情争吵不停,但谁都没有拿到朝堂上说。 有些大臣不认为这是空穴来风,皇帝既然在朝会上提出来了,肯定不是无的放矢,于是有些大臣暗中派人前往长安购置宅院、房产。 乾京这边正在为迁都的事情争论不休,长安和凉州两处已经开始了大战准备。 常昆统帅一万精骑从长安向金城方向出发,一路上行径速度非常快,而尉眷在凉州也悄悄动了起来,趁着吐谷浑慕利延的注意力被日渐接近金城的常昆大军吸引之时,率领大军向大斗谷行进。 而此时杨难当之子杨和已经带着几十个骑兵护卫拾寅和勒力扬抵达了乾京。 赵俊生得到鸿胪寺的报告,一次早朝时接见了他们和杨和。 赵俊生对拾寅和勒力扬说:“吐谷浑之变故,朕已听闻,朕正在调兵遣将准备征讨慕利延,不过慕利延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如果是酒囊饭袋,你们兄弟几人也不会被他联系两次打得逃到我大乾。所以,此战必定是一次旷日持久的战事,所以你们兄弟也无需着急!” 拾寅连忙作揖说:“多谢陛下,陛下能发兵为我兄弟主持公道,我兄弟二人已是十分感激了!” 赵俊生问:“你们兄弟二人出逃时可带来多少金银细软?” 拾寅脸色一阵尴尬,“回陛下,我们兄弟二人出逃时很仓惶,没有时间收拾金银细软,所以身上不名一钱,这一路行来,还是杨和兄弟卖了几匹马才能凑到一些钱财抵达京城面见陛下!” 赵俊生点点头,看向穿着一身乾军铠甲的杨和,对他说:“杨将军,你可曾听到过你父亲杨难当的消息?” 杨和连忙行礼说:“小臣一路上护卫拾寅和勒力扬兄弟来京,途中消息不太灵通,不曾收到消息,还请陛下告知,不知家父现今如何了?” 赵俊生犹豫了一下,向高修打了一个眼色。 高修看见了赵俊生的眼色,站出来对杨和说:“小杨将军,当日你们从龙支城逃出来之后,令尊杨难当将军率军抵挡慕利延大军的攻击,他作战勇猛,杀敌无数,但终因敌众我寡而战败。事后,金城镇将收到消息派兵前往救援,但抵挡龙支城的时候慕利延已率大军离开,我军将士在龙支城内找到了令尊,他的头颅被慕利延悬挂在城门楼的旗杆上,尸身被丢弃在废墟任由秃鹫啄食······” 高修还没有说完,杨和就已经泣不成声,整个人跪在地上,极为悲戚。 赵俊生见状安慰:“杨将军节哀,令尊和他麾下两千余将士不会白白牺牲,朝廷一定会为令尊和那些死去的将士复仇的!” 杨和在赵俊生和几个大臣的劝慰下渐渐恢复了平静,他擦干眼泪跪着直起腰向赵俊生作揖说:“陛下,慕利延与臣有杀父之仇,臣听陛下说已决定派大军讨伐慕利延,请陛下让臣加入讨伐慕利延的大军之中!” 赵俊生点头:“杨将军忠勇可嘉,令尊为大乾镇守边陲而战死,你想为父复仇无可厚非,你的要求朕答应了,薛安都何在?” 薛安都站出来抱拳道:“臣在!” “封杨和为龙骧将军,由兵部给杨将军出具官文,任命杨将军为裨将派遣到秦州,把他编入新征招的秦州军中,归常昆节制!” “臣领旨!” 杨和立即行礼:“多谢陛下!” 赵俊生又对拾寅和勒力扬说:“在我大乾没钱却是寸步难行,朕可以给你们一些赏赐让你们暂时度日,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你们总归是朕的臣子,朕也不能眼看着你们流落街头冻死饿死!这样吧,朕派给你们兄弟每人一个官职,一来你们兄弟可以继续为我大乾效力,二来可以每月领取俸禄度日,暂时在乾京落脚住下来,不知你们兄弟以为朕这样安排如何?” 兄弟俩已经是走投无路,又哪里敢拒绝赵俊生的安排,说道:“全凭陛下做主!” 赵俊生当即对吏部尚书李元德说:“李卿,着吏部给拾寅、勒力扬兄弟各安排一个官职,不日即上任!” “臣领旨!” “多谢陛下隆恩!”拾寅兄弟俩答应。 而李元德在下朝之后就命人给这兄弟俩各自安排了一个官职,官职都不高,但事情却不少,都是管一些细小的琐事,忙碌起来也让这两兄弟忘记了国破家亡、背井离乡、寄人篱下的悲伤。 这天赵俊生把几个重臣叫到御书房。 “朕听说自从新年开始,朝中和市井之间就有人议论迁都之事?” 大臣们互相看了看,裴进作揖说:“是的,朝廷官员和市井百姓们这段时日一直在议论这件事情,不少百姓都在担心迁都之后乾京就会繁华不再,他们担心他们的生计问题;朝中大臣和各衙门的官员、书办、书吏议论是担心他们的官职、权力是否会受到影响!” 赵俊生说:“迁都之事几年前就被提起过,朕当时是压下来了,就是担心会造成动荡,但是从大乾的长远利益来看,迁都是必然之事,不能因为阻力大、问题多就放弃,为了大乾的未来,为了天下子民的未来,就算阻力和困难再大、问题再多也必须要尽快完成迁都!今日把你们几个叫过来就是为了先给你们通一个气,朕决心已下,不可更改,朕决定由你们几个组成一个迁都事宜决策小组,商议出一个切实可行的迁都方略出来,尽量减少因迁都带来的损失和负面影响!” 几个重臣互相看了看,都知道赵俊生的意志坚定,只怕很难改变,如今只能尽快制定一个可行的迁都方案出来。 东方辰站出来说:“陛下,臣以为迁都之事可以商议尽快制定出方略并开始执行,但朝廷还是不要正式对外宣布,这样一来,民间和周边敌国也只是听到传闻,不确定我国是否真的迁都,等待外界已经确定,我们已经完成迁都,就算有人想搞事也闹不起来了!” 第783章 党项来朝 咦,这提议似乎不错,无论外界如何议论迁都的事情,大乾朝廷始终不正面承认,也不正式对外发布迁都公告,而在暗地里就把迁都的事情做了,等待外界反应过来的时候,迁都已经完成了。 等到了那个时候,再正式对外发布告示。 赵俊生说:“东方的提议很好,就这么办,你们尽快商议出一个可行的方案!” 几个重臣答应:“臣等遵旨!” 赵俊生摆手:“行了,你们都回去吧,朕这里可不管晚饭!” 鸿胪卿李继站出来作揖说:“陛下,臣还有事要奏!” 赵俊生抬手:“你说!” “数日之前,有一支党项部落派使臣抵达乾京,请求朝见!” 赵俊生一听,“哦?这个党项人如今生活在何处?他们有多少部落,多少人口?有多少兵马?” 李继说:“不久前边关传来一支党项部落派来使臣的消息的时候,臣特意查了一下,这党项人现在生活在吐谷浑东南方向的黄河上游、益州西北的山谷地带,所辖地域十分广大!” “党项人有很多部落,以一个姓为一个部落,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消息得知,他们大的部落有三千余骑,小的部落有五六百骑!比较有名的部落有八个,分别是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颇超氏、野利氏、米擒氏、拓拔氏等八个部落,此外还有黑党项、雪山党项等部落,而这些党项人当中又以拓跋氏最大,这次派使臣来朝见的就是拓跋氏!” “党项人崇尚武力,没有法令,平日里各自生活,无事不相往来,有战事则聚在一起,他们没有徭役,不懂耕作种植庄稼,只依靠放牧牦牛、羊、猪为食物,党项人控制的地区盛产良马,他们的骑兵十分犀利!” “党项人崇拜天神,死后要进行火葬,同氏族的人必须互相帮助,当受到外族人伤害和羞辱时,必须要复仇,还未复仇之前必须要蓬头垢面赤足,不许食肉类,以示耻辱,直到斩杀仇人才能恢复原状!还有,党项人崇尚白色,他们还自称大白上国”。 其他几个大臣听了李继对党项人的描述,心里都说不愧是蛮夷! 赵俊生问道:“你刚才说派来使臣朝见的是一支叫拓跋氏的党项部落,这个拓跋氏与鲜卑拓跋氏是否有关联?” 李继回答说:“传闻党项拓跋氏与鲜卑拓跋氏有共同的祖先,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赵俊生想了想吩咐道:“这样吧,你安排一下,三日之后朕在太极殿接受党项拓跋氏部落使者的朝见,传朕口谕,让三省、六部、大理寺、鸿胪寺、宗人府、少府、太仆、太常、通政使司等各衙门的主官到时候随同朕一起接受党项人使臣的朝见!” “遵旨!” 夜里吃晚饭的时候,赵俊生对花木兰说:“三天后你没有其他安排吧?” 花木兰问:“趁着天气好,我打算南下去看看各州郡县的孤寡老人和孤儿孩子们,决定两天后就启程,怎了啦?” 赵俊生一愣,“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才跟我说?” “我这几天一直忙着这事,本想跟你说的,可每次回来后都忘了!我就是出京去看看孤寡老人和孤儿孩子们,时间虽然长了一些,可能要一个多月,不过也没什么危险,你不用担心!对了,我不在这段时间,你可以把雨桐接进宫来,我不介意的!” 说着说着突然在最后来这么一句,赵俊生听得几乎要抓狂,“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他的样子引得花木兰捂嘴偷笑。 赵俊生好不容易才平复心情,“算了,你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吧,不过后天就启程在时间长太仓促了,多准备几天,正好三天后有党项人派来的使者朝见,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接受党项人使者的朝见!” “党项人?没听过啊,什么地方的?”花木兰好奇的问。 “党项人生活在吐谷浑的东南方向的黄河上游,在益州的西北方向的山谷地带,多高原、山峦、河流,听说那里水草丰美,盛产良马和牦牛!他们有很多大小人数不等的部落,每个部落一个姓,这次派来使者的是一个叫拓跋氏的部落,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鲜卑拓跋氏有关系!” 花木兰听后说道:“这不是不可能,吐谷浑人都是慕容氏,与拓跋氏也是同一祖先,这个党项人的拓跋氏与鲜卑拓跋氏有关系也不奇怪!” 三天后,举行临时朝会,因为是临时朝会,不用像平时朝会那样在卯时上朝,赵俊生定了辰时接见使者。 辰时不到,党项人的使者已经在宫门外等着了,旁边还有鸿胪寺的官员陪同。 “宣党项拓跋氏部落使者觐见!”随着一个声音不断从宫中传出来,宫门内快步走进来三个太监,当中一个高声尖叫:“陛下有旨,宣党项拓跋氏使者觐见!” “快快快,使者,陛下宣召,请随本官进宫!”鸿胪寺的官员立即对使者说,带着一行人就走进了皇宫。 刚开始在宫门外的时候,党项使者和随从们就被巍峨的皇宫城墙和城楼震撼了,等他们走进皇宫内,宽阔的御道和沿途经过的一座又一座大型宫殿、亭台阁楼,他们这才感觉自己的渺小。 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道宫门和多少巍峨的宫殿,党项使者和随从们感觉腿都走酸了,这才被告知已经到了皇帝接见他们的太极殿。 鸿胪寺的官员们告诉使者,不能带刀进殿,进殿之后可以按照自己的礼仪向皇帝行礼,但不能打断皇帝说话,使者被告知了一些规矩之后,才取下刀剑被允许进殿。 党项使者带着两个随从走进大殿,立刻被殿内的宏伟、庄严和肃穆镇住了,腿脚竟然都有些不听使唤,脑子也有些发懵。 好不容易才走到大殿中间停下,用党项人的礼仪对赵俊生和花木兰行礼,用他们的语言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 好在旁边有精通党项语的官员,这党项人说的话与鲜卑话不同,赵俊生是听得懂鲜卑话的,可听不懂这党项话,看来从语言方面无法判断这个拓跋氏是否与鲜卑拓跋氏有关。 旁边的通译官员说:“陛下,党项使者说他是大白上国拓跋氏部落首领拓跋思齐的使者拓跋颜奴,他奉拓跋思齐之命前来觐见陛下,给陛下送来了两百匹骏马、三千只羊、两百斤虫草!” 花木兰好奇道:“虫草是什么?” 通译可不知道,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大臣武将们也不懂,自然是不知道的,就算是御医也不一定知道,因为此时还没有一本医书记载过虫草,虫草的药性作用记载在医书上还是在唐宋时期。 而且,虫草在中原和南方地区都没有生长,多数都生长在高原地区,这就造成了中原王朝控制区内很少有医者知道虫草的药性和药用价值。 但是在青藏高原地区的农人和牧人们却知道用虫草泡水喝治疗相关疾病。 赵俊生给花木兰介绍说:“朕听说过这个虫草,它是一味中草药,似虫状,因此叫虫草!多数生长在高原地区,地势越高,生长的虫草品质越好!性味甘、平,归肺经、肾经,功用是补虚损,益精气,止咳化痰!若是病后虚损,可用老雄鸭的鸭头劈开,把三五枚虫草纳入其中用细线扎好,再用酱油混合酒水蒸熟服之;若是咳嗽气喘,可以用虫草五钱至一两配老雄鸭服用,先把老雄鸭杀了去掉内脏,把虫草纳入雄鸭腹中,蒸熟之后服之!” 说到这里,赵俊生笑着看向下面的大臣武将们,“诸位卿家哪位若是有房事不振者,可用虫草五钱到一两煮肉或炖鸡服用,吃上十天半个月就有效果了,不过还是要节制,若是无节制,就算你吃再多也无用!若是有需要的就跟朕说,朕会赐予一些!” 众大臣和武将不由都笑了。 花木兰狠狠瞪了一眼赵俊生,咳嗽两声,众大臣顿时感觉一股寒意袭来,不由都缩起了脖子,闭上了嘴巴。 虫草的药性和药用价值经过赵俊生这么一说,短短的时间之内就在中原地区传扬开来,一时间名声大噪,御医们变着法子向赵俊生讨要一些用来研究它的药性和功用,如何进行药方配伍。 赵俊生立即转移话题,问使者拓跋颜奴:“你说你是大白上国拓跋氏部落的使者,敢问你们大白上国现今是哪位国主在位?” 拓跋颜奴听了通译官的翻译之后说:“我大白上国没有国主,平日里各部落自行其是,一般不往来,各有各的地盘放牧,若是遇到外族兴兵来攻,我们才聚集在一起出兵迎击!” 赵俊生听完直摇头:“你们连国主都没有,怎么能算一个国呢?这世上但凡算一个国度的,都有国主统御子民、立纲常、有法度、讲人伦,你们党项人什么都没有,不算一个国!你们各部落平日里也不常来往,连部落联盟都不算,你们之所以能在遭到外族入侵时聚在一起御敌,也只是因为你们有共同的语言,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对了,你的首领拓跋思齐派来见觐所为何事?” 第784章 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拓跋颜奴鞠躬说:“这几年吐谷浑时常出兵侵扰我们党项人的领地,杀我们的族人、抢走我们的马匹、牛羊和女人,使我们的族人们苦不堪言!我们的首领听闻乾国是中原新近崛起的大国,有众多的人口、广阔的土地和强大的军备,我们希望得到乾国的庇佑!” “最近我们首领收到消息说乾国打算出兵攻打吐谷浑,我们首领想联合所有党项人与贵国一起出兵解决吐谷浑这个危害高原的部族,因此特派我来觐见皇帝陛下,希望能得到陛下的同意!”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问众臣:“诸卿怎么看这事?” 东方辰站出来行礼说:“陛下,臣认为此举对于我们和党项人都是有好处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我大乾能与党项人联合一起出兵攻打吐谷浑,解决吐谷浑就完全不是问题了!” 毛修之站出来说:“陛下,臣以为可以册封党项人为藩属,但臣不赞同与党项人一起攻打吐谷浑!” “为何?”赵俊生有些纳闷,毛修之的反对有些令人诧异啊,两个打一个总比一个打一个有把握吧?也能分担一半的风险,能减少兵将们很大的伤亡。 毛修之说:“陛下,若是与党项人联合攻打吐谷浑,到时候地盘和人口要分给他们一些,牛羊马匹也要分给他们一些,咱们大乾自己有能力解决吐谷浑,为何要把利益让出去?” “哈哈哈······”赵俊生大笑。 毛修之有些尴尬,还是壮着胆子问:“陛下为何发笑,可是臣说得不对?” 赵俊生摇头:“也不能说你的想法不对,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们大乾有能力独自解决吐谷浑,的确没必要再拉外援。不过······毛卿的想法就好比想吃独食,这个不好,此前我大乾虽然与党项人没有联系,但至少在当下党项人不是我们的敌人,党项人是带着友善和诚意来的,如果我们拒绝他们的友谊,他们很可能从朋友变成敌人,作为一个头脑清醒的皇帝,朕不能这么做!” “如果能做朋友,我大乾为何要树立敌人呢?利益均沾可以让我们获得朋友,就如行商一样,商人们之间如果可以做朋友,有钱大家一起赚,总好过双方为了争夺市场而进行降价大血拼,到最后弄得两败俱伤!诸卿以为如何呢?” 毛修之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行礼道:“陛下一席话令微臣茅塞顿开,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大臣纷纷鞠躬作揖高呼。 党项使者拓跋颜奴自然是听不懂赵俊生和大臣们的对话,看着大乾君臣们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这时赵俊生对拓跋颜奴说:“贵使,朕同意与党项结盟共同出兵攻打吐谷浑,不知你觉得大败吐谷浑之后,双方如何分配战利品呢?” 拓跋颜奴思考了一阵才说:“双方各自出兵,攻占的地盘、俘虏的人口、牲畜都归各自所得,若双方相遇,则以相遇的位置为分界线,双方的兵马都不得穿过分界线!另外,为了以示公平,双方需要约定一个一同出兵的日子!” 赵俊生答应:“可以,朕同意了,一同出兵的日子就顶在两个月后的今天!” 党项人还没有出现文字,也没有历法,一般以草木枯荣计算岁月,拓跋颜奴不明白两个月是多久,“两个月?多久?” 通译颇为无奈,只好把他的话再翻译一遍。 吗的,这沟通起来还真是困难,赵俊生一时愣住了。 坐在旁边的花木兰对通译官说:“你这样告诉他,就说从明天开始计算,六十个昼夜之后双方一同出兵攻打吐谷浑!” 赵俊生连忙说:“对对对,就这么告诉他!” 通译官当即翻译给拓跋颜奴听,拓跋颜奴听后表示明白,对赵俊生说:“陛下,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时间很紧,臣下还要赶回吐谷浑向首领报告,首领还要派人通知各部首领一起商议出兵的事情,所以臣下今天就得启程,还请陛下派人却接收臣下带来的马匹和虫草!” “好!朕本来是打算宴请贵使的,不过既然贵使急着回去,朕也就不留了,预祝贵使一路顺风!” 拓跋颜奴行礼之后转身带着两个随从离去。 等他们走远了,赵俊生下令:“高修!” 高修站出来抱拳:“臣在!” “传旨,命常昆和尉眷推迟进攻时间,今天是正月二十五,进攻时间推辞到四月初一,以八百里加急快马送过去!” 高修一愣,刚刚不是与党项使者说都好好,两个月后的今天一起出兵的吗?两个月的今天就是三月二十五,四月初一比商定好的时间推迟了六天! 高修还没有反应过来,群臣之中一个大臣站出来提醒:“陛下,按照商定的日期出兵时间应该是三月二十五!” 赵俊生扭头冷冷盯着说话的大臣:“朕知道,朕还没有老糊涂!或者你以为你的算术比朕要强?” “臣······治罪,臣治罪!”这大臣狼狈退回了群臣之中。 有大臣反应过来了,赵俊生这样做是要以党项人的进攻先吸引慕利延的注意力,把慕利延的大部分兵力先调去对付党项人,如此一来,常昆和尉眷两路大军进攻就会顺畅很多,遇到的阻力也会小很多。 高修答应:“是,陛下!” 花木兰却是说:“陛下,臣妾觉得你这么做不好,双方既然已结成联盟就要真诚相待,人家使臣刚走,你就在背后搞小动作,若是被人知道了,我大乾就会失去诚信的!” 赵俊生不由苦笑,娘子啊娘子,你这话就算要说也不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来啊,你这让我这个皇帝兼丈夫情何以堪? 赵俊生只能挥挥手:“退朝!” 随着太监一声高呼退朝,大臣们都会心一笑,一起行礼后退出大殿。 等人走光了,赵俊生这才说:“我说,你在大臣们面前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你这样会让我在大臣们面前失去威仪知道吗?你就算要说我的不是,也应该关起门来私下说,你今天这么搞你让我以后怎么统御众臣?” 花木兰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莽撞了,没注意场合,她颇不好意思的,“那个······俊生哥哥,对不起,你也知道我是急性子,心里有话藏不住。不过刚才的事情你的确做得不地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啊!” 赵俊生看着花木兰,叹息道:“我的傻婆娘啊,也就你心思单纯相信党项人,你以为他们千里迢迢跑来真的是安了好心?这天下谁不是无利不起早?党项人狡猾着呢,你以为他们会真的按照约定的日期出兵?咱们既然想让他们先出兵吸引慕利延的兵力,他们肯定也会抱着同样的想法,能做一部首领的人绝不是老实人!” 花木兰张了张嘴,她实在不愿意相信双方结盟竟然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党项人会有如此精明?” 赵俊生叹道:“你啊,你以为蛮人真的个个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汉?把别人当傻子的人,其实他自己才最傻!” 三日后,花木兰出京南下,一路巡视各州郡,主要是看完各地孤儿院的孤儿和养老院的孤寡老人,但是各地州郡官员却不敢怠慢,以极为隆重的礼仪接待。 花木兰一连巡视过两个郡之后就感觉到不对劲了,立即派人向沿途州郡县等各级官府下达懿旨,要求各级官吏只需安排好住宿,有宣召才准觐见,不得劳师动众、劳民伤财,不得以接待她为由向百姓征收额外赋税,若发现有类似情形,必定严惩不贷。 这道懿旨下达之后,各地官府才安份下来,有些官府的官吏的确开始这样做了,但是在接到懿旨之后就害怕了,立即把征收上来的赋税退给了百姓。 花木兰离开乾京一段时间后,几个重臣联名上交了迁都的方案,他们制定了两套方案供赵俊生选择。 第一套方案是,赵俊生以巡视关中为由,带着朝中一半的大臣官员前往长安,留下一个皇子监国,赵俊生先在长安落脚,并迅速落实朝廷各部各衙门在长安的办公地点,等长安这边接过朝廷大部分军政事务之后,再把留在乾京的官员迁往长安。 第二套方案是:先派几名重臣带着一部分官员前往长安把各衙门的架子搭起来,然后赵俊生这个皇帝才迁往长安。 赵俊生看完重臣们递上来的这两份方案,感觉都不太满意,他思索了片刻就说:“这样吧,大皇子赵东今年已经十九了,也应该让他出去历练一番,朕下旨让册封他为太子,命他出镇长安,统管关中军政事务,三省六部及各府寺分别派出三成的官员随行,裴进、梁寂、东方辰,由你们三个带队,你们到了长安之后就迅速把长安朝廷的架子先搭起来!高旭,你龙武、神武两军护卫随行!” “臣等遵命!” 第785章 暗中进行时 迁都的方案就这么定下来了,赵俊生给裴进、梁寂和东方辰三人十天时间从三省、六部及各衙门挑选官吏准备随行。 随后,赵俊生又派人把皇子赵东召来。 “儿臣拜见父皇!”赵东走进御书房向赵俊生行礼。 赵俊生一边批阅奏疏一边说“起来吧!” “谢父皇!”赵东起身,作揖道“不知父皇宣儿臣前来有何吩咐?” 赵俊生收了笔,起身对赵东招了招手,父子俩来到旁边的茶桌边就坐。 给儿子倒了一杯茶之后,赵俊生问“你在吏部的差事办得如何?” 赵东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说道“还行,就是需要事无巨细,特别是官员的政绩功劳记录和核实!官员的官阶官位升降、勋爵和封赏都要派人从下面调取相关档案,还要担心下面的官员弄虚作假,要派人进一步核实,就是繁琐了一些!” 赵俊生点头“吏部掌管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责任重大,事务繁杂,这是难免的!今日把你叫来是给你通个气,父皇决定封你为太子,让你外出历练一番,你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赵东一愣,“父皇这么快就决定封儿臣做太子?老三、老四、老五的年纪虽比儿臣小,可他们都很用功,而都很懂事,父皇这么贸然封儿臣做太子就不怕引起他们的不满?” “册立太子之事,父皇已经考虑很长时间了,你们都是父皇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太子只能有一个,想来想去,父皇还是决定立长!不过你要记住,这个太子之位也不是铁椅子,你若做得不好,父皇是会随时给你废黜的!” 赵东答应“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五日之后就举行册立太子之事,你母后不在,背着她册立太子是有些不好,不过我此前已经很她通过气了!” “至于外出历练之事,暂时还需要保密,你不可对外宣扬,等临出发之前再宣布不迟,具体的出发时间,父皇会下旨另行安排!你回去把手下人梳理一遍,这次外出历练只带亲信,要嘴巴严实的,早早把随行人员定下来!行了,你去吧!” “是,儿臣告退!” 翌日,赵俊生就下旨决定册封赵东为皇太子,同时也册封其他几个皇子为亲王,封女儿为公主,五日后举行册封大殿。 这道诏书一下,朝野上下这数年来关于太子之争的议论就彻底熄火了。 赵东的年纪最大,其他几个皇子的年纪还小,朝廷中支持赵东的大臣比较多,其他三个皇子因为年纪还小,还不具备招揽大臣的能力。 五天后,册封太子、亲王和公主的大殿在太极殿举行,赵东等几个兄弟姐妹一一上前受封,册封完毕之后,赵俊生带着他们和文武百官前往太庙祭祖,经过一些列的仪式总算结束了这次册封。 在这次册封当中,最小的儿子赵翰和最小的女儿赵惠被花木兰带走,他们虽不在,但册封的诏书也已经发出。 按照规定,皇子们受封之后要搬出皇宫居住,不过赵俊生考虑到迁都在即,让皇子们搬到皇宫外居住也是多此一举,于是赵俊生让太子和老三、老四都居住在东宫,公主赵灵依旧居住在内宫自己的寝殿,毕竟还没有下嫁,不能搬出去。 这天夜里,吃过晚饭后,赵俊生让几个儿子先回东宫,把女儿赵灵留下来。 “夜里就不喝茶了,要不然睡不着觉,父皇让人给你送一杯鲜奶过来,怎么样?”父女俩面对面跪坐,赵俊生问道。 赵灵说“行啊!” 赵俊生向旁边的太监示意,太监很快就拿来一杯鲜奶。 赵灵喝了一口鲜奶问道“父皇,什么事啊,怎么这么严肃,女儿害怕呢!” “嘿,你会害怕?仗着父皇的宠爱,你这些年是无法无天!你自己说说,你一个月有多少次是私自出宫的?” 赵灵当即耍了撒娇,“哎呀,宫里太闷了,没什么好玩的,人家实在待不住,宫外面多新鲜?” 赵俊生点头“外面好玩是吧?你想出宫是吧?行,朕让你出宫,朕这就找人为你挑选夫婿,把你嫁出去,这样你就可以永远呆在外面了!” 赵灵一听急了“父皇,人家不要嫁人,人家要永远陪在父皇身边!” “父皇问你,你今天多大了?” 赵灵垂下了脑袋“十八!” “你都十八了,你去外面问问,十八岁还未出嫁的女儿家有几个?一般人家的姑娘都是十五六岁就出嫁,绝不会超过十六,到你这个年纪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你这年纪还未出嫁的属于是老姑娘了!” 赵灵嘟着嘴“这能怪人家吗?母后给我选的那些公子哥儿不是纨绔就是银样蜡头枪,中看不中用,一个个只知吃喝玩乐,会念几句歪诗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这样的人我看不上!” 赵俊生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不知道!” 赵俊生不由伸手揉了揉太阳女不听话,做父母的伤脑筋,头疼啊! “女儿啊,你真的老大不小的,礼部和宗人府的官员一再上书催促,要尽快给你定下一门亲事,父皇也觉得这事不能一直拖下去,再拖下去你这一朵水灵灵的鲜花都要凋谢了,等到你变得人老珠黄,谁还要你?人家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可他们哪里知道我这个皇帝其实愁得很咧!父皇要是下旨强制赐婚,被赐婚的驸马畏惧皇家的权势不敢怒也更不敢言,你以后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赵灵沉默了良久,问道“父皇想怎么样?打算把女儿下嫁给谁?” 赵俊生说“你放心,朕不会为了巩固皇权而把你当做政治牺牲品嫁给你不喜欢的人,这些都只是歪门邪道,真正头脑清醒的人都知道政治联姻根本就不牢靠,这只是权宜之计,长久不了,想要长期手握大权还得靠真本事!” “父皇也不逼迫你嫁给你不喜欢的人,父皇给你两年的时间让给你去寻找你自己喜欢的夫婿,但是你要答应父皇三个条件!” 赵灵立即问“哪三个条件?” “第一,两年后如果你还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夫婿,你的婚事必须听从父皇的安排!第二,你的夫婿不能是大乾之外的人!第三,你能自己挑选夫婿的机会只有一次,父皇希望你擦亮眼睛,不要被人骗了,不要把一生的幸福所托非人,你没有机会后悔,就算你后悔了,父皇也不会允许你乱来,你自己选择的婚姻就算是一杯苦酒,你也得咽下去,皇室不许出现丑闻!任何一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所以,睁大你的眼睛,不要轻易做出后悔莫及的决定!” 赵灵想了想问道“这两年内女儿可以随意出宫吗?” “可以,只要是在大乾范围内,除了边关战事频繁之地,其他地方你尽可以去,但每次出去的时间最长不得超过半年,出去之前必须要向父皇报备,要带上侍女和随从护卫,每次出门每旬最少必须要给父皇写一封信!” 赵灵高兴得跳起来,“父皇你太好了,就这么定了!父皇,我想出去找母后”。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觉得让她跟她母亲在一起也好,于是同意道“可以,你想什么时候走?” “当然是越快越好啊,明天就走!” “父皇身边的小棉袄都走了,这日子过得肯定很无趣!” “哎呀,你还有大哥和三个小弟陪你嘛!” 看着赵灵蹦蹦跳跳走了,赵俊生无奈的摇了摇,伸手打了一个响指,一个黑衣甲士走了进来抱拳躬身。 “灵儿明天要出宫,派人暗中保护,不能被她发现,但要确保她的安全,绝不许出任何差错!” 黑衣甲士再次抱拳躬身行礼,缓缓退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赵灵儿就这么走了,走的时候也不来打声招呼,赵俊生颇为气馁。 两日后,赵俊生下旨,命太子赵东出镇关中,总督关中军政事务,三日内启程。 这道诏书中没有提朝廷各衙门有一小半人官员都会随着太子前往长安,许多大臣、官员和几乎所有百姓都被蒙在鼓里。 就连太子赵东本人也不知道他这次去长安只是一个幌子。 三天后的清晨,乾京城外,两万多兵马,数百名大小官员齐聚,旌旗林立。 “父皇不用送了,儿臣又不是不回来了,您回去吧!”赵东与几个弟弟话别之后走到了赵俊生面前。 赵俊生拍了怕儿子的肩膀“到了长安好好做,多把心思放在公务上,不可盲目听信大臣官员和武将们的话,要有自己的判断和主见,遇事不要慌,要有勇于承担责任的决心,不要因为害怕担责任、害怕犯错就不去做,对于上位者来说,行事就需要魄力,错了也没关系,明白吗?” “儿臣明白了,儿臣告辞!” “好了,去吧!” 赵东转身挥手“启程!” 高旭举起马槊大吼“大军开拔!” 龙武和神武两军前排兵马依次开动,高旭向赵俊生抱了抱拳,打马向前飞奔而去。 。 第786章 消息走漏 赵俊生送走了赵东,隔天亲笔写了一封书信,封上火漆之后派人给正在南下的花木兰送去,他在信中说了册封太子和亲王、公主的事情,又把迁都之事已经暗中展开,赵东已前往长安,信中还提到赵灵儿已经去找她,让她们母女俩汇合之后一起前往长安,不要再回乾京了。 天空中下去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赵俊生披着一件袍子站在大殿的走廊下看着天空不停的飘雨。 良久,他喊道:“来人!” 当值太监走过来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准备车马,朕要出宫!” “是!” 不久,一辆马车停在了殿外石阶下,马车周围跟着一队披着油布雨衣的便装御前侍卫。 一个太监举着油布雨伞,赵俊生走上了马车,马车在车夫的驾驭下向宫门方向行去。 马车出了皇宫之后直向万语桐的府邸而来,不久就在万府门前停下。 守门的两个家丁看见赵俊生立即下拜,有人去通知管家万全。 万全急匆匆迎上来:“拜见陛下!” “不必多礼,起来吧!雨桐可在家中?”赵俊生一边走一边问道。 万全立即起身追上去说:“陛下,小姐去参加法会了!” 赵俊生停下来扭头问:“什么法会?” “新法寺近日来了一个佛门高僧开坛,小姐与几个闺中密友相约一起去听高僧了!” “这个什么高僧是什么来头?” 万全摇头道:“不知道啊,只知道这个高僧是从西域来的,长得有些像粟特人,法号叫什么法护!” 赵俊生想了想,对万全说:“寺庙人多嘴杂,朕就不去了,你走一趟,朕就在这里等雨桐!” “是,陛下!” 万全把赵俊生引入前堂就坐,又命人送来茶水,安排妥当之后才离去。 过了小半个时辰,万语桐坐着马车回来了。 “你来之前怎么也不先派人说一声?人家高僧才刚刚开讲!”万语桐打着雨伞走到前堂门口一边抖落雨伞上的水珠,一边埋怨。 赵俊生问:“什么高僧法师讲经有这么大的吸引力?讲的是什么经?” “哦,你说法护大师啊?他是从天竺来的高僧,讲的是大乘佛经《涅槃经》!” 赵俊生诧异道:“天竺高僧法护?这个法护是不是当年在鄯善国与公主曼头陀林有了私情之后被发现,于是逃到姑臧受到沮渠蒙逊庇护并在那儿译出了《涅槃经》的天竺僧人?” 万语桐瞪大眼睛:“不会吧,竟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赵俊生摇头道:“这事对于鄯善国来说是丑闻,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从魏国皇宫留存中的典籍记载中看到的,这事发生的时候还是太武帝在位,魏国的探子得知了这个消息禀报给太武帝,魏国史官记载了这件事情。鄯善王比龙在得知他们相恋之后雷霆大怒,派人把法护抓起来关入大牢,后来曼头陀林公主找机会偷偷把他放走,比龙得知消息一气之下把公主软禁,并派人追杀法护,法护于是逃到了北凉!” 万语桐很难接受这个情况,她也信佛,对法护万里迢迢从天竺来到大乾传法讲经很敬佩,可没想到法护竟然与鄯善公主相恋,这颠覆了她的认知。 赵俊生说:“行了,这事你知道就行了,以后也不要去参加这个法护的讲经大会!” “嗯!”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外面,雨还在下,雨势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他说:“我饿了,叫人准备晚饭吧!” “好!”万语桐起身走到门外对侍女吩咐一声。 等她回转,对赵俊生说:“近日我学得一首新曲子,要不要听听?” 赵俊生起身:“有一段时间没有听你弹曲了,正好你学了新曲,那就听听!”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万语桐的闺房,一张琴就摆放在窗户边,万语桐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回头道:“你坐吧!” 赵俊生问道:“我坐哪儿啊?” “你想做哪儿就坐哪儿!” 赵俊生扭头左右看看,房里唯一的一张凳子被万语桐坐着准备弹琴,他只好坐在床沿。 万语桐白嫩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起来,古风韵味的琴声传遍屋内。 赵俊生斜靠着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 一曲弹奏完毕,赵俊生睁开眼,鼓掌道:“好曲!这曲子你练了多久了?” “三天!” “三天能弹奏成这样很不错了!” 接下来万语桐又接连弹奏了两个曲子,说实话赵俊生并不是很懂音乐,也不懂古琴,但他会听,能从琴声当中听出万语桐的心情。 吃晚饭的时候,赵俊生喝了一口酒对万语桐说:“准备搬家吧!” 万语桐一愣:“怎么啦?好端端的搬家作甚?我可不搬进宫里去!” 赵俊生道:“不是这事,要迁都了,这事对外界还是保密状态,知道消息的也就我和木兰以及几个重臣!” 万语桐说:“这迁都的事情,朝野上下,市井小民都议论好长一段时间了,前几年提过一次,后来不了了之,怎么这次下定决心了?” 赵俊生吃了一片卤牛肉,“从大局出发来说,迁都是必然的,不迁都不行,否则朝廷很多决策没办法实施!” 万语桐细嚼慢咽,问道:“迁到哪儿?是雒阳还是长安?” “长安?长安的宫殿、琼楼玉宇太破旧了吧?还是后秦时期的皇宫,虽然后秦灭亡距离现在也才二十余年,可那皇宫还是汉朝时期的皇宫,这些年都没人修缮,只怕早就残破不堪了吧?” 赵俊生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城池、皇宫都可以再建,这些都不是事,朝廷只要迁过去了,其他事情就好办了!” 万语桐沉默了半响,“什么时候走?” “也不是很着急,还有半年时间!我已经派人在长安那边给你置办了一套宅子还有一间繁华地段的旺铺,你若是想尽快搬过去也可以,若是想半年之后再跟我一起走也行,全看你自己的想法!” 万语桐摇头:“近期搬过去在时间上太仓促了,我这边有不少交情好的姐妹,还有不少生意,哪能说走就走?等过三四个月天气又热了,也走不成,只能等九月之后与你一起走!” 翌日清晨,万语桐把赵俊生送到门外,“木兰不在宫里,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什么时候想蹭饭了就过来!” 赵俊生点头:“行,我知道了!” 迁都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乾京城里的官员和百姓们都担心起来,有门路的立即派人前往长安趁早买一下一栋宅子,没有门路的只能唉声叹气。 自从迁都的消息在市井之间传开,乾京房市一天一个价,很多炒房的人有大批房屋砸在手里卖不出去,资金被套牢了,怎么也不能脱手。 对于朝廷大臣、官阶稍高的人来说,迁都对他们的官位和前程影响不大,只是这些年置办的产业即便脱手也要缩水一大半。 但是那些底层的小官和小吏们就有些惶惶不可终日了,他们不可能全部都会跟随朝廷各部衙门迁走,就算顶头上司把他们带去长安,他们在那边还要重新置办房屋,以他们微薄的薪俸哪里能买得起房子?只能租房子住,他们既然去,家眷肯定也要跟着一起走,这拖家带口的,跟逃难也没有多大区别。 从乾京到长安有两千多里,要一个月左右才能走到,家里如果有身子骨不太好的老人,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抵达长安。 这天朝会上,毛修之问道:“陛下,近日市井传言说朝廷要迁都了,传得煞有其事,城里房价、物价是一天一变,很多人都人心惶惶,不知这传言是不是真的?若不是真的,臣以为朝廷还是要尽快发布安民告示,让百姓们安心!” 赵俊生摆手:“不用发了,朕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迁都······确有其事!” “啊——”朝臣们其实心里早就想到会是这样,只是他们心里不愿意承认。 李元德站出来说:“陛下,朝廷要迁都是从大局出发考虑,臣等也明白,也都支持!陛下要去长安,臣等肯定也要跟着去,这是无妨的;迁都对百姓们的生活肯定有很大的影响,一旦迁都,乾京城的百姓们就没有从前那么多收入了,但百姓们虽然着急,却也无可百合,关键是下面底层那些小官小吏们就不太好安抚了,这几天他们都没有心思处理公务,臣等的压力很大!” 赵俊生说:“你说的这事朕已经考虑过了,也有了决定。迁都之后,新都定在长安,但乾京城的地位虽然会下降,但不会降太多,它将作为陪都长期存在,朕打算在这里留下一套六部班子,六部尚书及下属官员与长安朝廷相同,因此这里也需要一些官员打理,六部长官们可以斟酌一下,拟定一份留在乾京的官吏名单,此时也无需太过着急,朕打算在九月正式迁往长安,还有半年的时间!” 第787章 血拼一场两败俱伤 在乾京的朝廷大臣们忙着准备迁都的时候,吐谷浑之战开打了。 正如赵俊生所预料的那样,党项各部落首领们也都一个个精明似鬼,在约定的发动进攻的三月二十五他们没有发动进攻,而是再等了五天之后才出兵,他们也想等乾军先出兵,他们再出兵,双方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而在党项各部落内部也是联合的同时又互相防备,小部落担心被大部落吞并,大部落也在打小部落的主意,想让小部落的骑兵当炮灰。 吐谷浑王慕利延其实一直在防备乾军,不过吐谷浑没有步兵,守不住关隘和城池,因此在得知乾军有出兵的迹象时,他下令收缩兵力,把所有兵力集中在西平、龙耆城、伏俟城、树敦城四个城池附近。 可让慕利延万万没想到的是南边山谷里的党项人向他出手了,而且一出动就是两万骑兵,此前吐谷浑与党项人也打过仗,但党项人从来没有出动过如此多的骑兵,这几乎是等于党项所有部族都出动了。 “大王,乾军也出兵了!”一个骑兵跑进大帐向慕利延报告。 “什么,乾军也出动了?”慕利延脸色大变,“他们是从哪个方向杀来的?” “他们分别从两个方向杀来的,从金城方向出动了一万五千人,从大斗谷出动了两万人!” 慕利延喃喃自语:“吐谷浑的大劫要来了!” 大将赤利站出来说:“大王,现在我们受到三面夹击,十分危急,必须想办法破敌,无论是党项人还是乾军,他们的推进速度都很快,一旦被他们打到伏俟城附近完成合围,我们必败无疑!” 慕利延思索良久,问道:“党项人的骑兵现在大概在何处?” “应该已经翻过巴颜山口,他们的进攻方向是树敦城!” 慕利延眼神逐渐变得锐利,他冷着脸说:“与其分兵迎击被逐一蚕食,还不如集中兵力先攻一路!乾国强大,就算我们击败了其中一路乾军,他们可以源源不断的派来兵马,跟他们死磕不划算,到最后吃亏的还是我们!我们先集中兵力打垮党项人,然后在这高原上与乾军周围,本王要让他们来多少死多少!传令下去,各部兵马迅速集结,让伏俟城内男女老幼全部迁往白兰暂避乾军锋芒!” 赤利吃惊道:“大王,伏俟城是我吐谷浑的都城,就这样丢弃都城无论对百姓还是对二郎们的士气打击都是很大的!” “我知道,你去传令吧!” “是!” 两个时辰之后,三万吐谷浑骑兵和十万吐谷浑男女老幼携家带口在城外集合了。 慕利延登上了伏俟城的城楼上,他扶着墙垛看着下面十几万人大声高呼:“乾国向我们出兵了,他们兵分两路来攻打我们,无耻的党项人各部也联合起来偷袭我们,我们必须暂避敌军的锋芒,今天我们放弃伏俟城是为了活下去,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夺回来!” “赤利,你带一万骑兵保护男女老幼迁往白兰,即可出发!” “是,大王!” 赤利带着一万骑兵护卫着十万吐谷浑百姓向西南方向而去。 不久,慕利延带着两万骑兵向东南方向的树敦城出发。 等慕利延带着两万骑兵赶到树敦城时,党项人的两万骑兵已经距离这里只有一天的路程,而树敦城集中了周围的一万吐谷浑骑兵,这些人正在做迎战准备。 慕利延手里有三万人马可以指挥,只可惜留在龙耆城和西平的吐谷浑骑兵无法迅速调回,他们要护着那里的吐谷浑牧民们撤退,要不然他把所有兵力都集中起来有五万人马。 “大王,我们已经收到消息,我们在南边的大小部落都遭到了党项人的屠戮,只有很少的人逃到树敦城来,根据逃来的牧民说党项人最迟明天正午之前就可以抵达这里!” 慕利延下令:“多派哨骑探查,一定要搞清楚党项人的行踪!” “是,大王!” 翌日清早,哨骑带回来了党项骑兵的动向,他们正在向树敦城快速挺进,中午之前可以抵达。 慕利延心里其实并没有把握,党项人的马都是好马,冲刺时很迅猛,党项骑兵在作战时一个个都悍不畏死,极为凶悍,平日里党项各部落之间很少往来,因此党项人出动时最多不过几千人,少的时候几十人。 若是只有一两个部落,慕利延完全没有压力,但这次党项人似乎全族出动了,这一仗不好打,弄不好就会翻船。 “大王,我们不把兵马布置在城外迎战吗?” 慕利延摆手:“不着急,如果我们现在就出城摆开阵势,党项人的哨骑肯定会发现,党项首领们就知道我们做好了准备,他们定会距离树敦城很远就停下来,等所有人都吃饱喝足、休息好了再向我们攻击。本王这么做就是要先麻痹他们,让他们放松警惕,等他们到了城下,我们再一股脑杀出去!” 过了一个多时辰,慕利延派出去的哨骑传回来消息,党项人的两万人马已经到了十里之外,吐谷浑哨骑的后面还有党项人的哨骑追杀。 慕利延当即下令让城内三万吐谷浑骑兵做好出击的准备。 没过多久,一支浩浩荡荡的党项骑兵就向树敦城快速飞奔而来,大军行进过后卷起的烟尘直冲天际。 隆隆的马蹄声如同滚滚雷声,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大王,他们来了!” 党项人的骑术很高明,战马的质量很高,都很神骏,他们在抵达城外两里之后就开始按部落编制进行整队。 慕利延眼神一凝,他知道此时是出击的最佳时机,他不再等了,转身就跑下城楼。 “大王,所有人都准备好了!”一个将军报告。 慕利延翻身上马,挥手:“传令另外两万人打开东西两道城门,从左右两翼出击!” “是,大王!” 慕利延指着前方:“打开城门!” 城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打开了,慕利延拔出弯刀举过头顶然后劈向城门方向:“儿郎们,跟我杀出去,杀光那些党项蛮夷,跟我冲啊!” “冲啊——” “呜噜噜——呜噜噜······”吐谷浑骑兵们一个个鬼叫着跟着慕利延依次冲出城门向城外的党项人杀过去。 “杀啊——”慕利延一边打马一边挥舞着弯刀大叫。 “杀——”吐谷浑骑兵们不停的大叫。 城外的党项人首领们看见吐谷浑人竟然在这个时候杀出来,一个个脸色大变,拓跋部首领拓跋思齐拔出弯刀向前一指:“不能等大队集结了,给我冲过去,杀——” “杀——” 吐谷浑人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而党项人刚刚到来,立足不稳,他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要离开开战,但此时已经由不得他们了,如不迎战,只能是死路一条。 “噗嗤噗嗤······”慕利延打马飞快的冲刺,不停的挥刀砍杀党项骑兵,党项人凶悍,只要还没有落马,他们就会拼死反击。 双方进入了大混战,慕利延完全低估了党项人的坚强作战意志和悍不畏死的精神,尽管他以逸待劳,可党项人在身体和战马疲乏的情况下都极为顽强的拼死作战。 随着战斗进行下去,慕利延的心里越来越凉,兵力超过一定的人数之后,党项人的战斗力有了显著提升。 好在从东西两个城门杀出来的吐谷浑骑兵很快从左右两翼夹击过来,一举压住了党项人的凶悍势头,前方党项人死伤惨重,隐隐有抵挡不住的迹象,但后方大量的党项骑兵加入缓解了这种局面。 这一仗打得十分惨烈,从中午时分一直杀到黄昏,双方都损失惨重,慕利延这一方损失了一万多人,而党项人这边经过长途行军之后又仓促应战,即便如此,他们的损失也少于吐谷浑人,他们损失了七千余人。 天快黑了,战斗打不下去了,黑灯瞎火的厮杀很容易误伤,双方谁都奈何不了谁,也是很有默契的分开。 吐谷浑人退兵回城,而党项人退兵三十里宿营。 当天夜里,慕利延深感党项骑兵的难缠,如果还这么继续打下去,只怕他这剩下的不足两万人会与党项人拼光。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慕利延下令连夜撤军,不足两万吐谷浑骑兵在慕利延的率领下连夜撤往白兰。 实际上到了此时,党项人也杀不动了,他们此前经过长途跋涉,无论骑士还是战马都很疲劳,又拼杀了一个下午,等宿营之后早就累得不能动了,直到第二天依然没有恢复过来。 哨骑很快带来了慕利延率军离开树敦城的消息,于是党项人进驻了树敦城,他们瓜分了吐谷浑人来不及带走的粮食、牛羊和其他物资。 这一仗党项人全体损失了近八千人,这是党项人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因为伤亡太大,有几个部落首领以此为由拒绝继续出兵,他们需要让剩下的人恢复体力和精神。 有几个首领主张继续进军,因为按照与乾国的约定,谁占据的地盘归谁所得,可以不追慕利延,但他们可以抢占更多地盘。 这个建议得到了其他首领的支持和赞同,几个原本不打算继续进军的首领也舍不得嘴边的肥肉被人抢走,于是都同意继续进军。 而在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哨骑来报:“禀报各位首领,乾国派来使臣!” 党项首领们面面相觑:“乾国使臣怎么来得这么快?来做什么?” 第788章 天大的诱饵 党项人首领们就是一些乡下土财主,乾国太庞大和强大了,一个使臣的到来都让他们惴惴不安。 离得远远的就能看见遮天蔽日的五颜六色的旌旗,使臣的队伍中还有鼓乐一路上吹吹打打,搞得很高大上,党项的土财主们看见了都感觉有些自惭形秽。 “快快快,去把地毯搬出来铺在地上,从城外一直铺到城内城主府”拓跋思齐立即大声吩咐。 又有部落首领大喊:“去把长号都搬出来,等乾国使臣一到就听我吩咐吹响长号!” 拓跋思齐对拓跋颜奴招手:“你去过乾国,跟乾国人打过交道,待会儿我们在接待礼仪方面你要多提醒,免得闹出笑话让天朝人耻笑,明白吗?” “是的,陛下!” 等乾国使臣的人马走近了,一个党项首领问:“拓跋颜奴,他们快要到了,我们要怎么做?” 拓跋颜奴说:“我们这里最大的部落也才一两万人,最多只有兵马五千人,而在乾国,一个县的人口都与我们最大的部落差不多,而他们的一个县的长官是县令,也就是说诸位首领的地位与乾国一个县令相当!这个乾国使臣叫李继,是乾国鸿胪寺卿,他的官阶比县令足足高了三大阶,所以按规矩诸位首领要放低姿态主动上前迎接并拜见,就以我们自己礼仪拜见!” 李继这边刚刚停下,在随从的搀扶下从马背上跳下来,这边党项人各部大小首领几十人就成群结队而来。 “恭迎大乾天使来到树敦城!”乡下土财主们纷纷前来行礼拜见。 李继双手交叉缩在大袖里放于小腹前,他面带微笑的看着这二三十个大小部落的首领们,笑着说道:“诸位首领客气了,都免礼吧!” 首领们纷纷直起身。 拓跋部首领拓跋思齐说:“天使一路车马劳顿,可先进城休息,用一些酒水和羊肉解解乏!” 拓跋颜奴介绍:“这就是我拓跋部首领拓跋思齐!” 李继看了看他们身后的树敦城,抬手作揖:“多谢拓跋首领的盛情,只是本官看这树敦城也不大,城里已经住着党项各部的兵将了,本官和随行人员及护卫兵马若进城去只怕会很拥挤不堪!” 李继说着扭头看了看,指着城外旁边空地上说:“所以,本官还是命人就在这成为空地搭建营地来得方便!” 乡下土财主们互相看了看,拓跋思齐说:“这样也好,我们命人帮助天使的人搭建营地,很快就能完成。待会儿我们会派人给天使送来酒肉以供天使和随行护卫们享用!” “如此······本官就代这些随行护卫们多谢拓跋首领和其他各位首领了,这次本官从乾京带来了本国的一些特色酒水和食物,今夜酉时本官在营中设宴,还请拓跋首领和各位首领赏光!” 土财主们听了这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人家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宴请呢? 只见拓跋颜奴对拓跋思齐说:“首领,快答应下来,要不然会显得很失礼!” 拓跋思齐连忙说:“既然天色盛情,我们这些乡下莽夫就不推辞了,到时候一定前来打扰天使!” “那么本官就在营中恭候诸位大驾观临!” 在党项人的帮助下,李继带来的乾军护卫们很快就把营地内的帐篷全部搭建起来。 随行人员开始做各种准备,有人去河边打水,有人去捡干柴和牲畜粪便。 很快,营地里就升起了袅袅炊烟。 黄昏时分,党项各部落首领受邀结伴从城里出来进入李继的营地。 李继的营帐很大,足够摆下二十多张矮几,每张矮几后铺着坐垫,矮几上放着香喷喷的美味食物和酒水。 李继坐在上首,他笑着拿起酒盏对两侧乡下土财主们说:“这些牛肉羊肉都是诸位首领送来的,本官命人把它们烧制,也算是借花献佛;还有这些肉包子是我们乾国的吃食,这酒水是我朝皇帝陛下钦赐的御酒,这次我大乾和党项诸族联合出兵攻打吐谷浑,乃是前所未有之盛事,请诸位满饮此杯!” 各首领们纷纷拿起酒盏一饮而尽,等他们喝进嘴里才感觉这酒的不同寻常,一入喉咙就如同火烧,下到肚子里感觉一道烈火从腹中烧起,直冲顶门,所有人的脸上都瞬间出现一片潮红。 “好酒!” “是好酒,绝对的好酒!” “我怎么只喝了一盏就感觉晕乎乎的了?” 李继看着这些党项各部首领的神态,他笑道:“诸位首领若是喜欢,稍后本官给每位首领送上两坛,这可是我朝皇帝陛下赏赐给有功大臣的御酒,若无功劳,就算是皇亲国戚也喝不到!” 乡下土财主一听这酒的档次很高啊,于是一个个欣喜着向李继道谢。 李继放下酒盏问道:“本官在前来的途中听闻前两日诸位首领与慕利延打了一仗,想必是慕利延被打得狼狈而逃了吧?” 马上有党项首领往自己脸上贴金,“那是,只要我们党项人结盟出兵,又何惧吐谷浑人?前天的大战,我们杀死了吐谷浑一万五千人,慕利延害怕,连夜带兵逃走了!” “哦?不知各位首领损失几何?” 党项首领们互相看了看,有人咳嗽两声说:“损失了五千多人!” 李继惊叹:“不曾想党项勇士竟然有如此战力,实在是可喜可贺啊!来来来,本官再敬诸位一杯!” 乡下土财主们连忙回敬,几杯烈酒下肚,很快有酒量差的人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放下酒杯,李继对众首领说:“不瞒诸位首领,我大乾将士已经弓弦了西平、龙耆城,在本官来之前他们已经兵临伏俟城下,想必此时已经进驻!” 首领们听了这话都不由有些惊异,乾军的推进速度这么快?看来他们必须加快向北推进的速度了,要不然地盘都被乾军抢光了,以目前抢下的地盘怎么够他们这么多首领瓜分? 拓跋思齐这时想起了什么,问道:“天使这次奉大乾皇帝陛下之命来此不只是给我们送一些酒水这么简单吧?天使是否还有其他差事?” 李继笑了笑,拱了拱手:“正如拓跋首领所言,李继临行之前,皇帝陛下有一句话要本官转告诸位首领!” 众首领急忙起身行礼:“我等洗耳恭听!” “陛下说,党项诸部各首领,谁若是能取得慕利延的项上人头并送往我大乾京城敬献给陛下,谁就能继承吐谷浑遗留在高原上的一切,并受我朝册封成为党项之王,号令所有党项部落!” 继承吐谷浑人在高原上的一切并受封为党项之王,这个诱·惑太大了,在场所有党项首领之中没有人能抗拒,这可是天大的利益和无与伦比的权力! 立即有人问:“天使此言当真?” 李继正色道:“本官是大乾皇帝陛下钦命使臣,岂可胡言乱语?为了能尽快杀了慕利延、消灭吐谷浑人,我朝大军会与诸位首领的兵马联手夹击吐谷浑兵马。不知现在慕利延带着残兵败将逃往何处了?” 拓跋思齐说:“据哨骑来报,慕利延和他的兵马撤离的方向应该是白兰!” “那我们两军就一同向白兰方向推进,夹击慕利延,如何?”李继问道。 仅次于拓跋部的野利部首领野利康摆手说:“慕利延已经被我们打得吓破了苦胆,现在他已经落荒而逃,不足为虑,根本不用大乾兵马出手,我们党项勇士足够收拾他了,还请天使返回伏俟城和大乾将士们静候我们的佳音,我们一定送上慕利延的人头,到时候还请把我们引荐给贵国皇帝陛下,答应的事情可不能反悔!” 李继端起酒杯:“我们中原讲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是当今皇帝陛下,天子一向是金口玉言,说过的话就不能更改,也不能收回!既然诸位首领不需要我大乾将士帮忙,有信心自己斩杀慕利延,那本官明天就返回伏俟城静候诸位的佳音!来,本官预祝诸位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首领们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李继并未在树敦城久待,他在第二天上午就带队离开并返回伏俟城。 等他走后,党项各部首领们重新聚集在一起商议向白兰进军一事。 在树敦城的城主府大堂里,这些首领们济济一堂,一个都不曾缺席。 这些人当中不乏精明者,他们看出了乾国阴谋,乾国要以继承吐谷浑人的一切和受封党项之王的天大利益来驱使他们灭了慕利延和吐谷浑,明码标价!他们当中没有人能够拒绝,但是这只是表面利益驱使,就算他们杀了慕利延,那么接下来就没事了吗? 显然不是,乾国皇帝的旨意是杀了慕利延之后要把人头送往乾国京城,杀了慕利延的人不一定是把头颅送到京城的人,这中间有太多变数,其他首领会眼看着这个天大的利益被旁人夺走? 到时候一场争夺慕利延人头的厮杀必将在党项人之间展开! 第789章 飞蛾扑火 这时费听部落首领费听罕说:“诸位,前两天的战事我部损失惨重,这次向白兰进军我部就不参加了,明天我部就返回领地了!” 立马就有人大声道:“费听族长,你就这么走了?难道连缴获的牛羊马匹、金银财宝、粮草物资、兵器甲胄、弓弩箭矢和土地都不要了吗?” 费听罕想到一旦杀了慕利延,这些人肯定会疯狂的抢夺慕利延的人头,到时候必定血流成河,他的费听部实在太弱小了,肯定争夺不过其他大的部落,到时候只怕会首先成为别人除掉的对象。 他咬牙说:“这些······我费听部都不要了,你们分了吧!” 拓跋思齐开口了:“费听族长,你就这么走了不妥吧?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想利用我们去打头阵攻打吐谷浑人,然后你在后面坐收渔人之利?” 费听罕立即大叫:“拓跋族长,你这么说就是不讲道理了,我自带我的人返回领地,关你们何事?我费听实力弱小,怎么能对你们构成威胁?” 拓跋思齐眯着眼睛起身走到费听罕面前,吓得费听罕连退两步:“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你想干什么?我们出兵之前已经盟誓一定要共同进退,绝不抛弃盟友率先逃脱,你现在突然说不想打了,要带人撤回领地,你这不是背叛我们所有人是什么?” 旁边立即有人声援:“对啊,我觉得拓跋族长说得对,费听罕你这么做是不对的,难道你要背弃盟约?” 费听罕这时才明白,他想抽身都不行了,被绑在了这架马车上,只怕这件事情没有一个最后的结果不会罢休! 这世上没有野心的人不能说没有,但绝对很少,作为一个部族的族长,心里的野心肯定要把部族发展壮大,他们心里最大的野心就是成为党项之外,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党项各部之间已经形成了一个平衡,谁都无法轻易打破这个平衡,可乾国的介入打破了这个平衡,让这些首领当中的野心家看到了一统党项各部的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已经出现,但凡有点野心的首领都不想放弃,不到最后谁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王者?就算是最弱小的部族,只要谋划得当,也不是没有可能成为最后的赢家,只要能把慕利延的人头送到乾国都城就能得到乾国的支持,成为党项之王指日可待! “诸位,诸位!”一个声音大堂上响起。 众首领一看,是党项中最大部落首领拓跋思齐,只见他说:“我联军如今只剩下一万三千人,而据我们所得消息,慕利延还有近三万人马,我方想要得到慕利延的人头,只怕兵力还有些不足,诸位是不是派人回领地召集更多部众前来汇合,再一同杀往白兰?” 众首领一想,的确有些兵力不足,虽说伏俟城是吐谷浑的都城,可白兰才是吐谷浑人的老巢,慕利延已经把大部分吐谷浑人都前往白兰,怎么着也能凑出不少人马,兵力相差悬殊过大啊! “同意!” “我也同意!” 有些人有些犹豫,可看见其他人都举手同意,不想被孤立,只好也举手同意。 这次议事结束之后,各部首领各自派出信使返回领地召集兵马。 十天之后,各部召集的兵马先后抵达树敦城,与前面所剩一万三千人马汇合,一共有骑兵三万余人,这已经是党项人所有部族能聚集起来的最大兵力,新召集的兵马甚至包括了不满十五岁的少年和年龄超过五十岁的男子。 四月二十,党项人三万人马从树敦城启程向白兰进发。 伏俟城,吐谷浑王宫。 尉眷和常昆二人面对面跪坐,他们身后各自站着麾下将校十数人,在上首坐着李继。 李继拿起酒坛给三人的碗里倒满酒,笑着说:“若不是出使,本官也喝不到这御赐之酒,酒是好酒,可就是太烈了,我李某人酒量小,我就喝一小碗,二位将军请随意!” 说完,李继拿起酒碗喝了一小口,那表情简直是要他命一般。 尉眷和常昆各自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刀割般的感觉在喉咙升起,一碗酒下肚,全身血液似乎都加快了流速。 “好酒,舒服!果然不愧是御赐之酒,这就是给真男人喝的酒,李大人,你不行啊你,你这身子骨还得再练练,哈哈哈······”常昆喝完酒大笑。 李继笑道:“本官都一大把年纪了,练也练不起来了!哎呀,这高原上的确与中原不同,刚来的时候都喘不过气来,头晕恶心了好几天,上吐下泻的,差点就把这条老命给交代在这里了,二位将军身体好,应该没事吧?” 尉眷脸上有些尴尬,“我与李大人一样,差点也丢了这条命!” 李继惊道:“本官听闻尉将军有万不挡之勇,身体应该是很强悍的,怎么也······” 尉眷一连的郁闷:“我也不知道啊!” 说完,尉眷对李继说:“说起来这次多亏了李大人想出这么一个计策,借吐谷浑的地盘和封王的承诺驱使党项人去与吐谷浑人厮杀,要不然就将士们现在的情况,我们根本没有能力与吐谷浑人交战!” 自从乾军相继攻下龙耆城和西平之后,军中就相继有人出现了高原反应,尽管他们已经在出发之前做了相应的准备和训练,可依然没能幸免。 抵达了伏俟城之后,乾军有四成兵马完全丧失了战斗力,还有三成战斗力至少减少一半,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眼看这事越来越严重,尉眷、常昆和李继等人担心被吐谷浑人得到消息后杀个回马枪,于是由李继想出了这么一个计策驱使党项人去与吐谷浑人拼命。 常昆颇为担心的说:“我现在有些担心,如果某一个党项部落真的砍下了慕利延的人头并送到了京城,我们怎么办?这事是我们自己搞出来的,可没有向朝廷禀报并征得同意,这属于擅自行事,皇帝一旦大怒,只怕我们谁的人头都保不住!” 尉眷看向李继说:“我也有此担心!” 李继笑道:“二位将军不必担心,这事根本不会发生,且不说党项人能不能打败慕利延,就算他们能打败慕利延并且斩下了他的人头,只怕党项人也所剩无几了,他们之间为了争夺慕利延的头颅内讧,实力更会大损,你们想想最后的胜利者还能剩下多少实力?等到了那时,难道两位将军麾下的兵马还未恢复?” 两人点点头,尉眷对常昆说:“常将军,你不是奉命在秦州一带招募了两万羌人、氐人、羯人、汉人吗?据说这些人长期在高原一带行走,不会出现像我方将士们一样的高原反应,他们何时可以抵达这里?” 常昆说:“这些将士还有两个月才能完成训练,不过我方将士出现高原反应的事情之后,我就已经下令征调这两万人马了,应该会在半个月之内抵达!” 李继也松了一口气,“这样本官就放心了!不过我们还是要抽调精锐哨骑去探查党项人与吐谷浑人的战斗状况,我们必须随时能知道他们的战事进展!” 尉眷说:“这事我来安排,这两年我也操练了一些出入高原的人手,人数虽不过,但在高原地区做哨骑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行,这事就交给尉将军了!” 尉眷问:“李大人,倘若党项人不上当怎么办?” “不上当?不可能!”李继说着摇头,“党项人会向飞蛾扑火一样!” ······ 从树敦城到白兰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可一路上道路难行,途中甚寒,山间多风,常常飞沙走砾,唯有到了白兰附近才感觉气温渐暖。 党项人从树敦城出发一直到白兰足足走了半个多月,在白兰有一座城,名叫吐谷浑城,这座城就是吐谷浑所筑造居住的,因此叫吐谷浑城,乃是吐谷浑人的故地。 党项人的大军距离吐谷浑城还有三十多里的时候,前方哨骑传来消息,吐谷浑城内戒备森严,城墙上兵甲林立,严阵以待。 众党项首领们听到了报告之后商议起来,商量了一阵,拓跋思齐说:“诸位,我认为我们要吸取上次的教训,虽然我们的儿郎们悍勇,但行军这么多天已经很劳累了,我们不能贸然抵达吐谷浑城城下,以免再次被他们杀一个措手不及!” 旁边有其他部族首领说:“我觉得拓跋首领说得有道理,我们应该就地扎营让儿郎们好好休息,吃饱喝足,让他们养足精力再去攻打吐谷浑城!” “可以!” “同意!” 于是党项人就地宿营。 连续两日,党项人都没有任何动作,只在营地里休整。 到了第三天,党项兵士们都恢复过来,整装向吐谷浑城进发,两个时辰之后就赶到了城下。 在各部首领的指挥下,党项人开始向城墙并不很高大的吐谷浑城发动攻击。 吐谷浑人并不善于守城,加上城墙并不高大,党项人用木料做的云梯向城墙上攀爬,只攻打了一个上午就攻上了城墙。 双方于是在城墙上展开激烈的争夺和厮杀,城墙上下很快积满了尸体,只一天的时间双方死伤人数多达三千多人。 第790章 挑拨 夜里,吐谷浑城外的党项人营地里灯火通明,党项人在营地里点燃很多篝火,淋上牛油,很耐烧,一个个党项兵围坐在篝火边烤肉。 在营中的中间大帐里,所有党项各部首领们聚集在这里大吃大喝,上一次李继送给他们每人两坛酒,这帮向下土财主们只喝了一次就爱上了这种烈性十足的酒。 大家伙坐在矮几边一边吃着羊肉,一边喝着美酒,时不时讨论着今天的战事。 费听部的首领费听罕这时说:“诸位,你们有没有感觉不太对劲?” 有人问:“什么不对劲?费听首领有话就直说!” 费听话皱着眉头说:“吐谷浑什么时候要依靠守城来保命了?他们难道不应该出城与我们决战吗?难道他们以为依靠这低矮的城墙就可以挡住我们的攻城?就算他们不出城与我们决战,他们也可以与我们在野外周旋,他们有很多办法,可他们却偏偏选择守在城里与我们对峙,我觉得这很不正常!” 有人说:“我觉得这很正常,吐谷浑人有几十万人,就算城墙再低,那也是阻挡我们骑兵进攻的利器,那些老弱病残在野外没办法与我们交战,被我们一冲肯定是溃败,但龟缩在城内就不一样了,只要是个人,拿着一杆长矛就能与我们交战,我觉得这一仗并不好打,一个不好我们不但攻不下这座城,拿不到慕利延的人头,还可能损失惨重!” “接连打了三天,我们已经损失了三千多人,我们儿郎的命金贵啊,如果每天都有这么大的伤亡,只怕要不了几天,儿郎们的士气就会低落下去!” 拓跋思齐思索了一下说:“明天上午我们先不着急攻城,派人去向城内喊话告诉他们,我们只想要慕利延的人头,只要拿了他的人头,我们就立即撤军!” “咦,这注意不错,我同意!” “我也同意!” 有人反对:“我不同意!吐谷浑人又不是傻子,这摆明就是坑,他们会眼巴巴往里面跳?再说慕利延也不会任由其他人取他的项上人头啊,难道他还能自己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 “我也不同意,这个办法根本不会有任何效果!” 二三十个党项首领们于是举手表决,表示赞同的人占多数,反对的人占少数,最后决定按照拓跋思齐的建议,明天暂不进攻,先派人去喊话,让吐谷浑人自己内讧。 翌日,太阳刚刚升起,党项大军就在吐谷浑城外集结,虽然没有什么队形,但大大小小不规则的方阵足有几百个,黑压压的一大片,场面极为壮观。 一个党项百夫长奉命打马来到城下对城墙上大喊:“上面的人听着,我们各部首领经过商议决定,我们只要慕利延的人头,只要你们把慕利延的人头丢下来,我们拿了慕利延的人头就撤军,从此党项与吐谷浑之间再无瓜葛!” “给你们三天的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如果我们还没有拿到慕利延的人头,我们就会攻城,等攻破了吐谷浑城,鸡犬不留!” 慕利延和吐谷浑大小十几个部落的首领此刻都在城墙上站着,他们把刚才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慕利延身边的大将赤利大声对其他各部落首领说:“都不要听信党项人的,他们这是想要挑拨我们!” 如果是在平常时期,这些大小首领根本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慕利延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吐谷浑不但面临大乾的攻打,还要面对党项人的攻击,若是应对不当,很可能会灭族。 慕利延在这些大小部落首领们的心里的威望正在急剧下降,吐谷浑虽然是一个整体,但也是由各个大小部落组成,如今到了整个个部族生死存亡的关头,每个首领都开始只为自己的部落着想。 如果只需要牺牲一个人就能抱拳整个部族的安全,就算这个人是王又如何?王没了可以再选一个出来,整个部族灭族了就没有任何希望了。 很多人都有侥幸心理,不到真正躺在棺材里不会放弃希望,此时此刻,吐谷浑各部族的首领们就是如此,他们心里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大部分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慕利延,甚至他的头颅! 慕利延和他手下的将军都感觉到有些不妙,现在的气氛微妙,党项人简单的几句话,一个承诺就让吐谷浑内部产生了裂痕。 慕利延用锐利的眼神扫视着各大小部落首领们,“怎么,你们想取我项上人头去讨好党项人?” 侄儿扶阳笑着说:“叔父过虑了,侄儿怎么敢呢?不过······以我们目前现在的情况,依靠这座城池只怕挡不住多久,一旦等待乾军数万人马赶来,他们有精良的攻城器械,用不了几天就能攻破这座城池,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会死,整个吐谷浑都会灭族!叔父作为吐谷浑的王,这一生享尽了荣华富贵,在这国破家亡的时刻是不是应该为全体族人做点什么?只需要叔父一条命就能解救全族百姓,侄儿认为这个交易很划算,如果他们要的是侄儿的人头,侄儿会毫不犹豫拔剑自刎双手奉上人头,只可惜他们要的不是侄儿的人头!” 慕利延麾下大将大喝:“扶阳你大胆,你想以此逼迫大王自尽?让我们乖乖把大王的人头献给党项人?你以为党项人说话算数?他们这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扶阳道:“他们会不会说话算数我不知道,我们只能赌一把!只要叔父自己献上人头,就没有自相残杀一说,不是么?” “唰!”赤利拔出弯刀大怒:“你要造反吗?找死!” “唰唰唰······”扶阳身边的将领也不甘示弱,纷纷拔刀,这让其他首领和他们的部将们不得不拔刀自卫。 刚开始,扶阳这边势力弱小,他毕竟只是一个部落首领,慕利延是吐谷浑的王,手下部将和兵马众多,一看就知道扶阳处在下风。 但是很快,局势渐渐发生了变化,一个接一个的部落首领开始支持他,他们这些人心里心存侥幸,希望党项人拿了慕利延的人头之后就撤军离去,如此一来,他们就安全了,族人们的性命就保住了。 慕利延眼看着局势就要失去控制,那样的话就会让党项人的阴谋得逞,他立即大喝:“干什么?你们都想干什么?要火拼吗?还不等党项人攻打,我们自己就先拼光了让党项人捡便宜?” 慕利延大吼着,他指着赤利:“放下兵器,赤利你先放下!” 赤利咬了咬牙,收刀入鞘,其他大小首领见状迟疑了一下也都先后收了兵器,各自的部将和兵卒见大人们都不再对峙,于是也都收回兵器。 扶阳说:“侄儿身体不适,先走了!”说完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城墙。 “大王,臣也先走了!” 各部大小首领纷纷离开城墙,只剩下慕利延和他的手下将校兵卒们。 慕利延脸色铁青的看着首领们一个个带着人马离去,气得一拳头砸在城墙上,砸得拳头鲜血直流。 “大王!”赤利吃了一惊,连忙对亲兵说:“快给大王包扎!” 一个亲兵用布条给慕利延包扎好伤口后退到了一旁。 赤利说:“大王,情况越发对我们不利了,党项人阴险,想让我们内乱自相残杀,而扶阳那些人显然对党项人心存幻想,以为只要献上您的······人头,党项人就会放过他们,我们现在不仅要抵挡党项人的进攻,还要防备扶阳这帮人在关键时刻从背后捅我们一刀!” 慕利延眯着眼睛看向城外党项人的大营,“我在好奇,党项人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胆子了?为何各部党项人这次能这么团结?从前党项人是不可能聚集这么兵力的!” 赤利说:“大王,我怀疑肯定是乾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他们一定是许给了党项人什么好处,要不然党项人不可能来这么多部落,这一次几乎是所有党项部落都出动了!” 慕利延思索了很久,对赤利吩咐:“派人盯着扶阳他们,一旦他们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刻来报!” “是,大王!” 扶阳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他眼神闪烁不定,现在的局势已经很面向了超过一半以上的吐谷浑人都被围在这城里,若是没有奇迹,这城迟早会被攻破,这城里的人迟早会被党项人杀光。 扶阳不想死,更不想自己的部族就此完蛋,想要活命,只能放下尊严向党项人摇尾乞怜,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若是顽抗到底,只怕是死路一条。 向党项人投降的前提是什么?党项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们只要慕利延的人头,所以必须要杀了慕利延才有向党项人投降的资格,否则的话就只能与慕利延一样被党项人剿灭。 思前想后,扶阳下令:“来人,去把胡乐、忽察、勃金、班吉等几位首领请来!” 第791章 获悉 受到邀请的胡乐、忽察、班吉、勃金等几个吐谷浑部族首领相继到来。 扶阳命人给他们送上酒水和肉食,又召来几个女人跳了一段歌舞,让这几个首领看得心情愉悦。 扶阳见时机到了,就挥手让舞姬们退下,并让屋内其他侍者都离开,只剩下他们几个首领。 扶阳对这几个首领说:“诸位,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我请你们来的目的了!” 胡乐说:“扶阳首领还请明说,我们真的不想猜来猜去,伤脑子!” “那好!”扶阳看了看其他几个首领,说道:“咱们若想活命,就只能把慕利延的人头送给党项人,要不然等他们攻破城墙杀进来,也许那些族人不会死,他们会被党项人当做奴隶,但我们这些全部都会死,我想你们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这几个首领互相看了看,首领班吉说:“扶阳,你说的虽然不错,但要杀慕利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身边勇士众多,不好杀呀!” 勃金说:“扶阳,你说得是不是太危言耸听了,我们成立有十几万人,兵马加起来就有四五万,而党项人只有三万,你说党项人一定会破城,我是有些不太相信的,而且我觉得赤利说得没错,党项人这是在挑起我们内部矛盾,逼着我们自相残杀!如果我们真的去杀慕利延,岂不是正中党项人的诡计?” 扶阳反问:“我们有十几万人,城里的食物能让我们吃多久?从前这里只生活着一万多人,现在突然增加到十几万,储存的食物能支撑多久?我敢说,绝对撑不过一个月!” “我们有还有几十万头牛羊!”勃金提醒扶阳。 “几十万头牛羊?城里有草料吗?储存的草料已经被这几十万头牛羊吃得差不多了,它们很快机会一一饿死,死的牛羊肉最多只能吃个三五天就会变质,到时候不但不能吃,如何掩埋都是一个大难题,弄不好引起了瘟疫城里所有人都得完蛋!” “我们可以把牛羊都杀了,把肉腌制起来······” “你有那么多盐吗?” 勃金无言以对。 扶阳看着众首领说:“其实党项人不需要攻城,他们只需要围城一个月,我们全部都会完蛋!” 众首领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 最终,首领当中的忽察说:“我同意我们几个联合起来一起想办法除掉慕利延,拿了他的人头交给党项人,但是我不太相信他们会遵守承诺,我们不能把身家性命对党项人的怜悯和仁慈的奢望上!” 众人都陷入了沉思,说来说去,大家都还是不太相信党项人,可不相信党项人也没有其他办法。 这时胡乐说:“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说说看!”其他人同声说。 胡乐说:“现在党项人并不统一,他们没有王,没有能够镇住其他部族的头领,但是拓跋部是党项人当中最强大的,我觉得我们可以派人悄悄去见拓跋部的首领拓跋思齐,我们承诺归顺于他,向他臣服,帮助他一统党项各族,登上党项人的王位,而他要承诺庇佑我们!我想这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他都是有巨大好处的,你们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扶阳和其他几个首领互相看了看,扶阳当即同意:“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我也同意!” 几个首领很快统一了想法,决定想办法派人潜出城去联络党项拓跋部。 ······ 乾京。 花木兰和四个儿女南下之后,赵俊生刚开始还感觉轻松了不少,老三、老四、老五也开始长大了,生活都可以自理,再加上有宫女和太监们服侍,不需要他操心太多。 可时间一长,赵俊生就开始想念他们了,就算留下来的几个儿子每天都来看他也无法排解这种思念。 无奈之下,赵俊生只能用处理国务来排解这种思念之情,好在花木兰、太子赵东、公主赵灵儿每隔几天就会有一封书信寄过来,这也得益于乾国发达的邮驿系统,从长安把书信寄出,只需要半个月就能收到。 这天赵俊生收到了女儿赵灵儿的来信,她说她在邺城与母亲花木兰分开了,后来她去了齐州、济州、睢阳,还专门去他和母亲的老家看了看。 “陛下,高修求见!”书信刚看完一个太监就走进来禀报。 赵俊生收起书信,“宣!” “是!” 高修很快走进御书房,躬身抱拳禀报:“陛下,收到西海来的军报!” “哦?军报上怎么说?”赵俊生了一句,拿起了茶杯喝着。 “尉眷、常昆先后攻下龙耆城和西平,目前在伏俟城汇合,杀敌一万两千余人,俘获七千余人,缴获牛羊马匹百万余。吐谷浑王慕利延并未与我军交战,先派人把百姓护送往白兰,他自己带着两万人马赶往树敦城与那里的一万吐谷浑大军汇合,他们与随后赶来的党项军发生交战,两败俱伤!” “慕利延意识到无法击败党项军,于是连夜带兵撤往白兰!” “我军在抵达伏俟城之后出现了大规模的高原反应,被迫中止进攻,在伏俟城休整半个月,目前已经留下部分兵力在伏俟城看守牲口辎重,主力抵达树敦城督促党项人继续攻打吐谷浑人!” 赵俊生接过高修手中的军报看了看,点头说:“尉眷和常昆二人还是比较稳重的,我军只要适应了高原地区的气候,长期驻留就不是问题了!对了,新征招的两万高原军人马完成训练了吗?” 高修说:“还未完成整训,不过当时尉眷和常昆两军已出现大规模高原反应,常昆担心吐谷浑人收到消息杀个回马枪,于是下令让这两万高原火速从龙支赶往伏俟城汇合了,现在应该没问题!” 高修说完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有一件事情臣感觉很奇怪,根据军报上所说,党项人和吐谷浑人在树敦城外一带交战,双方都伤亡惨重,当时吐谷浑人是以逸待劳,战死了一万三千多人,而党项人是长途跋涉,仓促应战,战死了八千多人,从这可以看出党项人的兵力一旦超过万人之后的战斗力会很强,但他们总共也才两万人,这一仗就几乎损失近半,随后他们又很快从各部征招了几乎所有能上马拿得动兵器的男丁,共计三万余人杀向白兰!” “臣不是很明白,我军都还没有动,党项人为何倾全族之力攻打吐谷浑?他们难道以为就凭他们可以打败吐谷浑?” 赵俊生看完军报,又听高修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他也感觉很不可思议,“这事的确很蹊跷,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慕利延在树敦城外与党项人的那一战虽然是打成了两败俱伤,但明显吐谷浑人吃了大亏,兵力上的损失远远超过了党项人,朕怀疑慕利延已经被吐谷浑人吓破了胆子!你想想,党项人三万人马攻打吐谷浑城,还把所有能拿得动兵器、能跨上战马的男丁都拉过去了,这战斗力肯定是大打折扣;而慕利延手里至少还能凑出五万兵马,但却被党项人围在城里,不敢出城交战,他不是被吓破了胆是什么?” 高修点头:“听陛下这么一分析,似乎也只有这个可能!他兵力占据绝对优势,如果是正常思维,怎么可能窝在城里守城?他手下可都是骑兵!” 赵俊生摇头叹道:“慕利延这个人已经老了,如今又被吓破了胆子,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作为了!党项人竟然有勇气单独去攻打吐谷浑人,这倒是让我觉得意外,是什么促使他们举全族之兵去与吐谷浑人决一死战呢?” 君臣二人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是什么原因。 高修离开之后,赵俊生还在思索这个令人奇怪的情况。 吃过晚饭之后,赵俊生在御书房看书,太监禀报:“陛下,吕统领来了,说是要消息要禀报!” “让他进来!” “是!” 吕玄伯走进御书房向赵俊生行礼:“参见陛下!” 赵俊生抬头,放下书起身拿起蒲扇一边扇风一边问:“这么晚来见朕有紧急消息?” 吕玄伯抱拳说:“也不算紧急,是臣觉得陛下应该知道这个消息!” “书房有些闷热,咱们去外面说!” “是!” 君臣二人走出御书房,不一会儿工夫来到湖边凉亭,早有太监掌灯照亮周围并点燃熏香驱赶蚊虫。 赵俊生指着石桌对面:“坐下说!” 吕玄伯等赵俊生坐下,他才坐下。 太监送来了瓜果,赵俊生拿起一瓣西瓜递过去:“这叫寒瓜,去年一个康国胡商从西域带来的种子进贡给朕的,今年春天城外皇庄种了一亩地,等这寒瓜长成熟了采摘放入地窖冰镇,要吃的时候就拿出来切开。昨天才送来的,你尝尝看!” “谢陛下!”吕玄伯接过咬了一口,“嗯,不错,的确是解暑上品!” 吃完西瓜,吕玄伯当即说:“黑衣卫收到消息,尉眷、常昆大军进驻伏俟城之后相继出现了大规模高原反应,李继担心吐谷浑人收到消息杀回来,于是想了一计,他以陛下的名义向党项人做出承诺,谁若是取了慕利延的人头并送到京城献给陛下,大乾就让谁继承吐谷浑在高原上的一切,并册封他为党项王!” 赵俊生听完之后恍然大悟:“明白了,原来这才是党项人不顾一切与吐谷浑人拼命的原因!” 第792章 吐谷浑人的诱饵 赵俊生对李继等人冒用他的名义给党项人承诺一事颇为不满,尽管李继、尉眷和常昆等人是为了化解大军危机,驱使党项人去打吐谷浑人,但这事他们却不向禀报,这就让赵俊生耿耿于怀了。 如何处置他们让赵俊生犯了难,现在战事还没结束,如果临阵换将是对战局不利,赵俊生想来想去还是暂时把这事压下来,等战事结束之后再来计较。 吕玄伯说:“陛下,李继、尉眷和常昆都不是做事不知轻重的人,他们断不会把这事隐瞒下去,臣猜测他们应该很快就会递上来请罪的奏疏,现在毕竟还是战事期间,请罪的奏疏一同送来很容易走漏消息······” 赵俊生沉思一下,问答:“这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除了微臣,就知道报信的黑衣卫探子知道”。 “这事暂时不要声张,就当做不知道!” “是!” ······ 在吐谷浑城外,党项人连续等了三天都没有等到城内把慕利延的人头丢下来,只能继续向吐谷浑城发起进攻。 刚开始进攻力度还不是很大,又攻了三天,留守在树敦城的党项人派来一个信使禀报,大乾兵马五万人已抵达树敦城,这个消息让各党项首领有些不安。 乾军是不放心他们攻不下吐谷浑城,要来亲自攻打吐谷浑城,还是来监督他们的? 党项各部首领们聚在一起讨论这件事情,五万乾军骑兵的到来让局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乾国皇帝既然已经承诺谁能砍下慕利延的人头就能继承吐谷浑人的一切,并受封为党项王,为何还派五万骑兵进驻树敦城?说实话,不是我多心,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众首领商议了一下,决定暂时停止攻城。 首领们各自返回自己的营地,拓跋思齐刚进营帐,拓跋颜奴就进来禀报:“族长,吐谷浑城内秘密派人来见族长!” “什么?城内派人出来了?慕利延派来的人?”拓跋思齐颇为吃惊的问道。 “不是,是他的侄儿扶阳!” 拓跋思齐考虑了一下,挥手:“去让人进来!” “是!” 没过过久,一个吐谷浑人就走了进来,“拔努拜见拓跋族长!” 拓跋思齐问道:“扶阳派来你来有何事?” 拔努回答说:“如今吐谷浑城被围,自救无门,我家主人不想给慕利延陪葬,我家主人久闻族长的威名,想归顺族长,从今以后为族长效命,愿意献上慕利延的人头作为礼物,但我家主人又担心党项其他各族不会放过我们,数以还请族长拿到慕利延的人头之后先带着其他党项人离开,解除对吐谷浑城的围困,让城内的牲畜能够外出吃草!族长有任何命令,只需派人来传达,我家族长一定奉命前往效劳!” 拓跋思齐听了这话心里琢磨起来,若是能够得到吐谷浑的效忠,这无疑会大大增加拓跋部的实力,一统党项不在话下,但吐谷浑现在的实力还太强,他有些担心驾驭不了,可这个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如何才能得到扶阳的真正效忠而不会反水呢?拓跋思齐陷入了沉思。 想了一会儿,拓跋思齐问道:“扶阳有多少胜算可以取下慕利延的人头?” 拔努回答:“已有有大半首领投向我家主人,我家主人至少有六成胜算!” 拓跋思齐心里一算,扶阳要取得慕利延的人头肯定要与他厮杀一番,双方火拼之下必定是两败俱伤,就算扶阳最后获胜成功杀了慕利延取了其人头,只怕也是实力大损,没剩下多少兵力了,如此一来,他似乎不用担心扶阳有实力背叛,但这样还不保险。 拓跋思齐问:“我如何相信扶阳是真心归顺于我?他又如何保证他不会背叛于我呢?” 拔努说:“我家主人可以把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暗中送到族长身边做质子!” 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拓跋思齐想了想,对拔努说:“你先下去休息一下,本族长考虑一番再答复你!” “是,族长!” 拔努被几个党项武士带走之后,拓跋思齐问颜奴:“你觉得怎么样?” 颜奴思考了一下,对拓跋思齐说:“族长,我觉得可以接受扶阳的归降,吐谷浑人已经被我们吓破了胆,要不然他们不可能龟缩在城里不出城与我们交战!扶阳很明显不想死,要不然他不可能答应送上慕利延的人头!等族长拿到人头之后,我们还需要把它送去乾国,这中间会发生很多事情,其他各部族只怕不会看着我们把人头送走,我担心他们会联合起来攻打我们,这个时候吐谷浑人就能发挥作用了,族长可以命令扶阳带兵与我们一起对付其他各族!” 乾国抛出了一个天大的诱饵,现在吐谷浑人又抛出来慕利延的人头这个诱饵,党项人被耍得团团转,真是天大的讽刺! 拓跋思齐思考了许久,终于决定答应扶阳。 拔努带着拓跋思齐的承诺恰巧潜回了城内,扶阳在第二天夜里派人秘密把自己的小儿子送到了城外拓跋部的营地交给了拓跋思齐。 送走儿子之后,扶阳派人请来胡乐、忽察、班吉、勃金等几个部族首领商议诛杀慕利延之事。 经过几个时辰的讨论和商议,这五个人终于商定出来一个方案,决定就在夜里动手。 当天夜里,慕利延带着一些亲兵在巡视完城防之后准备返回王宫休息,在回宫的途中,早已埋伏在路边的扶阳和一些兵将突然杀出来。 慕利延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仓促抵挡,却挡不住扶阳的兵将,很快就被乱刀砍死,几个慕利延的亲兵见势不妙立即逃走,扶阳带兵追击了一阵却没能追上,只好剁下慕利延的人头返回。 而另外一边,胡乐、忽察、班吉、勃金等几个部族首领已经做好带着兵将向慕利延的嫡系人马动手的准备了,只能慕利延的人头送来,立即就开始发动。 几个逃走的慕利延的亲兵很快找到了慕利延手下大将赤利,把慕利延已被扶阳斩杀的消息带回,赤利大怒,当即点起兵马向扶阳的住所杀过去,而扶阳和胡乐、忽察、班吉、勃金等几个部族首领正好带兵向王宫这边杀过来,双方大批兵马在途中遭遇,一场大规模火并展开。 吐谷浑城内很快传出大量的喊杀声,整个城都陷入了战火。 城内的混乱和厮杀整整持续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结束。 城外,党项军营。 “这······城里发生了什么?”一个党项首领站在营地望楼上看着吐谷浑城方向问道。 另一个党项首领说:“可能发生了火拼!难道我们的计策生效了吗?” 这时拓跋思齐说:“吐谷浑王慕利延的侄儿扶阳前天夜里派人来见我,说他可以杀死慕利延并交出他的头颅,而且他还向归顺,成为我的臣属,我已经答应他了,只要他交出慕利延的头颅并归顺,我就庇佑他!” “什么?”各党项首领们都吃惊的看着拓跋思齐,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拓跋思齐已经与城内的吐谷浑首领取得了联系,还成功收降了对方。 此时城内的火拼结束了,扶阳正准备亲自带着慕利延的头颅去城外拜见拓跋思齐,曾被派去见拓跋思齐的拔努想起一事,立即前来向扶阳禀报:“主人,我曾在党项人的营地里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党项人的营地里有人说乾国皇帝已经下达旨意,党项人各部谁能取得慕利延的人头并送去乾国京城,谁就能继承我们吐谷浑人的土地、人口、牲畜等等一切,并且被会被册封为党项王!” 扶阳一听,他眼睛一亮:“我说党项人怎么会单独来攻打我们,原来是乾国皇帝给他们画了一个大饼!看来我们没事了,拓跋思齐如果想把慕利延的人头安全送到乾国,他就需要我们的帮助,否则党项各部会联合起来把他屯得渣滓都不剩!” 拔努问:“那您现在?” 扶阳笑道:“我就不去了!拔努,你带一些人用马车装几箱子金银珠宝和慕利延的人头去拜见拓跋思齐,把人头和金银珠宝都交给他!如果他问城内的情形,就说我们和慕利延血拼一场,兵力损失惨重,已经只剩下两万人了,超过一半人还受了伤!” “如果他问你,我为何不出城去拜见他,你就说我受了伤,城内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等我上伤势好一些,把城内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就去拜见他!” “小人明白了!”拔努答应。 没过多久,拔努就带着一些人赶着装满几箱子的马车出城去见拓跋思齐,等他见到拓跋思齐,拓跋思齐果然问了扶阳交代过的几个问题,拔努按照扶阳交代的回答了他,拓跋思齐才放下疑虑。 等拓跋思齐收下慕利延的人头并展示给众吐谷浑的头领们观赏之后,各部首领们看向拓跋思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些目光里充满着羡慕嫉妒恨。 第793章 金蝉脱壳 乾京,睢阳君府。 “我这刚要出去,你就来了!”万语桐把茶盏放在赵俊生面前。 “你一天到晚还听忙的!”赵俊生拿起茶杯闻了闻,喝了一小口。 万语桐道:“你这人也真是的,没人陪我玩儿,我不会自己玩?” “得,我理亏!”赵俊生说着举手挥了挥。 一个太监提着一个竹篮走了过来放在石桌上,竹篮里放着几串红褐色的小果子,晶莹剔透,甚是惹人爱。 “来的时候想起来今天城外皇庄送来了新鲜果子,就给你带了一些来,尝个新鲜!” 万语桐看了看,“这果子却是没见过,长相甚好,看着就想吃,是什么果子?” “你不是喜欢喝葡萄酒吗?那酒就是这果子酿造的,葡萄!”赵俊生摘下一颗剥皮递过去,“尝尝!” 万语桐接了放进嘴里,尝了尝,“嗯,酸酸甜甜的,好吃!原来酿造葡萄酒的葡萄就是这个味道啊?” 赵俊生喝了一口茶说:“这葡萄本是西域产出,换了地方栽种结的果实肯定与原来的味道有所不同,不是有一句话叫什么‘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什么来着?” “枳!” “对,就这个意思!但不管怎么说,这是皇家自己栽种的,味道还算不错!” 万语桐好奇道:“我听说很多人都种过,但都没有成功的,皇家是怎么种的?” “你想种啊?” “嗯!”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其实在这院子里搭一个四四方方的凉亭,在周围种上葡萄,待到葡萄长出结果挂满枝头的时候,却是一番美景!只不过过几个月我们就要去长安了,在这里种已是没必要了,等到了长安,我让你给送几株葡萄苗!” 万语桐点头:“好!” “对了,你叫人准备晚饭啊,我在这儿吃晚饭!” 万语桐白了他一眼,“还担心不给你饭吃?” “不吃饭的话,我担心晚上干活没力气啊!” “啐,不正经!” 这时太监上前来报:“陛下,三殿下和鸿胪寺少卿王德求见!” 赵俊生眉头一皱:“他们是怎么知道朕在这儿的?” “这······奴婢不知!” 赵俊生冷笑:“朕处理国事累了,想出来散散心都不得安宁,这些人的眼睛还真厉害啊,朕无论走到哪儿他们都知道!告诉他们,朕现在没空,让他们滚蛋!” “等等!”万语桐抬手招呼太监,对赵俊生说:“既然三殿下都来了,肯定是有要事,三殿下不是一个没眼力劲的孩子。见见吧,耽搁不了你在这儿吃晚饭的!” 赵俊生摆摆手,太监躬身退下。 没过一会儿,三皇子赵平和鸿胪寺少卿王德先后走了进来。 “儿臣拜见父皇、侄儿拜见姨娘!” “微臣鸿胪寺少卿王德拜见陛下、见过睢阳君!” 赵俊生没出声,万语桐看了他一眼,对赵平和王德说:“三殿下和王少卿都不必多礼了!” “多谢父皇(陛下)、姨娘(睢阳君)” 赵俊生拿起茶盏喝茶,万语桐瞟了他一眼,咳嗽两声:“咳咳!” 赵俊生放下茶盏问道:“你们是如何知道朕在这里的?宫里头对朕的行踪是一点保密意识都没有了吗?” 赵平连忙躬身:“父皇息怒,事情紧急,是儿臣逼问了殿前司的人!” 王德立即跪下,作揖说:“陛下,此事是臣找的三殿下帮的忙,臣担心出大事,所以进攻觐见,可陛下不在宫中,臣才找到三殿下,陛下要责罚请责罚微臣,此事与三殿下无关。但请陛下容臣把话说完再处置微臣也不迟!” 赵俊生看了看赵平,又看了看王德,“说!” 这时万语桐起身说:“陛下,雨桐还是先行回避!” “没有什么是你不能知道的,坐下吧!” 万语桐只好又坐下,心里却是有一丝丝甜意。 王德也不废话,立即说:“数月之前,陛下下旨让吐谷浑小王拾寅、勒力扬两兄弟在鸿胪寺任职,给他们两兄弟安排的本是需要用心细致做事的职位,可这两兄弟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把手里的公务尽数交给手下处理!” “一个多月前,拾寅请了病假在家休养,只有他的弟弟勒力扬隔三差五的还去鸿胪寺点个卯,可最近十来天勒力扬也不去点卯了,手下人报到微臣那里,微臣心想总不会勒力扬也生病了吧?于是带人去他们家中拜访!” “谁知到了他们家中一看,只有两个仆人,拾寅和勒力扬兄弟二人不见了踪影!微臣感觉事情不妙,立即盘问仆人,仆人害怕,交代说拾寅在一个多月前就不见了,勒力扬也在十天前离开了乾京,离开之前把这二个仆人遣散了,这两个仆人本是孤寡老人,无处可去,于是又回到了那宅子里,若不是他们交代,臣还不知道这两兄弟已经先后离开乾京!” “若是其他人,臣还不怎么紧张,可拾寅和勒力扬本是吐谷浑的小王,臣担心他们跑回吐谷浑,这可是要出大事的,所以臣立即报了京兆府,京兆府感觉此时干系重大,把案子推给了刑部,刑部受理之后立即行文给通往吐谷浑的沿途各地官府,让他们斜插,四天前平城官府派快马来报说是捉到了勒力扬,但未曾有拾寅的消息,此人只怕是已经返回了吐谷浑!” “臣感觉事情重大,不敢隐瞒,所以今早已递了奏疏,但又担心陛下看不到耽搁了大事,所以只好亲自进宫去求见陛下,这才请了三皇子帮忙!” 赵俊生沉吟片刻,对随侍太监吩咐:“派快马传旨给尉眷、常昆,让他们留意拾寅的消息,派人在西海各地设卡拦截!” “遵旨!” 赵俊生扭头看向王德,“王德啊,朕把拾寅和勒力扬放在鸿胪寺不是让他们去享福的,而是让你们看着这两兄弟,人都跑了一个多月了,你到今日才过来禀报,这是严重的失职!” “臣知罪,臣愿意受罚!” 赵俊生说:“不让你吃点苦你不长记性,朕打算设立西海郡,你这个鸿胪寺少卿就不要当了,去西海做太守吧!” 王德磕头:“臣领旨,谢主隆恩!” 赵俊生看向赵平,“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逼问殿前司的人,逼着他们说出朕的下落,朕是被刺客围攻了,还是已经危在旦夕了?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 “儿臣知罪!”赵平连忙跪下。 万语桐打圆场:“陛下,老三年纪还小,没有权衡事情的轻重缓急,这也是正常的,等他再大一些就会明白了。再说他也是想为你分忧、想替朝廷做点事情,本意是好的!年轻人嘛,行事就是要有这种劲头,敢担责任、做事不推诿!” 赵俊生吐出一口气,“看在你姨娘为你说情的份上,朕对你从轻发落,罚你闭门思过三个月,好好读书思过,这三个月之中你若是敢跑出去,我打断你的狗腿!回宫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儿,写一份悔过书给朕过目,直到写得朕满意为止!” “儿臣遵旨!” 万语桐这时起身说:“好了好了,罚了也罚了,老三起来吧!我去吩咐他们做晚饭,你们父子俩都留下来吃晚饭!”说完就走了。 赵俊生对旁边宫人吩咐:“回宫把老四和老五也接过来!” “喏!” 赵俊生沉思一下,对随侍太监吩咐:“传朕旨意,等勒力扬被押回乾京之后,连同以前俘虏的吐谷浑大将、北凉国沮渠天周等王公大将一同处斩,留着他们也是浪费粮食,还占用了天牢的地方!” “遵旨!” ······ 吐谷浑城。 扶阳在穿行在木制廊亭,后面跟着一个提着食盒的兵卒,没过一会儿来到一个小屋门口,门口两个站岗的兵卒把门推开,小屋内的窗户边站着一个身着锦袍的吐谷浑男人。 扶阳从身后兵卒手上接过食盒走进小屋内,他把食盒放在桌上对站在窗边背对着他的男人说:“哥哥,吃点东西吧!” 男人转过身来,赫然就是拾寅。 拾寅走到左边坐在长凳上问:“城外的情形如何?” 扶阳坐在拾寅的对面给拾寅倒了一碗马奶酒说道:“拓跋思齐已经收下了慕利延的人头和金银财宝,据拔努回来所说,当时拓跋思齐大声宣布接受了我们的归顺,还允许我们继续在白兰一带放牧和居住,并向其他单项部落宣布庇护我们!” 拾寅一边进食一边问:“党项人那边派人进过城吗?” “拓跋思齐派了两百多人进城来巡视,一直没走!” 拾寅想了想,停下进食吩咐道:“这样还不够,你这样,你亲自出城去拜见拓跋思齐,并带去二十万只牛羊敬献给他,邀请他进城到王宫歇息!” 扶阳一想,抬头道:“哥哥是想······明白了,如果他不来怎么办?” “不来的话······慕利延那些被杀的手下和我们这边战死的兵卒都还没有掩埋吧?如果他不来,就派人用马车把这些尸体全部拉到城外掩埋!咱们的牛羊马匹也要赶出去吃草了,要不然饿死的牲口一天比一天多,损失不起啊!” “是,我这就去办!” 第794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其实扶阳根本就不知道拾寅想干什么,不过他天生就对拾寅信服,只要是拾寅说的,他就一定会去做。 下午,扶阳亲自带人赶着上百万头牲口出城,并把其中二十万头驱赶到拓跋思齐的营地,亲自拜谒拓跋思齐。 “吐谷浑扶阳拜见族长,族长率军征战月余,和手下儿郎都已是人困马乏,扶阳特地带来二十万只牛羊敬献给族长,还请族长收下吐谷浑人的忠诚!” 拓跋思齐笑着说:“听说你们也只剩下百万头牲口,你一下子就送给我二十万头,足见你的诚意和忠心,本族长很高兴!来人,传令下午,杀牛宰羊,犒劳所有党项勇士们!” “是,族长!” 这时党项野利部的一个大将大喝:“大胆扶阳,你只给拓跋族长敬献金银珠宝和牲畜,却不给我野利部族长敬献财宝和牲畜是何道理,是看不起我野利部吗?” “没错,你不给我们这些部族赠送金银和牲口,也是看不起我们这些部族吗?” 拓跋思齐没说话,他想看看扶阳怎么应对。 只见扶阳不慌不忙的躬身说:“诸位族长,我吐谷浑人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是穷途末路了,所剩牲口和金银已不多,除了敬献给拓跋族长,还要留下一部分给族人们过活!再说,我吐谷浑人已经向拓跋族长效忠,我们只有义务向拓跋族长进贡,没有义务向其他族长进贡,还请各位族长见谅!” 野利部大将大怒:“你不给我野利部进贡就是轻视我们,正好你的牲畜都已出城了,既然你不给,我们自己去取!” 拓跋思齐不能作壁上观了,他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放肆!吐谷浑人已经归顺我拓跋部,就是我拓跋部的属民,欺负吐谷浑人就是欺负我拓跋部,我看谁敢?” 党项各部对拓跋部很忌惮,都不敢轻举妄动。 野利部族长野利晃大笑:“哈哈哈······开个玩笑而已,拓跋族长何必如此生气?诸位都坐下、坐下,咱们还等着吃肉喝酒呢!” 各部首领们于是纷纷落座,自从拓跋思齐得到了慕利延的人头,这些党项首领们隐隐有联合起来孤立拓跋部的迹象。 这时扶阳又说:“族长,城内王宫虽然在前两天厮杀时沾染了不少鲜血,但目前都已清洗干净了,也安排了奴婢伺候,扶阳代表全体吐谷浑人请族长进城入住王宫!” 各党项首领们听了这话看向拓跋思齐的目光里更加充满了嫉妒。 拓跋思齐颇有些心动,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吐谷浑人,更加不放心城外的兵马和牲畜,一旦入住王宫,城外营地的兵力就要减少,他也不放心这些党项同族们,这些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思索一番之后,拓跋思齐说:“扶阳族长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只管经营好白兰,明日本族长就要率部返回了,还要把慕利延的人头送往乾国,时间上很紧,待以后有机会本族长再来吧!” 扶阳立即说:“臣城内还有兵马一万五千人,愿带兵一万护送族长一行!只是几日前臣与慕利延血拼时双方死伤数万人,目前这些尸体都还存放在城内,若再不运出城外掩埋只怕时间长了会生出疫病,还请族长容臣两日时间把尸体运往城外掩埋再与族长同行!” 拓跋思齐一听,如果有吐谷浑人一万人马沿途护送,他就完全不惧党项其他各部对他手上慕利延人头的觊觎,多等两天也无妨,于是答应道:“好,本族长等你两天!” 之前党项人逼迫吐谷浑人杀了慕利延,挑起他们内讧,他们在吐谷浑城内杀得血流成河,现在吐谷浑人又反过来挑拨和离间党项人,真正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扶阳很快返回城内向拾寅报告了与拓跋思齐见面的过程。 拾寅眯着眼睛对扶阳说:“可以开始了,把尸体都运出去吧,一定要注意别被党项人发现端倪!” “哥哥,我办事你放心!” 吐谷浑城的城门大开,一辆辆马车满载尸体运出城外进行掩埋,尽管这里的气温不是很高,但时间已经有好几天了,有些尸体已经开始出现了异味。 城外的党项人闻到尸臭之后,捂着鼻子纷纷退开。 驮运尸体的马车来来回回一整天,从清早拉到天黑,拉出去数万具尸体。 这些尸体被拉到城外十里外的一个山坳里,挖了一个大坑,拉尸体的马车还不到目的地,途中就不时有尸体从尸体堆里活过来,这些吐谷浑人都是混在尸体当中被拉出城外的,他们在尸体堆里还藏着兵器和弓箭。 而等到天黑的时候,从城里赶出来的牲畜都吃饱了野草,他们从中找到了战马。 夜里,党项军营地。 在一处宽大的营帐里,这里聚集了近二十个党项各部首领。 野利部的首领野利晃看着众首领说:“派人把诸位请过来,是有事要也诸位商量。现在请费听首领给诸位说说!” 费听罕站起来对众首领行礼,“诸位,自从拓跋思齐得到了慕利延的人头和吐谷浑人的效忠之后对待我等的态度就明显不同了,那是以上位者的姿态蔑视奴仆,他已经把我们当成奴仆了!” “诸位,现在拓跋思齐还只是得到了慕利延的人头,不过他也得到了吐谷浑人的效忠,他的实力大涨,如果等他被乾国皇帝册封为党项王,他有了乾国撑腰,以后还有我们这些小部落的活路吗?” 有首领问:“费听首领,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一点,一口气说出来,我这个人不喜欢猜谜!” 费听罕当即说:“如果诸位不想以后被拓跋思齐奴役,不想被他生杀予夺,我们现在必须联合起来,在他被乾国册封党项王之前灭了他,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活命!” 野利晃起身道:“依我看,最好是在吐谷浑人的兵马出城护送他之前干掉他和他的勇士们!” 有人说:“今天他们把尸体都运出城外埋了,明天他们还需要一天的时间做准备,后天他们就要出发,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今天一夜和明天一天的时间了!” 野利晃一拍桌子:“没错,我们只能在后天天亮之前动手,先干掉拓跋思齐,至于吐谷浑人······” 费听罕提醒说:“野利族长、诸位,吐谷浑人现在已经效忠了拓跋思齐,如果我们对拓跋思齐动手,吐谷浑人一定会从城里杀出来增援,有吐谷浑人在一旁牵制,我们成功的机会不超过一半!我认为我们必须要先分化吐谷浑人和拓跋思齐,可以派人进城去见扶阳,说服他保持中立,我们可以给他承诺,只要灭了拓跋思齐,承诺给吐谷浑人恢复自由,与我们平等和平共处!” 各首领们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 过了一会儿,细封部首领说:“时间太短了,要说服吐谷浑人很困难,扶阳凭什么相信我们是真心让他保持中立,而不是拓跋思齐派去试探他的忠诚度的呢?一旦扶阳派人或亲自去见拓跋思齐,我们的谋划就暴露在拓跋思齐面前了!” 野利晃问道:“那你想要怎么做?” “不用派人收服扶阳或是收买他,我们没那么多时间,也不可能取得他的信任!明天夜里,我们直接动手杀了拓跋思齐和他的手下部众,不过在动手之前为了防止吐谷浑人出城救援拓跋思齐,我们必须要先派人运去大量石头把城门堵住,让他们无法及时驰援!等解决了拓跋部,我们再来讨论如何对待吐谷浑人!” “我同意这样做!”有首领举手表态。 “我也同意!” 看见其他所有人都同意了,野利晃和费听罕也先后举手同意。 一夜无话,第二天白天,党项人的营地的气氛就有些不同了,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拓跋部的拓跋颜奴很快发现了这种不对劲,他向拓跋思齐报告:“族长,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哦?你发现了什么?” “其他各部的部众今天很少有出营的,我经过几个营地时看见大部分人都在帐篷里睡觉,就算是没睡觉的也在磨刀,连平日里不打仗时都要举行的赛马和摔跤活动都没有了!我怀疑其他各部想要联合起来一起对付我们,抢夺我们手里的慕利延的人头和我们的牲畜!” 拓跋思齐紧皱着眉头,“我早就知道那帮人在我们得到慕利延的人头之后不会老实,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族长,我们怎么应对?” 拓跋思齐思索片刻说:“他们如果要对我们动手,今夜是最好的时机,明天扶阳会带一万人马护送我们,到时候我们两方力量加起来不输于他们,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今夜是一个很关键的时机!这样,你进城去见扶阳,传我的命令,让他整顿兵马在城里等着,城外营地换出号角声,让他立即带兵杀出来增援,你就在留在那里督促他!” “明白!” 不久,拓跋颜奴带着一些人骑着马进了吐谷浑城,扶阳听说拓跋颜奴来了,知道肯定是拓跋思齐派来的,他与拾寅商量了一下之后出来见拓跋颜奴。 第795章 覆灭在内讧之中 “哎呀,是什么风把拓跋颜奴兄弟给吹来了!”扶阳哈哈大笑上前与拓跋颜奴拥抱,双方此前还是生死仇敌,现在竟然亲如兄弟,真是世事无常。 拓跋颜奴笑着说“族长命我来见扶阳族长,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说!” “走,我们进去说!” 扶阳把拓跋颜奴引到前堂,叫人送来马奶酒和肉食,然后屏退左右。 “颜奴兄弟,咱们一边吃一边说,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拓跋颜奴点头,“我们发现党项其他各部今天的行为有些反常,族长和我都怀疑今夜党项各部会联合起来攻打我部,为了以防万一,族长让我进城来见你,命你集结人马候命,一旦今夜城外营地传来号角声,你就带兵冲出城去增援族长,我留在这里协助你!” “碰!”扶阳一拍桌子大怒“这般人胆子也天大了,他们竟敢对族长起歹念,真是该死!你放心,既然族长下了命令,天黑之后我就集结兵马等着,只要他们敢动手,我立即率军杀出去!” 随后,拓跋颜奴被扶阳派人安置在一间房子里休息。 入夜之后,城内城外都开始动了起来。 城内的吐谷浑大军正在集结,而城外有几十辆大车满载石头向城门方向而来,这些马车到了城门附近停下,一个个党项兵扛着石头飞快的冲到城门下把石头堆积起来。 没过一会儿工夫,城门下就堆积了很多石头。 城下的动静惊动了城墙上的吐谷浑守军,一个兵卒偷偷向百夫长禀报“头儿,城下有动静,似乎有人在用石头堵住城门洞!” 岂知百夫长神色淡然的说“知道了,继续站岗,若发现其他情况要报告!” “呃······是!” 不久,用石头把城门洞完全堵死的党项人纷纷离去。 在党项人的营地里,野利晃、费听罕和其他十几二十个首领聚集在一起等消息,各营中的党项骑兵都已经整装待发。 “报——” “首领,我们已经把城门完全堵住了,不仅城门洞里堆满了石头,在城墙下还堆积了很多木材,淋了火油,只要一支火箭就能点燃,不到天亮时分,城里的人不可能把城门洞里的石头清理干净!” “好,做得好!”野利晃站起来大声说,“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把拓跋思齐杀死三回了!诸位,时间不早了,开始吧!” 首领们一个个站起来互相点点头,依次走出了营帐,各自返回营地统带兵马向拓跋部的营地杀过去。 拓跋思齐派出来盯着各部的探子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立即跑回去向他报告。 “终于等不及了吗?也好,既然你们自己送死,那我就成全你们!”拓跋思齐说完拿起皮盔戴在头顶走出了牙帐。 营地了近八千人马已经准备好了,这次整个党项军原本有三万人,前些天的攻城损失了四千人,剩下的两万六千人当中就有八千是拓跋部的,是整个党项部落中最强大的一支。 树敦城之战中,慕利延没抓住党项人的弱点,以三万人打两万人居然打成了平手,损失还比人困马乏的党项人大得多,但是拓跋思齐知道党项人的弱点是什么,党项人虽悍勇,可各部联合起来缺乏统一的指挥。 党项各部兵马在首领们的统带下悄悄摸到了拓跋部营地的附近,一个个拔出弯刀向一指,大吼“儿郎们,拓跋部想要奴役我们,跟我冲进去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 “杀啊——” 各部党项兵骑着马挥舞着弯刀,嘴里哇哇乱叫的冲进拓跋营地,营地内一些拓跋部兵士看见后吓得四散逃逸,但很快被各部党项人追杀致死。 “不对,拓跋部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人!”野利晃停下来起了疑心。 就在这时,营地四周响起了喊杀声“杀,杀啊——” 党项首领们一个个脸色大变“不好,我们上党了!” 怎么办?首领们带着自己的兵马又没有在一起,不能及时商议,就在他们犹豫时,拓跋思齐已经带着八千人马从外围杀了进来。 各部党项骑兵被冲得混乱不堪,有些部落首领带着部众们拼死作战,但因人数太少没能抵挡住拓跋部骑兵们的冲杀。 一连有七八实力弱小的党项部落被击溃之后,野利部和其他几个实力稍稍强大党项部落首领终于下令决心要与拓跋部决一死战。 “我们不能保存实力了,一旦被拓跋部击溃,我们就再难翻身,今夜不是拓跋部死,就是我野利部亡!儿郎们,跟我杀——”野利晃挥舞着弯刀向拓跋部的骑兵冲过去。 “杀啊——” 在野利部的带头示范下,原本已经快要被击溃的党项部落见有人支援,士气迅速拔高,开始于拓跋部死拼。 这些党项部落一旦齐心应战,拓跋部就有些吃力了,拓跋思齐立即下令吹响号角通知城内的吐谷浑人出城增援。 不远处的吐谷浑城墙上,扶阳和一些吐谷浑部落族长们扶着墙垛而站立,旁边还站着拓跋颜奴。 这时众人都看见拓跋部的营地内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无数喊杀声、惨叫声、刀剑交鸣之声和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开始了,开始了!”拓跋颜奴紧握着拳头喃喃自语。 不久,厮杀的方向传来了苍凉的号角声。 拓跋颜奴立即说“扶阳族长,快听,号角声响起了,这是让我们出城增援的信号! 扶阳点点头,慢条斯理的下令“传令,打开城门,虽我出城增援!” “是,族长!” 没过一会儿,千夫长跑上来报告“族长,不好了,有人用巨石把城门洞堵住了,我们出不去了!” “什么?”最着急的不是扶阳,而是拓跋颜奴。 他噔噔噔跑下城墙一看,只见城门已经打开,但城门洞堆满了石头,堵得严严实实。 “快,快把石头搬开,快搬开石头!”拓跋颜奴大叫着,可吐谷浑人没有人理睬他。 拓跋颜奴只好跑到城墙上找扶阳“扶阳族长,快下令让你的人把石头搬开,我们杀出去城去救援拓跋族长!” 就在这时,一支火箭从城外黑暗中射过来,“轰”的一声,城门外大量堆积起来的柴火烧了起来。 熊熊大火带来的炙热让城楼上的扶阳等人都站不住脚了,只能向两侧转移。 扶阳扭头看向拓跋颜奴说“颜奴兄弟,你看,不是我不想增援,而是有人早就做了准备阻止我带兵去增援,现在城门洞被堵住了,外面又烧起了大火,石头很快会被烤都滚烫,肯定是没办法搬开,我增援不了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拓跋颜奴急得跳脚。 扶阳看着交战的方向,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你看,那里的火烧得多好看,那里传来的惨叫声多么美妙啊,不是么?听着你们党项人一个个惨死在自己同族的刀下发出的惨叫声,我就感觉一阵阵快意!想当初你们逼着我杀慕利延,我们在城里杀得血流成河的时候,你们心里也一定会感觉很快意吧?现在轮到我们吐谷浑人看你们党项人自相残杀了!” “你······”拓跋颜奴震惊的看着扶阳,脸色有从震惊变成愤怒,“扶阳,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背叛我们拓跋部,等我们击败了其他各部,族长一定会灭了你们吐谷浑人!” “哈哈哈······”扶阳大笑,“拓跋思齐么?他没机会了,他现在自身难保,就算他侥幸活命逃走,也已经是穷途末路,至于其他党项各部,我们吐谷浑人会收拾他们的!” “叛徒,我杀了你!”拓跋颜奴拔刀就砍。 几个吐谷浑勇士拔刀架住拓跋颜奴的刀,乱刀砍死了他! 成为党项人的内讧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直到深夜时分才结束,拓跋思齐战败,他在逃跑途中被一支箭矢射杀,其他拓跋部的人死的死,投降的投降,只有极少数趁夜逃走。 城外的火烧熄灭了,扶阳命人提水把城门洞里的石头淋湿降温,不久就下令搬开石头。 营地内的战斗干刚结束,党项各部在此战中也是损失惨重,只有一万余人了,而且一个个疲劳至极,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打扫战场,一支一万余人的吐谷浑骑兵就出现在西北方向两里处。 领兵的就是拾寅,他拿出弯刀向所有吐谷浑人大吼“儿郎们,为我们的族人复仇的时刻到了,杀光党项人,夺回我们的家园、抢回我们的牛羊牲畜,杀啊——” “杀——”一波接一波的吐谷浑骑兵跟着拾寅冲向疲惫不堪的党项骑兵们。 “迎战,迎战!”发现了敌情的党项首领们惊慌失措的大声呼喊,带着疲惫不堪的党项骑兵迎敌。 就在这些党项骑兵与拾寅统带的吐谷浑骑兵杀得难解难分的时候,扶阳带着城内的吐谷浑五千多骑兵杀了过来。 两相夹击之下,早已经是疲惫不堪的党项骑兵被杀得大败,很快奔溃。 “给我追,杀光他们!” 整个追杀过程持续了五天,逃散的党项各部骑兵几乎被歼灭殆尽。 党项人完了,吐谷浑人也是损失惨重,只剩下几千人和近十万老弱。 。 第796章 树敦城。 帐篷里的吊锅底下烧着柴火,吊锅里的羊汤煮得翻翻滚。 柴火烧得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李继手上拿着一份诏令,看完后卷了起来。 这时尉眷和常昆先后走了进来,“李大人,听说乾京来了诏令?怎么说的?” 李继起身做手势请他们二人就坐,用勺子舀了两碗羊汤给他们二人,说道“陛下召我回京述职,这次回去搞不好不但无功,反而会下狱啊!” “怎么啦?拿来我看看!”常昆说着从李继手里拿过诏书打开看了看,抬头道;“这诏书里也没有斥责你的话啊,只是让你回京,你想多了吧?” “不!”李继摇头,“诏书里连一句与有关战事的话都没提,这不正常!我怀疑是我们不经过请示就擅自以陛下的名义给党项人承诺的事情被陛下知道了!” “不会吧,这事就我们几个知道啊,谁会向陛下打小报告?”尉眷有些不太相信。 李继瞟了尉眷一眼“尉将军,你太天真了,我敢说军中有很多陛下的耳目,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常昆说“这事我来背,我立刻上书向陛下请罪坦白这事的始末!” 李继摇头“这可是欺君之罪!主意是我出的,罪责自然要我来承担!” 尉眷却说“话不能这么说,你只是使臣,统军作战是我和常将军的事情,出了任何问题都要由我和常将军承担,这事本与你无关,是我和老常请你帮忙的,这个锅无论如何不能让你来背!老常,请罪奏疏写好了让我加上签名!” 三人正说着话,营地里传来高喊声“报——紧急消息!” 尉眷、常昆、李继一听立即起身走出帐篷,尉眷一看是自己派出去的骑哨,立即举手大喊“在这里!” 骑哨跑过来禀报“启禀将军,收到党项人和吐谷浑人的消息!”说完递上来一个小竹筒。 尉眷拿过小竹筒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纸卷,把纸卷展开,上面写满了细小的文字,他迅速看完,抬头对李继和常昆说“党项人完了,吐谷浑人也几近灭族!” 李继立即从尉眷手里拿过纸卷仔细看了一遍,看完后长呼一口气,把纸卷递给了常昆。 常昆看完纸条上的消息后,对二人说“看来捷报和请罪的奏疏可以合并写了。李大人,你就当做完全不知道那件事情,如果陛下真要追究,由我和尉将军来扛着,以我们俩的战功,陛下就算要追究,我们顶多被革除军职,大不了告老还乡!” 李继张了张嘴,尉眷就抢在他前面说“我们不能让李大人替我们出主意却又让你跟着我们一起受罚,我老尉做不出来!” 鉴于这次用计成功让党项人与吐谷浑人火拼得两败俱伤,已经算是一次大捷,尉眷和常昆分别下令犒赏大军,军中杀牛宰羊,酒肉管够,当天夜里两军将士个个酒足饭饱。 营地里将士们一个个互相敬酒、划拳的喧闹声不停,大帐内安静得很。 李继对尉眷和常昆说“我以为二位将军可以暂时按兵不动,一方面让将士们有更多的时间适应高原地区的气候,另一方面可以让吐谷浑人有更多的时间做他们想做的事情!” 常昆有些不明白“让将士们有更多的时间适应高原地形这个我懂,可让吐谷浑人有更多的时间做他们想做的事情是什么意思?他们想做什么?” 尉眷也有些不明白,一脸的疑惑看向李继。 李继笑着说“二位将军想想,先前党项人把吐谷浑人打得那么惨,吐谷浑人被欺负得蜷缩在城里瑟瑟发抖,如今党项人先是自己内讧实力大损,接着又被吐谷浑人歼灭了所有兵马,他们的领地里只剩下老弱病残和妇孺了,吐谷浑人难道还会任由党项人再次发展崛起?我听说党项人都很记仇,吐谷浑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吧?” “明白了!”尉眷和常昆二人互相看了一眼。 第二天,李继收拾行李带着随从启程返回京城。 尉眷和常昆听从了李继的建议,在树敦城依旧按兵不动。 两个月之内,残存的吐谷浑人在拾寅的统带和指挥下对党项人的领地进行了疯狂的报复性屠杀和掠夺,所有老弱病残全部被杀死,吐谷浑人抢走了所有适龄妇女和牲畜,党项人就此消失。 八月初八,尉眷和常昆商量之后,由常昆带兵守树敦城、伏俟城兵向周边地区扩散,收编当地蛮族,上书朝廷请求派官员前来建立官府进行治理,为尉眷大军提供稳定的后勤补给。 同时由尉眷统带两万骑兵向白兰地区进军。 得知乾军大举来犯的消息,拾寅让弟弟扶阳带五千人护送百姓离开白兰,往西迁徙,他亲自带一万人马迎击尉眷大军。 八月二十一,双方大军在白兰河边遭遇,一场血战,拾寅及麾下吐谷浑大军尽数被歼,尉眷大军也损失颇大。 休整了数日,尉眷再次率军向西追击,带着十几万吐谷浑人老弱的扶阳大军行军速度太慢,只用了五天,尉眷就带着大军追上了吐谷浑人。 吐谷浑人吓得丢弃了所有的牲畜和辎重,只带着一些御寒的衣物、吃食和营帐拼命赶路。 在逃命的过程中,越来越多的吐谷浑老弱累死在途中。 扶阳为避免所有人被乾军追上,不得不派部将拔努带三千人马留下断后。 当尉眷带着大军追上来时,拔努带着三千吐谷浑骑兵向尉眷大军发起了决死冲锋,早有准备的尉眷从容指挥把拔努和三千吐谷浑骑兵包围在一片谷地围歼。 两天后,尉眷再次率军追上了吐谷浑人,扶阳已经失去了与乾军最后决战的本钱,他不得不从所有族人当中挑选健壮的年轻男女,让他们骑上马、带上足够的粮食、衣物和营帐跟着他仅剩的两千骑兵快速向西逃跑。 十万吐谷浑老弱病残被扶阳抛弃在途中了,尉眷带着大军追上来之后抢光了他们的食物之后继续向西追击,几天以后,这十万没有食物,也没有兵器的吐谷浑老弱病残尽数饿死和冻死在附近。 尉眷大军沿着扶阳带领的残余吐谷浑人一万余人所走过的路线向西追击,途中经过了戈壁、荒漠、沙漠、谷地、丘陵、河流、湖泊、高原、盐碱地。 九月初四,尉眷大军来到一片大湖边,湖边长满了草,前面是一条高高的山脉,呈东北直西南走向,一眼也看不到尽头。 尉眷下令在湖边扎营,派人寻找当地人询问。 不久哨骑返回禀报“将军,当地的羌人牧民说山的那边就是西域了!” 尉眷命人拿来地图查看,他随后召集部将说“根据我们收到的消息,吐谷浑人的头领是拾寅弟弟扶阳,他们当时抛弃老弱的时候应该还有一万多青壮年男女,这些天陆续有人掉队被我们捕获或死去的多大两千多人,根据哨骑来报说,他们离去的方向应该是向于阗方向去了!” “现在我们的补给已经很困难了,西域的气候、地形和局势又狠复杂,我们不能再追了,所以本将军决定率军返回,不过在班师之前在这里留下一幢兵将修建戍堡镇守!” 数日之后,一座大型戍堡修建在湖边,留守在这里的兵将需要自己种一些田地、养一些牛羊作为口粮,至于军械兵甲弓弩箭矢会由西海方面运送过来。 九月初九,尉眷率军返回,一路穿过柴达木盆地回到了伏俟城。 却说扶阳带着不足八千吐谷浑最后的年轻男女翻过阿尔金山一路穿过沙漠前往于阗,途中累死、饿死、渴死、被流沙吞没、被沙城暴卷走的不计其数,抵达于阗时已经不足三千人。 后来,谁也不知道这支吐谷浑人怎么样了,他们消失了,也许是攻打于阗时失败都死在了沙漠里了,也许是分散在西域各国逐渐与当地人融合。 ······ 乾京。 迁都的时间已经是迫在眉睫,尉眷和常昆的联名捷报和请罪书比李继先行抵达乾京城。 李继抵达乾京时已经是八月上旬了,赵俊生在勤政殿接见了他。 在面圣时,李继先向赵俊生禀报了攻打吐谷浑的战事过程,全程赵俊生没有出声,静静的听着,等到他说完才问“尉眷和常昆在捷报最后请罪,说这次之所以能大获全胜,一举解决吐谷浑和党项人是因为假节朕的名义向党项人承诺谁能拿到慕利延的人头就封他为党项王,事前事后都没有上奏,有欺君之罪,你说说这事吧!” 李继小心的回答说“陛下,这个计谋是臣出的,也是由臣亲自去向党项各部首领宣布的,尉眷和常昆只是代臣背黑锅,此前没有上奏是担心走漏消息,毕竟战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赵俊生拿出尉眷和常昆请罪的奏章翻了翻,往桌子上一丢,“这二人出征在外,以为有点战功朕就不能把他们怎么样,所以主动背负了全部的责任,不过他们背责任也冤枉,他们毕竟是这次作战的主要指挥官,你其实只是相当于一个军师的身份,朕要追责的话,惩罚的对象主要是他们,你才是次要的!这次是事情暂且放下,等尉眷和常昆率军返回之后,朕再一并处置!” 。 第797章 迁都长安 九月初一,赵俊生最后一次在乾京召开了朝会,这是一次大朝会,参加朝会的官员多大一百二十多人。 在这次朝会上,赵俊生询问了迁都各项事宜的准备情况,事无巨细,随后安排了朝廷各个衙门迁移的顺序。 毛修之已在两个月前就被赵俊生任命为乾京留守,总管留在乾京的六部。 朝会的最后,赵俊生问:“毛修之,六部留守官吏的人员确定了吗?” “确定了,留守官吏的人员名单都在这里!”毛修之回答,拿出了一个厚厚的奏本。 太监上前把名单接过转身交给赵俊生,赵俊生接过翻开简单看了一遍,交给翰林学士:“抄录两份,一份留在宫中存档,另一份交给长安朝廷尚书台存档!” “是!” 赵俊生看向大殿上文武百官,说道:“明日一早朕的御驾就会先行出发,各部衙门按照刚才朕安排的顺序隔天依次出发,途中不得扰民、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向各地官府索要钱财、粮食和其他物资,所需之物若是不够,可以花钱从沿途城镇采购,花费的款项在本衙门记账报销!” “另外,传朕旨意给沿途各地官府,不得以迁都、御驾和朝廷各部衙门经过需要安置之名向当地百姓征收额外的赋税或摊派,一经发现,一律革职查办!” “遵旨!” 九月初二清早,赵俊生照旧练武一个时辰,吃完早饭,换衣服时召来太监询问:“睢阳君来了吗?” “回陛下,还没有来,不过奴才已经派人去催了!” 赵俊生做好准备之后,在大殿前坐上了马车,龙卫军护着御驾,太监宫女们排着队跟在后面一路向宫门方向而去。 等赵俊生到了宫门外,万语桐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了。 一个太监在听了赵俊生的吩咐后走到万语桐的马车边行礼道:“睢阳君,陛下请君上同乘!” 万语桐犹豫了一下,下了马车来到赵俊生的御驾马车上。 “叫你来同乘,怎么还扭扭捏捏的?”赵俊生笑问。 万语桐白了他一眼,“还是要避嫌好不好?把窗户打开!” 赵俊生无奈,只好打开两侧车窗,对外面的太监吩咐:“告诉曹蛟,可以出发了!” “诺!” 曹蛟得到命令之后,把手一挥:“出发!” 队伍缓缓前行,马车也轻微的摇晃起来。 赵俊生对在马车内的太监打了一个手势,太监从马车内壁柜里拿出两个琉璃杯和一瓶红葡萄酒倒了两杯放在赵俊生和万语桐面前的矮几上。 赵俊生举起酒杯对万语桐说:“这是皇庄用自己种植的葡萄酿造葡萄酒,尝尝!” 万语桐拿起琉璃杯抿了一口,“嗯,还不错!我们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到达长安?” “大约二十几天,如果天气好,二十天左右可以抵达,如果天气不好可能需要一个月!” “夜里住哪里?野外搭帐篷吗?” “不确定,也许要在野外宿营,也可能会在城镇里!为了安全起见,出发之前并没有确定行军路线,一切都是临时决定,每天行军多少路程由曹蛟决定!” 刚开始半天还能在马车里坐得住,到了下午,继续坐在马车里就感觉无聊了,万语桐返回自己的马车睡觉,赵俊生走出马车骑了一匹马跟骑兵们一起走。 九月气温不似七八月那么高,但也还是很炎热,烈日烘烤之下,护驾的甲士们一个个晒得汗流浃背,每走一个时辰都要找阴凉处休息一刻、喝水。 途中有几天下午,御驾不能上路,只能原地休息,等道路晒干再出发,一路走走停停,到了九月底,御驾才抵达长安。 在长安城外,裴进、梁寂、东方辰等一般大臣、武将及一万多万兵马、数万长安百姓都在长安城外迎接。 对于长安百姓们来说,乾国把都城迁到长安、御驾到来必将让长安迅速发展,让长安的居民们有更多的机会挣钱。 “儿臣拜见父皇!”太子赵东在站在群臣的最前面向御驾马车上的赵俊生行礼。 赵俊生拉开车窗伸出手摇了摇:“都平身吧!太子,你母亲和两个妹妹呢?” “回父皇,幕后和妹妹们都在宫外等着父皇呢!” 赵俊生:“行了,起驾进城!” 长安城的城墙、宫殿经过一年的修缮已经恢复了一些帝都气象,城内各处还在兴建房屋,这都是经过整体规划的。 途中,赵俊生把裴进和赵东招到马车内。 “现在这长安城的格局比乾京要小不少吧?” 裴进回答:“是的,现在的长安城是在后赵的长安城原址上建起来的,格局不但比汉朝时长安城小,更加不能跟乾京相比。不过我们正在向外扩建,未来十年内,整个长安城至少要达到乾京城的规模,到那时,现在的长安城就是内城,向外扩建的就是外城!” 赵俊生点点头:“国都要有国都的大气和新气象,长安城扩建的事情尽快提上议程,对城外农田的征收要尽量安抚田主,补偿的欠款要给够,这事你跟太子两个人负责!” “臣遵旨!” 没过多久,御驾就到了宫门外,花木兰牵着小女儿的手,旁边站着二女儿赵灵儿。 一番见礼、寒暄之后大家一起进了皇城。 这是赵俊生第三次来长安,也是第一次进入皇城,从前的皇城早已成为废墟,这座皇城也同样是从后赵皇城废墟上重新修缮起来。 长安皇宫里同样有一座太极殿,赵俊生在太极殿接受朝臣们的朝拜。 “这些日子无论是先行抵达长安筹建新都的卿家,还是跟朕一起来长安的卿家都累了,今日诸位卿家都先去安顿,好好休息一下!随朕从乾京而来的爱卿和各部随行官员都休沐三天,三天之后,官吏们开始上值,三省六部及朝廷其他直属衙门的主要官员正是恢复上朝!” “遵旨,谢陛下恩典!” “退朝!” “恭送陛下!” 赵俊生在太监的引路下来到内宫,花木兰和儿女们早就准备好膳食等着了,一家人欢欢喜喜吃了一个团圆饭。 吃过饭后,赵俊生带着赵东来到御书房,太监给父子俩各沏了一盏茶。 “父王这段时日在来长安的途中,下旨把奏章和各项政务都由你处理,你给父皇说说这段时间都有何事!” 赵东禀报:“儿臣认为有两件事情需要向父皇禀报,其他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大事。这俩件是第一件是沮渠无讳率军从鄯善出发杀向高昌,高昌太守阚爽逃往柔然,沮渠无讳在高昌建国,是为高昌北凉;第二件事情是尉眷和常昆将军派人送来奏疏,说吐谷浑人灭了党项人,把党项人老弱屠杀殆尽,随后两位将军出兵,由常将军作为后援提供后勤支持,尉眷将军率军两万攻打吐谷浑白兰地区,拾寅率军迎战,被尉眷将军击杀并大败吐谷浑人,拾寅的另一个弟弟扶阳带着残部五千人护着十万吐谷浑老弱西迁,西迁途中被尉眷大军追上,扶阳带着一万青壮男女抛弃了十万老弱加快速度西迁,这十万吐谷浑人老弱在西迁途中冻死饿死,死伤殆尽,扶阳的一万多人在西迁途中又损失了两千多人,他们最后进入了西域去往于阗方向,尉眷将军带兵追到了挡在西域前面的山脚下,因为后勤补给的问题不得不选择返回!” 赵军生听完赵东的讲述,问道:“常昆和尉眷大军现在在何处?” “还在西海一带!”赵东回答,“儿臣认为既然西海那边的战事已经结束了,是不是把两路大军调回休整?” 赵俊生思考了一阵,说道:“父皇考虑一下。还有其他事情吗?” “有一件事情······有消息说是因为尉眷将军下令抢夺了那十万吐谷浑老弱病残的食物才让他们全部葬身在高原上的,朝中不少大臣弹劾尉眷将军残暴不仁,请求革除他的军职,下狱问罪!” “这段时间,长安的朝臣们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有了分歧,尉眷下令抢夺那十万吐谷浑老弱病残的食物的事情应该是真的,这瞒不住,只要派人去尉眷军中核实就能知道真假,弹劾他的大臣不会这么不智!现在大臣们一部分认为尉眷的做法有伤天和,如果那十万吐谷浑人是军队,他这么做无可厚非,但那些人不是军队,他们是普通的牧民百姓,这等于是屠杀百姓!” “还有一部分大臣认为尉眷无罪,我们和吐谷浑既然是敌人,那就没有无辜者,尉眷只是下令抢夺了他们的食物,没有直接杀他们,这已经给他们活命的机会,是他们自己没有抓住,这不能怨尉眷!” 赵俊生问:“你是怎么想的?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理此事?” “儿臣的看法与弹劾尉眷的大臣们相同,儿臣以为此风不可长,朝廷大军是正义之师,不能应该做这种不义之事,这样只会遭人诟病的!” 赵俊生听了之后没有表态,对赵东说:“行了,你回去吧!” “那······大臣们弹劾尉眷之事······” “这事朕会处置,你回去吧!” 第798章 外放 赵俊生对儿子赵东在有人弹劾尉眷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很失望,赵东是太子,将来是要继承大乾皇位统御天下的,无论是作为储君还是皇帝,考虑问题不能只看对错、是非黑白,对于统治者来说,错的可以美化成对的,邪恶也可以美化成正义,就看怎么操作。 统治者要站在一定的高度上从全局和长远的角度看问题,在统治者的眼里,没有对错是非,只有利弊! 尉眷在这件事情上有错吗?肯定有,那十万吐谷浑老弱病残只是普通牧民,不是吐谷浑骑兵,尉眷下令抢了他们的食物,让他们无法生存下午,这等于是间接屠杀。 但是如果尉眷不这么做,他就必须要派人留下来看着这十万吐谷浑老弱病残,尽管这些吐谷浑人没有什么战斗力,但那毕竟是十万人,就算是孩子,凶起来也能咬死人,要看管他们最少要一万人马,尉眷总共已不到两万人,如果留下一万人,只带剩下的七八千人去追扶阳,他的兵力上不占优势,一旦扶阳掉头杀回来,战斗的结果就会出现变数,尉眷肯定是在权衡了利弊之后才那么做的。 还有,作为统兵将领,尉眷在这次战事中有大战功,而且他是大乾军中鲜卑籍将领中的翘楚级人物,朝廷如果因为一些朝臣以残暴不仁的罪名记性弹劾就处置他,只怕军中将士们也会不服。 残暴不仁?这是什么罪?大乾律法中有这种罪名吗? 对于赵俊生来说,那些弹劾尉眷的奏章只是一些酸腐的朝臣们显示自己存在而搞出来的哗众取宠的玩意! 在帝王的眼里,将校们能不能用,能不能重用,军事指挥才能是次要的,忠诚才是最重要的,一个听话的将军就算再平庸也可以重用,只要听话就行;一个不怎么听话,甚至是桀骜不驯,时常自恃功高、有杰出军事才能的将军也不能用,帝王也不敢用这样的人! 赵俊生大喝哈欠、抻着懒腰来到寝宫,花木兰见他回来迎来替他脱了外套,问道:“你跟老大在御书房说什么呢,说了这么久?” 赵俊生接过旁边一个宫女递来的鲜牛奶一口喝完,问道:“朝中有人弹劾尉眷在白兰下令抢夺吐谷浑人的口粮,让那十万吐谷浑百姓饿死的事情,你知道这事吗?” 花木兰说:“知道,尉眷那么做肯定有他的想法吧,如果说他残暴,那么他何必只是下令抢夺食物呢?直接下令屠杀岂不更省事?” 赵俊生把杯子递给宫女,“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可你家老大不这么认为,他认为尉眷的做法有失正义!他这种悲悯之心如果放在一个县令或太守身上,也许他会做得很不错,可他是储君,是将来要做皇帝的人,如果朝中有人利用这一点,他很容易在不知不觉中被某些居心不良的人左右!我刚才一直在想是不是给他选错了老师!” 花木兰也皱起了眉头,“听你这么说,东儿这个情况的确是一个不好的兆头,你有什么办法解决吗?” 赵俊生说:“他的性格中柔弱和善良的比例占据太多,缺少一些狠辣和理智,这可能与他的经历有关,从出生长大到现在一直生活在皇宫,生活优渥,他没有体验过民间疾苦、不知道人世间的险恶和美好,更不知道宦海的权谋凶险,他还是缺乏历练啊!” 花木兰担心的问:“你不会是想再派他外出任职吧?” “有这个想法,儿子长大了,总要让他展翅高飞,让他经历风雨和彩虹,如果他一直生活在我们的羽翼之下,他永远也长不大!” 花木兰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没有再反对,她知道自己的丈夫说得是对的,让大儿子出去历练一下不但是对他好,也是对大乾江山社稷负责任。 “你想派他去哪儿?” “我还没想好,就算要派他外出任职也要等明年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朝中不断有人上奏弹劾尉眷,赵俊生把这些弹劾的奏章全部压下,留中不发,朝臣们见上书始终渺无音讯、石沉大海,知道皇帝这是在维护尉眷,渐渐也偃旗息鼓了。 十一月,气温明显下降,赵俊生鉴于青塘地区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就下诏命魏军班师,命常昆为西海都督,统兵一万两千人镇守青塘地区,其他兵马交由尉眷一并带回长安,都督府治所在伏俟城,而西海郡的治所设在龙耆城。 过年就是乾国十七年正月,赵俊生下诏颁布乾国节假日,以除夕、春节、上元节、清明节、端午节、中秋节为乾国重要节日,无论是朝廷、各地官府衙门,还是民间都要放假休沐,朝廷衙门和地方官府在这些节假日要安排值守官吏,民间商铺、商行、地主家若要让雇工在节假日继续工作,必须付以三倍工钱,各地必须严格执行,不得违背。 诏令下达之后,只有商贾们一脸的无奈和苦涩,因为这份诏令,他们每年要向雇工们多支付许多工钱,官民人等却一片欢喜,纷纷说圣人仁德、体恤百姓。 正月十五上元节,全国各地热热闹闹的过了一次通宵达旦的花灯上元节,很多情侣在这一夜私定终身。 正月十六,赵俊生派人宣诏太子赵东。 赵东很快来到勤政殿觐见,“儿臣拜见父皇!” “平身!” “谢父皇!” 赵俊生放下朱笔、合上奏章,对赵东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 “儿子,从去年父皇抵达长安开始,你一直和裴进在主持长安城扩建的事情,你感觉自己的学识、才能怎么样?” 赵东谦虚道:“儿臣还有很多不足,还需要学习!” “看来你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了,父皇打算让你外出历练,你看怎么样?” 赵东作揖:“一切听从父皇旨意!” 赵俊生沉吟一番,“既然让你外放,那就走远一些,去咱们的老家睢阳吧!不过这一次可不是让你去做官的,你只能从吏做起,且不能向任何人透漏你太子的身份!” “诺!” 赵俊生从御案上拿起一份官凭敕牒递给赵东:“父皇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新的身份,你去睢阳县县衙做户房令史,这虽然不是朝廷正式命官,可也是小吏中的官!这个吏做得好也是可以升为朝廷正式命官的,朕希望你能在外面多体验人间疾苦、善恶!这次你只能带一个服侍你起居的小厮前往,其他人一律不准带着!至于你在朝中的职位朕会找人替你,朕会对外宣称已命你已前往军中服役,隐瞒你的去向!” “诺!” “等等!”赵俊生又叫住他,“出门在外一定要多加小心。咱们赵家以武立国,子孙若是把武艺给荒废了,以后就无颜去见列祖列宗了!” “父皇放心,儿臣明白!” 把儿子派出去是赵俊生和花木兰都舍不得的,不过赵东的年纪也不小了,而且武艺也练得不错,再另外派武艺高强的侍卫暗中保护,他和花木兰倒是不太担心他的人身安危。 送走赵东之后的第三天,花木兰气冲冲的跑到勤政殿对赵俊生叫道:“姓赵的,看你做的好事,你家老二又跑得没了人影,两天都没有回宫了!” 赵俊生抬头看了花木兰一眼,继续批阅奏章,“不要一惊一乍的,儿女大了,他们要出去闯闯就让他们走,你关得住她的人,关不住她的心!” “还不是你许诺可以让她自己找婆家,现在一天到晚也不着家,一个女儿家成何体统?” 赵俊生放下笔抬头说:“如果不是你给她找的婆家一个都没有被她看上的,我能让她自己出去找吗?女儿年纪大了,再不找婆家就变成老姑娘了!你但凡能靠谱一些就不会只看男方的家世,家世再好,如果女婿不中用、不被你女儿喜欢,有什么用?你这不是为了她好,而是害了她!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让她自己选,选她自己中意的我们也放心了,即便以后她后悔了,也怨不得我们!” “哼,你就惯着她吧!”花木兰怒气冲冲的走了。 赵俊生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继续批阅奏章。 这时太监走进来禀报:“陛下,鸿胪寺卿李继求见!” “宣!” 李继一声官袍快步走了进来对赵俊生作揖道:“臣李继拜见陛下!” “免礼!” “谢陛下!” 赵俊生放下笔起身从御案后走出来:“你来见朕有何事?” “回陛下,自从我大乾兵马在西海地区灭了吐谷浑和党项人,我们大乾的声威已经在高原上传开,居住在高原上的附国、嘉良夷、薄缘夷都先后派来使臣,甚至西边高原深处的女国也派来的使臣,目前这几国使臣都已进入我大乾境内,最先出发的附国时辰已抵达天水,最晚出发的女国时辰也到了树墩城!” “还有,西域诸国也纷纷派来使臣,目前都以进入我大乾境内!” “哦?”赵俊生想了想,吩咐道:“鸿胪寺做好接待事宜,统一安排在驿馆区居住,加强管理!” “诺!” 第799章 万国来朝(1) 在二月初一的朝会上,作为主管军务的右仆射高修站出来在朝会上提出了一个问题。 “陛下,臣高修有事启奏!” “准!” 高修抱拳说“自从我军覆灭北凉、攻占河西,使得北凉的沮渠无讳残部逃往高昌建立了高昌北凉!但逃走的高昌官员得到了柔然人的庇佑和支持,正在谋划夺回高昌、试图占据西域截断我朝丝路,我大乾若要保证丝绸之路的安全,必须要经营西域,北凉高昌是绕不过去的一个势力,这说明我们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与柔然人争夺西域!臣建议加强河西方面的军事实力,把经营西域的大本营设在敦煌就近指挥,另外再派出前沿机构深入西域腹地扶持倾向我大乾的沙漠国度,打击背离我大乾的势力,就如同汉朝在西域建立了西域长史府一样!” 赵俊生听完之后对众臣说“对于高修的建议,诸卿都议一议!” 有的大臣主张对吐谷浑和党项人的战事刚刚打完,要让兵马休整,让百姓休养生息,毕竟打仗打的是钱粮,这些钱粮都是需要百姓来买单的,也需要大量的壮劳力从事后勤运输工作,让他们无法生产,这对农业生产的影响很大。 还有大臣认为不需要打通丝路,大乾的钱财已经够用了,何必眼巴巴跑去赚西方蛮夷的钱财?西方蛮夷也没什么好东西,西域那地方都是砂子,也没有什么产出和值钱的东西,花费太多的钱财和兵将性命去经营西域实在是得不偿失。 对于这种人,赵俊生只能用一句目光短浅来评价。 在这件事情上,乾国朝廷一共召开了两次朝会,历时半个月才决定采纳高修的建议——经略西域,就算因此与柔然人再次开战也在所不惜。 赵俊生决定在敦煌设立西域都护府,派西域长史常驻鄯善国,西域长史是都护府的下属,受西域都护节制,给西域都护一万二千兵马,其中一千派给西域长史,至于这西域都护和长史的人员,赵俊生还需要斟酌。 经过几天的考虑,赵俊生选定了几个人,一旦要经营西域,那么无论是柔然还是对南朝刘宋方面都要做出充足的防备和部署。 高进之、梁翼、尉眷、司马楚之、刘阖被赵俊生宣诏入宫。 “今天把你们几个召来,想必你们已经猜到了,朝廷未来两三内要经略西域,朕决定由高进之当任西域都护一职,全力经营西域,西域长史一职由刘阖当任!” 高进之和刘阖二人上前一步答应“遵旨!” 在这二人退回去之后,赵俊生继续说“虽说要经营西域,但我们不能放松对柔然人和南朝方面的防备。尉眷,朕封你为镇北将军、都督漠北诸军事,治所设在怀朔镇!对待柔然,我们要从被动防御状态转为主动进攻,每年不等柔然人南下抢掠我大乾边关地区,我们要主动出击漠北,以小规模轻骑为主,最少不过百骑,最多不过千骑,一击即走,绝不恋战,不给柔然人集结兵力围追堵截的机会!” 尉眷站出来抱拳答应“臣遵旨!” 赵俊生对司马楚之和梁翼说“我们对南朝方面也要增加威慑力,但我们这几年主要是经营西域,对南朝暂时不能开战,若无特殊情况,不要去刺激他们!但在军事操练、军队调动、巡逻警戒方面可以加强,所以朕选了你们二人!” “司马楚之,朕封你为镇南大将军、都督荆襄、淮南诸军事!梁翼,朕封你为南蛮校尉、骁骑将军、镇南大将军府长史,辅佐司马楚之镇守豫南和淮北!” 司马楚之和梁翼二人上前一步,作揖道“臣等遵旨!” 将军们很快各自去各地上任,不久,高进之和刘阖也带着一万两千兵马从长安出发前往敦煌建立西域都护府。 自从乾国打通了河西走廊、解决了吐谷浑和党项人,大乾的威势越来越盛,从西域前来的胡人也越来越多,长安城一天比一天热闹起来,从乾国各地和西域及塞外来长安讨生活的人也越来越多。 近半个月来,西域诸国及川藏、羌塘地区的各小国使臣先后抵达了长安。 这天,鸿胪寺卿李继进宫觐见,禀报;“陛下,诸国使臣先后抵达长安,臣已安排他们悉数在驿馆区住下,加强了守备!陛下何时接见他们,还请示下,臣也好安排!” 赵俊生算了算“今天已经是十二了,两天后就是十五大朝会,就安排在十五大朝会吧,地点就定在太极殿!” “诺!” 二月十五清早,在威严大气的鼓乐声中,文武百官从宫门排列成两队缓缓进入。 一百多个大臣们在太极殿内分作文武两班在殿内两侧面对而立。 赵俊生和花木兰正乘坐御辇而来,花木兰打着哈欠说“我就不爱上早朝,你偏要让我来!那些蛮夷效果的使臣有什么好见的?” 赵俊生道“我是怕你天天养成睡懒觉的习惯才叫你早起的,你还不领情,你自己想想自己多久没有早起习武活动身子骨了?这不好,练武就得活到老练到老,等你老了,你也能做一个优雅、干练、身手灵活的小老太太,而不像别的老奶奶步履蹒跚、老态龙钟、全身臃肿不堪,如是这样,儿女后代会嫌弃你的,孙子都不要你抱!” “切!”花木兰嘴上不屑一顾,实际上却是听到心里去了,心里责怪自己这几年的确疲懒勒不少,这身子还真是越来越臃肿,身手大不如从前,暗暗下定决定以后每天要早点习武。 到了太极殿外,赵俊生和花木兰下了御辇,牵着并排走进去。 赞礼郎一声高呼“皇帝陛下、皇后娘娘驾到——” 百官下拜“恭迎陛下!” 赵俊生和花木兰牵着手走到御座前面向百官,赵俊生抬手“众卿平身!” “谢陛下!” 百官们起身肃立,赵俊生和花木兰在御座上并排而坐。 赵俊生目光一扫众臣“今天是大朝会,待会儿要接见西域诸国和西南高原上各小国的使臣,为了节省时间,三省六部的主官奏事尽量简短,赶要紧的说,不是非奏不可的事情可以放到明天单独觐见奏明!好,现在开始吧!” 三省六部的主官大臣们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在禀报完本衙门的事务。 赵俊生一一听取,现在给出决定。 “接下来就是接见诸国使臣的时间,不过在接见诸国使臣之前,朕还得对诸国的风土人情做一些了解,以免闹出笑话,令人贻笑大方,谁来给朕说说?” 鸿胪寺卿李继站出来作揖“陛下,诸国使臣都是臣派人接待了,臣也做过一些调查和了解,还是由臣来为陛下介绍吧!” “可!”赵俊生点头,“先说附国吧!” “诺!”李继答应,介绍说“这附国在蜀郡西北境外,在原党项人活动区域的南边,距离蜀郡有两千里,其地南北八百里,东西一千五百里,其民众为避部落间复仇,常依山垒石而居,名曰碉楼,碉楼高者达十丈、矮者也有六七丈,碉楼两侧连体建造有石屋,平日里就在石屋里生活,若遇仇敌来犯,则躲入碉楼驻守!碉楼每层一丈有余,以木板分隔,上下层之间无楼梯连接,平日里若要上下,只搭一根木料,配合墙壁上突出的石块踏脚以供上下,若是有仇敌来犯,待所有族人都躲入碉楼之后抽掉木料!” “附国民众好歌舞、擅鼓簧、吹长笛!办丧事不穿丧服,行二次葬、重鬼神;重罪处死、轻罪罚牛,婚姻行转房制!附国有王、下面小部落有酋帅,无姓氏!其地东与嘉良夷接壤,南与薄缘夷接壤,西边是女国!” 花木兰忍不住问“你说的这个婚姻转房制是什么意思?” 李继回答说“转房制又称为收继婚,就是父死可娶其父之妻,惟不娶其生母;兄弟死亦娶兄弟之妻!此等习俗在柔然也盛行,柔然甚至有侄儿娶叔母、伯母的恶习!” 花木兰听得脸色一红,忍不住“啐,真是丑陋的恶习,粗俗不堪!” “咳咳!”赵俊生咳嗽两声,抬手道“说说嘉良夷、薄缘夷和女国吧!” “是!” “嘉良夷在附国的东边,薄缘夷在附国的南边,这两国习俗与附国相同!女国在附国的西边,直到高原深处都是女国的势力范围!” “女国在山上为城,方圆五六里,其王为女子,女王姓苏毗,高居九层楼之上,号‘宾就’女王之夫号曰‘金聚’,不问政务。其国内男子皆为军士,不生产;女子为官吏、事生产、放牧。其俗贵女子、轻丈夫,与我大乾重男轻女之风俗完全不同!在女王之下,还有小女王,共知国政!女国高官号曰‘高霸’。女王若死,继承者为其族中贤女二人,一为女王,二为小王!” “女国因贵女子而轻丈夫,所以施行一妻多夫制,子女皆从母姓,性不嫉妒!” “女国之民,男女皆喜以彩色涂面,一日或数次改变!” 赵俊生、花木兰和满朝文武听了李继对女国的介绍一个个都惊叹不已,难怪叫女国,这风俗与中原地区完全相反。 。 第800章 万国来朝(2) 接下来,李继又相继介绍了西域鄯善国、伊吾、焉耆等国的情况,朝臣们听他的介绍各番邦诸国的风土人情,一个个都听得如痴如醉。 等李继介绍完毕,赵俊生笑着说:“好了,诸位也听完了,接下来咱们就见见这些周边诸国的使臣!对了,通译都准备好了吗?” “回陛下,用于翻译各使臣语言的通译都准备在殿内候着了!” 赵俊生大手一挥:“那好,宣各国使臣觐见!” 太监们立即一个接一个把圣命传达下去,这一次是乾国立国以来第一次有如此之多的外国使臣前来朝见,场面之大、盛典之隆前所未有。 不久,七八个外国使臣成群结队在太监的引领下从殿外走了进来,他们身后都跟着一个随从。 这些使臣按照各自的习俗礼仪向赵俊生行礼觐见。 赵俊生笑着抬手:“诸位都免礼平身!” “谢陛下!”使臣们用各自的语言高声说着。 赵俊生问:“附国的使者是哪位?” 听了通译的翻译之后,一个使臣在站了出来,向赵俊生和花木兰行礼道:“我是附国王的臣子穆和,是我王的政务官,也是部落酋帅,这次我奉我王之命前来朝见陛下,给陛下带来了我国的特产:青稞、小麦、牛、马、白雉、还有金和银各若干,还请陛下笑纳!我王希望能成为大乾的藩属,受大乾庇护,愿意世代朝贡大乾!” 赵俊生、花木兰和满朝文武一看,只见这穆和戴着着圆钵形皮帽穿毛毼皮裘,脚穿牛皮靴,饰金制项锁、手腕上有金手钏。 大乾现在对高原深处有些鞭长莫及,就算要屯兵只怕也无力镇守,如今这些高原上的小国愿意附从归顺,也省得乾国派重兵提防他们,徒耗国力,这也是赵俊生求之不得的。 他笑着答应道:“附国国王有心了,朕同意附国的附从,稍后使者去鸿胪寺与李继商议具体事宜吧!” “多谢陛下!” 接下来嘉良夷和薄缘夷两国使者先后站出来表示愿意服从归顺,希望得到乾国的庇佑,愿意世代朝贡,赵俊生都一一准许。 女国的使臣是一个女人,年轻的女人,她脸上涂着彩妆,披发,看不清具体的相貌,但从脸型上看应该是一个美女,这女使者身穿宽大长袍,也看不道具体的身形。 “女国使臣末玛拜见大乾国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我乃女国小王,此前党项人和吐谷浑人时常兴兵犯我疆土,我族勇士虽拼死作战,屡次也是死伤惨重,现在陛下的军队攻灭了党项人和吐谷浑人,为我们女国解决了两个宿敌,我女国上下皆感激陛下,敬畏陛下的神威!” “今末玛奉我王之命前来朝见陛下,给陛下进献朱砂、麝香、牦牛、骏马等特产,希望能与大乾永结友谊!我女国愿意与大乾互市通商,各取所需!” 赵俊生还没出声,花木兰就问:“末玛小王,附国、嘉良夷和薄缘夷都附从我国,寻求我国庇佑,贵国为何不肯附从我国,成为我大乾藩属呢?难道贵国上下以为我大乾还不够资格令女国臣服?” 末玛向花木兰行礼说:“皇后娘娘容禀,中原是男尊女卑,而我女国是女尊男卑,习俗完全相反,我国又如何能够臣服与大乾呢?” “这么说倒也是,女人在女国地位崇高,男子都低贱,自然不愿意臣服于男尊女卑的国度!”花木兰说着看向赵俊生。 赵俊生点头道:“无妨,我大乾也愿意与女国结盟,永结友谊!末玛小王难得来我大乾京城长安,可在此多住一些时日,了解一下我大乾风土人情,也好回去向贵国女王讲述你的所见所闻!” 末玛向赵俊生行礼说:“末玛受命出使大乾,肩负与大乾结盟并在边境互开市场、互通有无的重任,末玛也知道这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办成的,因此想在长安城购置一套宅院先落脚住下,以方便及时与大乾相关衙门进行沟通磋商,还请陛下准允!” 花木兰问:“使者在驿馆住不惯,还是驿馆的人招呼不周?” “娘娘多虑了,驿馆人多嘈杂,末玛是喜欢清静之人,受不得吵闹,因此才有另行购置房屋的想法和打算!” 赵俊生点头:“既如此,朕准了!鸿胪寺会为你开具相关常驻长安的签证,你可持此证去购置房屋!” “多谢陛下!” 接下来是鄯善国使臣,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鄯善国使臣也是一个女人。 只见这女人戴着白色硬质尖帽,尖帽上插着彩色羽毛、帽前正中镶嵌着璀璨的宝石,此女白纱遮面,尖尖的鼻子把白纱顶起,上面是两只深邃的美目,那眼睛似乎有粟特人的特征。 此次穿着绸缎长裙,腰间系着嵌玉镶金的腰带,脚上是一双精致的牛皮靴。 “鄯善国使臣曼头陀林拜见大乾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 礼部尚书黄伦站出来指责:“贵使须知,现在是在我大乾皇宫太极殿,无论你方习俗如何,都不得遮面觐见我皇陛下和娘娘,此乃不敬,请以真面目示人!” 通译翻译之后,鄯善国女使臣曼头陀林犹豫了一下,伸出玉手缓缓揭开了面纱,当揭开面纱的那一刻,整个大殿内的所有男人都目光呆泄,仿佛时间停滞,就连花木兰也失神了。 赵俊生心中暗惊,难怪天竺高僧都栽在她手里! 赵俊生定了定神,问道:“朕听闻鄯善国国王比龙有一王妹,名曰曼头陀林,使者可就是那位以美貌而名扬天下的公主殿下?” 曼头陀林嘴角露出神秘的笑容,只令众生颠倒,“名扬天下不敢当,我是西域番邦小国的女子,当不得陛下如此称赞!” 众臣这时才回过神来,心想果然不愧是皇帝,定力都比他们这些人强多了。 花木兰问道:“鄯善国王为何派你这个女子出使我大乾呢?难道鄯善国没有男人当任使臣了吗?” “回皇后娘娘的话,沮渠无讳在高昌厉兵秣马,对我鄯善国仍然是虎视眈眈,我国男儿都在随时准备与匈奴人作战,因此只有我这个公主才有闲暇,我食子民的供养,自然要为鄯善子民出力,于是自请出使大乾!” 花木兰不由心生敬意:“公主是巾帼英雄!” “多谢娘娘称赞!” 花木兰又问:“公主此次出使我大乾又所为何事呢?” 曼头陀林回答说:“自从沮渠无讳带兵进入西域开始,杀我侄儿,屠我百姓,我鄯善国与沮渠无讳之战已进行了数年之久,这几年得益于乾国的支持,我鄯善国尚能抵挡沮渠无讳的进攻!今我受哥哥所托前来觐见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就是想请大乾继续支持我鄯善国与北凉作战到底!” “现在鄯善国缺乏兵器、弓弩箭矢和粮食,我们鄯善国愿意成为大乾的从属国,我们的勇士愿意成为陛下攻打沮渠无讳的先驱,希望皇帝陛下能够支持我们!” 花木兰不由看向赵俊生,赵俊生向她眨了眨眼,她立即明白了赵俊生的意思,略作思索后说道:“自从沮渠无讳带兵进入沙漠开始,我朝只听说鄯善王比龙带着家眷逃到了且末,把伊循城丢给了太子,而太子随后很快投降了沮渠无讳,沮渠无讳兵不血刃就占据了伊循城,此后我大乾从未再听到过鄯善国与沮渠无讳进行交战的消息,难道公主殿下欺我大乾对西域的局势一无所知吗?” 曼头陀林面露惊慌,连忙补救说:“陛下、娘娘,大乾既然肯接受附国、嘉良夷、薄缘夷和女国的附从,为何不肯接受我鄯善国的附从呢?我鄯善国是真心归顺的呀,还请陛下明鉴!” 花木兰冷声一哼:“诸国都是带着诚意而来,没想过占我大乾的便宜,都是敬服我大乾天威,而贵使却是在此谎话连篇,不但想哄骗陛下,还想趁此打秋风,真以为我大乾上下都是人傻钱、好糊弄吗?” 曼头陀林看上赵俊生,行礼道:“陛下,这大乾到底是陛下做主还是皇后娘娘做主?” 赵俊生面带微笑说:“贵国的请求,朕还需要考虑一二。公主若是不急着回国,可先在驿馆住下,朕与大臣们商议之后再给公主答复,如何?” 曼头陀林想了想,问道:“不知陛下需要多长时间才有决定?” 赵俊生大笑:“哈哈哈·····公主何必如此着急,沮渠无讳既面临我大乾的强大军事压力,又面临柔然人的威胁,他此时哪里有时间去对付你鄯善国呢?公主不如暂且在长安住下,领略我大乾万里山河的美好,朕一旦有了决定就会派人告诉公主!” “好了,朕听说伊吾和焉耆的使臣也到了,不知哪两位是?” 最后两个使臣分别站了出来向赵俊生和花木兰行礼,“拜见陛下和皇后娘娘!” “二位使臣前来所为何事呢?” “陛下,几十年来,我伊吾深受柔然人的欺凌,他们强迫我国每年进贡若干女子、牛羊和瓜果,若不交就出兵攻打,杀光我们的族人。我们听闻大乾常与柔然作战,败少胜多,我国愿意归顺大乾,向大乾称臣,每年向陛下进贡,只希望陛下能在我国境内驻军,帮助我国抵挡柔然人的入侵!” 在伊吾使臣说完之后,焉耆使臣也说:“我国也是如此,请陛下在我国境内驻军,我国愿意臣服于天朝,年年进贡!” 第801章 斗舞 伊吾和焉耆两国确定挺惨的,北边有柔然人虎视眈眈,中间又夹着一个凶猛的沮渠无讳,都是侵略性十足,有这两匹恶狼在身边,伊吾和焉耆两国的日子都很不好过,就连商旅也很少走那一条路了。 这两国主动邀请乾国驻军,赵俊生对此当然是表示欢迎,同意了伊吾和焉耆两国归顺大乾,作为大乾的附从藩属。 赵俊生问众时辰:“诸位这次可曾带来由贵国国主亲笔签名并加盖了印玺的国书?” 各国使臣纷纷从随从的手上接过国书,赵俊生命礼部的官员进行查验,在确认无误之后存档。 接见使臣们的仪式到这里就差不多结束了,赵俊生对众使臣说:“诸位使者远道而来,朕和皇后决定今夜酉正在太极宫宴客厅设宴款待各位,届时还请诸位使者赏光!” 各国使臣闻言纷纷躬身答应:“多谢陛下和皇后的盛情,我等一定前来叨扰!” 使者们各自离去后,赵俊生这边宣布退朝,并派人转告几个重臣,让他们夜里酉时来赴宴作陪。 散朝之后,赵俊生和花木兰没有再乘坐御辇,两人从大殿走了出来。 “你对鄯善国是怎么考虑的?为何不接受他们的归顺成为我大乾的藩属国呢?”花木兰边走边问。 赵俊生说:“我们要经略西域就要有一个桥头堡,鄯善国距离河西最近,是这个桥头堡的首选之地!同时,虽然我们可以接受西域一些效果归顺效忠和朝贡,但也要对他们有一定的武力威慑,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我们都需要这块地方,并不会受到掣肘!” “所以鄯善王室就成了我们的绊脚石?” “没错,鄯善国一定要拿下!” 花木兰说:“我总觉的鄯善王比龙派他的妹妹曼头陀林公主出使我国别有意图!” “有没有别的意图暂时还不知道,我们且先观察吧,人家来了一趟,我们总不能马上就赶人家回去,大乾是大国,外国人只要在这里有产业、有生意,我们都可以让他们长住下去!” 花木兰一个人回去安排御膳房准备今晚的晚宴,赵俊生前往勤政殿处理政务。 他一边走一边对太监吩咐:“去把吕玄伯找来!” “诺!” 赵俊生来到勤政殿喝了一盏茶,吕玄伯就到了。 “臣参见陛下!” 赵俊生抬抬手让他平身,“各国来使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臣听说了!” “派人监视那些使臣,一个也别遗漏,看他们都跟什么人接触,是否有细作的行为!” 吕玄伯躬身抱拳回答:“臣已经在做了,不过黑衣卫只有调查权,没有执法权,如若遇到有敌国的细作行为,黑衣卫无权处置,交给京兆府又耽搁时间,京兆府的相关衙门不是专门对付敌方细作的,只怕是力有未逮!” 赵俊生思考了一下,这的确是一个问题,黑衣卫的情报收集主要是对外,对内的任务比较轻,在大乾疆域内如果没有执法权很可能会造成很大的损失,正如吕玄伯所说,官府没有这方面的办案经验,相关衙门管刑事和治安是他们的本职,但若要应对间谍破坏,那些捕快衙役还差得远。 赵俊生很快有了决定:“既然如此,朕就赋予黑衣卫执法之权,从黑衣卫中抽调精干、有武艺的人员成立一个新的衙门叫皇城司,专司打击潜入我大乾境内的敌方细作、瓦解他们的破坏活动!这个皇城司暂时挂在黑衣卫辖下,等过一段时间皇城司走上正轨,能够独立办案了再从黑衣卫独立出来!” “诺!” 华灯初上,宫门大开,一队禁军来到宫门外设卡。 受邀的朝廷重臣、各国使臣先后到来,为安全计,禁军们开始一个个检查,所有的随从都不准进入皇宫,只准受邀的重臣和各国使臣本人进入。 大臣们和各国使臣在进宫之后被太监们引到太极宫的宴客厅,这座厅很大,可以同时容纳三百人就餐,而且是一人一张矮几。 几个皇子、公主和乾国重臣在左边就坐,各国使臣被太监们引到右边就坐,此时桌上只有茶水,众臣和使臣们一边喝着茶水一边闲聊。 “陛下、皇后娘娘驾到!” 所有人都起身:“参见陛下、娘娘!” 赵俊生和花木兰在上首分别就坐,“诸位都免礼,今日设宴主要是聊表地主之谊,都入座吧!” “谢陛下!” 花木兰挥挥手:“上菜!” 一个个宫女端着托盘排着队走进了宴客厅,一盘盘精致、赏心悦目的菜肴被送到了每一张矮几上拜访得井井有条。 各国使臣看着面前矮几上的一盘盘菜肴都看直了眼睛,他们从来没想过可以把食物做成各种各样颜色和形状,看着这些食物他们都忍不住吞口水。 赵俊生拿起酒盏招呼:“诸位使者,朕和大乾朝廷及百姓们欢迎你们的到来,一起喝一盏!” 使臣们和大臣们一起举杯共饮,其乐融融。 花木兰放下酒杯对众使臣说:“诸位面前这些都是我大乾的一些特色食物,食材选料考究,烹饪精细,希望各位能喜欢。来,开始!” 不会用筷子的各国使臣们纷纷拿起面前刀叉开始进食,对于伊吾和焉耆使臣来说,他们进食从不用工具,只用双手,可在这种场合看见其他人不是用筷子就是用刀叉,只他们两个人用手又觉得不好意思,只好拿起筷子试着把食物夹起来放进嘴里,可是努力了多次始终不果,引得旁人捂嘴偷笑。 花木兰这时拍手:“奏乐!” 一阵乐器声响起,花木兰对众使臣说:“请诸位一边吃酒一边欣赏歌舞!” 话音落下,一队身穿华丽宫装服饰的宫女迈着小碎步鱼贯而入,在乐器声中翩翩起舞。 不论是作陪的大臣们,还是各国使臣都看得忍不住拍手叫好。 连续换了三拨宫女载歌载舞,众臣和各国使臣们已经是酒过三巡,有些人不胜酒力,已有微醺之相。 这时女国小王末玛起身对赵俊生和花木兰行礼说:“陛下、娘娘,看见这些在乐器声中翩翩起舞,末玛看得赏心悦目,忍不住想要歌舞一曲,末玛也是喜好歌舞之人,数年之前曾在南方蛮族看见一种动物,遍练了一段舞,今天想在这里借花献佛,请陛下和娘娘品评一番,不知可否?” 赵俊生向花木兰打了一个眼色,花木兰看见,当即对末玛说:“贵使有如此雅兴,陛下和本宫岂有不允之理?” 末玛当即从矮几后走出来,花木兰让乐师们做好准备,让他们根据末玛的舞蹈进行弹奏附和舞蹈节奏的旋律。 所有人都看着末玛,她站在中间双臂缓缓抬起,柔弱无骨一般如同水波荡漾,身体稍稍下蹲扭动着腰肢,她脸上画着彩妆,身上的衣裳也是红绿蓝等各种颜色相间。 在乐师们的配乐声中,末玛翩翩起舞,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做着各种不同的动作,似乎在等待着雄性前来求偶,她的动作优美令人如痴如醉。 一段舞蹈跳完,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她优美的舞姿之中无法自拔,赵俊生率先笑着鼓掌,“好,末玛小王的舞姿简直是独步天下!” 其他各国使臣和朝廷大臣们也纷纷清醒过来,一起鼓掌。 赵俊生问:“末玛小王,朕听说西南百夷和天竺一带有一种如鸡似鸟的动物叫孔雀,头顶翠绿,羽冠蓝绿而呈尖形;尾上覆羽特别长,形成尾屏,鲜艳美丽。你刚才所跳舞蹈可是根据这孔雀的平日动作而遍练?” 末玛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原来陛下如此博学,竟然连孔雀都知道。陛下所说的不错,这段舞就是根据孔雀平日的生活习性和求偶时的动作遍练的!” 花木兰叹道:“不曾想小王竟然有如此的才艺,本宫佩服,请满饮此杯!” “多谢娘娘赞誉!” 等末玛回到座位上就坐,鄯善国使臣曼头陀林公主也忍不住起身走了出来,在这些使臣当中,只有她和末玛是女子,其他人都是男子,如今风头都被末玛抢了过去,她就坐不住了。 “陛下、皇后娘娘,刚才末玛小王献了一段孔雀舞,其舞技精湛,颇有内涵,看得我们赏心悦目!我也出来凑个热闹,就陛下和娘娘添一个乐趣,若是跳得不好,还请陛下和娘娘多多担待!” 赵俊生笑道:“想必公主在舞技上的造诣必定不俗,我和皇后及诸位大臣、各国使臣都拭目以待!” 只见曼头陀林走到宴客厅中间伸手把面纱遮住脸,只露出一双闪闪发亮的美目,她双臂一抬,披在外面的衣裳抖落在地,整个小腹和腰肢都露在外面,肚脐的周围镶嵌着大小相同的一圈闪闪发光的宝石,活像一只放光的眼睛。 她双臂一抬一展,如水波纹荡漾开来,柔韧性一点也不输于末玛,她的腰肢一扭一摆,看得各大臣和使臣们瞪大了眼睛,眼神全部都看直了,随着她的肚皮一抖接一抖,手腕和脚腕上的铃铛不停的配合着响动,直把在场所有雄性牲口们的魂魄都勾去了。 第802章 公主与和尚 现在竟然有大臣和外国使臣只感觉口干舌燥、坐立不安,丑态毕现。 鄯善国曼头陀林公主一段舞蹈完毕,向赵俊生和花木兰躬身行礼,又向四周大臣和诸国使臣行礼。 赵俊生笑着鼓掌“好好好,公主舞姿曼妙,体态柔若无骨,世间难得一见,今日真是让朕大开眼界!” 众大臣和诸国使臣都也纷纷回过神来,鼓掌不停。 曼头陀林在舞毕向众人行礼之际把这些人的表情一一看在眼里,心中得意非常。 接下来,花木兰又派出了几队艺人分别表演了战舞、剑舞和对诗词谱曲之后进行的歌唱,都获得了诸国使臣和众大臣们的热烈掌声。 直到戌时,酒宴才结束,各国使臣和众大臣纷纷离去。 赵俊生和花木兰也起身返回内宫,花木兰跟着他身边边走边说“今晚这晚宴我怎么看着有些不对劲,曼头陀林和末玛似乎有暗中较劲的意思?” 赵俊生笑道“你看出来了?女人嘛,特别是自认为美貌且有才艺的女子,在这种场合下当然不希望有人盖过自己的风头,这很正常!” 花木兰抓住赵俊生的胳膊问“说实话,你有没有被这两个小妖精迷住?” 赵俊生笑道“我被你迷住这么多年了,早就百毒不侵,哪有那么容易被另外的女人迷住?” “最好是这样,要不然我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赵俊生连忙转移话题“老大已经到了睢阳,昨天我收到了他的来信,他说已经上任了,正在熟悉那边的公务!” “信呢,快拿给我看!”花木兰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你昨天就收到了来信,怎么现在才说?” “信在书房的桌子上,事情太多了,这不是忘了嘛!” 花木兰松开赵俊生就向御书房方向跑去,赵俊生叫道“喂喂喂,你跑这么快做什么,等等我啊!” ······ 驿馆,这里本来是给来京办事的各地官员、将校落脚的地方,但现在这里成了诸国使臣的住所。 长安的驿馆一共有十二个小院子,两百多间房屋,是经过扩建之后才有这样的规模。 宫中晚宴结束后,诸国使臣纷纷乘坐马车回到了驿馆各自的小院子里。 走进小院子后,曼头陀林公主揭开了面纱,一个男性随行官员迎了上来行礼道“公主您回来了?今晚的晚宴进行得如何?” 曼头陀林一边走一边说“一个叫末玛的女国使臣竟然跟本公主抢风头,哼,真是不自量力!归颜,给我派人盯着女国使臣一行人,本公主怀疑女国使臣这帮人来长安也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跟在曼头陀林身边一直护卫她的侍卫头领归颜答应“是,公主!” 走到堂屋门口,一行人纷纷脱了鞋,赤着脚走进堂屋内,曼头陀林公主在主位上跪坐,接过一个婢女递上来的羊奶漱口,放下杯子问道“尼克提拉,我们都来这么多天了,那人还是没有消息吗?” 随行官员尼克提拉回答说“这些天我一直在打听,就在您刚才去赴宴的时候,我打听到那人曾经在西市一带出现过。他是一个僧人,应该只会在长安城内外的寺庙中挂单落脚,我明天再去打听,相信很快就应该有消息的!” 曼头陀林吩咐“加紧时间,我们在长安两眼一抹黑,那人来乾国多年了,对乾国的了解比我们熟悉得多,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对于我们的大事应该很有好处!” “是,我加紧追查!” 曼头陀林又说“这里虽然是单独的一间院子,但院子外到处都是乾国的驿兵和官员,我们行事多有不便,你尽快去外面购买一栋宅子或者直接找一间废弃的宅子好方面我们行事!” 尼克提拉躬身道“明白!” 在隔壁的另外一栋小院子了,女国小王末玛坐在梳妆台前卸了妆,原本涂满了彩妆的脸上已经被清晰干净,露出一张精致的脸,但脸色却呈现出一些高原红。 旁边站着一个随行的官员说“王,刚才在驿馆大门口,我发现那个鄯善国的公主曼头陀林看您的眼神似乎对您有敌意,以属下之见,此人应该精通媚术,身边几个人也都是高手······” 末玛一边卸了身上的饰品,一边说“不管她是不是对我有敌意,我们只做我们自己的事情,她若阻扰我们做事,我们再对付她不迟,如果她没有阻扰我们,我们不必节外生枝!” “明白!” 两日后的黄昏,长安城内的西南角法业寺门口,一个天竺僧人从寺内走了出来,这时一个西域人迎上去躬身抚胸道“法护大师,终于找到您了!” 天竺僧人看见这人的相貌之后脸色一变,“你······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来抓我的?” 尼克提拉笑道“法师说笑了,这里是大乾的地盘,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可不想被乾国官差抓去坐几年牢!我是奉命出使长安的,公主······也来了!” 法护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对于公主,贫僧心里有愧,却也犯了戒律,只能来世再报答公主大恩了!” “公主要见你!” 法护的眼皮不停的颤动,“贫僧所知道的都已经传授给公主了,公主天资聪慧,早已学会并能举一反三,贫僧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再教它的了!” “公主就在那驾马车上,法师还是去见见的好!” 法护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马车,心下叹息一声,迈步向马车走去。 尼克提拉立即快步上前,先一步走到马车旁边为法护拉开了车帘,等法护进去之后放下车帘对车夫吩咐“走!” 马车沿着大街行驶,有些轻微的颠簸,马车内曼头陀林与法护四目相对。 良久,护法收回目光双手合十,嘴里低声念着经文咒语,让自己的恢复神智,“公主的媚术愈发精进了!” 曼头陀林道“这还得多谢你当年毫不藏私的言传身教!” 法护心中苦涩,当年他游历到鄯善国收到鄯善王比龙的款待,席间发现公主曼头陀林频频对她施展媚术,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学得这等粗浅的法门,肯定对他毫无用处。 曼头陀林发现自己的媚术对其他大部分男子都能起到很好的作用,但在法护的面前却没有丝毫作用,于是经常缠着他询问原因。 法护被缠得没办法,只好把自己对这方面的研究对她倾囊相授,两人长期在一起,法护久而久之竟然对她产生了丝丝情愫,一不小心被她的媚术迷住做下了破戒之事。 事情很快败露,被鄯善王比龙得知,比龙大怒,下令逮捕了法护关入大牢,曼头陀林本来只是向法护求教,对他并无情意,法护做下玷污她清白的事情之后她也很生气,但想起这也是她自己自找的,并不能全怪法护,又想起那许多日子的倾囊相授,曼头陀林最后还是偷了比龙的令牌到大牢放走了他,事后她却被比龙下令禁足了大半年。 法护定了定神,问道“公主派人找到贫僧,应该不是想与贫僧叙旧的吧?” 曼头陀林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不知贫僧有什么可以帮到公主的?” 曼头陀林道“我们收到消息,乾国想要废黜我鄯善王室,灭亡我鄯善国,并以鄯善国辖地作为经略西域的桥头堡!想我鄯善国以及从前的楼兰国,加起来也有六百多年的传承,鄯善国不能亡在我们手里,我们必须让乾国打消这个念头、放弃这个想法,并支援我们兵器铠甲和粮食!” “前两日,乾国皇帝在皇宫宴请诸国使臣,当时我在宴会上舞了一段,但我发现乾国皇帝的定力很强,很难被魅惑!要想让乾国改变想法,从皇帝那边入手已经不可行,需要另外想办法,如果说还有谁能够影响皇帝的意志,我想应该是乾国的大臣们,还有皇后!所以我需要接近他们的机会,你来乾国的时间比较长,我想你应该有这方面渠道可以接触到乾国高层官员。我的想法是如果能与某些乾国大臣搭上线就再好不过了,如果不能,我想从他们的夫人入手。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 法护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可以帮你引荐几个乾国大臣,但不一定有用,你要知道当今乾国皇帝可是开国皇帝,不是在父母的庇护下长大的,这大乾的江山都是他一点一打下来的,他做出的决定轻易不会受到其他人的影响和左右!还有,一旦你结交乾国大臣、魅惑他们的行为被发现,很可能会有灾难降临!” “如果到最后依然无法改变乾国的决定,怎么办?你想过吗?” 曼头陀林眼神坚定,“所以,我要做两手准备!如果鄯善国都不存在了,我这个楼兰公主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 第803章 皇城司 三月气温回暖,春暖花开,赵俊生一家外出踏青,同行的还有十几个大臣和他们的家眷。 在渭河边的一片草场上,周围四处都是禁军岗哨,皇室和大臣们的家具家眷们在河边草地上铺着垫布,摆放各种吃食,不远处有好几个长条形铁架子烧烤炉,为了这次野外踏青,赵俊生专门命人打造了这些烧烤架。 花木兰、各大臣的夫人们和孩子们在放风筝,赵俊生招呼大臣们把一盒盒腌制好的羊肉串、牛肉片、鸡翅膀、鸡腿、豆腐干、青菜串、藕片一一拿出来,用刷子刷上豆油放在炭火上烤着,不时撒上一些孜然、盐巴和胡椒粉。 不一会工夫,烤肉的香味就散发出来,正在放风筝的花木兰、大臣夫人们和孩子们闻着香味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赵灵儿和赵平姐弟俩跑过来围在一旁看着赵俊生不停地翻动烤串,“阿爷,能吃了吗?”话不说完就伸手去拿。 赵俊生伸手打开他们的手,“等会儿,还没烤熟呢!” 姐弟俩连忙收回手,赵平说“阿爷,我来帮你烤吧?” 赵俊生说“你先看一会儿,待会儿由你来烤!” “那行!” 赵灵儿忍不住说“阿爷你让老三烤,只怕还没有烤熟就被他吃光了,哪有我们的份儿?” 赵平反驳“阿姐你还说我,你比我还馋呢!” 姐弟俩在一旁不停的斗嘴,赵俊生一边烤串,一边用火钳从烤架里夹出一些炭火放在一个小火炉里,又在烤架内重新放入一些木炭。 他在小火炉上放在一个小平底锅,倒入一些豆油,打了两个鸡蛋进去,用筷子一阵搅拌,还不等鸡蛋的蛋黄和蛋清凝固,就放入酒菜,撒上一些盐和调料,把筷子交给赵灵儿“灵儿,交给你一个任务,把这端过去搅拌,熟了就可以吃了!” “闻着挺香的,阿爷,这是什么菜?” “铁板韭菜!”快去吧,别在这儿烦我!” “哦!”赵灵儿老老实实用抹布端着小火炉走了。 赵平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摸了摸后脑勺,一副浑身不自在的样子。 赵俊生瞟了他一眼,“说吧,阿爷一看你这模样就知道你有话要说!” “咳咳,阿爷,那什么,孩儿听说黑衣卫正在抽调人手组建一个叫皇城司的衙门专门用来对付敌国细作对我大乾的破坏!”赵平一边说一边搓着手。 赵俊生再次瞟了他一眼,“你的消息挺灵通的啊,听谁说的?” “嘿嘿,孩儿哪能随便出卖透漏消息的人呢!” 赵俊生把烤好的鸡翅膀、鸡腿和一大把羊肉串放进几个银盘里,又在烤架上放上一些蔬菜串,问道“阿爷也不追问是谁给你透漏消息的,你就说你想干什么吧!” 赵平道“阿爷,孩儿想主理皇城司!” “不行!” 赵平一听赵俊生想都没想就回绝,顿时有些着急“阿爷,孩儿是真心想做一些事情为阿爷分忧,孩儿这是第一次求您,您怎么能打击孩儿的积极性呢!” 赵俊生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向老三,“你真想做事?” “是!” “好,阿爷安排你去礼部任职,皇城司你就不要想了!” “为何?孩儿不服!” 赵俊生道“皇城司是对付敌国细作以及对我大乾产生危害的隐秘势力的衙门,你毫无这方面的经验,况且这个衙门新立,目前诸国的暗中势力在长安城内暗流涌动,新成立的皇城司不能出丝毫差错,必须一炮打响,否则皇城司就会沦为笑柄,只能被裁撤!” 这时在旁边烤串的东方辰说“陛下,臣觉得可以让三皇子试一试,三皇子年纪也不小了,也是应该让他做点事情,有一些担当。皇城司的主官是提督,副官是司丞,三皇子没有办案的经验,但是让他统领皇城司的全局还是可以的,具体办案可以让下面的人去办,三皇子只要掌握大方向就可以了,臣相信三皇子这方面的才能还是不错的!”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看了看东方辰,最后还是同意了,“好,朕同意了!老三,机会朕给你了,希望你好好把握,这次差事若是办砸了,朕可是要追究责任的!” 赵平急忙道“是,儿臣一定不辜负父皇的期望!” 赵俊生指了指旁边已经烤好的烤串“拿去给你母后、姐姐弟弟妹妹吃吧!” “好!”赵平高兴答应,两手端着银盘就向旁边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阿娘、老四、老五、老幺,快来吃,好吃得很咧!” 东方辰笑着对赵俊生说“陛下一家其乐融融,真是羡煞旁人啊!” 赵俊生闻言笑道“你羡慕了?那就还俗吧!还俗之后娶几房妻妾,照样还是为朝廷效力!” 东方辰摇头“算了吧,一大把年纪了,别害了人家姑娘,就算有了子嗣,只怕还不等他们长大,贫道就去见天尊了!” “你这个想法是不对的!” “陛下就不要再说了,贫道现在是有心无力啊,还是别被人笑话了,老了老了还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贫道可不想晚节不保!” 赵俊生见东方辰这么说,也就不再劝了,问道“你觉得赵平能把皇城司的差事办好?” 东方辰笑道“说实话,臣不知道,但陛下总得给这孩子一个做事的机会吧,年轻人做事哪有不犯错的?要能允许孩子们犯错,犯一次错就能得到教训,就能让得到他们长进,臣以为这是好事!” 赵俊生叹道“你羡慕朕一家其乐融融,可实际上天家无情,这其乐融融也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几个孩子都逐渐长大了,孩子大了就会有自己的想法,这皇帝的宝座谁不稀罕?为了那个位置,可以弑父夺位、兄弟相残,这样的例子在历代并不少见!咱不说太远的,就说北魏道武帝被儿子拓跋绍给杀了的事情,还有南朝皇帝刘义隆被太子所杀的事情,这世道风气很乱啊!” 东方辰作揖说“所以才需要陛下戡乱反正、朔本清源,为天下做出表率,加强民间德化礼仪的教育!为肃清不良风气,臣建议陛下以仁孝治天下!宽仁方面,陛下一直在做,现在朝廷应该在孝的方面下功夫!” “其实说起来,这以下犯上、以子弑父都是从汉末魏晋时期开了不良风气的先例,我朝应当刹住这股歪风邪气!朝廷可以把皇后娘娘当年代父从军的事迹拿出来向朝臣、各地官员和民间百姓们宣扬,还可以把其他一些孝心感天动地的事情拿出来树立典型!” “臣建议,在朝臣和官吏升迁进爵方面加入考量孝心的条件,只要对父母有孝心的人呢,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一个人做官的德行很重要的,如果一个人的德行不好,就算他再有才能也可能会造成很大的危害!” 赵俊生想了想,对东方辰的看法和建议表示认同“你这几个想法不错,回去之后写一个条陈上来,朕让翰林学士们润色一番,颁诏传遍天下!” “诺!” 第二天上午,赵平就拿了官凭印信赶到新成立的皇城司上任。 皇城司的权力很大,赵平拿了赵俊生的圣旨从神武军中抽调了一个幢的兵力作为皇城司内外岗哨、护卫和行动支援力量,这些军士每人都配备覆盖全身的盔甲、一杆长矛、一柄战刀、一面盾牌和一具劲弩、一匣弩箭。 皇城司下辖分为探事房、战斗房、档案卷宗房、兵甲库房、吏房、刑房等十几个机构,每房设主事一人,掌故二人、兵卒、吏员、书吏若干。 赵平上任之后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完善了皇城司的人员和下属各衙门机构,但他对皇城司如何办案并不清楚,战斗房主事和他的副手司丞的人选还没有着落,这让他对皇城司的运转无从左手。 一连几天都听到探事房主事彭参不时前来报告各国使臣及随从们在长安的活动情况,有些人的活动情况明显有些异常,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让探事房继续派人盯着。 “看来真的需要找两个懂行的人来辅佐才行,要不然我这两眼一抹黑,根本无法让皇城司建功。只是······该找谁来当任司丞和战斗房主事呢?” 经过思考,赵平来到了国师府。 东方辰把赵平迎进府中就坐,又命道童送来茶水。 “三皇子请饮茶!” “多谢国师!”赵平喝了一口赞了一句。 东方辰笑道“三皇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找老道所为何事啊?” 赵平放下茶杯说“我是来向国师求教的,还请国师帮忙举荐一人当任皇城司司丞!” 东方辰道“皇城司能够组建起来,黑衣卫统领吕玄伯做了很多,皇城司内很多人都是他从黑衣卫中抽调出来的,吕玄伯也对抓捕细作、防御敌方细作、探子的破坏很有经验,三皇子何不去找他,请他推荐人选了?” 赵平说“我想了几天,虽然皇城司是从黑衣卫中分割出来的,但最好还是不要跟黑衣卫有什么瓜葛了,若是再让吕玄伯推荐司丞的人选,这皇城司就无法摆脱黑衣卫的影响和控制,也容易让人诟病!” 赵平的回答让东方辰对他刮目相看,他思索片刻后说道“贫道心里倒是有一个人选,就是不知道三皇子能不能用他!” “国师何不说说看!” “此人名叫何庸,在北魏朝时期做过刑部郎中,在指挥刑侦破案方面颇有一手,现在他在做城门吏。最主要的是此人跟朝中其他大臣官员没有什么牵扯,除了他从前的身份之外,他是一个比较干净的人,这个如今混得不如意,三皇子若是把他调来让他干这个与他从前的工作类似的工作,相信他一定会尽心尽力!” 赵平当即带着随从去找做城门吏的何庸。 。 第804章 为你的子民负责 东城门。 赵平带着随从跳下马,随从说“殿下,应该就是这里了,国师说何庸四十五六岁,城门旁边桌子后面坐着的中年文吏应该就是他!” 赵平看见旁边有一个酒肆,对随从吩咐“去喊他过来,我在酒肆等他!” “诺!” 赵平牵着马做过去喊道“摊主,来一碗酒、一碟花生米、一叠卤牛肉、碟卤煮!” “好咧,客官您坐!”摊主上前来接过缰绳把马牵到旁边拴住,手脚麻利的给赵平送来酒菜。 随从走到城门口来到城门吏面前拱手问“敢问尊驾可是城门吏何庸?” 何庸见此人虽是一身随从打扮,说话还算客气,起身拱手回礼“正是何某,不知小哥有何贵干?” 随从侧身往酒肆方向一指,“我家公子请何公到酒肆一叙!” “敢问贵公子是哪家府邸的少爷?” “何公去见上一见就知道了,耽误不了多久!” 何庸沉吟一番,对几个兵丁吩咐几句,就跟着随从来到了酒肆。 “公子,何公到了!” 赵平抬头打量着何庸,何庸也打量着赵平。 “恕何庸眼拙,不知公子是?” 赵平指着对面的板凳“先坐,坐下说!” 何庸拱了拱手,坐在了赵平对面。 赵平招呼摊主“再来一碗酒!” “好咧,马上来!” 等摊主送来一碗酒,赵平挥手“没你的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摊主见赵平身有贵气,躬身退走。 赵平对何庸说“我姓赵,名平,在家中排行第三,皇城司听说过吗?” “皇城司?未曾耳闻!”何庸摇了摇头。 “黑衣卫呢?” 何庸道“公子说笑了,黑衣卫大名鼎鼎,上查皇亲国戚,下查升斗小民,无人不敢查,天下谁人不知?” 赵平抿了口酒,这酒的味道真难喝,他放下酒碗说“近年来无论是南朝还是北方柔然,又或是西域诸国,甚至西南诸小国都有大量人员进入我国境内,这些进入我国境内的人当中有一些是来刺探我大乾机密、刺杀皇帝、大臣高官,还有是专门来搞破坏,坏我大乾江山稳固的,因此朝廷决定从黑衣卫和朝廷其他各部衙门抽调人手组成一个新的衙门专门对付这些外来细作、刺客,这新衙门名曰皇城司,皇城司主官是提督,副职是司丞,下辖探事房、战斗房、卷宗档案房、兵甲器械房、吏房和行房等十几个下属机构,我就是皇城司第一人提督!” 何庸先前似乎在哪儿听说过赵平这个名字,只是这个名字太平常了,他一时间没想起来,听了赵平这番话之后,他才意识到赵平的身份绝对不简单,从黑衣卫分离出来的皇城司绝对是暴力机构,这样的衙门怎么可能让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公子哥执掌大权?除非他的身份通天,既然姓赵,又是排行老三,那么赵平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原来是······请恕何庸眼拙!”何庸说着就要起身行大礼。 赵平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我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叫我三公子就行了,坐下吧!” “谢三公子!” 赵平道“现在皇城司司丞的位置还空着,国师向我举荐了你,说你曾在前朝当任过刑部郎中,擅长刑事侦查,我相信国师的眼光!我还年轻,对皇城司缉拿敌方细作、刺客等事务也不太懂,需要一各副手协助我主持皇城司具体事务,你若愿意为司丞,我可以立即派人给你办理调任公文,我不要你对我誓死效忠,只要你忠于朝廷、用心做事、尽职尽责。若是办案时立下功劳,我自会向父皇为你请功!” 何庸想了也没想,起身下拜“何庸愿意为公子分忧!” 次日上午,何庸早早就来到了皇城司,他穿上了赵平派人准备好的官服官靴来到值房见赵平。 赵平派人召集皇城司大小官吏集合,把何庸介绍他们“他叫何庸,是皇城司司丞,本官的副手,从今天开始,何庸负责皇城司大小具体事务,若本官不在,皇城司事务由他全权负责。来,诸位都认识一下!” 何庸上前一步向所有大小官吏兵丁作揖。 “参见何司丞!” 何庸道“我只说两句,也是两个要求!第一,无论你们从前是干什么的,在哪个衙门干过,从现在开始,不许把皇城司内的任何消息向外界透漏,包括你的家人、昔日的好友和同僚!否则,会视为内鬼,革职查办!第二,不论你是官、还是吏,又或是兵,上司在下达命令时你要听令,不听令视为匪!都明白了吗?” 众官吏互相看了看,一齐作揖“诺!” 赵平在旁边看得暗暗点头,这何庸果然有一手,人生地不熟的孤身一人进衙门,几句话就收服了这些官吏和兵丁。 “各房主事留下,其他人都散去,各归其职!” 在何庸的命令下,众官吏兵将纷纷散去。 何庸目光一扫留下的各房主事众人,问道“衙门现在办什么案子?” 探事房主事刘贵站出来作揖回答“回司丞,探事房奉命监视诸国使臣!” “这是谁下的令?是提督下的令吗?”何庸问道,话说完就看向赵平。 赵平说“本官接手皇城司时,探事房就已经在做这件事情了!” 刘贵回答说“这个任务是从黑衣卫转过来的,皇城司成立之前就有了,任务是黑衣卫吕统领亲自下达的命令!” “探事房都查到了什么?” 刘贵说“从目前的监视情况来看,诸国使臣都有与我朝大员接触、结交的情况,但以鄯善使臣和女国使臣最为频繁!这一个月来,鄯善使臣曼头陀林公主一连接触了六位朝廷大员,其中与中书侍郎、礼部尚书李元德接触会面了五次,另外还有······” “女国使臣末玛及她的手下随行官员接触的工部和将作监的官员比较多,令人奇怪的是他们在市面上购买了不少书籍,据说他们连文字都没有,也不认识我朝文字,购买这许多书籍做什么?这令属下等疑惑不已!” 何庸摸了摸长须,又问“能不能查到诸国使臣接触我朝大员时的谈话内容?” “司丞这是为难属下了,属下等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更没有千里眼和顺风耳!” 何庸转身对赵平行礼说“大人,我皇城司要履行职责就要尽量对敌方细作和刺客的行动进行提前做出部署,这就要求我们事先收到相关消息,等他们已经展开行动并造成了破坏,那时再出手就迟了,我们也会变得被动。但我们皇城司刚刚成立,消息收集的能力比较差,属下以为我们还是要与黑衣卫进行紧密合作,他们是专门负责收集情报消息的衙门,在情报收集方面肯定比我们要强得多,而且他们是直接对皇帝负责,一般要向皇帝禀报的消息都事关重大,一些不太重要的消息他们是不会去打扰皇帝的,但这不代表他们会对这些消息置之不理,我们可以把这些消息要过来,从中找到我们需要的线索!” 赵平点头“你这个想法不错!好,这件事情本官去找黑衣卫吕统领商量!何司丞,你只管办你的案,本官为你提供一切后勤支持,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如遇到官面上的问题,需要本官出面斡旋的,这些都不是问题,本官只要破案率!” 何庸拱手深深作揖,退了下去。 长安城西南,法业寺。 在一间熏着檀香的禅房里,一身男装随从打扮的曼头陀林公主和天竺高僧法护面对面对坐,中间隔着一张矮几,上面放着茶壶、茶盏。 法护半合双眼,手拿佛珠低声念着经文。 良久,法护停下,睁开眼睛道“你最近的动作太频繁了,贫僧认为你应该收敛一些,我听说乾国朝廷最近成立了一个新的衙门叫皇城司,这个衙门挂靠在刑部之下,但实际上却是不受刑部辖制,单独办案,专门对付外部势力的渗透和破坏!你已经被他们盯上了!” 曼头陀林放下茶杯说“早就发现人有盯梢和跟踪了,只是不知道原来是皇城司的人!” “你没有对那些跟踪的人下手吧?” 曼头陀林反问“你以为我会蠢到以为这里是鄯善国可以为所欲为吗?我也想慢慢来,但鄯善国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乾国大将高进之已率军进入河西,很快就可以抵达敦煌,一旦高进之大军做好了进入沙漠的准备,鄯善子民们就离亡国不远了!” 说到这里,曼头陀林脸色变得阴沉,“最多半个月,我们必须要拉拢几个乾国朝廷大员联名向皇帝进言取消废黜鄯善王室的打算!鄯善国可以归附大乾,可以让乾国驻军,甚至可以提供军费开支,就是不能被废黜王室!如果不能,我只能采用第二个办法!” 法护脸色一变,“你想干什么?贫僧提醒你,千万不要乱来,你的第二个办法不管成与不成,势必都会造成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如果我的国都不存在了,我为什么要在乎其他人死不死?”曼头陀林厉声喝问。 法护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就算鄯善王室不存在了,但至少鄯善的子民还能活下去,你不能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你是鄯善国的长公主,你得为你的子民们负责!” 。 第805章 暗流 曼头陀林看了一眼法护,说道“不到万不得已,我当然不想走这步!现在我已成功说服了吏部侍郎严无为、太常卿黄德忠、大理寺少卿魏琬、工部郎中张伯年,少府卿杨万嗣,如果能够再说服中书侍郎、礼部尚书李元德,就能够让他们联名上书了!” 法护再次抬眼看向曼头陀林,“你只是用媚术迷惑了他们,并非是说服了他们!公主,贫僧始终认为你这是在刀剑上行走,迟早会出事的!贫僧不相信你这么频繁的接触乾国朝廷重臣,乾国有关衙门会没有注意到你的动作!” 曼头陀林很自信,“就算他们知道了又能如何?我是鄯善国的使臣,又没有在长安触犯律法,我只是找那些大臣吃吃酒、聊聊天,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干,皇城司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要抓我吧?” 法护叹息一声,“公主,不要小看天下人,中原从来不缺乏能人异士,一旦被人看穿了你对那些大臣使用了秘术,你们就有足够的理由抓你!” “那就等他们发现了再说!” 曼头陀林对法护说“我需要一些人手,身手高强的亡命徒,要钱不要命、只要有钱拿就敢杀官造反的那种,你来乾京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肯定有门路!” 法护手里不停的捻着佛珠,“公主,你入魔了,你这是自寻死路,一旦踏上了这条不归路,没人能救得了你!” 曼头陀林面目狰狞“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帮不帮我找人?你不帮我找,我自己去找!” 法护沉默良久,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曼头陀林,“你拿着它去东市怀安坊三巷马记首饰店找店主,把这个给他,他会带你去见你要找的人!” 曼头陀林接过瓷瓶看了看,塞入怀中后起身离去。 ······ 皇家赛马场。 两支球队正在打马球,赵俊生也在其中一支队伍里,这两支球队分别来自羽林军和虎贲军。 皇家禁卫平日里除了否则护卫宫禁、操练,空闲的时间也被赵俊生把他们组织成立了两支球队进行对抗比赛。 一场比赛下来,赵俊生跳下马走到赛马场旁边接过太监递来的茶水喝了几口,高修走过来拱手说“陛下,臣从府上护卫中挑选了十几人也组织了一支马球队,听说有些朝廷大臣和武将也从自己家中的护卫中挑选了一些骑士组建了马球队,要不要把这些马球队拉起来组织一场大的比赛?” 赵俊生笑道“行啊,这事好事,朕支持!你们自己商量一下,选一个日子,朕让羽林军和虎贲军的球队也参加,最终获胜的球队有奖励!” “是!” 这时太监上前禀报“陛下,候官司王坦之有事要奏!” 一旁的高修就抱拳说“陛下,臣先行告退!” “去吧!” 王坦之上前行礼“拜见陛下!” 赵俊生拿着毛巾围着赛马场跑道一边走一边说“说吧,有什么事?” “暗桩来报三天前,中书侍郎、礼部尚书李元德的儿子被人绑架了,却没有报官,消息被封锁在李府之内,儿子被绑架的第一天李元德收到一封信,他没有做任何声张,今天早上李元德收到第二封书信,书信上到底写了什么没人知道,李元德也没有筹措银钱赎人的迹象,臣怀疑李元德是不是受到了什么要挟!暗桩发现李元德与鄯善国使臣曼头陀林公主接触频繁,但这二人之间并没说什么违禁之事,李尚书似乎很喜欢看那位公主热舞!” 李元德此前有过一个儿子,都成年了,赵俊生第一次率军南下时战死了,这个儿子是后来娶的小妾生的,今年十三岁,也是李元德五十五岁所生,老来得子,唯一一根独苗,宝贝得不得了。 赵俊生问道“他们之间有没有说引人注意的事情?” “那位公主为何频繁与李元德接触呢?攀附他的权势?她一个鄯善公主用不着委身巴结李元德吧?” “还不是想说服李元德上书请陛下收回废黜鄯善王室的想法,她又不是只游说过李元德一个人!” 赵俊生一愣,“她还游说过其他人?” “有,吏部侍郎严无为、太常卿黄德忠、大理寺少卿魏琬、工部郎中张伯年,少府卿杨万嗣等都被她游说过!” 赵俊生笑道“有意思!朕要废黜鄯善王室的打算没几个人知道,这个消息是怎么传到当时还在且末的曼头陀林的耳朵里呢?” 王坦之说“知道这件事情的都是陛下信任的重臣,他们应该不会主动泄露消息给楼兰了知道,臣猜测应该是他们在家中跟家眷或子嗣说话时无意中泄露了消息,如果是这样的话,必有人把消息传出去了,或许有人在做这方面的生意,出售消息这种事情并不稀奇!” 赵俊生思索一番,吩咐道“查一查消息是从何处走漏的,大乾朝廷不能像一个四处漏风的窗户!如果朕的旨意还没有颁布出去,天下人早就知道了具体的消息,那可真是成了笑话了!” “遵旨!”王坦之答应,犹豫了一下又问“李元德那边······” 赵俊生摆手“不用管它,先静观其变!” “此消息要不要通知皇城司那边?” 赵俊生一想,皇城司刚成立,第一桩案子接的就是监视诸国使臣的,曼头陀林和李元德等大臣频繁接触,现在李元德的独子又被人绑票了,这两件事是否存在着联系呢?或许让皇城司去查一查也好。 “可以,把消息通知皇城司!” “诺!” 王坦之接着又禀报“陛下,还有一事,除了鄯善使臣曼头陀林公主之外,女国使臣末玛这段时间也在长安城内与朝廷各部衙门的官员频繁接触!与曼头陀林不同的是,末玛或她的人只与中下层官员,特别是工部官员、户部、将作监官员接触得多,他们还买了不少书籍,可他们并不识得我我朝文字啊!” 赵俊生愣了愣,“这就奇怪了,他们这又是为何呢?这事虽说是皇城司的案子,但也牵涉到朝廷官员,你们候官司也要密切关注,尽快搞清楚他们的意图!” “诺!” ······ 光耀坊。 住在这里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巨富豪商,住的都是大宅子,女国使臣末玛新买的府邸也在这里。 末玛站在院子里的榆树下吹着长笛,笛声悠扬婉转。 一个随行女官等笛声停下才走了过来行礼“王,奴回来了!” 末玛收了长笛插在腰间转身问“如何了?” 女官从袖中拿出一个册子双手呈上“事成了,宫殿庙宇、亭台阁楼和房屋的建造之术都在这上面了!那工部郎中真是贪婪,竟然要价二十金才肯抄一份,奴为了不节外生枝,给了他!” 末玛接过册子翻了翻,转身向后院走去。 不一会儿工夫,末玛带着女官来到了后院一间房内,房内站着两个挎刀女国武士,另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文士。 “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把我抓来?”中年文士战战兢兢的看着末玛问道。 末玛问“想死还是想活?” 中年文士听见语言不对,脸色一惊,“你们是象雄国的人?” 象雄国在女国的西边,紧邻天竺,曾经的象雄王朝疆域辽阔、兵力强大,有过很古老悠久的历史和文明,他们有自己的文字,女国受象雄国的影响很大。 女官一把抽出腰间弯刀架在中年文士脖子上,吓得中年文士脸色大变,恐惧非常。 “你最好老实回答问题!” “别杀我,我家里还有妻儿,我想活!你们到底把我抓来做什么?” 末玛把小册子丢在桌子上,“把它上面的内容译成象雄文字,若是搞错一个字,我割你一只耳朵!” 中年文士拿起小册子翻开看了看,面露古怪,说道“我肚子饿了!” “可以给你食物,只要你好好翻译,不出错,顿顿有酒有肉,包你吃饱喝足。这只是第一本,接下来还会送过来,事成之后,我不但放你回家,还给你一箱金子作为酬劳!” 中年文士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现在你只能选择相信我!” “好,我给你译成象雄文字!” 从房间里出来后,末玛对女官说“这么多天了,我们才搞到建造方面的书籍,要继续努力,尽快把医药、冶炼、锻造、历法等等方面的书籍搞到手,我们的时间不多,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儿,要抓紧时间!” “是的,王!” 这时一个随从武士走进来行礼后禀报“王,我们被人盯上了!” 末玛和女官都是一惊,“知道对方的身份吗?” “还不清楚,这两天都有人在外面监视,尽管他们经常换人,但还是被我发现了!” 女官连忙问“王,会不会是乾国方面的探子?” “不要慌!这样,接下来行事之前由我把监视的人引开,然后你再出去办事!” “王,这太危险了!还是由奴去吧!” “不,你已经与那边混熟了,如果我们贸然换人很可能会把他吓得退回去,我们所需要的东西还要从他手里获得呢!” 。 第806章 动手了! 皇城司。 探事房主事刘贵向何庸报告:“司丞,探子收到消息,中书侍郎、礼部尚书的李元德的独子被人绑票了!” 何庸猜这刘贵不会无缘无故禀报一桩绑票案,绑票案是京兆府的事情,若无必要肯定不会报到他这里来,他问:“然后呢?” 刘贵说:“李元德的独子三天前就被绑票了,当天就收到了绑匪的书信要求他不能报官、更不能声张,否则就杀了他儿子!今天他又收到了绑匪的书信,书信只有他一个人看过,看完就烧掉了,除了他,没有人知道这封信里写了什么!令人奇怪的是,李元德竟然没有命人准备赎金!” 何庸皱眉:“这似乎也就是一件普通绑票案吧?就算苦主是当朝中书侍郎、礼部尚书,也用不着我们皇城司出手,我们可不管这种绑票案!” “司丞,属下总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如果只是普通的绑票案,对方应该索要赎金啊,可李元德竟然没有准备赎金,这难道不奇怪吗?属下在怀疑此事是不是敌对势力所为,对方想以儿子的性命威胁李元德让他做什么事情,您觉得呢?” 何庸背着手走来走去:“李元德既然没有准备赎金,那么绑匪索要的肯定不是钱财,而是其他的东西······” 这时一个通传兵快步走进来在刘贵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刘贵听后让通传兵出去,然后对何庸作揖说:“司丞,已经弄清楚了一件事情,鄯善使臣曼头陀林与朝廷中几位大臣接触时都说了一件事情,她在说服这些大臣上书皇帝,请皇帝放弃废黜鄯善王室的决定!” “哦?”何庸一惊,这可是一个重大发现,他立即问:“可否探知这些大臣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 刘贵说:“除了李元宝之外,其他几个大臣都似乎已经被说动了,而李元宝的态度似乎模棱两可!” 何庸摸了摸长须:“这么说李元宝之子被绑架可能与这件事情有关?” “属下觉得应该是有关联的!” “你可不是说这几天的监视都很正常,曼头陀林和她手下随行官员都在监控之内,他们没有时间去绑人啊!” 刘贵也是一脸的苦笑:“属下对此也是疑惑得很,不知道忽视了什么!” 何庸思索一会儿,对刘贵说:“这样,你们继续监视,重点盯着跟曼头陀林接触的那些朝中大臣们,一旦发现反常行为立即前来报告!” “诺!”刘贵答应,正转身要走,突然又想起一事,问道:“司丞,这些天监视女国使臣那边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都是几个女官,与她们接触的也都是几个衙门中下层官员,似乎只是正常的会面!” “正常的会面?你觉得这正常?”何庸问道,“如果他们只是男女相会到也没什么,可他们都代表双方的官方,如果不是公事,他们有什么理由频繁接触?这帮使臣这段时日上蹿下跳的,很不老实,我从未见过有外国使臣像他们一样频繁与我国官员接触,这本身就已经不正常了,他们一定在进行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给我查,绝对不能大意!还有其他几个使臣,也别放松监视,明白吗?” “是!” 驿馆,鄯善国使臣居住的小院。 随从尼克提拉快步走进房间对正在侧身躺在榻上小憩的曼头陀林公主禀报:“公主,搞清楚女国使臣的目的了,她的人与乾国工部、户部、钦天监、将作监等衙门的中低层官员接触是想搞到农田水利生产、养蚕织布、天文历法、冶炼锻造、医药等方面的书籍,这些书籍在乾国都不是一般人能够看到的,就更别说外国人了!” 曼头陀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说她的手下怎么只跟乾国朝廷各衙门的中低层官员接触呢,原来是想从这些小官们手里搞到这些与生产技艺有关的书籍,要知道这些可都是乾国赖以生存强大的依仗,怎么会甘心被人盗走?乾国人若是知道了,绝不会放过他们!” “公主,那我们对女国使臣的事情······” 曼头陀林思考一番,对尼克提拉吩咐:“暂时不要惊动他们,当做不知道一样,本公主先留着他们,说不定会有用得上他们的时候!” “是!” 三月初一,朝会,赵俊生在太极殿临朝问政,三省六部各主管大臣先后站出来禀报近半个月来的主要政务及处置情况。 各大臣汇报完毕,赵俊生示意太监,太监当即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时李元德站出来说:“陛下,臣有本奏!” “准!”赵俊生抬了抬手。 李元德当即说:“臣听闻陛下有废黜鄯善国王室的打算,并已经下旨让高进之将军遵照执行。臣冒死进谏,鄯善国是西域小国,又是距离河西最近的西域小国,其国王和子民都非常敬仰陛下,历代都臣服于我中原朝廷,如今也都希望能继续托庇于大乾羽翼之下,陛下若是废黜鄯善国王室,势必会给西域诸国带去恐慌,如是他们一起联合起来反对我大乾,那么我大乾要经营西域就会变得困难重重,更何况我们在西域还有沮渠无讳和柔然人等等这样的敌人,别到时候搞得四面皆敌,会很被动!” “臣附议!”吏部侍郎严无为站出来说道。 太常卿黄德忠站出来说:“陛下,我大乾要经营西域,紧靠武力是不行的,鄯善国是距离我国最近的西域小国,也是西域诸国的代表,臣以为我大乾应该把鄯善国树立成一个典型!只要鄯善国肯归附我大乾,西域诸国就会纷纷来投,归附我大乾!根本不需要费一兵一卒就能解决问题,为何要大费周折呢?所以臣不赞同废黜鄯善王和王室!” 接下来又有好些个大臣都站出来不赞同废黜鄯善王室。 赵俊生一看,反对的大臣们除了跟曼头陀林接触频繁之外,还要好些个大臣并没有与曼头陀林接触过,可见这些人本身也不太赞同逼迫鄯善王退位。 “这件事情先放一边,朕考虑考虑再做决定!” 朝会结束之后,曼头陀林很快得到了消息,她以魅惑之术和威逼手段收服的那些大臣的上书没有起到作用,上书劝阻赵俊生废黜鄯善国王室的计划失败了。 曼头陀林极为愤怒,她压抑着这股愤怒,把手下官员和随从都叫身边做出了一些部署。 皇宫门外,行人车马川流不息,宫门旁的小门被打开了,一个小太监提着一个食盒从宫里头走出来。 小太监提着食盒穿过丁字街口进入朱雀大道。 旁边突然有一个壮汉走过来抱着小太监的肩膀,一只手用匕首顶在对方的腰间,“别出声,不动声色,你若是老老实实,我不杀你,但你若是不老实,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悔!” 小太监吓得腿脚发软,“好汉爷想让奴婢做什么?” “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工夫,小太监就被带到一间小院子,他被捆在一间房里的桌子腿上。 “我想每天都知道皇帝的行踪,这应该不难吧?”壮汉问道。 小太监急忙说:“不不不,我并不是陛下身边的太监,对皇帝的行踪一无所知,也无权过问啊!” 壮汉从怀里拿出一粒药丸塞进小太监的嘴里,然后合上他的嘴巴,让他把药丸吞了下去。 “你······你给咱家吃了什么药?”小太监惊恐的叫道。 “它叫肠穿肚烂丸,每天必须服用一粒解药才能压制它的毒性,你只有每天都送来关于皇帝的行踪报告,并带走一粒药丸才能活命!” “什么?”小太监吓得大叫,脸色大变。 壮汉放走了小太监,小太监为了自己的小命,他当然不敢随便泄露这个壮汉的事情。 不久,立刻提拉向曼头陀林公主禀报:“公主,事情办成了,我们在宫里找了一个内线,是个太监,人很聪明伶俐,有他做内应,我相信一定我们能随时得知皇帝的行踪!” “做得很好!我想我应该去拜会一个人了!” “公主要拜会谁?” “一个女人!” 曼头陀林带着几个随从匆匆来到女国使臣的宅子,被守卫拦住:“站住!” 曼头陀林停下来说:“我是鄯善国公主,我来拜会女国小王,还请通报一声!” 末玛听到手下报告之后对于曼头陀林的出现很惊讶,她派人把曼头陀林等人迎入。 “楼兰公主莅临寒舍,真令蓬荜生辉了!” “打扰了!” 两人分宾主落座,末玛问:“不知公主今天来寒舍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我听说小王正在收集乾国技艺方面的书籍,要知道这在乾国是绝对不允许的,一旦被乾国朝廷知道,贵使只怕是只身留在这长安城了!” 末玛脸色一变,冷声道:“你想干什么?” “本公主不想干什么,只是想跟小王你携手合作一把!” 第807章 公主VS小王 末玛冷声道“如何合作?” 曼头陀林缓步走来,“我助你找到你想得到的所有与大乾生产技艺有关的书册典籍,但是你也要帮我一个小忙!” “说说看!” 曼头陀林停下看着末玛,神秘一笑“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到时候你一定不能拒绝我,否则你盗取大乾生产技艺书册典籍的事情就会公布于天下!” 末玛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楚得很!大乾皇帝想废黜鄯善王室,以鄯善之地为西进西域的桥头堡,你们自然不想被废黜皇室身份,所以极力阻止,还想着说服乾国朝廷大臣上书劝谏!” “我听说你说服的几个乾国大臣一起上书劝谏并没有被皇帝采纳,不知道你为了保住鄯善国王室,接下来会怎么做呢?是要继续找人影响乾国皇帝的决定,还是采用极端手段?” 曼头陀林脸色大变,脸上杀气迸现,“今天留你不得!”说完手中利剑出鞘,飞一般冲向末玛。 末玛飞速后退,一边退一边说“怎么着,被我说中了痛点就恼羞成怒了?来人!” “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射来,曼头陀林若是继续追击末玛必会被利箭穿透,她身体迅速向后仰,利箭从她鼻尖上穿过,惊出她一声冷汗。 还没有等她直起身体,第二支利箭又射来了,她不得不翻转身体躲避。 一个女国壮汉身披铁甲、头戴遮面铁盔提着双刀大吼着冲过来挡住了曼头陀林的势头,他挥舞着双刀不停的砍向曼头陀林。 曼头陀林的身法很快,移动起来拉出一道道残影,利剑闪电般不停的刺在壮汉身上只听见兵器撞击铁甲的声音,却无法伤害他分毫。 末玛退开一定的距离,两个女侍手持弯刀护在她身前,只见她从腰间抽出长笛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呜呜——” 一阵阵奇怪的笛声传出,这笛声让曼头陀林听着感觉很不舒服,她突然发现从墙角、屋顶爬出来许多虫子,虫子越来越多,它们似乎是被人指挥一下向曼头陀林围过来。 这还不算,大量的飞虫从窗户、门外飞来冲向曼头陀林,曼头陀林脸色大变,不停的挥舞着利箭斩杀向它冲来的飞虫,虫子很快掉了一地。 地上的爬虫和空中的飞虫越来越多,曼头陀林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她知道今天只怕是杀不了末玛了,她没想到西南的女国竟然有这种用音律驱使毒虫的秘术。 走! 曼头陀林连续挥舞着利剑杀死大批虫子冲出了房间,直向宅院外飞奔而去,她身形一闪一跃,转眼之间就消失在院墙墙头。 笛声停了下来,毒虫们纷纷散去,临走还带走了死去虫子的尸体,屋里干干净净,依旧是一尘不染。 “巴彦,你没事吧?”末玛问那个身披密不透风的铁甲的壮汉。 巴彦转过身来拉起面罩笑道“王,您放心,我结实的很,没受伤!” 一个手持长弓的女国武士走出来对末玛说“王,这个鄯善公主的武艺很高,如果不是我们几个联手对付他,只怕他不会这么容易退走,若是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落单遇到她都会很危险!” 末玛对众手下说“放心,她知道我们的秘密,我们也知道她的秘密,只要她敢告发,她图谋不轨的秘密也会暴露出来,她不敢再来了,更不敢将我们的秘密泄露出去!但我们不能不对她有所防备,这个女人太极端,太危险了,你们外出一定要小心,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走!” 众人答应“是!” 曼头陀林以很狼狈的形象回到了驿馆,她脸上被毒虫盯了几口,一张脸有些浮肿,手背上也起了好几个大疙瘩,尼克提拉见状大惊,立即迎上来问“公主,怎么会这样?” 曼头陀林摆手“跟女国那帮女人干了一仗,没想到那女人身怀秘术,差点就会吃了大亏。没事,抹一点药就好了!” 尼克提拉立即找人去请郎中,郎中看过后给了一瓶药膏涂抹在患处,又开了一副水煎药让她水煎服,并且说这还是因为它中毒不深,若是严重的情况,当场就可能致命。 等送走了郎中,尼克提拉叫嚷着要去找末玛算账,却被曼头陀林拦住。 “不用去了,你不是她们的对手,别看他们几个女人,都不是好对付的,你去了等于是送死!去收拾准备一下,过几天我们就启程鄯善国!” “公主,我们还没有完成任务呢,怎么就回去?” 曼头陀林道“我们如果不走,怎么能做事呢?有皇城司那帮人日夜盯着,我们能干什么?只有我们离开了长安,脱离了皇城司的视线,我们才好行事!去准备吧,我还要上书乾国朝廷,让他们发放通关文牒,我们才好离开!” 尼克提拉这才答应“是!” ······ 皇宫。 李元德跪在御书房的御案前,赵俊生坐在御案后,他静静的听着李元德叙述收到绑匪书信的前后经过。 让赵俊生很意外的是,李元德说绑匪写给他的第二封书信上只有一句话“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李元德结合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明白这份信应该是曼头陀林写给他的,当然,写信的人不会是她,但应该是按照她的意思写的,可是他没有证据这封信是曼头陀林授意的。 “臣实在是没办法,绑匪在第一封信里说得清楚,若报官就撕票,臣只能封锁消息,臣就这么一个儿子,老来得子啊,若是他出了什么差错老臣这以后还有什么奔头?但臣的确是按照绑匪的要求上书请陛下收回成命,臣有罪,请陛下下旨惩戒,以儆效尤!” 赵俊生闭着眼睛,就这么坐着,也不说话,李元德也不敢站起来。 不久,赵平走了进来,“儿臣拜见父皇!” 赵俊生睁开眼睛,“案子查得怎么样了?人质是否救出来了?” “回父皇,人质救出来了!儿臣已经派人把李尚书的儿子送回家中!” 赵俊生看向神色放松了下来的李元德,“李卿,你想过没有,绑匪在第二封信上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断定信是曼头陀林派人送的?你怎么就断定她是想让你上书?就算你猜对了,你怎么就能保证她会遵守承诺把你儿子给放了?如果事成之后她撕票了呢?” 李元德连连磕头“臣没得选啊!” “行,身为父母对付子女有舐犊之情这也正常,何况还是独子!你这么做朕理解你,但你的方法错了,你不该瞒着朕,你儿子被绑票是私事,鄯善国的事情是公事,是朝廷定下来的国策,你把私事放在国策之上的做法让朕很难过!” 李元德听得心里哇凉哇凉的。 “新丰县县令的位置还空着,作为长安的东大门,它也是长安的脸面,你去做一任新丰县令吧,给朕把新丰县整出一点新气象出来!” 自乾国见过以来,中书省的中书令一职就一直空着,实际上是中书侍郎助理中书省事务,李元德这个中书侍郎就是右相,从右相之位降到县令,这个落差可就大了。 “臣遵旨,谢主隆恩!”李元德叩首,他心里稍稍安心了一些,新丰毕竟紧靠长安,距离也就是几十里,半点就能到,这说明他还有重回中枢的希望,若是把他贬得远远的,那就真的完了。 看见李元德离去是落寞的背影,赵平一时间感慨万千。 赵俊生问“绑匪都抓住了吗?” “绑匪一共五人,围捕的时候扑杀了三人,生擒二人,经过审讯,发现这些绑匪实际上是一伙只要钱不要命的亡命徒,人们称呼他们为赏金猎人!生擒的二人根本就不知道是谁雇佣了他们,他们交代有一个中间人,他们的生意都是通过中间人接的!” “中间人抓出了吗?” “尚未抓住,人犯交代说从来只有中间人找他们,他们不能主动找中间人,所以他们不知道中间人的住所、性命,每次见面时中间人也是带着面罩,说话也是变声!线索到了这里似乎就断了,不过儿臣一定会命人继续追查!他们这些人不可能与外界全无接触,只有他们曾经正在长安城内活动过,总会留下痕迹!” 赵俊生问道“诸国使臣是否有什么异常举动?” “回父皇,鄯善国使臣曼头陀林公主这边似乎没有再与朝廷大臣们接触;倒是女国使臣末玛小王似乎对我国农田水利、房屋建造很感兴趣,她派人与工部、户部的底层官员接触,以高价从他们手里购买这方面的书册和典籍,有些技艺对我国内部当然是放开的,但对外部就要保密了,她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细作行为,若她不是外国使臣,儿臣早就派人把他们一行人拿下!如何对待末玛一行人,还请父皇示下!”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吩咐道“只拿出面做事的人!” 赵平一听,明白了赵俊生的想法,“诺!” 。 第808章 抓人 赵平刚刚准备返回皇城司处理公务,一个太监来报“陛下,鸿胪寺卿李继求见!” “宣!” 李继走进御书房向赵俊生和赵平先后行礼“臣拜见陛下、拜见三皇子!” 赵俊生抬手“平身!李卿来见朕有何事?” “禀陛下,鄯善时辰曼头陀林公主呈文鸿胪寺,说近日就要归国,请鸿胪寺办理相关通关文牒!” 赵俊生说“她不是代表鄯善王比龙请求归附我大乾吗?朕还未给出回复,她怎么就急着归国?” “陛下,她觐见陛下已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朝廷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给出回复,或许她已经死心了,想早些回去把消息送回鄯善国!”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对李继说“既然她想回国,咱们也不好强留,给她办理相关的通关文牒吧!” “诺!” 赵俊生又问“咱们与女国建立边境互市的事情,你们与女国使臣商讨得如何了?” “回陛下,大致的条款已经明确,目前正在商议小枝细节!” 赵俊生对赵平说“你给李卿说说女国使者一行人这段时间做的事情,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 两日后,曼头陀林带着使团离开长安返回鄯善国,监视他们的皇城司探子按照司丞何庸的要求一直跟着他们走了几天才返回。 就在鄯善国使团一行人离开长安的当天,皇城司司丞何庸按照赵平的交代下令逮捕女国使臣末玛的随从女官诺雅。 皇城司战斗房的一大队二十多名好手和两个牙的全副武装的甲士冲进了末玛在长安城内购置的宅院。 末玛得到报告带着手下一行人从屋子里走出来,高声问道“我是女国使臣末玛,你们是什么人,来此所谓何事?” 带队的一大队队官余大年走到末玛面前抱拳道“在下皇城司一大队队官余大年见过末玛小王!据悉,小王的手下诺雅在长安城内有从事收买拉拢我朝官员、刺探我朝机密的细作间谍行为,在下奉命前来将其带回皇城司协助调查,这是我司提督签发逮捕令!” 末玛的第一反应是曼头陀林向乾国告密坑了她,但一想也不对,曼头陀林都回国了,没必要临走时还得罪她。 不等末玛有所反应,余大年已经下令“来人,抓人!搜查所有可疑之处和可疑之物!” “是!”兵士们轰然应诺,除了岗哨警戒之外,其他人都开始快速行动起来。 诺雅试图反抗,但被甲士们用强弓硬弩逼着,只能束手就擒。 诺雅被甲士们用绳索捆住,两个甲士把她从房间里押了出来。 末玛冷着脸严肃的对余大年说“余队官,我希望你搞清楚,我是女国使臣,不是一般人,这里也不是你们随便可以抓人和查抄的地方!你怀疑我的人有收买贵国官员、刺探贵国机密,还请你拿出证据来,否则我一定会向贵国皇帝申诉,难道堂堂大乾王朝就是怎么冤枉一个附从他的藩国的吗?” 余大年抱拳说“还请使者息怒,我等是奉命行事,您若有疑虑可以向我等上司询问!” 说完,余大年对手下的行动人员和兵士们大声吩咐“都给我仔细点,一处也别遗漏!” “是!” 搜了一会儿,一个个负责带队的行动人员和牙主分别一一前来报告,没有发现可疑之物,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这时一个行动人员走过来向余大年抱拳禀报“队官,发现一些书册典籍,都是用我们不认识的文字写的!” 余大年扭头看了看末玛,吩咐手下“拿来看看!” “是!” 一摞书册被抱了过来,余大年随手拿起来一册打开翻了翻,书册上果然是不认识的文字,看笔墨字迹似乎是新写的,他问道“你觉得这些书册有什么问题?” 行动人员回答说“队官您再翻翻,书册里有图画,似乎是画的某种工具!” 末玛听得脸色微变,却也没有什么过激反应,这个时候她知道千万不能有任何举动,否则她很难洗脱干系,只要她不被抓,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连她都被抓了,不但带不回乾国的生产技术,还可能连两国建交、在边境互市的事情都会办砸。 余大年想了想,下令“来人,去请一个通晓女国话的通译过来!” “是!” 没过多久,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学究被请了过来,来的时候有些急,老头额头上都冒着汗珠。 “小老儿拜见大人!” 余大年摆摆手,把书册扔给老头,“你看看认识这上面的文字吗?” 老头接过书册看了看,把整本书都翻了一遍,抬头对余大年说“这是古象雄文字,大人也就是把小老头找来了,找其他人还真不一定认识这种文字,如今识得这古象雄文字的人不多,小老儿敢说整个长安城不会超过五个,有一个前几天还失踪了!” “快说,这书册上写的是什么?” “回大人,这上面似乎是写的一种冶炼金属的流程和制作冶炼炉以及其他冶炼工具的方法!” 余大年脸色一变,又下令“来人,去将作监找一个相关的官员过来!” 小半个时辰过后,一个将作监的小官匆匆赶了过来。 “队官,这位是将作监的文大人!” “文大人,麻烦你了,把你请过来就是想请你看看这书册上画的东西你是否认识!” 这位文大人接过书册看了看,看见书上画着的图画时脸色一变,“这不是炼钢冶炼炉的构造图吗?这是什么书?咦,手抄本的梵文?这东西除了我将作监之外,其它地方绝对没有,它怎么出现在这本手抄书册上?” 站在旁边的老头说“这位大人,这字是象雄文,与梵文还是有区别的!看着墨迹应该是近日所抄。等等······等等,这个字迹怎么这么熟悉呢?虽然它不是写的汉文,而是用象雄文写的,可这字迹笔画越看越熟悉啊!” 余大年连忙问“老丈,你发现了什么?” 老头想了想问道“老朽是否可以翻看其他书册?” 余大年考虑一下,同意道“可以,但是你要记住,你看过的内容要立即忘掉,别给自己惹祸,这上面的东西绝对不能传到外面去!” “是,小老儿一定不外传!” 老头拿起一册接一册的书籍不停的翻看,一连翻看了五册书,他终于在其中一页位置停了下来,他神情激动的叫道“果然、果然,果然是他!” “老丈,什么意思?”余大年问。 老头拿过书册送到余大年面前“大人您看,这一页上有几个汉字,这个笔迹老朽认识,从这个笔迹上,老朽就知道是谁抄录了这些书册!他叫宋彦之,是秦州人,是礼部的一个小文吏。先前老朽说长安城内认识象雄文的不超过五个人,这其中一个就是他,老朽与他也算是忘年交,前几日老朽去找他,听他家人说他已经失踪半个月了!” “这上面的几个汉字并非是故意留下的,而是不好翻译,象雄文中没有与这几个汉字意思相同的字,所以他只能原封不动的抄录下来!” 余大年这下明白了,他看向末玛“使臣阁下,现在您还有何话可说?这就是证据,您的随从诺雅要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这些书册我也要一并带走作为证据,您若有任何问题可以向有关衙门申诉!” 末玛走到诺雅面前,冷着脸喝问“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这些书册是哪里来的!”诺雅哭诉道。 末玛心里松了一口气,皇城司的行动太突然了,她刚刚心里一直绷着,就担心诺雅承认,一大诺雅认罪,她这边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只要诺雅不认罪,乾国方面在没有抓住现场的情况下仍然有些证据不足,她完全可以推脱说这是有人在栽赃陷害。 末玛对诺雅说“诺雅,我相信你是无辜的,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你先跟他们走!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要清楚!我会设法找人把你捞出来,你一定要挺住,明白吗?” “是,王!” “好了!来人,给我带走!”余大年大声下令,几个甲士把诺雅押走。接着他又下令把书册打包全部带回皇城司。 那位文大人立即叫道“余队官等等,这些东西是我大乾最高机密之一,绝不能流落在外面,我必须要把它们带回将作监!” 余大年笑着说“文大人别着急,这些书册暂时交由我们带回皇城司作为证据,待案子结了一定会通知将作监来人带回的!” “那······好吧!” 余大年等人回到皇城司之后立即对诺雅展开审讯,但诺雅的口风很紧,什么都不肯说,一口咬定她是被脏脏陷害的,一连审讯了三天都毫无进展,那位失踪的宋彦之也依旧毫无音讯。 “怎么,她还是不肯说吗?”余大年被叫到了赵平的公房问话,何庸也在。 余大年摇头。 这时一个办案人员跑进来禀报“提督、司丞、队官,刚才京兆府衙门派人来说他们接到有人报案在义宁坊发现了疑似宋彦之的男尸,让我们派人过去看看是不是宋彦之!” 赵平和何庸、余大年互相看了看,起身说“走,一起去看看!” 。 第809章 皇后外交 尸体经过家属的确认,的确是失踪的礼部文吏宋彦之,经过仵作查验,确认死者是被利刃割喉而死。 很明显,宋彦之是被人灭口了。 “三殿下、何司丞,发现尸体的地方就在女国使臣买下的宅子不远处,都在义宁坊,现在我们有充足的理由怀疑是女国使臣主使的,宋彦之是被杀人灭口!”余大年抱拳对赵平和何庸说道。 何庸皱起眉头,摇头“这又能说明什么?还是证据不足,那个叫诺雅的一句是被人栽赃的就让我们无可奈何!余队官,难道你就没有办法让她开口吗?如果能拿到她的口供,就算没有直接证据,这件案子也能办成铁案!” 余大年想了想,作揖说“三殿下、何司丞,手段当然有,就怕她受不了,万一死在牢里,属下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啊!属下还是建议派人把那几个跟诺雅接触的官员抓过来审讯,只要这些人招供,就算诺雅咬死了不开口,我们也能定她的罪,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就拿明显身为主谋的末玛没有办法了!” 何庸有些担忧“如果真要追查那些书册上的内容来源,牵涉的衙门太多,一旦动手抓人,只怕我们会受到很大的阻力,那些可都是实权衙门,搞不好皇城司会成为众矢之的!” 赵平听了这话笑着问“何司丞是担心我顶不住压力吧?” 何庸作揖“殿下睿智!” 赵平考虑了几分钟,对余大年说“你亲自带人去抓人,只有咱们有足够的证据,按照律法和章程办事,谁都不用怕!” “那就只能定诺雅的罪,主谋末玛依旧遥遥法外!” 赵平说“女国现在是我国的属国,双方正在商议在边境互市的问题,咱们只要不让我大乾的机密外泄就行了。你若把使臣都抓了,势必导致双方关系恶化,边境互市的问题就会就此搁置!” 余大年抱拳道“是,属下明白了!” ······ 皇宫。 黄昏时分,赵俊生处理外最后一本奏章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 太监走过来禀报“陛下,女国使臣末玛小王已在宫门外等候一天了,还让她继续等下去吗?” 赵俊生本不想见她,他知道她来见他的目的,现在案子还没有查清,现在这个时候见她,势必阻碍皇城司的查案。 可若是一直不见她,把她晾在宫门外一整天,消息传出去总归不好,也会让诸国使臣认为大乾刻薄寡恩。 “请她进宫吧!”赵俊生还是决定见见她。 “喏!” “等等,去把皇后也叫来!” 花木兰先来了,“叫我来做什么?” 赵俊生说“待会儿要见女国使臣。这些天皇城司正在查一件礼部、户部、将作监、工部等多个衙门机密技术书册失窃的案子,就是你三儿子负责的皇城司。这一查就查到而来女国使臣一行人头上,女国使臣的随从诺雅有重大嫌疑,老三他们怀疑女国使臣才是主使,但并没有证据显示是女国使臣所为,因为这件案子并没有抓到现行,那个诺雅不肯招供,一直说她是被人栽赃的,所以这案子的证据还是有点不足!把你叫过来主要是因为女国使臣是女的,有时候女人是不讲道理的,你是女人,对付女人比我有办法!” 花木兰问“他们在女国使臣的宅子里找到了书册?” “是抄录的书册,而且是已经翻译成象雄文字的,但是那个翻译的人已经被杀了,尸体已经被找到!” 花木兰皱眉“这么说是死无对证喽?可这明显是杀人灭口嘛!” “谁杀人灭口?女国使臣一行人完全可以说是遭人陷害的,如果那个通译没有死,只要撬开他的嘴就能坐实女国使臣的罪,可惜的是通译死了!” 花木兰想了想又问“她们是怎么搞到那些书册的?” “据说有些是诺雅找人买的,有些书册是从相关衙门偷出来的!” “这还不好办,派人把卖出书册的人抓来审问不久清楚了,到那时,那个叫诺雅的随从还能狡辩抵赖吗?” 赵俊生叹道“牵涉的衙门太多了,三省六部几乎都有人卷入其中,这些人的官虽然不大,可也代表一个衙门的脸面,抓人容易,万一这些人死不松口,时间一长,皇城司的压力就大了,三省六部以及其他各个衙门都会针对它,到时候你家老三的肩膀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花木兰白了他一眼“你这个当阿爷的是干什么吃的?你不会为自己儿子撑腰啊?” “嘿,你这话说得轻巧,我为这个儿子撑腰,另外的儿子们会怎么想?他们会说我偏袒老三,对他们不公,说我没有一碗水端平,我这个阿爷也不好当啊!若是平常百姓人家也就罢了,最多只是争一下家产。可咱们是帝王家,这些孩子争斗起来可就不是吵吵闹闹那么简单了,会死很多人,会让大乾的江山动荡不安!” 花木兰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说“我现在宁愿我们家是一个普通的百姓之家!” 赵俊生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家有各家的烦恼!” 花木兰说“这样吧,我来见女国使臣,你去跟孩子们吃晚饭吧!”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也行,你们女人之间好说话!” 赵俊生刚走没多久,女国使臣末玛就到了。 她显然很意外,发现见到的人不是赵俊生,而是花木兰。 “女国使臣末玛拜见皇后娘娘!” 花木兰笑着抬抬手“小王不必多礼,请起!来人,赐座!” “多谢皇后娘娘!” 花木兰等末玛坐下,问道“末玛小王,陛下有事无法脱身,托本宫前来见见小王,不知有何事要进攻面圣呢?有事可以跟本宫说,本宫能解决的一定给你解决,如果解决不了,再禀报皇帝也不迟!” 末玛当即说“贵国新设的皇城司怀疑我的随从诺雅盗取贵国的机密,还从我们的住处搜查了相关书册,但我们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定是有人在栽赃陷害我们!我是受本国国王前来归顺皇帝和乾国的,现在双方又在商议边境互市的事宜,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所以还请娘娘下诏让皇城司先把人放出来,我们一定配合他们查清楚这件事情!” 花木兰考虑了一下,对末玛说“使者的心情,本宫能理解,你的随从跟着你来千里迢迢来到长安,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现在又抓起来,你心里肯定很担心!这件事情,本宫是这么看的,如果不把这件事情查清楚,你们就洗脱不了盗取我国机密的嫌疑,现在贵国已是我大乾藩属,两国又在商议边境互市的事情,为免节外生枝,使者更应该让随从主动配合调查,避嫌一下!这样吧,给皇城司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内若是依然没有足够的证据,本宫就让他们放人,你觉得本宫如此安排怎么样?” “那就听皇后娘娘的!”末玛起身行礼,又说“末玛还有一个请求,我想见一见诺雅,还请娘娘给皇城司打声招呼!” “探视是应该的,皇城司的确做得有些过分了,怎么能不让探视呢?”花木兰说着对旁边一个太监招手,吩咐道“你带末玛小王去一趟皇城司,传本宫口谕,让他们允许末玛小王探视她的随从诺雅!” “诺!” “多谢皇后娘娘,末玛先行告退!” 末玛去了皇城司的羁押房见到了诺雅。 “王,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他们怎么把你折磨成这样?”末玛看见诺雅的样子很是生气。 诺雅苦笑“进了这种地方,有几个人是能够完好无损的出去的?” “我去见了皇后,皇后已经说了,只要皇城司三天之内还找不到更多的证据,他们就得放人,你一定要坚持,再坚持三天!”末玛给诺雅打气鼓劲。 诺雅摇头“我只怕坚持不了三天了,下午的时候我发现我曾经接触过的一个工部官员被关了进来,而且我怀疑被抓的不只他一个,可能还有更多人被抓了进来,如果这些人全部都招供并指证我,我辩无可辩!” 末玛皱起了眉头,她走到牢门边打量着这羁押房的牢房格局,回头说“这件事情我来解决,你只要死咬着不招供就行了!” “是!” 末玛回到住宅时已经是戌时,随从们都迎出来。 “王,若雅的情况如何?” 末玛摇头“很不好,与她接触的相关官员在今天下午都被抓起来了,一旦这些人开口,诺雅就无法辩驳!”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随从说“王,既然诺雅已经无法脱罪了,那我们只能舍弃她,一旦她承受不了审讯把您供出来,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王,我相信诺雅是不会有怨言的,这是她的使命!我去解决她吧!” 末玛道“此事我再想想!” 。 第810章 惊天大阴谋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什么人?” 屋子里的末玛和一干随从都是一惊,几个随从纷纷拔刀从屋子里冲向院子,院子里出现一行人,为首的竟然是鄯善公主曼头陀林。 女国的随从护卫们手持兵器全神戒备,末玛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是你?你们不是应该在归国途中吗?” 曼头陀林笑了笑,“我的事情还没有办完,怎么能轻易就这么走了?” 末玛脸色一冷,“是你把我方的事情透漏给乾国朝廷的?” “我看你是蠢得愚不可及,你也不想想,从长安到敦煌要走一个月的时间,若是我把你的事情透漏给乾国朝廷,你再向他们反咬我一口,这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乾国朝廷派人把我抓回来了!其实乾国朝廷早就盯上了你我,他们对我们的了解远比你要想象中多得多!” 末玛沉思起来,仔细想想曼头陀林也的确没有必要,甚至都不敢害她,因为她手里也有曼头陀林的把柄。 “你怎么又回来了?难道还不死心,要继续想办法让乾国收回灭亡鄯善国的决定?” 曼头陀林道:“你有你的使命,我有我的使命!上次我就说过,我想跟你联手,你取你所需,我取我所需,今天我来找你就是这个原因!现在你的人被皇城司抓了,你到手的东西又被搜走存放在皇城司内,咱们俩联手去平了皇城司,然后你灭了那些证人,拿回你需要的书册,而我则拿回我所需要的东西!” 末玛冷冷道:“我看你是疯了!你要知道皇城司成立以来第一件案子对付我们,一旦皇城司出事,难道你以为乾国朝廷上下都是一群傻子,他们看不出来是我们干的吗?他们甚至不需要证据就可以直接发兵攻打我们两国!” 曼头陀林拍了拍手:“我既然敢这么做,就绝对不会让乾国朝廷怀疑到我们的头上,我早已找好了背黑锅的人,而且他还很乐意!出来吧,让女国小王见见你!” 话音落下,从院子外走进来一个全身披甲,带着面甲头盔的高大将军。 末玛皱眉:“他是谁?” “他是鲜卑拓跋氏后裔,这个身份足够背黑锅吧?他也有足够的实力让乾国上下都相信就是他干的!” 末玛考虑了一下问道:“你想怎么动手?如果要动手,动作要快,对我不利的那些官员都被皇城司抓走了,时间拖得越长,他们开口招供的机会就越大!” 曼头陀林笑着说:“如你所愿,咱们今晚就行动!” “现在已经是戌时了!”末玛提醒。 “还来得及,我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做准备,半个时辰之后出发!” 末玛转身挥了挥手,她的随从们纷纷收刀,各自返回屋里做准备。 “去屋里详细说说吧!”末玛说完走进屋里。 曼头陀林迈步跟了进去。 两人一张桌子边坐下,末玛给曼头陀林倒了一杯水递过去,“说说具体要怎么动手吧,皇城司设在皇城内,一旦动手,闹出的动静绝对不小,肯定会惊动宫禁守卫,到时候会有大批禁军赶来,如果不速战速决,我们可能都会被围在里面!” 曼头陀林说:“我给你五十人,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悍之人,再加上你的这十来个手下以及你那一身以音律驱使毒虫的本事,要平了皇城司不难!但我需要你给我拖延一个时辰的时间,到时候我自然会亲自带人接应你!” 末玛问:“我去打皇城司,那你干什么?” 曼头陀林拔出腰间匕首拨了拨灯芯,让它烧得更亮一些,“乾国要灭了鄯善国的决定还没有取消,我得亲自去找皇帝谈谈!” 末玛喃喃道:“我看你真是疯了!” “对,我是疯了,如果我不疯,怎么能够让乾国取消灭亡我鄯善国的决定?”曼头陀林咬牙切齿的低吼。 “就算让你接近皇帝的身边并成功劫持了他,难道他就会妥协吗?就算他答应了,难道他以后不能反悔?我看你是太天真了!” 曼头陀林摆摆手:“不不不,你不了解我的决心,谁要是灭我的国,我就先灭了他!” 半个时辰之后,双方结队出发。 在中途,有一伙近五十人的队伍跟他们汇合成一股一起朝皇城司所在的方向前进,中途加入的这些人都在外面罩着一层袍子,里面套着盔甲,用粗布包裹着兵器,或拿在手中,或扛在肩上,兵器有长柄斧头、大砍刀、军中制式战刀、长矛,甚至有十来人背着弓箭。 到了皇城司附近,曼头陀林停了下来,转身对末玛说:“咱们就在这里分手,你带人去打皇城司,我去会会皇帝!” “这皇宫戒备森严,你怎么进去?进入之后又怎么找到皇帝?” “我有我的办法!” “那就祝你一切顺利!” “你放心,你只要撑过一个时辰,我就会来接应你们,然后带你们一起离开!”曼头陀林说完转身就走,她的随从和一同前来的铁甲武将及几个甲士一同走了。 “我们也走!”末玛说着挥挥手向皇城司走去,她此时里面也套着盔甲,外面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连头部都一起盖住,只露两只眼睛。 “王,我们为什么要听那个妖女的?一旦动手,肯定引来大批禁军,到时候我们被围在里面,万一她不来接应我们,我们就全完了,还会引得乾国发兵攻打我国!” 末玛看了看身后跟着的那五十余人,低声说:“有替死鬼不用白不用!待会儿杀进皇城司之后,让他们去对付皇城司的守卫兵士,你们先去把诺雅救出来,找一个替身代替她,把其他所有证人都杀了,放火烧了羁押房,然后我们立刻就趁着禁军到来之前离开!行动时一定要快,明白吗?” “是!” 一行六十余人浩浩荡荡来到了皇城司门口,大门敞开着,门口悬挂着几盏灯笼,站着几个甲士。 “什么人?”一个甲士率先发现了末玛一行人拔出了战刀,另外几个甲士也纷纷拔出战刀,其中一个转身跑进皇城司内报信。 “嗖嗖嗖!”连续三支箭射出去,三个守卫甲士中箭倒下。 末玛在皇城司门口站定,伸出纤细的手向皇城司内挥了挥,她手下一个凶悍的壮士拔出双刀向皇城司快步走去,曼头陀林派来的五十余人纷纷跟着走进皇城司大门,一边走一边解下包括兵器的粗布。 “杀——”所有人大叫着冲进了皇城司内。 一个悍匪抡起长柄斧看向从里面冲过来的兵士,斧头又重又狠的劈在对方身上,盔甲被劈开,斧头劈进身体、骨头断裂的声响传出,就听见那兵士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被劈得倒飞出去。 “杀啊——”护卫皇城司的兵卒们与袭击皇城司的匪徒们在院子里遭遇,顷刻间就混战起来。 一个兵卒被撞倒在地上,一个悍匪双手举刀连续挥刀劈砍三次,鲜血不停飞溅,溅得他满脸血污。 一支长矛从侧面刺过来刺进了匪徒的身体,匪徒大吼着抱着兵士冲了几步倒在地上,周围两个兵士举起长矛不停的捅在匪徒身上,把他捅成了血窟窿。 “嗖嗖嗖,嗖嗖嗖!”一连串的箭羽声响起,从皇城司各处冲过来的兵丁一个个被射倒在地上。 末玛手持玉笛从大门外走了进来,她对院内混乱的厮杀视若无睹,迈步快速向后院走去,手持双刀的女国壮汉在前面开路,他不时挥刀砍死挡在前面的人,两个手持弓箭的女国武士跟在他身后,把从两侧冲过来的兵士一一射死。 进了内院之后,末玛停下来对随行武士们吩咐:“去吧,待会儿跟我在这儿汇合!” “是!”武士们纷纷向后院的羁押房冲去,沿途不停的砍翻和射杀遇到的人。 为了避免曼头陀林派来的那些人死伤过多,待会儿无法抵挡来援的禁军,末玛不得不吹响了玉笛。 “呜呜······呜呜呜······” 前面院子里正在杀得你死我活的兵丁和匪徒们杀着杀着都听到了这个奇怪的笛声,一个个都停了下来。 “什么奇怪的声音?” “窸窸窣窣······”无数密密麻麻的虫子从墙角、花丛、泥土和排水道里爬出来汇集,它们向守卫皇城司的兵丁们围上来。 “啊——虫子,好多虫子······”有人被遍地都是海量虫子吓住了,脸色惊恐的大叫起来。 “啊······它们咬人!” 顷刻间,在外围的兵丁有不少人已被密密麻麻的虫子爬到了身上。 曼头陀林派来的悍匪们也是一脸的惊惧,但他们发现那些虫子只围向守卫皇城司的兵丁们,悍匪中的弓手们纷纷开弓放箭射杀那些兵士。 曼头陀林一行人来到了皇宫门外,身披重甲的将军走在了最前面,同样穿着一身甲胄的曼头陀林跟在几个甲士中间。 守卫皇城城门的当值什长站在城头上抱拳问:“陈将军,您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第811章 皇宫血战(1) 领头的铁甲大将取下头盔架在腋下说“本将军放心不下,带人过来巡视一番,开门!” “这······陈将军,这不合规矩吧,夜间宫门已闭,轻易不准打开,除非有皇帝旨意!” 这时皇城司方向传来喊杀声,宫门口的所有人都听得脸色一变。 陈将军立即对当值的什长大喝“应该是皇城司遭到了贼人攻击,皇城司连接着宫城,中间只隔着一道宫墙,贼人攻打皇城司很可能是想通过皇城司杀进宫城内!还不快点打开宫门让我进去调兵增援皇城司,若是出了事,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什长犹豫了一下,咬牙对手下兵卒下令“打开宫门!” 宫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打开了,陈将军立即大手一挥“走,调集兵马准备增援皇城司!” 进了皇宫之后,陈将军放慢一些速度,等曼头陀林跟上来就问道“我手里只有一千人马,必须要速战速决,一旦时间拖得长了,我们根本就出不去!皇帝的位置搞清楚了吗?” “搞清楚了,在内宫的坤德宫里跟皇后一起!这样更好,连皇后一起拿下!” 陈将军笑了笑,“我以为我的胆子已经够大了,与仇人朝夕相处数年的时间一直隐忍不发,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一举成功手刃仇敌为父报仇!没想到你胆子更大,只有几个人就敢打皇帝的主意!” “若非将军,我也成不了事!是上天把我们凑在一起,今夜我等定会成功!” 没过多久,陈将军就带着曼头陀林一行人来到了虎贲军军营,此时军营内已经灯火通明,千余人的虎贲军将士在校场整齐列队,人人举着火把。 一个参军迎上来对陈将军抱拳禀报“将军,除去轮休的三百余人以及需要在营中当值的人手,其他人全部在此集结完毕,一共一千零八十人!” 陈钦点点头,对所有人大声道“众将士,有贼人攻打皇城司想杀进宫内对皇帝不利,我等身为虎贲将士当速速前去护驾!所有人听令,随我进坤德宫护驾,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所有人齐声大吼“遵令!” “出发!” 在陈钦的统带下,一千多虎贲军手持兵器跑步前进,整齐的脚步声传得老远。 皇宫里的宫人、太监们和其他守卫听到动静都乱了起来。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虎贲军在陈钦的带领下来到了内宫门外,城门关闭着。 城楼上有人大喊“什么人敢夜闯内宫?” 陈钦勒马停下扭头看了一眼曼头陀林,抬头喊道“我是虎贲中郎将陈钦,现在有人正在攻打皇城司,大量皇城守卫正赶过去增援,宫内守卫空虚,本将带兵前来护驾,快点打开内宫宫门!” 城楼上沉默了片刻,传出大喊声“陈将军,内宫安全得很,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大乾律规定,兵将不得进入内宫,违令者斩,还请陈将军带兵守在宫门外御敌!” 陈钦大喝“城楼上是何人?本将怀疑你已控制皇帝、皇后和诸位皇子公主,速度打开宫门否则休怪本将带兵攻城了!” “老子是李宝!陈钦,你无诏令擅自调兵穿过匆匆宫门来到内宫门外意欲何为?要造反吗?”城楼上传来李宝的粗狂声。 “造反的是你!”陈钦大叫,回头对兵将们大吼“准备攻城!把攻城车推过来!” 千余人的虎贲军队伍一分为二,中间出现一条通道,几十个壮汉推着攻城车快速向内宫大门靠近。 城头上的李宝看得真切,他面露惊骇“他们怎么会有这东西?快去禀报陛下,虎贲中郎将陈钦造反,带兵攻打皇城内宫,末将一定拼死抵挡,让陛下和皇后速速想办法撤离!” “是!” 赵俊生和花木兰此时在坤德宫内还没有入睡,外面传来的喊杀声已经传了过来。 “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陛下!” 没过一会儿工夫,一个太监就带着李宝派来的传信兵进来。 “陛下,这是李宝将军派来的传信兵!” “小人拜见陛下、娘娘,将军命小人禀报陛下,先前有贼人攻打皇城司,虎贲军中郎将陈钦趁机率军穿过重重宫门来到内宫宫门外以打折护驾的名义要求李将军打开宫门,李将军以深夜不能开宫门、兵将不准入内宫为由拒绝,并让他带兵守在外面,但他下令攻城!” 话刚说完,宫门方向就传来“轰、轰、轰”的声音。 “这是······攻城车撞击宫门的声音?”赵俊生脸色一变喝问道。 传信兵回答“正是!” 赵俊是哪个脸色严肃的对花木兰说“木兰,陈钦连攻城车都准备,宫门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撞破,他们很快就会杀进来,李宝手里的兵力不足,挡不住他们!你带着孩子们呆在这里,给宫女们发放甲胄和兵器,让她们担负护卫之责,紧闭殿门!若不是我回来,任何人到来都不要轻易开门!” 花木兰也知道此时不是逞强的时候,她还要负责几个年纪不大的孩子的安全,不能跟赵俊生一起去御敌。 “好!你······多加小心!” “放心,我还没老!”赵俊生说着下令“来人,给朕披甲,拿朕的兵器来!召集内宫所有甲士包括御前侍卫在坤德宫外待命!” “遵旨!” 等赵俊生披甲完毕手提长枪从来到坤德宫门时,三百甲士已经集结完毕。 “众将士!”赵俊生大吼一声。 “轰!”的一声,所有人立正。 “据说虎贲中郎将陈钦带兵谋反,正在攻打内宫大门,众将士都是从各军之中挑选出来的勇士,朕问一句,这几年的卫戍宫禁生活是否磨灭掉你们的血勇和剽悍?” “没有、没有、没有!” “那好,留下一百人守卫坤德宫,其他人跟朕出去看看是谁要造反!”赵俊生说完提着长枪向走去,“出发!” 一阵阵整齐的脚步声传开,两百龙卫军甲士和御前侍卫排着六列纵队跟在赵俊生身后直奔内宫宫门。 距离还是三百步时,只听见内宫宫门发出“轰”的一声被攻城车撞破,大量虎贲军冲了进来。 李宝带人一些人手一边抵挡一边撤退,冲进来的虎贲军气势十足,特别是打头的两百多人很是悍勇,李宝手下的一批人马很快被冲散,只剩下李宝带着几十人拼死抵挡,但这些人依然难逃被一一斩杀的命运。 “将军,援兵来了,援兵来了!”一个甲士提醒李宝。 浑身浴血的李宝挥动斧头再砍死一个敌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人身穿金甲提着长枪带着大批兵马赶来,认识那是赵俊生的盔甲,大笑道“陛下亲自带兵来增援咱们了,兄弟们,给我顶住!” “是!”仅剩的三十多个人纷纷大吼,抓着长矛战刀迎击敌人。 陈钦带着大批人马冲上来,他举着战刀大声指挥“围上去尽快解决他们!” 大批虎贲军冲上李宝等人,喊杀震动了整个皇宫。 参军陈斌对陈钦说“将军快看,那边有大批人马增援过来了,好像是······是皇帝亲自带队!” 陈钦脸沉如水,他对陈斌说“陈斌,你带着我们亲信族人绕过去冲击皇帝的人马,不要跟他们废话,不要让皇帝有说话的机会,一旦让他有机会表明身份,我们这次的行动就会失败,这些虎贲军虽然听我命令,但那时在一般情况下,如果他们知道我要让他们杀的是皇帝,他们肯定会倒戈,到时候我们的行动就会失败,明白吗?” “明白!将军放心,我们有两百忠于拓跋家的勇士,请将军看我是如何斩杀赵俊生的吧!”陈斌说着向陈钦行礼,然后对旁边两百甲士大喊“众兄弟跟我走,听我号令行事!” 曼头陀林对陈钦说“陈将军,我该去找他了,这里就交给你,等我抓了赵俊生就立即回来跟你汇合!” “公主,如果能杀了他,我不希望他在这一次事情之后还能活着,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曼头陀林沉思一下,点头道“也许你是对的,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能够遵守承诺上,而是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陈钦笑道“公主能这么想就对了嘛,如果赵俊生不死,你还要整天担心他会不会反悔!不如一劳永逸,杀了他!只要他一死,他的儿子们就会争夺皇位!等获胜者登上帝位之后还要防备其他兄弟,更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收服朝廷大臣和武将们,这需要很长时间,说不定乾国会因此而发生内乱!” 曼头陀林带着自己的十几个楼兰武士跟在陈斌统带的两百多人身后杀向赵俊生所在的方向。 “放箭——”离着很远,陈斌就下达而来放箭的命令。 “嗖嗖嗖······”一箭雨射来,赵俊生不停的挥舞着长枪挡开射来的箭矢,身后龙卫军甲士们穿着厚实的盔甲,许多人身上都中了箭,但却没有倒下,只有极少数被射中防御薄弱之处。 。 第812章 皇宫血战(2) “冲上去——”陈斌大吼一声,带头冲向赵俊生。 “杀——”两百余亲信打头阵的虎贲军跟在陈斌身后与赵俊生和龙卫军厮杀在一起。 “虎贲军将士都给朕听着,陈钦谋逆造反,尔等不可助纣为虐,速速放下兵器投降,朕既往不咎,冥顽不灵者一律格杀勿论、诛灭三族!” 尽管赵俊生已经很大声了,甚至动用了内力,但在这种极短混乱又有太大嘈杂声的环境下,他的声音很快被淹没。 为了第一时间杀了赵俊生,陈斌带着几十人冲他杀过来,一个照面就有七八支长矛刺向他。 赵俊生手中长枪一摆,中间四支长矛被扫断,两侧刺来的兵器被护卫在他身边的龙卫军甲士拦下。 赵俊生身体一矮,手中长枪再次横扫,冲来的虎贲军兵将纷纷被扫倒,他冲上前去,手中长枪不停刺出,一个个虎贲军被刺倒在地。 “杀——”赵俊生杀气凶性了,一杆长枪闪电般的刺出,如蛟龙出海,势不可挡,挡在前面的虎贲军兵士被一一刺死。 “当当当!”陈斌出现在赵俊生面前,他连续挡住了赵俊生三招。 “嗤嗤嗤”赵俊生第四招刺出时,空气都发出刺耳的声响,仿佛与长枪摩擦产生了火花。 就在这时一道魅影一闪,一道寒光闪现。 赵俊生迅速拔出战刀挡在身侧,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肆虐着耳朵,他一手持长枪招架陈斌的攻击,一手持战刀与那道魅影不停的交手。 “当当”两声响过,陈斌和那道魅影都被赵俊生震退几步。 待那道魅影停下,赵俊生盯着她“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人会使幽冥鬼舞剑,你是谁?” “杀你的人!”蒙着面的曼头陀林娇喝一声,再次欺身而上攻向赵俊生,这边陈斌的长枪也刺了过来。 曼头陀林对赵俊生进行近身攻击,还不时游斗,而陈斌拉开距离用长枪攻击,这二人一前一后倒也与赵俊生斗了一个旗鼓相当。 过了十余招之后,赵俊生就适应了他们的这种组合攻击方式,他也展开身法与曼头陀林激斗,曼头陀林很快就失去了身法优势,而陈斌又担心伤了她,出招有些畏手畏脚。 曼头陀林越大心中越惊骇,她和陈斌眼看着快要抵挡不住赵俊生的攻击了,就在她身上挨了赵俊生两刀之后,陈钦杀了过。 此时双方兵将已经完全混战在一起,陈钦加入之后以三人对付赵俊生一人,赵俊生又被逼得手忙脚乱,几人在厮杀中渐渐脱离了混战区域杀到了一处偏僻的宫殿门前。 赵俊生一看,这三人很自然的组成了一个合计阵势,陈钦手持重兵器钢锏,属于近战肉盾,而陈斌拿着长枪在稍远处对陈钦进行支援,曼头陀林凭借着一套诡异的鬼舞步身法时常抽冷子给他来一下。 赵俊生意识到必须要破掉这三人的组合攻击阵势,他很快有了对策,全力施展身法与曼头陀林交锋,试图先解决这个不时抽冷子给他来一下的不稳定因素,陈斌和陈钦二人很快就跟不上他们的移动速度。 这两人开始着急起来,一旦曼头陀林被赵俊生解决,他们就失去了很大的助力,他们二人很快就乱了阵脚,想要挡住曼头陀林挡住赵俊生的攻击,但这样正好中了赵俊生的圈套。 赵俊生追杀曼头陀林的过程中,陈斌冲了上来,赵俊生立即舍弃曼头陀林反身杀向陈斌。 “噗嗤”一声,陈斌被赵俊生近身了,脖子上挨了一刀,鲜血不停的喷射出来,他极力捂着脖子,却依然难以阻止生命力量的迅速流失。 第二个被赵俊生照顾到的是陈钦,他拼尽全力架住赵俊生连续劈来的三刀,却没能挡住赵俊生用左手打出了一掌,这一掌带着强大的内力,陈钦被打得飞出两丈远摔在地上,强大的内劲震伤了他的五脏六腑。 “噗嗤!”陈钦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萎顿在地,想爬也爬不起来。 “当当当”不知何时曼头陀林又杀了过来,赵俊生连续挥舞着战刀挡住了她三剑。 “嗖嗖嗖”赵俊生身形越来越快,曼头陀林意识到不妙,但已为时太晚,一只手掌已快要击打在她身上,而她刚才为了抵挡赵俊生的刀已经把招式用老,无力抵挡。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呼呼的声音,赵俊生想也不想中途变招,一拳向侧面击打过去。 一只手掌挡住了他的拳头,“嘭”的一声,手掌的主人被打得连续后退三布。 此时曼头陀林已经拉开了距离,脱离了赵俊生的攻击范围,赵俊生扭头看去,刚才从旁边偷袭他救下曼头陀林的人是一个黑衣人,穿着一身劲装、蒙着脸,看不出身份。 黑衣人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劲道在他体内肆虐,一口鲜血涌到喉咙处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想不到大乾皇帝竟然有一身如此强横的武技!” 赵俊生沉着脸道“看来朕的这皇宫实在是疏于防备,什么人都可以进来。不过今天你们既然来了,就别想离开!” “等等,待我问清楚了再打不迟!你怎么会幽冥鬼舞剑?这是从西域楼兰古国时代传下来的武技,只传女不传男,也只有女子身上的阴柔之力才能发挥这套武技的最大威力,学得这套武技之女子终生不得嫁人,一旦被阳气侵染,武技的威力就会大打折扣,当今世上会这一套武技的除了我之外就只有我姑姑会,你是不是知道我姑姑的下落?” 赵俊生问“那你告诉我,我身为男子为何修习了这套武技之后比你们女子修习得威力更加强大?” “我不知道,你的幽冥鬼舞剑似乎与我修习的略有不同!” “当然不同,因为我把它进行了修改,以更加适合我施展!” 曼头陀林叫道“我姑姑叫毗萨罗,快告诉我,我姑姑在哪儿?” 赵俊生道“我不认识什么毗萨罗,当年北魏皇宫内有两大暗卫护卫太武帝拓跋焘的安全,其中一个叫解忧,另一个叫消愁,我这一套武技就是从消愁这里传下来的!” “消愁一定是我姑姑,当年她爱上了一个在西域游历的中原人,他们的事情很快败露被我爷爷得知,我爷爷准备杀了那个中原男子,我姑姑救下了他,他们很快逃亡不知所踪!快告诉我,我姑姑在哪儿!” 赵俊生道“消愁和解忧都死了!死了二十几年了!” “什么······怎么死的?”曼头陀林急忙喝问。 赵俊生道“我杀的!” “你该死!纳命来!”曼头陀林大叫着冲过来。 “当,噗嗤”两声,兵器交鸣了一次,曼头陀林被赵俊生的第二招伤了胳膊。 旁边的黑衣卫人迅速攻上来替曼头陀林解了围,黑衣卫一边抵挡赵俊生的攻击,一边大叫“你不是他的对手,快走,我来挡住他!” 曼头陀林不但不退,反而加入战团,一边打一边说“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活,我和他只能有一个活下来!” “别傻了······”黑衣人再次挨了赵俊生一掌,身体被打得倒退,他迅速拉着曼头陀林借着倒退的初速度加速向皇宫外面飞奔而去。 赵俊生飞速追上,扬手就是三根绣花针射向曼头陀林。 那黑衣人迅速挡在曼头陀林的身后,三根绣花针尽数钉在黑衣人的身体中,黑衣人奔行的速度明显一顿,减慢下来,他大吼一声,用力把曼头陀林推了出去,让曼头陀林更加快速逃离,然后转身迎向赵俊生。 “嘭嘭嘭······”黑衣人与赵俊生一连交手十几个汇合,他很快不支,被赵俊生一刀劈翻在地,胸前被砍出一条尺长的口子,血肉翻卷,血流不止,极为可怖,他已是奄奄一息,眼见是活不成了。 赵俊生扭头看去,曼头陀林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 他蹲在黑衣人面前,伸手拉开其面罩,发现竟然是一个天竺僧人,冷声喝问“你是谁?” 天竺僧人嘴里不停的喷血,抽搐着,眼神渐渐暗淡下来,停止了心跳和呼吸。 这时不远处的混战现场传来更多的喊杀声,李宝带着一队甲士跑了过来,看见赵俊生安然无恙后松了一口气,下拜道“末将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起来吧!那边怎么回事?为何喊杀声越来越大了?” “回陛下,是卫靖带兵救驾了,他们正在围攻谋逆反叛的虎贲军!” 赵俊生指着地上几具尸体和重伤不起的陈钦“把这些死了和没死的都带走!” “是!” 皇城司内,厮杀也还在继续,但末玛已经拿到了被皇城司官吏搜走的书册,诺雅已经被人从牢房中救出来,女国武士们还弄了一具尸体丢进牢房里代替她,其他被抓进来的官员都已被杀。 皇城司被女国武士们点燃了,燃烧产生了大量的火光和浓烟。 “王,全部都解决了,火也点燃了!”随从武士向末玛报告。 末玛扭头看了一眼,挥手“我们走!” 女国武士们和末玛以很快的速度找来一架木梯翻越墙头逃出了皇城司,皇城司的火势越烧越大,曼头陀林留下的悍匪们被赶来增援的禁军和城卫军围在皇城司内进行了绞杀,待战事结束,皇城司也已经差不多被烧成了一片废墟,里面的档案卷宗和其他一切都被烧毁。 。 第813章 仇怨 赵俊生和李宝带着人马赶到交战现场的时候,卫靖正带着神武军围攻虎贲军,直到这个时候很多虎贲军将士们已经明白他们被陈钦骗了,他们当中有些人放下兵器投降、跪地求饶。 战斗渐渐停止,被围住的虎贲军还有五六百人,围住他们的神武军没有采取进一步的动作,他们在等待命令。 “儿臣卫靖拜见父皇,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责罚!”卫靖拄着长槊下拜大声高呼,所有神武军、龙武军和御前侍卫们纷纷下拜。 “平身!” 将士们纷纷起身。 卫靖抱拳道“父皇,这些谋逆的虎贲军如何处置?” “都杀了吧!” 被围在中间的虎贲军兵将们一个个大哭,大声求饶“陛下饶命啊,我等身为一个兵,只能奉命,要造反的是陈钦,我等事先毫不知情,请陛下开恩啊!” “我不想死啊,我们是被陈钦蒙蔽的!” 赵俊生喝问“陈钦可曾拿出朕的谕旨?” 虎贲军兵将们无言以对。 “没有诏令你们就听令行事,不杀你们杀谁?”赵俊生说完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大量的弓弩发射声,大量的惨叫传来,不消片刻功夫,被围在中间的虎贲军尽数被射杀。 尸体被一具具抬走,地上的兵器、箭矢和弓弩也被一一捡起运走,太监和宫女们被派来提着水桶、水盆冲洗和打扫地上的血水。 赵俊生和李宝带着龙卫军回到坤乾宫,花木兰带着几个年纪较小的孩子和宫女太监们迎上来。 “木兰,没人闯进坤乾宫吧?孩子们如何?吓到没有?” 花木兰把几个孩子叫过来,“都好好的,没有人闯进坤乾宫。外面的局势如何?” “走,进殿再说!” 等进了殿,宫女送来洗脸水,赵俊生洗了一把脸和手,又喝了几口茶,才说“叛乱已经平息了,是虎贲中郎将陈钦带队,除了他之外,似乎还有另外的一股势力,暂时还不清楚这股势力是什么人!” “陈钦?”花木兰皱起眉头,“怎么会是他?这些年他屡立战功,每次皆有提拔和重赏,而且他似乎是平民出身,以你对他的重用,他不可能如此忘恩负义啊!”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他现在受了重伤,我已命太医给他诊治,让他能开口说话!” 这时一个太监快步走进来禀报“启禀陛下、娘娘,蜀王求见!” 花木兰连忙说“我听说在陈钦带虎贲军叛乱之前皇城司就遭到了贼人的攻击,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快让蜀王进来!” 蜀王赵平很快走了进来,“儿臣拜见父皇和母后!” 赵俊生看他一脸的狼狈,衣裳破破烂烂、血迹斑斑,头发也散了,脸上有青肿和灰尘,抬手道“起来吧,是否有受伤?” “老三,快过来让娘亲看看!”花木兰连忙招呼。 “谢父皇!”赵平起身走过去,“娘亲,儿没事,只是一些小伤!” 花木兰把他上下打量一番,确认他没有大碍才放过他。 赵俊生问“说说皇城司受到攻击是怎么回事?” “是!皇城司受到的攻击比宫内早两刻,很明显是精心策划的,皇城司受到攻击之后,距离皇城司最近的羽林军赶过去增援,使得宫里的兵力稍显薄弱!” “攻击皇城司的人是一群赏金猎人,人数多达五六十人,几乎个个都是悍勇之辈,应该从前都有过当兵的经历!这些赏金猎人成分复杂,各族的人都有!另外,他们在攻打皇城司的时候,有人动用过一种秘术,以笛音驱使毒虫围攻我军兵将,致使我皇城司守卫死伤惨重!攻打皇城司的匪徒们都被围歼了,但皇城司也被那些匪人放火烧成了一片废墟,救火都来不及!” 赵俊生问道“皇城司的人员伤亡如何?” “守卫死伤过半,当值的文吏尽数捐躯!” 赵俊生想了想对赵平说“行了,我和你娘亲及弟弟妹妹都没事,皇城司那边需要有人主持,你去吧!” “那······儿臣告退!” 赵平走后,朝中大臣们纷纷进宫问安,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赵俊生也不好把那些大臣都拦在宫门外,下旨打开宫门让他们进来。 大臣们见赵俊生安然无恙就安心了。 羽林幢将那颜快步走进殿向赵俊生抱拳见礼“陛下,军中有人认出了那个天竺番僧的身份!” “哦?那天竺番僧有何来历?” “回陛下,他的法号叫法护,是中天竺人,在河西一带颇为名声,近年先是去了乾京,后来又来了长安,寄住在法业寺中,时常开坛讲经,不少官员和官员的夫人们都是他的信徒!” 赵俊生一拍脑门,心中想“原来是他!他既然是法护,那么他舍命相救的女子又是谁呢?不会是楼兰公主曼头陀林吧?她现在不是应该在返回西域的途中吗?” 想着想着,赵俊生喊道“来人,去传吕玄伯觐见!” “诺!” “这么快?让他进来!” 吕玄伯走进来行礼道“臣拜见陛下、娘娘!” 赵俊生抬手“免礼,朕才派人去找你,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回陛下,陛下下旨时,臣已经入宫了!臣是来向陛下禀报的,与陈钦联手造反、并陛下手上逃走的黑衣斗篷女子已被臣带几个黑衣卫抓回来了!” 赵俊生立即问“人在何处?” “就在外面候着呢!” “带上来!” “诺!” 几个黑衣卫押着被捆得五花大绑的斗篷人走了进来,赵俊生一看,见这人身上穿的斗篷与那逃走的女子一抹一样,应该是同一个人,他当即吩咐“揭开她的面纱!” 一个黑衣卫揭开了斗篷女的面纱,露出一张精致美丽的脸。 赵俊生看见这张面孔后脸色沉了下来,“曼头陀林公主,朕早该想到是你的,你为何要这么做?” 曼头陀林嘴角还残留着血渍,她冷哼一声“哼,我为何要杀你,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是因为朕要把鄯善国纳入大乾的版图,并废黜鄯善王室吧?你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勾结虎贲军中郎将陈钦一同谋反!好得很,朕告诉你,因为你的缘故,朕不到要灭了鄯善国,还要把鄯善王室全部处死!” 曼头陀林指着赵俊生大骂“你太残暴了,你会不得好死的!” 赵俊生大怒“来人,把她押入天牢严加看管!朕要把她连同鄯善王室其他成员一同问斩!” 几个甲士上前接手把曼头陀林押下去,这时吕玄伯站出来说“且慢!启禀陛下,此女似乎精通媚术,方才抓捕和押她回来的途中,她两次用魅惑之术迷惑了看押她的黑衣卫放走了她。若不是她受了伤,臣等还不一定能追上她!此女极为危险,一身魅惑之术已经深入骨髓,举手投足、眼波流转之间就能对其他人产生魅惑的作用!为了防止她继续使用媚术作恶甚至逃脱,臣建议刺瞎她的眼睛,挑断她的手筋脚筋,如此她便不能再使用媚术害人了!” 赵俊生同意“准了!” 吕玄伯对一个黑衣卫打手势示意,那黑衣卫从腰间拔出匕首走向曼头陀林。 曼头陀林大叫“赵俊生,你杀了我吧,别折磨我了,我不想死的时候丑陋不堪!” “很抱歉,朕也不想这么做,但你的媚术太厉害了,我的兵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可承受不住你的媚术!来人,动手吧!” 黑衣卫伸手按住曼头陀林的头,匕首连刺两下挖出两颗眼珠子,疼得曼头陀林惨叫不止,双眼不停的流血,接着她的手筋脚筋也被挑断了。 “让天牢方面派专人给她喂食,别让她饿死了!”赵俊生吩咐。 “是!” 曼头陀林刚被押走,一个甲士前来禀报“启禀陛下,逆贼陈钦被救醒了!” 赵俊生阴沉着脸大喝“把他押过来,朕要亲自审问!” 两个甲士用担架抬着重伤的陈钦走了进来,他被绑在担架上动弹不得,担架被架起,一头下面垫着一条板凳,这样他可以与赵俊生面对面说话。 赵俊生一脸的杀气,“陈钦,朕自问对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朕?” “对我不薄?哈哈哈······这么说我还应该感激你喽?” 陈钦满脸的嘲讽,“也罢,事已至此,告诉你原因也无妨,我根本不叫陈钦,我的真名叫拓跋仆兰,我的父亲就是当年在平城外交战过程被你杀死的拓跋炎!自从我父亲战死,我家里就败落了,为了报仇,我只好改名换姓,为了取得你的信任和赏识,我加入了乾军,在军中每天都刻苦操练、勤修武艺,每次战斗都身先士卒,我如此煞费苦心的接近你就是为了是你,没想到最后还是功归一篑!你杀了我吧,你若不杀我,以后我必杀你!” “激将法?你以为我会因为杀了你的父亲而心生愧疚?你错了,战场之上无分对错,我杀他、或他杀我都是天经地义!既然你想死,朕就成全你!来人,把他押下去关入天牢,择日公开问斩!” 。 第814章 曼头陀林和拓跋仆兰先后被押走,但这件事情却没有完。 梁寂站出来说“陛下,拓跋仆兰隐姓埋名这么多年,苦心积虑的接近陛下,仅靠他一个人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上,臣以为朝中一定还有他的同党,臣请追查到底,把他的一干同伙全部揪出来!” 裴进连忙出来行礼说“陛下,臣不反对追杀拓跋仆兰的同伙,但追查一定要有一个度,不能大搞牵连,以免弄得朝野人心惶惶,于国不利!”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同意道“可以,就按裴卿说的办,此案由御史台、刑部和大理寺联合调查!” “遵旨!” 却说末玛一行人从容的从皇城司撤走之后,中途把诺雅和从皇城司拿回来的书册另行安置,以免被乾国方面追查到。 忙到半夜,去安置诺雅的随从返回了,他向末玛报告“王,我已把诺雅和那些书册安置了惠明坊,留下了两个人在那儿保护她,应该不会有问题”。 末玛思索了一下说“诺雅本应该被烧死了,所以她不能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她留在长安也没什么用处了!这样吧,安排她带着书册归国,只是这归国的路上要经过不少乾国关隘和城池,必须要有过所才准通行,没有过所不但不能通过,还可能会被抓起来!” “王,如何得到过所?” “过所要在乾国相关的衙门办理,但我们不可能给诺雅办真过所,也办不了,只能办一个假的!” 随从说“办假的容易被查出来,能不能收买相关的官员办一个真过所,只是名字不同罢了!” 末玛考虑了一下,“我们没有门路啊,就算有门路,我们也不能亲自出面,必须要找中间人,以免被乾国方面查到我们身上!” “王,这事我去想办法,我相信这长安城里肯定有做这种营生的人!” “等一下,你派人去打听一下情况,特别是曼头陀林他们的情况,一打听清楚立即前来报告!” 随从答应“是!” ······ 早上,赵平坐在皇城司的门廊下刚刚眯了没多久就被人叫醒了。 “王爷、王爷!” 赵平抬头睁眼一看是何庸,问道“有事啊?” 何庸拱手“王爷,牢房里被烧死的尸体都清理出来了,那个诺雅的尸体有问题!” “什么问题?” “仵作报告说关押诺雅牢房里的尸体是一具男尸,可诺雅是女人啊!就算她被烧死了,也应该留下的是一具女尸,怎可能是男尸?” 赵平皱眉“我也大致看了一下,那些尸体都几乎被烧成焦炭了,还能分辨出男女?” “回王爷,被烧成焦炭的只是表面,男性有喉结,女性没有,这喉结是一块软骨,不容易被烧掉,所以能分辨得出来!还有男女身体内部构造也是不同的,仵作发现那具尸体的异常之后就剖开尸体进行了进一步的查验,确认为一具男尸!” 赵平背着手,“这么说诺雅被人掉了包,攻打皇城司的那些人以一个男人替换了她,做成了被烧死的假象想要瞒天过海?” 何庸拱手说“应该是这样的!刚才下官命人清点了战死的守卫的尸体,通过名册清点发现少了一个叫孙有田的兵,如果没有其他的可能,那具男尸就应该是孙有田!还有一件事情王爷可能想不到,羁押房内关着的那几个疑犯除了诺雅之外,其他人都是先被人勒死了再烧成那样的,他们的喉咙都被人用大力捏碎了!” 赵平眼神一冷“是女国使臣末玛干的!” “这个······我们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王爷,刚才我一直在想,那些人攻打皇城司的主要目的是把宫城内的禁军引到这边来,为拓跋仆兰和曼头陀林造反提供条件。拓跋仆兰和曼头陀林是如何勾结起来的?现在攻打皇城司的贼人当中隐隐出现了女国使臣的影子,难道她也和拓跋仆兰及曼头陀林有勾结?或者说女国使臣只是趁火打劫?” 赵平陷入了沉思。 这时有人来报告“王爷、何司丞,女国使臣末玛带着人过来向我方讨说法,要求我们皇城司给她一个交代,否则她就要面圣去告我们!” 赵平对何庸说“诺雅还没有招供,我们也拿不出进一步的证据证明她有从事细作间谍活动,现在她被烧死在我们的羁押房里,她这下有理由闹了。你去应付她一下,先把她打发走,不要起什么冲突!” “明白!”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何庸才一辆疲惫的回来。 赵平问“怎样?” 何庸苦笑着说“总算把她打发走了,这女人不好惹啊!动不动就要进宫告我们的状!” 赵平思索一番,对何庸说“你觉得末玛与这件案子是个什么关系?” “不好说啊,如果能够从曼头陀林和拓跋仆兰的嘴里问出一点什么来就好了,只是这两人已经在皇帝面前当场认罪,自知必死,只怕他们不肯说出实情,想要让他们开口,我们必须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而这却不是我们能够做主的!” 赵平考虑了一下说“只要他们的要求不太过分,我倒是可以去向父皇讨要这个处置权。这样吧,案子你来办,我给你解决你解决不了的问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何庸思索一下,拱手说“从两方面着手第一,追查诺雅的下落,她必然不敢公开露面,末玛很有可能会安排她归国,我们必须继续派人盯着末玛他们,同时暗中给通往女国的各条路线上的官府、关隘守军发出协查通报,一旦发现诺雅的踪迹,立即拿人!” “第二,去天牢审问曼头陀林和拓跋仆兰。不过陛下已经下旨这案子由三司会审,我们皇城司如果插手会不会遭人弹劾?” 赵平摆手说“监控各国使臣本来就是我们皇城司的事情,现在鄯善国使臣勾结朝廷大将造反,我们皇城司当然可以介入调查!这样,你拿我的手令去办案,如果他们不给面子,我再去找父皇!” “明白!” 赵平很快来到皇宫向赵俊生禀报皇城司的新发现。 “哦,这件事情还有女国人参与?” “父皇,女国使臣末玛是否参与此事,儿臣不清楚,但嫌犯诺雅的确被人掉了包!什么人能够冒如此大的风险到皇城司的羁押房去救一个随从?外人肯定不可能吧,只能是末玛他们!” 赵俊生指出“老三,这只是你们的猜测,朕要的是证据!如果没有实打实的证据,这件案子就只能查到诺雅这里为止,不能牵涉到末玛,她毕竟是使臣,女国毕竟已是我大乾属国,要服从大局,办案更要讲证据、按程序和规矩来!” 赵平只能答应“是!不过儿臣请求父皇让皇城司进天牢审讯曼头陀林和拓跋仆兰,如果能够从他们的嘴里得到一些口供,这件案子就会得到突破性的进展!”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说道“给他们诊治的御医说这二人伤势比较严重,目前正在调理,朕是要杀他们,但不能让他们病死在天牢!这样吧,你们先重点去查诺雅的下落,天牢这边再等两天,等他们伤势有所好转再去审问!” “是!” 末玛回到宅院时,负责打探消息的随从已经回来了,她向末玛报告“王,我打探到乾国皇帝安然无恙,曼头陀林和拓跋仆兰被抓了,目前被关在天牢里!” 末玛点头“我已经找乾国官面上的人打听到了,他们还都受了重伤!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们把我们供出来,那样一来我们就会有大麻烦!” “这两个人肯定是死定了,如果他们死死的咬住我们······王,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末玛思前想后,问道“过所办好了吗?” “我已找到了人去办这事,今晚就能拿到过所!” “好,一旦拿到过所,先送诺雅走,让她把书册也带走!” “是!” 末玛对曼头陀林和拓跋仆兰的事情考虑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去准备车马,我要去探监!” “是!” 不久,末玛乘坐马车来到了天牢,向天牢守卫要求进去探监。 “我是女国使臣末玛,听说鄯善国使臣曼头陀林勾结虎贲将军造反,失败被擒,我与曼头陀林也算是有过点头之交,如今她身陷囹圄,我想进去探望,也算是为她送行,还请通融一二!” 守卫一听末玛是女国使臣,不敢怠慢,也不敢做主,立即去禀报上头。 典狱长听到报告之后亲自出迎,把她引入狱中,并带她到了关押曼头陀林的监牢。 曼头陀林眼珠子被挖了,已经上了药并裹上了纱布,手脚也被挑断了筋腱,无法行动,只能躺在牢房的地上,吃饭还需要有人喂,大小便也需要有人定时给她端屎端尿,这位昔日名扬西域、拥有绝世美貌的楼兰公主落得如此这般下场,末玛看在眼里不由一阵唏嘘。 。 第815章 劫天牢 “贵使,时间不多,最多只有一刻,您抓紧时间,下官就不打扰了!”典狱长说完就离去。 “谁,是谁?”曼头陀林听到动静立即问道。 末玛道“是我!” “你······你是怎么跑掉的?” 末玛冷哼道“我如果傻乎乎的等你一个时辰,只怕我此刻也沦落为阶下囚了!” 曼头陀林半响没出事,她很快想到了末玛来这里的用意,“你来这里看我是想让我闭嘴不要供出你吧?” 末玛道“咱们再做一桩交易,你和拓跋仆兰守口如瓶,我有办法把你们救出去,但我需要时间!” 曼头陀林发出一声惨笑“救我出去?我这副丑陋的模样出去别说见人了,不把别人吓死就不错了!还有,我手脚的筋腱全部被挑断,出去了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死了痛快一些!” 末玛劝道“人活着总是有希望,如果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烟消云散!你的手脚被挑断的时间还不长,只要及时找到一位医术高明的神医就能续接好,以后虽不能强行修炼武技,但如正常人行动还是没问题的!只要把你的手脚治好,就算没有眼睛又怎么样,你还有耳朵,还有口和舌头,在随从的伺候下,你依然可以像一个正常人生活!” 曼头陀林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她良久终于松口“两天,两天之内我必须要出去,你必须要找人治好我的眼睛,只要你答应,在这两天之内,无论谁来审讯,我和拓跋仆兰都绝不开口!” “我只要一天就够了,今夜丑时,我就会来救你!另外,我听说你手里有一种迷香,任何人只要闻到一点点就会丧失神智陷入昏迷,为了此次营救行动的成功,我需要它的配方!” 曼头陀林考虑了一下,答应了“可以,它的配方是······” 末玛迅速离开天牢之后发现有人跟踪,于是让车夫驾车在城内到处走,中途想办法从车上溜下来避开了跟踪的皇城司探子。 按照曼头陀林口述的迷香配方,她在不同的药店和香料店购买了不少材料,然后带着原来来到了另外一处宅院。 “王,您来了?”留守的随从把她迎了进去。 末玛走进这第二处宅院,问道“诺雅被送走了?” “是的,早上就走了,城门刚开就出了城,是我亲自送的!” “那就好!来,你把这些药材和香料都捣碎,记住一定要分开捣碎,不能混合在一起!” “是!” 深夜,末玛带着几个身穿黑衣但却是全副武装的随从来到了天牢附近。 领头的随从说“王,这天牢戒备森严,就算来一千人攻打,几天几夜也打不下来,就凭我们几个人能把人救出来?” “救人?谁说我要救人?” 随从队长一愣“不救人?难道是······” 末玛指着天牢东南角的箭楼问道“看见了吗?去把上面的守卫射死,一定要射准,不能让他掉下来或者发出声响!” 随从队长看了看,觉得这难度不小,但却只能冒险一试。 弓手借着夜色的掩护慢慢靠近箭楼,在一棵树下依靠树干拿出弓箭瞄准了守卫。 “嗖”的一声,守卫中箭,无声无息的趴在了护栏上。 “上!”末玛挥了挥手,亲自带着两个守卫向箭楼飞奔而去,留下两个守卫在外面接应。 她们很快用灵活矫健的身手爬上了围墙,然后又爬上了箭楼。 一个随从把守卫的尸体放在箭楼的角落,另外一个随从从背后取下布袋,从里面拿出一些零件开始组装。 “打造这个风车竟然花了五贯钱,那个木匠真是太黑心了!”随从一边组装一边嘀咕。 末玛说“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要造出一架风车,人家这要价不高!别嘀咕了,快点装好!” 这是一个小型版的风车,很快被一个随从装好,三人同时拿出浸了酒的湿手帕遮住面孔,另外一个随从在末玛的安排下拿出一个罐子放在风车的出风口上,罐子里装的就是迷香。 “开始!” 随从摇动着手把,风车的风叶片飞速旋转,一股急风从风口吹来,方向正是天牢的上空。 另外一个随从手拿罐子慢慢倾斜,很快就有迷香粉末从罐子口落下,这些迷香粉末在风力的吹拂下飘向天牢上空。 这时从背后竟然吹来一股微风,给风车的风力加强了动力,迷烟粉尘很快笼罩了一半以上的天牢区域。 “等一盏茶的时间!” 这些迷香粉尘弥漫在空中需要一盏茶的时间才会完全消散,在这段时间如果吸入,铁定会被迷倒。 “好了,走!”末玛率先从箭楼下去进入了天牢内部,两个随从拆了风车后很快跟了上来。 一路走过,不是看到昏迷在地上的狱卒守卫。 “这也太容易了,我觉得我们可以把整座天牢都给劫了!” 末玛呵斥“别节外生枝!这迷香虽然厉害,但这天牢也大,肯定还有不少区域没有被影响,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一旦有守卫察觉到不对,我们就会遇到大麻烦!” 由于白天来过,末玛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关押末玛的房间。 “快背上她,我们走!” 曼头陀林早有准备,当她问答气味不对时立即捂住了鼻孔,只吸入很少的量,昏迷的程度不深,这一会儿已经清醒过来了,发现末玛等人已经到了,立即说“去把拓跋仆兰也带走!” 末玛只好去找拓跋仆兰,找到他时,这人已经被迷晕,末玛并没有带她走的打算,这个人牵扯太大,乾国不会在乎曼头陀林这样一个瞎眼又瘫痪的废人,但一旦拓跋仆兰这个带兵造反的人逃了,定会引得乾国方面追查到底,到时候麻烦会无穷无尽,她不想惹麻烦,于是她一刀结果了他。 末玛匆匆赶去与手下汇合,曼头陀林听到声音问道“人呢?找到没有?” “找到了,但被我杀了!” “你······”曼头陀林很生气,但她只能忍了。 “这天牢太大了,肯定还有很多守卫没有受到迷香的影响,一旦他们发现同伴被迷晕,就会发现出了问题,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必须尽快走!” 几人迅速向箭楼方向而去,打算从原路撤走。 就在这时,天牢警铃声大作,整个天牢都沸腾了。 大量的守卫从没有收到迷香影响的区域赶了过来,就连已经昏迷的人此时被警铃声刺激之后也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 “有人在那边,给我追!” “站住!” 一个随从叫道“不好,我们发现了!” 末玛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辣,拿出匕首刺入了曼头陀林的后背,曼头陀林缓缓回头“你······好狠毒!我······以我鄯善国的国运为代价诅咒你的子孙世世代代活不过二十岁必将暴毙而亡!” 诅咒刚刚说完,曼头陀林就失去了生息。 末玛突然感觉心头一紧,似乎被蒙上了一层什么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此时追兵快要到了,她已顾不得许多,立即把曼头陀林的尸体扔在地上,带着两个随从快速飞奔而去,很快就翻过箭楼出的围墙消失在夜色中。 当天夜里,天牢一片大乱,幸亏没有囚犯逃出,但警戒级别提升到了最高戒备状态。 消息很快被报到了大理寺,鉴于夜已深,天牢也没有出什么大事,大理寺的官员先把这事压下来了,第二天才禀报到勤政殿。 “什么?曼头陀林和拓跋仆兰被人杀死在天牢里?简直是胆大包天,这是何人所为?查出来了吗?”赵俊生勃然大怒。 大理寺卿顾文林拱手回答说“回陛下,拓跋仆兰被人杀死在牢房里,是被刺中心脏而死,而曼头陀林的尸体被发现在监牢外的一处草丛里,也是被了用利器杀死,伤口在背部!当时有很多狱卒守卫似乎被一种迷香给迷晕了,要不然贼人不可能这么顺利潜入天牢杀人!” 赵俊生注意到一个细节“你刚才说曼头陀林的尸体不是死在牢房里,而是死在牢房外的草丛里?” “是的!” “凶手要杀人的话,何不直接把她杀死在牢房里?为何把尸体丢在牢房外的草丛里?这并不是多此一举吗?” 顾文林回答说“陛下,刑部的人已经勘查过现场,发现关押曼头陀林的牢房里没有血迹,她手脚都废了,是躺地上的,如果是在牢房被杀,应该有血迹流在地上。以此可以推断,凶手来的目的应该是杀拓跋仆兰、营救曼头陀林,但是他们正在撤离的过程中被守卫们发现了,所以凶手临时改变主意杀了曼头陀林并弃尸草丛!根据当时追击的守卫所说,他们一共有三个人!” 赵俊生阴沉着脸一拍御案,怒道“本以为抓住了曼头陀林和拓跋仆兰,这案子就算是结束了,没想到幕后还有人,还敢闯到天牢劫走人犯、杀人灭口,真把我大乾天牢当做菜园子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吗?给朕查,查个水落石出!” “诺!” 。 第816章 抓捕 诺雅出长安城时很顺利,当天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当天下午,她进入槐里县并在城内一家客栈住宿。 跟随诺雅一起离开的还有两个女国武士,为了方便出行,他们都装扮成汉人模样,穿着汉人服饰,梳着汉人的发髻、插着发簪。 吃过晚饭之后,诺雅在房间洗漱,她要洗去这几天在牢里沾染的晦气,刚刚洗漱完毕就听见敲门声,门外传来其中一个随从的喊声。 诺雅打开门一看,随从就立即焦急的说“诺雅,我们被人盯上了,外面来了许多官兵!” 诺雅脸色一变,快速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一看,果然看见客栈外面围着许多官兵,一些官兵已经进入了客栈,楼下传来客栈掌柜的讨好声。 “不要惊慌,他们查的不一定是我们!”诺雅安抚两个女国武士。 其中一个武士说“诺雅,我们分开,我的房间在最前面,我立即过去,他们肯定会先查到我那里,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我们,我会为你们争取逃离的时间!” 诺雅摇头“如果他们的目标真的是我们,我们没机会逃走,他们已经把这座客栈围得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我们不能全部都折在这里,必须要有人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这样吧,我挟持一个人质,逼迫他们让开道路,把他们引走,你们两个抓住机会立即逃离,明白吗?”另一个武士说道。 “我们两个一起挟持人质引走官兵!若雅,你带着书册抓住机会逃走,不要白白浪费了我们两条性命!”武士说完,拉着同伴就走。 “等等!”诺雅叫住他们,走到他们面前说“有机会就尽量逃,能不死就一定要活,不要随便舍弃自己的性命,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了······” “明白!” 两个武士走了,诺雅关上了房门,她迅速把装着书册的包裹背在背上系紧,把佩刀挂在腰间,这是她出城之前买的一柄刀,很多乾国年轻人都在腰间挂一柄剑或刀。 突然,房间外的走廊内传来大喝声和哭叫声,诺雅知道两个武士已经动手了,他们挟持了一个人质,她悄悄打开房门向外看了一眼,两个武士把刀架在了一个住客的脖子上,几个乾军官兵用兵器对准他们,大声呵斥让他们放下兵器、放了人质。 “让开,都让开,否则我杀了他!”左边的武士对官兵大吼大叫。 官兵们犹豫不决,他们既不前进,却也不后退。 “我让你们退开!”右边的武士手上一用力,刀锋割破了人质的颈部皮肤,隐约间有血迹流出。 “救命啊,我不想死啊!你、你们这些狗杀才都退开,知道本官是谁吗?本官是陈仓县丞萧得功,本官的舅父是刑部左侍郎王荣闿,本官若有任何闪失,你们这些狗杀才一个都别想活命!”人质在性命受到劫匪的威胁下向对面的官兵大吼大叫。 他亮出身份来的确很有作用,吓住了对面的官兵。 “怎么办?人质的来头很大啊,兄弟们,别没有捞到功劳,反而把小命给丢了就太不划算了!”几个官兵低声议论着。 后面传来一声颇有威严的声音“怎么回事?给本官上,捉住贼人自有重赏!” “县尉,对面的人质是陈仓县丞,他说他舅父是刑部左侍郎王荣闿!” 后面一个身披披甲的中年人听得脸色变了变,扭头看向旁边的人,“余队官,你看这······” 原来这人正是皇城司战斗房的第一大队队官余大年,专门来追捕诺雅的。 余大年考虑了一下,对槐里县尉点了点头。 县尉当即向前面大喊“都别动!贼人听着,别伤了萧县丞的性命!兄弟们,听我号令,往后退!” 官兵们一步一步往后退,从二楼走廊退到楼梯口,又从楼梯口退到一楼大堂,最后从大堂退到客栈外面。 两个武士成功的把官兵引走了,客栈内又恢复了平静,但大街上的岗哨却没有撤走。 二楼一间房门打开了,诺雅伸出脑袋看了看,见走廊内的官兵已经撤走,一些客房内的住客纷纷走出房间议论刚才发生的事情,她立即走出房间穿过一个个住客向楼梯口走去。 刚刚走到楼梯口,诺雅的身形一顿,她脸色凝重的一步一步往后退。 余大年和几个皇城司干探手持钢刀出现在楼梯口。 诺雅撒腿就往回跑,走廊内的住客们吓得惊叫着跑回自己的房间。 “站住,别跑!”余大年大吼一声带着几个干探追上去。 “嘭”的一声,诺雅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把房门拴住。 “嘭嘭嘭,嘭嘭嘭!”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余大年在外面大喊“你跑不掉了,投降吧!” 诺雅矮下身体凑到房门上一条细缝前向外看去,门外一个身影闪动,她缓缓拔出腰刀把刀尖对准了门上的细缝。 “噗嗤”一声,雪亮的钢刀从门缝中刺出,一个干探被刺了一个正着。 “噢”被刺中的干探发出痛苦的声音,钢刀从门缝中瞬间抽回,干探缓缓蹲下后倒下。 “大刘,大刘!”余大年和另外几个干探大叫着把他拖到了旁边。 “快去找郎中来,快去!”余大年大声叫喊,撕下衣摆把受伤干探的伤口按住,另外两个干探分一左一右躲在房门两边防止诺雅突然冲出来伤人。 房间内,诺雅迅速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向外看去,岗哨依然没有撤,想必是听到这边的动静,又有大批官兵正在返回客栈。 诺雅心一直往下沉,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她拿过洗脸木盆放在地上,把背包取下来打开倒出所有的书册,又掏出一个火折子,她点燃了一本书册,如果她被捕或者死去,这些书册就是证物,绝对不能落在乾国官府的手上,否则留在长安的末玛一行人会很危险! 书册被点燃了,她把烧起来的书册丢进盆里,然后把其他书册全部丢堆在盆里等着它们燃尽,随后她又把蚊帐撤下来丢进火盆里,这丝质物极易燃烧,很快把所有的书籍点燃了。 房间外又传来了动静,大量的脚步声说明有大量的兵士赶来增援了。 余大年扭头看了看,指着一个披着盔甲、身高体壮的甲士,给他打了几个手势。 壮实的甲士走到房门前,退后两步,突然冲向房门,抬腿就是大力一脚,哐当一声巨响,房门被踹开,两侧两个干探冲进了房间内,随后余大年和其他干探及甲士依次冲进了房间内。 “当当当······”不时传出兵器交鸣之声和厮杀的吼声。 等到厮杀声停下,战斗结束,竟有两个干探在刚才的混战中被诺雅杀死,而诺雅也被砍死,尸体倒在地上。 火盆的书籍此时已经烧成了灰烬,只留下几个残余的碎屑。 “吗的,要是早半盏茶的时间冲进来就好了,这些书册就能救下来,再有另外两个女国武士跟她在一起,和这些书籍一起就足以证明末玛就是幕后主谋!” 一个干探问道“余头,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把尸体带会长安复命,看来这案子只能查到这里了!” 次日下午,余大年回到长安城向赵平和何庸复命。 赵平听了余大年的报告后说道“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果,如果真的查到末玛头上,我国与女国刚刚建立起来的宗主国与藩属国的关系就会因此破裂,到时候边境互市也搞不成了!不过针对末玛的监控并不能撤销!” “是,下官去安排探事房的人继续盯着!”何庸说完,想了想又对赵平说“王爷,下官觉得还是应该给鸿胪寺那边打个招呼,让他们派员去警告一下末玛!下官怀疑天牢案也是末玛干的,这个女人的胆子太大了!” 赵平考虑了一下,点头“此事我亲自去找李继说!” 翌日,清早。 鸿胪寺卿李继来到了女国使臣末玛的住宅。 “李大人大驾观临,末玛有失远迎,请如何奉茶!”末玛迎出来以女国礼仪迎接了李继。 “请!” 到了屋内,分宾主坐下,随从送来茶水。 末玛端着茶水问道“不知李大人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李继放下茶杯看着末玛一脸正色的说“两日前,我方人员在槐里县发现了潜逃在外的诺雅和两名女国武士!” 末玛脸色一变,“诺雅不是被烧死在皇城司的羁押房里了吗?” “贵使难道真的不知道?” “李大人这是什么话?我应该知道什么?” 李继冷哼一声“被烧死的那个嫌犯是假的,实际上是一具男尸!真的诺雅在槐里县暴露了行踪,被我方人员捉拿时以武力反抗,被我方抓捕人员斩杀,她逃走时还把当初缴获的书册盗走了,只不过那些书册被她烧了!但是,那两个与她一起的女国武士已经被我方擒获,据本官所知,当初逮捕诺雅时,那两个武士还在贵使的身边,如今他们又跟诺雅在一起,贵使如何解释这事?” 。 第817章 荡平西域打通丝路 末玛脸色平静,“李大人认为是我指使了诺雅盗取乾国机密?” “难道不是吗”李继反问。 “当然不是,实际上我一直以为诺雅被烧死了!至于那两个女国武士,他们前两天突然失踪,我还派人找了他们两天,如果不是李大人来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他们与诺雅在一起,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继拿起茶杯喝完茶,脸色严肃的看着末玛:“贵使,这件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你我心里都清楚!本官希望贵使做好一个使臣应该做的,不要肆意践踏我大乾律法,更不要以为你是女国使臣就认为我大乾不敢把你怎么样!本官希望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以后贵使要尽职尽责使臣该做的事情,若再发现贵使与任何案子有关联,我大乾相关衙门一定会秉公执法,不会顾忌你的身份,同时会派出使臣前往女国质问贵国大王,问她到底是真的要臣服于我大乾,还是想借归顺臣服之机窃取我国机密、试图挑起战争!” 这番责问的语气可谓是相当之重了,对于一国使臣来说,可谓是真正的打脸了。 末玛脸色变化个不停,最后她平静下来说:“李大人可以放心,本王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代表我国大王真心归顺大乾、同时与大乾朝廷商议开通边境互市之事,这对双方都有利!接下来,本王一定严格约束手下,绝不会让他们再被其他人收买或蛊惑!” 李继脸色缓和了一些,“如此最好不过!” 这种事情在官场上根本就瞒不住,没过几天,桌边各国派驻长安的使臣圈子里很快就传遍了,诸国使臣也尽量与末玛保持距离,唯恐受到牵连。 李继就此事还专门进宫向赵俊生进行了报告。 赵俊生听了李继的禀报之后说:“末玛能消停下来最好,若她继续为所欲为,相关衙门决不能姑息,否则外人还以为我大乾好欺负!” “是!” 这时太监过来禀报说:“陛下,大理寺卿顾文林奉口谕前来觐见!” “宣!” 太监走到门口让顾文林进殿。 “臣顾文林拜见陛下!” “平身!”赵俊生抬了抬手,问道:“这些日子你们三司查到多少拓跋仆兰的同伙?” 顾文林拱手行礼说:“回陛下,一共查出朝中大小官员八人、军中将校四人是拓跋仆兰的同伙,这些人平日里对陛下和我大乾朝廷多有不满,家中几乎都有违禁品!” “审讯结果如何,他们都招供了吗?” “臣等封锁了拓跋仆兰身死的消息,这些人还以为他没死并且把他们招供了,因此一个个都对自己与拓跋仆兰勾结意图谋逆的事情供认不讳!” 赵俊生说:“朕当然希望能把拓跋仆兰的同伙都一个不漏的揪出来,但朕不希望你们屈打成招、冤枉忠臣,更不想因为此事牵连甚众,搞得朝廷上下官吏人心惶惶!要定他们每一个人的罪,必须要有证据和口供的亲笔画押,不能大搞冤狱!同时,在案子判决之后,若有苦主的家属提出异议,可以上诉,相关衙门必须重新审核,若发现疑点有必要启动重审程序,尽量减少冤案发生,朕说的不限于这个案子,包括全国各地的其他各类案件都是如此,特别是宣判死刑的案子,不能草草结案,毕竟人命关天,要慎之又慎!” “朕希望我大乾的司法执行从你这一任大理寺开始变得正规,一切案件的判决以大乾律例为依据,尽量杜绝说情、不按程序、违规操作!” 顾文林拱手作揖:“陛下圣明,有陛下的支持,臣有信心在任上让大乾律例的执行走向正规!” 四月十五,在朝会上,三法司各衙门的主官先后站出来禀报了对拓跋仆兰勾结曼头陀林叛乱的事情后续处理过程。 赵俊生听完之后问道:“朕很疑惑,曼头陀林来到长安的时间并不长,她是如何与拓跋仆兰搭上线的?难道她早就知道拓跋仆兰心怀仇恨并试图发动兵变杀朕?” 大理寺卿顾文林站出来说:“回陛下的话,此事臣知道,拓跋仆兰的同伙、户部主事乌仆大石中了曼头陀林的媚术,把他与拓跋仆兰的关系和他们的密谋之事告知了她,所以她通过乌仆大石搭上了拓跋仆兰!” 赵俊生怒道:“这个女人为了达到目的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传旨给高进之,让他不用请示了,做好出征准备就直接出兵,给朕扫平鄯善国!” 大乾十七年五月,乾军大将高进之率一万步骑兵从敦煌启程,出阳关,穿过沙漠死亡之地白龙堆,随后大军转向挺进依循城。 依循城是鄯善国的东部城池,在楼兰古国时代,楼兰国的都城在楼兰城,由于孔雀河的改道,楼兰城附近水资源缺乏,楼兰人不得不逐渐南迁。 公元前77年,楼兰人迁都扜泥城,国名改为鄯善国。 自从沮渠无讳率军西进攻打鄯善国,鄯善王比龙坚守了一些时日,沮渠无讳久攻不下,退往依循城,后来比龙害怕沮渠无讳继续攻打扜泥城,于是退往且末,他的儿子在扜泥城投降。 沮渠无讳担心遭到乾军进攻,看到高昌混乱,于是率军北上攻打高昌并占据之,建立了高昌北凉,放弃了扜泥城和依循城,鄯善军又重新占据了这两座城,比龙又重新迁回扜泥城。 此时的依循城是作为扜泥城的卫城而存在的,但鄯善国在这座城驻军却不多,只有几百人,高进之的一万大军抵达之后,依循城守军吓得弃城而逃,乾军不费一兵一卒进占依循城。 扜泥城距离依循城只不过百十里,乾军在高进之的统帅下用了两天时间兵临城下,沿途对路边耕种的鄯善百姓秋毫无犯。 比龙自知不敌,若是坚决反抗,很可能国破人亡,于是带领城内官员和守军出城投降。 高进之没有为难比龙及王室成员,只让比龙下令鄯善国其他城池投降,等他派兵接管鄯善各地城池和戍堡,于是派人送比龙一家前往长安,鄯善国就此灭国。 随后,高进之在扜泥城设立西域长史府,安排官吏主持政务,留下五百兵力驻防,他又亲率军北上,他派出一支千人队前往伊吾驻扎。 不久,他又率军先后抵达焉耆,受到焉耆王和子民们的热情欢迎,赠送给乾军大量财宝、牲畜和瓜果粮食。 作为宗主国,大乾王朝有权在焉耆驻军,高进之留下五百人驻扎尉犁城并屯垦五千亩良田,驻军军费由焉耆国承担。 龟兹国并未派使臣前往长安并归顺乾国,高进之于是率军攻打龟兹国,龟兹国王亲自率军迎战。 高进之以骑兵击破之,龟兹国王率残兵败将退往姑墨城,高进之于是以步兵攻城,只三日时间,龟兹城守军被迫开城门投降。 乾军在龟兹城内休整三日,随即继续向姑墨城、尉头城进军,龟兹王见抵挡不住乾军攻势,只能率部投降。 高进之派人押送龟兹王前往长安,收龟兹兵权,命其侄儿暂代龟兹王位处理政务。 解决了龟兹之后,丝路总算完全打通,乾军在西域的战绩也大大震慑了西域其他诸国,各国纷纷派人前往西域长史府,请求归附,允许大乾驻军并承担军费。 丝路的畅通让商旅在这条路上来往更加频繁,在西域诸国形成了南北两条通道。 高进之在西域的经略大获成功,仅仅攻打龟兹国就缴获奇珍异宝亿万,又有驼马牲畜无数,把大乾的国库填充得满满的。 随着鄯善王、龟兹王和西域诸国使臣抵达长安,高进之的报告也在同一时间送抵长安,而此时距离高进之率军从敦煌出发过去了四个月。 九月初九,重阳节,赵俊生接到了高进之的奏疏,奏疏上说西域诸国全部臣服,现已打通了南北两条丝路,他目前率军返回焉耆,准备伺机攻打高昌,彻底解决北凉余孽。 赵俊生看完高进之的奏疏之后大喜,命人草拟诏书对高进之及西征将士们进行嘉奖,言明等他率军踏平高昌之后一并封赏。 诏书刚刚颁布下去,鸿胪寺卿李继进宫求见。 “陛下,西域诸国使臣已抵达咸阳,如今天色已晚,估计他们回来明天抵达长安!” 赵俊生说:“来得挺快的嘛!对了,龟兹王和鄯善王安置妥当没有?” “回陛下,已经把他们安置在使馆住下,随侍人员和生活用具一样不缺!” 赵俊生点头:“这就好,西域诸国使臣明日抵达长安,你们鸿胪寺要安排好接待事宜,要彰显出大国风范和威严!” “臣遵旨!不知陛下打算何时接见诸国使臣,臣也好做出安排!”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说道:“距离月中的大朝会也只有几天了,就安排在大朝会一起接见吧,地点照旧设在太极殿!这几天朕会让三省六部各衙门主官把政务汇报提前,为接见诸国使臣让出足够的时间!” “诺!” 第819章 西域诸国朝贡 九月十五,赵俊生在太极殿接见西域诸国使臣,其中在年初已递交归顺国书、表示臣服的焉耆和伊吾使臣也受邀参加,满朝文武列于大殿两侧,赵俊生和花木兰高坐与御座之上。 在庄严的鼓乐声中,西域诸国使臣按照太监的要求排成两列依次走进大殿,又在大殿中间排成横向两排以他们各自的礼仪对赵俊生和花木兰进行朝拜。 赵俊生笑着抬手对众使臣说“这么多人,朕和皇后也不认识,咱们一个一个来,逐一认识一下!” 礼部赞礼郎洪滔站出来大声道“先请于阗国使臣上前觐见朝拜我皇!” 站在台阶一侧的通译翻译了一遍。 于阗国使臣站出来行礼说“瞿萨旦那国使臣尉迟兴盛奉我王之命携极品美玉五枚、上等美玉九枚,中等美玉七十二枚、下等美玉三百六十枚敬献给陛下,上呈国书,愿向大乾称臣、准大乾在国中驻军护佑我国子民!” 台阶下有鸿胪寺官员高声介绍“瞿萨旦那国是他们自己的称呼,音译就是这个叫法,汉朝史记·大宛列传把它称为于阗,建国至今已有六百余年多年的历史!昆仑山上的诸国(藏人)称它为离余国,西域诸胡人称它为豁旦,匈奴人称它为于遁,佛经中把它称为迦罗沙摩国!” “其国在昆仑山下、西域大漠之南,历代国主皆姓尉迟,当今国主是尉迟龙归,国都在西城,是西域大漠中最大的绿洲,是西域南道上极为重要的交通枢纽,一万六千户、人口三万六千,胜兵九千余人,其国百姓皆信奉佛家”。 胜兵是指有军事作战能力的人,并非是指具体的兵力人数。西域诸国一般都是一些村落式小国,像于阗国这样的已经是西域强国了,与龟兹国、焉耆国、鄯善国、疏勒国并称为西域强国。 花木兰好奇的问“尉迟兴盛,你国敬献的贡品为何都是玉石而无其他?” 尉迟兴盛听了通译的翻译后说“回娘娘的话,我国盛产美玉,也只有玉石这种特产才拿得出手作为贡品!” 赵俊生笑着说“贵国的贡品朕收下了,从今以后,于阗国就是我大乾藩属国!在于阗设于阗都督府,任命于阗王尉迟龙归为都督、册封为云麾将军!赐精美瓷器十套、锦缎十匹、皇家瑶池珍酿十坛、上等香水十二瓶!” “谢陛下隆恩!”尉迟兴盛下拜高呼,交了国书之后退到一旁。 赞礼郎洪滔又道“请精绝国使臣上前朝拜我皇陛下和皇后!” 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男子上前向赵俊生和花木兰朝拜“精绝国使臣惠扬奉我王之命前来朝见大乾皇帝和皇后,献上贡品金沙一袋、磁铁矿石一车、曜虫精油十罐聊表心意,我王命臣向皇帝陛下呈献国书,愿向大乾皇帝称臣纳贡,请大乾驻军,护佑我国子民,精绝愿永世为大乾之臣!” 赵俊生听后问“朕怎么听说精绝国早就被于阗所灭了,怎么又······” 通译把赵俊生的话翻译了一遍,使臣惠扬解释说“当年于阗国的确强大,吞并了周边大小十三国,不过在数十年前,于阗国遭到了来自东方的吐谷浑人的攻击,国力衰微,而我精绝国也因此得以复国!” 花木兰好奇的问道“使臣说的贡品之中有曜虫精油,这是什么?做什么用的?” 惠扬回答说“回娘娘的话,曜虫是我精绝国地域之内沙漠中的一种独有的火虫,常用于镇守国王、贵族的陵寝墓穴,它们夜里穿透沙子晒月光,吸取吸取月华之精,白昼躲进墓穴地底,在漆黑的环境下能散发幽蓝的光芒,人沾之即焚烧成灰烬!即便在水中也可燃烧,扑之不灭!它的精油是从虫卵中提取,极为稀少,但凡皮肤出现伤口伤疤、被烧伤、烫伤,只要抹上曜虫精油,不出数日就能恢复如初,不留痕迹!平日也可用它涂抹于全身上下,每月一次,中间不禁洗浴,可永葆容颜和肌肤爽滑白嫩,此乃我国女王专用护肤珍品,每任女王薨逝之时,其容颜依旧如少女!只是这曜虫虫卵极为难得,提炼也费时费力,每日只能产一滴!” 花木兰听了这玩意如此诸多好处,女人天美,心里难免痒痒。 不过还不等她开口,精绝使臣惠扬就说“娘娘若是喜欢,我国女王愿意每年敬献两瓶,每月一次,每次三滴抹遍全身足以,再多也是浪费!” 花木兰不由看向赵俊生。 赵俊生无奈,不得不说精绝国这个贡品对于花木兰来说比任何贡品都珍贵,他对惠扬说“精绝女王有心了,朕和皇后对贵国的贡品很满意,就这么说定了,其他贡品可多可少,这个曜虫精油不能少!传旨,封精绝女王为安惠王、云麾将军,赏赐与于阗王等同!命高进之在尼壤城驻军三百,以防敌侵!” 惠扬大喜,叩谢“陛下、娘娘万福!” 赞礼郎又高喊“请蒲山国使臣上前朝拜!” 又是一个大胡子使臣站出来向赵俊生和花木兰行礼,不得不说西域诸国人在相貌特征上与中亚人极为相似。 “蒲山国使臣毗卢拜见大乾皇帝和皇后娘娘,奉我国国王之命前来朝拜陛下和娘娘,特献上称臣国书和贡品沙漠狐四只、百年雪莲十朵、十年以上雪莲一袋、肉苁蓉一车、党参一车,特求大乾庇佑!” 赵俊生还没说话,花木兰就笑着说“百年雪莲倒是好东西,狐狸我看见过不少,不过沙漠狐还从未见过!” 有鸿胪寺的官员介绍说,这蒲山国就是从前的皮山国,人口不多,地域面积也只有一个县那么大,敬献的贡品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只有百年雪莲还算名贵一些。 赵俊生依旧对蒲山国主进行了封赏,只是比于阗和精绝国差了不少。 接下来上前朝见的是权于摩国的使臣,按照鸿胪寺官员介绍,这个权于摩国在汉朝时叫乌秅,《汉书》中有记载,都城就叫乌秅城,距离长安九千九百五十里,只有人口三千多人,算得上是真正的村落王国。 权于摩国敬献了一块重达三百斤的昆仑山巅万年寒铁,据使臣所说用它铸造的兵器锋利坚韧,可削铁如泥。 此后又有渴盘陀国的使臣上前觐见,其国在葱岭之国,位于高原之上,其国境内多终年积雪,使臣敬献了两支千年灵芝,极为罕见。 赞礼郎又高声喊“请疏勒国使臣上前朝见我国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 一个穿着盛装的疏勒人上前行礼“疏勒国使臣阿勒米拜见大乾皇帝陛下和娘娘,奉我王之命,臣带来称臣国书和贡品金佛一座,重八百一十斤;成年雪豹一只;茴香、葵花若干!” 众臣听了这些贡品,特别是八百一十斤的金佛,都倒抽一口凉气,用纯金打造一座金佛,这疏勒国还真不是一般的富有。 花木兰抬手道“猛兽本宫见过不少,可这什么雪豹还从未见过,想必诸卿也想开开眼界,还有那八百多斤的金佛,一并抬进大殿看看吧!” 太监立即传旨,命人把金佛和雪豹抬进来。 没过多久,十个甲士抬着一个覆盖着帷幔的人像走进了大殿,当帷幔被拉开,一座金光灿灿的佛像立在众臣面前。 大臣卢玄走到金佛面前打量一番,大赞其铸造技艺之精湛,这可不是镀金的,而是全纯金。 有大臣赞叹说“也只有疏勒国这种佛事兴盛之地才舍得用如此之多的黄金铸造金佛!” 众大臣、包括赵俊生和花木兰都围着金佛仔细参观了一番。 花木兰对赵俊生说“陛下,城内有皇家佛寺,不如把这佛像供奉在佛寺之中,供臣民参观游览!” 赵俊生点头同意“可!让佛寺向信众游客出售价格适中的门票,用于佛寺内的僧侣日常开销和佛寺内建筑佛器的维护修葺!今后佛家、道家寺庙和道观皆由礼部相关衙门管辖,僧侣和道士要有度牒以证明身份!” 接下来,一个铁笼子被甲士们抬了进来,铁笼子上盖着黑布。 等铁笼放下,两个甲士拉开遮盖之物,显露出铁笼子内的猛兽。 “吼”猛兽大吼一声,锋利的爪子在铁笼子上抓得滋滋作响,有金属之声传出,大臣们吓得纷纷色变,不由自主的倒退不止,竟有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尿失禁。 “咳咳,成何体统?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就把你们吓成这样,若是敌兵杀进来,尔等岂不是要落荒而逃?”赵俊生大声呵斥。 大臣们顿时羞愧不已。 花木兰打量一番,惊异道“好凶的一只大花猫啊!” 赵俊生不由一阵无语,这是大花猫?拜托,这猛兽一旦放出来,不咬死几条人命是不会罢休的! 赵俊生叹道“这猛兽是凶,可要养活它却是要花费不少!来人,把它送入皇家御兽园内!也不用管它,让它逮着什么吃什么!” “诺!” 。 第820章 怒怼柔然使臣 其后,又有两个西域小国使臣先后站出来上表称臣、朝贡,它们分别是钵和国和悉居半国,这个悉居半国又叫朱俱波国,从前叫西夜国。 赵俊生接受了他们的朝贡和称臣,分别册封和赏赐他们的国王。 鸿胪寺卿李继站出来行礼说:“陛下,臣有话需单独进言!” “哦?”赵俊生一愣,招招手:“你上前来说!” “诺!” 李继上前走到御座前在赵俊生耳边低声说:“陛下,这权于摩国、悉居半国、钵和国、渴盘陀国都附从于葱岭西边的嚈哒国,如今诸国向我国称臣纳贡,我国若是接受,势必会与嚈哒交恶!” 赵俊生皱眉道:“西域以西什么时候出现一个嚈哒国了?没听过啊!” “回陛下,该国从何而来,源于何处已经是无从可考,有人说早年间他们在金山以西一带活动,曾经与柔然联手攻打过北魏,后来嚈哒似乎与车师后部结合,该国之人凶恶悍勇,骑兵来去如风,葱岭以西诸国多被其覆灭,此时天竺和波斯两国皆深受其害!” 赵俊生听完后摆手:“无妨,它既已与波斯和天竺为敌,便再不敢与我大乾为敌,否则三面夹击之下,嚈哒必灭!” “诺!”李继退下去。 赵俊生看向诸使臣问道:“还有哪位使臣没出来一见?” 这时又有一个使臣站出来向赵俊生和花木兰行礼:“臣乌孙国使臣须翁奉我昆莫之命前来朝见陛下,上表称臣,敬献宝石一斗、毛皮三车、珍稀药材五车!” 礼部官员在一旁解释:“昆莫是乌孙首领之名号,与单于、可汗类似!” 赵俊生问须翁:“乌孙国自从汉朝之后就很少有消息传到中土了,朕一直以为乌孙国早已灭国,不曾想竟还存在世间!你们乌孙从前的故土不是早已被车师占据了吗?如今在何处落脚呢?” 须翁回答说:“好叫陛下知晓,我乌孙并未灭亡,自大汉开始,内部有大小昆弥两个王统,便分疆而治。其后北匈奴西迁,漠北鲜卑崛起,我乌孙深受其害,迁徙至天山之中,后来小昆弥境内出现悦般国,它与漠北蠕蠕人联合夹击我国,我族族人不得不迁徙至天山之中!我国属地就在疏勒国的西边,中间只隔着一道山口!” “原来如此!”赵俊生点点头,也同样册封和赏赐了乌孙国主。 礼部赞礼郎高声呼道:“最后一位,车师使臣觐见皇帝陛下!” 一个年轻的西域人站出来向赵俊生和花木兰行礼说:“臣车琢进奉我王之命朝见大乾皇帝陛下,上表请求归附、称臣纳贡!” 赵俊生也收到了一些消息,现在的车师国就是从前的车师前部,但深受柔然的袭扰,这几年又被盘踞在高昌的沮渠无讳攻打,处境很是艰难。 鸿胪寺卿李继看了一眼赵俊生,问车琢进:“尊使这次来朝见带来何贡品敬献我皇?” 车琢进脸上一阵尴尬,羞愧难当,引得大臣们议论纷纷,诸国使臣也甚是鄙夷,来朝见竟然不带贡品,也好意思来? 车琢进定了定神,行礼道:“陛下,臣这次前来朝见并未携带贡品,并非我王不舍得,而是实在拿不出来!” 花木兰忍不住问:“车师国好歹也是西域一国,处在天山北路的交通要道上,不说特产奇珍,就说每年能收取的商旅赋税就不少,怎么连区区一些贡品都拿不出来呢?车师王未免欠缺一些诚意,再不济也多少献上一点金银,难道我大乾是贪图你车师财物,只是让你们聊表心意而已,并不在乎贡礼多少!” 车琢进撩起长衣下摆跪伏于地,声泪俱下:“臣亡父僻居塞外,一直仰慕中原天朝天子威德,在北魏时遣使朝贡,年年如是!天子也不曾亏待我这偏远小国,厚赐甚重。待臣继位,因中间北凉、吐谷浑把持通道,臣每遣使皆不能抵达,无功而返!自沮渠无讳占据高昌,派兵攻打我车师,又有柔然时常袭扰、围困城池,至今已有七八载,百姓饥荒,无以存活,臣不能自全,柔然和沮渠无讳又攻得猛,我王遂舍弃国土东逃,疆域至今已只剩下三分,财富皆被柔然和沮渠无讳掳去,我王每日饮食只一顿,其余留给百姓分食,实在拿不出像样的贡品敬献给陛下!” 大臣们和诸国使臣听了这番话都不由感慨万分,做国王做到这个份上也真够凄惨的。 赵俊生和花木兰互相看了看,对车琢进说:“好了好了,车师国的情况朕知道了,朕已命高进之将军准备攻打沮渠无讳,车师国的情况很快就会得到缓解。这样吧,你先在长安城的使馆住下,那边有了消息朕会派人告知于你!至于车师国那边,朕会下诏命焉耆王开仓赈济!” “谢陛下垂怜!” 接见西域诸国使臣的仪式到此也就算是结束了,赵俊生正要宣布散朝,殿外小跑进来一个太监禀报:“启禀陛下,柔然使臣阿求见!” 赵俊生闻言皱眉道:“朕再次接见西域诸国使臣,他来作甚?” 花木兰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赵俊生扭头看了一眼花木兰,明白花木兰让他注意场合,现在西域诸国使臣都在这里,要注意言行。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抬手道:“宣!” 不久,柔然使臣阿走进大殿向赵俊生行礼:“拜见陛下!” “阿,朕今日接见西域诸国使臣,你来凑什么热闹?” 阿躬身道:“陛下,事关柔然利益,阿不得不来!” “说吧,何事?” 阿说:“听闻陛下已下旨命高进之攻打高昌,陛下须知高昌的主人乃是阚爽,阚爽早已奉我柔然为主,向我可汗称臣,沮渠无讳帅兵攻打阚爽就是与我柔然为敌!我柔然与沮渠无讳的事情不需要乾国插手,高昌也是我柔然的势力范围,陛下下令让高进之出兵攻打沮渠无讳是要与我柔然争夺高昌吗?是要与我柔然重开战端?” “还有,车师国一直是我柔然的势力范围,我听说车师王派了使臣前来朝见陛下,为了贵我两国之和平,我希望陛下能拒绝车师的朝贡!” 自乾国攻灭魏国,挥兵西进攻打北凉、吐谷浑时,北凉方面曾经许诺给柔然巨大利益请柔然可汗吴提出兵阴山以南对乾国北境威慑,当时吴提被高进之大败,两万柔然铁骑逃回去的不足三千人。 吴提心中胆怯,担心乾国挥兵深入漠北,于是派使者求和,还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赵俊生,赵俊生考虑到当时的情况,接受了柔然的求和,只收了柔然敬献的牛羊和财物,却拒绝了柔然公主,两国至此也算是相安无事了数年时间。 赵俊生静静听完,看向车师国使臣车琢进问道:“贵使,车师国可曾向柔然称臣?” 车琢进连忙行礼说:“陛下,我车师从未向柔然称臣,一直向往中原王朝,仰慕天朝文化!柔然自恃武力,屡次出兵袭扰我国,今我代表我王向大乾称臣,请求陛下发兵救援!” 赵俊生目光转向阿:“阿,你听见了吗?车师现在是我大乾属国,柔然若再出兵袭扰车师,就是挑衅我大乾!至于高昌,它本是北凉势力范围,当初阚爽见北凉被我国攻打势力衰弱,于是自立,何曾早就向柔然称臣?他是被沮渠无讳攻打兵败之后逃到了柔然才臣服的吧?我大乾出兵攻打沮渠无讳与你柔然何干?” 阿目光躲闪,强自辩称:“陛下,乾国当年还是河北一小国,那时西域诸国都是我柔然的势力范围,陛下派高进之出兵西域难道不是在挑衅我柔然汗国、侵占我柔然的势力范围?今日,我来与陛下理论,陛下却强词夺理,未免也霸道了一些!” 赵俊生冷哼道:“你说朕强词夺理,朕看你是无理取闹!朕跟你讲道理讲不通,霸道又如何?西域诸国何时都是你柔然的势力范围,朕怎么不曾听过,他们可曾向你柔然朝贡?可曾向你柔然上表称臣?没有!柔然只是以武力令他们畏惧,而我大乾以威德让他们真心臣服,两者岂可容日而语!你告诉你们可汗,就说西域已是我大乾的地盘,让他休要再动歪心思,否则别怪朕不客气!” 阿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却也知道这里不是他撒野的地方,只能忍气吞声道:“陛下放心,阿一定派人把陛下的原话转告可汗,我相信可汗绝不会容忍陛下如此羞辱!”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 阿气势汹汹而来,狼狈而去,与赵俊生闹得不欢而散。 等他回到使馆,想起刚才在太极殿所受屈辱,气不过又砸坏了不少瓷器,杀了两个卑贱的奴隶才稍稍解气。 “来人,请、法随上师!”阿对门外喊道。 “是!” 不久,一个西域天竺僧人手持禅杖、身披袈裟而来,这人看上去只有二十余岁,脸色红润,眼神精明,精气神饱满。 “贫僧法随见过俟力发!”天竺僧人单掌立于胸前行了一礼。 阿说:“法随上师,你不是一直在寻找你的师兄法护大师吗?我知道他的下落!” 法随眼睛一亮,“我师兄在何处?” 第821章 一切皆因贪恋起 “请上师随我来!”阿说完做了一个手势,然后先行一步走了出去。 法随回过神来,立即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使馆,乘坐马车在长安城内七弯八拐,快要绕了一圈,总算在一条坊道路口停下。 法随跟着阿下了马车,扭头看了看,发现这里已经到了胡人居住区,附近三个坊间居住的大部分都是胡人,各族都有,从西域来的商旅更是数不胜数。 这里已经不能走马车了,巷子太窄,只能步行,阿和法随一前一后走街串巷走了一刻左右在一间房屋前停下。 阿敲门,说了一句柔然暗语,里面的人才把门打开,阿闪身进入,对外面的法随招了招手。 法随想了想,我一个和尚,身上也没有贵重财物,不怕被人劫,为了得到师兄法护的下落,他决定前方无论是否有危险都要去看一看。 法随进了门之后,里面一个胡人把门栓上,院子里有几个胡人正在干活,都是柔然人,法随看见他们都向阿行礼,知道这里只怕是阿在城中的一处据点。 阿把法随引到一个房间,他推动墙边一个木架,露出一扇木门,推开之后出现黑漆漆的洞口,有石梯延伸向下,他走到洞口边取出火折子吹燃,把石梯旁边的油灯点燃,灯光就照亮了通道。 “跟我走!”阿向法随招呼一声,走下石梯,不停点燃旁边的油灯。 法随暗暗数了一下,这向下延伸的石梯有三十六阶,只怕距离地面至少有三丈高。 石梯的尽头是一间一条平行于地面的通道,一点也不显得潮湿,反而很干燥,紧挨着通道有几个房间,阿带着他推开了一道房门。 等法随进了房间,阿把房门关上,法随看见这地底的房间里存放着不少金银器皿、珠宝玉石,还有古玩字画,显然是一处藏宝室。 “俟力发,贫僧的师兄在何处?你为何带贫僧到此处来?”法随忍不住出声询问。 “上师莫急!”阿安抚着法随。柔然人大多信佛,上至可汗,下至奴隶信佛者不计其数,对僧人极其礼遇,特别是从天竺来的僧人,在柔然的地位尤为崇高,这法随也是天竺有道高僧,名声不在法护之下。 阿说完转身走到墙边取下一副巨画,墙壁上有一个木门封闭的石龛,他上前张开双臂取下木门。 当他抱着木门慢慢退开,墙壁上的石龛内坐着一个肉身不腐的高僧,这高僧遗骸全身涂满金漆,宝相庄严。 法随瞪大眼睛,如何不认得这就是他的师兄法护大师,可如今法护已经圆寂。 “师兄······”法随神情悲戚,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想起年幼之时师兄弟二人跟随在师傅身边学法的过往种种,一时间悲从心来。 等法随哭了半响,阿放下门板劝道:“上师还请节哀,法护大师如今已荣登极乐,上师应当替他高兴才是!” 法随擦了眼泪起身,问道:“我师兄年岁并不大,又常年修习武艺,参研佛法,身体健壮,佛法高深,怎么这么早就圆寂?这其中定另有隐情!俟力发,还请告知贫僧!” 阿装作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事还得从上师还未从天竺来之前说起!自三年前,我奉命出使乾国,那时就与法护大师相识,法师大师无论是人品还是武艺、佛法都令我敬仰,我们二人遂成至交好友!” “今年年初,不知为何法护大师变得沉默寡言,也时常行踪飘忽不定,后来我才知道他又遇到了从前的红颜知己、即鄯善国公主曼头陀林,这曼头陀林要阻止乾国灭亡其国,于是通过法护大师结交乾国权贵,说服乾国大臣数人,让他们一起联名上书乾国皇帝,阻止其出兵攻打鄯善国,但乾皇意志坚决不更改变初衷,曼头陀林于是铤而走险,联合了一个叫陈钦的将军带兵攻打皇宫,但却失败了,当时曼头陀林公主身陷险境,万分危急,一直在她身边暗中保护的法护大师现身相救,却自己被乾皇所杀,后来曼头陀林在逃离途中也被乾国鹰犬抓回! 事后,法护大师的法身被兵丁随意扔在了城外乱葬岗,等我找到他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不想法护大师的法身竟然依旧如熟睡一般,面色如常、、栩栩如生、毫无异味,我便知道法护大师的法身就是不腐法身,于是将其暗中带回安置在这里,又在法身身上涂满金漆,以便能保存万代!” 法随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许多曲折离奇之处,对阿行礼道:“俟力发慈悲,捡回我师兄法身又善加处置,贫僧感激不尽,日后若有差遣,只要俟力发派人知会一声,贫僧即便在万里之外也要赶来相助!” 阿问道:“不知上师接下来又何打算?” 法随说:“自古僧人修成不灭金身极为难得,我打算带着师兄的金身返回天竺安置,供世人瞻仰供奉!” 阿看了看法随,“法护大师被乾皇所杀,就这样白死了,上师难道就不想替您的师兄讨个公道?” 法随脸色渐冷:“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无论是谁,做错事就得受到惩戒,就算皇帝也不例外,贫僧会让他付出代价!” 阿心中一喜,立即说:“大师孤身一人,即便武功盖世,可皇宫戒备森严、武艺高强的侍卫众多,听闻那乾皇也是一个高手,大师若是想独闯龙潭,只怕也是有去无回!在我看来,乾皇最在意的反而不是他自己的性命,而是他一手创建的大乾王朝!若是摧毁他的江山社稷,岂不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难受吗?” “实不相瞒,我柔然国师年事已高,我欲举荐上师为我柔然新任国师,可我等若无尺寸之功,只怕可汗也不好答应。我想请上师助我一臂之力,搅乱大乾天下!他日,我再向可汗举荐,上师以覆灭大乾王朝之不世功业荣登我柔然国师宝座,那是何等风光和荣耀?天下僧人有何人可与上师相提并论?上师之名必将永载史册和佛典!” 法随的修为终究未能看破这世间迷障,他被阿描绘的景象给吸引了,贪恋大起,眼睛里精光大盛,“俟力发有何打算?” 阿当即说:“今日乾皇在太极殿接见西域各国使臣,接受各国使臣的朝拜、称臣纳贡,大肆册封官爵、赏赐财物!当务之急,我以为应当趁着他们的关系不稳,破坏西域各国与乾国的关系,只是我才疏学浅、智力有限,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听闻上师乃一代智者,还请上师教我!” 法随闭上了眼睛,手上不停的捻着佛珠。 良久,他睁开眼睛,眼神深如潭水,“俟力发第一步的谋划是对的,首先破坏他们之间刚刚建立又并不稳定的关系!想办法让西域诸国同仇敌忾,联合起兵共同对抗乾国!” “其次,搅乱南朝与乾国的边境局势,让他们双方在边境增兵!” “再次,乾国虽立国十七年,但国内依然存在反对者,依然有不少人反对赵家的统治,想办法挑起乾国内部纷争,只等边境重兵云集,而内部实力空虚,便可发动,让它内讧而亡!” 阿闻言大喜,“大师的谋划果然高深精妙,只是具体要如何实施?这第一步就是难上加难,西域诸国被高进之的雄兵吓得不敢动弹,又如何让他们能够同仇敌忾呢?” “此事简单,你附耳过来!” 阿把耳朵凑过去,法随在他耳边一阵嘀咕,说了好一会儿工夫。 阿听完伸手按在胸前,躬身道:“上师果然智慧高远,阿敬服!” ······ 朱雀大街。 六个西域武士头戴毡帽,腰挎弯刀,一步三摇摆,这六人就把整条街道挡住了一大半,车马和行人皆不能过,引得后面的行人和车马都骂骂咧咧。 其中一个西域武士回头摆出凶恶的神色,用生疏的官话大吼:“叫什么叫?我们乃是焉耆使臣帐下武士,杀个把人就如杀鸡一样,乾国官府不但不会治罪,还会赔礼道歉!” 叫嚷的都是一些普通人,即便这些是西域胡人,他们也没有胆子跟这些使臣的下属叫板,一个个只能忍气吞声。 只见这几个西域武士依旧慢慢悠悠向前走,其中一人走到路边拿起一个路边摊子上胡饼咬了一口,张嘴就吐出来,大骂:“这是人吃的食物吗?你这小老儿是不是以为我们焉耆人好欺负?” 骂完抬腿就一脚把老汉的摊子给踹翻了,火炉里碳火飞溅出来烫得老汉惨叫着倒在地上不停的打滚! 其他几个西域武士也纷纷在街边四处打砸,还拔刀砍伤了几个人。 有人看见这状况立即向巡街的金吾卫报告,一队全副武装的金吾卫甲士迅速向这边跑来。 似乎有人放哨,一个口哨声响起,打砸抢烧的几个西域武士迅速退走,消失在密集的人群之中。 不远处的墙角站着两个人,分明就是阿和法随。 阿忍不住问道:“上师,这么做有用吗?” 第822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接连七八天,每天都有西域胡人在大街上为非作歹、甚至是欺男霸女、搅乱市场,引发百姓商民恐慌,一天上演好几场。 一天两天百姓们还能忍,想着这些人是西域来的,万里迢迢来到长安不容易,让着点人家也没什么,可时间长了,天天如此,百姓们就受不了了,越来越多的百姓对胡人们表示不满,向官府报案,等到官差和巡逻的金吾卫赶来时,那些滋事的西域胡人们早就跑得没了踪影。 百姓们对官差和金吾卫的动作迟缓、不作为越来越不满,有胆子大的年轻人就号召受到欺负的百姓们一起前往官府衙,向衙门施加压力,要求严惩寻衅滋事的西域胡人们,还长安一片安宁。 但官府衙门又岂是百姓们可以威胁的?官员们看见百姓们想闹事,立即出动衙役捕快驱赶,甚至动用棍棒、皮鞭,并对金吾卫进行严厉的斥责,指责金吾卫不作为,任由百姓聚众闹事。 金吾卫担心事情闹大,被上面关注,无奈之下只能出动大批人手强行驱散聚集的百姓。 百姓们向官府讨不到公道,也不再对搞事的胡人们忍让,一旦发现有胡人搞事,就聚集起来对胡人们对着干,针对面也扩大,但凡只要是长着一张西域胡人的脸都会受到百姓们的敌视,在出现了胡人们被百姓么殴打之后,单个胡人也不敢上街了。 事情愈演愈烈,官府的不作为和反应迟钝让局势越发不可控制。 九月二十七,在平安坊的坊墙外,聚集的百姓们与胡人们发生了大规模冲突,动用了菜刀、棍棒等家伙,在冲突中死伤的人数多达二十八人,有五十六人受伤。 金吾卫动用了一千多兵力才把双方驱散,抓了一大批。 事情发生后,消息很快传到了赵俊生的耳朵里,赵俊生一听,事情竟然闹得如此严重,自从大乾建国以来从未发生过如此大规模事件,金吾卫是干什么吃的?长安县衙、万年县衙是干什么吃的?京兆府是干什么吃的? “来人,宣让金吾卫大将军、京兆府府尹、长安和万年两县县令觐见!” 传旨的太监迅速出宫,不久,这些人先后听到口谕,知道这事惊动了皇帝,皇帝这是不等御史台弹劾就过问此事,可见皇帝对此事的重视。 几个人心情忐忑不安的来到了皇宫,等人数到齐了之后由太监领着一起进宫。 “陛下,人都到了!”太监走进勤政殿向赵俊生禀报。 “宣!” 太监几个人引进大殿内在御案前见礼。 “臣左金吾卫大将军苻战、右金吾卫大将军白劲光、京兆府尹姚广年、长安县令舒长吉、万年县令魏思恩叩见陛下!” 赵俊生放下奏章看着这几人问道:“给朕说说平安坊发生的事情!” “是!” 这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由京兆府尹姚广年站出来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讲述了一遍。 赵俊生听完敲着桌子说:“朕想知道事情是如何发展成这样的,总不能一点征兆都没有吧?” “回陛下,据查是因为一些胡人在街面上胡作非为,刚开始是吃东西、买东西不给钱,还以自己是使臣的随从不遵守律法,自认为高人一等不会受到惩罚,百姓们不想惹上官司,最初都是忍气吞声,时间长了,这些胡人愈发变本加厉,行事越来越无所顾忌!刚开始也有百姓报官,府衙和下面的县府都出动过衙役捕快,金吾卫那边也出动过人手抓捕,但这些胡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消息很灵通,往往捕快、衙役和巡街的金吾卫兵士还没有抵达,闹事的胡人们就跑了,抓了多次也没抓住!” 赵俊生道:“所以百姓们就不满了,于是聚众到官府讨说法,你们不但不加紧办案,反而还派出兵士、衙役和捕快强行驱散他们?” “这······是的,臣等事先也没想到百姓们被驱散之后不但没有放弃,反而去找胡人们的麻烦,双方也因此起了冲突!” “砰”的一声,赵俊生猛的一拍桌子。 白劲光、苻战、姚广年、舒长吉、魏思恩等人吓得一起噗通跪在地上。 赵俊生起身勃然大怒道:“那是因为你们这些当官的不作为,不能主持公道,官府的公信力在百姓们心里已经大大减弱,他们已经不信任你们了,一个没有公信力的官府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以朕看,把京兆府和两县县衙全部撤了,你们都给朕回家种地去!还有你们金吾卫,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每条街上都有金吾卫兵士巡逻,怎么可能连一个闹事的胡人都抓不到?到底是事先被人收买了,还是巡逻期间偷懒?” 白劲光连忙说:“陛下息怒,臣等失职,理应受罚,只是事情还没完,臣等怀疑这是有预谋、通过精心策划的,背后贼人的目的绝不简单,看上去是要搅乱长安,要挑起长安百姓和胡人们矛盾······” 赵俊生怒斥:“还用你说?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这是有人在故意挑事!平安坊是谁的辖区?” 长安县令舒长吉一起拱手:“是臣的辖区!” “事发之日,金吾卫是谁的下属兵将在负责该区域的巡街?” 苻战站出来抱拳答应:“事发当日是左金吾卫在该区域当值,由左卫将军乌延禄具体部署!” 赵俊生指着苻战大骂:“你带了这么多年的兵,怎么到长安做了一年金吾卫大将军就把兵马带得如此懒散?你手下各曹官、吏、将军一个个都是吃干饭的吗?出了这么大事情,你这个金吾卫大将军难辞其咎,罚你俸禄半年、军阶连降三级,爵位也降一级!事发当日左金吾卫自左卫将军乌延禄以下所有当值主官一律革职查办,以副手接管!” “舒长吉,你这个长安县令也别干了,你根本就干不好这个长安县令!你先回家歇几天,等着吏部的通知,去偏远县做一个小吏!还有县衙主官治安的典吏,让他回家歇着,干不好就不要干了,拿着薪水俸禄不干事,还要他有何用?” “是,臣难辞其咎!”苻战不敢反驳,事情闹得太大,必须要有人承担责任,也亏得他官阶、军阶够高,要不然就像那乌延禄一样被革职查办。 舒长吉是满嘴的苦涩,他是县令不假,平安坊在他的辖区也不假,可街面上的治安巡逻一向都是由金吾卫负责,出了事情自然应当由金吾卫担着,关他长安县衙何事? 赵俊生又指着白劲光、姚广年、魏思恩几人说:“你们也给朕听好了,回去之后给朕严厉整肃,再有无所作为、混吃等死、只拿薪水俸禄不干活、偷奸耍滑者一律清退!以后谁的辖区出了问题,朕不找其他人,就找你们这些主官!是你们这些主官统带不力、管束不力,主官不承担责任谁来承担,要让下面那些办事的小鬼背黑锅吗?” “是,臣等一定大力整肃!” 赵俊生正要挥手让他们退下,一个太监急忙走进来禀报:“陛下,鸿胪寺卿李继有要事禀报,说渴盘陀使臣死了!” “渴盘陀使臣死了?快让李继进来!” 赵俊生说完对苻战、白劲光等人挥手:“你们去吧!” 这些人听了刚才太监的汇报也是心里一惊,使臣死了可是大事,他们想留下来听听,可赵俊生却要赶他们走,他们只要行礼:“臣等告退!” 这些人走出大殿后,李继走了进来向赵俊生见礼:“臣李继拜见陛下!” 赵俊生脸色严肃的说:“说吧,渴盘陀使臣之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清早,尸体在广宁渠边被发现,一同被发现了还有渴盘陀使臣的两个随从的尸首,都是被人一刀割喉!鸿胪寺接到万年县衙门的通报之后,臣亲自带着渴盘陀使臣留在使馆的两个随从前去查看了一番,确定了他们的身份!” 赵俊生问道:“现在有凶手的线索了吗?” “尚未得到万年县衙的通报,这件案子涉及的是外国使臣,臣猜测万年县只怕不敢接盘,到最后还是报到刑部,这一去一来又要耽搁不少时间,贼人有足够的时间潜逃!”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这件案子涉及到属国使臣,最好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破案,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来人,传朕旨意,让刑部接手渴盘陀使臣之死一案,限期十日之内破案!” “诺!” 万年县衙正愁接到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经验丰富的捕头经过现场勘查之后就感觉这件案子非比寻常,杀人的手法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全部都是一刀致命,还都是咽喉部位中刀,位置分毫不差,说明凶手的刀法极为精湛,力道控制精准,使臣的两个随从也是武士,可他们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杀了!还有一点,三个受害者身上的财物还在,凶手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劫财。 另外,使臣是第一次来长安,时间不长,又因为身份特殊,为了避嫌不可能结识什么大家闺秀和贵妇人与她们发展良好关系,最多也就是去喝一喝花酒。 排除谋财害命和情杀的可能性。 仇杀?也许吧,捕头更怀疑是有预谋的杀人,不论是什么动机,绝对是用心歹毒。 此时正好皇帝的旨意下来了,刑部派人来接手了案件,调走了所有相关卷宗,运走了尸体。 在柔然使馆内,法随与阿面对面跪坐。 法随喝了一口茶问道:“俟力发,你派去的人可靠吗?谋杀使臣,这要是被查到您头上,您可能就因此掉脑袋!” 阿笑道:“上师尽管放心,他是一个刺客,我猜他现在已经拿着金子离开了长安!” 第823章 再死一个 法随提醒阿“我觉得俟力发还是要谨慎一些,仔细想想是否遗落过什么,尽量别留下被查到头上的蛛丝马迹!” “上师放心,从头到尾都是随从出面联系的刺客,我都没有露过面!” 法随放心了一些,“这就好,万一有什么不对劲就把出面的随从解决掉!” “上师提醒得对!” 事实上谁都不是吃干饭的,刑部负责此案的官员雷大山也非泛泛之辈,本身就是出身于江湖,还是大高手,走南闯北多年,认识的江湖人物也是不计其数,手底下网罗的一些捕快也都各有绝技和门路。 在查看过现场、翻阅了捕快们对附近居民的询问记录和仵作对尸体的查验之后就有了一个清晰的判断,把凶手锁定在刀法高强的刺客身上,这样的杀人手法、对出刀力道和速度的掌握只有身手高强的刺客才能做到,而这样的人在江湖上并不多见。 但是要抓到人却并不容易,为何?有几个刺客能轻易暴露身份?暴露了真实身份的刺客根本逍遥不了多久,也许刺杀渴盘陀使臣的刺客根本就不为人知。 在刑部的班房里,雷大山皱着眉头说“我就不相信一个拥有如此精湛刀法的刺客会没有名声,你们看这个出刀的位置、伤口形状和深度,这个刺客绝不是第一次杀人,他一定留下过痕迹,只要留下过痕迹的人,我们就有机会查到!” 手底下的十几个精干捕快都开始苦思冥想,看能不能从自己从前的经历中找到与这种刀招相似的案子。 过了半响,一个年轻的书吏畏畏缩缩举起手。 雷大山看向他,皱眉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雷老大,属下似乎在哪儿见过这种形状的伤口,但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旁边有一个捕快忍不住呵斥“那你还说个屁啊,咱们现在要的是线索!” 别看这些人都只是捕快,可他们不是一般的捕快,是刑部负责查大案要案的捕快,特别是涉及到杀人凶手武艺高强的案子,都由他们调查,因此他们每个人都有官阶在身,即便比不上下面的县令,也在县令以下的官员高一等。 雷大山却和颜悦色说“小宋,你别紧张,仔细想想在什么地方见过!” 宋轲闭上眼睛,过了几秒钟他突然睁开眼睛向外面跑去,没过多久就抱着一大摞档案跑了回来放在桌子上,他一卷一卷的快速翻看。 足足翻了一盏茶的工夫,他突然停了下来,大叫“找到了,找到了!” “什么?真有?”捕快们都震惊了,他们刚开始根本不相信刺客曾经犯下过案子,还能在刑部的卷宗上查出来,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雷老大、诸位,你们看,这是二十年前的卷宗,当时应该是魏国刑部留下的案子,一共是六件案子,作案手段完全相同,都是一刀割破喉咙毙命,与这件案子完全相同!从第一件案子可以看出凶手当时应该是第一次杀人,手法生疏,刀法有滞涩感,但从第二件案子就完全不同了,他似乎通过第一件案子杀人战胜了自己的内心,此后手法越来越娴熟!” “这六件案子,凶手一共杀了三十五个人,而且每一件案子都是有一个被杀主要目标,其他人都是附带被杀的,这六个主要目标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高官!其他死者都是随从、下属什么的;当然,这六件案子还有一个共同点,所有的死者身上都只有一处伤口,那就是咽喉,也就是说,这个凶手杀人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每一刀必定要带走一条人命,而且伤口是在同一个部位!” 一个捕快摸了摸下巴,“我说怎么想不出江湖上有这号人物呢,敢情是二十年前的案子,那时我们这些人也才十岁吧,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六岁,根本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啥也不知道啊!” 雷大山训斥这些手下捕快“看看,这就是多读书的好处,若不是小宋,咱们现在还在抓瞎!你们几个以后没事的时候也把从前的卷宗多翻翻,卷宗房里还有成千上万的案子是陈年旧案,多翻一下还是有好处的!” 一个捕快说“雷老大,就算咱们翻出了从前的卷宗也找不到他啊,长安现在少说也有五六十万人,要找到凶手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说不定他已经离开长安了,咱们去哪儿找他?” 又有一人说“雷老大,咱们的时间很紧,圣山给了刑部十天破案期限,可尚书大人只给了七天破案期间,到了侍郎大人这里又只给了我们五天破案期限,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如果到期不能破案,只怕······” 雷大山心头一跳,他知道在期限内不能破案的后果,轻则丢官罢职,重则发配充军,对于上头的官员来说,如果在期限被不能破案,那就是下属们的玩忽职守、尸位素餐,有充足的理由问罪! 就在这时,有一个小捕头跑进来大声道“雷老大,又出人命案了!这次死的同样是一个使臣,好像是什么钵和国使臣!” 雷大山豁然起身,“在哪儿?” “就在使馆区,鸿胪寺安排给钵和国使臣的宅子里!” 雷大山抓起桌上的腰刀就往外走,“留两个人在这里当值,其他人跟我走!” 其他捕快们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死了一个渴盘陀使臣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了,现在又是死一个,上头肯定是雷霆震怒,他们这些人怎么向上面交代? 如果这次死的钵和国使臣同时死于他杀,凶手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要知道使馆区戒备森严,区内和外面日夜都有专门的兵士巡逻和站岗,要不惊动岗哨和巡逻队潜入进去杀人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等雷大山等人到了使馆区,鸿胪寺的官员早已经在那儿等着了,钵和国使臣的宅子外站满了居住在这里的各国使臣和他们的随从护卫们,大家都在这里看热闹,接连出现了两个使臣死亡,这些使臣心里都七上八下,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劳驾,让一下,下官是刑部员外郎雷大山,负责调查渴盘陀使臣被杀一案!不知这里是谁在主事?”雷大山带着捕快们分开围观人群喊道。 李继向雷大山招了招手,雷大山看见是李继,连忙走过去躬身抱拳见礼“下官拜见李公!” “不必多礼了,现在又死了一个,本官不知道这一桩案子与渴盘陀使臣被杀一案是否有关联,但这次的死者同样是使臣,所以派人通知你过来看看!” “是,下官立即进行现场勘查!” 雷大山答应一声,立即带人进去勘查现场、派人询问是谁报的案、是谁先发现死者、询问左右邻居是否听到什么动静等等,把这一切都做好记录。 仵作用了两刻的时间检查尸体,大致判断出死因、死亡时间,而雷大山带人在宅子里寻找可能存在的线索。 “雷老大!”仵作喊了一声。 雷大山听见声音连忙走过去。 李继和鸿胪寺的官员们只能在外面等着,各国使臣和他们的随从护卫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雷大山听完仵作的判断之后立即派人去使馆区的大门处询问守卫和昨夜负责巡逻的兵丁,找他们寻找线索,还派人去使馆区的围墙脚下寻找线索,看看是否有人翻墙而入的踪迹。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鸿胪寺的官员们一个个在外面等得焦躁不安,这时一个中年太监带着两个小太监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羽林军甲士。 “李公,宫里来人了!”有官员提醒李继。 李继一看,连忙迎上去拱手“吴大监,可是陛下有旨意?” 吴太监一挽拂尘向皇宫方向拱了拱手“陛下口谕,朕听闻钵和国使臣遭遇不幸,着鸿胪寺卿李继和刑部负责此案官员进宫禀报案情!” “臣遵旨!”李继答应一声,迅速派人去叫雷大山过来。 雷大山很快赶过来抱拳道;“不知李公叫下官有何吩咐?” “雷头,现场勘查得如何了?” “差不多已经勘查完毕,现在就等去询问大门处昨夜当值的岗哨守卫和巡逻队的兄弟回来了!” 李继说“陛下对此案极为重视,派人来传下口谕让本官和你一同前往宫中面圣讲述案情!” 雷大山不敢怠慢,抱拳说“不曾想下官一个区区员外郎也有面圣的机会!李公稍后片刻,待前去询问的兄弟回来了,下官听了报告就立即与李公前往!” 没过一会儿,两个捕快带着一个文吏回来了。 雷大山问道“问得如何?是否有线索?” 其中一个捕快摇头“昨夜并未有陌生人入内,大门处出入登记册上记录的都是各国使臣或他们的随从!” 这时有一个捕快跑过来个禀报“雷头,有线索了,东南角的围墙下发现了脚印!” “走,过去看看!” 。 第824章 线索 李继和几个宣旨的太监也跟着雷大山等人来到围墙下,一个捕快正存在墙角下,他看见雷大山等人来了,立即起身抱拳道“雷老大,就在这里!向墙外方向的脚印特别清晰,向墙内的脚印要模糊一些!” 雷大山蹲在脚印旁边看了看,一双清晰的脚印是向墙内的,另外一线清晰的脚印是向墙外的。 “这一双脚印应该是凶手从围墙上跳下来留下来,这一线脚印应该是凶手作案之后离开时留来的!你们看这个脚印,凶手助跑时腿部发力,所以这个脚印狠深;还有这个右脚印,以右腿发力纵身上了围墙离开!” 宣旨的太监问“以这些脚印能找到凶手吗?” “不能,但这算是一个证据和线索!”雷大山说了一句,又招呼一个文吏“把这些脚印拓印下来!” “是!”文吏答应,从箱子里取出一摞白纸和一个盒子,他把盒子打开,在里面抓了一把黑色的粉末蹲在脚印边非常认真的在脚印上周围洒下黑色的粉末。 当把所有的脚印周围都洒下黑色粉末之后,文吏把一张张白纸盖在这些脚印上,然后在一张白纸上轻轻抚平,再揭起白纸一看,上面沾满了黑色的粉末,中间是一个空白的脚印形状。 随后文吏又依葫芦画瓢把所有的脚印都拓印下来。 “李公,差不多了,咱们去进宫觐见吧!”雷大山向李继抱拳说道。 李继点头“好!咱么这就进宫,不能让陛下久等!” 雷大山交代手下捕快们,第一队去调查渴盘陀使臣被杀一案,第二队留下来调查钵和国使臣被杀一案。 走了几步,雷大山经过一颗齐人高的果树旁,他又走了几步停下来,扭头向果树上看了看,转身走回到果树前伸手从树枝上摘下一条布条。 “这是什么布条?”宣旨的太监走过来问。 雷大山说“可能是凶手来去匆忙,不小心刮破了衣裳,这布条就挂在树枝上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太监皱眉“这布料的染色也太差了,红不红,褐不褐的!” 李继走过来说“公公此言差矣!并非是染色太差,而是故意染成这样的!这种染色法染出的颜色称为坏色,而非正色,只有比丘的三衣缝制才用这类颜色的布料!” 雷大山忍不住问“李公的意思是这是僧人身上衣物的布条?何谓三衣?” 李继说完伸手从雷大山手上接过布匹看了看,说道“三衣就是僧人的袈裟,也叫法衣,分为安陀会、郁多罗僧、僧伽黎!大致对应的意思分别就是内衣、外衣,大衣!你们知道天竺那地方天气比较热,对吧?一般情况下,三衣都是一层布料,僧人劳作、赶路、安寝都只穿安陀会;诵戒讲经、随众而行时在安陀会上加披一件郁多罗僧;只有行化乞食、说法教化、进入王宫大殿、参加重大典礼时才披僧伽黎。这布条有两层,周围都有针线孔,而且内外新旧不同,说明是在新衣裳上把旧衣布料添加上去的,天竺僧人的三衣是在割截之后拼接缝制的,这布条上针线孔以及在新衣上添加旧布这两点都说明这件僧衣是天竺三衣的制法,这应该是一件郁多罗僧,我中土僧人的服饰制作不会这么做!” 宣旨太监惊异道“不曾想李公对佛家之事如此了解,佩服佩服!” 李继拱手笑着说“我是鸿胪寺卿,理当对周边诸国和西域、天竺之事多多了解,若是陛下问起来,李某一问三不知,岂不是有尸位素餐之嫌?” “天竺僧人?”雷大山喃喃自语,对李继说“李公,此事咱们先不动声色,先去宫中觐见陛下再来查找凶手也不迟,他跑不掉!” 李继点头,二人跟着宣旨太监迅速进宫觐见。 御花园里,赵俊生心里有些烦躁,长安城内百姓们与西域胡人们发生了大规模冲突,虽然已经平息下来,但这件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若真是有人煽动,必然存在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对方没有达到目的,怎会就此偃旗息鼓? 还有最近几天连续发生了两起使臣被杀的恶性案件,虽然还不知道这两起案子是否存在着联系,但赵俊生心里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一定是有人在故意搞事! 花木兰拿了一片甜瓜递给赵俊生,劝慰道“你也不必想太多,夫君你是皇帝,需要考虑的是国家大事,这些什么杀人案、百姓冲突都是小问题,下面的人自然会去办理,要不然朝廷养着他们干什么?” 赵俊生接过甜瓜放在嘴里嚼着,对花木兰说“街面上的事情的确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这会造成百姓与胡人们相互敌视,胡人们总归是人数少,又都是来长安做生意的,若是被欺负狠了,一气之下都离开长安,对市场还是有不小影响的!” “再说连续发生的两件使臣被刺一案,到底是什么人做的?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如果继续有使臣被杀,只怕其他使臣在长安都待不下去,没有使臣作为大乾与诸国的联系纽带,大乾与诸国的关系就会出现问题,马虎大意不得啊!” 这时太监带着李继和雷大山走了过来。 “陛下,鸿胪寺卿李继、刑部员外郎雷大山到了!” 赵俊生招了招手,李继和雷大山李继上前见礼“参见陛下!” 赵俊生抬手“说说案情吧,钵和国使臣是怎么死的?可有凶手的线索?” 李继向雷大山打了一个眼色,雷大山还从未见过皇帝,此时有些忐忑不安,小心上前禀报“回陛下,钵和国使臣临死之前吐了很多血,仵作初步判断,他应该是被人直接震碎了心脉而死!但令人疑惑的是小臣和仵作没有在死者身上发现掌印和拳印,更没有发现伤口,只在死者的后背接近心脏的部位发现指头大小的一块瘀斑,尸体其他部位完好无损!另外,我们在围墙下发现了一些脚印,应该是凶手留下来;还旁边的果树上发现了一片布条,李公说那是天竺僧人的法衣上的布条!” 赵俊生听完雷大山的报告后说“这么说刺杀钵和国使臣的凶手应该是一名天竺僧人?与杀死渴盘陀使臣的凶手会是同一个人吗?” 雷大山说“陛下,应该不是同一个人,杀死渴盘陀使臣的是一名刺客,我们从刑部卷宗房找到了他在二十年前的魏国时期犯下的六宗大案的卷宗,此人杀人从来只用一刀,要么不出刀,要么一刀就带走一条人命,因此刑部卷宗上给他起了一个名号叫中原一刀客!小臣已派人去查找此人的消息!” 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还中原一刀客,咋不给他起名叫刀神呢?赵俊生心里诽腹了一番,问道“这两件案子你打算怎么查?” 雷大山回答说“从目前我们所掌握的线索来看,这两件案子的凶手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属下打算兵分两路分别调查!属下已命第一队捕快们去把长安城内所有赏金猎人的中间人抓回来严加审问,这些赏金猎人的中间人担任掮客的角色专门为刺客、赏金猎人介绍生意,他们当中肯定有人知道中原一刀客的消息!” “第二队去查长安城内外所有寺庙、查阅朝廷相关衙门的卷宗记载,但凡来我大乾的天竺僧人必定会有记录!小臣还想向陛下讨一道旨意,下令让长安城各城门加强盘查,但凡天竺人或天竺僧人暂时一律不准出城;超过四十岁以上的刀客也不准出城!” 赵俊生疑惑道“你说禁止天竺人和天竺僧人出城,这个朕理解,但是你要禁止四十岁以上的刀客出城,朕就想不通了,难道你觉得那个什么中原一刀客年纪在四十岁以上?” “正是!陛下,刑部档案中记载,二十年前曾发生过六起刺杀案件,刺客的直接目标都是魏国高官,时间跨度在六年以上,鉴于死者的致命伤都在同一部位、刀法一模一样,因此当年魏国刑部官员认为凶手为同一人,所以把这六件案子合并起来调查,但因种种原因使得调查终止,直到魏国灭亡,这案子也没有查出来,我们可以推断,就算刺客十六岁出道,等他做下六宗刺杀案已经是二十二岁,再加二十年,也就是说他最少也有四十二岁!” 花木兰问道“这次的刺客有没有可能是中原一刀客的传人?” 雷大山摇头道“回娘娘的话,这不可能!从渴盘陀使臣的尸体伤口上来看,刺客的刀法简直是炉火纯青、出神入化,对力道和出刀部位掌控的非常精湛,如果刺客是中原一刀客的传人,他的手法不可能有如此精湛,想当年中原一刀客做下第一宗刺杀案时手法都是很生疏的,他的传人杀人手段不可能比他还老道吧?” “有道理!” 赵俊生点头道;“好,朕答应你,这就下旨给左监门卫,让他们遵照执行并加强来往行人的盘查!另外,朕提醒你一下,天竺有一种武功以指力著称,练到高深处以食指戳穿石板,甚至戳穿刀剑都不在话下!” 。 第825章 同病相怜 “竟然有如此武技?这么一来,那就可以解释钵和国使臣身上除了后背一个指头大小的瘀斑之外就没有其他伤口了,原来那指头一般大小的瘀斑是指力造成,如果凶手的武艺够高,往前可以以劲力催发震碎死者心脉!” 雷大山说着对赵俊生和花木兰抱拳说:“陛下、娘娘,事不宜迟,若无其他事情,小臣就告退了!” 赵俊生抬抬手:“你去查案吧,案子若有进展,可直接进宫向朕禀报,不用经过其他人!” “诺!” 雷大山走后,赵俊生问李继:“诸国使臣可有什么反应?” 李继拱手说:“连续发生两起使臣被杀的案子,诸国使臣都有些害怕,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今早消息传开之后,诸国使臣都担心下一个会不会是他们当中哪一个,臣已经让使馆区的守卫加强了戒备,增加了一倍的岗哨和巡逻队,加强出入盘查力度!” 赵俊生思考了一下,对李继说:“李卿要善加安抚诸国使臣,以免引起恐慌!行凶的凶手既然是武艺高强的人,那些普通的守卫和兵士只怕奈何不了他,使馆区的区域面积太大,对于那些武艺高清的刺客来说,巡逻兵和岗哨就算再多也能够被他们找到布防的漏洞和破绽,还是得以高手对付高手才行!” 李继早就想说了,此时听赵俊生说起,他连忙说:“听闻陛下收罗了不少高手在皇室供奉阁,臣请陛下派出几个高手隐藏在使馆区暗中保护诸国使臣,防止再有使臣被杀事件发生!”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一面金牌交给宣旨的太监:“拿着这面金牌去供奉阁从不当值的供奉中请四位去一趟使馆区暂时听从李卿的指派!” “诺!”宣旨太监接过金牌答应一声,与李继打了一个眼色转身就走。 李继立即向赵俊生和花木兰告辞,跟着宣旨太监走了。 供奉阁内的高手们有一部分从民间招募的,皇室为他们提供练功所需的名贵药材和海量武技典籍的参阅资格,他们必须要自愿守卫皇室至少五年,五年以后来去自由,若是离开,必须承诺以后不得以皇室为敌。 供奉阁还有一部分是皇室自己培养的,这些人从小就是孤儿,但习武资质上佳,几乎都是从各地孤儿院选上来的,但采取自愿的原则,一旦被选中就会送进供奉阁少年班,传授武艺。 待他们长成十五六岁就送去军中锤炼,这个时候他们个人天赋就会凸显出来,有人展现出斥候的天赋;有人显露出军事指挥天赋、有人显露出冲锋陷阵的猛将天赋;有人适合做刺客、有人适合做护卫。 这个时候皇室就会根据他们显露的个人天赋给他们安排出路,有刺探敌情天赋的人会被派专人传授相关技能,经常派他们执行斥候任务;有军事指挥天赋和猛将型天赋的人会被送去参加兵院的报考,适合做刺客的人会被送去专门的组织参加训练;适合做护卫的人会被派人严加训练,考核合格之后送进殿前司担任御前侍卫。 花木兰起身说:“行了,我得去一趟城外的庄子,今天就不回来了,老六和老七我带,中晚饭你自己解决!对了,你有多长时间没去雨桐那儿了?” “呃······有十来天了吧!”赵俊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 “你去雨桐那儿混口饭吃吧!我给雨桐预备了一瓶曜虫精油,在梳妆台上,你给她带过去!” 一瓶哪够?一瓶只能够用半年的,剩下半年怎么办?赵俊生心里嘀咕,不过精绝国每年只进贡三瓶,花木兰肯拿出一瓶已经很够意思了,难不成还让她拿两瓶给万语桐,她自己只用一瓶? 花木兰走后,赵俊生坐在石桌便把一旁甜瓜全都吃完了,吩咐一个宫女去把花木兰留下的曜虫精油拿过来。 这时一个太监过来禀报:“启禀陛下,精绝国使臣惠扬觐见!” “哦?”赵俊生一愣,又忍不住想起了曜虫精油,那玩意要是能量产就好了,绝对是吸金利器! “宣!” 不一会儿,精绝国使臣惠扬被太监引了过来,大礼参拜:“精绝使臣惠扬拜见陛下!” 赵俊生笑着抬手:“免礼!来人,给惠扬爱卿赐座!” “多谢陛下!” 赵俊生和颜悦色:“卿家今来见朕所为何事啊?” 惠扬欠身道:“陛下,臣是来向陛下辞行的!” “就要辞行?你来长安还不到一个月吧,怎么就急着回去?是不是因为渴盘陀使臣和钵和国使臣相继出事的事情?”赵俊生问道。 惠扬连忙说:“陛下误会,臣相信上国会查清此案给渴盘陀和钵和国一个交代,也能安诸国使臣之心!臣来向陛下辞行并非因为此事,实在臣有不得已的苦衷,陛下可知臣在精绝国是何官职身份吗?” 赵俊生:“朕这倒是不曾听说!” “臣是精绝国都尉,辅佐女王处理国中军政事务,其实有女王在,也并非臣辅佐不可,其他人亦可代替臣,只是······只是臣还有另外一个身份,臣是女王的······丈夫!臣与女王成亲之前,就有不少男子仰慕于她,就算臣与女王成亲这么多年,依然有人在挖臣的墙角,想要把臣挤走,然后成为女王的新丈夫,臣实在是有苦难言啊······” 赵俊生突然很是同情这位精绝女王的丈夫了,做丈夫做到他这份上也够苦闷的,如果他是王,谁若打他老婆的主意,他想弄死谁就弄死谁,可惜他不是王,上面还有女王压着,不能乱杀人。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说道:“行吧,朕准你归国,不过现在不行,必须等这案子侦破之后你才能走,要不然你一走,诸国使臣就坐不住了,朕必须考虑大局!至于安全方面的事情,朕已经下旨下派人手守卫使馆区,只要你们不要随意离开,没人能在使馆区轻易伤害你们!在案件的侦破方面,朝廷相关衙门也加大了力度,已经有了侦破的方向,相信不久就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惠扬起身行礼:“既如此,臣听从陛下的旨意,带此案侦破之后臣在归国!” 赵俊生也起身道:“正好朕也去使馆区看看诸国使臣,一道走吧!” “陛下请!” 路上,二人同乘一辆马车,这对于外国使臣来说是很高的荣耀了,惠扬受宠若惊。 马车轻微的摇晃着,赵俊生问道:“爱卿,那个曜虫精油你手上还有没有?” 惠扬说:“只剩下最后两瓶了,陛下······” 赵俊生叹道:“做皇帝也不能厚此薄彼啊,你懂的!” 同样是可怜人呐!惠扬心下感叹,他连声说:“明白、明白!”说完从怀中拿出两个小瓷瓶递给赵俊生,他也有些同情赵俊生了,做皇帝做到怕老婆的份上古往今来只怕也只有赵俊生一个人了。 “陛下,臣只有这两瓶了!以后每年精绝国进贡的曜虫精油增加一瓶,臣让那些匠人咬咬牙还是可以做到的,再多就真的不行了,不是技艺上做不到,而是因为曜虫的虫卵获取难得,如果加大产量,时间长了势必会让曜虫绝种,所以······” 赵俊生伸手揽住惠扬的肩膀:“朕也不是不知足的人,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每年增加的曜虫精油要单独私下里给朕!” “陛下放心,臣懂!” 赵俊生到使馆区看望了诸国使臣,对他们好生安抚了一番,诸国使臣们看见使馆区增加了兵力守卫,似乎暗中也多了一些人,他们也都安心下来。 离开时,赵俊生还特别叮嘱:“在这两件案子侦破之前,诸位使臣尽量不要外出,以免增加不必要的危险,等案子破了,诸位再外出也不迟,朕相信这个时间不会太久的!当然,朕也不是要限制诸位的自由,诸位若是有急事要外出,守卫当然不会拦着你们,但你们一定要多加注意安全,一旦发生什么事情,立即大声叫喊,附近巡逻队金吾卫甲士听到声音一定会尽快赶到!” 诸国使臣纷纷称是。 御驾离开了,并且返回了皇宫,但赵俊生却没有走,而是换了便装,只带着一些同样穿着便装的御前侍卫从侧门出去。 都城自从从乾京迁来长安,长安城每日的人口都在增加当中,不过迁都的时间还不长,还不到两年,长安的繁华程度还比不上从前的乾京。 赵俊生在大街上走着,感受着这次看到的与上次看到的不同之处,这条街又有三个位置在重新建造房屋,有几个铺面在翻新。 “胡饼、胡饼、卖胡饼咧!”街边一个西域胡人摆着摊子一边烤胡饼一边高声叫卖。 随着丝路的重新打通,大量的西域胡人来到乾国,他们带来了一种新的面食制品,这就是胡饼。 一个胡饼能让一个成年人吃饱,以此时人们一天两顿饭的习惯,两个胡饼能让一个成年人吃一天,可以让一个孩子吃两天,而两个胡饼只需要一文钱。 赵俊生走过去问道:“胡饼怎么卖的?” 第826章 上门 “一文钱两个!客官要几个?” 赵俊生摸出一个铜板丢过去:“两个!” 摆摊的胡人用荷叶包了两个胡饼递给赵俊生,赵俊生接过胡饼撕下一片放进嘴里嚼着,味道还不错,没有许多佐料,只放了一些羊肉沫和胡椒粉,吃在嘴里是满满的面食的原始味道。 走了一段路,赵俊生把胡饼给了身后跟随的御前侍卫,自己继续向前走。 不一会儿,走到了一家制衣铺子门前,抬头看了看,走了进去。 铺子里的掌柜一看是赵俊生,连忙从柜台后小跑出来迎接。 赵俊生摆手制止他行礼,问道:“东家可在这里?” “在的,在后院房间小憩!”掌柜说着连忙招呼一个女店员,“快去禀报东家!” “不用禀报了,别打扰她休息,我去看看就行了!”赵俊生说着向后院走去,四个御前侍卫跟着进了后院散落在四处警戒,其他人全部留在铺子外自己找位置猫着。 万语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张羊绒毯,她起身扭头看了看,见赵俊生正站在她的裁缝台前做着针线活。 “你何时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呢?” 赵俊生扭头一看,笑道:“我来的时候你熟睡得跟小猪一样,哪里知道我来了!” “你才是小猪!你在做什么?” “在做一件坎肩,我看这件貂皮蛮大的,正好单独做一件坎肩!”赵俊生说着话,手上的活却没有停下。 “坎肩?怎么穿?”万语桐掀开身上的羊绒毯起身走到赵俊生身边。 赵俊生此时已经把貂皮的边都缝制好了,他拿出一块金饼,放在工作台上把它压扁,金子本身质软,在赵俊生手上就像是玩泥巴一样可以任意捏成任何形状。 没过一会儿工夫,他就把这块金饼捏成了与貂皮头部形状相同的样子,就是一个面罩,在黄金面罩的两个眼珠子的位置镶嵌上两个翡翠珠子,再把整张黄金面罩固定在貂皮头部,卡牢固。 “大功告成!”赵俊生拿起这件貂皮坎肩,“来,试试看!” 万语桐转过身,赵俊生把雪貂坎肩搭在她的香肩上,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带着黄金面罩的雪貂盘在她的双肩上。 “嗯,不错,这样穿着出去肯定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万语桐连忙走到铜镜前看了看,左右转一转,满心欢喜,她很喜欢。 侍女端着茶水走进来,惊讶道:“呀,小姐,您这件雪貂太好看了,配上您的容貌,简直美艳至极!” “见过陛下!” 赵俊生抬抬手:“免礼!” 万语桐白了侍女一眼,“就你嘴甜,把茶水放下吧,陛下要在府里用膳,你先回去让厨房准备准备!” “诺!” 侍女退出去后,万语桐坐在矮几前倒茶,赵俊生坐在她对面,接过她递来的茶水说:“这些日子事情太多了,抽不出空出宫!” 万语桐说:“两个使臣被刺的消息我听说了,你是为这事心烦吧?” “心烦倒不至于,就是担心有人要搞事,若是再发生使臣被刺的事情,大乾国的脸面可就丢光了,外人会说大乾连使臣的安全都不能保证,外国商旅还怎么敢来我大乾?大乾与诸国的关系只怕也会因此恶化!” 万语桐笑着说:“我觉得这事你也不用着急,下面办案的官吏比你更着急,你要相信他们能把这两件案子给破了!” “呵呵,说得也是!”赵俊生说着,扭头向外面喊道:“进来!” 一个穿着便服的太监走进来,手上拿着一个盒子递给赵俊生。 赵俊生接过盒子放在万语桐面前:“给你!” “什么呀?” “曜虫精油,精绝国的贡品!” 万语桐眼睛一亮,立即打开盒子拿出三瓶曜虫精油,“这就是曜虫精油啊,现在长安城里都传疯了,说精绝国进贡的曜虫精油如何如何有驻颜神效,可这东西只有皇宫才有,只有皇后才能用,我那些闺蜜姐妹们都羡慕得不得了,眼巴巴指望皇后能赏赐她们一些,可据说这曜虫精油极为稀少,获取难得,皇后自己用着都嫌不够,哪有她们的份?你这该不是背着木兰拿给我的吧?” 赵俊生道:“有一瓶是她让我带给你的,另外两瓶是我找精绝使臣另外要的,他是精绝女王的丈夫,身上也就这两瓶了,省着点用吧,以后精绝国每年才进贡三瓶,不过我让他多加一瓶,私下里悄悄给我,不让木兰知道了,这事你可别跟木兰说,要不然我可就惨了!” 万语桐忍着笑意,“一看你就是做贼心虚!” 赵俊生两手一摊,“没办法啊,两边都不能得罪!” 两人喝了茶,收拾了一番,就在院子里坐上马车前往万语桐的睢阳君府邸,御前侍卫们远远的跟在后面。 到了府邸,万语桐扭头看了看赵俊生,说道:“我看你的心不静,我们下盘棋吧!” “行!” 两人摆了棋盘,赵俊生是臭棋篓子,万语桐让他一子。 刚开始赵俊生下得很流畅,下着下着就感觉不对劲,要悔棋。 万语桐不许,一直强调落子无悔,赵俊生无奈,只好将错就错,下到最后实在挺不住了,干脆认输。 这时万全来禀报:“小姐,昙无耶大师来了!” “快请!对了,请他到前堂奉茶!”万语桐连忙吩咐道。 “诺!” 万全走后,万语桐对赵俊生说:“你先在坐坐,我去去就来!” “这个昙无耶是谁啊?” 万语桐说:“是一个天竺僧人,前些日子我得了几部佛经,但都是梵文著的,我也看不懂,一个闺蜜就向我推荐了这位昙无耶大师,据说对佛法很有研究,我就请他帮我把经书译成汉文,这些天他一直没空,不曾想他今天来了!” “哦,那行,你去吧,我就在这儿喝喝茶,看看书!” 万语桐很快从后院来到前院正堂,一个天竺和尚正在喝茶,她笑着上前道:“大师,我可把你盼来了!” 昙无耶放下茶杯,起身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君上与我佛有缘,一片赤诚,贫僧就算再忙也得抽出时间来帮君上完成心愿!” 万语桐笑着说:“那就真是多谢大师了!日近午时,我让厨房大师准备一些斋饭,如何?” “君上莫要忙碌了,贫僧是吃过早膳来的!”昙无耶连忙道谢,将话题转入正题:“不知君上有多少卷佛经需要译成汉文?” 万语桐道:“有九卷!” “哎呀,这可得花费不少时日,贫僧读写梵文肯定是没有障碍的,要把它译成汉文也容易,但要让被译出来的汉文能够原汁原味的还原出佛经的真意就不太容易了!君上能不能把佛经拿过来让贫僧看看?” “当然没问题!”万语桐说着吩咐侍女去把放在书房的九卷梵文佛经拿过来。 不久,侍女抱着一摞佛经回到前堂放在矮几上。 昙无耶一一把这些佛经拿起来翻了一遍,然后对万语桐说:“君上,要把这些佛经都译成汉文最少需要半个月的时日,而且不能间断,更不能被打扰,必须得寻一处安静之地,只是贫僧挂单的寺庙僧众太多,根本不可能做到不被打扰,这着实让贫僧为难啊!” “这样啊······”万语桐有些着急,这些佛经她已经得到不短的时间了,可一直找不到能够把它们翻译成汉文的僧人,如果昙无耶不肯帮忙,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把这些佛经翻译出来。 “大师,你看我这里可还安静?这里除了我之外,平日也就是一些下人,我吩咐一声让他们尽量不弄出声响,应该不会打扰到大师的!我命人给大师单独准备一间厢房作为休息之所,另外再准备一间厢房作为译经之处,斋饭和茶水会随时给大师准备着!还请大师放心,我绝不会吝啬酬金,来人,把我给大师准备的润笔金拿来!” 昙无耶道:“贫僧住在君上府中,似乎颇有不妥,只怕会给君上惹来闲话!” 万语桐笑道:“大师多虑了,这府上又不止大师一个男子,再说大师是出家人,不必避讳!” 一个侍女拿着一个托盘走过来放在昙无耶的面前。 昙无耶看了看,托盘内放着两封金币,金币用红纸卷成筒状。 “大师,这是大乾金币,市场上不流通,皇帝用来赏赐有功大臣、武将和勋贵的,不过可以用它在皇家钱庄兑换铜钱!” 昙无耶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君上对我佛有赤诚之心,贫僧只不过是把梵文经书译成汉文经书,这对贫僧也是有大功德的事情,贫僧又岂敢收取君上的酬劳呢?君上快快让人拿走!一切听从君上的安排,贫僧就在君上府邸盘恒半月,只是一应吃住还要劳烦君上吩咐府上人员!” “酬劳还是一定要给的,大师虽是出家人,可也要存活才能继续弘扬佛法!” 昙无耶只好说:“金币贫僧就不收了,贫僧听闻君上裁剪和缝制衣裳的技艺天下无双,如今天气转凉了,君上若是真想酬谢贫僧,贫僧就厚颜向君上求取一件僧伽黎!” 万语桐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天竺僧人把三衣统称为袈裟,三衣各有各的名称,但是在中原,僧人和百姓们都习惯把僧伽黎叫袈裟,特别是福田衣,最神圣的福田衣袈裟就是用二十五块布料镶金线拼接缝制而成,如田亩整齐,甚至在上面镶嵌珠宝,金光闪闪、璀璨夺目,只有大德高僧才有资格披戴。 “大师放心,我一定为大师缝制一件能御寒过冬的厚实僧伽黎!” 第827章 招供 万语桐从前堂回到后院的时候,赵俊生正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他听见脚步声睁开眼,“怎么去了这么久?” 万语桐笑道:“接下来半个月,昙无耶大师要留在府上专心把梵文经书译成汉文,不能被打扰,我专门给他安排了房间和家丁听用,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 赵俊生皱眉道:“住下?还留宿半个月?这是要传出去,长安城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你!” “你多虑了吧,我虽然是一介女流,可府里上下有十几个家丁,再说他是出家人,我让人把他安置在前院跟家丁护卫们住在一起了!” 赵俊生没有再说话。 次日一早,赵俊生在府上吃了早饭,离去时万语桐松他到门口。 赵俊生转身对万语桐说:“行了,不用送,我先回去了!” “那你慢点儿!” 赵俊生想起一事:“对了,那天竺僧人叫什么来着?” “昙无耶大师!” “哦,没事了” 天竺僧人昙无耶刚好从房间走出来要去旁边房间翻译经文,看见万语桐陪着一个身量高大的男子走向大门,只看到这个男子的背影,没有看到正面相貌。 “大师,您的早膳已经准备好了!”专门负责昙无耶大师生活起居的家丁陈三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昙无耶回过神来笑着说:“多谢陈檀越,放在桌上就行了!” “好的!” 陈三放好早饭,转身对昙无耶说:“大师,我家君上说了,您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我会尽量替您办到!” “多谢!” 待陈三快要出门时,问道:“陈檀越,刚才与君上一起出去的是贵府的男主人吧?” 陈三停下来道:“大师,君上对府里的下人管束很严,不该问的不能问、不该知道的不能打听,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大师最好也不要打听!” 昙无耶双手合十:“是贫僧多嘴了,檀越请自便!” 一连三天,昙无耶都在万府安安静静翻译经文。 这天清早,陈三又来送早饭,昙无耶说:“陈檀越,今日有一卷经书译成汉文时要仔细琢磨,不能被打扰,晚饭之前你就不要过来了!对了,你提一壶茶来,其他就不用管了!若是君上问起,你也请她不要打扰我!” “好的,大师!” 陈三很快提了一壶茶来,放下之后见昙无耶在专心翻译就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等陈三走后不久,昙无耶放下笔,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向外看了看,见四处无人,立即关上房门用门栓栓好,走到里间窗户边打开窗户,人向外纵身一跃就消失不见。 黄昏。 法随来到了约定的地点,他走到门口敲门。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法随走了进去,等开门的人栓好门问道:“俟力发到了没有?” “已经到了!” 法随被人引到一间房里,阿正在煮茶,看见他来了起身招呼:“上师,你来得正好,我煮了马奶茶,在长安要喝到这东西可不容易,日后你到了草原上就能天天喝到了,快请入座!” “多谢俟力发!” 法随在阿对面盘膝而坐,“事情办成了,这事之后,诸国使臣肯定会人心惶惶,到时候只要俟力发带头吵着要撤离长安,诸国使臣必定不敢再留下,只要柔然再派人去西域诸国出使挑拨,必定可以让诸国弃了乾国而转投诸国!” “大事这事办得漂亮!”阿大笑,给法随倒了一碗马奶茶,又说:“接下来我是不是可以跟南朝使臣接触了?” 法随点头:“可以了!” ······ 刑部。 雷大山来到地牢里的审讯室,门口站岗的两个兵丁低头:“大人!” “开门!” 兵丁把门打开,里面传来惨叫声。 雷大山走进去,审讯室内有几个捕快,木桩上绑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骨瘦如柴。 一个捕快迎上来抱拳道:“雷老大!” 雷大山问道:“招了吗?” “还没招!” “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中原一刀客的消息?” 捕快扭头看了一眼被绑在木架上的人,“头儿,胡十三是长安城里这一行当中消息最灵通的人,如果他都不知道中原一刀客的消息,那就没有知道了!而且,有几个人证实在前些天他接触过一个四十多岁的刀客!” 雷大山走到胡十三面前,“这件案子惊动了皇帝,皇帝已经下旨了,不管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若是在规定的期限内不能破案,老子就要被发配充军,我雷老虎今天把话撂在这里,破不了案,老子固然没什么下场,但是在老子被发配充军之前先把你们这些牛鬼蛇神全部弄死!今天,你不交代,就把命留下,抬出去的只能是尸体!” 旁边捕快道:“雷老大,这么做是不是······太过了?” “太过了?过了吗?他胡十三为刺客牵线搭桥,每年有多少人官员和百姓间接死在他们手里?像他这样的人被剥皮抽筋都不为过!死后一定会被阎王打进十八层地狱!你们几个,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把所有手段都给老子用上,他不招就不准停,谁要是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给他放水,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老子今天就在这里等着把他的尸体拉出去喂狗!” 本来这些办案的捕快跟胡十三这些人关系就不清不楚,捕快们为了查案经常找这些人打听消息,胡十三这类人为了得到捕快们的庇护、更不想得罪人,平常多少会透漏一些消息给捕快们,双方可谓是各取所需。 但是现在,捕快们不敢打马虎眼了,更不敢放水了,现在整个刑部重案署都被架在火上烤,使臣被刺案如果不能破案,皇帝震怒下来,天知道会发生什么祸事! 一个捕快上前对胡十三说:“老胡,别再嘴硬了,这次你们捅了大篓子,连续两个藩国使臣被刺杀,这明显是有预谋的,绝不是简单的江湖仇杀、官场对手清除异己,有可能涉及到天下安危,若你们只是小打小闹,就算弄死一两个赃官污吏,咱们兄弟看在昔日的交情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一次······咱们兄弟真的兜不住,就算兜得住也不能兜,你明白吗?交出中原一刀客,兄弟们可以说服雷头儿一起向上面求求情,给你留一条生路!” 胡十三缓缓抬起了头,“别把屎盆子全部露在老子头上,渴盘陀使臣之死的确是老子找人干的,但那钵和国使臣之死与老子没关系!” 雷大山和几个捕快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暗暗松了一口气,胡十三既然已经承认渴盘陀使臣是他找刺客干的,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要好办多了。 雷大山沉声问:“中原一刀客在哪儿?” 胡十三沉默半响,终于开口:“我是不会告诉你们与他有关的任何消息的!他只是一个刺客,只是一把刀,只是拿钱替人杀人!你们抓了他有什么用?你们要抓的是真正的幕后主谋,只要你们放弃追查他,我不但可以保证他以后不再犯案,从此销声匿迹于江湖,还可以帮你们把真正的雇主找出来!” 捕快们都看向雷大山。 雷大山握着刀柄凝视胡十三足足一盏茶的工夫,“你凭什么保证他以后不再犯案?这样的人太危险,出手就是人命!朝廷岂能容忍如此大的危害隐匿在民间?” 胡十三连忙说:“他是刺客,刺客为了钱而卖命,绝不会随便杀人,如果没有人请他,就算有人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反击!他的刺杀任务全部都是我给他接的,如果我不给他安排了任务,他就只能等着,决不能擅自主动寻找雇主,这是刺客的规矩!他是一个守规矩的人,这么多年从未违背过!” 雷大山考虑了一番,答应道:“好,本官答应你,不再追查他,说出雇主是谁!” 胡十三暗暗松了一口气,回答说:“是一个柔然人!” “柔然人?知道他在哪儿吗?” “不知道!” “说说他的长相!” 胡十三把当时看到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旁边早有文吏用笔墨根据他的描述把雇主的相貌和身形特征画了出来。 “头儿,画好了!”文吏把画像递过去。 雷大山接过画像看了看,放在胡十三面前问道:“是不是他?” 胡十三仔细看了一下,说道:“眼眶还要凹陷一些,鼻子要再高一点,大拇指上有一个铁扳指!” 文吏立即进行修改,过了一会儿再拿给他看。 这回胡十三点头道:“虽没有十分像,但也有分了!” 雷大山拿过画像再看了一遍,他额头上出现一条抬头纹,皱着眉头说:“这个柔然人看着不像从柔然来的商旅,更像是某个柔然贵族的护卫,你们看他的弯刀刀柄上的配饰,还有他的铁扳指,这些都不是一般柔然人能用的,只有柔然贵族的亲信护卫才有资格!马上去查这个人,先从在长安的柔然贵族查起!” “是!”一个捕快答应一声,拿着画像立即走了出去。 这时有一个捕快气喘吁吁跑进来禀报:“头儿,大事不好,又出人命了,刚刚收到消息,权于摩国使臣半个时辰之前被人杀死在西市繁华地段!” 雷大山脸色大变,感觉一座大山压上了心头,大叫一声:“跟我走!”说完人就跑了出去。 第828章 浮出水面 权于摩国使臣的尸体被抬回了刑部停尸房,仵作用最快的速度、最严谨的态度对尸体进行了查验,找出其死因。 雷大山带着捕快们忙碌了半夜才返回刑部,他把仵作找来询问:“查出死因了吗?” 仵作拿出一个盆,里面装着一根血淋漓的筷子,“就是它!凶手用它刺穿了权于摩国使臣的心脏!” 雷大山皱眉道:“我们已经询问过使臣的护卫们,虽然当时西市的人很多,但他们都围在使臣周围,并没有人接触到他,使臣是突然倒下的,也就是说凶手隔空射出了这根筷子杀了使臣!” 旁边一个捕快说:“现在已经是九月底,使臣身穿有两件衣裳,外罩比内衣厚实得多,都是密织的绸缎,凶手竟然能发射筷子刺穿密织的两层绸缎、肌肉和心脏,这个人绝对是高手,而且手法很娴熟精准!” 雷大山看了看筷子,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下令:“去两个人到案发地点周围的酒楼查一查,看这根筷子出自哪一家酒楼!” “是!” 雷大山熬了整整一夜,快天亮的时候,一个主事匆匆走过来禀报:“雷头儿,这几天属下把在我大乾境内的所有天竺僧的记录都查了一遍,截止目前为止,进入我大乾境内的天竺僧人一共有一百三十七,分为十二拨进入我大乾境内,有些只是经过大乾,已经去往南朝了,目前还留在我大乾境内的还有六十八人,在长安的就有四十二人,分别由三个高僧带队,还另有一个高僧是独自一人!属下派人查了这些天竺僧人,有一个人颇为可疑!” 雷大山揉了揉太阳穴,问道:“谁?” 主事拿出一份卷宗说:“这是属下从祠部司调阅的僧尼登基档案,您看这里‘昙无耶:中天竺昙无德部僧人,汉文法号法随,师从达摩耶赦······’您再看这一份卷宗,‘昙无亟中天竺昙无德部僧人,汉文法号法护,师从达摩耶赦······’这个法护就是去年与鄯善国公主曼头陀林、逆贼拓跋仆兰一起在皇宫发动兵变造反的天竺僧人,法随应该是法护的师弟!而且他是一个人来的长安,当初我们在现场得到的衣裳布条,以他在天竺佛家的地位是有资格穿的,这些条件综合起来,他有很大的嫌疑,而且他也有作案动机,杀了诸国使臣,破坏我大乾与诸国的关系,以此报复我大乾杀他师兄法护的仇!” 雷大山倒抽一口凉气,接过两份卷宗仔细对比了一下,心里只感觉一阵阵寒意上涌。 “这个昙无耶现在在何处?” 主事说:“按照登记的记录,他应该在城内的法明寺挂单!” 雷大山当即立断,立即起身道大喊:“来人,召集人手,跟我去法明寺,快快快!” 当雷大山带着大批兵丁和捕快抵达法明寺时,天才刚刚麻麻亮。 寺内的僧人得到消息都惊动了,方丈亲自出来迎接,“阿弥陀佛,不知雷大人清早带兵来我法明寺有何贵干?” 雷大山抱拳道:“打扰方丈了,只因贵寺有人涉及一桩谋杀大案,雷某不得不来!敢问天竺僧人昙无耶是否在贵寺挂单?” “没错,昙无耶法师的确在我寺内挂单!” “他人呢?” “昙无耶法师出去有十来天了,一直不曾返回!” 雷大山心中一沉,“我要搜查他的住所,还请方丈行个方便!” “这······我寺乃方外清静之地,雷大人大清早的带兵搜查只怕不妥!” 旁边有捕快大喝:“你知道昙无耶是谁吗?他是法护的师弟,方丈不会不知道法护是谁吧?” “法护?”僧人们一阵惊呼。 方丈一连的震惊,他显然也没想到昙无耶竟然和法护有关联,他面露挣扎,犹豫了一下还是侧身道:“请!” 在方丈的带领下,雷大山带着捕快们来到了昙无耶的房间,而其他兵丁大部分在寺内各处站岗和警戒。 “雷老大,找到一件僧衣和一双布鞋!”一个捕快扭头大叫。 雷大山立即走过去拿起僧衣看看,僧衣上缺了一块,他拿出那一条从使馆区果树树枝上取下的布条比对了一下,大小和颜色刚好能对上。 “鞋印拓本!” 一个文吏立即递上去一张拓印了鞋印的白纸,雷大山接过去用布鞋对比了一下,同样大小相同! “就是他了!” 雷大山的话方丈和法明寺的僧人们的心都跌到了谷底,方丈连忙说:“雷大人,敝寺真不知道这个昙无耶是法护的师弟啊,更没想到他竟然是重要案犯,否则敝寺绝不敢收留他呀!” 雷大山问道:“方丈,这个昙无耶自从来到贵寺,一般跟什么人接触?” 方丈说:“昙无耶对佛法很有研究,但因为来的时间不长,接触的人不多,不过他经常一个人出去化缘、讲经,这半年来,敝寺为他准备了三次开坛讲经的法会,反响都很好!” “那······最近有没有人经常来找他?” 方丈扭头问身后的僧众们:“你们可知道最近是否有人经常来昙无耶?” 僧众们都互相看了看,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时一个年轻和尚举手说:“有一个柔然官员来找过昙无耶两次,还有一次是这个柔然官员的随从来找的昙无耶!” 雷大山精神一震,立即喝道:“拿画像来!” 文吏立即拿出一张画像,把那年轻和尚叫过来问道:“你看看有没有这个人!” 年轻和尚走过来拿着画像看了看,说道:“与那个柔然官员的随从有分相似!” 雷大山收起画像问道:“你说得柔然官员是不是柔然派驻在长安的使臣阿?” 年轻和尚摸了摸光头,“是不是柔然使臣小僧不知道,但知道他应该是一个官员!” “你为何肯定他是一个柔然官员?” “从他的服饰、帽子、腰间的弯刀、鞋子和长相,可以辨认出他是一个柔然人,他的帽子上镶嵌着一刻绿色的宝石,只有柔然贵族和官员才有资格在帽子上镶嵌宝石!” 雷大山当即对方丈抱拳:“方丈若有昙无耶的消息还请迅速派人去刑部通知雷某,你们寺庙窝藏杀人重犯,还是谋逆之人法护的师弟,上面一旦追究起来,只怕你们会吃不了兜着走,现在只有配合我们抓到昙无耶才能将功折罪,明白吗?” “明白,明白!” 从法明寺出来,雷大山对手下捕快们说:“现在已经差不多搞清楚了,老刘还没有回来吗?” 话音刚落,两个捕快就骑着马跑了过来,其中一个就是雷大山所说的老刘。 “雷老大,我们去西市那边查了,杀死权于摩国使臣的凶器筷子是距离案发现场只有六十步的马记饭庄的,经过对比,那根筷子与马记饭庄用的筷子一模一样,而且还是二楼靠窗第二张桌子上的筷子,伙计说他们每张桌子上的筷子筒里不多不少正好八双筷子,而第二张桌子上的筷筒内少了一根,正是那凶器!” “饭庄的小二说,案发之前似乎有一个天竺僧人在那张桌子上用斋饭,吃的是两张素饼和两碟斋菜!” 雷大山拿出刚才在寺内让文吏根据方丈和僧众们的描述而画出来的画像交给老刘:“你骑马跑一趟西市马记饭庄,让店小二辨认一下是不是这个天竺僧人!速去,得到结果之后在衙门汇合!” “是!” 雷大山一行人来没有走到衙门就碰到了衙门留守人员,“雷老大,宫里来人了,皇帝宣召你觐见!” 雷大山知道这肯定是昨天入夜时分权于摩国使臣在西市被杀一案又惊动了皇帝,皇帝直到现在才宣召他,明显是留足了时间给他查案,但皇帝不能再等下去了,连续三个藩国使臣被杀已经让诸国使臣人心惶惶,只怕现在各国使臣已经闹翻了天,吵嚷着要皇帝给说法吧?要不,他们就是叫嚷着要回国,毕竟再呆在长安,天知道下一个被杀的会不是他们当中的一个? 雷大山一把抓过旁边一个捕快:“你带几个人去使馆区打听一下柔然使臣在不在宅子里,若在,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只盯着大门和侧门,别让他们溜了;若不在,立即派人回来报告,剩下的人继续盯着,一旦发现柔然使臣的踪迹立即报告!” “明白!” 老刘很快赶了回来,他想雷大山禀报:“雷老大,已经证实了,伙计说那个天竺僧人就是昙无耶!” “好!现在已经没什么疑问了,我现在要进宫面圣,诸位留在这里做好准备,待我回来立即去抓人!” “诺!” 雷大山急匆匆赶到皇宫觐见赵俊生。 “刑部员外郎雷大山拜见陛下!” 赵俊生放下朱笔,起身问道:“雷大山,方才诸国使臣都来了,他们纷纷向朕请辞!连续三宗使臣被刺案已经让剩下的这些使臣胆寒,朕的压力很大啊,你若再不能破案······” 雷大山急忙说:“陛下,案子已经真相大白了!主使者是柔然使臣阿,负责出面联系刺客的人是他的手下随从之一,还有一个天竺僧人名叫昙无耶,应该是阿数月之前认识的,这个昙无耶是去年参与拓跋仆兰和曼头陀林发动兵变谋逆案的法护的师弟,只要抓住这个随从和昙无耶,拿到他们的口供,就可以抓捕柔然使臣阿!” 赵俊生闻言眼中怒火燃烧,“柔然使臣阿?你确定吗?这事可千万不能搞错!” 第829章 受制! 雷大山下拜道:“陛下,所有证据都指向柔然使臣阿!但我们必须拿到那个随从和昙无耶的口供才能抓他,否则他一推二六五······” 赵俊生转过身来大喝:“不用拿口供了,朕命你立即带人抓捕阿及其一干随从人等和昙无耶,不准放跑一个!记住,朕要活的!” “遵旨!”雷大山抱拳领旨,起身退了出去。 他刚走不久,吕玄伯就来到大殿外求见。 赵俊生问道:“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有了,日前城内发生西域胡人们闹事是有人安排的,那些闹事的西域胡人们都是被人雇佣,这事有着精心的策划,出面的人是一个叫忽巴刺的柔然人,他是柔然使臣阿的贴身随从头领,阿的大小事务都由他场面打理!” 赵俊生想了想对外面喊道:“来人,摆驾去诸国使馆!” 殿前司、少府、太仆等衙门立即安排出行仪仗,过了小半个时辰,赵俊生乘坐御驾出了皇宫,直向诸国使馆而来。 赵俊生的御驾进了使馆区时,雷大山正暴跳如雷,对手下一群捕快和兵丁跳脚大骂:“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让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给跑了?” 一个捕快委屈道:“我们明明看见他带着随从进了使馆区,侧门和大门处的兄弟都没有看见他出来过!” 雷大山走到茶几边伸手拿起茶杯,茶杯还是热的,这说明阿刚走不久,地上这些柔然护卫的尸体是刚才与捕快和兵丁们厮杀而死的,他们为阿逃走争取了时间。 但是······阿是怎么知道他自己已经暴露了?很明显阿是临时得到了消息,而且是得到了刑部已经查到了他的确切消息,所以他才要跑,这说明什么?除非有人临时向他通风报信! 有内鬼,刑部一定有内鬼,说不定这个内鬼就在身边的这些捕快当中,要不然无法解释阿临时匆忙出逃这个情况。 雷大山把事先派来监视使馆区的几个手下捕快找来询问:“在我带了来之前,有谁单独离开过?” “没有人单独离开啊,只有王力去拉了一泡屎!” “王力?他在哪儿?” 捕快们都扭头寻找,“咦,他刚才都在这里的呀!” 雷大山脸色铁青,“吗的,以刑部的名义发文通缉王力,此人被柔然人收买出卖大乾机密,只要有人见到他,全力扑杀,只要捉到他,不论死活,一律赏钱五十贯!老刘,你拿我的令牌骑快马去坐监门卫,让他们擂鼓传令命各大城门守卫立即关闭出城通道,任何人不准出城,刑部的文公和缉拿画像稍后就会送去!” 老刘长大嘴巴,“雷老大,我承认你很了不起,但左监门卫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小小的刑部员外郎就想让左监门卫听你的调遣关闭全城城门?” 雷大山一拍脑门,急得团团转,“吗的,吗的······” “陛下驾到——” 所有人都下拜:“恭迎圣驾!” 赵俊生走了过来说道:“雷员外郎的话朕听到了,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来人,传朕旨意,命左监门卫封闭各大城门出城通道,只许进不许出!” “遵旨!”随行当值太监答应,立即派人去传旨。 赵俊生抬手:“都平身吧!” “谢陛下!” 赵俊生向雷大山招了招手,等他过来就问:“刚才听你的话,刑部出了内鬼?” “是的,名叫王力!” “柔然使臣阿呢?” “回陛下,正是因为内鬼王力的通风报信,阿临时得到了消息,留下随从们挡住我们的捕快,他自己跑了!” 赵俊生皱起了眉头,又问道:“另外一个同谋的天竺僧人呢?” “我们留在使馆外监视的兄弟说阿回来的时候没有看见昙无耶跟他在一起,这个昙无耶一定是藏在另外的地方了!” 赵俊生走到阿居住的宅子里看了一圈,地上躺着一些柔然武士,还有几个死去的乾国兵丁和捕快。 从房子里出来后,他走到诸国使臣们面前说:“诸位,刺杀渴盘陀国、钵和国和权于摩国使臣的幕后真凶找到了,相信诸位也已经猜到!没错,就是柔然汗国使臣阿,现在阿已经潜逃,诸位若是有他的消息和线索,一定要及时通报给刑部这位雷员外郎!在抓到他之前,诸位最好还是不要随意离开使馆区!” 诸国使臣互相看了看,一起行礼道:“谨遵圣命!” “好了好了,诸位都散了,若有凶手的消息,朕会派人及时知会尔等的!” 诸国使臣于是纷纷,散去,返回自己的住所。 赵俊生走向御驾准备返回皇宫,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停下脚步扭头问雷大山:“雷大山,你刚才说那个天竺番僧叫什么来着?” “回陛下,叫昙无耶!”雷大山回答。 “不好!昙无耶在睢阳君的府邸!”赵俊生脸色大变,立即对随行的太监喊道:“康义德,你带两个小太监跟朕走,其他人速速跟上!” 说完,赵俊生就脱下龙袍、取下皇冠交给旁边的小太监,然后迅速向外面跑,跑到使馆外牵了一匹马就跳上去打马向万府飞奔而去。 “驾——驾——”赵俊生骑在马背上大吼着挥舞马鞭拼命抽打沿着街道一路狂奔,途中也不知道撞翻了多少摊子、撞倒了多少行人和货物,一路上是人仰马翻,留下大量的愤怒尖叫声、叫骂声、哭叫声。 太监康义德带着两个小太监拼命的追赶,唯恐赵俊生有什么闪失。 赵俊生打马赶到万府附近所在的一条街道的街道口停了下来,康义德此时也带着两个小太监赶到。 战马都喘着粗气,赵俊生趁着脸跳下马一边走一边对康义德吩咐:“你带他们两个去找万全,让他以裁缝铺子有事需要睢阳君去一趟为由把睢阳君骗出府邸,一定要不要让那个天竺番僧看出破绽!” 康义德知道这事关万语桐的安危,他不由额头上冒出了汗珠,答应道:“诺!” 赵俊生跟着他们后面来到了万全门口,他不敢进去,担心昙无耶认识他,那样会给万语桐带来危险,他只走到万府门口就停下了下来。 康义德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个家丁就跑去禀报了,他急得直跳脚,却又不敢大声喊,只能压低嗓子:“回来,回来!” 可惜那家丁没听到,康义德追都来不及追,家丁就跑去了前堂。 “管家,宫里的康公公来了!” 前堂里,万语桐正在和昙无耶喝茶说话,听到家丁禀报,笑着对昙无耶说:“上师先坐,我去去就来!” 昙无耶脸色一变,起身道:“君上,一个太监来了何须要君上去迎呢?让他直接来此就好了!” “这······”万语桐犹豫了一下,对万全吩咐:“全叔叔去迎一下吧!” “诺!” 不一会儿,万全领着康义德走了进来。 “奴婢见过君上!” 万语桐问道:“康公公不必多礼,公公来此是?” “是皇后娘娘让奴婢来接君上入宫说话的,今日有几个封疆大吏来京觐见皇帝,他们的家眷也一同进宫了,陛下设了酒宴,皇后请君上过去作陪!” 昙无耶的目光不停在康义德的脸上审视,他突然发现站在旁边的万全极为紧张,不时拿眼睛向他看来。 万语桐对康义德说:“姐姐相邀,我是一定要去的!” 说完,她转身对昙无耶说:“上师,看来我不能陪上师谈论佛经了,待我从宫中归来再与上师坐而论道!” 昙无耶心里一时间转过了许多念头,他起身道:“贫僧一直对大乾皇宫好奇得很,若君上不嫌弃,贫僧还想请君上引荐大乾皇帝陛下!” 康义德当即呵斥:“大胆,哪里来的番僧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皇帝陛下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还不退下!” 昙无耶不理睬康义德,走向万语桐,边走边问:“君上,以贫僧在佛法方面的造诣难道还不够资格让君上引荐给皇帝么?” 万全站不住了,大喝一声:“站住!”说罢人已经冲过去。 昙无耶甩手一掌推出去,“嘭”的一声,万全被打中胸膛,整个人吐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 “大胆番僧!” “快放开我家小姐!” 康义德等人大急。 昙无耶的一只手已经搭在万语桐的肩膀上,外面听过叫喊的家丁纷纷涌了过来。 万语桐此时的脸色惨白,她扭头昙无耶:“上师这是作甚?我可曾得罪过你?” “不曾!君上无须担心,贫僧只想请君上送贫僧出城,待贫僧出城了,自然会放了君上!” 昙无耶说着一指外面的大量家丁:“让开!” 家丁们不敢不从,唯恐昙无耶伤害万语桐。 赵俊生在大门口等得火急火燎,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实在等不了了,立即拔腿就向大门走去,这时却有许多家丁拿着棍棒慢慢向大门外退出来,万语桐被一个天竺番僧控制着走出了大门。 第830章 要挟 赵俊生一看,脸色一沉,心中怒气顿生,好个番僧,原来早就打算在事败之后通过控制万语桐来达到脱逃的目的,如果不是他突然想到昙无耶这个名字很熟悉,又向雷大山确认了一下,他还真想不起来在万语桐家里翻译经文的昙无耶与杀死钵和国和权于摩国使臣天竺番僧就是同一人。 也幸亏他想起来了,要不然无论刑部如何调查、就算是全城大搜捕只怕也找不到昙无耶,他躲在万语桐的家里,谁敢进去搜查? 赵俊生看着昙无耶,一步一步向大门走去,但身上的怒气和杀意越来越盛。 不仅武艺已经练得出神入化的昙无耶立即感觉到了并向赵俊生看去,就连万府的家丁们都感觉后背凉飕飕的,都忍不住扭头向后方看去。 太监康义德脸色一变,立即跑过来拦在赵俊生的前面,担心他有危险,两个小太监也护在他的左右两侧。 昙无耶脸色凝重,赵俊生给他的压力很大,自从他来到乾国还从未遇到过这么大的压力,他不认为这是所谓的王霸之气,这应该是他本能的感觉到了来自赵俊生威胁。 昙无耶沉声问道:“那日我在万府见过你的背影,你是谁?” 赵俊生还没开口,万府门前街道上的两端都传来大量而又整齐的脚步声、马蹄声、兵器与甲胄的摩擦声。 不一会儿工夫,密密麻麻的兵将把整条街道堵得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大量的弓箭手瞄准了昙无耶。 万语桐可不会武艺,赵俊生担心弓箭手们伤到她,立即对兵将们大声下令:“都给朕听着,任何人不得贪功放箭,都把弓箭放下!” 弓箭手们缓缓放下了弓箭。 此时昙无耶哪里还不明白赵俊生的身份,忍不住说:“我明白了,大乾皇帝陛下,对吧?贫僧有些不太明白,你们是如何发现贫僧的身份,并知道贫僧藏在这里的?” 赵俊生扒开康义德等人与昙无耶面对面,“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和柔然使臣阿自认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实则在你们动手开始,你们就已经留下了痕迹!” “朕知道你们想干什么,难道你们以为杀几个使臣,收买和鼓动一些西域胡人在长安城里闹事,与百姓们产生摩擦,发生冲突就可以搅乱我大乾天下?就凭这点手段就能够让西域诸国背弃我大乾?不得不说,你们真的很天真!” “哈哈哈······”昙无耶大笑,“是不是天真,贫僧与陛下拭目以待!我猜皇帝陛下此前虽没见过贫僧,却应该听睢阳君提过,而今天恰巧想起来在睢阳君府邸的天竺僧人同样也叫昙无耶,你担心睢阳君有危险,所以匆匆赶来,甚至连护卫都没来得及带来,对吗?” 赵俊生道:“你说得没错!你躲在这里来是不是早就想好的退路?” “陛下英明!贫僧的确是这么想的,贫僧也知道不能小看大乾查案的官员,做过的事情也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被查出来是早晚的事情!倘若贫僧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官府进行全城盘查和大搜捕,贫僧藏在睢阳君的府邸,谁敢来查呢?所以贫僧在这里安全得很,只等风头一过,贫僧或走或留全凭自愿!万一官府查到了贫僧藏在这里,贫僧还有睢阳君作为护身符,两全其美!” 赵俊生冷声道:“你果然是处心积虑!” “贫僧还有一事不解,陛下乃一代开国帝王,睢阳君也的确美貌,非一般庸脂俗粉可比,但这天下间年轻貌美的女子多得很,倾城倾国的女子也不乏有之,陛下为何独宠睢阳君一人,以至于预感她有危险时竟然连衣裳都来不及穿就赶了过来?” 赵俊生道:“朕与睢阳君的事情你不懂,我们也无须让其他人懂,只要我们自己懂就行了!昙无耶,朕很愤怒,你和你的师兄法护一样,竟敢卷入国与国之间、朝堂之间的纷争,是嫌自己的命太长,还是希望沙门从此遭到我大乾全方位的打击?难怪当年太武帝下决心灭佛,撞破南墙也不回头,今天朕总算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沙门咎由自取,怪只怪你们痴心妄想,贪得无厌,把手伸得太长了!” 昙无耶愣了愣,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行为会给沙门天大的麻烦,他立即说:“据贫僧所知,师兄之所以卷入去年那起兵变只是因为他受情所累,并非是代表沙门插手国与国、朝堂之争!贫僧帮助阿只是为了替师兄之死出一口恶气,我们师兄弟的所作所为只代表我们自己个人,与整个沙门无关!” 赵俊生冷着脸怒斥:“这么急着想让沙门撇清干系?你当朕是三岁小孩吗?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整个沙门的态度!现在你把睢阳君放了,朕让你活,朕也承诺不再追究沙门连带之责!” 昙无耶听了这话开始犹豫起来,不过昙无耶似乎又感觉哪里不对劲,他脑子里一转,很快想明白了,赵俊生的这话里存在着陷阱! “陛下不用哄骗贫僧,陛下只说让贫僧活,等贫僧放了睢阳君,陛下又派人把贫僧抓起来关进天牢里,陛下也并未食言,陛下只要再稍加暗示,那些狱卒只怕会每天把贫僧折磨得死去活来,这样的日子贫僧可不想过!” 这是兵将们当中有一个兵丁悄悄举了弓箭。 赵俊生眼睛的余光看见,心中暗怒,扭头看过去,只见那兵丁长得颇为清秀,身形而已不高,一脸的脂粉气,这明显就是一个西贝货,他当即指着那西贝货大怒:“你是谁?朕已下令让所有人放下弓箭,是朕的话不管用了,还是你的胆子已经大到无视朕的地步?” 那西贝货兵士犹豫了一下放下了弓箭。 赵俊生当即喝道:“来人,夺了他的兵器和弓箭!简直是无法无天,先抓起来,朕稍后再找他算账!” 几个甲士扑上去按住西贝货,在她的挣扎中夺了她的弓箭和佩刀,把她押到一旁去了。 赵俊生阴沉着脸再次看向昙无耶说道:“昙无耶,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你不可能逃出去!就算你以睢阳君做人质,朕让你走,只要朕一纸诏书,整个大乾就能让你深陷龙潭虎穴,就能让整个大乾境内的沙门遭受灭顶之灾,你是逃不出去的,沙门也无法幸免!你现在把她放了,朕让你走,派人押送你出玉门关,此后你返回你的天竺,终生不得再来中土,朕也承诺不再追究中土沙门的连带之责,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昙无耶权衡了一下,问道:“贫僧如何相信你的话?你若是反悔了,贫僧岂不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赵俊生大怒:“混账,朕乃大乾皇帝,金口玉言,岂能出尔反尔?” 昙无耶深吸一口气,“好,贫僧就信你一回,你若反悔,必定失信于天下!”说罢送开了搭在万语桐肩上的手。 万语桐战战兢兢慢慢走向赵俊生,一边走一边担心身后的昙无耶追上来再度控制她,好在昙无耶并未这么做。 赵俊生立即迎上去一把抱住万语桐,安慰已经泪流满面的万语桐:“好了好了,没事了!” “呜呜呜,呜呜呜······”万语桐死里逃生,早就吓得腿软,扑在赵俊生的怀里哭个不停! 就在这时,昙无耶突然冲了过来,手掌向万语桐的后背一扬,一团物事向万语桐的后背射来,赵俊生看见,大惊失色,立即抱着她转身,甩手就是一掌挥过去。 一股气浪向周围荡漾开去,射来的一团黑色事物停了下来,瞬间落在地上,竟全部是钢钉。 昙无耶已经杀到,一掌迅猛推来,赵俊生当即伸手迎上去,双方都中途变掌为指。 从昙无耶的食指中弹出来一道强劲之力,赵俊生的食指也射出去一道强劲的内家真气,“噼啪”一道激荡之声,一圈无形的波纹向周围传开,周围许多兵将受到波及,纷纷跌倒。 赵俊生抱着万语桐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形,而昙无耶惨叫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砸翻了两个兵士之后,突然纵身跃起,在兵将们弓箭手们还没反应过来之时跳过围墙进入了万府之中。 “快追,别让他跑了!”赵俊生大喝一声。 兵将们一股脑的涌进了万府之中,喊杀声不停传来,很快有人大喊:“他跳墙走了,快追!” 外面的兵将们又迅速向隔壁的院子围过去。 赵俊生对万语桐说:“让你受惊了,现在家里应该安全了,我们进去吧!” “嗯!”万语桐早就吓得瘫软无力,任由赵俊生拥着返回前堂休息。 赵俊生把万语桐扶到前堂坐下,又叫侍女拿来红酒给她倒了一杯让她喝点儿压压惊。 万语桐一脸喝了三杯红酒才停下来,她对赵俊生说:“我真是没用,不但不能帮上你什么忙,反而还屡次给你添乱!” “别瞎说,你人没事比什么都好!” 赵俊生安慰了万语桐一会儿,想起一事,对太监康义德招了招手:“过来!” “陛下有何吩咐?” 赵俊生说:“朕来的时候把沿途大街上的许多摊贩都撞倒了,让商民百姓损失很大,还有许多人都受了伤,朕要你现在亲自过去安抚他们,找官府协助把伤者送去医馆救治,所有的医药费由朕来出,再陪伤者一些钱财。对于那些摊贩的损失,你找人给他们一一做损失评估,然后记录下来,这些损失全部由皇室来承担,等登基完成之后你拿来给朕看看,朕再安排人上门一一赔付!” “诺!”康义德答应,转身快速离去。 第831章 全城大搜捕 一个小太监走进来禀报“陛下,刑部员外郎雷大山求见!” “宣!” 雷大山带着两个捕快走进来下拜道“陛下,刚才有人在使馆区外看见一个人翻墙而出,臣认为那人应该就是阿,臣等又搜寻了一遍,在一段围墙下发现了他翻墙而出的脚印,证实了他已经出了使馆区,臣已命人回刑部发通缉榜文了,他跑不了!” 赵俊生皱着眉头说“昙无耶也跑了,我相信他们应该会在某个位置接头,传朕旨意,立刻全城大搜捕,左金吾卫挨家挨户的搜,由金吾卫在各交通路口设卡盘查!这两个人的危害太大了,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抓住他们,所有出城、过关卡的人员、车马一律要接受盘查,无论是谁,都不能以任何理由拒不配合!你呢,继续带人调查可以线索,查找他们有可能的落脚地点,一定把这两个人抓住!对了,还有那个什么刺客,朕就不信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给朕查,就算二十年前查不出来,二十年后也一定要查出来,在我大乾治下决不允许有这种人藏匿在民间!” “臣领旨!” 左右金吾卫大将军苻战和白劲光领命而去,雷大山也带着人走了。 赵俊生想起方才想要暗中放箭射杀昙无耶的小兵,喊道“来人,把刚才那个不听命想要暗中放箭的兵士带过来!” 几个甲士押着西贝货走了进来,两侧大臣们和武将们对此议论纷纷。 “跪下!” 西贝货还挺倔强,竟然不想跪,被一个兵士一脚提在后膝盖窝,不由自主跪了下去。 “你······你这小兵竟敢踢我?信不信我让我让我阿爷弄死你?”西贝货大声扭头大声威胁。 赵俊生道“你阿爷是谁?” 西贝货敢对后面的小兵威胁,却也明白眼前这人是她不能硬抗的,挎着脸求饶道“陛下,我并非不听令,我只是想快点杀了他把睢阳君救下来!” 赵俊生喝问“朕问你的阿爷是谁?” 西贝货挎着脸低下了头不出声。 赵俊生气得不轻,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刁蛮任性的小姑娘,你刁蛮任性也不分场合,到底是脑子有问题,还是爷娘给宠坏了? “好,你不说是吧?行,朕也不问了。来人,押下去关入天牢,听候发落!” 甲士们立即把西贝货押了出去,任由她如何叫喊都不理睬。 这时曹蛟站出来抱拳道“陛下,方才那小兵是女扮男装的,似乎是高修的女儿高金枝!” 赵俊生眼睛一瞪“你刚才怎么不说?” “这······陛下问的是她,也没问臣啊,臣也不知道陛下有什么打算!” 赵俊生用手指点了点曹蛟“曹蛟啊曹蛟,你这人就是太油滑!” 御前侍卫拿着龙袍和皇冠走过来下拜“陛下,请更衣吧!” “对对对,请陛下更衣!”大臣们立即一起行礼劝说。 裴进对几个小太监呵斥“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陛下更衣?” 这边赵俊生还没有把龙袍传来,花木兰就风风火火的杀了过来。 “这是怎么啦?我怎么听说语桐被歹人挟持了?语桐,你怎样了,没事吧?”人还没有到,声音就到了。 万语桐连忙站起来迎上去“没事,毫发无损,姐姐放心吧,不过那天竺僧人昙无耶跑了!” “跑不了!他一个天竺僧人在我大乾长安城内犯了事还想跑掉?跑哪儿去?”花木兰说着扭头看了看赵俊生,一脸的奇怪“我说你怎么回事,现在才穿衣服?先前干什么去了?” 赵俊生道“先前在使馆想起语桐的府上似乎有一个天竺僧人,叫什么我一时间忘了,找人一问,才知道刑部正在查的天竺番僧与语桐府上的天竺番僧是同一人,我担心语桐的安危就先敢了过来,我总不能穿着龙袍在大街上狂奔吧?所以才脱了龙袍先赶过来查看情况,没想到那昙无耶太警惕,还是被他察觉出了异样!” 花木兰听着赵俊生这番解释,没有再揪着这事不放,忍不住讽刺了一把“这么多兵将竟然还让他给跑了,我看你这舒服日子过得太久了!” 赵俊生脸上有些挂不住,“我不是担心语桐的安危嘛,投鼠忌器啊!” 花木兰反驳“他弃了语桐逃跑的时候你怎么不追?以你的武艺,我就不信你追不上他!” 赵俊生脸色涨得通红,“诶诶,我一国帝王,就算追得上我也不能去追一个穷凶极恶的匪人啊,这要是传出去,天下人还以为我大乾真的没人可用了,养的满朝大臣和武将都是饭桶废物!我说你怎么回事?一进来就怼我,我哪儿又得罪你了?朕是不可理喻!来人,摆驾!” 赵俊生气冲冲走了,文武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打了打眼色,向花木兰和万语桐行了礼之后一个个退了出去。 花木兰坐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下,对万语桐说“语桐,你别惊讶,我不是针对你啊,我和他老夫老妻这样已经习惯了,他必须要有人骂,不被骂他浑身就不得劲!” 万语桐脸上的笑容要有多勉强就有多勉强。 “对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这里也不太安全,若是那番僧杀个回马枪就遭了!这样吧,你跟我进宫去,先在宫里住几天,等抓住了番僧,你若是不想住在宫里就再回来,行吗?” 万语桐道“木兰,多谢你的关心和好意,那番僧已经是惊弓之鸟,哪里还敢回来?大街上到处都是兵丁巡逻,况且我这宅子里也有不少护卫,他们也都不是吃干饭的,若是那番僧敢回来,定然能把他一网成擒!我就不进宫了,进宫了我也不自在,你知道我的,别勉强我行吗?” 花木兰看着万语桐,过了好久才叹道“好吧,我不勉强!” 说完,她扭头向外面喊道“来人,去把卫靖叫来!” 没过一会儿工夫,全身披甲的卫靖就走了进来,身上的甲胄兵器哗哗作响。 “儿臣拜见母后!” 花木兰对卫靖说“我本想把语桐接进宫里住几天,可她始终不肯,万一要是那番僧杀回来岂不是麻烦大了?你在这里派一些甲士加强护卫,等抓着了那番僧再撤走!” 卫靖答应“诺!” 等卫靖走后,万语桐对花木兰说“我说你刚才为何发那么大的火?周围还有那么多文臣武将了,你这个可真是伤了他的面子了,我看他刚才是真生气了,我也不留你吃饭了,你赶紧回去看看他,缓和一下,你们俩可别为了我闹得不高兴!” 花木兰笑道“你啊,多虑了!我今天还偏偏要在你这里吃饭,派人去准备饭食吧,多弄点肉,咱俩喝两盅!” 万语桐无奈,“真拿你没办法!来人,去准备酒菜!” 事实证明,朝廷衙门一旦全力开动起来是非常高效和恐怖的,自从赵俊生的旨意下达之后,左右金吾卫迅速行动起来,每个十字交通路口都开始设卡,对经过的行人和车马进行一一一盘查! 于此同时,数量众多的金吾卫兵士们在军官们的带领下对长安城内各个坊间进行搜查,挨家挨户的搜,任何一个位置都不放过,但凡只要是柔然人和天竺人,一律先抓起来再说,不服的人立马会挨上一顿毒打,反抗的人肯定是有问题,立即就地扑杀。 长安城虽大、人口虽众,可是在这种地毯式搜查和各路口设卡拦截,贼人根本就无所遁形,隐藏在长安城内许多贼人在这次大规模搜捕行动中落网,原本他们与这事没关系,可却也是遭了无妄之灾。 在乐安坊的一间房子里,昙无耶和阿两人在这里碰面了,这里本来就是阿早就准备好的一处临时落脚点,当初把这里买下来就是为了防止以后出事。 阿与昙无耶面对面而坐,中间的矮几上还放着茶水。 昙无耶说道“贫僧也曾想过刑部肯定会查到我们头上,他们也不是酒囊饭袋,查到是我们干的只是时间问题,迟早的事情,但没想到我们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暴露!之前的打算不能继续了,我们必须要把整个谋划提前!” 阿问“如何提前?” 昙无耶考虑了一下,问道“俟利发可与南朝使臣接触过了?” 阿点头“我已与南朝使臣黄光耀接触过三次,前两次只是试探,知道南朝也有意与我朝结盟共抗乾国之后,前天夜里我已与黄光耀进行了第三次密谈,我们双方达成了大致的意向,但只是谈了一个大概,在细节方面还需要完善,所以我需要再次与黄光耀见面!” 话刚说完,一个柔然人就神色紧张的走了进来说“俟利发,情况不妙,官府把左右金吾卫全部出动了,现在整个长安城内都在进行大搜捕,兵士们挨家挨户的搜,各个路口都有兵士设卡盘查,但凡是柔然人和天竺人都被抓了起来,遇到出言不逊的当场一顿毒打,若有反抗,当场会遭到格杀!现在他们已经查到附近了,最多再过一刻就会查到我们这里来!” 二人听后都神色凝重,阿道“看来大乾朝廷这次是动真格的了!咱们还是先去地窖避一避!” 。 第832章 地下逃生 昙无耶皱眉道:“藏在地窖?一旦被发现并堵在地窖里,我们就全完了!” 阿抬手:“放心,他们只是找人,应该不会翻箱倒柜找机关!” 昙无耶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躲避官府兵士的盘查,只好听阿的。 阿对进来报告的手下吩咐:“官府既然把所有天竺人和柔然人都抓起来,待会儿查到这里来的时候,你肯定也无法幸免,但你不要反抗,跟他们走就是了!他们的目的只是抓到我和大师,对你们应该是不会伤害的,一旦风头过了,官府也不可能一直关着你们,总要放你们出来,到时候你们就去丙号落脚点与我汇合!” “明白了!”随从答应。 “走,我们去地窖!”阿起身向地窖入口走去。 这间房子里有三个柔然人,都是阿的人,他们在这里的任务就看守这处落脚点,以摆摊做生意为幌子,平常收集一些长安的消息,有时也负责把阿打探的消息传回漠北草原去。 等待把阿和昙无耶及另外一个随从送进地窖里,外面已经传来兵士捶们声,“嘭嘭嘭······” “开门、开门,金吾卫搜捕要犯,快开们······再不开门就踹门了啊!” 剩下两个柔然人互相看了一眼,身量高大一些的柔然人回应;“来了来了,别把门捶坏了!” 打开门之后,一队金吾卫甲士冲了进去。 “军爷、军爷,这是怎么啦?”两个柔然人装作吓坏的样子问道。 一个牙主顶盔贯甲握着腰刀走了进来,他打量这二人,问道:“柔然人?” “是!军爷,敢问这是怎么啦?” “没听见是要抓要犯吗?老子问你,这里住几个人?” “三个!” “还有一个呢?” “去进货了,还没回来!” 牙主扭头向外面招了招手:“坊正过来!” 一个中年小吏点头哈腰的走过来笑道:“将军有何吩咐?” 牙主一指眼前这两个柔然问道:“你可认识他们?” “认识认识,他们一共三兄弟,来长安已经两年了,买下这间院子居住,在旁边的街边摆摊卖羊肉!” 牙主再次打量这两个柔然人,问道:“尔等可曾娶妻?” 高大的柔然人摇头:“尚未娶妻,我们想娶,可也没有本地女子愿意嫁给我们呀!” “我怎么看着你们不像兄弟,长相一点也不像啊!” 坊正赔笑道:“将军说笑了,俗话还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呢,这亲兄弟长相不像的也大又人在!” 牙主怒目一瞪:“老子问你了吗?” “呃······是是,是小吏多嘴了,将军息怒!” 牙主一挥手:“来人,给老子搜,搜仔细一点!” “诺!” 兵士们四散开来在房子里搜查起来,没过多久,几个兵头依次过来抱拳禀报:“未曾发现有其他人!” 牙主只好指着两个柔然人:“你们跟走一趟!来人,带走!” 这二人得了阿的吩咐,也不反抗,乖乖任由兵士押着走向门口。 牙主忽然意识到不对劲,这一路搜查过来,他下令抓了好些个柔然人,各个在被抓的时候都大声叫骂、叫屈、甚至是讨好求饶,唯独这二人最乖。 “等等!” 押着两个柔然人的甲士们停了下来,牙主走到他们二人面前再次打量一番,大喊:“再给老子搜一遍,这次给老子搜仔细里,必要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就连茅坑里也给老子捅几下看看否藏人了!” “诺!”兵士们只好再次返回搜查,先前只是查找是否藏人,没有翻动屋子里的物件,这一次兵士们把能翻动的东西都翻动了。 不久,两个兵头过来禀报一无所获,牙主已经不抱希望了,只等第三个兵头回来就下令去下一家。 这时一间房里传来大叫声:“牙主,这里有暗门!” 牙主脸色一变,精神一震,立即下令:“给老子被他们两个看好了,若是敢跑,给老子乱刀砍死!” “是!” 牙主立即带人向发现暗门的房间跑过去。 等到了房间,果然看见墙壁上有一道暗门,一排柜子被挪到了一边。 “你,上去把暗门打开!你和你去找一些火把来,快去!” 很快,暗门被打开了,火把找来一捆,兵士们把火把一一点燃,每人举起一根,一个个拔出兵刃,在牙主的命令下,一个兵头当先举着火把进了暗门,其他人依次跟了进去。 藏在地窖里的阿和昙无耶此时听到暗门被打开的声音,两人都面露惊容。 昙无耶脸色凝重的说:“俟利发,看来咱们只能杀出去了,搞不好咱们今天就得死在这里!你让开,我打头阵,我们突然袭击,他们惊慌之下肯定会阵脚大乱,我们还是有机会逃出去的!” 阿一把拉住昙无耶,“别逞能了,这样的环境下,只要他们有一两张弓弩在手,我们绝对无法逃出去!你跟我来!”说完转身就走。 昙无耶狐疑的跟在阿后面来到了一面墙壁边,问道:“难道这里也有暗门机关?” “暗门机关没有,不过这道墙后面是地下排污渠!这道墙应该不是很厚,有一次我都听到那边排污渠的流水声,想必以上师的功力打穿这道墙壁应该不算太难的事情!” 昙无耶扭头看了看,另一头已经传来了金吾卫甲士们的说话声和脚步声,他立即把阿拉到一边,运起全身劲力于拳头,沉腰下马,大喝一声向墙壁打去。 “轰”的一声巨响,墙壁被打出了一个窟窿,墙壁果然不厚,只有四寸左右。 “快走!”昙无耶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隐隐有火光传来,立即对阿喊了一声,两人一前一后钻进了排污去。 排污渠里臭气熏天,昙无耶此时却顾不上了,左右看了看:“怎么走?” “我在康宁坊还有一个落脚点,往右边走!”阿说完就快速转向向右走去,昙无耶立即跟上。 昙无耶一边走一边说:“我有些担心,这地下排污渠四通八达,又没有标识,很容易迷路,如果随便找一个出口很容易被巡街的金吾卫抓到!” 阿说:“这排污渠看似纵横交错、地形复杂,实际上它都是沿着地面道路修建的!就以我们走的这条排污渠为例,它上面就是乐安街的右侧,每逢下雨,雨水就会顺着我们头顶上的排水口流下来!十字路口的地下,也同样有小门穿过去,这是为了方便疏通排污渠而特意挖通的,所以我们可以一直走到康乐坊的地下排污渠再找机会钻出地面!” 此时在阿和昙无耶离开的地下室窟窿口传出一声大叫:“牙主,有人从这里逃走了!” 牙主听到声音立即赶了过来,他走到墙壁上的窟窿旁边看了看,又从窟窿钻到排污渠左右看了看,“往哪个方向跑了?” “我听见脚步声是从右边传来的,但这排污渠里光线太看,我没看清楚!” 牙主皱着眉头:“去一个人向上头报告,就说发现了疑似阿的柔然人从乐安坊的地下排污渠逃走,属下已经带人去追了,但下面地形复杂,通道纵横交错,只怕很难追上!” “是!” 不久,雷大山得到了报告,亲自带人赶了过来。 他来到了地窖墙壁被打穿的位置,看了看墙壁上的窟窿和墙壁的厚度说道:“这墙壁大约只有四寸厚,但一般人想要以拳劲打穿它根本做不到,打穿它的一定是一个功力深厚,掌力雄浑的人,而昙无耶符合这个要求,看来昙无耶和阿此前在这里汇合了,遇到金吾卫兵士们搜查,不得已躲进了地道,但却没想到搜查的兵士发现了地窖,他们才不得不打穿这面墙壁!” 旁边一个捕快说道:“老大分析得有道理!” 雷大山问道:“去追击的金吾卫牙主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没有,我怀疑他们是不是追着追着失去了阿他们的踪迹,不但没有追到人,反而把他们自己给搞得迷路了!” “这地下排污渠构造负责,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每个路口都要通向地面的出口,他们如果迷路,应该可以从出口处爬到地面!” 雷大山说着想了想,吩咐道:“来人,去把那两个柔然人带来!” 两个柔然人很快被抓了过来,雷大山满脸杀气的盯着他们:“说,逃走的是什么人?是不是阿?” 高大的柔然人面色如常,怡然不惧,身形稍矮一些的柔然人目光躲闪。 雷大山突然拔刀劈下,只听高大的柔然人惨叫一声,一截手臂被整齐的斩断掉落在地上,断臂处血流不止。 雷大山用滴血的刀指着身材稍矮的柔然人:“你说,是不是阿!” 这柔然人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他想象着被关进大牢遭受残酷审讯场景,突然咬牙大力争夺兵士的控制向前冲过去,一下子撞在了雷大山的刀尖上。 “噗嗤”一声,雷大山手上的刀把这柔然人捅了一个对穿,柔然人抽搐了几下倒了下去。 这突然而来的情况让周围的捕快和金吾卫甲士们都目瞪口呆,根本反应不及。 雷大上立即收刀入鞘,下令;“把这个高个子柔然人带走,严加看管,找人给他包扎伤口,别让他死了!” “是!” 这是一个兵士跑过来禀报:“报告,牙主他们在追击的过程中追丢了,又迷失了方向,现在已经从一个出口处爬了出来,现在正在赶来!” “果然不出所料!走吧,先上地面再说!” 雷大山带着众捕快和兵士们回到地面走到乐安街上,这时一个捕快打马飞奔而来,“雷老大,抓到内鬼王力了!金吾卫在设卡盘查的时候他试图蒙混过关被发现了,于是他强闯关卡,砍伤了几个人,被金吾卫的兄弟用弩箭射伤了大腿之后被擒!” 雷大山精神大振:“好,终于把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给抓住了,跟我走!” 第833章 选择 皇宫练武场。 赵俊生骑着马,风驰电掣。 “嗖、嗖、嗖······”周围的禁卫、太监和宫女们只看见他手在不停的拉弓,箭矢破空之声不停的传出,一百步的距离,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一壶三十支箭矢全部射光。 赵俊生勒马停下,等待着箭靶那边传来命中数量的报告。 “三十支箭,全部十环!”靶场计数的禁卫兵的高喊声传了过来。 “好,好!”周围的禁卫、宫女、太监们大声叫好,一个个纷纷鼓掌“啪啪啪······” 赵俊生抬了抬手“换移动靶!” 一排马匹被禁卫们赶了出来并让它们排成一排,一些禁卫在马背上绑上靶子。 待一切准备完毕,这一排战马的旁边有个旗手举起了小旗帜,示意赵俊生可以开始做准备了。 赵俊生接过一壶箭矢挎在背后露出箭羽,策马走到起跑位置,这里距离那一群驮着靶子的战马群还有七八十步左右。 赵俊生举手表示做好了准备,站在战马群身后的禁卫们纷纷扬起鞭子用力抽打着马群,马匹们吃痛之下嘶叫着向前面飞奔而去,靶子在马背上起伏不定。 当最后一匹马也向飞奔而去时,旁边的旗手用力挥下旗帜。 “驾——”赵俊生大喊一声,左手一抖缰绳,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战马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他左手把缰绳挽在马鞍上,迅速从弓囊中取出骑弓,右手绕过肩膀从后背取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拉开,也不瞄准就直接射了出去,再取箭搭弦拉弓放箭,如此反复。 只跑了一百余步,赵俊生就勒马停下了,箭壶里的箭矢已经射光。 没过一会儿,统计成绩的禁卫大喊“三十箭,全部命中十环!” “陛下威武!” “啪啪啪······”禁卫们、宫女和太监们欢声雷动,掌声不见。 天下所有人都希望君王身体强健、精力旺盛,只有这样,君王才有能力 大乾承袭了北魏以骑兵纵横天下的传统,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举国兵马超过七成都是骑兵,这得益于马政的长期执行,并且不断的培育良种马,才能造就如今大乾空前强大军力。 在大乾,每家每户都至少有一匹马,大乾马政规定,家中拥有十亩地可以养一匹马,一个家庭最少的耕地面积都是二十亩,如果平时再勤劳一些,每日到野外割草,可以养一匹马、一头牛、三只羊。 因此,经过这十多年的不断改进,大乾马政已经非常完善,就算是几岁的小孩子,只要刚学会走路就有过骑马的经历,待到六七岁,绝大部分孩子已经能够策马自由的奔驰。 这造就了大乾的骑兵在骑射方面的战斗力远超此前任何一个时代,涌现出了许许多多拥有超级水准的骑射手,拥有与赵俊生这般骑射技的人不在少数。 为此,大乾官方还每年举办一次全国骑射大赛进行鼓励,骑射技最高前几名还会被特招进入军中,待遇非常优厚,只要是有名次的,即便不能被特招进入军中,每个人也能获得丰厚的奖励。 赵俊生从马背上下来,取下拇指上的扳指放在旁边太监端着的托盘里,把马鞭也放下,拿起毛巾擦了擦手和脸。 “这骑射还是要经常练,保持状态和感觉,如不经常练,时间长了手也会生疏,感觉也会退化!” 旁边三皇子、蜀王赵平说“父皇说得是,儿臣每日下午都练上一个时辰!” 赵俊生面露奇怪“今天又不是休沐日,你不去皇城司坐镇,跑这里来作甚?” 赵平拱手道“父皇,儿臣觉得阿和昙无耶的案子属于细作间谍案,应该由皇城司来查,所以请父皇下令让刑部把案子移交皇城司!” 赵俊生抬头看了一眼儿子,“这种事情你也要来问朕?你自己不会去找刑部磋商?” “父皇,儿臣去了啊,可他们搬出了您的旨意,说这件案子是您钦定由刑部重案署来查的!” 赵俊生向旁边的太监示意,让他们给他卸甲,说道“当初这案子是以刺杀案来立案的,只是不同的是死者是藩国使臣,目前为止刑部已经把这件案子查出来了,现在正在抓捕阿和昙无耶,你们皇城司这个时候跑出来凑什么热闹?” “父皇,这两个人都已经跑了好几天了,到现在还没有抓到,大搜捕已经结束,总不能一直紧闭城门不让百姓们出城吧?皇城司并不是要抢刑部重案署的功劳,只是想早些把这案子了结了,再说查这样的案子是皇城司的本职,不存在抢功劳的说法,皇城司只要查案,功劳归刑部,这总可以吧?”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这样吧,让刑部重案署和皇城司联合侦办此案!城门的确不能一直关着,百姓们还需要维持生计,关着城门时间一长,让很多百姓的生计都会断绝!朕会给左监门卫下旨,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如往常一样开城门!” “多谢父皇,儿臣这就去找刑部重案署协商联合办案的事情!” 赵俊生看着老三兴冲冲离去的背影,不由摇了摇头,这个儿子做事还是很有冲劲,可就是不知道把握分寸,这件案子刑部已经查得水落石出了,就差把人抓到,就算皇城司有再多正当理由,这个时候过去掺和一脚无疑会引起刑部上下的不满,说皇城司不抢功劳,刑部的人会信才怪,就算不要功劳,只要把人抓到了也有着刷声望的好处,刑部那帮人又不是傻子,吃到嘴里的肥肉被人分去了一半,心里肯定很膈应。 身后传来太监和宫女们的呼声“拜见皇后娘娘、睢阳君!” “平身!” 花木兰和万语桐上前来做了一个万福礼“臣妾见过陛下!” 赵俊生过身来,看见花木兰身边还跟着万语桐,没好气道“干什么?” 花木兰起身摆了摆手,太监和宫女们纷纷退下。 花木兰笑道“怎么着,还在生气呢?你这气性不小啊,一个大男人,还是一国之君,何必跟我一介女流置气这么长时间?” 赵俊生反驳道“大男人怎么啦,一国之君又怎么啦?我就不是人了?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性呢!平日你张口训儿子一样训我也就罢了,心里想着总归是自己的妻子,让着几分、宠着、惯着,自己受点委屈也没什么,但你也要分场合啊!不是我说你越来越不像话,你去问你阿娘,她有没有说过我太惯着你了,你去问!” 花木兰很委屈,赵俊生从来没有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过她,一时间眼泪像不要钱一样流下来。 万语桐连忙打圆场“赵俊生你别这么说木兰,那天她也不是故意的,她是担心我的安危,这事我还得站在她这一边,虽然她不该当着那么多臣子的面说你,可这事都过去好几天了,有什么气还不能消的?” 赵俊生在旁边石凳上坐下,“说吧,今天你们两个一起来有什么事?如果仅仅只是因为我生木兰的气这件事情,你们两个也不会一起来!能请动你万小姐的这大乾国还没有几个,木兰肯定也不会因为我跟她的事让你出面!” 万语桐看了看花木兰,花木兰已经擦了眼泪,轻微的点了点头。 万语桐就说“你把高修的女儿高金枝关进天牢好几天了,人家一个女孩子又没有犯什么大错,被关在天牢肯定吃了很多苦,得有多委屈你知道吗?” 赵俊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吃了多少苦,有多委屈?” 花木兰和万语桐说不出话来。 赵俊生道“是高修求你们出面说情的吧?他为何不自己来?” 花木兰对万语桐说“语桐你也坐吧,坐下说!” 万语桐只好与花木兰一起坐在赵俊生对面。 花木兰说道“这事的当事人是他的女儿,他怎么好亲自来向你求情?” 赵俊生想了想,对旁边的太监吩咐“传朕口谕,让高修来见朕!” “诺!” 不久,心中忐忑的高修来了。 “臣高修参见陛下、娘娘、睢阳君!” 万语桐起身做了一个万福,“见过高将军!” 赵俊生抬手“平身吧!” “谢陛下!” 赵俊生问道“高修啊,你有几个孩子?” “回陛下,一儿一女!” “儿子在边疆服役?” “是!” 赵俊生沉思了一下,问“你知道朕为何要把你的女儿高金枝关进天牢吗?” “臣听说了,小女生性顽劣,不但混入军中,还不听号令,差点让睢阳君深陷险境,都是臣管教不严所致!” 赵俊生道“你是带兵的,如果她不是你的女儿,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以她的所作所为,当如何处置?” 高修额头上冒出了细汗,抱着拳头艰难的说出了一个字“斩!” 旁边的花木兰这时说“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也不可能有胆子混进神武军中!” 赵俊生声音提高“所以她为何有这么大的胆子?” 花木兰、万语桐和高修都不出声了,他们都知道正是因为她的父亲是高修,而高修是神武军大将军、尚书台右仆射,他在军中的地位除了高旭、曹蛟、薛安都等人之外,再也没有人与他比肩。 赵俊生道“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按照律法当斩,我大乾虽是以武立国,但现今却是以法治国、以仁孝治天下!念你这些年的功劳,朕可以颁布特赦令网开一面,但不是没有代价!朕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按律法执行;第二,朕颁布特赦令,免除高金枝死罪,让天牢继续关押高金枝,满三个月为止,你作为其生父,对王金枝管束不力、管教不严,停职半年反省,在家里好好教导!” 高修下拜“多谢陛下开恩,臣选第二个!” 。 第834章 柔然变故 对于抓捕昙无耶和阿的案子,尽管这两个人很重要,但赵俊生根本就没有多少精力和时间去关注。 这天赵俊生正在批阅奏章,太监来报吕玄伯求见,赵俊生让他进来。 吕玄伯走进大殿禀报“柔然发生了变故,可汗吴提病逝!” 赵俊生豁然起身,“何时的事情?” “十天前!吴提死时是在半夜,诸子都在身边,但他没有来得及留下遗命由谁来继承可汗之位,因此现在诸子正在争夺继承权!” 赵俊生思考了一下,当即向外面喊道“来人,召集众臣议事!” 召集众臣议事的钟声响过之后,过了半个时辰,大臣们陆续到来。 众臣一番参拜后起身,赵俊生直接进入正题。 吕玄伯受到赵俊生的示意,当即对众臣说“刚刚收到消息,柔然可汗吴提病逝,诸子正在争夺可汗之位!” 话音刚落,议论声渐起。 赵俊生敲了敲御案,“朕召集诸卿前来就是让大家一起商议一下,吴提病逝、诸子争位这件事情对我大乾是否有影响,如果有,我方该如何应对?” 军方首先表态了,高旭站出来抱拳道“陛下,臣以为此时乃是我军拿下高昌的最佳时机,吴提病逝、诸子争位,这说明柔然没有精力再管高昌之事,我军可以放心攻打高昌而无需担心柔然出兵插手,只要拿下高昌、灭了北凉残余势力,西域才真正归于我大乾,丝路再也畅通无阻!” 曹蛟也站出来抱拳说“臣附议!目前高进之大军还在焉耆,可以让他迅速发起进攻!” 梁寂站出来说“陛下,高进之兵力并不多,又要派兵镇守西域诸国,能用的最多只有万余人,而且缺乏大型攻城器械!据闻北凉残余势力攻下高昌之后加强了城防、增高和加固了城墙,想要攻下高昌可不太容易,若是从长安调兵过去,又耗时长久!” 这时卢玄站出来说“陛下,柔然使臣还在逃,而柔然方面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双方还没有断交,如果我军出兵,则有背信之嫌!” 旁边有人讥讽“卢公,你也太迂腐了吧,柔然人每次出兵攻打我国边境几时先通知我国?何时不是他们先坏了规矩?你还要跟柔然人讲信义,难怪我中土历朝历代都被漠北蛮族压着打,就是因为你这样腐儒太多了!” “你······”卢玄气得不轻,却懒得与那人争辩,转身对赵俊生拱手“陛下,臣不是反对用兵,而是提倡先礼后兵!” 赵俊生颇为疑惑“卢公,你说的先礼后兵朕懂,就算我军要攻打柔然,也应该先发出照会,柔然使臣在我长安城内搅风搅雨,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是柔然可汗指使的,不过咱们出兵攻打北凉残余势力占据的高昌用得着跟柔然人先礼后兵吗?柔然人又不是他们的主子!” “呃······”卢玄哑口无言。 群臣纷纷捂嘴轻笑,卢玄闹了一个大红脸,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搞了一个乌龙。 赵俊生思索片刻,说道“这样吧,传朕旨意,命高进之以西域都护府的名义从诸国抽调兵马组成联军,由他统一指挥,尽快集结成军,趁着柔然无暇分身之际攻打高昌,剿灭北凉残余势力!” 群臣一起高呼“陛下英明!” ······ 申时,使馆区,南朝使臣黄光耀住所。 旁边两张矮几上分别摆放着几碟小菜,而此时黄光耀与阿面对面而坐,各自在一份拟定好的协约上签署自己的名字,加盖印章。 两人很快完成,相互交换协议看了看,没有问题,各自放下笔,收好印章和联盟,大功告成! 黄光耀起身笑着对阿说“黄某命人略备了一点薄酒,以庆祝贵我两国达成共同对付乾国的联盟,还请俟利发别嫌弃,请入席!” 阿向黄光耀行了一个柔然礼,与黄光耀一起入席,各自在矮几前跪坐。 “俟利发,你我二人共同举杯畅饮,以示庆贺!” “请!”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吃菜吃菜!”黄光耀连忙招呼。 阿用刀割了一片羊肉放进嘴里,心下忍不住感叹,这南人还真就是会吃,羊肉被他们这么做出来味道的确美滋滋的。 他说“黄兄,乾国官兵此时正在满城搜捕我阿,他们只怕怎么也想不到我阿会再次藏身在使馆里,也不会想到我会住在黄兄的住所吧?哈哈哈······” 黄光耀摇头晃脑“乾国官兵肯定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俟利发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大吃大喝,睡大觉!” “是极是极,哈哈哈······”阿再次大笑。 酒过三巡,黄光耀问道“俟利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阿说“自然是想办法出城返回漠北向我国可汗呈上盟约!” “看乾过搜捕的这架势,只怕是不把俟利发抓到不罢休啊!这几天要出城应该会困难,俟利发可有什么对策?”黄光耀问道。 阿放下酒杯说“黄兄,我只怕还得借助黄兄的掩护才能出城,还请黄兄相助!” 黄光耀摸着胡须思索着,良久,他说道“长安城的城门不可能永远关着,我推测最多两天他们就不得不解除戒严。这样吧,只要长安城城门一开,我就会想办法出城一趟,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掩护你出城!” 阿起身行了一礼,“多谢黄兄!今晚我得出去一趟,在出城之前做一下安排!” 黄光耀想了想点头“行,我来想办法!” 黄光耀每天夜里都有去城里听曲的爱好,在城里找一家青楼,叫上一个清官人,他也不是很贪心的人,只要听上那么一两段,这就已经很让他满足了,连诸国使臣和守卫事关的乾军兵士们都知道他有这个爱好。 入夜时分,黄光耀乘坐马车准时出去,马车来到使馆大门处,大门口横着两个拒马,兵士们站在拒马外挎刀而立。 当值的兵头已经有相当长的执勤经验了,一看就知道是南朝使臣黄光耀的马车,他走过去笑着问道“黄大人又出去听曲儿?” 黄光耀撩起车帘露出脸,“你这小鬼又不是不知道老夫就这么点喜好!” 兵头笑了笑,抱了抱拳“我说黄大人,你也就光听不练,光听曲有啥意思?应该先听曲,再摆上一桌酒菜与佳人共饮,等待酒足饭饱,兴致也就起来了,再那什么一夜,多舒服,您说对吧!” 旁边的兵士听见兵头跟黄光耀开起了玩笑,也都露出了微笑。 黄光耀佯装恼怒“你咋知道老夫只是光听不练?老夫今晚就得那什么一回!” “哟,那我得等着您回来跟我讲讲是啥滋味了!” “别贫了,还不给老夫放行!” “得咧!”兵头笑着向兵士们挥了挥手,在兵士们抬开路障的时候,兵头还提醒道“黄大人,小的提醒您一句,阿和昙无耶还没有被抓住,您这几天出去一定要小心点儿,别把老命给丢了!” “知道、知道,你这小鬼真啰嗦!”黄光耀骂了一句,从车窗内丢出一串铜钱。 兵头伸手接住,喜笑颜开。 城内的设卡盘查已经撤销了,但一些关键路口的关卡还没撤,黄光耀的马车在出了使馆之后借着他南朝使臣的身份并未受到关卡兵士们的故意刁难,兵士们只是随意查看了马车内是否藏有不相干的人就放行了。 马车在康安坊一条巷子口停了下来,黄光耀掀开垫子敲了敲马车地下的木板,然后翘起一块木板,阿从里面伸出了脑袋,很快爬了出来。 “多谢黄兄!” 黄光耀拱手说“俟利发不必客气,这两天若是城门打开让百姓正常出行,三日后巳时,黄某还在这里等俟利发,到时候黄某会送俟利发出城!” “好,就这么说定了!” 黄光耀乘坐马车走后,阿把头顶上的头罩向下拉了拉,左右看了看,转身快速走进了小巷子。 他在小巷子里七弯八拐,一脸穿过好几条巷子,最后在一间小院子前停了下来。 此时天色早已经完全黑了,左右邻居的房子里都亮着灯光,唯独这间院子里一片漆黑,阿掏出钥匙打开院子门,走进去之后转身把门关上。 他来到正堂门外,一个黑影突然从廊柱后闪身出来抠住了他的咽喉,他连忙说“上师别动手,是我!” 黑影正是天竺僧人昙无耶,他松开手,说道“把钥匙给我,我去在外面把门锁上,以免被人怀疑!” 阿把钥匙交给了昙无耶,然后推门走进了堂屋,他摸着黑来到里面一个房间,这房间没有窗户,他掏出火折子吹燃点亮了油灯,没有丝毫的光亮泄露到外面。 没过多久,昙无耶在院子外锁好了门,再翻墙进来,关闭大门,又来到房间关了房门。 阿问“上师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吃的什么喝的什么?” 昙无耶道“前面临街有一个酒楼,等到深夜时分酒楼的掌柜和伙计们都入睡了,贫僧就翻墙潜入带一些食物出来,一次带的足够吃上三天!” 阿听完不由一阵无语,大师,你是出家人呢! 。 第835章 撬开嘴 阿拿出一个布袋放在桌上说:“我准备了五天的干粮,用油纸包的胡饼,现在天气凉了,这些吃食放上五天应该没问题!我已与黄光耀约定,三日之后他来接我并送我出城,到时候上师跟我一起走!” 昙无耶摇头说:“两个人一起走被发现的风险太大,贫僧与俟利发还是分开走,贫僧武艺在身,乾军想要捉住贫僧也不容易,只要俟利发能出城,贫僧就有办法出城与俟利发汇合!” 阿想了想,同意了:“好吧,那咱们分开走!我出城之后,我会在······” ······ 刑部、重案署。 中间摆着一个巨大的方形桌,桌上放着缩小版的长安城,这是一个模型,乃是请能工巧匠制作而成,惟妙惟肖,整个长安城在这个模型之中,没有任何一个房屋和任何一条小巷被遗漏。 雷大山盯着城市模型皱着眉头自言自语:“能搜查的地方都搜过了,阿和昙无耶这二人到底藏在何处呢?” 皇城司司丞何庸:“全城大搜捕已经进行过一次,刚才是虽然发现了这两人的踪迹,但被他们借着地下排污渠逃走了,一连三天都没有抓到,只能撤了大搜捕和各路口关卡,现在再想来一次,只怕也抓不到他们!本官以为还是应该另想办法!” 雷大山扭头问:“何司丞有何良策?” 何庸说:“本官听说左监门卫已经接到了命令,从明天起要正常打开城门弓供百姓们出城和进城,昙无耶和阿肯定是要出城的,本官建议直接在城门口加派我们的人手,那些守门的兵士可能被昙无耶和阿欺骗,但我们皇城司和刑部的人,再加上从使馆那边抽调的兵士都是见过这二人的,此人想要瞒过我们的人很难,只要他们露面,就将他们一网成擒!” 雷大山摸了摸下巴,“何大人看上去似乎很有信心,但是此二人如果真的打算出城,一定会选着一个我们想都想不到的办法躲避盘查!一旦被他们蒙混过关出了城,以后再想抓住他们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何庸笑道:“本官的想法与雷大人的想法有些不同,雷大人是想在长安城里抓住这二人,而本官的想法是先让他们现身,只要他们现身,就算不是在长安城内,只要他们还没有离开我大乾境内,我们都可以抓住他们!如果他们一直猫着不现身,就算我们有再多人手也拿不住他们,敢问雷大人是不是这个理?” 雷大山不得不承认何庸的说法是有道理的,长安城内的人太多了,而且城内各处都在搞建设,地下排污渠四通八达,还有不少地下势力做着见不得光的勾当,想把两个人找出来还真不太容易。 不过雷大山相信这二人绝对不敢轻易现身,现在全城都在通缉这两个人,他们都长着一张与本地人截然不同的容貌,很容易辨认,只要一现身,就有可能被人路人举报! 雷大山考虑了一下对何庸说:“容我想想!” 这时何庸问道:“听说当时在发现昙无耶和阿的踪迹时抓住了阿的两个手下,其中一个撞死在雷大人的刀上,另一个被雷大人砍断了一条胳膊,是不是?” 雷大山脸色不善:“怎么着,何公想追究此事?” 何庸摆手:“雷公误会,柔然细作而已,死就死了,我何某人脑子又没坏,难道就为这点事情跟雷公过不去吗?再说此事也不归何某管着,何某的意思是想见见阿的这个随从!” 雷大山凝视了何庸几秒,歪了歪脑袋:“跟我走!” 何庸跟着雷大山来到了刑部的临时羁押房,这里有刑部最好的医官,经过医官的诊治,被砍断一条膀子的柔然细作保住了一条命。 通过窗户,何庸看见这个柔然细作躺在羁押房的角落里,被斩断的胳膊缠着纱布,断臂处的纱布还隐隐透着红色的血渍。 何庸问道:“审过没有?” 雷大山点头:“审过了,但此人死都不肯开口,他有伤在身,我们担心用刑太重会让他殒命,因此没敢用刑太狠”。 何庸扭头看向雷大山说:“交给我来审,我让他开口!” “你?你别他给弄死了,他可是我们唯一可能得知阿下落的人!” 何庸反问:“你撬不开他的嘴留着他有何用?打算留着他过年吗?” 雷大山被怼的半响说不出话来,权衡了良久,他问道:“你真有办法让他开口?” “没有绝对的把握,只能试一试!雷公,现在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想办法撬开他的嘴,否则就只能让昙无耶和阿永远逍遥在外!” 雷大山深吸一口气,点头:“好,他交给你了!如果你也撬不开他的嘴,还把他给弄死了,咱们俩就等着一起被革职流放吧!” 现在这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抓不到昙无耶和阿,他们两个都得完蛋。 “来人,打开门,把人犯提出来带去刑讯室!” 羁押房门被打开,几个甲士走进去把柔然细作架起来拖到了刑讯室绑在木架上。 何庸走到柔然细作面前说:“本官不想知道你的名字,只要你把阿的藏身地说出来,本官不但可以做主放了你,还可以给你在长安城内买下一座宅子,送你几个奴仆和一大批钱财,让你这一辈子都衣食无忧!” 柔然细作笑了:“睁眼说瞎话,反正不要钱,你接着说!” “你不相信本官有这个能力办到?”何庸皱眉问道。 “哈哈哈······做你这种职位的小官,家里定然没有什么后台,你别欺我什么都不懂,我来长安好几年了,长安的房价一天一个价,要让我一生衣食无忧和买下一座大宅子,需要花费绝对不少,我不相信你一个干这种苦差事的小官能拿得出来!” 被鄙视了!何庸很生气,但他知道他的确拿不出来,就算向上面申请,也肯定不会批复,他只得说:“阿和昙无耶犯下的案子太大了,朝廷为了抓住他们肯定愿意出一点血!这样吧,我做主向上面申请给你一座临街的宅子让你可以做生意,再给你十万贯做本钱,只要你不胡来,相信你能一辈子衣食无忧!” 柔然细作摇头:“我不相信你!除非大乾的皇帝下旨免去我的罪行,承诺给我你刚才的许诺,其他人的许诺我一概不信!” “你要皇帝的旨意?”何庸冷笑,“只怕你没这个资格!既然你不相信我,那么我想你会相信你如果不说,你今天绝对走不出这里!来人,先给他来三十鞭子作为开胃菜!” 一个壮汉提着皮鞭走过来,挥起鞭子就打,只打得柔然细作身上的到处都是鞭痕,很快就被血水染红了衣裳,柔然细作刚开始还只是闷哼,到了后来实在忍不住,惨叫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三十鞭子打完,柔然细作的脸色惨白,冷汗直流,就如同水里捞上来的一样。 “别停下,给他尝尝烤肉的味道!” 一个壮汉从火盆里拿出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在柔然细作恐惧的表情注视下按在了他的断臂处,一股烤肉的焦糊气味散发出来。 “啊——”一声长长的惨叫声过后,柔然细作昏死过去。 “来人,把他泼醒,不能让他歇着!” 旁边一个壮汉用水瓢舀起一瓢水往柔然细作脸上一泼,受到冷水刺激的柔然细作顿时醒了过来。 “再来!”何庸吩咐。 又是一块通红的烙铁按在了柔然细作的身上,一声长长的惨叫声再次响起,柔然细作再次昏死过去。 如此反复十次,柔然细作每次被冷水泼醒所需要的时间越来越长。 柔然细作终于受不了了,这种折磨实在太痛快,想死死不了,想活不能活。 “别折磨我了,杀了我吧!”柔然细作用虚弱的声音说。 何庸诧异道:“想死?可没那么容易,你不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怎么能让你轻易死去!来人,换一个花样,给他来一个老虎凳!” 短短一个时辰之内,何庸给柔然细作换了十几种酷刑,柔然细作终于顶不住了崩溃了,“停、停下,我说,我说······” “来人,给他喝一碗热羊汤,拿几个蒸饼和酒肉过来!” 柔然细作太虚弱了,太需要进食补充营养,他大口大口的喝酒吃肉,吃得饱饱的,这下他不想死了,他害怕了,擦干净嘴之后说道:“我不要大宅子,也不要一生不愁的财富!我只要一张大乾的户籍和五十贯钱!我叫这结悉延,我对你们有用,我是阿的亲信随从,阿是柔然可汗吴提的长子,我经常跟在他身边,知道很多柔然人的辛秘!只要你们饶了我的性命,我愿意为你们效劳!” 何庸和雷大山互相看了一眼,何庸道:“你先说出阿的下落!至于你的事情,本官会向上面报告,只要你交代的有用,本官相信上面会用你的!” 结息延舔了舔嘴唇,“阿曾经跟我提过一次,他在城内还有一处隐蔽的据点,这个据点在康乐坊,但我不知道具体的位置,不过我可以帮你们找出来!” 雷大山立即问:“你怎么找到这个位置?” 836章 围捕 面对雷大山的询问,结息延说:“我和阿毕竟是草原人,虽然来了长安两年了,但生活习性还是与中原人不同,即便住在中原人的房子里,还是要做出一些小小的改变才能让自己住得舒服,我可以从这个方面着手把阿找出来!” 雷大山听完看向何庸问道:“何公觉得如何?” 何庸说道:“如果再一次进行大规模排查的话,我担心打草惊蛇!既然已经知道他们在康乐坊,我们索性就在康乐坊周围的主要路口设立监视点和预备行动队,进行全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监视,只要发现他们现身,立即出动行动队进行围捕!” 雷大山考虑了一下,同意道:“好,就这么办!” 二人商议了一下,当即开始进行部署,又让医官给结息延进行治伤,把他带去现场进行指认。 长安城的每个主干道路口都有一个望楼,有金吾卫岗哨在上面监视,站在望楼上,周围的情形一目了然,任何位置发生什么情况一眼就能看到,望楼下面执勤的金吾卫甲士就能迅速赶过去,这是自从胡人们与当地百姓发生冲突中,左右金吾卫衙门迅速组织人力和物力修筑起来的,似这样的望楼,长安城内有两百多个。 除此之外,在望楼与望楼之间、大城门、小城门、大坊、小坊内设置了武侯铺,配备的武侯人数不等,负责治安巡逻和消防,归于左右金吾卫下属的左右翊府管辖。 虽然都属于左右金吾卫统辖,但金吾卫甲士与武侯的性质不同,金吾卫甲士们属于机动武装力量,相当于武警,每天需要操练和换岗执勤,夜间的街道巡逻主要由金吾卫甲士们负责,白天一般处于待命状态;而武侯则相当于片警、城管和消防队员的综合体,基本上只管白天。 在康乐坊临街的一个望楼内,雷大山对何庸说:“这里是康乐坊距离城门最近的一个路口,如果阿和昙无耶要出城,经过这里的可能性超过八成!” 一天下来,在这里蹲守的雷大山和何庸等人一无所获。 在城门关闭之后,此时已经天黑,有人送来食物和水,兵士们和捕快们都在下面吃着饭,雷大山和何庸依然在望楼上盯着。 何庸一边吃一边说:“老雷,有一种情况不知道你想过没有!” “什么情况?” 何庸道:“如果阿和昙无耶并不是在一起,我们只发现了他们其中一个人,这种情况你觉得要怎么应对?” 雷大山还真没想过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不过在现今如此紧张的局势下,这二人分散逃离的可能性很大! “你的意思是他们很可能会分开出城?”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如果他们一起出城,一旦被发现,两人都完了!” 雷大山想了想,抬头看向何庸,说道:“我的意思是一旦只有一个现身,我们要暂且忍让,放长线钓大鱼,他们就算分散出城,一定会在某一个地点汇合!我们只要暗中盯着现身的那个人,另外一个人会主动去汇合,到时候我们再行动把他们一网成擒!” 何庸露出了笑容:“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来商议一下具体的细节······” 一连两天都没有发现阿和昙无耶的身影,蹲守在望楼的雷大山并不气馁,他自信只要阿现身一定会瞒不过他的火眼金睛,而直到现在还没有发现阿和昙无耶的身影,那只能说明他们还在等待时机。 第三天上午,巳时,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一条巷子口。 雷大山瞟了一眼,目光刚刚扫过,很快又转回来,“咦,这辆马车有些眼熟啊!” 旁边一个捕快说:“我知道,我在使馆见过,这是南朝使臣黄光耀的马车!” 望楼内所有人都被他的话吸引了,都向那辆马车看过去。 这时从巷子内走出来一个披着斗篷的人,结息延突然睁大眼睛,“是他!绝对是他!” 雷大山一愣,“谁?” “阿啊,虽然他披着袍子遮住了头部,但我认得他走路的姿势,还有你看他的鞋子,那是只有柔然贵族才能穿的靴子!” 望楼人此刻都一扫之前的颓势,一个个变得精神抖擞,数天来的默默蹲守终于把这家伙给等来了。 “怎么只有他一个?昙无耶呢?”旁边有人疑惑道。 雷大山看见斗篷人上了黄光耀的马车,马车开始启动,他扭头对身边的捕快吩咐:“老刘,你速速骑快马绕道赶去城门口告诉何庸,就说阿出现了,坐着南朝使臣黄光耀的马车正向城门方向而去!但是昙无耶还没有出现,我决定再等一盏茶的时间,若是一盏茶的时间昙无耶还没有出现,就让他按照我们之前商定方略的进行!” “是!”老刘抱拳答应一声,抱拳跑下望楼,从旁边牵了一匹马就跨上去从旁边小巷飞奔而去。 雷大山又道:“阿炳,你带两个人穿便装跟着马车,不要跟得太近,但也不能让马车而脱离你们的视线!” “明白!” 又等了一刻左右,雷大山见没有任何动静,昙无耶始终没有出现,他只好留下几个人继续监视,然后亲自带着手下赶往城门方向。 城门口。 南朝使臣黄光耀的马车在一长条等待出城的马车当中并不是太显眼,毕竟长安城内的王公贵族和高官大将太多了,一个使臣的马车在规制上也就属于一般。 城楼上,何庸看见了那辆马车,他再看向大街的尽头,却发现雷大山还没有来,有没有派人来,看来阿和昙无耶是真的分开了。 何庸对手下一个捕快吩咐:“你去告诉负责查车的兵头,待会儿查到黄光耀的马车时不要太认真,就算真的有什么发现也要装作没发现,让他们出城!” “明白!” 没过多久,黄光耀的马车到了城门口,兵头挎刀拦住了这辆马车,照例询问了一番,然后开始进行检查,他用刀鞘撩起车帘向里面看过去。 这时后面一辆马车突然起火了,浓烟滚滚,周围的百姓大惊失色,纷纷四散逃逸,周围拉车的牲口看到火光害怕,好几匹马都受了惊吓。 兵头立即放下车帘,像赶苍蝇一样:“快走快走,别被烧着了!” 路障被移开,车夫立即赶着马车出了城,车内的黄光耀和阿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只要出了城就更容易躲藏了。 城楼上的何庸向城外城墙脚下两个便装暗探打了一个手势,那二人点点头,远远吊在马车的后面。 “本官带人跟上去,你们两个留下来等着雷大山,如果他大人来了,你们就带着他们一起跟上去与我汇合!”何庸简单的交代几句就带着大批人马匆匆出了城。 ······ 西渭桥,南桥头。 周围建了不少凉亭,一些摊贩在周围摆摊,这里站着许多官员、小吏、文人墨客和平常百姓,显得很热闹。 为何这西渭桥的南桥头周围如此热闹?只因这里是送客惜别之所! 西渭桥又称便桥,在汉朝时它与长安城西南第一门遥遥相对,因此又称便门,民间也有百姓称它为咸阳桥。 雷大山还没有靠近西渭桥的南桥头,就有一个人从路边窜出来拦住了他和他手下的人。 一行人躲进了旁边的草丛里,雷大山被带到了何庸身边。 “什么情况?”雷大山问道。 何庸低声道:“阿没有过桥,他在桥头下了马车,似乎在等人!” 雷大山一看,果然看见一个披着灰色袍子斗篷的人坐在一个酒肆一人独饮。 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一辆马车来到了酒肆前停下,正在吃酒的阿听见了喊声,扭头看了一眼,立即伸手进怀中抓了几个铜钱丢在桌子上快步上了马车。 躲在草丛里的雷大山立即说:“昙无耶肯定在马车上,我们追!” 何庸点点头,起身挥了挥手,所有人从草丛里钻出来向桥头逼近。 “放心,我在桥头安排了人手,他们跑不掉!” 马车内,阿看着昙无耶说:“终于等到你了,我以为你出不了城!” “城门口盘查得太严了,我用这老丈的一家老小的安危威胁他,他才肯答应带我出城!”昙无耶竖起手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阿沉吟一下,从将怀中拿出一个防水油布包裹和一枚扳指交给昙无耶说:“上师,这一路去漠北要经过不少关隘,我们肯定还会遇到不少危险,我担心自己可能遭遇不测,你武艺高强,我把这个与南朝联盟的盟约和我的私人信物交给你保管,万一我不幸死在途中,你就带着它们去漠北见我们的可汗把这个交给他,相信可汗一定会重用上师的!” 昙无耶沉默了一下,点点头揣进了怀里。 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昙无耶低声问道:“怎么停了?” “佛爷,不是老朽不想走,而是走不了啊!”车夫说着立即跳了车,连滚带爬的跑到旁边躲了起来。 昙无耶撩起车帘一看,只见前方桥头两排甲士举着盾牌,手持长矛和战刀,后面还有一排弩手正堵在了桥头。 第837章 全部处决 马车内的阿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心里一瞬间想了很多,脸上的神色也变幻不定。 最后,阿对神色凝重的昙无耶说:“上师,看来官兵早就想到这里围捕我们了,你武艺高强,跳下去随便抓一个人做人质跑路吧,别忘了我说的,去漠北!” 昙无耶听完沉思一下,对阿说:“俟利发,我护着你,我们一起杀过去,只要冲到河边我们就跳水逃生!” 阿摇头:“上师,我相信你一个人应该可以逃生,但带着我,我们两个都走不了,你走吧!我毕竟是使臣,乾国方面应该不会轻易处死我的!” 昙无耶看着越来越逼近的官兵,他咬了咬牙,对阿说:“好,我会去漠北见柔然可汗把你的消息带给他!” 说完,昙无耶钻出了车厢,他跳下去举起了双手,并逐步向对面的官兵走过去。 领头的牙主大喝:“站住,站在原地!” 昙无耶停下了脚步,在牙主的命令下,几个甲士拿着盾牌围了上来,又有两个兵士拿着绳索来捆绑昙无耶。 就在此时,昙无耶突然发难,一拳打飞一个兵士,兵士砸在几个同伴身上把他们全部砸翻在地,另外一个兵士又被昙无耶控制住,并被当做盾牌。 “都别动!退后,让开,让开一条通道,否则我杀了!”昙无耶把人质兵士放在身前,抓住他的脖子。 后面传来大喊声:“围住他,别让他跑了!” 昙无耶一听,知道事情不妙,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立即向前冲去。 兵头大骇,吼道:“放箭!” “嗖嗖嗖······”一波弩箭尽数射出,被当做盾牌的兵士胸前的甲胄上射满了箭矢。 “嘭嘭嘭······”昙无耶冲到近处,几个甲士被撞得纷纷跌倒,几个弩手也被他几掌打翻在地,他终于冲破一道缺口向桥头飞奔而去。 这时桥对面过来一队整齐的甲士,不但有盾牌,还有弩手。 昙无耶脸色大变,他此时已经上了桥,身后又有大量的官兵追来,他情急之下只能纵身跃入水中。 “碰”的一声,昙无耶跳进了水里发出巨大的响声。 雷大山带着人马冲了过来看见了昙无耶落水的那一刹那,当即大吼:“放箭,给老子放箭,把你们的箭手射完,射死他!” “嗖嗖嗖······” “嗖嗖嗖······” 箭矢不停的射进水里,发出一连串的气泡。 不一会儿,水面上突然出现了一缕红色,雷大山大喜:“他受伤了,还有箭没有?给老子继续射!” 又是一连串的箭矢射下去,等到所有箭矢都射完了,依然不见昙无耶浮上来! 何庸阴沉着脸,下令:“来人,去找船只,下河去打捞!另外,派人去下游沿岸搜寻,不找到他绝不罢休!” “是!” 雷大山懊悔,大叫道:“他娘的,老子就应该下令格杀勿论的!早就想到像昙无耶这样的高手绝不可能乖乖的束手就擒,老子真傻啊,刚才他下车,一通箭雨射过去,就算他武艺天下无敌也得变成刺猬!” 事已至此······何庸拍了拍雷大山的肩膀:“算了,你也别太自责了,他受了伤,跑不远,我们加派人手沿河搜查,这么冷的天他不可能一直呆在水里!说不定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雷大山苦笑:“但愿吧!” 等他们返回桥头,几个捕快和甲士们已经把阿从马车上押了下来,他已被捆得结实。 雷大山走过去一顿老拳招呼在阿身上,他痛得额头直冒冷汗,弯腰跪在了地上。 何庸一把拦住雷大山:“别打死了,要不然咱们就有麻烦了!” “没事,我老雷掌握着分寸呢!老子就是心里不舒坦,打他一顿就舒坦了!” 何庸也想打阿一顿,就这家伙让兄弟们好些天没有睡一个好觉,可他不能打,真打出问题来就麻烦了。 “行了!来人,把他带回去严加审讯!” 雷大山心有不甘,对何庸说:“我带人去搜寻昙无耶,审讯的事情交给你负责!” “好!” 渭河边,一队兵士搜过经过之后,岸边水草中钻出一个人,不是昙无耶是谁?他嘴巴乌青,全身湿透了,不停的打着哆嗦,背上肩胛处还插着一支箭,他咬牙把箭矢折断,快速钻进了河边树林里。 皇宫,勤政殿。 雷大山和何庸一起站在御案前把审讯记录递上去。 “阿把相继杀死渴盘陀、钵和国和权于摩国使臣的事情全部都交代清楚了,都是他安排和指使的,他对此供认不讳!只是拿天竺番僧昙无耶受伤逃遁,直到现在还没有抓到!” 赵俊生接过审讯记录翻看了一遍,问道:“刑部的通缉令都向各地发出去了吗?” “已经发出去了,我们也已经派人前往周边几个重要的关隘,只要他过关隘就会被发现!” 赵俊生抬头问:“他若不过关隘和城池,一路上只翻山越岭、趟水过河呢,对于他这样的高手,这些课都不是难事,你们去哪里抓他?” “这······”雷大山和何庸二人说不出话来。 赵俊生问:“他受了伤?” “当时河水都红了······”雷大山说着停了下来,一拍脑门:“我真蠢,他受了伤一定会去找药店治伤!陛下,我们这就去派人在周边城镇的药店附近蹲守,一旦发现昙无耶的踪迹立即扑杀!” 赵俊生摆了摆手:“去吧!” “臣等告退!” 赵俊生看着这二人离开大殿,他心里清楚,昙无耶这样的人即便受了伤,也不大可能去药店买药,这些僧人经常在外行走,多少懂得一些草药的知识,在野外寻找草药治伤对于他们这些僧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来人!” 一个太监走进来躬身道:“陛下!” “传旨给刑部、大理寺,三日后在城外设刑场处决三国使臣被刺案的相关人犯!” “遵旨!” 除了潜逃的昙无耶和一直没有踪迹的刺客中原一刀客之外,这次要被处决的有阿和他的几个手下随从,还有刑部内鬼王力、刺客中间人胡十三!此外,还有四十七个在这次大搜捕过程中抓到的在逃案犯,这些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在前些年的全城大搜捕过程中还有数百个有案子在身的在逃嫌疑人也被抓住,这些人够不上死罪,却要在牢里呆上很久才能出来。 戒严、盘查全面结束,与案子无关的一些天竺人和柔然人在审查没有问题之后也被一一放了出来。 这天大清早,一队队兵士押着死刑犯前往城外刑场,许多百姓都前往观看。 穿了一身百姓衣裳、戴着斗笠,低着头的昙无耶也混在人山人海的百姓之中。 行刑台上跪着一排又一排的囚犯,昙无耶见到了跪在最前面的阿。 “午时已到,行刑!” 当刽子手们挥刀砍下,阿的人头落地之时,昙无耶转身消失在人群之中。 等钻出人群,昙无耶向西北方向而去,但他却发现有人正跟着他,他心中一惊,迅速向前方飞奔而去。 “追!”几个暗探迅速跟上去。 黄昏时分,吕玄伯来到勤政殿向赵俊生报告。 “陛下,果然不出您所料,昙无耶出现在了刑场,但他没有任何行动,在阿被处决之后就迅速离开,黑衣卫的暗探已经跟上去,但昙无耶这个人武艺太高,警惕性也太好,连续三个暗探在跟踪时被杀死,我们的人已经失去了他的踪迹,不过通往柔然和西域的各地都有黑卫衣的探子,只要他出现就避开我们的视线!” 赵俊生吩咐道:“朕猜测他身上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他可能会去漠北柔然,要不然他不会折回来确定阿已被处死!马上派武艺高强的高手围捕,不能让他逃出我大乾境内!” “臣领旨!” 昙无耶在关中地区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围追堵截,好几次他都是死里逃生,不过他通过这一连串的打击已经明白乾国官方已经猜出他要去漠北柔然,于是他决定掉头先去并州,再从并州去河北、幽州,最后才从幽州进入北方大漠。 一个月之后,黑衣卫也失去了昙无耶的踪迹,但昙无耶在幽州边关之地出现的时候终于暴露了行踪,当地黑衣卫立即围捕,但为时已晚,被昙无耶翻山越岭逃入了漠南地区。 “陛下,臣有罪,被昙无耶给逃了!”吕玄伯向赵俊生请罪。 赵俊生摆手:“算了!朕记得是南朝使臣黄光耀送阿出城的吧?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勾连?朕命你去查这件事情,搞清楚南朝和柔然是否存在着秘密协议!你们只能在暗中查,朕会让皇城司在明处查,尽快把结果报上来!” “是,陛下!” “报——”这时一个信使从宫外飞奔而来,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启禀陛下,高将军派人送来捷报,我军与西域诸国联军攻打高昌,十日之内攻下高昌,俘获沮渠无讳及他的兄弟四人和家眷三十余人,还有俘虏降兵三千余人!目前这些人正在被押解前往长安的途中!” 赵俊生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高进之做得不错!让尚书台拟定诏书进行嘉奖,另外让西域都护府派人去安抚钵和国、渴盘陀国和权于摩国国主,告诉他们,对于三国使臣被刺之事,朕深感悲痛,已拿住主谋的柔然使臣阿并斩首处决,也算是为三国使臣报了仇!” 第838章 柔然风云变 大乾十七年十一月下旬,被俘的北凉沮渠无讳和他的几个兄弟以及三千多北凉降兵一同被押解抵达长安,与此同时被押解来的还有这些主要人物的家眷子嗣。 对于沮渠无讳和他的几个兄弟以及他们的子嗣,赵俊生没有什么好说的,直接下令开刀问斩;至于那三千多北凉降兵,赵俊生下令让他们去挖矿;还有沮渠无讳这些人的女眷,也都赐给了那些有功将士。 直到此时西域才算完全在乾国的掌控之下。 与此同时,大乾朝廷派出的使者也已经抵达敦煌,准备在敦煌休整几天之后再出发前往权于摩国。 黑衣卫和皇城司在分别接到赵俊生的命令之后迅速展开行动,黑衣卫主要是从南朝刘宋内部着手,而皇城司主要从大乾内部着手,双管齐下!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查,这件事情终于有了一些眉目。 黑衣卫统领吕玄伯向赵俊生报告查到的结果。 “陛下,黑衣卫建康分部传来消息,他们查到南朝与柔然人之间的确签订了一份盟约,而且这份盟约来自于长安城内,应该就是南朝使臣黄光耀与柔然使臣阿签订的!但是他们没有查到盟约的具体内容,这份盟约被秘密送往建康,见过它内容的人不超过五个人,因此很难打探相关细节,不过他们正在努力接近看过盟约内容的人!” 赵俊生皱着眉头说:“前几天南朝使臣黄光耀来向朕辞行,说建康方面已经派了新的使臣来接替他,而且他说他这两年在长安城得了咳疾,需要返回建康修养,朕考虑了一下就同意了,让鸿胪寺给他发放了通关文牒,此时他应该还没有走远!” 吕玄伯迟疑道:“陛下的意思是要从黄光耀的身上着手搞清楚盟约的内容?” 赵俊生点头:“不错,朕本想让皇城司去做这事,毕竟皇城司的本职就是对付敌国细作暗探,但我们跟南朝的和约还在生效当中,如果公然让皇城司出动扣押黄光耀定会引起南朝方面的愤慨,在不确定南朝和柔然是否结盟的前提下,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把与南朝的关系搞得太僵!所以······朕打算让黑衣卫去做这件事情,黑衣卫出动人手对黄光耀进行秘密逮捕,朕需要你以最有效的手段、在最短的时间内撬开黄光耀的嘴,他既然能送阿出城,必然与阿之间有什么猫腻!” 吕玄伯抱拳答应:“诺!” ······ 漠北,柔然可汗庭。 昙无耶一路历经了千辛万苦才从乾国境内逃到了漠北境内,可是他出了乾国境内之后并不顺利,柔然辖地内的各部族并不安逸,边境地区的柔然部落时常遭到大乾戍边骑兵的突袭和侵扰,这些柔然部落为了躲避乾军的不间歇突袭,不得不屡次向北迁徙。 受到乾国边军袭扰的柔然边境各部族对从南边来的人分外敌视,昙无耶就好几次被几个柔然部族的骑兵围起来用弓箭指着,如果不是他穿着一身僧衣,又是长着一副与汉人和鲜卑人截然不同的相貌,只怕早就被射成筛子了。 在前往柔然可汗庭的途中,漠北连续两次下起了大雪,第一次持续了三天,第二次持续了五天,这雪一旦落下来就因为气温寒冷而不容易融化,贯穿整个隆冬季节。 昙无耶几乎冻死在漠北这冰天雪地之中,途中不断有野兽想要吃他,被他反杀,他于是剥下它们的皮毛裹在身上、背上它们的肉继续赶路。 他又冷又饿,不得不在沿途经过的部落里偷盗牧民的食物,因此而被牧民们追杀。 十一月下旬,昙无耶历经千辛万苦抵达了柔然可汗庭。 可刚刚抵达可汗庭的昙无耶发现这里的局势似乎很紧张,柔然人因为他僧人的身份没有为难他,以为他是起来传法的,于是还给他提供了一个穹庐供他居住。 这天天上飘着大雪,昙无耶拦住一个中年僧人,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我是天竺来的僧人昙无耶,敢问贵国国师法瓒可在?” 中年僧人一看昙无耶是天竺僧人也不敢怠慢,连忙回礼说:“很不巧,在两个月前,敕连可汗病逝之后的第五天,国师也圆寂了!” 昙无耶很失望,他又急忙问:“那么柔然汗国现在是谁当任国师?” 中年僧人摇头叹息:“新可汗尚未继位,何来国师?” 昙无耶愣神了好久,中年僧人离去时他都没有注意到。 他带着失望往自己的穹庐方向走去,他不担心吃饭问题,柔然很对僧人很礼遇,他每日拿着钵盂出去走上一圈,这里的柔然人就会施舍给他好几天的食物。 正穿梭在一顶顶穹庐中间,突然一声爆喝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混账、混账,卑托、固勒林欺人太甚!” 一个浑厚的声音劝道:“吐贺真,发脾气没用,现在我们与卑托、固勒林三方互相牵制,谁都奈何不了谁,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卑托和固勒林隐隐有结盟的迹象,我们必须谨慎对待,不能被他们孤立,否则我们就危险了!” 昙无耶从一顶穹庐旁边伸出脑袋观察了一下,发现是几个鲜卑贵族,周围还站着一些柔然勇士警戒。 这些柔然贵族很快离开了,昙无耶沉思着回到了自己的穹庐。 下午,他继续去化缘,在化缘的过程中他不断与牧民进行攀谈,终于搞清楚了现在柔然的局势情况。 等回到自己的穹庐里,昙无耶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去投靠吐贺真,就是他上午无意中撞见的那个发脾气的年轻人柔然王子吐贺真! 深夜,昙无耶顺着打听来的路线来到了吐贺真的营地。 “什么人?”几个柔然勇士手持弯刀拦在了昙无耶的面前。 昙无耶对他们说:“劳烦诸位向吐贺真王子禀报,贫僧昙无耶,是天竺僧人,受阿的托付前来见王子殿下!” 几个柔然勇士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说:“你先等着,我去通报!” 不久,去通报的人回来说:“王子殿下请大师进去,跟我来!” “阿弥陀佛!” 走了一段路,昙无耶被引进一个硕大的穹庐内,这穹庐比他此前见过的所有穹庐都大。 一个年轻的王子正坐在一张铺着狼皮的座位上,昙无耶抬眼眼一看,正是白天看见的柔然王子,他上前双手合十:“贫僧天竺僧人昙无耶拜见吐贺真王子!” 吐贺真打量一番昙无耶,问道:“听闻你是受阿的托付来见我的?可有凭证?” 昙无耶从手上摘下扳指呈上说:“这是阿俟利发亲手交给贫僧的扳指!” 扳指最初的作用并非是用来做装饰品,而是用来辅助拉弓射箭的器具,若是频繁拉弓射箭而不戴扳指,很容易把手指割伤。 但久而久之,一些贵族就命工匠用昂贵的材料制作扳指戴在拇指上用作装饰,普通兵士一般用兽骨、牛角、驼鹿角等制作扳指,身份高一点的用铁制扳指,贵族们用黄金、象牙、玉器制作扳指者比比皆是。 一个侍卫接过扳指送到吐贺真面前,吐贺真接过扳指左右看了看,点了点头,“不错,这是阿的扳指!他在长安还好吗?” 昙无耶道:“他死了!乾国皇帝下诏把他斩杀与长安城外的刑场,一同被斩的还有他的几个随从以及数十人的罪犯!” 吐贺真豁然起身,怒道:“乾国皇帝公然下令斩杀我柔然使臣,他是要与我柔然开战吗?” “王子殿下,阿谋划与南朝结盟,离间西域诸国与乾国,想要扰乱乾国内部,让周边诸国一起孤立乾国,共同出兵攻打乾国,他的谋划其实已经成功了一半,只是在撤离的时候被抓了!” “哦?他是怎么谋划的,昙无耶大师你可知道?” 昙无耶当即把他与阿商量的谋划方略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吐贺真听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皱眉道:“本王子与吐贺真不可谓不熟悉,以他的脑袋想不出这么精密的布局,大师你······” “阿弥陀佛!王子明鉴,此策的确是出自贫僧之手!”昙无耶说完从怀中拿出当初阿给他的油纸包,呈上去:“这是阿与南朝使臣黄光耀签订的盟约,只要双方按照盟约执行,乾国定然元气大伤!” 吐贺真立即拿过油纸包打开,取出一卷书帛,一带一点展开,他不认识汉文,脸色有些尴尬,连忙叫旁边一个汉人文书把盟约读了一遍。 吐贺真听完心中振奋,可一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和柔然汗国现在的局势,他又神色黯然了。 “昙无耶大师,本王子很欣赏你的才能和谋略,只是本王子目前的处境艰难,汗国的局势又是一团乱麻,若是我能当上可汗,必定按照盟约执行,定能收到奇效,只是······” 昙无耶双手合十道:“王子殿下,贫僧已经抵达可汗庭有一段时间了,也清楚了这里的局势,以贫僧之见,王子殿下想要破局,有两个办法:第一,找一个地位崇高、在柔然国有威望的人支持你;第二,除掉你的两个兄弟中的一个,或者两个都除掉,用刺杀的方式!如果把这两个办法都采用,你胜算就更大了,贫僧不才,可以为殿下出手解决您的兄弟,至于要找一个有威望的人支持殿下,这就是殿下的事情,贫僧无能为力!” 低839章 处罗可汗立 吐贺真惊讶道:“大师还有这等武力可以刺杀我那两个兄弟?” 昙无耶傲然道:“不敢说能刺杀两个,杀其中一个还是能做到的!” 吐贺真有些犹豫,刺杀这种事情从前也不是没有人干过,刺杀成功还好,若不成功,接下来就会迎来对方狂风暴雨般的反击,而且是打破束缚和禁忌的反击。 吐贺真心里清楚,他的父亲死去好几个月了,他的父亲有十几个儿子,但真正有能力争夺可汗之位的就三个,他和卑托、固勒林三兄弟。 自从吴提死后,他们三兄弟为了争夺汗位可谓是手段百出,但并未动用武力,因为一旦动用武力夺权,势必造成柔然汗国的内耗。 在柔然内部流传着一种认知,兄弟间的血缘比父子更亲近,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因为在柔然人看来,子女只是继承了父亲一半的血脉,另一半是母亲的,而兄弟之间则继承了父亲和母亲的全部血脉,这就是所谓的全血缘。而且父母有抚养子女的天性,但子女却没有赡养父母,柔然老人都是自己独自生活,兄弟们之间经常并肩作战,所以他们认为兄弟间的血缘比父子和子女更亲近。 而在中原,认为父子、子女的血缘比兄弟更亲是基于伦理道德和感情,父子、子女是属于直系血脉,而兄弟长大之后是要分家的,是旁系血脉,父母生养和抚养子女,子女赡养和孝顺父母,从感情上来说,与子女和父母的关系要比兄弟之间更亲近。 在诸蛮之中,把王位和财产传给兄弟而不传给儿子的比比皆是,这就是蛮族与中原的不同之处了。 所以,柔然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兄弟相残的。 昙无耶看见吐贺真的神色,认为吐贺真不相信他有这个能力,他当即身形一闪,周围几个柔然武士在一瞬间全部倒在地上,他们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 吐贺真吞了吞口水,强自镇定道:“好,大师果然好本事,只要大师辅佐本王子登上汗位,本王子就封大师为国师!” 昙无耶大喜,立即双手合十:“贫僧一定效犬马之劳!” “至于找一个德高望重的人站出来支持,大师,这有什么用处?”吐贺真问道。 昙无耶解释说:“现在是你们三兄弟争夺汗位,被卷入进来的只有可汗庭的诸臣,各部首领都还在观望之中,如果有一个德高望重的人站出来表示支持您,各部首领就会站在您这一边,即便您在可汗庭败退,也可以借助各部的力量夺取王位!” 吐贺真扭头看向旁边一个五十余岁的大将问道:“乞列归伯父,你觉得谁有资格让各部首领支持我?” 原来这大将就是吴提可汗的哥哥乞列归,他沉思一下,眼睛一亮说道:“倒是有这么一个人,现在各部的首领几乎都曾经在她的手下效力过,只是不知道她肯不肯站出来表态支持你?” “哦?乞列归伯父说的是谁?”吐贺真急忙问道。 乞列归说:“是图真公主!” “图真公主?” “对,你的年纪还小,可能没听过她,她退隐的时候你才几岁,还少不更事!她的父亲是你爷爷的哥哥蹋乌无录忽,,所以她是我和你父亲的堂妹,你应该叫她姑姑!说起来,我柔然与北魏和乾国的战事很多都有她在背后谋划,但凡打胜仗的战事都有她的功劳,但自从你父亲当上可汗就对她忌讳甚深,因此她才不得不退隐,不过你父亲每次遇到难题都会去向她请教!诸部首领昔日多在她麾下效力,对她言听计从,只要能说动她站出来支持你,你这汗位就稳当了!” 吐贺真连忙问:“图真姑姑在隐居在何处?” “巳尼陂!” 吐贺真愣了愣,“巳尼陂?太远了,她怎么会在那儿?我如果去巳尼陂寻她,可汗庭就没有我的位置了,卑托和固勒林肯定会在铲除我的势力!” 昙无耶这时说:“殿下,贫僧以为殿下此时离开可汗庭最好不过了,没有殿下在这里,您的两个兄弟必定会互相争斗起来!而且您也正好可以检验一下部下的忠诚,在您不在可汗庭期间,他们是否能顶得住您两个兄弟的打压或拉拢!” 乞列归对昙无耶另眼相看,他道:“昙无耶大师高明!” 吐贺真权衡了一番,当即说道:“好,我去见姑姑,希望能活得她的支持!” 巳尼陂。 它就是世人所说的北海,后世把它称为贝加尔湖,在各个时期,它有不同的名字,而在此,它被人们称为巳尼陂。 吐贺真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从柔然可汗庭才赶到巳尼陂,这里其实是高车人地盘。 “乞列归伯父,巳尼陂是高车人的牧区,图真姑姑为什么会隐居在这里呢?” 乞列归说道:“高车人依附于我柔然,相当于我柔然一个部族,当年图真说要归隐,不再理会可汗庭事务,你父亲吴提觉得她不在可汗庭也好,但是想不出怎么安置她,最后索性把高车人的地盘都封给了她,让她做了高车的王,于是她就搬来了巳尼陂隐居!” “原来是这样!” 这时从北方骑马飞奔而来一些骑兵,他们身穿厚实的毛皮,身后背着弓箭,腰间挎着弯刀。 乞列归按着吐贺真,担心这小子冲动坏事,他打马走到前面高声大喊:“我们是从可汗庭来的,这是我们三王子吐贺真,吐贺真王子要前去拜会图真公主,还请通报一声并领路!” 领头的高车骑士对旁边一个人点了点头,然后向乞列归等一行人招了招手。 又走了大半天,才抵达目的地,这里距离真正的巳尼陂还有一些距离。 这是一处河流汇聚之地,但现今河流都封冻了,在旁边的空地上坐落着密密麻麻的数千顶穹庐。 走进高车王廷的营地,一些牧民正在给牲口们喂草料,有些正在修理倒塌的穹庐,周围有许多高车骑士正在巡逻警戒。 吐贺真等一行人被引到一个巨大的穹庐内,他们知道这就是高车王的穹庐。 进门最里面放着一张胡床,胡床上斜卧着一个女子,乞列归一眼就认出了图真公主,她依然如当年那般美貌,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吐贺真见过姑姑!”吐贺真上前行礼。 图真放下手中的书看了一眼吐贺真,放下书起身坐在胡床上打量着吐贺真,问道:“你就是吴提的老三?” “是的,姑姑!” 乞列归看不下去了,“图真,哥哥和侄儿来了,你就是这么待客的吗?” 图真道:“你们此来只怕不是什么好事,我这人一向怕麻烦!说吧,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乞列归问:“吴提病死了,可汗庭已经给你传了消息,你怎么没有动静,为什么不去可汗庭看他最后一眼?” 图真冷笑:“他本来就不待见我,我去见他做什么?再说了,他死了,他的儿子们肯定会争夺可汗之位,我去了之后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吐贺真扑通一声跪下,“姑姑,自从父汗病逝,柔然已经有超过三个月没有可汗,我们兄弟几个为了争夺汗位谁都不服谁,乞列归伯父支持我;秃鹿傀叔父支持卑托;可汗庭的几个老臣支持固勒林,现在三方实力都差不多,但卑托和固勒林似乎有结盟的迹象,他们想要联合起来对付我,一旦开战,可汗庭必定大乱!侄儿知道姑姑在各部族当中拥有崇高的威望,侄儿肯定姑姑支持我登上汗位!” “来人,给他们准备穹庐让他们休息,明天送他们离开巳尼陂!”图真说完再次侧卧。 一个大将走出来伸手向外:“请!” 吐贺真还要再说,乞列归拉了他一把,几人退出了穹庐,跟着图真安排的人一起去休息进食。 次日一早,天气放晴,刚刚起来的吐贺真等人听到了马蹄声,跑出来一看,原来是图真骑着马带了一些武士去打猎。 吐贺真立即跨上战马追了过去,他跟在图真身边,帮助她围猎猎物,配合得很好,让图真很轻易就能射杀猎物。 打猎了一个上午,图真一行人来到了巳尼陂边上,众人捡来干柴升起火堆,把猎物处理了一番之后放在火上烤。 吐贺真再次凑到图真身边说:“姑姑,请您支持侄儿登上可汗之位!” 图真道:“我为何要支持你?” 吐贺真考虑了一下说道:“只要姑姑支持吐贺真登上汗位,我敬姑姑如敬生母!高车部每年向可汗庭的进贡减少一半,若是对外征战,高车部的缴获可以留下六成自用!” 图真扭头看了图真一眼,“这些条件我相信卑托和固勒林也能够给我!” 吐贺真深吸一口气说道:“姑姑当然可以支持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但是无论他们当中谁登上汗位,必定会铲除异己,我和另外一个都不可能活下来,我们的部属也会遭到他的清洗,如今南面有乾国这个强敌环伺,西边又有悦般逐步在强大,我柔然危机四伏啊,我们必须要团结,不能内乱!如果柔然内乱,实力大大削弱,乾国和悦般肯定会趁机吞并我们的草场和土地,如果柔然完了,姑姑这里只怕也不会好过,南人有一句话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柔然强大,姑姑的高车族才会安稳,不是吗?” “如果我为可汗,我不会对兄弟下手,我会尽可能的保住柔然的实力,不会大规模内耗,我有信心让柔然强大!” 图真问道:“你离开了可汗庭,难道就不怕永远回不去吗?” “不怕,我离开正好可以让卑托和固勒林反目成仇!” 图真骂道:“臭小子,没有你牵制,如果卑托和固勒林打起来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准备一下,咱们明天返回可汗庭!” 吐贺真愣了愣,随即大喜:“多谢姑姑!” 图真公主和吐贺真一行人只用了十来天就从巳尼陂赶回了可汗庭,正如图真公主所料,卑托和固勒林发现吐贺真不见了之后,这原本已经结盟的两兄弟就突然反目了,为了可汗之外开始大打出手,在图真公主和吐贺真一行人抵达之前,他们已经连战了三场,互有胜负。 图真公主带来的一万高车骑兵稳定了可汗庭的局势,卑托好固勒林都对图真公主很忌惮,特别是可汗庭的那些老臣和大将们,见到她大气都不敢出。 没过几天,接到图真公主口信的各部首领们纷纷带着兵马赶来了可汗庭,图真公主和他们一致支持吐贺真登上可汗之位,卑托和固勒林两兄弟肠子都悔青了,可是无济于事,大势已去,他们只能臣服于吐贺真。 大乾十八年正月,吐贺真即柔然可汗之位,自号处罗可汗(意为唯一) 第840章 柔然之谋 吐贺真继承柔然可汗之位后大封功臣,赐予厚赏,对兄弟也尽力拉拢,他对昙无耶没有食言,封了昙无耶为柔然国师。 这天吐贺真在可汗庭穹庐召集众臣和部将们议事,讨论执行扰乱乾国的谋划。 在吐贺真的示意下,昙无耶当即把自己与阿的谋划详细讲述了一遍,以供柔然众大臣和贵族们讨论。 柔然大臣们和贵族们听了这个谋划之后都纷纷说好,柔然人并不缺乏武勇,而缺乏智慧,昙无耶的到来对于他们来说如虎添翼,很快被他们接纳,因为他又是天竺来的僧人,他们对他天生就有亲近感, 吐贺真一直注意到图真公主没有说话,于是问道:“姑姑,您对国师的谋划怎么看?” 图真扫了一眼穹庐内众大臣和贵族,见他们都看过来,思索一下说道:“国师的谋划大体上是可行的,不过有些细节却需要斟酌!” 昙无耶连忙欠身:“还请高车王指点!” 图真说:“有三个问题:第一,派谁去游说权于摩国、渴盘陀国和钵和国?第二,就算能说动这三国叛离乾国,以这三国的实力只怕挡不住乾国部署在西域的大军攻击,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要想把乾国的兵马调往西域,实现第一步谋划,必须要有足够的兵力对西域诸国造成威胁!” “第三,若是我们第一步谋划成功,把大乾相当一部分兵力调往西域,到时候南朝方面就会开始部署,在边境增加兵力,乾国为了南部边境安全也会征调兵力南下,国内正如国师所说会相对空虚,派谁去说服乾国境内的前朝余部和受到乾国打压的世家搅乱乾国内部?” 昙无耶虚心求教:“这些都是贫僧没有考虑到的,而且高车王提出的这些正是这个谋划的最关键之处,谋划得再完美、再精密、再天衣无缝,若是执行的人不行也是不可能成功的!贫僧来可汗庭的时间不长,对诸位大臣和贵族们还不太了解,去执行的人选还需要可汗和高车王来定夺!” “至于权于摩国、钵和国和渴盘陀等三国的确不足以抗衡乾国部署在西域的大军,这是贫僧的疏忽,不过贫僧已经有了一个想法,在葱岭的西边有一国曰厭哒,据说当年也是生活在漠北的部族,曾与柔然一起对抗过魏国,后来越过金山迁到了葱岭以西,现在的厭哒是葱岭以西的强国,就连不可一世的波斯国都屡屡被厭哒人打败,不得不割地赔款、连年纳贡!” “据贫僧所知,权于摩国、钵和国和渴盘陀国都是厭哒的藩国,很早就臣服于厭哒,现今这几个转投乾国,厭哒人一定很生气,乾国触犯了厭哒人的利益,贫僧认为我们柔然汗国可以联络厭哒国一起对付乾国!” 柔然大臣和贵族们听了昙无耶的想法都纷纷点头,交头接耳互相议论。 图真公主说:“国师这个想法很不错!厭哒人本是高车的一个不落,与高车人有共同的语言。可汗,国师既然是天竺人,想必对厭哒人及葱岭诸国都很熟悉,对那里的地形和风土人情都很清楚,我以为可汗可以封国师为使者,出使葱岭诸国和厭哒,说服他们一起出兵攻打西域,而我柔然从北方出兵配合!” 昙无耶心里一惊,知道图真公主这是在考验他,甚至对他当任国师不信任,而他若想获得吐贺真和图真以及柔然大臣们、贵族们的信任,就只能圆满的完成这次任务,等他完成任务归来,他才能真正拥有国师的权势! 沉思了片刻之后,昙无耶决心接下这个出使任务,他无法逃避,于是他站出来双手合十道:“可汗,贫僧愿意出使葱岭诸国和厭哒,说服他们共同出兵攻打西域!” “好,国师勇气可嘉,又兼智慧如海,此次出使葱岭诸国和厭哒必定能功成归来,哈哈哈······” 吐贺真笑完之后又道:“那么派谁去乾国联络前朝余部和败落世家起兵搅乱乾国呢?姑姑,你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图真已经提出了让昙无耶当任使者去葱岭和厭哒,向众大臣和贵族们显示了她的话语权,剩下这个人选她就不能再说话了,否则就有把吐贺真架空的嫌疑,身为臣子就应该懂得主动避嫌,避免僭越,于是她说:“我离开可汗庭已经有不少年头了,对这里的人事也不太熟悉,这个人选还是由可汗自己定夺吧,不过派往乾国的人必须要是鲜卑人或者汉人,如果是鲜卑人,此人必须曾经是鲜卑贵族;若是汉人,此人也必须曾经是士族中人!” 吐贺真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他仔细一想,他这个姑姑提出的建议还是很中肯的,他想了想扭头看向一个鲜卑籍将领,问道:“封沓将军,你去乾国联络前朝余部和败落的世家,如何?” 封沓就是二十年前在幽州叛逃到柔然的北魏镇北将军,如今的封沓已经有五十多岁了,身体还算硬朗,他对赵俊生非常憎恨,当初如果不是赵俊生,他怎么会从幽州叛逃到柔然?是赵俊生逼得他有家不能回,二十多年寄居在柔然,这心里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封沓站出来抱拳答应:“末将遵命!” ······ 长安。 一大清早,赵俊生已经围着皇宫城墙下跑了十圈,他放慢步伐,从跑改为走,太监们迎上来递上擦汗的毛巾和暴乱的毛毯。 赵俊生接过毛巾擦了汗,用羊毛毯裹在身上保暖。 当值的太监康义德禀报:“陛下,黑衣卫统领吕玄伯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赵俊生抬头向前看去,见吕玄伯正站在大殿台阶下跺着脚,递上的积雪被跺得咂咂作响,向他招了招手,吕玄伯上前来禀报:“陛下,臣有事禀报!” “你们都退下吧,给朕拿一套干净的内衣过来!”赵俊生说完走进了大殿,吕玄伯跟了进去。 刚刚运动完毕,虽然停了下来,但身上还在不停的出汗,赵俊生却是裹紧了毛毯,防止热量流失。 矮几上的炉子正烧着开水,赵俊生走过去一边沏茶,一边说:“是不是黄光耀的事情?” 吕玄伯弯腰:“是,自从抓捕黄光耀已经过去六天了,三天前把他带回长安进行秘密审讯,但此人的嘴巴很硬,无论用何种刑讯手段都无法让他开口,再给他用手段,臣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很可能会······死在刑讯过程中!” 赵俊生问道:“建康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吗?” 吕玄伯摇头:“没有,那边用尽了手段,甚至损失了一个隐藏很深的暗探都没能获取盟约的相关细节!” 赵俊生喝着茶水,静静的沉思者,这时太监送来了衣物,他起身道:“今日正好不忙,朕去见见黄光耀!你先去外面等着,待朕换了衣裳再走!” “诺!” 一个时辰后,赵俊生在吕玄伯的陪同下来到了黑衣卫的秘密监狱。 黑衣卫成立的时间较早,早就是一个明面上的衙门,有专门的财政拨款支持,但对外一直宣称是皇帝的亲卫。迁都之后,在长安设有固定的总部,在各地也有分布,实际上它绝大部分业务都是在暗中进行,摆在明面上的一直是做样子。 因此,历年来一直有朝中大臣上书建议裁撤黑衣卫,毕竟黑衣卫的编制庞大,耗费的赢钱每年都不少,就是本朝官员大臣们基本上都认为它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这座秘密监狱在一个常年紧闭大门的院子里,门前挂着军器监一个下属衙门的牌子,门口常年有兵丁守卫,因此左邻右舍也不敢前来打扰,就是在门前经过也是小心翼翼,唯恐触怒了官府。 走进院子里,里面到处都是明哨和暗哨,没有树木、花圃,整个院子显得很空旷,这能够有效防止外人潜入。 监狱设在地下,房屋的地下都被挖空了,地牢里有六十间牢房,但只有少数牢房关押着犯人。 赵俊生在吕玄伯的陪同下穿梭在牢房的走廊里,赵俊生不停的扭头看着牢房内的犯人,问道:“怎么有这么多犯人?” “主要是为了从他们嘴里获取消息,这些犯人几乎都是罪该万死的,只要关进来,能活着出去的机会很渺茫,最长的犯人在这里关押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月,如果三个月都没能撬开他的嘴,那也就只能放弃了!” 赵俊生停下来扭头对吕玄伯说:“这种地方最好不要让外人知道,特别是朝廷大臣,一旦被人拿住把柄,朕也不好偏袒!” 吕玄伯后退一步,抱拳道:“诺!” 两个甲士带着赵俊生和吕玄伯来到了一间牢房门口,钥匙打开锁链的声音响起,牢房内的人似乎听到了声音,缓缓从墙角的草堆里坐了起来。 但黄光耀看见赵俊生走进来时,冷笑道:“想不到黄某的面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竟然能劳动陛下的大驾!” 吕玄伯呵斥:“黄光耀,好大的狗胆,陛下驾临,汝还不跪拜?” “哈哈哈······黄某已经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拜与不拜有何区别?左右是个死,黄某无需再向任何人卑躬屈膝!” 第841章 交锋再起 兵士搬来凳子,赵俊生坐下说道“如果一定要死,站着死自然是最硬气的,黄公的气节令朕佩服,不过黄公的行为却令朕不耻!” 黄光耀一怔,看向赵俊生,冷冷道“黄某所作所为有何令陛下不耻?” “黄公是受贵国皇帝出使我大乾,本职是加强南朝与我大乾的联系,而黄公却又秘密与柔然使臣阿接触并签订密约,这可不是使臣该干的事情,而是细作小人之行径!” “黄公如果在我大乾老老实实当任使臣的角色,做一个使臣该做的事情,即便是大乾与南朝开战,朕也会礼送黄公返回南朝,绝不会加害黄公,可是黄公干了不该干的事情,朕很惋惜,或许黄公认为自己所作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南朝,即便是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但在朕眼里,黄公这种行为就落了下乘!” “朕相信以黄公的风骨,断然不会畏惧刑罚,生死在黄公的眼里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但是黄公想过没有,你在外界始终了,消失得无声无息,南朝君臣不会在乎你的死活,他们甚至都不会给黄公的家眷送去一些慰问,甚至他们还会怀疑黄公是不是秘密投靠了我大乾!” “而黄公的子嗣和家眷肯定在家里日以继夜的担忧,夜不能眠!朕不相信黄公在南朝朝堂没有政敌,在黄公消失之后,那些政敌可能刚开始还会担心说不定黄公哪天就回去了,不敢对你的家眷怎么样,但时间长了,他们就会知道黄公永远也不会回去了,到了那时他们将再无所顾忌的对你的家眷下手!” 黄光耀的脸色不停的变化,良久,他冷笑“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什么!” 赵俊生道“朕不想说服你,朕只想提醒你,你这样死得无声无息,究竟值不值得!你不是南朝皇帝的死士,也不是需要拼死作战的将军,你只是一个使臣,就因为一次出使而把命给丢了,而外界、包括南朝君臣和你的家人都只知道你消失了,没有褒奖、没有荣誉、,没有赏赐、没有追封,甚至还可能被某人人误解,引起流言蜚语,你的一生就这样终结了,值得吗?” 黄光耀缓缓垂下了头,一直不言不语。 赵俊生坐了一会儿,起身向外走去,吕玄伯和几个甲士立即跟了出去,牢门再次被锁上。 赵俊生从地牢里走出来,对吕玄伯说“马上给建康方面传信,让他们迅速调查黄光耀的家庭情况!” 吕玄伯抱拳说“已经查清楚了,黄光耀上有老母在堂,有一妻一妾,但只有一子,名黄含章,这儿子还是妾生的,今年十六岁,在国子监就读,倒是写的一手好文章!” 赵俊生停下来,转身道“刚才与他的对话中可以看得出来,家人应该是他的软肋!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可以不顾家人的死活而选择向皇帝尽忠的?老吕,你能吗?” 吕玄伯抱拳道“陛下,臣没有家人!” “······当我没问!”赵俊生摆摆手“尽快去办吧!” “诺!” 吕玄伯见赵俊生要走,立即上前说“陛下,臣还有一事要禀报!” “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赵俊生停了下来。 “是!我们安插在柔然的内线传来消息,昙无耶已经抵达了柔然可汗庭并助吴提的第三子吐贺真登上了汗位,他被吐贺真册封为国师,但他很快又消失不见了,柔然贵族们当中有人透出风声,内线根据收集到的消息推测昙无耶很可能去了葱岭!另外,吐贺真派了一个人前来我国境内联络前朝余孽和没落的士族,准备说动他们蓄积力量起兵反叛,试图搅乱我大乾天下,这个人还是昔日陛下在幽州的一个故人,他叫封沓,陛下还记得吗?” 赵俊生一愣“前朝的镇北将军封沓?” “对!” 赵俊生沉吟一番,“看来柔然是想双管齐下?又或者把南朝也算上,三管齐下?” 吕玄伯躬身说“臣总觉得柔然人的谋划应该更精密、更复杂!倘若昙无耶真是去了葱岭,那么就算他是去游说葱岭诸国反叛,就凭那几个山村小国能耐我何?此事只怕不会这么简单!”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盏茶的工夫,说道“这样吧,你这边先集中精力撬开黄光耀的嘴!至于对付封沓的事情,朕会交给皇城司去办!” “诺!” 赵俊生走出院子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前行,他坐在马车内闭上眼睛,喃喃自语“树欲静风不止啊······康义德!” “老奴在!” “去皇城司!” “诺!” 赵俊生抵达皇城司的时候,皇城司上下没有收到任何消息,门口站岗的兵士们看见御驾到来根本就没有时间进去通报,一声“圣驾驾到!”的高呼声让他们迅速跪了下去。 听到动静的皇城司上下官吏和武官们惊慌失措的跑出了跪了一地,“恭迎陛下!” 赵俊生走下马车,目光在官吏和武官们的脸上扫了一遍,抬手“平身!” “谢陛下!”官吏和武官甲士们纷纷起身。 赵俊生问道“赵平呢?” 何庸连忙躬身作揖回答“回陛下,蜀王出京去办案子了,近日之内只怕无法返回!” 赵俊生闻言生气道“私自出京,他也不跟朕禀报!”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只有何庸解释道“回陛下,蜀王是要向陛下禀报的,只因事情紧急,来不及向陛下禀报,临时之前委托小臣向陛下上书留信······” “编,你接着编!”赵俊生冷哼一声,“说谎说不好就不要说!” “臣有罪!”何庸跪了下去。 赵俊生收拾了一下心情,走进皇城司,一边走一边说“何庸跟朕来,其他人各司其职!” 众人齐声答应“诺!” 在何庸的陪同下,赵俊生参观了皇城司,最后来到一间偌大的房间门口。 何庸介绍道“陛下,这是皇城司的档案卷宗房,刑部、大理寺、御史台所有的档案在这里都有一份,每天都会有官吏专程前往这些衙门调阅卷宗并誊抄带回来入档!” 在档案卷宗房的门打开之后,赵俊生道“其他人都留在外面,何庸进来!” 何庸跟着赵俊生进了卷宗房,赵俊生随便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在两排卷宗架中间停下“柔然可汗吴提死去的消息,皇城司这边清楚吗?” 何庸回答“三个月前就知道了!” 赵俊生点点头“黑衣卫那边收到一个可靠的消息,吴提的第三子吐贺真继位为可汗,他派了一个人前来我大乾,试图联络前朝旧臣余孽和那些世家蓄积力量起兵反我大乾,而这个人就是前朝叛逃到柔然的镇北将军封沓!你从前在魏国刑部应当听说他吧?” 何庸作揖“是的,小臣听说过此人!” 赵俊生转身面对何庸“何庸,蜀王不在,皇城司现在是由你做主吧?” “是!” “从现在起,皇城司负责侦办此案,找到封沓,但暂时不要动他,放长线钓大鱼,看看他都与谁联系,然后一网打尽!现在蜀王不在,皇城司由你当家,朕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何庸沉吟一下,有些迟疑,作揖说“陛下,臣毕竟也是前朝旧臣,按规定应该避嫌,让其他人来负责侦办此案的!” 赵俊生看着何庸,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好一会儿才说话“二十年前你是前朝之臣,二十年后的今天,你是大乾之臣,朕相信你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和立场,能够公私分明!” 何庸深吸一口气,作揖到地“臣谢陛下信任,领旨侦办此案!” 返回皇宫的途中,赵俊生坐在车驾上想了很多,目前乾国有三大情报机构,分别是黑衣卫、候官司、皇城司,但这个情报机构都各自有明确的负责范围,不能越界办案。 就比如,黑衣卫发现了某某官员私自与南朝接触,黑衣卫没有这一块的办案权,只能禀报给赵俊生,赵俊生然后把这个案子转给候官司承办,这样就会出现很多问题,首先就是失去最佳的办案时机,其次是办案衙门接受的消息不全面。 就比如这次封沓潜入大乾国内将要联络前朝旧臣和各世家试图谋逆的案子,不止皇城司有办案权,候官司也是有办案权的,因为但凡涉及谋逆的案子,候官司都有权办案,而皇城司又是反谍衙门,也有办案权,这就出现了职能重复问题。 当然,这是不可避免的,在这种事情上,还真不能让各衙门各司其职、职责分明,一方面是可以让三个情报机构互相牵制,避免出现欺上瞒下的事情;另一方面,可以防止出现某一衙门办案不力,导致侦办失败满盘皆输的局面,主办衙门失败了,还有另外两家衙门盯着,敌人不可能同时把黑衣卫、皇城司和候官司这三个衙门玩弄于股掌之间吧? 。 第842章 屈服 清脆的铁链声在地牢的走廊里回荡,身形消瘦、步履蹒跚、精神萎顿的黄光耀拖着沉重的脚链在几个甲士的押解下向外走去。 黄光耀以为自己要被处以极刑了,他极力振奋着自己的精神,想让自己死得壮烈一些,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被带到了一间静室,境内放着一张桌子,桌子后坐着吕玄伯,桌前的前面放着一张板凳。 黄光耀被带到板凳前被按着肩膀坐下,他看向吕玄伯。 吕玄伯说:“黄公,我们见过多次了,你心里可能一直在疑惑我是谁,这里又是在何处,对吧?” 黄光耀不说话,目光却没有离开过吕玄伯的脸。 吕玄伯说道:“我叫吕玄伯,是乾国黑衣卫统领。二十多年前,我还是南朝大臣王昙豢养的一名刺客,南朝皇帝刘义隆让王昙派刺客刺杀太武帝拓跋焘,王昙把我推荐给了刘义隆。我进行了两次刺杀,每次都几乎得手,但拓跋焘身边护卫太多,高手也多,终究还是失败。后来刘义隆担心我把幕后主谋的消息泄露出去,派人来除掉我,我当时身受重伤,是当今陛下救了我!” “南朝豢养了很多刺客,想必黄公应该也有所耳闻,我只是其中之一,南朝为了对付难以对付的敌人,经常派出刺客进行行刺,司马楚之、王慧龙等人都相继遭到过南朝派出的刺客刺杀!” 黄光耀面无表情:“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跟黄公聊聊而已,这就是我为什么背离南朝而转投北朝的原因!我知道黄公与阿肯定有秘密盟约,而且这份盟约也已经通过秘密的渠道送回了建康,但是这份盟约不一定会被南朝皇帝采纳,因为你不见了、消失了,南朝君臣会怀疑这份盟约的真实性和可靠性,他们会怀疑这是不是我朝的布下的圈套,所以你的坚持很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 黄光耀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他的眼神有了一些慌乱,“既然如此,盟约的内容对于你们来说根本没有知道的必要,你为何一定要知道?” 吕玄伯凑近一些说道:“黄公,你知不知道你擅自与柔然结盟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我大乾在北方加固了长城,部署了重兵防守,只要守军不出现大意的行为,柔然人想要越过长城袭扰我边境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容易!而我大乾兵马可以集结大军,以举国之力先灭了南朝!” 黄光耀冷笑:“异想天开!” 吕玄伯看着黄光耀,拍了拍手掌。 一个兵士拿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放在桌子上。 吕玄伯指着托盘上的黄金锁和配套的项圈问道:“黄公认识此物吗?” 黄光耀看向托盘,他脸色突然一变,凝神一凝,挣扎着要扑过来。 吕玄伯示意旁边的兵士拿过去给他,黄光耀伸出颤抖的手拿去项圈和黄金锁看了看,黄金锁上刻着他儿子的名字,他突然抬头发疯的大叫:“你们把我儿怎么啦?你们这群卑鄙无耻之人,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除了这些,你们还会干什么?” 吕玄伯道:“不管什么手段,只要能让敌人屈服,我吕玄伯和黑衣卫上下都不会嫌弃!你儿子现在很安全,我们只是把他打晕了,取走了他身上这件东西!我们的目的,黄公应该知道,如果黄公不交代盟约的内容,下一次我们的人就不止是取走他身上的饰物了,很可能是一条腿或者一条胳膊、一只耳朵,甚至是······头颅!黄公,吕某在这里提醒你,你最好不要怀疑我们的决心!” 黄光耀方寸大乱,脸色灰败,他拿着黄金锁和项圈踉跄着连退了几步,撞倒了板凳,脚下不稳跌坐在地上。 黄光耀用拳头捶着地面,嚎啕大哭,“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头?” 吕玄伯冷冷道:“因为你做了不应该做的事,如果你老老实实的做你的南朝驻长安使臣,没有谁会这样对付你!就算南朝要与柔然联盟,也应该另派时辰去柔然,而不应该由你来做!所以你必须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说完,吕玄伯起身,一边走向门外,一边说:“这东西就留给你,你有一天的时间可以考虑,明天这个时候你还没有开口,长安的指令就会向建康发出,你儿子身上一定会少一个部件,我也不确定这个部件会是耳朵、胳膊、腿或者头颅,指令一旦发出去就绝不能收回!” 次日清早,吕玄伯就接到报告,黄光耀对守卫说愿意交代,他立即赶往地牢。 不久,吕玄伯拿着黄光耀的口供来到了皇宫。 “陛下,黄光耀开口了,这是他的口供!” “哦?”赵俊生立即停下手头上的事务,“快呈上来!” 太监把黄光耀的口供递给了赵俊生,赵俊生接过之后仔细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难看,他看完之后一掌拍在御案上大怒:“真是岂有此理!这究竟是南朝君臣的授意,还是黄光耀自作主张?” 吕玄伯回答说:“臣问过了,黄光耀说是阿主动找他的,接触了两次之后,黄光耀心中意动,于是和阿进行了第三次会面!阿当时逃走之后又被黄光耀接到使馆他的宅子里藏身数日之久,他们就是在那几天商量达成的这份盟约!” 赵俊生沉思了一下,摆摆手:“行了,你先回去吧,等待旨意!” “诺!” 翌日,赵俊生召集几个主要大臣商议。 “这就是黄光耀与柔然使臣阿商议出来的盟约条款,阿虽已死,可这份盟约已经被相继送往建康和柔然可汗庭,柔然新可汗吐贺真已经开始执行,建康那边暂时还没得到什么消息。诸位卿家,关于此事,我大乾当如何应对?” 梁寂站出来行礼说:“陛下,我大乾既已获悉他们的阴谋,当速速展开仿制措施,臣以为首先就是稳定内部,派人查出封沓的行踪和下落,将其抓捕!其二,在南朝边境增加兵力,以防南朝突然出兵;第三,向西域增加兵力!” 裴进站出来说:“陛下,臣有不同的想法,若是只抓捕封沓也不困难,但柔然人还会派出其他人来联络前朝旧臣和世家起兵反叛!从前年开始,我朝就逐步在南朝边境增加兵力,现今的驻军已经够多了,只要将士们坚持操练、加强戒备、不玩忽职守,南朝想要打进我大乾腹地是很困难的,若再增加兵力,需要增加很多军费!” “此外,我大乾在西域的兵力部署已经达到一万五千人,这么多兵力已经足够震慑西域诸国,就算柔然人出兵,在沙漠里他们也不一定能干得过我军!至于那几个葱岭小国,即便他们心怀不满,反叛我朝又能如何?几个村庄小国还能翻天不成?” 赵俊生听了这二位的话,问道:“哪位爱卿还有其他意见和想法没有?” 东方辰思索一下站出来见礼,说道:“陛下,敢问这份盟约是从阿的手里缴获,还是······” “是黄光耀供出来的!”赵俊生看了一眼东方辰。 大臣们面面相觑,李元德拱手说:“陛下,黄光耀毕竟是使臣,咱们大乾好歹也是大国,是礼仪之邦,若是逮捕黄光耀的事情传出去,不但会引起诸国非议,只怕也会引起我国民间非议!” 赵俊生冷哼:“哼,他是使臣就应该做一个使臣应该做的,而不能做使臣不该做的,他与柔然使臣阿密谋对我大乾不利,朝廷不抓他抓谁?就算消息传出去,这事也我大乾占着理!” 李元德张了张口,又退了回去。 东方辰这时说:“有柔然人牵制,我朝想要一举扫灭南朝还不太容易,而国内的确有一些暗流使得朝廷不敢随便调动各地驻军!南朝君臣既早已收到了盟约却还没有展开行动,肯定是心有顾忌。臣的想法是先恫吓南朝,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咱们不是得到了这份盟约吗?可以派一使臣前往建康,以黄光耀和这份盟约为借口做文章,逼问南朝君臣,严厉斥责他们的背盟行为,看看南朝君臣的反应,若是他们撇清干系,这就说明他们害怕了,黄光耀与柔然人签订的盟约就会作废;倘若他们极力维护黄光耀,试图把黄光耀接回建康,这就说明他们已经打算与柔然共进退,因为黄光耀是这份盟约的关键人物,他们与柔然的盟约有许多都需要黄光耀出面居中协调!” 赵俊生点了点头,“国师分析得有道理,那么封沓这条线呢?国师有什么想法?” 东方辰说:“与其千日防贼与内鬼勾结,还不日让贼先进来与内鬼联络,咱们放长线钓大鱼,等所有该出场和不该出场的人都到齐了再收网!” 赵俊生考虑了几天,下诏令派鸿胪寺少卿武清泉出使建康,质问南朝君臣意欲何为! 第843章 奇怪的风俗 大殿外传来鸟儿觅食的声音,赵俊生晃了晃脑袋,活动了一下颈部,放下笔,合上奏章走出大殿站在门廊下看向远方。 远处一个大臣披着大氅走了过来,前面跟着一个太监,等人走近了,赵俊生看见是鸿胪寺卿李继。 太监要让李继等着,让他先来禀报,赵俊生直接招了招手。 李继上前拱手躬身作揖:“臣参见陛下!” 当值的太监拿来一件大氅披在赵俊生身上,他紧了紧大氅走下台阶,脚踩着积雪发出咂咂的响声。 “送走了武清泉了?”赵俊生向旁边踩着积雪走去,示意李继跟上。 李继跟在赵俊生侧后方回答:“是的,陛下!一大清早,臣和朝中同僚送走了他!” 今天是正月初七,是出行的日子,可天气依然很冷,赵俊生和李继走在雪地上不停地呼出热气。 “你进宫不仅仅只是汇报送走了武清泉的事情吧?” 李继回答说:“是的,西域长史府派人送来公文,说一个半月前有葱岭以西的厭哒国使臣带队经过了扜泥城往长安方向而来,因冬天大雪封路,这份公文直到今天早上才送到鸿胪寺,连同一起送来的还有陈仓太守送来的公文,都是禀报厭哒国使臣一行人抵达的消息!推算厭哒国使臣的行程,他们应该距离长安不远了,可能就在这几天之内抵达长安!” “还有一份公文同样是西域长史府送来的,说的是西方波斯国再次派来使臣,这两份公文发出的时间相隔了半个月,但却是一同送达鸿胪寺的!” 赵俊生停下脚步,“厭哒国?” 李继点头:“是的!厭哒人据说是高车人的别部,也有人说厭哒人是鲜卑人的一支,他们到底源自哪里已经说不清了。他们在五六十年前翻越金山向西迁徙,乌孙国惨遭其攻击,被迫撤往天山山中暂避,此后他们一路向西迁徙,穿过大宛国攻打波斯,但在二十多年前被波斯击退,随后他们向南进入了妫水流域。十年前,厭哒人攻打吐火罗斯坦的寄多罗贵霜残部占据之,随后他们把王都定在拔底延城。这十来年,厭哒人四处出兵,吐火罗斯坦南方的大月氏诸部相继臣服,东方的葱岭诸国也相继臣服!听说这几年,厭哒人把矛头对准了西边的波斯国,与波斯的冲突越来越频繁!” 赵俊生听完问道:“你说波斯和厭哒分别派出使团来我大乾是所谓何事?” “这个······臣不敢妄自揣测!” 赵俊生继续向前走,“这里没有别人,朕让你说你就说,说错了朕也不罚你!” “诺!”李继答应,说道:“厭哒人派使臣过来,臣以为应该是为了那几个葱岭小国的事情!至于波斯国,臣猜测只怕是为了厭哒国!” 赵俊生思索一番,对李继吩咐道:“鸿胪寺派人去西边探一探,看看厭哒使臣和波斯使臣都到了何处,打探到之后迅速向朕报告!” “诺!” 在十年前,波斯萨珊王朝曾经派使臣带队前来大乾朝见,当时波斯使臣的来意主要是为了加强东西方的商贸往来,打通贸易道路,不过当时河西走廊被北凉占据,西域诸国也是混乱不堪,波斯国的意图并未得到实现。 这一次,赵俊生猜测波斯国再次派来使臣的原因应该不仅仅疏通商道,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应该是厭哒国。 现在的厭哒国极为强大,气势如虹,波斯国在应对厭哒人攻击时已经很吃力了,波斯派使臣来联络大乾共同对付厭哒也是有可能的。 数日之后,厭哒国使臣团队抵达了长安,而波斯使团也距离长安之后三四天的路程。 厭哒国使团抵达长安的第三天,赵俊生召集文武百官接见了厭哒使臣。 赵俊生和花木兰高坐于宝座之上,其下万语桐坐于赵俊生右侧下首,玉阶之下文武大臣分别立于左右,平日里朝会上,万语桐一般不来,只有有外国来使朝见时赵俊生派人请她才来。 太监走进来禀报:“陛下,厭哒国使臣已抵达太极殿外!” 赵俊生抬手:“宣!” 太监转身高呼:“宣厭哒国使臣觐见!” 殿外走进来三个人,一个身穿锦服在前,年纪较轻,二人身穿随从服饰在后。很显然,前面身穿锦服之人就是使臣,后面两个是随从,赵俊生看了一下,不存在使臣装扮成随从的情况。 这年轻的厭哒国使臣走到大殿中间,先向赵俊生和花木兰下跪一拜,然后起身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 通译翻译道:“厭哒国三王子、使臣温赫拜见大乾皇帝陛下、皇后殿下!” 赵俊生听闻问道:“不知三王子此来见朕所为何事?” 通译把赵俊生的话翻译给温赫听了,温赫便说:“我奉父王之命前来觐见皇帝陛下,给皇帝陛下献上狮子一头,特以表达我国的友好和敬意!另外还有一些事情想要与陛下商议一二!” 通译又把温赫的话翻译一遍,赵俊生点头道:“不知三王子送给朕的狮子在何处?” “就在宫外!” 赵俊生看了看花木兰和其他大臣,问道:“厭哒国送给朕一头狮子,想必诸卿只怕都没有看见过狮子吧?不如让他们把狮子抬上殿来,诸卿一起看看?” 众臣纷纷作揖道:“臣等仰仗陛下洪福,正想一饱眼福!” “既如此······”赵俊生对温赫道:“三王子,不如让你的随从把狮子带来让朕和这些朝廷大臣们开开眼界?” “遵命!”温赫答应,对身后一个随从吩咐一声,随从转身就向外走去,殿外立即有一个太监带着几个甲士跟上去。 没过多久,一辆马车来到了殿外,八个厭哒人带着一个大铁笼子走进了大殿。 笼子里的狮子到了陌生的环境,看见这么多人,开始变得狂躁,张口大嘴吼叫一声:“吼——” 群臣当中人有心吓得心惊胆战,脸色发白、双股战栗,万语桐脸色惨白的起身跑到赵俊生身后躲了起来。 花木兰观察了一下,问道:“这就是狮子吗?它是雌是雄?” 通译翻译了一遍,温赫回答说:“回娘娘的话,这是一头雄狮!在我们厭哒国,如果要把狮子作为礼物送人,必须得送雄狮才能以示尊敬!” 花木兰点点头,又问:“这狮子的提醒如此庞大,每天得吃多少东西啊?” “娘娘,这头狮子一顿可以吃十斤肉食左右,不过如果每天都喂食,一天只需十斤肉即可!” 赵俊生说:“厭哒王送给朕的礼物,朕很喜欢,朕就收下了!来人,把这头雄狮抬走送去御兽园!” 通译翻译了一遍,温赫听了之后似乎显得很高兴,如果礼物送出去不被人喜欢,对于厭哒人来说是很丢脸的事情。 等狮子被抬走,大殿稍稍空旷了一些,赵俊生对温赫说:“三王子殿下,朕对厭哒国所知不多,你可以向朕和朕的大臣及武将们介绍一下厭哒国吗?” 温赫想了想,问道:“不知陛下和众位想了解一些什么?” 赵俊生道:“你就先从厭哒国的王、王后、信仰、婚俗、丧葬、居住、饮食、服侍等等这些方面介绍一下吧!” 温赫听了翻译后答应:“好的!当今厭哒王是我的父亲,他叫温忽尔,父亲的王后也就是我的母亲,他们一共有六个孩子,我是排行第三!王族都穿锦服,我国官民的身份高低能从服饰上看得出来,服饰越华丽、做工越精细,说明穿它的人的身份越高贵!” “我国女子的地位很高,经常与丈夫一同迎接客人,包括王和王后也是这般!” “我们厭哒国信天神和火神,每天出门之前要祭祀,祭祀完毕才能进食,然后才出门!” “我国官民人等都穿小袖长身袍,金玉为带,女子披裘,带帽。帽上有角,以金银装饰!有的只有一角,有的有多角!” “目前为止,我国除了王都之外,没有其他城廓,有城廓房屋也不住,都是住在毡房里,毡房的门帐朝东开,逐水草而居,夏天迁徙到凉爽之地,冬天迁徙到温暖之处,以食羊肉为主!” “我厭哒人死后,以木为椁,富者垒石而葬,贫者掘地挖坑而埋!” “在婚俗方面,我们厭哒人是兄弟共一妻!” 赵俊生、花木兰、万语桐以及所有的乾国大臣们都听得目瞪口呆,诸兄弟共一妻?这······似乎不太妥当吧? 赵俊生面前笑道:“你们厭哒人的风俗还真是奇怪,兄弟共一妻,你们竟然能够容忍?朕真是想不通!” 温赫说:“好叫陛下知晓,这并不奇怪,我厭哒人女子稀少,这就使得必须要兄弟共一妻,兄弟共一妻稍稍可以让人接受一些,若是与其他人共一妻,也是接受不了的!” 旁边有一大臣忍不住问道:“倘若一家有十兄弟,岂不要这十个兄弟共一个妻?这这这······这妻子还真够忙活的了!” 所有人听了这话脸上都露出一脸的古怪之色,花木兰和万语桐都扭过头去。 温赫说:“在我厭哒国,一个女子是否过舒适、安逸和富足,从她的帽子上就可以看出来!” 万语桐忍不住问:“如何看得出来?” “若是女子的帽子上只有一个角,说明她的丈夫没有其他兄弟,过得肯定不会太好!女子戴的帽子上有几个角就说明她的丈夫有几个兄弟,若是有四兄弟,她的帽子上就有四个角,她的丈夫越多,她过得肯定越好!” 大殿内所有人都无语了,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风俗,简直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赵俊生问道:“厭哒国的王位是传给长子吗?还是传给贤明的王子?” 温赫回答说:“陛下,厭哒国的王位不一定会传给儿子,王的兄弟或儿子都有继承王位的资格!” “为什么?”花木兰问道。 温赫说:“因为在王还没有做王之前,是要与兄弟共一妻的,只有做了王之后,妻才归他一人所有,因此诸位王子到底是谁的孩子没有人知道,就连母亲也不清楚儿子是哪个丈夫的儿子,但毕竟都是诸兄弟所生,血缘上比同父异母或同父异母都要亲近,所以兄弟和儿子都有继承王位的资格,这就要看国王会把王位传给谁了!” 第844章 波斯使臣卑路斯 大臣裴进说道:“厭哒人的婚俗与女国相似,女国是女人当权,一个女人可以同时拥有多个丈夫,家里的一切事情都是女人说了算,男人只能干活或从军!” 大臣们议论纷纷,对厭哒人这些风土人情都很感兴趣。 赵俊生举起手制止大臣们议论,向温赫问道:“三王子,不知厭哒王此次派你来我大乾有何事?” 温赫道:“我来是为了葱岭诸国之事,在数十年前,葱岭诸国就奉我厭哒人为主,连年向我厭哒称臣纳贡,可去年贵国大军攻打西域大漠诸国,使得葱岭诸国害怕,不敢再向我厭哒进贡,贵国的行为严重触犯了我厭哒国在西域大漠的利益!我王不知这是乾国故意,还是无意为之,特派我来向陛下问一问清楚!” 这番话的语气不可谓不严厉,甚至有些盛气凌人了,朝堂上的大臣武将们都听得义愤填膺。 赵俊生没出声,厭哒人显然不是好惹的,这个蛮国没什么礼教,在他们眼里就是凭弯刀、弓箭和马匹说话,如果不是乾国还算是东方大国,兵力和军威还算强盛,厭哒人肯定不会派使臣过来,而是直接出动骑兵杀到西域诸国了。 梁寂站出来说:“三王子所问之事有些复杂,我看三王子从万里之外来到我大乾,历经数月之久,也算是车马劳顿、精力疲倦了,来一趟也不容易,不如先暂且在使馆休息几日,在我大乾都城长安内外四处走走,领略我大乾的风土人情,等三王子休息和游玩好了,我们再来讨论这件事情,可否?” 温赫一想也对,他刚来如果就跟乾国君臣闹掰了,他肯定马上就要返回厭哒国,连领略一番长安的风土人情的机会都没有,好不容易来一趟,自然想多玩一些天,他早就听先辈们说过东方中土是如何的地大物博,如何的繁花似锦,可惜当年他的先祖们实力弱小,不能南下享受一下中原的繁华,而他现在有机会了! “也好,我对长安城不熟悉,还请陛下派一个人带我四处玩耍一番!” 赵俊生对李继吩咐道:“鸿胪寺卿李继,这几天由你陪同三王子!” 以鸿胪寺卿作陪,这个规格也算是比较高的了,不过温赫的身份不仅仅是使臣,还是厭哒国的王子,也的确需要一个重量级的大臣陪同方能显示大乾的重视。 “诺!” 温赫向赵俊生、花木兰和万语桐行了一礼,带着随从退出了大殿。 大殿内安静了,没有人吭声。 良久,万语桐起身向赵俊生和花木兰做了一个万福,“陛下、娘娘要和大臣们商议国事,我就先告辞了!” 花木兰也说:“我也走吧,语桐,去我那儿坐坐!” 花木兰和万语桐走后,赵俊生看了看众臣,“咱们出兵西域触犯了厭哒人的利益,这是事实,不可否然,现在厭哒人上门兴师问罪来了!诸卿,我大乾当如何应对?如何自处啊?” 众臣互相低声讨论了一番,裴进先站出来行礼说:“陛下,葱岭诸国在几十年前就臣服与厭哒国,这应该是事实,我大乾兵马进入西域大漠,先后打败了鄯善国和龟兹国,这使得西域诸国都慑于我军威尔臣服,葱岭诸国也不例外,的确是侵犯了厭哒国的利益,臣认为为了避免在西域与厭哒国闹气纷争,还是应该拒绝葱岭诸国的归附!” “臣之所以这么说是综合了几个方面的考虑:第一,我国与南朝虽有和约,但这和约就如同一张废纸,双方什么时候想撕掉就可以撕掉,南朝经过这些年的恢复,兵力也强盛了不少,如果他们与柔然联盟,我们会受到南北两方面的夹击!” “第二,臣听闻厭哒人在很早以前就曾经是柔然人的别部,如果厭哒人跟柔然人联合起来,只怕我们不但连西域都保不住,甚至连河西都会受到攻击,这是臣的一些拙见,请陛下三思!” 梁寂也站出来说:“陛下,臣同意裴公之言,当前我国最大的敌人是柔然和南朝!要么,我朝先集中精力对付南朝,要么集中精力对付柔然,只有灭了他们一方,我们才可以全力对付另一方,如果此时再在西域树立厭哒国这个敌人,只怕好不容易打通的丝路都被会被厭哒人截断!如果厭哒人不允许商队通行,我朝的丝绸、茶叶、瓷器和其他一些商品都到不了波斯和大秦!” 在这两人站出来表达意见和想法之后,大部分大臣都表示了支持,几乎成一面倒的局势。 赵俊生看向其他大臣,目光停留在东方辰脸上,问道:“国师可有何高见?” 东方辰不得不站出来,“陛下,臣听说波斯使臣快要到长安了,臣以为陛下不必急着做决定,等接见了波斯使臣之后再决定不迟!” 赵俊生若有所思,点点头:“言之有理,那就等波斯使臣来了再说,退朝吧!” “退朝!”太监尖声一叫。 文武大臣们纷纷拜倒:“恭送陛下!” 赵俊生从侧门走出来,停下对随行太监吩咐:“去叫国师前往御花园见朕!” “诺!” 东方辰接到太监的传谕就知道赵俊生肯定是要找他去说厭哒国的事情,现在朝廷上下几乎都是一个声音,放弃葱岭诸国,全力对付柔然和南朝,自己家的威胁都没接触,还把手伸得太长,只怕这手伸出去了难得再收回来。 东方辰被太监引到御花园的时候,赵俊生正与花木兰和万语桐说说笑笑。 “臣东方辰拜见陛下、皇后娘娘、睢阳君!” 赵俊生抬手:“国师请起!来人,给国师搬个座儿!” “谢陛下!” 小太监很快搬来一个凳子,东方辰坐了半边,以示尊敬。 赵俊生笑着说:“国师可知朕和皇后、睢阳君在说什么?” “微臣不知!” “我们在说厭哒国兄弟共一妻的事情,你说这厭哒人的风俗也真是够奇怪的,这要是放在我中原肯定行不通!” 东方辰笑道:“那厭哒国的三王子不是说了嘛,因为厭哒国女人少,所以只能兄弟共一妻,这风俗形成还是有原因的!” “这倒也是!刚才在朝堂上,几乎一大半的大臣都赞同放弃葱岭诸国,朕想听听国师的真实想法!这里也没有外人,国师可以畅所欲言!” 东方辰看了一眼花木兰和万语桐,思索一下拱手说:“据臣所知,此前臣服于厭哒人的也只有葱岭诸国,西域大漠其他诸国是没有臣服于厭哒人的,我国君臣事先并不知道葱岭诸国早就有了宗主国,现在我们知道了,拒绝葱岭诸国的归附,并不代表我们害怕厭哒人!臣认为,我们能从葱岭几个小国获取的利益并不多,但是如果为了他们而与厭哒人交恶,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厭哒人很可能会因此与我们开战,虽然我们并不害怕他们,但我们南北两面还有强敌环伺,想要专心经营西域,臣认为最好还是要彻底解决了南朝,毕竟南朝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了,牵制的兵力也相对较多!” 赵俊生皱起眉头说:“葱岭诸国毕竟已经来朝了,朕也收了他们的贡礼,这个时候再抛弃他们,把他们推给厭哒人,怎么看都有一些向厭哒人示弱的意思!” 东方辰说:“陛下的心思,臣明白!臣认为可以这样,我们可以把葱岭诸国归还给厭哒,但是我们也要有条件:第一,厭哒人的势力不能再深入西域大漠,不能攻击其他诸国,只能止步与葱岭诸国;第二,从大乾出发的商队必须在厭哒人控制的地界畅通无阻!第三,不得与其他势力联盟攻打属于我大乾势力范围的西域诸国!” 花木兰听了之后也说:“国师这话乃老成谋国之言,陛下心里犹豫不决其实就是意气之争,觉得就这么把葱岭诸国还给厭哒人感觉没面子,咱们是泱泱大国,不是平常市井莽夫!” 赵俊生想了一下,“朕再考虑考虑!” 三天后,一支规模不小的波斯使团抵达了长安,与十年前相比,这支使团的规模要大上数倍,他们的到来引起了长安百姓们的好奇心,纷纷在街边围观。 鸿胪寺把波斯使团安排在另外的住处,避免他们与厭哒国见面,这主要是考虑这两国目前是敌对状态,若是让他们见面,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冲突。 赵俊生同样在太极殿接见了波斯使臣,接待的规格不比接待厭哒国使臣的小,甚至更为隆重。 穿着打扮很富贵优雅的波斯使臣同样是一个年轻人,他有着典型的波斯人特征,穿着绸织长袍,长袍上有许多金线交织,头戴镶嵌着宝石的帽子,脚上穿着尖尖的翘起的靴子,靴子上也镶嵌着宝石。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随从,有一个随从拿着用白布包裹的长条形物件。 “尊敬的、至高无上的东方大乾帝国皇帝陛下,波斯帝国卑路斯谨奉我王之命前来觐见,以加强东方和西方的政治、文化交流、商贸往来!我王让卑路斯向尊敬的陛下转达他诚挚的问候!” 当通译们把卑路斯的话翻译了一遍之后,乾国君臣都暗暗点头,群臣们议论纷纷,这波斯帝国不愧是有文明积累和沉淀的国度,比起厭哒使臣,这个波斯使臣卑路斯说话的水平就是不一般,礼节相当到位。 赵俊生问道:“卑路斯,不知波斯帝国现在是哪位帝王在位?” 第845章 波斯皇室的传统 卑路斯回答说:“现在的波斯帝国皇帝是我的父亲,伊嗣俟二世!” 赵俊生说:“朕记得十年前波斯帝国派来使臣时还是巴赫拉姆五世在位,他可是以为英明、有武勇和富有远见的卓越君王,他是你的爷爷吗?” “是的,尊敬的陛下,我父亲是他的长子!” “那你是父亲的第几个儿子?” “我父亲共四个儿子,我是第三个,老大早夭,老二在跟随父皇与厭哒人的作战中战死!” 坐在赵俊生下首的万语桐忍不住问道:“我听西方来的商旅说你们西方的皇室很注重血统的贵高,你的母亲是出自哪家的名门呢?” 卑路斯很骄傲,问道:“不知这位尊贵的······夫人是?” 花木兰道:“她是我的妹妹睢阳君!” 卑路斯听了通译的翻译之后知道万语桐是皇后的妹妹,也是一个贵族,于是回答说:“正如您所料,我的母亲的血统的确很高贵,她是我父亲的大女儿!” 大殿内顿时雅雀无声。 大臣卢玄站出来,不可置信的问道:“等等,卑路斯殿下,您刚才说您的母亲是您父皇的大女儿?她是皇后吗?” 卑路斯似乎没有半点羞耻的感觉,他傲然道:“是的,我的母亲既是我父皇的大女儿,也是当今波斯帝国的皇后!” 卢玄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他揉了揉太阳穴:“卑路斯殿下,我感觉自己有些糊涂了,您父亲的大女儿嫁给了您父亲成为波斯帝国的皇后,生下了您?” “这很好理解,您为什么感觉很困惑呢?”卑路斯也有些纳闷了。 “咳咳!”赵俊生咳嗽两声,他觉得自己必须给手下这帮人科普一下,问道:“卑路斯殿下,在我们东方,父亲是绝不允许娶女儿、姐妹为妻的,女儿和姐妹也同样不能嫁给父亲、兄弟,这有悖伦常!难道在你们波斯允许这样吗?” 卑路斯这下明白了,笑着说:“我想我明白了!在我们波斯帝国,官方没有规定父亲不许娶女儿和姐妹,也没有规定女儿和姐妹不能嫁给父亲和兄弟。但是在民间,人们一般不会这么做,因为这会导致很多畸形儿、智障出生,只有皇室有这方面的传统,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在更西方的罗马帝国,哦,也就是你们说的大秦国,他们的皇室也有这方面的传统!” 花木兰很不理解,明知道这么做不妥,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她问道:“卑路斯殿下,你们明知道近·亲婚配会令后代出现这样和那样的问题,为什么还要保持父亲娶女儿或姐妹这样的传统呢?在我们东方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是要遭天谴的!” 卑路斯笑道:“皇后陛下多虑了,你们有你们的风俗,我们有我们的风俗,认知不同而已!我们皇室之所以保持这样的传统是因为要保持血统的纯正和高贵!就比如我的母亲的母亲,她嫁给我父亲时只是耶路撒冷的一个铁匠的女儿,这样的出身是绝对不能成为皇后的,她的儿子在一般情况下也不能继承皇位,除非我父亲和他的女儿一起所生的儿子当中没有正常儿!” 万语桐叹道:“那些畸形儿和智障儿太悲苦了,他们一出生就注定了一生悲苦的命运,造孽啊!” 卑路斯躬身道:“诸位多虑了,他们生下来只要一发现是畸形儿就会立即被处死,没有任何痛苦;就算是智障儿,等到长成几岁大小就能看出来,他们会被送去残酷的环境中自生自灭,一般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万语桐向赵俊生这边凑近,低声道:“怎么这些西方国度都有一些奇怪的习俗,太吓人人!” 花木兰听见后深有同感,“谁说不是呢?太令人恶心了!咱们要颁布法令坚决禁止这样的情况发生!” 赵俊生道:“有理!” 这时卑路斯又说:“尊敬的陛下,我的父王在我出发之前把一件物品交给我,他说这是他送给陛下的礼物,希望殿下能够喜欢,来人!” 身后的随从上前,把手上的长条形物件解开包裹的布条,原来是一柄弯刀,他把它托在双手。 赵俊生示意一下,一个太监把弯刀取来呈献给赵俊生。 赵俊生接过弯刀一看,这原来是一柄大马士革弯刀,刀柄和刀鞘做工极为精致,这绝对是出自大师之手,刀鞘用黄金包裹,刀柄上镶嵌着宝石,他握住刀柄拔出弯刀,一道冷冽的寒光出现。 刀身上是乌兹钢的花纹,这绝对是产自天竺的花纹钢打造而成。 赵俊生是用刀的行家,一柄刀好不好,拿在手上看一眼就能感觉出来。 “好刀!”他忍不住赞叹一声。 卑路斯介绍道:“尊敬的陛下,这是我的祖先沙普尔二世皇帝的佩刀,是请当时波斯锻造技艺最为高超的铸刀大师打造,耗时三年而成,它是一座真正价值连城的宝刀!” 赵俊生爱不释手,对卑路斯说:“朕很喜欢贵国皇帝陛下赠送的礼物,你替朕向贵国皇帝转达朕的问候,待你离去之时,朕也有礼物回赠给贵国皇帝!” “好的,谢谢尊敬的皇帝陛下!” 赵俊生问道:“殿下此次前来除了向朕赠送礼物,商量加强政治、文化方面的往来之外,还有其他的使命吗?” 卑路斯扭头向左右的大臣们看了看,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情我还是想单独与陛下谈一谈,在没有谈成之前让太多人知道着实不妥!” 赵俊生点头:“这样也好!明天酉时朕在宫中设宴为殿下接风洗尘,届时还请殿下赏光!” 卑路斯高兴道:“我也很想见识一番东方式的宫廷夜宴是何等情形,我一定来!” 在卑路斯离开皇宫之后,李继站出来问道:“陛下,明天夜里设宴宴请卑路斯王子,是否要请厭哒王子温赫?” 赵俊生还没有作答,花木兰就说:“我们设宴宴请卑路斯的消息肯定瞒不住,事后若是被温赫知道了,人家还以为我们进行区别对待,看不起厭哒人,这不是自找麻烦么?厭哒人与波斯人有矛盾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至少在我大乾境内,至少在目前敌我不明的情况下,我们还是要一碗水端平的好!而且我觉得这么做可以加深波斯人与厭哒人的矛盾,对于我们大乾有利!” 花木兰说话了,众臣也不好随便反对,再说她在朝堂上一般不发表意见。 赵俊生点点头:“皇后此言有理,康义德!” “老奴在!” “你去一趟使馆,向温赫传达朕的宴请!朕已邀请他,至于他来不来就是他的事情了,咱们总得把礼仪做足了,别给人留下口实!” “诺!” 尽管乾国官方一直试图避免温赫与卑路斯见面和接触,以免他们双方因为国与国之间的敌对关系而大打出手,但在卑路斯带着使团到来的当天,温赫就知道了,而且还一直在打听他的住处。 在卑路斯进宫朝见了赵俊生之后返回住处时,终于被温赫带人堵住了。 “前面可是波斯国的卑路斯王子殿下?我是厭哒国王子温赫,没想到我们会在遥远的东方帝国的都城长安见面了!卑路斯王子殿下这一路走来吃了不少苦吧?我厭哒国地盘上关隘应该不会轻易让王子通过才是,我猜卑路斯王子这一路上肯定是装扮成低贱的商人通过各处关隘的!” 温赫极力挖苦和讽刺的语气让卑路斯和他的手下护卫们都极为愤怒,他的护卫统领沙普尔全身披甲,头盔上的面罩都是链甲,骑乘的战马也是全身披甲,护卫统领冷哼一声,手中长矛一挺,其他护卫骑兵也纷纷举起了长矛对准了温赫。 温赫可不是孤身一人,他也带来了一些护卫骑兵,这些护卫骑兵同样人马披甲,气势凛然,他们也同样举起长矛对准卑路斯的护卫骑兵。 卑路斯冷冷盯着温赫,“本王子也没想到会在长安遇到温赫王子,不过温赫王子让本王子很是失望,本以为白匈奴的王子多少应该懂一些礼仪,但没想到你们白匈奴人依然是如此的野蛮不知礼节!” 温赫大怒:“野蛮是力量,知礼是懦弱!你以为你优雅,优雅可以当饭吃?可以增加战力吗?今天我就让你知道野蛮和优雅的区别在哪里!来人,给我打!” 卑路斯的护卫统领沙普尔大喝:“谁敢伤害卑路斯王子殿下,先从我沙普尔的尸体上跨过去!所有人听着,准备战斗,誓死保护殿下!” “是!” 卑路斯看着温赫道:“温赫王子难道要在这长安城内与我开战吗?大乾帝国的军队可不是摆设,你想死也别拉着我垫背!” 温赫笑了,他看着沙普尔和他手下的护卫骑兵们,问道:“这些就是波斯帝国的不死骑兵吗?果然还算精锐!” 不死骑兵是波斯帝国皇帝直接掌控的一支重甲铁骑兵,所有人全部人马披甲,配备长矛、弯刀,甚至还有弓箭,不过弓箭的作用只是在遭到轻骑弓箭打击时进行反击,不死骑兵的主要攻击力还是体现在冲阵,它强大的冲击力量让厭哒人的轻骑兵不敢正面抗衡,不死骑兵在全盛时期的兵力达到一万余骑。 就在这时,一个乾国将军带着一支步骑兵们飞快的向这边跑过来,很快将波斯人和厭哒人围住并分开。 第846章 王子与王子的较量 马蹄在青石铺就的街面上刨着,马掌与青石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带兵的乾国将军扫视着波斯人和厭哒人,一摆长槊厉声喝道:“本将左金吾卫左翊中郎将独孤进,今日负责万年县街道巡查,不管尔等是何人,现在速速放下兵器,否则格杀无论!” 带来的六百兵士一起举着长矛跺在地上,齐声大吼:“吼、吼、吼······” 波斯人和厭哒人都没听懂独孤进的话,只感觉这群乾军杀气腾腾,似乎不好惹,但波斯王子卑路斯和厭哒王子温赫都没有出声,他们的手下也都没有放下兵器。 独孤进一看这些蛮子竟然不放下兵器,今天如果不缴了他们的械,他这个左金吾卫中郎将的脸就没地方放了,以后在同僚面前也抬不起头。 “弓弩手准备!” 随着独孤进的一声大吼,两百弓弩手纷纷从后面快步上前蹲下用劲弩分别对准了波斯人和厭哒人。 温赫和卑路斯这下有些慌神了,他们哪里不知道这玩意的厉害,也明白独孤进是想让他们放下兵器,于是立即让手下都把兵器放下。 “哐当······哐当······”一杆杆长矛、一柄柄弯刀都被丢弃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独孤进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如果这帮蛮子宁死也不放下兵器,他还真不好如何处置,到时候只怕就只能强行缴械了,一旦发生冲突,让局面失去控制,他这个中郎将只怕也做到头了。 “来人,把地上的兵器都收集起来!” 金吾卫甲士们一些兵士上前把地上的兵器都收集起来,随后独孤进又派人去相关衙门叫了一个通译过来。 “将军,通译来了!”一个甲士领着一个中年小官过来说道。 中年官员向独孤进拱了拱手说:“本官是鸿胪寺主薄韩悦!” 独孤进抱了抱拳:“韩主薄来得正好,想必韩主薄对这两班人马不陌生吧?他们想要在大街上公然厮杀,被本将带兵拦住,还好本将带兵来得及时,否则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劳驾你告诉他们,他们的兵器被本将军左金吾卫暂且保管,待他们离开长安之时再还给他们,现在你让他们各自返回住所,在长安这段期间,不能再发生冲突,若是再被本将撞见,不论他们是什么人,都得去左金吾卫衙门走上一遭,过一过堂!” “明白!”韩悦答应,转身对波斯王子卑路斯和厭哒王子温赫说:“二位王子,我是鸿胪寺主薄韩悦,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绝不能在我大乾境内动武,谁先动武,我大乾就会先制裁谁!你们的兵器暂且由我方保管,等你们离去之时再返回!现在请你们各自带着你们的护卫随从离去,不许再生事端!” 卑路斯和温赫听了韩悦的话,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各自发出一声冷哼,挥手:“我们走!” 转眼之间,两方人马走得干干净净。 独孤进看向韩悦,抱怨道:“韩主薄,我们金吾卫每天要管长安城的治安已经很辛苦了,劳烦你们鸿胪寺把这两班不省心的家伙看牢了,别再给我们金吾卫添乱,行吗?” 韩悦不由苦笑:“独孤将军,我们鸿胪寺也不轻松啊,周边诸国都有使臣在长安,我们鸿胪寺的官员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你以为我们不愿意把这些家伙看好啊,腿长在他们身上,我们又不能把他们绑起来!” 独孤进无奈,摆摆手:“算了算了,你走吧,本将还要带人去巡街,手下那些不省心的武侯,只要不盯着,他们就能找个地方躲起来睡大觉!” 却说卑路斯和温赫这二人各自返回住所之后都没有闲着,他们可不是真的来游玩的,而是有使命的,现在他们在长安碰到了敌人,当然要搞清楚对方来长安是要干什么的,只有搞清楚了对方的目的,他们才能做出针对性的应对措施。 于是,卑路斯和温赫各自派人出去打听消息。 “沙普尔,派一个人去打听一下在乾国除了皇帝和皇后之外,最有权势的大臣是谁!” 沙普尔正要答应,却想是脑子一转,对卑路斯说道:“殿下,我不知道乾国最有权势的大臣是谁,但是此人应该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家伙,殿下向从他嘴里打听到我们想知道的消息只怕很困难,我看我们不如从乾国的王子身上入手,乾国皇帝的年纪不是太大,他的儿子最多二十出头,殿下不如结交乾国的王子,你们都是年轻人,肯定会有相同的爱好和兴趣,能后谈到一块儿去,殿下如果想打听消息,从乾国王子那里最容易打听到!” 卑路斯听了这话之后眼睛一亮,立即说:“没错、没错,你立即派人去打听一下乾国皇帝有几个儿子,谁最好相处又能轻易接触到乾国的机密!” “是!” 沙普尔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打听出来了,他向卑路斯报告说:“殿下,打听到了!乾国皇帝一共有五个儿子,但只有第一和第二儿子成年了,其他三个儿子都还没有成年!另外,乾国的皇储在边塞之地从军,具体位置不详;第二儿子叫赵平,被封为蜀王,听说在一个叫什么皇城司的部门任职,而且这个蜀王性情很随和,今年十八岁,比起殿下您还小两岁,应该很好相处!” 卑路斯立即问:“我要去拜访他只怕不太容易吧,皇宫不好进去啊!” 沙普尔笑道:“殿下放心,在乾国成年的皇子要出宫居住,这个蜀王在城内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府邸,我已经打听到他的王府所在地了,殿下如果想去拜访他,我们今夜就可以前往!” 卑路斯大喜道:“太好了!这样吧,你去帮我准备一件礼物,我要带去送给他!” 沙普尔有些迟疑,“殿下,蜀王作为乾国的皇子,肯定不缺金银珠宝,一般的礼物很难让他动容啊!” 卑路斯一想的确是这样,他考虑一下,对沙普尔说:“这样吧,你去把我最喜欢的那匹马喂上上好的豆饼,让它吃饱,等一下带着它跟我一起去拜访蜀王!” “是,殿下!” 刚刚入夜,卑路斯就在沙普尔带着几个护卫的保护下来到了蜀王府邸门前求见赵平,为了方便交流,卑路斯还特地花钱请了长期在长安做生意的波斯做翻译。 赵平正在洗漱准备进食晚饭,听到门前来人报告说波斯王子卑路斯求见,他连忙起身道:“快给本王更衣!” 不久,赵平穿着一身王袍带着几个家丁来到府门外,今天在朝堂上他是见过卑路斯的,他对卑路斯拱手:“卑路斯王子殿下大驾光临,真令寒舍蓬荜生辉,本王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波斯翻译把赵平的话翻译一遍,卑路斯连忙说:“是卑路斯冒昧前来打扰蜀王殿下,还请殿下莫怪!卑路斯一到长安就听说了蜀王殿下的贤名,心生敬仰,所以今日在朝见了皇帝陛下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派人打听殿下的住所,因此这才赶了过来!” 赵平再次拱手:“卑路斯殿下谬赞了!” “我给蜀王殿下带来一件礼物,希望殿下能够喜欢,来人,把黑风牵过来!” 一个波斯武士牵过来一匹身量高大、体长的通体乌黑的马匹,看上起极为神骏,赵平只看一眼就挪不开目光了。 卑路斯介绍道:“它叫黑风,是我们波斯跑得最快、时间最长的马,跑起来像一阵黑色的风一样吹过,所以我把它叫黑风,它的父母也是我们波斯最为神骏的马,血统纯正无比!” 赵平对这匹黑风喜爱极了,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却被它摆头甩开,赵平不但不恼,反而更高兴,但凡有脾气的马都是好马,这几乎是铁律。 “卑路斯殿下的礼物太贵重了,本王从未见过这么高大神骏的马!来人,把黑风牵去马厩用上好的豆料喂养!” “诺!”一个家丁上前牵走了黑风。 赵平对卑路斯拱手:“请殿下进府喝茶!” “请!” 二人并肩而行进了王府,赵平招待卑路斯在前堂就坐、喝茶,再命人去准备酒肉,又派人去找歌姬来助兴。 没过多久,赵平和卑路斯就在一片歌舞声中一边吃一边闲聊起来。 酒过三巡,赵平笑着问:“殿下此来应该不是只为送礼吧?我这个人一向是无功不受禄,殿下有什么需要本王帮忙的,只要不违反律法和规定,本王绝不推辞!” 卑路斯放下酒盏说:“我觉得我们相互之间称殿下也太没意思了,我叫你赵平,你叫我卑路斯,怎么样?” “哈哈哈······好,就这么定了!” 卑路斯道:“赵平,我的确有一件事情请你帮忙,这事对于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也不违反你们的律法和规定,我只想知道厭哒人来长安干什么!” 赵平的筷子笑容僵住了,筷子停在空中,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说:“此事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你放心,这事容易打听到,明天我就进宫去问问,你等我的消息!” 卑路斯大喜,“我等你的消息!” 卑路斯并没有停留多久,只吃了一些东西就回去了。 赵平一个人自饮自酌,脑子里却在想着这事要不要进宫禀报,可没过多久,门子又来禀报说:“殿下,厭哒王子温赫求见!” “咦,今天这么是怎么啦,刚走了一个波斯王子,这会儿又来一个厭哒王子?” 第847章 父子谋 大清早,内宫的餐厅里,赵俊生一家人在吃早膳。 太监走进来禀报:“陛下、娘娘,蜀王殿下来了!” 花木兰一听,连忙说:“快让他进来啊!” “阿娘早,我来了!”赵平说着话就走了进来。 不愧是心疼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花木兰起身走过去问:“老三你还没有吃早饭吧,快去坐下,魏德子,快给老三盛一碗小米粥来!” “谢谢阿娘,我就是来混一顿早饭的!”赵平说着走到赵俊生旁边行礼,“阿爷早,见过阿爷!” 赵俊生扒拉着小米粥,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谢阿爷!” 几个弟弟妹妹也都一起站起来说:“三哥早!” 赵平笑着点头,“都坐下吧!” 太监盛来一碗小米粥,赵平接过来拿起筷子就哗啦哗啦连喝了几口,拿起盘里的一个大肉包子就啃起来,“嗯,还是宫里的包子好吃!阿爷,把御膳房的厨子给我一个吧,我府上的厨子做的饭吃难吃死了!” 赵俊生扭头问道:“我让你搬出去是让你享受的吗?比起其他人,你府里厨师的手艺已经够好的了!我让你搬出去是想让你趁着年轻多学点本事、多积累人生的经验、多做一些事情,做一个对天下有用的人才,不要让天下百姓认为你这个皇子就是一个依附在国家身上的蛀虫!” “你现在缺什么?吃穿用度、衣食住行,应有尽有,金银珠宝、钱财你享之不尽、用之不竭,凭你的条件,你要女人,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如今你又大权在握,你自己说你还缺什么?别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你现在全部都有了,别人还没有开始起跑,你就已经到了终点,你自己想想还缺什么?” 花木兰看不过眼,“我说你怎么回事,一大清早的,老三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又说教!” 赵俊生放下筷子:“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我教儿子你在旁边帮他说话,这儿子还怎么教?我做这么多,说这么多,岂不是都白做了、白说了?如果天下没有一个人说的话是他听得进去的,你说他以后会变成是什么样子?” 花木兰被赵俊生说得有些理亏,对赵平说:“老三,虽然阿娘不满你阿爷一清早的就教训人,可他说的是在理的。你现在什么都不缺了,应该好好想想自己到底要什么,这样才会有目标!要不然你的人生就是茫然的,人不能茫然,否则很容易迷失自我!” 赵平陷入了沉思,好久都没说话,直到其他人的早饭都吃完了,他还在想他到底想要什么?要皇位?他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做好这个皇帝,想其他的?还有什么是他没有的? 一家人都坐在桌边看着赵平,餐桌上的碗碟筷子都被太监和宫女们收走了。 赵俊生伸手拍了拍赵平的肩膀,赵平回过神来,“阿爷!” “儿子,你之所以能拥有现在的一切只是因为你出身在皇家,若你出身在平民之家,你也会如同天下所有的平民百姓一样每天为了生计而奔波,,日晒雨淋、风吹雨打!这天下从来就没有什么掉馅饼的事情,你所得到的馅饼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觉得它是从哪儿来的?” 赵平想了想,“是阿爷和阿娘给的!” “没错,你能回答这个问题说明你的心智还算正常!那么我和你阿娘的馅饼是从哪儿来的?” “是你们挣来的!” 赵俊生点头:“这么说也没错,但归根结底,阿爷的馅饼还是来自于天下臣民!你无尺寸之功,却得到了天大的馅饼,只有索取,而无回报,你觉得这么做对吗?是应该的吗?” 赵平脑子有些糊涂了:“阿爷给我的,就是我的,我享用我自己的难道不对吗?” 赵俊生耐心的说:“是,阿爷给你的就是你的,但那是因为你之前还未成年!阿爷和阿娘不可能一直养着你,你长大了,雄鹰需要展翅高飞,需要自己去寻找食物,不能一直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你现在的权利是阿爷给你的,但你自己觉得自己有这个才能能胜任吗?” “儿子,看上去你什么都不缺了,但实际上你还缺两样东西,自我价值感和成就感!你需要通过学习做人、做事、做官去积累人生经验、学识和才能,在这个过程中实现自我价值感,获得成就感!同时也在反馈天下,做一个对天下有用的人,要不然你就是一个只有索取而没有付出的人,这样的人是不会被天下臣民们认同的!” “现在你已经长大了,是一个男子汉了,要有责任感!阿爷是皇帝,天下臣民都要效忠于我,可我只是天下万民的奴仆,我得为天下百姓们的生计、人身安全、权益而操劳,我得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而你是我的儿子,你的身上也背负着这样的责任,这就是你与其他人不同的地方,你不用操心自己的生存问题,你得跟阿爷一样操心其他人的生存问题!” “你知道什么是自我价值感和成就感吗?” 赵平摇头。 “好吧,比如你现在是皇城司监事,负责查办细作、敌方在我大乾的谍报及破坏活动,你带领皇城司下属的官吏和兵丁们经历千辛万苦查获了一个隐藏在我乾国境内的大细作,阻止了他一次大的破坏活动,从而避免了成千上万的百姓们受到伤害和损失,而你在这次行动当中起到了主导和指挥的作用,这就是你身在这个位子上的价值!办完这件案子,你心里会不会感觉很高兴,很有成就?你会不会觉得我赵平终于办成了一件事情?这就是自我价值感和成就感!” 赵平想起当初查办阿案子之后,避免了这家伙继续杀人造成恐慌,他心里是很高兴的,现在想起来,的确很有满足感的样子。 “原来那就是自我价值感和成就感吗?” “儿子,你要明白自我价值感是与你的人生经验、学识和才能相匹配的,你的人生经验越丰富、学识越高深、才能越强,你的自我价值感就越强烈,你做的事情越有价值,你的成就感越大!” 赵平是很聪明的人,通过赵俊生这么一点拨,他就豁然开朗了,对赵俊生说:“阿爷,我想我明白了!” 赵俊生点头道:“好,你能想明白阿爷就很高兴了!说吧,你今天过来应该不是来混一顿早饭吃的吧?” 赵平笑道:“阿爷看出来了?是这样的,昨夜波斯王子卑路斯和厭哒王子温赫先后去拜访我,卑路斯送了我一匹绝世宝马,温赫送了我一颗价值连城的宝石!他们都托我打听对方来长安的目的,如此他们才能提前做出应对!” 赵俊生对其他几个孩子说:“你们都走吧,该上学了!” “孩儿告退!三哥,再见!”其他几个孩子向赵俊生和赵平行礼告辞,花木兰带着他们走了。 赵俊生起身向外面走去,赵平跟在身后侧。 “就为了打听一个消息,这两位王子出手还真是阔绰!” 赵平说:“孩儿听说吐火罗斯坦和波斯那边都富得流油,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那么有钱!” 赵俊生说道:“其实吐火罗斯坦和波斯大多数土地都是沙漠和荒漠以及贫瘠的山地,适合耕作的土地是很少的,森林、湖泊都很少,自然资源远不及其他地区,他们有钱是因为那里的商贸繁荣发达!他们处在东西方的中间节点上,来往东西方的商队必须要经过他们那里进行补给!地少人多,所以多余的人只能做生意养活自己,你去长安城里看看,从西方来的商人大多数都是粟特人和波斯人!” “原来如此,孩儿还是见识浅薄了一些!” 赵俊生想了想对赵平说:“厭哒人的目的已经跟明确了,就是想从我们手里要回对葱岭诸国的管辖权!当时我们并不知厭哒人是葱岭诸国的宗主国,所以才接受他们的朝贡,现在厭哒人想要回管辖权也是理所当然,若是为了几个村庄式的小国跟厭哒人开战就有些得不偿失了,不过我们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你却不能透露出去!” “至于波斯人的目的,波斯王子还没有跟我提起,但我猜测他这次来长安的主要目的应该不是为了加强政治、商贸的往来,而是想联合我们一起对付厭哒人,这只是猜测,一切还等我跟卑路斯谈过之后才知道!” 赵平问道:“阿爷,那我要不要把他们的目的透漏给他们各自双方?”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赵平思索片刻就说:“孩儿觉得把消息透露给他们双方知道对我大乾有利!” 赵俊生停下来看向赵平:“哦,说说你的理由!” “阿爷您想,如果波斯人知道厭哒人来长安的目的是为了要回葱岭诸国的管辖权,他们肯定认为这是一个与我们加强联系的机会,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他们极力试图说服我们与他们联合起来一起对付厭哒人,或许他们会因此付出一些代价也说不定!” “如果厭哒人知道波斯人是来联络我们一起对付他们的,他们肯定会慌乱,因为一旦我们大乾与波斯联合起来就等于把厭哒人夹在中间打!葱岭诸国的问题还是问题吗?说不定他们不但不要葱岭诸国了,反而还会给我们一些其他好处呢!” 赵俊生大笑:“哈哈哈······好,说得好!” 第848章 厭哒王子的狠辣 波斯王子卑路斯和厭哒王子温赫很快就相继从赵平那里获得了对方来长安的目的,他们各自开始思考怎么破坏对方的目的以及成全自己的目的。 而对于厭哒王子温赫来说,他此行的目的是向大乾要回葱岭诸国的管辖权,但现在这个目的只怕要变一变了,他很明白,一旦让波斯与大乾联手,被夹在中间的厭哒国肯定会很危险,与要回葱岭诸国的管辖权想比,破坏波斯与大乾结盟的目的更为重要了。 在使馆温赫的住宅里,温赫把随行的几个厭哒官员叫来说:“知道波斯王子卑路斯来长安做什么的吗?” 几个官员互相看了看,都摇头。 “他们是来找乾国结盟的,想要一起对付我国!” “啊?”几个随行的官员都大惊,其中一个说:“三王子,这怎么办?如果让波斯和大乾结盟,我们被夹在中间的日子会很难过啊!” 第二随行官员摇头叹息:“只怕不止是日子难过吧?一旦他们动真格的从东西两面出兵夹击,我们只怕难以抵挡,最好的结果就是放弃吐火罗斯坦,向北方撤走,但北方如今也被悦般占了!” 第三随行官员说:“三王子,我们既然知道了这个消息,就绝不能让他们结盟成功!” 温赫问:“你们有什么办法阻止他们结盟?” 三个随行官员都开始苦思冥想,第三个官员走到门口左右看而来看,退回房内关上房门,然后返回放低声音:“派人把卑路斯杀掉!只要卑路斯死在长安,波斯和乾国就不可能结盟了!” “你的说的确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可卑路斯身边有不少波斯武士,想他杀不太容易,一旦派去人失手并暴露了身份,这肯定会触怒了乾国,说不定这样反而会促成他们结盟!” 温赫的话让三个随行官员都不得不承认的确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过第三随行官员并没有气馁,“殿下,我们不必亲自出手,我相信在这长安城内肯定有专门干这种杀人勾当的刺客,我们可以找一个熟悉这里情况的粟特商人出面雇佣!” 第二随行官员质疑:“你如何保证你找的人会乖乖听我们的话?如果你暴露了身份,万一他被抓到供出你来,三王子和我们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 “这还不简单?我只要找一个名声最大的粟特商人,他在吐火罗一定有家人和亲眷,在长安混得好的粟特商人在吐火罗斯坦绝对不是无名之辈,只要知道他的名字,我就知道他的家在哪儿!而且我见他的时候不会让他知道我的身份,然后以他的家人性命相威胁命令他做事,就算他知道我的身份并被抓,他也不敢轻易透露我的身份,我们有足够的时间除掉他!” 另外两个随行官员不由看向温赫。 温赫考虑了半响,缓缓开口:“可以试一下,但一定要做好收尾善后,绝不能被乾国官方抓到我们的把柄!” “是,殿下!您放心,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第一随行官员心里忐忑不安,“三王子,不知您想过没有,一旦波斯王子卑路斯被刺身亡,谁的嫌疑最大?乾国人一定会怀疑我们!” “那又如何?就算他们知道是我们干的,难道他们还敢对本王子怎么样?卑路斯已死在长安,不论是谁干的,乾国都有护卫不力的责任,乾国和波斯都不可能联盟了,甚至还会互相敌对,乾国已然得罪了波斯,就不可能再得罪我们!” 第一和第二随行官员无言以对,第三随行官员颇为自得。 一个随从走过来禀报:“三王子,再有一个时辰要赶去参加皇宫的夜宴了,您得做一下参加夜宴的准备!” 温赫对第三随行官员吩咐:“你去办吧!” “诺!” 永宁坊有一家姓安的人家,住着占地十三亩的大宅子,这样大的宅子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并不多见,只有达官贵人才住得起,这家的主人叫安大石,是一个粟特商人,此人在长安胡商当中的名声很响亮,他是长安胡商商会会长,但他一年之中几乎有一半的时间不在长安。 如夜之后,安府的门前和院子里都挂上了灯笼,灯火通明,看似很浪费,实则叫气派。 安大石养了几个歌姬,此刻他正在后院吃着姬妾递来的果肉,看着歌姬们在器乐声中翩翩起舞,很是享受。 一个门子走了过来,他看见安大石在兴头上没敢打扰,犹豫了一下站在一旁,想等这一曲完毕了之后再禀报。 安大石看见门子有事要禀报,只怕是门外来了什么人,他一边看歌舞一边说:“说罢,何事?” 门子弯腰禀报:“老爷,门外有人送来一封书信,说是给您的!” 安大石很生气,接过书信还没有打开就训斥:“我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在长安这块地界上混饭吃不容易,要有点眼力劲!我安大石头为什么能在长安城里住着这么大的宅子,有这么多仆人,做着这么大的生意?就是因为我有眼力劲!在这里,一个毫不起眼的人都有可能是朝廷大官,你若是得罪了,我安大石还要不要在这里混下去?” “扑通”一声,门子跪下了,求饶:“是是是,小人知错了,小人下次一定把招子放亮一些,老爷您大人大量,饶了小人这一回吧!” 安大石打开了信封,从里面抽出信纸,展开一看,上面用粟特文字写着:“温令忠:酉时六刻,宜平坊城隍庙不见不散!只许一个人来,否则你在阿米城城西家里的家眷都得死!” 安大石吓得脸色大变,手脚发抖,真是见鬼了,在长安怎么会有人知道他在吐火罗斯坦的姓名?怎么会有人知道他家在阿米城的城西? 其实安大石的真实姓名叫安令忠,他本姓安,自从数十年前厭哒人打到了吐火罗斯坦,粟特贵族们为了活命都改姓温,以示拥护厭哒人的统治,安令忠这个粟特落魄贵族的后代也不得不改姓温,于是他的名字变成了温令忠!后来来长安做生意,他在这里恢复本姓,改名大石,因为他们家就是从大石迁过到阿米城的,改成安大石是为了纪念他不忘本。 但是温令忠这个名字在长安他可是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谁会知道他在吐火罗斯坦的名字? “还跪着干什么?起来!我问你,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门子连忙爬起来回答:“小人来的时候是酉时四刻,现在快要酉时五刻了吧!” 安大石立即道:“快让车夫准备马车,快去!” “是,是!” “来人,给本老爷更衣!” 上了马车之后,安大石一路上都忐忑不安,写这封信的人到底是谁,他有什么目的?勒索钱财吗? 等到了城隍庙附近,安大石让车夫停下,他一个人下了马车向城隍庙走去。 等到城隍庙门口,安大石看见里面黑灯瞎火的,甚至产生了一丝恐惧,写信的人该不会把他约来这里行凶吧? 无论如何,来都来了,他已经不能就这么回去,只能壮着胆子走进了城隍庙。 来到庙前的台阶下,一个穿着黑袍、裹着头部的黑衣人从廊柱下走了出来。 安大石吓了一条:“你、你是谁?” 黑衣人用粟特语说:“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只是想请你帮一个小忙而已!” “你想什么?”安大石稍稍镇定了一些。 黑衣人似乎看穿了安大石的想法,把一袋金子丢在他的脚下,“这是一袋金子,我想买一个人的命,我知道你的门路广,一定可以找到一个可靠的刺客!” “阁下开玩笑吧,我只是一个商人,可不是给刺客接生意的接头人!” 黑衣人发出一声冷笑:“你觉得你有选择的余地吗?” “阁下,我真的只是一个商人,你让我去哪儿找一个刺客啊?我没这个本事,也不是刺客这个行当的人······”安大石极力委婉的拒绝,他知道一旦沾上这种事情很难甩脱。 “那你可以走了,等你回到阿米城的时候,我相信你妻儿老小的尸体早已发臭了!”黑衣人说完就走。 安大石急了,“别别别,阁下留步,我做,我做还不行吗?” 黑衣人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只是丢下一个句话:“波斯王子卑路斯,我希望他三天之内横死当场!” 安大石浑身一震,顿感身如冰窖一般,尼玛的,你让老子找人去杀波斯王子?这不是开玩笑吗?如果一个王子那么好杀,这天下还得了?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还有什么人是杀不死的? 等安大石回过神来的时候,黑衣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脚下一小袋金子。 他从神志恍惚的从城隍庙出来,一路上脑子里乱糟糟的,作为长安胡商商会会长,他也是听说过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的,这其中就包括专门收钱杀人的行当,但作为一个正经商人,他不屑用这样的手段。 对于他这种豪商来说,要杀一个人也容易,随便找几个亡命徒,给他们几个钱就行了,可这次的目标是波斯王子,随便几个亡命徒只怕是去给人送菜,不但办不成事,还会把他给暴露出来。 “阿三,去万记杂货铺!” “诺!” 第849章 夜宴风波(1) 马车在一家已经关门的店铺门前的街边停下,安大石跟车夫换了一身衣裳,他下了马车,把挂在车辕上的一顶破斗笠拿起来戴在头上向万记杂货铺走去。 说来也很奇怪,这万记杂货铺上午从来不开门做生意,一般要到申时之后才开门,经常营业到天明。 一个老头坐在柜台后面打盹,一盏油灯静静的烧着,杂货铺里亮着微弱的灯光。 带着斗笠的安大石走到门口时向下拉了拉斗笠,脚步声传到打盹的老头耳朵里,他微微睁开眼睛,“客官要买一些什么?” 安大石也不废话,直接把黑衣人给他的一小袋金子丢在柜台上,“碰”的一声沉闷的响声。 “买一个人的命!” 老头猛的睁开眼睛,伸出干枯的手拿起袋子打开伸手进去摸了摸,抬头看向安大石:“说出目标的姓名、身份!” “波斯王子卑路斯!” 老头脸色大变,把装着金子的袋子推回去:“这个生意小店接不了,客官还是去找别的店铺吧,说不定他们有办法!” 安大石冷笑:“可我听说你们这里是整个大乾实力最强的店,你们不是号称只要价格合适,就算皇帝皆可杀吗?” 老头脸色变化不定,几个月前柔然使臣在背后指使刺杀葱岭诸国使臣的事情他还记忆尤新,朝廷为了抓住刺客,整整把长安城翻了三遍,不但紧闭城门超过十天,只许进不许出,还把长安城内的户籍查了几遍,左右金吾卫数万人马轮番上场一家一家逐一盘查搜索,连地下排污渠都翻了好几遍,长安城内从事地下行当的人被抓者十有,那次事件过后,仅有小猫三两只侥幸得以逃脱。 如果波斯王子再出事,天知道皇帝会怎么做?这大乾朝廷还要不要脸了? 安大石见老头半响没出事,心里暗暗叹息一声,打算再去打听一下还有哪里可以找到从事这个行当的人。 “看来你们可以关门歇业了!”安大石无不遗憾的说了一句,伸手去拿那一袋金子。 就在这时,老头开口了:“等等,这生意小店接了,但是酬金太少,目标可不是一般人!” 安大石心里却是骂来了,那黑衣人真是小气,要杀波斯王子才这给这么一点金子,不足的部分还是要他来倒贴! “这只是定金,总酬金的三成!明夜子时,会有人把剩下的送来!” “不够,酬金是这些定金的十倍!” 安大石沉默了一会儿,咬牙道:“好!但是三天之内他必须死!” “明夜子时,过时不候,你可以走了!” 安大石转身就走,毫不犹豫,他走之后,老头迅速把门给关了,接了这单生意之后,这个店也不能再开了,他这条老命还想多活几年,他必须在两天之内把店铺盘出去。 ······ 皇宫门口。 波斯王子卑路斯和厭哒王子温赫各自带着随从相继来到,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同时受到邀请的还有西南诸国、西域诸国、东北诸部、新罗和百济使臣,人数加起来也有三十多号人。 这些使臣被太监们引着前往皇宫宴会厅,一路上,使臣们议论纷纷。 “没想到皇宫的夜景竟然如此之美!” “我们每次进来看到的都只是皇宫的一隅,我想皇宫的全貌肯定更加壮丽!” 厭哒王子温赫感叹道:“不愧是东方大国,站在这皇宫里就能让人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波斯王子卑路斯忍不住讥笑:“野蛮人果然是没有见过世面的!” 厭哒王子反击:“我是没见过世面,可我知道你们波斯的皇宫与这大乾皇宫根本就没法比!” 卑路斯懒得跟温赫争论,闭口不言,温赫自觉无趣,也不再招惹卑路斯。 这次宴请诸国使臣的夜宴规模也是历次最大的,偌大的皇室宴会厅装点得金碧辉煌、灯火通明如白昼。 使臣们被太监们引到宴会厅的指定的位置就坐,在宴会厅的角落里,有宫廷乐师在演奏着,但声音不大,使臣们可以互相讨论,可以清晰的听到对方的声音。 “睢阳君到——”随着太监一声高呼。 万语桐穿着盛装走了进来,两个侍女在后面托着她的长长裙摆,有认识她的诸国使臣纷纷起身向她行礼,万语桐一边走一边点头示意。 对于万语桐的真正身份,天下人几乎没有不清楚的,但是所有人都绝口不提,犯忌讳的事情没人敢干,就算是朝廷重臣们也不想去触赵俊生的霉头。 万语桐的位置在御阶之上、男女主位的右侧靠前的位置,其实她不太愿意出席这种宴会活动,她之所以来的原因也是想多了解一下西域的事情,而今天宴请的主角是波斯王子和厭哒王子,他们显然对西方的事情很了解。 万语桐向旁边的宫女要了一杯热水,才喝下,赵俊生和花木兰就来了。 随着太监一声高呼:“陛下和皇后娘娘驾到——” 几个陪同的重臣和各国使臣纷纷起身行礼,万语桐也起身行礼:“拜见陛下、拜见姐姐!” 花木兰走过过去拉着万语桐的手笑着说:“我刚才还担心以为你不会来呢,这样的宴会虽然不太好玩,你就当听他们闲话也能有不少乐子!” 赵俊生压了压手:“诸位都免礼,入座吧!” 重臣们和各国使臣们纷纷道谢入座,花木兰和万语桐也各自入座。 赵俊生对众人说:“今天的夜宴主要是为了宴请刚刚来到长安不久的波斯王子卑路斯和厭哒王子温赫,两位送给朕的礼物,朕都很喜欢!至于其他使臣,你们也是客人,相比波斯王子和厭哒王子,你们是老客人,你们有些人已经在这里生活好几年,最短的也有大半年,朕觉得要朕要与诸位多多交流,以后皇室会经常性的举办这种性质的宴会,还希望诸位都来参加!来人,上酒菜!” 菜肴都是御膳房的宫廷御厨们精心烹饪出来的,色香味俱全,让人看上一眼就食欲大振,就算是曾经吃过皇室宴的诸国使臣们都依然趋之如骛,新来的波斯王子卑路斯和厭哒王子温赫看得直咽口水。 随着一盘盘精致的菜肴端上桌,使臣们一个个跃跃欲试。 赵俊生笑着说:“朕看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了,想必是饿了!来,诸位一起举杯先敬波斯王子卑路斯和厭哒王子温赫一盏,为他们接风洗尘!” 使臣们纷纷拿起酒盏一饮而尽,喝过皇室御酒的使臣们心里早有准备,而没有喝过的卑路斯和温赫一盏酒下喉之后整张脸都瞬间变得通红,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咳咳······咳咳······这酒······劲儿太大了!”卑路斯说道。 诸国使臣们纷纷大笑。 “来,吃菜!”赵俊生笑着招呼诸国使臣。 几倍酒下肚,宴席上的诸国使臣们的话就多了起来,坐在相近的都互相攀谈。 这时室韦部使臣高声问道:“卑路斯王子,听说你们波斯的西边就是大秦国,那么大秦国是怎么样的呢?你们与大秦国的关系怎么样?” 通译把室韦部使臣的话翻译出来后,卑路斯就说:“大秦国人称呼自己为罗马人,他们叫自己的国度为罗马帝国,不过现在的罗马帝国在五十多年前已经分裂成东罗马帝国和西罗马帝国,各自拥有一个皇帝!” 又有使臣问:“他们各自的皇帝叫什么?能说吗?” 卑路斯笑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名字是被人叫的,在西方可以随便叫任何人的名字,但是对于有身份的人,称呼他时一定要带尊称!现在东罗马帝国的皇帝叫狄奥多西,因为他的爷爷也叫狄奥多西,所以他的爷爷被后世称为狄奥多西一世,他被称为狄奥多西二世!而西罗马帝国的皇帝叫瓦伦丁尼安三世,他这个皇帝现在没什么权利,西罗马帝国由他的母亲加拉·普拉西提阿摄政!” “我们萨珊帝国与罗马帝国,特别是与东罗马帝国的关系时好时坏,因为两国一直存在着领土争议,边境时常发生军事冲突,但有时也会签署停火协议!” 乌洛侯使臣问道:“最近你们与东罗马帝国打过仗吗?” 卑路斯回答说:“近二十年没有打过仗了!” “为什么?” “因为东罗马帝国忙着应对北方匈人的进攻,他们没有多余的精力与我们萨珊帝国打仗!” 赵俊生连忙问:“你说的北方的匈人是什么人?蛮族吗?” 卑路斯转向面对赵俊生回答说:“是的,尊敬的陛下!北方的匈人是一个强大的野蛮部落,我们萨珊帝国与罗马帝国有好几次都共同防御高加索地区的匈人入侵!据说匈人是从东方北部高原的草原迁徙过去的,他们在迁徙的过程中经过一两百年的发展和吞并沿途部落发展壮大,一到达西方北部草原就势不可挡,西方的北部草原上原本生活着许多日耳曼野蛮部落,都一一被他们击败,现在匈人的王叫阿提拉,他是匈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王,罗马人称他为上帝之鞭!他给西方世界带来了毁灭和无尽的灾难!” 第850章 夜宴风波(2) “说起来,罗马人称呼的这位上帝之鞭阿提拉的年岁应该与皇帝陛下相差不多,他也许还要年长两三岁,他同样拥有了庞大的帝国疆土。在西方世界,特别是罗马人听到他的名字都吓得发抖!” “但是,北方草原的日耳曼很多部落的人都很喜欢阿提拉,他们称阿提拉是慷慨和高尚的盟友,他们愿意屈从并效忠于他,他们平时向他称臣纳贡,战时出兵接受阿提拉的指挥!战胜之后,阿提拉会慷慨的把战利品分配给出兵参与作战的部落!” 万语桐显然对这位“上帝之鞭”阿提拉很感兴趣,问道:“你说的匈人会不会是我们北方草原上的匈奴人,他们有一支大约在三百多年前西迁了!” 波斯王子说:“我想应该是的,匈人应该就是匈奴人!我们波斯人和罗马人称呼厭哒人为白匈奴人,还有那些大月氏(贵霜帝国)的各部,他们是红匈奴;不管是匈奴人,还是白匈奴、红匈奴,他们曾经都是东方北部草原的霸主!他们都给西方世界带了毁灭和强大的破坏,以至于西方世界都很恐惧他们!他们所到之处只有毁灭和杀戮,他们从不建设!” 厭哒王子温赫冷着脸看着卑路斯道:“你这么诋毁我们厭哒人显然是不怀好意,我想英明的皇帝陛下是会听信你的谗言的!” “陛下,在我们厭哒人进入河中地区时,当时的吐火罗斯坦是四分五裂的,日益强大的萨珊帝国屡次攻打他们,吐火罗斯坦的粟特贵族们愿意奉我们为主,却不愿意奉波斯人为主,因为他们明白波斯人一旦控制了吐火罗斯坦,他们就绝对没有好日子过,所以他们不愿意给波斯人当奶牛,在我们厭哒人的统治下,吐火罗斯坦的粟特人现在都生活得很好,他们依然种他们的地,做他们的生意,我们厭哒人并不干涉!” 赵俊生觉得不能让这两个人继续吵下去,他们都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弄不好一言不合就可能打起来,他打圆场说:“好了好了,二位王子稍安勿躁,今天是朕设宴为二位接风洗尘的日子,诸位都应该高兴!来,所有人都一起喝一盏!” 诸国使臣显然都对波斯比较感兴趣,毕竟波斯的文明程度要比厭哒人高得多,有文明就有故事、有话题。 百济使臣问道:“卑路斯王子,听说你送给皇帝陛下的宝刀是你的祖先沙普尔二世的佩刀,是请波斯最有名、手艺最高超的铁匠耗时三年才打造完成的?” 卑路斯听别人说起他的祖先他就很骄傲,“是的,阁下!我的祖先沙普尔二世是一个传奇人物!” 万语桐好奇道:“哦?他有什么传奇故事吗?” “是的,君上!” 卑路斯见所有人都看着他,他的健谈能力发挥作用了:“我的祖先沙普尔二世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政治家和军事家,他还未出生就已经继位为萨珊帝国的皇帝!” 万语桐惊讶道:“王子殿下不是在玩笑吧,一个人还在娘胎里怎么能够继承皇位呢?” 卑路斯说:“但事实的确是如此,当时他的父亲霍尔米滋德当任波斯皇帝,但其软弱无能,在与罗马的交锋中屡败下风,波斯贵族们在东部叛乱将其杀死,随后又杀死了大王子、刺瞎了二王子的眼睛、囚禁了三王子,沙普尔二世当时还没有出生,他是霍尔米兹德皇帝的遗腹子,萨珊王朝的唯一继承人,大臣们无奈之下把象征着波斯帝国最高统治权的皇冠盖在他母亲的腹部,他就这样继位为皇帝了!” 有人问:“他当时还没有出生,谁知道他是男还是女?如果生出来是一个女子,只怕做不成皇帝吧!” 卑路斯双手一摊:“这就是传奇,他生下来是男孩,波斯臣民们满心欢喜,载歌载舞庆祝了三天三夜!他小时候,国政由她的母亲和大臣们执掌,等他长大了,他果然不负众望,展现了卓越的政治和军事才能,他数次大败罗马帝国,使罗马帝国遭遇惨重的损失,并在战斗中指挥军队杀死了罗马皇帝朱里安,他曾带领军队向东进攻贵霜帝国,一路打到了葱岭!” 花木兰问道:“既然有沙普尔二世,那么是否有沙普尔一世呢?” 卑路斯笑了:“是的,皇后陛下!沙普尔一世是我萨珊王朝的第二任皇帝,开国皇帝阿尔达希尔推翻了安息帝国并继承了它的全部领土,他号称众王之王!沙普尔一世将萨珊王朝发展壮大,扩张版图,他号称诸王之王!他派出的骑兵在小亚细亚遭遇了罗马帝国东扩的大军,那一场战斗拉开了萨珊王朝与罗马帝国的战争序幕,这一打就是两百余年!他在一次战斗中俘虏了罗马皇帝瓦勒里安,这震惊了罗马帝国朝野,他把瓦勒里安杀死,剥下皮,在里面填充稻草悬挂在城头,吓得罗马人很多年都不敢东进!” 花木兰皱眉道:“这么做似乎不太妥当,要么杀死他;要么释放他或囚禁他,怎么能这么侮辱一个皇帝呢?” 卑路斯解释道:“皇后陛下您不知道,罗马人一向自视甚高,看不起其他国度或部族的人,所以但凡战胜过罗马人的人都会侮辱他们,把他们的尊严踩在脚下,这样他们才会放下身段跟敌人平等对话!” 厭哒王子温赫见所有人都关注着卑路斯,所有的风头都被卑路斯抢走了,他忍不住讥讽道:“说得这些功绩好像都是你做下的一样,祖先再大的荣耀也已经成为过去!” 卑路斯心生恼怒,反击:“我的祖先有荣耀,你的祖先呢?听说你们的祖先从前只是一个给主人牧马的下等人!” 温赫大怒,“你侮辱我的祖先,我要跟你决斗!” 说罢,温赫向赵俊生道:“陛下,卑路斯侮辱我的祖先,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忍,请陛下准许我跟他决斗!” 赵俊生哭笑不得,“三王子,这似乎不妥吧,你们都是朕的客人,在这喜庆的日子要拔刀相向实在不太妥当!如果你们双方任何一方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向你们的父王交代呢?” “不行,我一定要跟他决斗!这是我们厭哒人的规矩” 赵俊生脸色有些难看,这温赫也太混了,你要撒泼也不看看场合,这是我大乾的皇宫,不是你厭哒人的地盘! 卑路斯也被惹火了,他起身大喝:“决斗就决斗,你以为我怕你啊!陛下,厭哒人欺人太甚,我不能容忍,否则会被人嘲笑成懦夫,请陛下允许我们决斗!” 国师东方辰一看赵俊生下不来台,连忙站起来行礼说:“陛下,既然两位王子都同意决斗,不如就准了吧!只是由两位王子亲自下场难免有伤大雅,不如让他们各派一个武士代替们下场!” 赵俊生一听,点头:“这个办法不错!卑路斯、温赫,朕准许你们决斗,但你们不能亲自下场,只能各派一个勇士代替你们上场!不过朕在这里先声明,刀剑无眼,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即便一方在决斗中死伤也不得追究获胜一方!” “好!”两个王子异口同声答应。 卑路斯派了一个叫迪亚鲁斯的波斯武士上场,而温赫派了一个叫图巴的厭哒武士上场。 赵俊生拍了拍手:“来人,抬兵器架来!” 四个甲士抬着一个兵器架过来,兵器加上有各种各样的武器,甚至连西方罗马帝国的武器都有。 迪亚鲁斯选了一柄大马士革弯刀,而厭哒武士选了一柄北方草原骑兵的弯刀。 音乐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忘记了进食和喝酒,都看着这两个武士,万语桐起身对赵俊生说:“我见不得血腥场面,先去后面休息一下!” “好!来人,带睢阳君下去休息!” 两个太监和一个宫女带着万语桐离开去了旁边的偏厅。 万语桐刚走,迪亚鲁斯就和图巴厮杀起来,两人各自挥舞着弯刀劈砍,兵器交锋迸现出一串串火化,厮杀的场面很是激烈,诸国使臣们一个个看得津津有味,这两个武士杀得越惨烈他们越是兴奋。 “当”,突然之间,迪亚鲁斯的弯刀被图巴劈的脱手,他脸色大变,连连后退躲避,但图巴哪里会让他有喘息之机,连续几刀劈砍过去,迪亚鲁斯终于躲避不及被一刀劈在了肩膀上。 “啊!”的一声,迪亚鲁斯惨叫着倒在地上,图巴还不等其他人喊停就扑上去一刀砍开了迪亚鲁斯的脖子,迪亚鲁斯抽搐几下不动了。 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图巴向赵俊生和花木兰行了一礼,再向自己的主人温赫行礼。 温赫大笑:“哈哈哈······图巴做得好,本王子要重重赏赐你!” 卑路斯的脸色很难看,他气急败坏的起身大叫:“再来一局!” 赵俊生脸色严肃道:“卑路斯王子,你已经输了!这里是朕的招待贵宾的宴会厅,不是你们的角斗场!刚才朕就说过,无论哪一方有损伤都不得追究,你想对抗朕的权威吗?” 第851章 荒野遇刺 原本愤怒的卑路斯感受到了赵俊生身上扑面而来的一股强大的威压,他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愤怒瞬间消失,连忙向赵俊生行礼“尊敬的陛下,卑路斯冒犯了您的威严,我是被他激怒了,我向您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请陛下原谅我的过失!” 卑路斯既已认错,又是波斯使臣、王子,赵俊生也不好再追究,“好,希望不会再有下次!好了,诸位,宴会继续!” 诸国使臣们纷纷坐下,宴会厅又恢复了热闹的场面。 赵俊生招来宫廷舞姬和乐师们,命舞姬们在乐师们的伴奏下翩翩起舞。 各地的风土人情各有不相同,对于波斯人和厭哒人来说,在长安城里看舞姬们翩翩起舞颇有异域风情的感觉,诸国使臣们也是很有兴趣。 宴会进行到后半段,诸国使臣们一个个酒足饭饱,有好几个人都喝得趴在桌子上,喝得醉醺醺的也大有人在。 赵俊生正要宣布结束宴会,厭哒王子温赫突然站起来对赵俊生行礼说“陛下,我听说波斯王子这次来长安有号称波斯的不死骑兵一百余骑作为护卫,这支不死骑兵是波斯皇帝的近卫军,最全盛时期的编制达到一万多人,战斗力在波斯所有的军队中排名第一!恰巧我这次的随行护卫也有一百骑兵,这些骑兵是我们厭哒国战力最强的骑兵,而且我还听说皇帝陛下的军队也是极为强悍的,所以我想让我这些骑兵与卑路斯王子的护卫骑兵以及陛下的骑兵进行一次比试,还请陛下准许并做裁判!” 赵俊生心里很不爽,这温赫总是喜欢搞事,你就不能好好吃顿饭吗? 他看向卑路斯“卑路斯王子,你的意思呢?” 卑路斯脑子一转,回答说“如果陛下的骑兵参加的话,我也派人参加!” 赵俊生沉思一下,对众使臣说“朕的军队不是供人娱乐的工具,而是要上战场杀死敌人、护卫大乾万民的守护者!他们的武器一般不出鞘,出鞘就要见血!所以,以武力来娱乐大众的恶劣游戏就不要做了,如果二位一定要比试,朕建议改成比试马球,双方各出十一个骑士,其中一个守门,另外十个负责防守和进攻,以一个时辰为限,时辰到了就结束比赛,哪一方进的球多就算赢,进球少的就算输!如果二位同意,朕也会派一支马球队参加!” 卑路斯看向温赫,“你敢比吗?” “怕你不成?哼!”说完,温赫转身面向赵俊生“陛下,我同意!” “陛下,我也同意!”卑路斯也说。 这时新罗使臣起身问“敢问陛下,获胜的马球队是否有什么奖励?如果仅仅只比赛而没有彩头,是不是太没有意思了,参赛的勇士们也不会有什么激情吧?” 赵俊生看向新罗使臣,笑着说“新罗国使臣言之有理!这样吧,诸国使臣皆可派马球队参加,取前三名,第一名的球队称为冠军,将获得一万贯奖金,每人获得一块冠军金牌;第二名的球队称为亚军,获得奖金五千贯,每人获得一块银牌;第三名马球队称为季军,获得奖金三千贯、每人获得一块铜牌!所有奖金和制作奖牌的费用由我大乾皇室负担,赛事的筹备也由皇室派人负责,具体的比赛日期将在一个月以后举行,也就是说诸位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训练骑士!” “另外,为了比赛的公平性和美观效果,所有参加比赛的骑士骑乘的马匹、骑乘器具、帽子、服装、靴子、手套、球杆、马球等等都由我大乾皇家提供!但你们平时训练的所有东西只能自己购买,我们皇家在长安城内有专门的商铺出售这些东西,诸位可以前往采买!” 新罗国使臣立即举手“陛下,新罗国报名要派马球队参加!” 百济使臣也立即举手“百济也要报名派球队参加!” 一时间,诸国使臣都不甘示弱,纷纷要报名派球队参加比赛,西南诸国的人不善骑马,但乾国举办这种活动,他们也不想被孤立、不想被人瞧不起,都只能硬着头皮报名参加,至于能不能获得名次他们根本不敢想,只是有参与就好了。 赵俊生很高兴,对诸国使臣说道“马球是一项激烈而有技术的运动,它对骑术、队友配合、球技都有很高的要求,如果这一次举办马球赛能圆满成功的话,以后我大乾每年都举办一次这样的赛事,欢迎诸位使臣所代表的国度踊跃参加!” 诸国使臣纷纷说“一定、一定!” 花木兰的脸上笑开了花,举办这样的活动能拉到不少赞助,特别是以皇家名义举办的活动,大乾境内一些有名的商行都很踊跃的争夺广告位,毕竟皇家举办的活动有足够大的影响力,花钱争夺广告位不但能提升商行的名气,还能带动货物的销量。 这次夜宴结束之后,诸国使臣一回到使馆就开始从随行人员当中挑选骑士,派人去城里的皇家商铺购买骑乘器具、服装、鞋袜、球杆、马球、手套等一系列的东西。 为了训练骑士们的球技、骑术、配合和战术,各个参加马球比赛的诸国使臣们又不得不在长安城内外租用一些场地,而且不与其他球队共用,只单独使用,防止训练时方法和战术泄密。 波斯马球队的行动慢了一拍,他们要去租用合适的场地时,长安城内已经没有合适而又保密的位置了,于是只能在城外附近一个村子里租用了一块相对隐蔽的场地。 这天傍晚,卑路斯把球队队员们留在村子里住宿,他在护卫队长沙普尔带着十几个骑士返回城内, 经过一片乱石岗时,两侧乱石岗齐人高的蒿草内突然射出一支支箭矢,马背上的波斯骑士们一个个纷纷被射倒,就连卑路斯也被射中了好几箭,而且他还受到重点照顾,其他骑士都只射中一箭,他身中三箭。 “保护殿下,快保护殿下!”沙普尔挥舞着弯刀劈飞连续射来的几支箭矢,他从马背上跳下来挡在已经中箭倒地的卑路斯身前。 几拨箭矢射完之后,隐藏在蒿草内的黑衣刺客们纷纷杀出来冲向沙普尔和卑路斯。 “当当当”一连串的兵器交鸣之声响起。 就在这时,卑路斯忍着剧痛爬起来,拔出弯刀与刺客们厮杀。 沙普尔一边抵挡黑衣刺客们的劈砍,一边回头大叫“殿下你没事吧?” “没事,几支箭还射不死我!”卑路斯一边战斗一边回应。 躺在地上哀嚎的一些中箭波斯骑兵此时也一个接一个的爬起来加入了战团,原来这些波斯不死骑兵一个个都身披重甲,一般的箭矢根本就射不穿他们的盔甲,射中的箭矢多数都被卡住,只受了一些皮肉伤,没有伤到要害部位。 在这些波斯不死骑兵逐一加入战团之后,刚开始占据绝对上风的黑衣刺客们很快就吃不消了,他们的刀剑砍在这些波斯不死骑兵的盔甲身上根本伤害不了他们,刺客们反而纷纷受伤。 领头的刺客一看形势不对,担心全部折损在这里,当即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其他黑衣刺客们纷纷迅速撤走。 波斯武士们要追杀过去,但被沙普尔叫住“别追了,保护殿下要紧!” 波斯武士们只好停下把卑路斯护卫在中间,卑路斯坐在了地上,脸上有一些痛苦,沙普尔蹲在他身边“殿下,您受伤了?快把衣裳脱下来!” 一个波斯武士拔出小刀把卑路斯的衣裳割破后扯了下来,原来卑路斯的衣裳里面还穿着一件软甲,如果不是这件软甲挡住了箭矢,只怕卑路斯早就没命了。 “没事,只是有一支箭矢穿透了一些软甲,但箭头没有刺进胸腔,我先给你包裹,等回城之后找医生清洗一下伤口,再抹上一些疗伤药就没事了!”沙普尔说道。 在沙普尔把破烂衣裳撕成布条给他包扎伤口时,卑路斯问道“我们的人有多少损失?” “死了五个,都是被割破了或刺穿了喉咙而死,因为天气开始变热了,他们都卸掉了护颈,所以他们也只有咽喉部位是弱点,那些刺客就是抓住了这个破绽,要不然他们根本就伤害不到我们的武士!” 为什么这支波斯骑兵被称为不死骑兵,就是因为他们人马全部披甲,箭矢打击或轻武器一两次攻击很难对他们造成致命伤害,正面进攻,敌人的长矛和长枪很难刺穿它们的胸甲,所以这支骑兵在战场上的伤亡率很小,不过他们有一个特点,就是马匹只有半身甲,也就是前半身甲,后半身没有甲,后来拜占庭发展甲胄骑兵在很大程度上借鉴了波斯的不死骑兵,马匹都只有前半身甲,因为没有必要全身披甲,既可以减轻马匹的负担,又节省了费用。 卑路斯忍着疼痛说“派人去报官和找医生过来给受伤的人治伤!” 。 第852章 雷霆震怒 “什么?波斯王子卑路斯遇刺?他人怎么样?”陪着花木兰在曲池边游玩的赵俊生听到赵平的报告大吃一惊。 花木兰也露出担心的表情,早前已经连续发生过三次藩国使臣遇刺,大乾朝廷在诸藩国面前已经倍感丢面子了,可这波斯不是大乾的藩国,甚至还没有正式建交,如果波斯王子兼使臣被刺杀在大乾境内,大乾王朝就真成了一个笑话了,连外国使臣都保护不了,那些胡商们岂不一个个都要吓跑? 赵平连忙说:“父皇和母后放心,卑路斯只是受了一点轻伤!据他们所说,刺客有一群,人数多达十几个,他们先是用弓箭射杀,然后冲出来近身刺杀,好在那些波斯骑士都身披重甲,大部分箭矢都被盔甲挡住,只有几个倒霉鬼被箭矢穿透了盔甲的甲叶缝隙受了轻伤,不过他们死了五个人,都是被割破喉咙而死!” 赵俊生勃然大怒:“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出动十几个刺客行刺,难道这长安竟成了刺客的天下?大白天刺客横行,真是无法无天!来人,传朕旨意给刑部,让他们加大对刺客杀手的打击力度,朕要看到他们的政绩,别整天等着案子上门!刺客一旦出现就意味着有人要死,他们再去查有什么用?人都死了!” “诺!” 赵俊生又问:“卑路斯现在在何处?” “已经被护送回到了住处,医官正在给他的护卫中的伤员治伤!这件案子本来是卑路斯派人向报到京兆府衙门的,京兆府衙门一看是刺杀类的严重刑事案件,于是又报道了刑部,刑部重案署的雷大山到了现场听说受害者是波斯使臣卑路斯,于是把案子移交给了皇城司,目前皇城司司丞何庸正在带队调查这件案子!” 赵俊生脸上怒意未消,“经过半年前全城大搜捕,查出来不少不法分子,长安城内也消停了大半年,现在竟然再次发生刺杀事件,这些刺客们真是要钱不要命了吗?这件案子一定要彻查到底,不管是刺客,还是刺客背后的人,都要查清楚!朕最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在马球赛开始之前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否则你这个皇城司监事也别干了,跟你大哥一样从地方小吏做起!” “诺!” 皇城司内。 一张长方桌上放着几张弓、一些箭矢,这些都是刺杀卑路斯的刺客们在撤离时没有来得及带走的。 何庸拿着一张弓和一支箭矢左右看看,看了半响。 旁边一个队长说:“何司丞,没什么好看的了,这不是军中制式弓箭,只是在作坊里私自制作的,做工都很粗糙!” 何庸问道:“且不说其他,这箭头一般人做不出来吧?只能在铁匠铺做吧?” 队长上前看了看,点头:“这倒是,不是铁匠根本做不出这种箭头!” “我记得开铁匠铺都是要向官府申报的,是不是?” 队长说:“别说开铁匠铺,就是在自己家里挖一个地窖、动土修建修葺房屋都要向官府报备,获得允许才能开工!哦,属下明白了,从这箭头查起,看看它是哪一家铁匠铺打造出来的!” “既然如此,你还杵在这里作甚?还不带人去查?” “诺!”队长抱拳答应,转身就走。 何庸来到了尸检房,几个仵作正在忙碌着,一张台子上摆着一具尸体,仵作正在研究尸体颈部的伤口。 “有何发现?”何庸问道。 一个仵作直起腰看向何庸回答:“司丞您看,这五个波斯武士的死因都是被刺客用利刃割破颈部血管,造成大量出血而死!所有尸体上或多或少还有其他一些擦伤和淤伤,但这些都不致命。您看这道颈部的伤口,从伤口的形状、大小和走向,属下可以叛乱,这一招应该是由左下向右上反撩的一刀!其他几具尸体的伤口也差不多,即便有不同,也只是刀口的方向相反,同样是反撩,不过是由右下向左上!还有一点不同是,造成这些伤口的力道略有不同,也许不是同一个人所为!” 何庸皱起眉头:“据波斯王子卑路斯所说,当时的刺客一共有十三个,综合这些尸体上伤口来看,这说明那些刺客都拥有相同的武技,他们的武技是来自同一个人的传授!不过这还不能完全确定,或许这五个人是被同一个刺客所杀,所以我必须要再去见一见波斯人!你们继续查验,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诺!” 何庸走出尸检房,穿过皇城司的指挥大厅,正巧碰见赵平。 “拜见殿下!” “免礼!”赵平抬手,“何司丞这是要去哪儿?” 何庸拱手:“回殿下,刚才仵作们在波斯武士的尸体上发现一些线索,那些死去的波斯武士都是死于相同的刀招,要么是从左下向右上反撩,要么是完全反过来,不过造成那些伤口的力道略有不同,属下现在打算去波斯人的住所去查证一下,如果那五个波斯武士是被不同的刺客所杀,这事就麻烦了!” 赵平的脸色也变了,“这说明有人在大批量的训练刺客!” “是的,殿下!” 赵平立即说:“我才去见了父皇,父皇下旨说一定要把此事彻查到底,绝不能让这一伙刺客继续逍遥法外!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见一见卑路斯,他受了伤,父皇命我代他去看望一下!” “殿下请!” 两人当即一起出了皇城司向卑路斯的住所而去。 路上,何庸经过思考之后对赵平说:“殿下,咱们不了解刺客的那一套,但是有人了解,卑职有一个想法,就是把中原一刀客从天牢提出来,让他辨认那些波斯武士身上的伤口是由什么人所造成的,卑职想他肯定知道一些消息!不过他毕竟是死刑犯,把提出来协助破案要冒不小的风险!” 赵平思索了一会儿,同意道:“好,为了破案,本王豁出去了!等我们见了卑路斯之后就去天牢把中原一刀客提出来协助破案,本王来出面办,即便出了事也与你无关,由本王一力承当!” “多谢殿下!” “谢什么?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皇城司上下所有人的事情!” 戌时,厭哒使馆,王子温赫的住所。 几个舞姬在厅里不断扭动着腰肢,在乐器声中舞动,温赫一边喝着酒,一边欣赏着。 第三随行官员走进来行礼道:“殿下!” 温赫放下酒杯,向那些舞姬、歌姬和乐师们挥了挥手,让她们都出去了。 厅里只剩下厭哒武士,温赫问:“本王听说波斯王子卑路斯在回城的途中遇刺,他怎么样了?” 第三随行官员立即请罪:“殿下恕罪,是臣没有把事情办好,臣再去让他们继续行动,收了咱们的钱就一定要把事情办妥当!” 温赫突然拿起桌上的酒盏砸过去,“砰”的一声,酒盏砸在第三随行官员的额头上,砸得他头破血流,他惨叫一声,却是立即跪下:“臣该死,臣该死,殿下息怒!” 温赫大骂:“你头上是长着一个猪脑袋吗?波斯王子卑路斯被刺杀了,受了伤,不但他的手下大为紧张,警惕性大大提高,只怕现在乾国官方正在极力追查刺客凶手,你这个时候再让他们出动,是不是要把马脚伸出去给乾国官方查到?” “是,臣错了,臣不知道该怎么做,请殿下示下!” 温赫起身在厅内走来走去,走了几个来回之后停下来说道:“现在这个时候再动手太敏感了,而且几乎不可能成功,刺杀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放弃吧!咱们虽然不怕乾国人,但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还是收敛一些,不要被他们抓住把柄!我问你,那个安大石是否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第三随行官员想了想回答说:“他应该不知道,我一共只见了他两次,每次见他都是在很昏暗的环境下,他不可能看清我的面容!不过······” “不过什么?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把所有需要考虑的就要考虑进去,千万不要有遗漏!” “是!他也许不知道我是谁,但我怀疑他应该能够猜得到我的大概应该是使团中的一员,因为长安城内除了使团的人不可能再有其他人知道他在吐火罗斯坦的情况!还有,我每次见他都是找了人给他送去一封信,如果他没有把这两份信毁掉的话,官府可能会从信上查出蛛丝马迹,可能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温赫当即下令:“你现在什么都不干,去把安大石,让他带着书信出来见你,你要做的就是切断一切可能被查到的线索!” “是,殿下!” 子正,老地方,城隍庙。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城隍庙门口,此人左右看了看之后,快步走了进去。 “阁下,我来了!阁下?”小心翼翼的安大石压低着嗓门叫唤。 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罩着头部从黑暗处走了出来,“信带来了吗?” 第853章 反杀 “带来了,加上今天的这一封一共是三封,都在这里!”安大石把三封信递过去,“阁下,行刺失败的事情我已知道了,我也没想到他们出动了那么多人手还是失败了!我立即去见他们,让他们继续找机会下手,他们收了钱就得把事情办好!” 黑衣斗篷人接过书信揣入怀中,问道:“刺客的接头人知道你的身份吗?” “我只见了他两次,每次都是换了衣裳、戴了斗笠遮住了大半张面孔,他应该不知道我的身份!” 黑衣斗篷人摇头:“应该这个词所带来的后果不确定性太多了,我不能让他们查到你身上,一旦他们查到你的头上,我就暴露了!” 安大石意识到了黑衣斗篷人要灭口,他大骇,急忙说:“阁下别杀我,我有对阁下有用,我有很多关于乾国的情报可以贡献给阁下!听我说,我在乾国朝廷是有靠山的,查案的人不敢随便动我,就算他们抓了我,很快就会有人发话让他们把我放了!” 黑衣斗篷人听安大石说有很多关于乾国的情报很是心动,但他更清楚安大石这么说完全是为了活命,也许安大石的确有很多乾国的情报对于厭哒国有用,但是这一切都没有使团的安全重要! 安大石说他在乾国朝廷里有靠山,黑衣斗篷人相信,如果没有靠山,安大石一个粟特人外来户不可能在长安城内做这么大生意,如此富有却又能安然无恙的住着大宅子,显然是有大佬罩着。 但黑衣斗篷人不相信一旦乾国相关衙门查到安大石头上,他背后的靠山敢在这个时候出面打招呼,这件案子太重大了,就算是皇亲国戚只怕都兜不住,谁沾上这种事情都会离得远远的,哪里敢出面保他? “安大石,你也是在外闯荡多年的老客了,你相信你背后的靠山敢在这个时候保你吗?你想哄骗我还差了一点!今天你必须死,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动你在阿米城的家眷!” 安大石脸色大变,他警惕的盯着黑衣斗篷人,开始一步一步向后退,“想杀我?没那么容易,我安大石早就发誓,这一生绝不会任别人宰割,来人!” 就在这时,几个武士手持兵器从外面跑进了城隍庙把安大石保护在中间。 “想不到你还留了一手,这真是让我太意外了!”黑衣斗篷人的声音冷冷传来。 安大石冷笑:“对待你这样的人,我从来不抱有幻想!相比在吐火罗斯坦,大乾帝国的治安实在好太多了,至少这里的官府还算尽职尽责,不会任由违法之人随意逍遥法外,虽也有权贵欺压平民百姓,可那毕竟只是少数,而在吐火罗斯坦,你们厭哒人想杀谁就杀谁,不高兴杀人,高兴也杀人,我们粟特人的人命比畜牲都不如,如果不是故土难离,我早就把我的家眷都接到长安来了,何必再让他们待在那儿受尽欺凌?从我猜到你的身份开始,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放过我,我不想死,所以你必须死!” 黑衣斗篷人怒斥道:“你以为你杀了我,你就会没事了,就安全了吗?我劝你最好想清楚对我动手是否值得!你一旦动手,你肯定会死,你在阿米城的家人也一定会死!” “那可不一定,我先杀了你,再杀了厭哒王子温赫一行人,让他们全部都死在这里,吐火罗斯坦那里有谁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就算他们最后知道了,我也早已把我的家人带来长安了,厭哒人想抓我也抓不到!” 黑衣斗篷人笑了:“你真是太天真了!来人,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话音刚落,从城隍庙院内各处出现十几个黑衣人,这些人手拿兵器迅猛的向安大石和他手下几个护卫冲过来。 “保护主人!”一个护卫大喝一声,当即挥刀与冲过来的黑衣人厮杀在一起。 安大石身边的人数太少,在被围攻之下很快支持不住,接二连三死了几个,只剩下最后两个还在拼死保护安大石。 就在这时,突然从门口涌现出十几个人,这些人手持劲弩,一边冲一边向正在围攻安大石等人的黑衣人射箭。 “嗖嗖嗖······” 一个个黑衣人被射倒在地,只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被黑衣斗篷人叫出来的十几个人就被射杀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黑衣斗篷人了,他惊惧的指着安大石:“你······你好阴险!” “嘿嘿,出来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没一点本事怎么能安身立命呢?” 黑衣斗篷人一边退一边说:“你不能杀我,我是三王子温赫身边的人,你若杀了我,三王子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你们想杀我,我就先让你们死!”安大石厉声大怒,指着黑衣斗篷人:“杀!” 几个护卫冲上去挥刀把黑衣斗篷人乱刀砍死。 这些护卫立即开始检查现场尸体,看看还是否有活着的人,他们检查了一遍之后,一个领头的护卫对安大石抱拳说:“老爷,都干掉了,没有活口!老爷先回去吧,兄弟们把这些尸体处理一下,若是被人发现到官府报案,只怕又会掀起轩然大波!” 安大石考虑了一下,他本想把这潭水搅浑了,把这些尸体留在这里,官府必定焦头烂额,此前波斯王子遭到了刺杀,现在厭哒王子身边的人也被人杀了,说不定官府会怀疑是这两方人马互相在报复。 但他又考虑到这些被杀的黑衣人几乎都是被弩箭射死的,一旦被官府顺着弩箭的线索调查,麻烦就大了,于是他只能放弃之前的想法。 “好,快点动手!” 就在这时,一个护卫从外面跑进来快速报告:“老爷,不好了,有一队巡街的金吾卫甲士来了!” “什么?”安大石脸色大变,他犹豫了一下,咬牙道:“撤,快撤!” 这里这么大的血腥味,巡街的金吾卫甲士经过城隍庙门口时不可能闻不到,一旦被他们堵住,只怕是插翅难逃! 此时已经来不及处理现场和掩埋尸体了,安大石只能带着手下护卫们先行撤离,至于会不会被查到他头上,他此时已经顾不得了,只要不被现场抓住,他相信他有办法解决。 安大石和他手下护卫们刚刚才离开,一队巡街的金吾卫甲士就走了过来。 领头的什长举着火把抽了抽鼻子,脸色渐渐凝固,他勒马停下,扭头问道:“你们闻到了什么气味了吗?” 甲士们吸了吸气,有一个兵丁说:“似乎有血腥气?” “不是似乎,的确是血腥气,我他吗敢用这几个月的军饷打赌!”另外一个甲士说。 什长指着最前面的两个兵丁吩咐:“你们两个去旁边的城隍庙里看看!” “诺!” 两个兵士手持长矛一左一右举着火把走向城隍庙。 不久,城隍庙里传来喊声:“什长,你最好进来看看!” 什长心知肯定出事了,当即大喝:“跟我来!” 等他带着剩下的兵丁跑进城隍庙,兵士们手上的火把把城隍庙内照得通亮,只见城隍庙院子里遍地都是尸体。 自从调到金吾卫,什长王小安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尸体,尽管他从前在战场见过更多的尸体,但在长安城内如果不是大规模处决死刑犯,绝不能出现这么多尸体。 “吗的,这下乐子大了!”王小安搓了搓脸,他镇定一下,当即下令:“吕老三,你去向上头报告。杨彰,你去长安县衙通知县令和典吏,这里发生了十几条任命的命案,让他们速速赶来勘察现场!” “诺!”两个兵士答应后迅速离开。 什长王小安又吩咐:“其他人不要随意走动破坏现场!魏定武,你带两个人去城隍庙外面查看一下,是否有什么可疑之处或可疑之人!” “领命!”叫魏定武的伍长当即点了两个人,带着一起出了城隍庙。 他们三个出了城隍庙,沿着围墙搜寻,等走到巷子里口,巷子里黑灯瞎火的,举着火把也看不到尽头。 “伍长,要不要进去看看?”其中一个兵士问道。 魏定武举着火把向巷子里看了看,只能看到一半,再远就看不到了,他考虑了一下,摇头道:“如果你是凶手你杀了人之后还会藏在这附近吗?” “那不会,早跑了!” “就是嘛!咱们去另外一边查看一下!” 三人举着或者向反方向走去。 过了一会儿,巷子里出来一个人,伸出脑袋看了看,然后学昆虫叫了几声,十几个人在安大石的带领下从巷子深处走了出来。 “快走,下一次只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安大石说完立即带着手下们迅速离开,原来安大石心存侥幸,他带着护卫们躲在巷子里,希望巡街的金吾卫没有发现命案,只等金吾卫甲士们一走,他就带着护卫们返回城隍庙掩埋尸体、处理现场,哪知道这些金吾卫的鼻子太灵敏了,离着那么远都能闻到血腥味,他们这些人差点就被发现了。 第854章 大动干戈 安大石低估了金吾卫的反应速度,什长王小安很快发现了城隍庙的所有试题几乎都还是热的,这说明凶手刚刚才行凶完毕,很可能凶手刚走不久他们就发现了身体,这说明凶手还没有走远。 金吾卫衙门在接到报告之后迅速下达了戒严令,驻守在各个重要接到路口望楼的金吾卫甲士们迅速封锁了交通要道路口,对行人、车马进行盘查,同时增加街面和小巷的巡逻。 此时已经过了子正,一般人在这个时候早就在家中安睡了,因此街面上的行人和车马很少,金吾卫甲士们拦住这些行人和车马仔细盘查,不放过任何可疑之人,但凡神色慌乱、行为鬼祟的人都被逮捕。 安大石带着十几个手下护卫沿着街边铺子屋檐下向家中赶路,但他们很快发现了不对劲,远处一座座望楼内发出鼓声,这些鼓声很有节奏,几通鼓响之后,前面街道十字路口就出现了一什金吾卫甲士抬着拒马路障出来设卡。 “不好,金吾卫反应过来了!”安大石心中焦急,这些金吾卫甲士堵在路口,他们这些人就无法通过,去路口必定会被盘查,这么多人,势必会引起金吾卫的怀疑。 “老爷快看!”一个护卫提醒。 安大石看向路口,发现那些行人和车马都被拦下,经过盘查之后也不许离开,全部被拦在路口,他内心有一种强烈不好的预感,今天这事只怕不会这么轻易躲过去,看来这金吾卫果然不是吃素的,就这种反应速度已经是骇人听闻了。 “老爷,强行闯过关卡吧,现在这情形没有别的办法,小人认为金吾卫很快就会在这片区域的大街小巷搜索,甚至挨家挨户的搜查,咱们躲不过去的!” 安大石虽然很焦急,但也很冷静,他走南闯北经历的事情很多很多,历经生死的次数也不在少数,他不相信这一次会栽倒。 “强行闯关绝对是找死,别看我们杀城隍庙那些人很容易,可要是对上金吾卫一什人,就算人数再多三倍也只有送死的份!” 安大石心里太清楚了,他手下这些人都是这些年收罗的亡命徒、江湖豪客,单打独斗也许不会惧怕单一的甲士,但军队就是军队,他们一般情况下绝不会跟你单打独斗,成建制的一队兵马有刀盾手、长枪兵和弓箭手,他们会组成严谨的阵势,加上他们全部身披甲胄,劲弩的箭矢不射中防御薄弱和要害处,根本就射不死他们,刀剑砍在他们身上只能擦起一串火化,而这些甲士每天操练,练习的就是杀人术,对手如果不穿戴防具,甲士们一刀砍下来就能要你的命! 再说这还只是一处路口,一旦强行闯关,动静闹大之后,附近巡逻的金吾卫骑兵和步兵很快就会赶过来,到时候是真正的铁壁合围,任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插翅难逃! “我们在这里有一个铺子,我们先去铺子里避一避!巡街的金吾卫马上就要到了,快走!”安大石说完迅速带着手下护卫们转身走了。 今晚的命案太大了,十几条人命,自从开国以来,在都城内还是第一次出现一次性有十几个人被杀的案子。 这件案子最先被报到左金吾卫中郎将独孤进这里,因为是他当班,他当即就下达了在辖区内戒严的命令,随后左金吾将军万麟、左金吾大将军苻战接到报告都纷纷赶来。 这么大的命案,长安县根本就办不了,县令和典吏来之后发现使者全部都是胡人,而且这些胡人都还没有身份,案子很快报到京兆府。 京兆府派来的刑侦官员眼力强一些,他们判断这些没有身份的胡人很可能是某个使臣的随从,因为但凡在长安城内谋生的胡人必须要办临时过所,而且必须要随行携带,因为随时要接受巡街的金吾卫盘查。 “来人,派人去鸿胪寺查一查,看看是否有这些胡人的身份登记,如果是某一个使臣的随从,鸿胪寺肯定有他们的记录!” 在现场,左金吾卫大将军苻战暴跳如雷:“凶手的胆子太大了,简直不把我左金吾卫放在眼里,一次杀这么多人,而且还动用了军中劲弩!独孤进何在?” “末将在!” “既然尸体都还是热的,这就说明凶手还没有走远,他们人数一定不会少,更动用了军中劲弩,命你亲自带队去挨家挨户搜查,一个老鼠洞也不放过!家中但凡发现藏有兵器的,重点盘查!” “领命!” 苻战不能不生气,上一次三个使臣被刺杀是在他的辖区内,现在又有这么多人被杀还是在他的辖区内,如果这一次不把凶手给逮住,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皇帝交代! “来人,传本将军命令,所有街道路口的哨卡不准放走任何一人,不管他是谁,就算是皇亲国戚、王公贵族、朝廷重臣,一律拦下,出了事本将军兜着!” 这一次苻战是动了真格的,在他看来,凶手根本无视金吾卫的存在,现在金吾卫的巡逻、岗哨比从前严格的多,巡逻力度也加大了至少一倍,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有人敢顶风作案,这不是藐视金吾卫是什么? 却说独孤进带着大批兵马开始了挨家挨户的搜查,他把手下几个幢将召集起来训话,分配给他们沿街警戒的任务,把每一个坊间、每一条小巷都堵住,禁止任何人通过。 “都给本将听清楚了,凶手肯定不止一个,而是一伙,现在各街道路口还没有传来已经抓到可疑之人的消息,本将军判断这些凶手很可能已经藏身在某一户家中,或许他们威胁户主配合他们躲避搜查,或许他们在这里就有据点,所以待会儿所有人都要打起精神,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之人、可疑之处!别给本将军敷衍了事,也不要被本将军发现有人趁机顺手牵羊,更不要被本将军发现有人收取户主给的好处费而放松搜查力度,如果是因为谁的疏忽而放过了凶手,一旦被查出来,别说上面会不会放过你,本将军绝对不会放过你!” “好,各牙分开开始行动!” 一队队金吾甲士分散开来,各自负责各自的搜查区域。 “拿舆图来!” 独孤进的声音传出后,一个兵士拿来一张舆图,独孤进接过舆图展开,旁边有甲士举着火把照明。 独孤进看着地图进行分析凶手在行凶之后最有可能撤离的路线,在金吾卫施行警戒戒严之后,凶手会选择如何躲避搜查。 “报告将军,仵作的查验接过出来了,那些尸体死亡的时间不超过三刻!” 独孤进算了算时间,从巡逻的金吾卫王小安小队发现尸体,除去报信的时间,再除去他仵作赶来的时间,从他得到报告并下令封锁各街道十字路口,留给凶手撤离的时间根本就不多,最多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这一盏茶的时间,凶手们能从城隍庙走到哪儿呢? “跟我来!”独孤进说完收起舆图,向旁边的甲士们挥了挥手。 不久,独孤进带着大批甲士们来到了升平坊西侧的大街上,他从第一间铺子查起。 “将军,这里刚才搜过了!”路口的站岗的甲士出声喊道。 独孤进不为所动,“再搜一遍!” 兵士们立即上前敲门,动作幅度很大,店铺里传来抱怨声。 直到把整条街边的店铺和房屋都再次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难道是我推测的方向错了吗?”独孤进自言自语。 很快他又下令:“所有人跟我去东市!” 事发地点城隍庙在宜平坊的西侧正中位置,这块位置本来是一个很好的商业地段,因为长期废弃,近期官府有意卖出去新建店铺和住宅区,没想到突然发生了命案。 独孤进推断,如果凶手要撤离,只能走南北两个方向,如果凶手是向南,一盏茶的时间也只够走到升平坊;如果凶手是向北撤走,一盏茶的时间只够凶手穿过安邑坊进入东市。 刚开始独孤进本能的认为凶手不会向北走,因为东市附近居住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但现在看来,凶手还真有可能是非富即贵的人。 到了东市,独孤进一声令下,兵士们开始对每一家店铺和住宅进行盘查。 一家店铺的门被敲开之后,开门的人抱怨:“军爷们,刚才不是已经搜过了吗?怎么还要搜啊?” 带队的牙主厉声大喝:“少废话,你只管配合就好了,再多废话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来人,给老子再进去仔细搜!” 安大石从地面一间屋子走到院子里,“这是哪位军爷这么大的威风啊?老夫这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搜的!” “是谁这么大的谱?本将军还不信邪了,今天非得搜上一搜!”独孤进从外面走了进来。 牙主和甲士们纷纷抱拳躬身见礼:“将军!” 安大石脸色一变,连忙堆起笑脸:“哟,原来是独孤将军,幸会幸会,今天是将军当班?” 作为一个在长安混得如鱼得水的粟特商人,安大石不可能对管辖这片地界的官员们不熟悉,他恰巧与独孤进很熟,还经常去拜访,尽管独孤进不太搭理他。 第855章 逮捕和怀疑 独孤进也颇为意外,他在这里竟然看到了安大石这个粟特商人,“安员外怎么会在这里?” 安大石笑道:“独孤将军说笑了,这是安某的铺子,今天夜里正带着伙计们盘点货物数量,一直忙碌到现在,没想到遇到你们金吾卫搜查!对了,独孤将军,这种大搜查可不常见,我记得上一次还是大半年前吧?发生了何事?” 独孤进不答,“你们刚才可曾听到什么动静?在金吾卫的人进行搜查之前,是否有大批人手从外面经过?” 安大石摇头:“我一直在登记货物数量,没太注意!伙计们,你们有谁听到外面有动静了吗?” 院子里的伙计们都纷纷摇头,表示没听到。 “独孤将军,你看,大伙儿都没听到!” 独孤进举手挥了挥:“搜!” 安大石连忙道:“等等,独孤将军,刚才你的手下已经查过一次了,有必要再查吗?” “当然有必要!” “独孤将军,我这里货物多,而且都是一些不能出手粗脚触碰的东西,如果弄坏了,我的损失就大了!将军,我这里有一点小小意思,请将军和手下兄弟们喝一杯酒!”安大石说着挥了挥手。 一个伙计拿了一个钱袋子过来。 独孤进打开袋子一看,里面竟然装着一些金币,这些金币虽然是乾国造币司铸造,但并不在市场上流通,一般是由皇帝赏赐给有功大臣和武将,他手上也有十枚,也是皇帝赏赐的。 令独孤进没行到的是安大石一介胡商,手里竟敢也有金币,而且出手还这么阔绰,这引起了独孤进的疑心,只是要阻止搜查就拿出这么多金币行贿,安大石作为一个商人绝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他再扫了一眼院子里堆积的货物,这些瓷器的确容易碎,但士兵们不会去故意打碎这些瓷器,就算搜查时有一些触碰损坏,也不至于损失太多,用得着安大石花费这么大的代价行贿吗? “安员外,你敢公然向本将军行贿?本将军只要向御史台举报,你立马就得进牢房吃牢房!来人,把这袋金子拿着作为证据!” 安大石脸色一变,当即咬牙说:“独孤将军,安某可没有得罪过将军,将军何必这么针对我?” “本将军没有刻意针对你,但你要阻止本将军办案,就休怪本将不客气了!” “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本将军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不喜欢鬼鬼祟祟!” 安大石似乎下了什么决心,走到独孤进身边低声道:“前几天我去拜访曹大将军,大将军还让我多与独孤将军走动!” 独孤进一愣,他马上明白了,整个大乾国姓曹的将军有好几个,但姓曹的大将军只有一个,那就是曹蛟,原来安大石背后的靠山是曹蛟! 独孤进也不傻,这种事情他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因为他根本不可能去找曹蛟证实,就算曹蛟真是安大石的靠山也不可能承认,朝廷的禁令可不是开玩笑的,官商勾结的罪名可不轻,即便曹蛟身为开国大将、元老也不可能公然违抗朝廷和皇帝的禁令。 独孤进心里犹豫、权衡,从安大石的现在反应来看,这铺子里一定有问题,至于是否与刚才的命案有关他不清楚,一旦他下令搜查,很可能会得罪曹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中郎将,而曹蛟却早就是令人高山仰止的名将,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曹蛟甚至不需要动一下小指头,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他的仕途终结,甚至还可能被打发去戍边。 但很快独孤进的头脑清醒了,他只是奉命行事,真正做主的人是左金吾卫大将军苻战,如果今天他抓不到凶手,甚至一无所获,只怕他这个中郎将也就做到头了! “怎么,安员外想以曹大将军来压我?曹大将军是什么人?他会为了你这么一个粟特商人出面对付我一个小小的中郎将?安员外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本将军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本将也是奉命行事,今夜苻战大将军亲自督阵,谁若是玩忽职守、敷衍了事,肯定没有好日子过,别说你这个铺子,就是朝廷重臣、皇亲国戚的宅子也会一样搜查!来人,给我搜!” 安大石无法阻止,他想反抗,却没有本钱,尽管这里有他十几个手下,他们却没有兵器,根本就没有勇气动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兵士们冲进各个房间搜查。 没过一会儿工夫,一个兵士前来报告:“禀报将军,发现一些兵器和劲弩!” 话说完,几个兵士就抬着两个木箱子走了过来,箱子里正躺着十几柄钢刀和十支劲弩。 独孤进拿出一柄钢刀看了看,刀刃上竟然还残留有血迹,他又拿起一把劲弩,这无疑是军中制式装备,而且一般的军队根本不装备这玩意,二十步之内有很强的杀伤力,能射穿厚实的皮甲,最主要是它的精准度很高、稳定性强,是近战利器。 安大石知道自己没得跑了,他面如死灰,也不反抗。 “来人,把安大石等一行人全部拿下!” ······ 使馆。 厭哒王子温赫抱拳胳膊在灯火通明的大堂内走来走去,他的神情有些焦急,第三随行官员已经去了一个多时辰了,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这时第二随行官员快步走进来禀报:“三王子,出事了!” “什么事情?” “我刚刚收到消息,宜平坊的城隍庙发生凶杀案,现场有尸体十几具,大批金吾卫已经封锁了街道和附近几个坊间的街道小巷,正在逐个挨家挨户的搜查凶手,我怀疑很可能是罕达他们出事了,不过也不能确定,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相信很快就有会有回信!” 温赫不可置信:“什么,安大石竟然对本王的人下手,他活得不耐烦了吗?” “殿下,这人呐,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罕达要杀他,他当然不可能等着被杀,我想安大石很可能已经猜到罕达不会放过他,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因为没有确切的消息,温赫和手下只能猜测。 打听消息的人还没有回来,倒是官府的人先来了。 “王子,这位官爷说要见您,属下拦不住······” 一个捕头推开温赫的随从,直接走到温赫面前问道:“温赫王子吗?” “本王就是,不知阁下找本王子何事?” “在下是皇城司捕头风青阳,今晚在宜平坊的城隍庙发生血案,现场发现十三具尸体,疑似是王子殿下的随从官员和护卫,请殿下随在下去认尸,请!” “什么?本王子随行官员和护卫被人杀了?这······” “现在还不确定,所以需要王子去认尸!” 等温赫一行人被风青阳带到城隍庙现场,尸体已经被并排摆放盖上而来白布,一些捕快还在周围搜寻线索。 “司丞,温赫王子来了!” 正蹲在地上的何庸扭头一看,起身拱手说:“温赫王子,我是皇城司司丞,这案子由我主办!这么晚劳烦王子过来一趟,打扰了!” “尸体在哪儿?” “请王子跟我来!” 何庸把温赫王子带到停放尸体的地方,一排十三具尸体都被白布盖着,在何庸的命令下,几个兵丁把白布都掀起来,在大量火把的照耀下,让温赫能够清晰的辨认尸体。 这些尸体相貌明显跟汉人长得不同,跟粟特人也长得有些不同,是厭哒人无疑,温赫根本无法装作不认识,他一一辨认了一遍说:“没错,这些都是我的随从,这个被刀砍死的还是我的随行官员罕达!” 何庸盯着温赫问:“我想知道都这么晚了,王子派他们出来做什么?他们为什么会被杀?” 温赫心里虽然有点被捉住了尾巴的感觉,但脸上却是不慌乱,“本王子打算换一个训练马球的场地,所以让罕达带人去重新找地方,他是入夜时分出去的,没想到这一去就没有回来,而且还被人杀死在这里!至于他们为什么会被杀,这应该你们需要调查的事情,我希望你们能给我本王子第一个满意的调查结果!” “王子放心,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我想不明白,就算您要重新找场地,应该白天派人出来寻找,夜里看都看不清楚,怎么知道场地是否合适?” 温赫反问:“本王子喜欢,不行吗?” 何庸点头:“当然可以!不过我有提醒王子殿下,这里是大乾帝国的长安城,即便殿下贵为厭哒王子,在我大乾的国土上也要遵守大乾的律法,不可肆意妄为,否则即便你是厭哒王子,也是无法逃脱大乾律法的制裁的!,我们要把殿下的这些随从的尸体带回去进一步查验、寻找线索和证据!另外,我们有什么需要询问殿下或者需要殿下协助的会随时上门,希望殿下这几天不要随意出门,如果案子破了,我们会派专门去向殿下报告!这里没什么事情了,殿下可以回去休息!” 温赫阴沉着脸转身就走,等上了马车就对第二随从官员说:“这一定是安大石干的,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大胆,你待会儿派人去盯着安宅,别让他跑了!” “是,殿下!” 次日上午,温赫收到了一个可靠消息,安大石和他的护卫们昨夜在东市被金吾卫逮捕,金吾卫在其藏身的店铺内搜到大量兵器和劲弩,一定可以确定是安大石做的案。 “不行,安大石既然动手杀了罕达,那么他肯定知道罕达的背后是本王子,不能让他活着,一旦他供出是罕达威胁他找刺客刺杀卑路斯,本王子的麻烦就大了!所以,安大石必须死,想办法杀了他灭口!” 第856章 协助破案 将作监。 机器的轰鸣声不绝于耳,赵俊生在将作大匠焦云哲的陪同下参观将作监锻造盔甲的工厂,四台大型冲压机把大小相同的钢块冲压成一片片略带弧形的板甲,这些板甲被工人们搬到打孔间在边角打孔。 打孔之后的板甲被壮汉们用板车拖到打磨间被工匠们打磨光亮、磨平边缘棱角和尖刺,接着又被其他工匠装上内衬和系带,将两块板甲系在一起,一副完整的板甲就这样被制作而成了。 “这边是头盔制作间,同样采用冲压方式把钢锭冲压成头盔胚形,再用钢锉锉掉边角余料,又经过打磨和配上内衬软垫、保暖软垫、系带和翎羽就变成了成品了!” 赵俊生在冲压车床面前停留了一会儿,观看了冲压机把钢锭冲压成板甲和头盔的过程,这个生产速度在使用水流冲击作为动力的冲压机工作下已经是很高效了。 “工序安排和工匠的人数分配都做得不错!”赵俊生称赞了一句,又问“各车间的工作效率还能够再提高吗?” 焦云哲说“在工序和人力配备方面目前来看已经是做到很好了,如果增加激励机制应该还能略有提高。如果再要提高,只能从机器冲压速度方面想办法,不过以目前龙首渠的水流冲击动力来看,想要提高机器冲压速度,必须要提高水流的冲击力量,以加快叶轮转动速度,除非能增加龙首渠的水流量!” 赵俊生想了想问道“叶轮转轴和冲击机的磨损程度如何?” “冲压机倒是没什么问题,一台冲压机用十几年都是可以的,转轴的损耗就很大了,更换很频繁!”焦云哲介绍说。 赵俊生指着连接冲压机的转轴说“你听,转轴的摩擦声太大了,这应该是摩擦力太大的缘故,摩擦力大,对转轴的磨损肯定就大,所以朕认为应该要想办法减小转轴的摩擦力!” 焦云哲摇头说“这似乎没什么好办法,它有这么快的转动速度,摩擦力必然会很大,除非它的转速慢下来!” “不不,朕认为你们可以在转轴的摩擦部位上一些油,应该能增加润滑作用!” 焦云哲若有所思,回答说“待会儿臣让人试一下!” “另外,朕还建议你们可以想办法减少转轴的摩擦面积,你试想一下,如果两辆马车分别装有车轮宽和车轮窄,哪一种容易被拉动?肯定是装有窄车轮的马车容易拉动,不信你可以找人去试一试!” “诺!” 赵俊生又走到车间旁边的水闸处,一道巨大的激流正从打开的水闸处冲出来落在底下一个巨大的叶轮上,叶轮受到水流的冲击不停的转动,它带动着转轴的转动,转轴通过复杂的齿轮组把动力传到冲压机上。 如果需要减少冲压动力,可以通过升降水闸高度来进行控制,水闸升得越高,放出来的水就越多,冲击力就越大,反之就越小。 现在乾军的军队制式装备,特别是刀、剑、矛头、盔甲等都是通过冲压机冲压而成,因为所用的钢锭都是通过秘制熔炼方法,它的韧性、坚固度、锋利度都是固定的,所以在性能方面能比较统一,只有高阶将校所是用的兵器和盔甲才是纯手工打造。 在视察完将作监的生产情况之后,赵俊生就返回皇宫继续处理政务,御驾抵达皇宫门口时,当值太监在御驾旁边禀报“陛下,蜀王在宫门处,似乎是要觐见!” “让他过来!”赵俊生睁开了眼睛。 “诺!” 赵平看见随驾太监向他招手,立即走过来跟在御驾旁边拱手“儿臣见过父皇!” “停下,让他上来!” 御驾停了下来,赵平上了御驾撩起帘帐弯腰走了进去。 赵平再次躬身行礼,赵俊生指着对面“有何事?” “禀父皇,儿臣有两件事情要向父皇禀报!” “说吧!” “诺!第一,昨夜子时左右,厭哒王子温赫的随行官员罕达与十三名护卫被人杀死在宜平坊的城隍庙,金吾卫巡街的甲士们在巡街时闻到血腥味并发现了尸首,随后左金吾卫衙门迅速下令在周围四个坊间进行戒严,禁止任何通行,通过一个时辰的搜查,抓到了行凶的凶手,一共十六人,为首的是粟特商人安大石,金吾卫抓住他们时,安大石和他的手下护卫们正在东市的一家店铺内,那间店铺在他的名下,甲士们从店铺搜出了带血的刀剑和十具劲弩,而通过查验,那些被杀的厭哒官员和护卫正是死于这些刀剑和劲弩的箭矢之下!” 赵俊生觉得奇怪“深更半夜的,厭哒使官和护卫们怎么跑去城隍庙?他们与安大石有什么过节?安大石为何要杀他们?现在可是厭哒人在统治吐火罗斯坦,安大石不担心自己在吐火罗斯坦的老家被厭哒人抄了?” 赵平点头“是啊,这也是儿臣和其他下属官吏们不解的地方,就如同我大乾的使臣出使南朝,在建康城里被大乾的商人杀死一样,安大石的反常行为着实令人费解啊!不过皇城司正在审讯安大石和他的手下随从们,相信很快就能得到争相!” 赵俊生问道“你要禀报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父皇还记得中原一刀客吗?” “似乎有些印象!” “就是刺杀渴盘陀国使臣的时刻,曾经在二十年前连续六次刺杀魏国高官的那个刺客!” 赵俊生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对了,他的真实姓名叫什么来着?” “柳随风!” 赵俊生噗嗤一笑“真是一个颇有诗意的名字!你这么突然提起他了?” “自从半年前的使臣刺杀案告破之后,随后他也被我们围捕抓住,经过三司会审之后,判处秋后问斩,现在离着秋后还有大半年呢,所以他一直被关在天牢等候处斩时间到来!波斯王子卑路斯被城外被十几名杀手刺杀的案子发生之后,我们皇城司对几个被杀的波斯武士的尸体进行查验,发现他们的致命伤几乎都是在相同的部位,刀口位置只有正反不同,力道略有不同,可以判断那些刺客杀手拥有相同的杀人招式,这说明有人在训练大批量的刺客!父皇您想想,这得有多严重,有人训练大批量的刺客对我大乾的治安有多大的危害?”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父皇,我们对刺客和杀手界的情况不清楚,也不清楚他们的武艺路数,无法判断那些刺客杀手的传承,不过有人知道······” 赵俊生诧异“你不会是想把柳随风提出来协助你们破案吧?” 赵平拱手“父皇慧眼,一眼就看出了儿臣的想法!儿臣去天牢见过他了,把那些波斯武士尸体上的伤口形状、深浅向他描述了一遍,问他是否知道这些刺客的路数,他说他知道,也有办法找到那些刺客,儿臣要求他协助皇城司破案,他答应了,但他也有条件,就是······他希望能免去罪名!” 赵俊生明白了赵平的想法,“你希望朕对他颁布特赦令?” “······是!” “这不可能!”赵俊生摇头断然拒绝,“这些年死在他手里的人不计其数,他这样一个罪大恶极之徒绝不可能被赦免!” “父皇······” 赵俊生举起手“你去告诉他,若他能协助官府侦破此案,朕会让大理寺考虑给他免去死罪,再破一案,刑期改为二十年,日后他每协助官府侦破一次大案,刑期减少一年!” “诺!想要让他协助侦破,必须要把他从天牢里提出来,不过他是死刑犯,天牢方面需要大理寺、刑部的联名临时准释函,又因为他是刺杀使臣的重犯,大理寺和刑部两方面都不敢擅专,说要父皇的亲笔手谕才能交人!” 回到御书房,赵俊生亲笔写下了一份手谕,因公务需要,决定暂时把死刑犯柳随风移交给皇城司看管,由皇城司作出担保,一旦重犯柳随风在由皇城司方面看管期间潜逃或出现其他问题,一切由皇城司承担责任,命大理寺和刑部配合皇城司执行。 赵平拿到手谕之后立即前往大理寺,随后又前往刑部,拿着由这两个衙门出具的临时移交公函把柳随风提了出来。 柳随风是一个身形高瘦的四十多岁男子,披头散发,一身囚衣还算干净,他面色冷漠,手上和脚上都带着沉重的镣铐。 他被带进了停尸房,赵平示意旁边一个仵作掀开了所有波斯武士尸体上的白布,露出脖子处的伤口部位。 但柳随风看到尸体脖子上的刀口时,眼睛眯了起来,眼神也变得凝重,神色与先前完全不同。 “你见过这种刀伤?”赵平发现了柳随风脸上神色变化。 柳随风把所有尸体上的刀伤都看了一遍,良久,他叹道“二十多年前,与我一同出道的还有一个人,他是我的师兄,我们被同一个人传授武艺和杀人技巧,但我们所学不同,各有特点,当时他在这一行的名声可比我大多了,而且他每次行刺之后都会在死者的身上留下一个交叉伤口作为他的标记,实际上这也是很多高级刺客一贯采用的扬名伎俩,神秘而又张扬!这些尸体上的伤口都是他的成名绝技反手刀造成的!反手刀,以人们认为不可能的方式发力出刀,令人防不胜防!” 。 第857章 目标是谁? “他叫什么?” “杨啸,他在江湖上有一个名号,叫刑徒使者!” “这个名号有什么由来?” 柳随风上前指着其中一具尸体的额头上说“看这个标记,像不像刑徒刺字?其他尸体的额头上都没有,但这句尸体上有,我敢断定,杀此人的刺客应该是他的传人!” “为什么不是他本人?” “因为他在二十多年前就死了!” “怎么死的?” 柳随风缓缓抬头,目光深邃,“我杀的!” 赵平颇感意外,“你为什么杀他?难道你们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人?你杀了你的情敌?或者他试图谋夺你师傅绝学杀了你师傅,然后被你发现了,于是你杀了他?” 柳随风转头看向赵平,他目光平静,“你听戏听多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刺客,从来不会为了恩怨情仇而杀人,我们的眼里只有任务和酬金!当时他的名声很响亮,官府很久都拿他没有办法,但有人在刺客界出高价买他命,我的代理人在没有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接了这个任务,但这个任务的酬金的确很高,我无法拒绝!” 赵平叹道“我真的很佩服你们的师傅,他竟然能把你们调教得为了利益而不顾师兄弟的情谊而杀人,难道你和那个杨啸之间完全没有一点师兄弟的感情?” “你说对了,他调教我们的目的并非是为了传承武技,而是只把我们当做挣钱的工具,所以我和杨啸从小就被他调教得水火不容,互相拼杀厮斗,但他每次都不许我们杀死对方,因为那不符合他的利益!” “所以,你们两个出道之后都替他挣了不少钱?”赵平问道。 柳随风摇头“没有,在我们出师下山的前几天,杨啸杀死了他,我们平分了他的遗产而分道扬镳!” 赵平好奇道“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我为何要阻止他?” “他怎么甘心分你一半的遗产?” “因为他没有把握杀死我,干我们这一行的,如果胜算不超过八成,一般不会动手!这次刺杀波斯使臣的案子,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的,但我知道这绝对不是他的风格!” 赵平没有再问杨啸的事情,“好吧,杨啸的事情咱们先不谈了,还是说说这伙刺客吧,你说你有办法找到他们,如何能够找到他们?” 柳随风问道“你们在现场没有发现他们遗留的兵器吗?” “那些刺客撤退得很从容,只在埋伏的草丛里留下了几张弓和一些箭矢,箭矢的箭头应该是铁匠铺里打造的,我们已经派人去查铁匠铺了!” 柳随风说“杨啸的反手刀要使用得流畅而无迟滞感,不但对身体关节的柔韧度和力量有很高的要求,而且对兵器也有很高的要求,它有固定的形状,需要根据臂展长度和身高而定做兵刃的尺寸,要根据力量的大小而决定兵器的重量!” “来人,取纸笔来!”赵平向外面大喊。 一个文吏很快拿来文房四宝。 “把这种刀的形状画出来,我会派人去查!”赵平看向柳随风。 柳随风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画了起来,他虽然不是画师,但对力道的掌控非常精准,下笔铁划银钩,很快就画好了。 赵平拿起来看了看,画得很形象和生动,“来人,叫人去临摹两百份,分别给巡街的金吾卫、县衙、京兆府的捕快、城门守卫们各发一封,一旦发现有人拿这种刀就立即报告!” “诺!” 柳随风道“带我去城里转转查找线索,我保证不跑,我能判断谁是杨啸的传人、谁是他训练出来的刺客!” 赵平看着柳随风,脑子里在权衡思考,良久又下令“来人,去准备一辆马车,让一个牙的人马在外面集合候命!” 柳随风可是死刑犯、重犯,他不太相信一个刺客的承诺,一旦这家伙真跑了,即便他贵为皇子只怕也顶不住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到时候不用赵俊生免去他的官职,他自己就得引咎辞职。 此时,在皇城司的另外一个办案大厅,司丞何庸抱着胳膊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份份消息报告,波斯王子卑路斯的刺杀案和厭哒随行官员及护卫们被杀是案子已经由赵平亲自接手调查,何庸被命令查柔然密使封沓联络前朝旧臣和世家后裔图谋造反的案子。 从北方各地送来的一份份消息都集中到了这里,何庸和他手下官吏们要从这些消息中找到有用的,分析出封沓可能会出现在哪里。 “你们说,封沓最有可能会去哪里?”何庸问道。 有一个官员说“我觉得可能是平城!” “为何?” “因为平城及周围的鲜卑人最多,封沓若要起事,肯定找鲜卑人多的地方说服他们!” 一个姓马的官员摇头说“我觉得不对,尽管改朝换代了,但普通鲜卑人的利益并未受损,受到打击最大的、损失最严重的只是鲜卑贵族,封沓如果要策反鲜卑人,肯定会先找那些鲜卑贵族!” 何庸皱眉“这个范围就广了!” 一个孙姓官员说“司丞,以封沓当年在魏国的声望根本不足以号令前朝旧臣,他是叛臣,无论是鲜卑贵族还是普通鲜卑人都很唾弃他,他凭什么说动那些前朝的鲜卑旧臣?下官认为他若想成功必须要说动一个有名望的鲜卑贵族!” 这话提醒了何庸,他立马想到了三个人,当即说“快把与安乐公拓跋晃、大将军尉眷、皮豹子三人有关的消息找出来!” 何庸想到了这三个人,目前在大乾国,前朝旧臣以尉眷和皮豹子二人的地位最高,当年他们二人在魏国的权势也非同小可,更为重要的是,目前尉眷在镇守北疆,皮豹子正在镇守汉中,他们二人手里都有兵权,封沓想要成事,必然不会忽视他们二人! 最后还有一个拓跋晃,他是魏国末帝,当年长安被乾军围困达一月之久,魏国群臣联合起来杀了步六孤丽几兄弟打开城门投降,赵俊生按照与豆卢鲁元的约定没有杀拓跋晃,而是封了他做安乐侯,赵俊生称帝之后,又封他为安乐公。 何庸认为,封沓要去游说其他前朝旧臣必须要有拓跋晃的名义,否则只怕以他当年叛逃柔然的恶名只要出现在那些前朝旧臣面前立马就会被举报。 一些消息很快通过官吏门汇总送到了何庸面前,何庸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经过一番思考之后,何庸当即下令“立即唤醒怀朔镇、汉中和我们安插在安乐公府里的暗探,让他们盯着安乐公拓跋晃、镇北大将军尉眷和征南将军皮豹子,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每时每刻都干了什么,每天都见了什么人都要记录得清清楚楚!” 这一两年来,赵平和何庸等人并非只是破了几个案子,而且还在长安城的各个角落和乾国各地都安插了暗探,监视各地和一些重要人物的一举一动。 孙姓官员迟疑道“司丞,此事非同小可,先不说安乐公,反正是一个闲散公爵,而且还是前朝旧帝,监视他无可厚非!但尉眷和皮豹子可都深得陛下信任,都有兵权在手,一旦我们的举动被他们察觉,然后他们一本奏章告到陛下那里,皇城司可吃罪不起啊!这事是不是先禀明一下蜀王殿下?” 何庸回过头“怎么,本官的话一点都不管用?先向暗探们下达命令,稍后本官会向蜀王殿下禀报!” 尼玛,你这不是先斩后奏吗?可孙姓官员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只好答应“诺!” ······ 金吾卫大牢。 到处都传出吵闹声,有鬼喊鬼叫的,有大喊冤枉的,有满口脏话骂人的,有四处乱踢乱打发泄愤怒脾气的,在这里根本就没有安静的时候。 “开饭了!”狱卒们提着一桶桶发馊的饭食给每个牢房门口的陶碗内舀上一碗散发着酸味的稀粥。 立马有人叫骂“吗的,又是这种吃死人的馊饭,老子不吃,快放老子出去!知道老子的阿爷是谁吗?是京兆府丞王······” “闭嘴!”那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狱卒打断,“不吃拉倒,饿死你个狗东西!管你阿爷是什么鸟人,就算是皇亲国戚到了这里也得老老实实的,你他吗再叽叽歪歪,老子整死你个龟孙子!” 金吾卫管着长安城的治安,每天抓紧大牢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些人在没有被拉去审判时一般都被关押在这里,若是被相关衙门提审,就要移交到负责审判的衙门。 安大石从角落里爬起来走到牢门边对送饭的狱卒说“兄弟、兄弟,借一步说话,有你的好处!不知兄弟贵姓?”说完从手指上摘下一个戒指递过去。 狱卒眼睛一亮,连忙拿过戒指看了看,揣进怀里后问道“免贵姓黄,说吧,何事?” 安大石立即说“劳烦黄兄弟给我去曹大将军的府邸向大将军传一句话,事成之后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 。 第858章 富可敌国 皇宫里,御驾正向中书省方向而去。 离得远远的,赵俊生身边的当值太监康义德就看见一个人站在路边等着,他认出了此人,向御驾内的赵俊生禀报:“陛下,候官司司正王坦之在前面,似乎是有事要禀报!” 这里是进宫的道路,王坦之又是少数几个持有金牌无须通报就可以直接进宫的人,因此他出现在这里去觐见很正常。 “让他上来!”赵俊生吩咐了一句,他知道王坦之肯定有要事要禀报,否则一般的小事不会来。 御驾在前面停下,康义德走过去对王坦之说:“陛下有旨,让王司正上御驾同乘!” 与皇帝同乘可是莫大的荣耀,就算是朝廷重臣一生都不一定有一次机会,王坦之立即下拜:“臣谢主隆恩!” “王司正快些吧,陛下还要去中书省巡视政务!” “诺!”王坦之答应,立即爬起来快步走上了御驾。 御驾继续前行,王坦之在御驾上再次拜倒,“臣参见陛下!” “行,坐下吧,车驾有些晃动,别摔倒了!”赵俊生抬了抬手。 “谢陛下!” 赵俊生等他起身坐好,问道:“这一大清早的,你来见朕是有急事?” “陛下,臣有两件事情要禀报,第一件是昨天夜里,带人杀死厭哒王子温赫随行官员罕达及护卫十三人的粟特富商安大石在金吾卫的牢房里暴毙,据我们候官司的探子暗查得知给安大石送饭的狱卒曾经在昨天下午帮安大石传了一句口信给曹蛟大将军,曹蛟亲自见了此人,但我们的暗探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夜里,安大石就死在了牢房里,经过仵作查验,他是中毒而死!不到半个时辰,给他带口信给曹大将军的狱卒上吊死在了当值的班房里!” “候官司早就注意到这个安大石了,他与长安城里的许多权贵都有往来,与曹大将军在暗中也有往来,而且他们俩的交往不同寻常!昨夜安大石死后,臣就怀疑安大石之死肯定与曹大将军有关,但没有证据。随后臣派暗探潜入安大石的家中,从他书房找到一个暗格,暗格有一份记录,这是他历年来贿赂朝中官吏的每一笔记录,请陛下过目!” 赵俊生接过一本厚厚的折本,打开一一看,他足足看了一盏茶的工夫。 这时御驾停下了,外面传来康义德的声音:“陛下,中书省到了!” 赵俊生没有理会,闭上眼睛沉思着。 几分之后,外面的康义德见马车内没有动静,心下打鼓,再次躬身行礼道:“陛下,中书省的梁公、卢公和其他几位重臣都在恭候陛下驾临!” 马车内突然传出赵俊生暴怒的声音:“让他们等着!” 梁寂、卢玄、许彦等一干大臣听到这个声音都脸色一变,条件反射般的集体跪了下去。 御驾内,赵俊生合上记录名册,对王坦之说:“这份名册到你这里为止,消息不得外传!现在,你拿这块金牌去调动两百羽林卫查封安大石的府邸,一定要赶在其他衙门的前面,但凡与这件事情有关的文字记录全部带回来,查抄的其他财物按照相关规定办理!还有那些仆人,先带回审讯,看看是否有人知道安大石的所作所为!” “臣领旨!”王坦之接过金牌领了旨意,刚起身又想起还有一事没禀报。 赵俊生摆手:“你先去办此事,晚些时候再进宫向朕禀报查办此事的紧张和另外一件需要禀报的事情!” “诺!”王坦之下了御驾之后向跪在地上的大臣们行了一礼,然后快速离去,跪在地上的大臣们没敢抬头,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他是谁。 赵俊生敲了敲车厢,一个太监快步上前撩起车帘,另外一个太监把凳子放在御驾旁边供赵俊生踩着下了马车。 “都平身吧!”赵俊生说着迈步走进了中书省,大臣官员们立即爬起来也顾不得衣裳上的灰尘,纷纷快步跟了上去。 赵俊生走进中书省的大门之后,一边走一边说:“梁寂、卢玄、许彦等人留下,其他人去返回岗位做事吧!” 官吏们纷纷返回自己的岗位。 在梁寂、卢玄和许彦的陪同下,赵俊生逐一巡视中书省各个下属各部各司。 赵俊生不时询问一些官吏的一些问题,例如处理公务时,是否所有公务都按照制度和规矩办理,有没有省略一些程序的情况? 毫无疑问,不按制度程序和规矩办事的大有人在。 赵俊生在这次巡视过程中询问了不少官吏许多问题,例如询问他们是否发现有人存在贪腐的情况、是否存在任人唯亲、卖官鬻爵、培植亲信的情况等等。 赵俊生每问一个问题,梁寂、卢玄和许彦这些人心里就狂跳不止,难道说皇帝怀疑他们、不信任他们?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失去了皇帝的信任,虽说不一定会有大祸,但日子肯定不好过。 巡视过程进行了整整一个时辰,最后赵俊生命人把所有人都集中在院子里训话。 “对中书省的巡视是朕临时决定的,事先并未通知诸位,所以这次有着突然袭击的意思,巡视的结果也出乎朕的意料,让朕不太满意!首先,中书省有章程和规矩明文规定的必须按照程序走的,不少官吏都不按照制度程序和规矩行事,如果是不成文的规矩,可以酌情处置,但是有明文规定的,必须要按照程序规定进行,若再有人无视规章制度,跳过某些程序行事,发现者可以向上一级主官报告,若是上级官员不受理,可以继续往更上一层报告,甚至可以直接去勤政殿见朕!” “其次,朕也听到一些风声,某个别大臣收受贿赂、培植亲信、甚至卖官鬻爵,把中书省的官风搞得一团糟!几位主官,朕希望你们擦亮眼睛、对这种事情要严肃整顿,一旦有人举报到御史台,某人遭到了弹劾,几位主官可是有管束不力的连带责任!犯事的人,朕也希望他能够回头是岸,主动向有关衙门去自首,甚至可以向朕自首,朕可以考虑酌情减刑!” 大臣们一个个冷汗直流,这是怎么个意思?皇帝这是对整个中书省不满?还是因为某个人的恶劣行为引起了皇帝对整个中书省的反感? 这还是皇帝第一次公然严厉的指责中书省,至于他说的到底是谁,众人心里的想法各有不同。 下午申时六刻,王坦之再次进宫面圣。 “陛下,从安大石的家中查出了这些记录,他与军中一些人和京兆府、长安、万年两县的一些小官小吏也有联系!另外,他通过曹蛟的家将从军中购买了一些劲弩,数量不大,应该是自己用来护身,通过查证,这批二十具劲弩都是军中换装时淘汰的,除去被金吾卫查获的,剩下的全部在他的家中被找到!” “除了这些,从安大石的家中查获了大量金银珠宝、钱币、古物以及一些名贵器具,价值三十六万五千四百余贯。还有他在皇家钱庄的存单,一共是一百八十八万贯。此外,他在长安和各地有店铺一百三十六家和宅院二十八幢,臣已派人去查封!” 赵俊生接过了王坦之的奏本,打开看了而看。 不算不动产,只算家中值钱的财物和皇家钱庄的存款就有两百二十万,以大乾现在的钱币一贯钱大约相当于后世一千两百块计算,大约是二十六亿四千万,如果算上不动产店铺、宅院和货物,安大石的资产只怕有两千亿! “行了,查封后的所有房产店铺以及货物全部拍卖出售,按规定一半充入国库,一半归皇室,后续事宜你找人去办吧!” “诺!” 赵俊生问:“上午你说有两件事情要禀报,除了这件,另外一件是什么?” 王坦之当即拱手说:“这些日子,候官司的探子发现有人频繁拜访安乐公,经过调查之后竟然查不到此人的相关消息,后来下官找人在远处把此人的相貌画下来,发现此人是经过化装的,画师把他画像上的胡须都去掉之后变成了这样!” 一张纸被王坦之拿了出来,赵俊生接过之后看了看,问道:“他是谁?” “候官司内有人说联系安乐公的人肯定是前朝旧人,有人提醒说柔然不是派了密使封沓联络前朝旧臣和世家准备搅乱我大乾吗?臣就想这人是不是封沓,于是找来封沓当年的部下和旧识辨认,所有看过画像的人都说是他!” 这封沓虽然当年是在幽州,但赵俊生并未见过他,因此不认识,此时听说画像上的人竟然是封沓,他脸色就变了:“果然是好算计,秘密潜到长安最先联系拓跋晃,然后以拓跋晃的名义去联络前朝旧人,策动他们反叛,不得不说封沓这个思路还是很管用的!” 王坦之问道:“陛下,这调查细作之事是皇城司的事情,但又牵涉到当朝官吏、公爵、甚至还可能牵扯出一些领兵大将,这有在候官司的管辖权限······” 赵俊生摆手:“不冲突,候官司和皇城司分别独立办案,只向朕负责!” “诺!” 第859章 试探 曹府。 一个年轻人从外面走进府里,手里拿着一条珠子不停的轮着圈,走起路来很是轻快,嘴里吹着口哨。 不停有婢女见到他都上前下蹲做万福行礼,希望能受到青睐,“少爷好!” “滚滚滚,长得这么丑还出来丢人现眼!”年轻人骂了一句,脸上很是嫌弃。 “呜呜呜——”婢女们一个个哭着掩面而走。 有家丁上前鞠躬:“少爷您回来了?” “嗯,我阿爷呢?”年轻人瞟了一眼家丁问道。 “老爷在练武场呢!” “我阿娘在后院吧?” “是的,少爷!老爷刚才发话说您如果回来了就去练武场见他!” 年轻人连忙说:“我还是先去见我阿娘吧!” “不行啊少爷,老爷说让您先去见他,要不然······要不然······” “要不然还能如何?”年轻人扭头一问。 家丁期期艾艾道:“要不然就打断您的狗腿!” 年轻人大怒,捏起拳头就要打人,家丁连忙躲避,叫道:“少爷息怒,这是老爷的原话,不是小人说的呀!” 年轻人放下拳头,琢磨了一下,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去见了阿爷再说,要不然只怕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来到练武场,年轻人看见一个形象威武的中年壮汉正策马疾驰,手持骑弓一箭一箭射向侧面的箭靶,惹得站在练武场两边的家将和家丁们纷纷鼓掌叫好。 一手精湛的箭术是曹蛟平生最为得意的,想当初他就是依靠这门出神入化的箭术在辎重营的比武中出彩拔得头筹,引得赵俊生对他的欣赏,这些年紧紧跟随赵俊生的脚步才有今天的地位和权势,因此这些年来即使他的地位和权势与日俱增,他也依然不曾放下这门绝技,隔三差五的都有练习一下。 “大将军,三十支箭全中十环!”查验命中率的家兵高声报出了成绩。 家将、家兵和家丁婢女们纷纷大声叫道:“大将军威武!” 曹蛟跳下马来,把弓交给一个家将,接过家丁递来的毛巾和茶水。 旁边一个家将看见少爷曹挺从远处走来,于是向曹蛟禀报:“大将军,少爷回来了!” 曹蛟扭头看了一眼,脸上呈现不虞之色。 曹挺快步走过来躬身拱手:“孩儿拜见阿爷!” 曹蛟转身过来摆出一副威严的模样:“大白天的你又去哪儿鬼混了?” 曹挺不乐意了,“阿爷,我是您的长子,您怎么这么说我?” “怎么着?你在外面鬼混还有理了?你再顶嘴试试,老子抽死你!” 曹挺虽然混,可不傻,看见曹蛟明显动了真火,这个时候顶嘴就真的是自找罪受了。 旁边一个家将连忙打圆场:“大将军,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到了用晚膳的时间,还是先去用晚膳吧,有什么话吃过晚饭再说!” 曹蛟深吸一口气,他也知道在这么多人面前教训儿子很多不妥,但他实在是恨铁不成钢,摆摆手:“去见你阿娘吧!” 曹挺立即溜之大吉。 曹蛟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心里大为失落和失望,心里直感叹,难道真的无法逃脱“老子英雄儿狗熊”的定律吗? 曹蛟深吸一口气,对家丁和婢女们挥了挥手,众人见状纷纷退下。 曹蛟一边走一边问跟在身边的一个家将:“事情办得怎么样?” “回大将军,安大石已于昨夜暴毙在金吾卫大牢,那个狱卒也在当值的班房里上吊自尽,一切都做得毫无痕迹,大将军尽可放心!但有一件事情很令人疑惑,就在方才不久,户部的候官司司正王坦之带兵查抄了安府,他的家眷子女、所有财物和家丁、婢女全部被带走,宅子也被查封了!” “什么?安府这么快就被查抄了?动手的人是户部候官司?候官司一个做物价收集统计的衙门,他们有什么权力去查抄安府?”曹蛟大吃一惊。 候官司是属于摆在明面上,却又保密级别极为高度机密的衙门,知道它真正职能的人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曹蛟即便身为最早跟随赵俊生的亲信也是不知道的。 家将回答说:“王坦之带去的人都是羽林卫!” 这下一向荣辱不惊的曹蛟立马变了脸色,连羽林卫都出动了,这说明什么?羽林卫属于禁卫,相当于皇帝私军,除了皇帝谁也无法调动! 曹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陛下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么?安大石带人杀了厭哒王子的随行官员和随行护卫,按理说查案应该是皇城司或者刑部的事情,一个小小的粟特商人,就算因为他杀了厭哒使臣的随行官员,要抄家也用不着出动羽林卫吧?” 家将心里也有一些忐忑,但他还是宽慰曹蛟:“大将军,属下觉得咱们还是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糟,安大石杀的毕竟是外国使臣的随行官员和护卫,此事影响甚广,皇帝出动羽林卫抄了安大石的家也许是做一个姿态给厭哒王子看,表示一下重视!另外安大石富可敌国,皇帝出动羽林卫敢在官府的前面抄了他的家,也许是觊觎安家的财富也说不定呢?毕竟现在朝廷的赋税不用拿出一部分充作內帑,皇帝的薪俸虽比大臣们高出几倍,可皇室的开销也是很大的,皇帝也只能自己挣钱养家,这抄家所得按照规定一半归国库,一半归内库,如果负责查抄之人在中间做点手脚,完全可以隐没大部分财物,冲入国库的只是少数,把大多数充入内库!” 曹蛟摇头:“你把陛下想得太不堪了,陛下如果是贪财之人,这天下都是他的,他还用得着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只要一个暗示,有的是人给他送钱财!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你说的第一种可能性,做一种姿态给厭哒王子温赫看的;另外一种就是陛下发现了安大石暗中结交朝廷大臣官员们的事情!你好好想想,平日与安大石接触时有没有被他抓到过什么把柄,一旦他留下了证据而又被王坦之拿获,咱们的麻烦就大了!” 家将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摇头道:“属下确信没有被他拿到什么把柄!大将军放心,与安大石接触是属下,即便王坦之拿到了什么证据,也是属下背着大将军所为,借用了大将军的名号行事,一切与大将军府无关!” 曹蛟不由苦笑:“真到了那一步,只怕事情就不是你我想象的这么简单了!” 心中的担心一直挥之不去,在吃过晚饭之后,曹蛟在书房里坐了一夜没合眼,他似乎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曹蛟的身体很好,即便一夜没合眼也很精神,他洗漱之后与妻子儿女们吃过早饭,穿戴整齐准备去点卯上值。 这时管家急匆匆走过来禀报:“大将军,陛下派了太监过来宣旨!” 曹蛟一听,连忙道:“快叫夫人少爷和小姐出来跟我一起接旨!” 远处传来笑声:“曹大将军不必如此,咱家只是来传陛下的口谕,陛下说了,今天晴空万里、风和日丽,正是狩猎的好时候,所以派老奴过来叫曹大将军随驾一同前往御兽园狩猎!” 曹蛟立即向皇宫方向躬身抱拳:“臣遵旨!” 曹蛟只带了两个家将跟着太监一同前往皇宫,等到了宫门外,太监停下来说:“大将军不用进去了,就在这里与陛下汇合,然后再一同前往御兽园,老奴还要去服侍陛下,就先进去了!” “好,公公慢走!” 等太监走远了,心腹家将凑过来低声道:“大将军,陛下让大将军随驾打猎,这说明大将军的圣眷并未减少,大将军可不用担心了!” 曹蛟没有出声,伴君如伴虎啊!无数例子都是前车之鉴,就说崔浩,这人可以说是天下顶级智囊,而且给皇帝出谋划策那么多年,时常相伴左右,皇帝说杀就杀了。 其实曹蛟也知道,身为皇帝,赵俊生这个位置也不好坐,皇帝不能太重感情,否则这天下非大乱不可,但事情一到他自己身上,他就不这么想了,怪只怪皇帝太绝情。 不久,赵俊生骑着马出了宫门,身后跟着一些龙卫军骑兵,一身轻牛皮甲的曹蛟立即上前去见礼:“臣曹蛟见过陛下!” 赵俊生向曹蛟招了招手:“上马,一起走!” “诺!” 曹蛟骑着马小跑着跟上了赵俊生,笑着问道:“陛下今日怎么想着要去打猎了?” 赵俊生道:“人年纪大了,精力大不如从前,久坐对身体不利,还是要多出来活动活动!” “陛下正当盛年,怎么说话暮气沉沉的?微臣却认为陛下这个年岁正是干大事的时候,这大乾天下还是需要陛下来掌舵呢!” 赵俊生笑而不语,不经意间扭头看了看曹蛟,盯着他身上的牛皮甲看着,问道:“这副皮甲有些年头了吧?旧成这样了还穿?你很缺钱?” 曹蛟低头看了看,回答道:“只是旧了一些,没有破损,还能再穿一两年,扔了太可惜的!臣这个人念旧,新盔甲穿着还不一定适应,这旧的穿着却很舒服!” “哦?是吗?你这想法是好,不过你毕竟是朝廷大将军,穿成这样外出,臣民们还以为朕苛待你们这些开国功臣,朕可不背负这个恶名啊,哈哈哈······”赵俊生说完大笑着打马向前飞奔而去。 曹蛟这时回过身来,想起赵俊生刚才说过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暗有所指,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第860章 狩猎意外 一个上午,赵俊生的收获不错,射杀了五只野兔、两只羚羊和一头野猪,曹蛟的收获也不少,猎到一只狐狸和一只獐子。 赵俊生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已经过了正午了,往回走吧,等到了休息处烤上一只羚羊,陪朕喝几盅!” 曹蛟笑道:“陛下有此雅兴,臣自然相陪!” 就在这时,旁边树丛里突然传出一声虎咆声,声音刚传出,就见一只斑斓大虫从草丛里蹿出来直扑赵俊生。 赵俊生的坐骑当场吓得腿软瘫倒在地上,赵俊生也随之倒下。 “陛下小心!”曹蛟大叫声,从快要倒下的坐骑上飞身而起挡在了赵俊生的身前。 “扑通”一声,曹蛟被大虫扑中,大虫张开大嘴,一股恶臭喷出,虎口直向曹蛟的脖子咬来,两只虎爪扣在曹蛟身上。 曹蛟惊恐万分,关键之时低下头用力向上一顶,用头盔顶着了大虫的下颚部位,避免了颈部被虎吻的下场。 “碰”的一声闷响,曹蛟被大虫扑倒在地之前突然一拧腰部,一人一虎几乎是同时砸到了地上。 “吼——”大虫发出一声巨吼声,头部不停的扭头试图摆脱曹蛟的头盔,两只前爪在曹蛟身上死命的拍打抓挠,曹蛟身上的皮甲很快被抓破,他被虎爪拍了几下,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嘴里不停的吐出鲜血。 附近的龙卫军反应过来,立即有人大吼:“快救驾,救驾!” 就在曹蛟意识快要陷入模糊之际,与他搏斗撕咬的大虫突然不动了,他只来得及看见赵俊生手持宝刀刺进了大虫的脑袋就昏死过去。 赵俊生立即把刀插在地上俯身摇着曹蛟大喊:“曹蛟、曹蛟,醒醒,快醒醒!来人,快去叫御医,叫御医来!” “是,陛下!”一个龙卫军甲士迅速骑着马向休息处飞奔而却。 赵俊生发现曹蛟的嘴角不停的溢出血液,身上的皮甲也已经被抓得破烂不堪,背部血肉模糊,特别是两肋部位的伤口最为恐怖,白骨都露出来了,而两肋是人体最为脆弱的部位之一。 赵俊生神情严肃和焦急,他这次叫曹蛟出来本意是想试探一下曹蛟,观察曹蛟一下是否已经变得腐朽堕落了,还是不是像从前一样忠心耿耿,会不会因为露出的马脚被发现然后铤而走险。 从刚才曹蛟奋不顾身去救他,他就知道曹蛟的忠诚度还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没能控制对钱财的贪婪欲·望。 以赵俊生的武艺和对外界风吹草动的敏锐程度,他早就知道附近藏有猛兽,即便曹蛟不救他,他也有足够的时间躲避和反杀大虫,就刚才曹蛟与大虫搏斗时,他完全可以早一步杀死大虫,之所以故意延迟一步,也是想试探曹蛟是真心还是假意。 只是赵俊生没想到这头大虫竟然如此凶猛,连曹蛟这样武艺高强的人都栽了,身负如此重伤。 “你们几个快过来把两根长矛和一些布条制作成一个简易的担架把曹将军抬去休息处让御医诊治!”赵俊生赶紧吩咐几个正在警戒的龙卫军甲士。 “诺!” 一个简易的担架很快制作完成,赵俊生和一个甲士把受伤昏迷的曹蛟抬上了担架,两人一起抬着曹蛟快速向休息处赶去,龙卫军甲士们骑着马在两侧警戒,防止遭到野兽袭击。 “那谁,去几个人把那头大虫抬回去,把皮剥了硝制,肉剥下来给将士们炖了吃掉,虎骨、虎鞭什么的给朕留下!” 落在最后面对几个甲士骑着马又返回去把死去的大虫运回休息处处理。 走到半道上,传令的甲士就带着一个御医背着药箱骑着马赶了过来,一同来的还有曹蛟的家将。 “将军、将军,您怎么啦?”家将看见血肉模糊的曹蛟急得大声交换,想要冲过来。 赵俊生呵斥道:“喊什么喊?让别打扰御医给曹将军诊治!” 家将无奈,被挡在外围急得直打圈儿。 御医经过一番紧张的处理伤势,给曹蛟暂时止住了血,但赵俊生发现曹蛟的脸色越来越白,连忙问道:“御医,曹将军如何?” 御医起身对赵俊生行礼;“陛下,曹将军伤势严重,微臣只是先给曹将军止住了血,现在必须要把他抬到休息处进一步处理伤口,若迟了恐有性命之忧!” 赵俊生脸色一紧,立即招呼其他甲士:“快把曹将军抬去休息处进一步诊治!” 休息处有专门的医疗室,这里是御兽园,经常有人偷进了偷猎,被抓住受伤的、被野兽袭击受伤的不在少数,就是皇家狩猎时也经常有人受伤,因此皇室在这里修建了一个专门的医疗室,有专门的御医坐诊,医疗设备也比较齐全。 没过多久,曹蛟就被抬到了休息处的医疗室,御医立即叫人准备烈酒、纱布、针线、热水。 经过清理创口、消毒,用针线缝合,再抹上疗伤药膏,最后进行包扎。 等御医从医疗室走出来,在外面一直等候的赵俊生立即上前询问:“曹将军情况如何?” 御医喘了一口气说:“曹将军身上的伤势是处理完了,但曹将军此前失血过多,肯定会伤了元气!另外曹将军的内腑可能受了重创,虎爪穿透了曹将军的两肋抵抗力最薄弱的部位,可能给他的双肺造成了一定的创伤!而且虎掌的拍击不但拍断了他八根肋骨,就连脊柱也有轻微的错位,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臣已经把断骨重新接好,但臣估计······” 赵俊生心下一沉,“你实话实说,朕不责怪你!” “诺!曹将军就算能醒过来,身体也是元气、气血大伤,特别是内腑的伤势恐怕很难痊愈,以后不能习武了,每逢刮风下雨都会有后遗症,例如剧烈咳嗽、伤势处疼痛难忍,只怕日后也不能带兵打仗了!” 站在旁边的曹蛟的家将听而来这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御医,求求你救救我家将军,他才四十岁啊,正当壮年,如果不能带兵打仗,只怕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求御医救救他!” 赵俊生看了一眼家将,对御医说:“想尽一切办法救治曹将军,你需要什么只管说,除非世间没有的,只要有的,就算在天涯海角,朕也会给你找来!” 御医没有办法只能答应说:“臣一定尽我所能救治,至于能救治到什么程度,一切看天意和曹将军的意志!” 赵俊生叹息一声,问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臣待会儿开一副方子给他煎服,再以针灸辅佐诊治,明辰应该能醒过来!” “那他什么时候可以挪动并送回家?” “近十天之内不能挪动,以免断骨重新错位以及内腑的伤势加剧,等到过了十日之后再观察伤势复原的情况!” “来人,给朕在这里准备一个房间,朕今夜要住在这里陪着曹将军!”赵俊生对随行的太监吩咐,又转身对曹蛟的家将吩咐:“你是曹蛟的随从吧?你速速回府给曹将军拿两套换洗的衣裳过来!另外······把曹将军因救驾而被大虫重伤的消息告诉曹将军的妻儿,但让他们不要担心,朕一定让御医把曹将军治好!他们若是想来,就让他们过来看看曹将军!” “诺!”家将答应,心急如焚的转身快速离去。 天黑的时候,曹蛟妻妾和儿女们纷纷赶来,看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的曹蛟,当场一阵哭天喊地。 曹蛟在朝中的人缘还不错,他救驾身负重伤的消息传开之后,在天黑的时候,朝中许多大臣纷纷骑马或坐马车来到了御兽园的休息处看望曹蛟。 不少人在拜见了赵俊生之后听说曹蛟还没醒来,只在病房外匆匆看了一眼,安慰了一下曹蛟的家眷就离去,说是等他醒了再来。 当天夜里,御医又用金针度穴之法给曹蛟进行针灸,让曹蛟吐出了淤积在体内的淤血,这些淤血吐出来之后不久,曹蛟惨白的脸色恢复了一些红润。 “御医,怎么样?”这里赵俊生是主心骨,曹蛟的家眷子女都不敢随便开口,只等赵俊生询问。 御医收起银针回答说:“陛下放心,曹将军体内的淤血已经被臣用金针度穴之法逼出来了一些,以后每天行针一次,不出五天就可以把他体内的淤血全部逼出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下午和夜里喝的汤药已经发挥了作用,他内腑的出血已经止住了,如果他体内还在继续出血,此时他只怕已经是神仙难救!”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旁边传来曹蛟妻妾嘤嘤的哭泣声。 赵俊生叹息一声,转身对曹蛟的家眷说:“曹将军是为救朕而负伤,其实以曹将军的武艺,一头大虫对他来说根本不足为惧,他是担心朕的安危才慌了手脚、乱了方寸,朕愧对曹将军呐,若不是朕把他叫出来打猎,他也不至于身负重伤!” 曹蛟的正室乃是士族子女,出身于书香门第的林家,颇为识大体,她连忙做万福说:“陛下言重了,夫君能被陛下叫来陪同狩猎是陛下对夫君的宠幸,今日他为救驾而重伤,更是因为他对陛下忠心,能保陛下安然无恙乃是他的责任,就算万死也无悔,臣妾几个姐妹和膝下几个儿女都为夫君的忠勇而倍感荣耀!” 赵俊生颇为感叹的说:“天下能如曹夫人一般知书达理、识大体者不多,曹将军冒死救驾有大功于国,是为满朝文武大臣的楷模,等他醒来养好了伤,朕再行封赏,绝不让忠臣良将寒心流泪!” 第861章 忐忑 一日天还没亮,赵俊生就起来了,来到曹蛟的病房门口看了一下,见曹蛟还未醒来,于是拿了刀走远一些在一片空地上开始练刀,一些当值的龙卫军甲士在周围警戒。 他每天早上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寒冬酷暑,都会坚持最少一个时辰,以保持武艺不会退步,甚至因为这么些年一直坚持下来,他的武艺一直都在提升。 练了一个时辰,他却还是脸不红、气不喘,内力的深厚可见一斑。 “陛下,曹将军醒了!”太监康义德走到旁边禀报。 赵俊生停了下来,收了功才向曹蛟的病房走去。 来到病房时,赵俊生看见曹蛟的两个妻妾正在床边喜极而泣,而他的子女却还不见踪影。 “陛下来了!”曹林氏和另外一个妾室看见赵俊生来了立即擦了眼泪起身做了万福礼。 “不必多礼!”赵俊生摆了摆手,见曹蛟正想挣扎着起来,连忙上前说:“曹蛟你别动,感觉怎么样?” 曹蛟的声音很虚弱,“劳烦陛下担心了,臣无碍,还死不了,如今见陛下无恙,臣也就放心了,只是让陛下一整夜替臣担心,这是臣的罪过!” “不要这么说,只要你无碍就行了!”赵俊生说着扭头看了看屋子里的人群,“御医来了吗?” 御医从走出来躬身道:“臣在!” “曹将军情况如何?” “回陛下,曹将军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伤口还没有长好之前不能沾水,否则可能会化脓,到那时就麻烦了!” 赵军僧继续问:“可以进食了吗?” “可以的,但这些天最好只进流食,若有要如厕,只能用夜壶和便桶,起身时一定要动作缓慢轻微,千万不能再让断骨错位,每天要用温水勤擦伤口以外的部位,勤换衣裳,保持干净整洁;每天要有人给曹将军按摩身体,活动关节,促进气血流通,否则时间一长,气血不流通,筋肉不伸展和收缩就会出现萎缩的现象!” 赵俊生点点头,对曹蛟的妻妾说:“御医说的就记下了吧?就照此去做!” “诺!多谢陛下挂怀,多谢御医!” 这时曹蛟的子女才从外面走进来,长子曹挺喊道:“阿爷,您醒了,好些了吗?” “见过陛下、阿爷、阿娘、姨娘!”曹蛟的次子和女儿一同拜见众人。 曹蛟看见曹挺就来气,“陛下在这里,还不快拜见?” 曹挺一看,吓了一跳,立即噗通一声跪下道:“曹挺拜见陛下!” 赵俊生看见这曹挺直到此时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年纪轻轻身体就被酒色给掏空了,心知这曹挺只怕也是一个酒色之徒、纨绔子弟。 “曹将军重伤,几近丧命,尔等年岁也不小了,为人子女不但不在床前细心照料、尽孝心,反而让你们的阿娘、姨娘劳累熬夜,自己却躲在一旁睡大觉,成何体统?你们给朕听好了,一个月之内,你们三兄妹每天轮流在曹将军身前服侍,不准外出,若是偷奸耍滑,则以抗旨不尊论处!” 赵俊生的语气说得严厉,曹挺三兄妹吓得脸色发白,膝盖一软,一起跪在地上:“是是是!” 这时康义德上前一甩拂尘提醒赵俊生:“陛下,上午您要接见尚书台、中书省和门下几位主官,要听取他们在军政各项事务上的报告,现在已是辰时正,返回皇宫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陛下不宜耽搁太久!” 曹蛟连忙说:“不能因为臣而耽误了朝廷大事,臣已经好多了,又有妻妾儿女在侧侍奉,陛下还是速速回宫吧!” “不急,朕与你一起吃了早膳再走不迟!”赵俊生笑着说完,扭头对康义德吩咐:“去准备早膳!” “诺!” 赵俊生与曹蛟一起有说有笑的吃完早饭才离开。 在赵俊生走后没过多久,曹蛟就对妻妾子女们吩咐:“你们都出去吧,骆真留下!” 骆真就是曹蛟的心腹家将,在曹蛟的妻妾子女们都出去后,骆真关上而来房门。 “大将军何至于此,差点把命都给丢了,不值得啊!”骆真心有余悸的叹着气。 曹蛟摇头:“骆真啊,你不懂,不懂啊!陛下是一个值得臣子不顾性命而去护卫的帝王,这与利益无关,我出手护卫陛下时根本就来不及权衡利弊得失,这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指挥了我的身体!” “你知道为什么吗?人们都说人站的位置越高,看得就越远,可实际上真正有几个人能做到?我所见过的几乎所有人都只把自己的私利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就是满朝文武也没有几个是大公无私的,但陛下不同,他从来不因为个人得失而枉顾大乾利益!这天下若是没有陛下,还要乱一百年、甚至两百年,有了陛下,天下纷乱至少可以提前一百年结束!” “虽然我也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但我钦佩陛下这样以公利高于私利、心怀天下的人,他从不以百姓的身份低微、贫贱而轻视他们,我曹某人也曾是一介草民,是陛下不以臣卑贱而提拔重用,曹某方能有今日之成就和地位!” “骆真,你知道当一个人即便拥有一身通天的本事、满腹经纶却依然得不到重用、始终没有人欣赏时是什么感受吗?” 骆真沉默了一下,抱拳道:“属下明白大将军的意思了,陛下的确是一个值得臣子用性命去护卫的帝王!只是······大将军,您说昨天狩猎时突发意外遭遇大虫袭击的事情是不是陛下故意的?” 曹蛟脸色一变,“这绝不可能,咳咳······噗嗤”因为剧烈咳嗽他再次吐出了一些血。 “大将军,您别生气,属下没别的意思,只是随便说说!”骆真说完立即转身去给曹蛟倒水,“大将军您喝点水,属下去叫御医过来看看”。 曹蛟喝了两口水感觉好了一些,“没事,咳出的是淤血,这淤血咳出来我反而感觉胸口舒适了不少!” “这就好,这就好,若是因为属下刚才说的话让大将军的伤势加重,这就是骆真的罪过了!” 曹蛟把茶杯放下,“这事不可能是事先安排好的,当时大虫就藏身在陛下右边的草丛里,一声虎咆过后就扑向陛下,当时陛下的坐骑都吓的腿软倒了下去,大虫距离陛下太近了!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是皇帝?” “再说,陛下如果真想要我的命,他有很多借口和理由,必须要用这个办法!” 骆真隐隐感觉这里面有令人起疑的地方,“将军,前天下午安府刚被王坦之带羽林卫查抄,昨天上午陛下就派人来传口谕人您随驾狩猎,打猎时您又差点丧命,您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 曹蛟道:“好吧,就算陛下要杀我,他为何用这个办法?他只要说羽林卫从安大石的家里找到了安大石贿赂朝中大臣们的记录名册,其中就有我曹蛟,我就是再怎么喊冤都没用!” “这倒也是!”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几声敲门声响过之后,曹挺的声音传进来:“阿爷,高大将军来了!” 大乾朝姓高的大将军有好几个,分别是高修、高旭和高进之,高修这个大将军现在还在家里赋闲,半年的停职期还没过去,只能呆在家里教育女儿如何做人。 高进之在镇守西域,不在长安,因此来人不可能是他,所以曹挺嘴里的高大将军只能是高旭。 “快请!” 高旭走了进来,他穿了一身常服,很随意、休闲。 “老曹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差点把命给丢了,咱们几兄弟你不是最年长的,你可别死得最早啊!” 曹家人一个个在心里吐槽,这是一个当朝大将军该说的话么? 曹蛟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着说:“就是你死了我还不会死呢!不过这些日子,我只怕不能跟你喝酒了,你一个人拿着酒樽空对月吧!”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听说差点把你弄死的大虫到最后还是被你给打死了,大虫呢?给我一点虎肉炖着吃当下酒菜,把那根鞭子也给我,我拿去泡酒!” 曹蛟摇头:“那大虫可不是我杀的,是陛下杀的!听说虎肉已经被陛下分给随行甲士们了,虎骨、虎皮都被陛下的随行兵士拿走了!” 高旭叹道:“陛下怎么能这样?好歹给你留一点儿啊!” “给我留一些做什么?我只能要保住这条命就好了,再说给我留下的话,到最后还不是白白便宜你小子?” “哈哈哈······知我者曹蛟也!” 高旭笑完问道:“你知道前两天朝廷发生了一件大事吗?” “哦?发生了大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前天上午,陛下不知怎么想到要去中书省巡视,巡视的过程中问了不少官吏一些问题,到最后把一些主要官员召集起来,语气极为严厉的说中书省里有人收受贿赂、培植亲信、甚至卖官鬻爵,当时就把中书省那些人吓得亡魂大冒!最后还警告某些人要迷途知返,不要越行越远,若是知错能改,可以向相关衙门自首,或者直接向他自首!令人奇怪的是,这两天中书省上下竟然没有一个官吏向相关衙门或陛下自首!” 曹蛟心里突然一凉,难道陛下的意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862章 抓获 高旭走后,曹蛟一个人躺着闭上眼睛思考了很久,他睁开眼睛对骆真吩咐:“去把御医请来!” “诺!” 御医很快来了,“将军可是身体有不适?” “非也!”曹蛟轻轻摆手,“就是想请教御医,我何时能够痊愈?” 御医闻言不由看了一眼骆真,昨天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见骆真低着头,只好斟酌了一下语言,“将军的伤势比较严重,俗话说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将军这样的伤势通过诊治之后可能要修养大半年!” 曹蛟心里也有一点数,他沉声道:“御医,请你给本将说实话,本将的伤势能不能痊愈?” “这······将军不必太过担忧,将军的伤势会好的,最多就是大半年的时间就可以与正常人一样,但······将军因此前失血过多,又伤了肺腑、脊柱,气血极度亏损、元气大伤,以将军这个年纪很难恢复如初,将军可能不能再舞刀弄剑、骑马打仗了!” 曹蛟完全不敢相信以后自己不能舞刀弄枪、骑马射箭了,他哆嗦着嘴唇:“这、这怎么可能?我只是伤了一些骨头,怎么就不能带兵打仗了?” 御医解释道:“将军的气血亏损的太厉害,不容易补回来,每当用重力就会后继乏力,伤了的肺腑也很难痊愈,平时走路都会气喘吁吁,更别说舞刀弄枪和骑马射箭了;再有将军因伤了脊柱,您是不是感觉现在手指和脚趾麻木,没有知觉?” 曹蛟点头:“对,这有什么影响吗?不会好了?” “下官从前也遇到过这类的病例,将军只是手脚麻木失去知觉已经是很幸运了,许多人都是整个下半身都失去知觉、不能动弹,这种情况能够恢复到正常情况的机会很少很少,不过这要看当事人的意志力,将军又因伤了肺腑,不能剧烈活动,因此要靠自己运动恢复手脚正常功能很难······” 剩下的话御医没有再说,他怕自己说下去曹蛟会受不了打击,一个靠自身武艺功成名就,作战大将军的人如果彻底废了,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只怕无法接受这种现实。 曹蛟又是一夜没睡,次日一早,夫人曹林氏走进房间看见儿子正趴在旁边呼呼大睡时忍不住低声埋怨了一句,再一看曹蛟,睁开眼,但他的头发——白了! “啊——” “怎么啦,怎么啦?”曹挺睡眼婆娑的跳起来大叫。 曹蛟缓缓扭过头,也诧异:“夫人,你怎么啦?” “夫君,你的头发?” 当一个婢女拿来一面铜镜后,曹蛟看见了自己在铜镜里的形象沉默不语。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曹蛟把忙碌的夫人们、儿女们和婢女们都赶了出去,只留下骆真。 “骆真!” “大将军有何吩咐?” 曹蛟道:“把我曹家所有非法所得的产业、财物全部都清算一下,拟一个清单出来;另外,由你代笔替我写一份请罪奏疏,把我曹蛟自从拿第一份不该拿的财物开始,把我所有做过的不法之事都写出来,过程要写详细,不准含糊其辞!” 骆真大惊:“大将军······这么做的话,大将军冒死救驾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曹蛟摇头:“我这么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安大石虽然死了,但他还有妻儿、亲信随从活着,这些人现在全部都被抓走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安大石不是一个老实的人,我怀疑他与朝中其他一些大臣也有不可告人的联系,如果安大石的事情彻底大白于天下,朝廷肯定会追究,此事牵连太广,如果只是几个人倒也罢了,牵连的人越多,陛下的怒火就会越大,惩治的手段也会越激烈!不以雷霆手段刹住这股歪风邪气,以后大乾的官场岂不是永无朗朗乾坤的一天?陛下并不是一个绝情的人,但为了天下的安定和大乾的江山稳固,他不会在乎是否多杀几个人!” “可大将军是开国功臣,是最早追随陛下的人之一啊!” 曹蛟面露苦涩之相,“我是最有应得啊,其实陛下给予我们这些开国功臣的已经不少了,是我太贪心、太不知足!想起当初我们追随陛下打天下时的初衷,当时我们根本没有想过以后要荣华富贵、福泽子孙后代,当初想的就是要建立一个能让汉人站着说话、挺直了腰杆做人的国度,要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好日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知不觉已经背离了当初的誓言和初衷!” “我曹蛟这一生也只能跟着陛下才能有些出息,现在我已经废了,如果再自以为是开国功臣、拥有从龙之功而骄纵妄为,有错不改,只怕是真的离死不远了!我的两个儿子,老大完全是个废物,不能再这么惯着他了,你把他送去军中,不要让人知道他我的儿子,就当是一个普通人应征入伍,希望进入军中能洗去他那一身浮躁;至于老二,最多也只是一个太守的命,可这也得有人保驾护航······” 骆真静静听曹蛟说完话,心下很是感叹,躬身答应道:“大将军放心,属下很快就会把这些事情办妥!” ······ 一辆马车在大街上以正常速度行驶着,赶车的车夫不急不躁的驱赶着骡马,车厢的车帘被里面的人用手指掀开一条缝隙,一只眼睛打量着每一个经过马车的行人。 眼睛的主人旁边还坐着一个人,却是蜀王赵平,赵平道:“李随风,这五天了,本王陪着你在大街上瞎逛了五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王脑子出现了问题!可这五天都过去了,你连一个刺客都没有······” “找到了!”柳随风看着车窗外面低声道。 “什么?真的找到了,在哪儿?”赵平凑过去。 柳随风把车帘拉开一些,指着一个穿着一身麻布短装,头戴斗笠的人,“看见了吗?他背上背的,虽然他用葛布包裹着,我敢肯定就是我画的那种形状的刀!” 赵平一看,那人背上背的长条形家伙的形状的确与柳随风画的很相似,他立即对车夫低声说了几句话,车夫点点头,把手伸出去打了几个手势,立即有两个探子跟在了那人的身后。 马车停在了街边,赵平跳下马车靠在车窗前问道:“你觉得杨啸的传人手下会有多少刺客?” 马车内的柳随风摇头:“不好说,如果是精益求精,应该不会太多,可如果只求数量的话,那就难说了!” 没过多久,一个平民打扮的探子快步走过来向赵平禀报:“那人进了一间宅院,宅院不大,只有一亩大小,那人很警惕,我们担心被发现不敢靠得太近!我们询问了左右邻居,根据邻居所说,那宅院的主人叫邓雄,以车马拉客为生,但我们跟踪的人并非是邓雄,给他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应该是邓雄的妻子,邓雄应该不在家!” 赵平看了看天色,想了想吩咐下去:“现在天色也不早了,那邓雄应该很快会回去!从现在起监视视那座宅子,找一个邻居一同盯着!派人去调集人马,准备弓弩手占据可以监视周围大街小巷的高处位置,一旦邓雄出现并进屋就立即把宅子给围起来等候命令!” “诺!” 天色擦黑之前,一个中年壮汉赶着马车来到了宅子前喊了几声,很快有人来开门,中年壮汉把马车赶进了院子,开门的女人又把门关上。 很快,一个牙的甲士包围了这座宅子,一些弓箭手爬上高处。 赵平带着带着镣铐的柳随风来到了宅院门口,领队的牙主上前抱拳:“王爷,人已经进去了,现在怎么搞还请王爷示下!” 赵平道:“不用叫门了,太麻烦,找东西直接把门撞开后冲进去,记住尽量抓活口,本王要让他们供出其他同伙的消息,明白吗?” “明白!”牙主抱拳答应,大手一挥:“找一根撞木过来!” 几个甲士抬着一根一人腰粗的木头,“一、二、三、冲——” 撞木“砰”的一声撞在了宅子并不是很结实的大门上,大门当场被撞破。 “上——”牙主拔出战刀向宅院一指,甲士们纷纷手持盾牌、长矛或拿着刀剑三五个组成一个小组冲进了宅院里。 呵斥、怒吼和刀剑交鸣之声很快传出来,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停止了。 一个甲士跑出来向赵平报告:“王爷,人都被抓住了,牙主请您进去!” 赵平向柳随风摆了摆下巴:“走吧,去见见你的师兄的徒子徒孙们!” 两人走进了宅子里,一眼就能看到战斗的痕迹,这时甲士们押着三个人走了进来,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赵平的目光在两男一女的脸上一扫而过,扭头看向带兵的牙主:“把他们的兵器拿来!” 一个甲士拿了两把刀走过来,赵平接过来看了看,看向柳随风:“是不是这种刀?” 柳随风拿过去一柄刀观察了一下,又掂了掂重量,再看那两个男的身形,点头:“不错,就是这种刀!” 赵平的目光看向两男一女,“身为刺客,竟然还成亲生子,我真是佩服你们,干着杀人拿钱的勾当还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你们最好交代你们同伙的消息下落!” 第863章 怀疑 成了亲、有了孩子的刺客明显不是合格的刺客,妻儿成了邓雄的软肋,在刑讯逼供以及妻儿安全被威胁的情况下,邓雄一股脑的把他所知道的事情全部交代出来了。 当天夜里,长安城内就有好几处宅院被兵马包围,里面的人或被杀死或被捉住。 只两天时间,这个刺客组织就被一锅端掉,就连首领也没能逃脱,全部被一网成擒。 刺杀案很快真相大白,这天夜里,赵平拿着卷宗进宫向赵俊生禀报。 花木兰对此很不高兴,“公事怎么不白天说,却是夜里来找你父皇,我看你现在是把公事和私事分不清了!” “阿娘,白天没空啊,皇城司的案子办不完!”赵平卖惨诉苦。 “行了行了,先吃饭了,吃完饭再说!” 一家人吃完晚饭,花木兰带着几个小的去洗漱,赵俊生带着赵平来到书房。 太监们送来茶水,赵俊生喝了一口问道:“说吧,是什么事?” “父皇,波斯王子卑路斯在城外遇刺的案子查清楚了,刺杀他的刺客组织成员全部抓获归案,根据刺客组织头领陈虞供述,找他们刺杀卑路斯的应该是安大石,但这个安大石为什么要杀卑路斯呢?这一点儿臣还没有弄清楚,不过结合城隍庙那件案子,我怀疑刺杀卑路斯的幕后主谋是厌达王子温赫,但安大石已经死了,线索也断了,死无对证,这案子也查不出下了!” 赵俊生把卷宗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仔细看了所有的口供。 “这件案子暂时告一段落!” “好吧!”赵平把卷宗都收集起来装好,问道:“父皇,鸿胪寺少卿武清泉出使南朝有消息传过来吗?” 赵俊生道:“路途遥远,暂时还没有消息传过来,不过按照时间上算,武清泉此时应该已经抵达建康了,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传过来!” “封沓那件案子有没有什么进展?” 赵平说:“这件案子是何庸在负责,前两天我听他报告说,封沓已经出现在长安城有一段日子了,与安乐公拓跋晃有过几次会面!这个人行踪诡异,他拜访过不少朝中大臣,这些人不但有前朝旧臣,也有世出身的大臣,更有跟随父皇一起打天下的大臣和武将,令人有些琢磨不透!” 赵俊生提醒:“也许他早已知道自己被盯上了,这么做只不过是在混淆视听!还有,现在的易容术很高深,如果以相貌相似的人进行化装说不定能装扮成封沓,如果你们监视的只是一个替身,而真正的封沓却躲在暗处把你们耍得团团转,这样一来,你们就会被他一直牵着鼻子走!” 赵平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赵俊生等赵平走后派人去把王坦之找来,让他连夜进宫面圣。 “臣拜见陛下!” 赵俊生抬手:“免礼平身!” “谢陛下!” 赵俊生道:“这个时候把你找来就是想问你,安大石的妻儿和婢女家丁被抓之后你们审讯得如何?” “回陛下,安大石有两个心腹,一个是他的管家,另一个是他的亲信随从,管家管着他的财产,亲信随从管他结交的那些官吏事情!根据他的亲信随从的交代,那本名册上所记载的事情基本上属实!” 赵俊生点点头,又问:“他有没有说安大石为何要杀厌达的使团官员和护卫?” “臣问过了,他说前几天安大石有三次收到书信,安大石看了书信之后脸色大变,第一次就急匆匆出去了,但安大石对这件事情很保密,连他这个亲信随从都不知道详情!” 赵俊生知道,看来刺杀案和城隍庙的案子基本上因为安大石的死而终止了,就算明知道与厌达王子温赫有关,这案子也只能就此结案,把一切都归罪于安大石对目前的局面来说只最好的结果。 “封沓的案子查得怎么样?” 王坦之回答:“目前候官司的探子正盯着封沓,不过他最近的行为有些反常,他频繁暗中拜访朝中大臣,而且他选的这些人还都不敢轻易举报他,因为他们手上都不干净!不过臣总感觉这个封沓有些过于张扬了,就算是暗中拜访,他也不应该这么频繁,而且还是大面积的撒网,这不符合一个暗中谋划大事之人的行事风格!臣怀疑他可能是已经察觉到自己被我们盯上了,他这是在故布疑阵!” 赵俊生问:“你觉得他有什么目的?” “陛下,他故布疑阵的目的无外乎是混淆我们盯上视听,好掩盖他真正的意图!他这个人还经常一个人外出行事,这一点也令属下感觉很可疑,他可是柔然此次行动的主脑人物,他就这么自信以自己的武艺能确保自己的安全吗?臣不这么认为,臣怀疑这个封沓有问题!” 赵俊生问:“什么问题?” 王坦之迟疑了一下说道:“他可能······并不是真正的封沓,紧靠一张画像并不能真正辨认出一个人的真伪,臣想把此人抓住审一审,看看他到底是真佛还是假冒的!” “他也许并不是假冒的,说不定是真佛的替身呢?行,这事你看着办吧!不过皇城司也盯着这个案子,你们若是要动手,不能与他们发生冲突!” 王坦之皱起了眉头,皇城司的人显然也不是吃素的,想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把人抓走显然不可能,必须另想办法或者走其他捷径。 距离马球比赛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厌达人、波斯人和其他诸国、诸部的马球队都在进行紧张的训练。 这一次的马球比赛虽然不是打仗,可其实也跟打仗差不多,每个马球队都代表着自己所在的国家和部落,谁都想在比赛中能胜出,这不仅能为国争光,而且还能获得丰厚的奖金,第一名有一万贯的奖金,相当于后世的一千两百万。 就在各支球队正在紧张训练时,波斯王子卑路斯来到鸿胪寺见李继,请求进宫面圣。 李继向赵俊生转达了卑路斯的请求,赵俊生经过考虑之后也觉得应该与卑路斯谈一谈,听一听他的真实想法,波斯皇帝派卑路斯到底是什么目的。 在李继的引路下,卑路斯来到了勤政殿左边的夏凉阁。 “卑路斯拜见尊贵的大乾皇帝陛下!” 赵俊生笑着抬手:“卑路斯王子免礼!来人,给王子赐座,上茶!” “谢陛下,能受到你的接见,卑路斯很荣幸!” 坐在绣墩上的卑路斯接过宫女送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赞不绝口,问这是什么茶,怎么会有如此清香、久久不绝? 赵俊生说这种茶的产量很少,每年只有几斤,只供皇室。 接着赵俊生问起卑路斯:“王子前些日子遇刺,不知伤势可曾好了?” “谢陛下关心,我只是受了轻伤,伤早好了!” “那么王子是否接到了鸿胪寺方面关于刺杀案的通报?” 卑路斯回答说:“是的,听说行凶的刺客们全部被擒获了,而且这个刺客组织还是一个很大的组织,有成员几十人,这太可怕了!而这么大的刺客组织竟然被古国官方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一网打尽,办案的效率很令我吃惊!在此我代表萨珊帝国向陛下表示感谢!只是我不知道是谁在幕后主导了这一场针对我的刺杀?” 赵俊生道:“是一个吐火罗斯坦的商人,他在大乾国富可敌国,拥有很多的财产,所以他有足够的财力请刺客出手!我知道你们波斯与吐火罗斯坦的红匈奴一向有很深的仇怨,这个人请刺客出手刺杀你也就不足为奇了!” 卑路斯点点头,他没有继续纠缠这件事情,说道:“陛下,今天我来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希望能与大乾帝国加深在政治、经济、文化和军事等各方面领域的交流和合作!” 赵俊生喝了一口茶,“朕愿闻其详!” “我听说陛下有一个年约二十岁的公主,我想向陛下求亲,请陛下把公主嫁给我,我一定会好好待她,以后我若做了波斯的皇帝,她就是我的皇后!” 赵俊生笑着说:“朕替小女多谢王子殿下的青睐,只是恐怕要让王子殿下失望了,我的大公主已经有了未婚夫!” “那么您的小女儿······” “朕的小女儿才六岁!” 卑路斯脸上满脸的失望,不过他很快调整了情绪,说道:“我的父皇还有几个女儿,他们个个都貌美如花,我想她们都会愿意嫁到东方来,陛下如果有意,我可写一封书信派人送往泰西封,我相信我的父皇会把他的其中一个公主嫁给您的!” 赵俊生实在受不了卑路斯这种乱结亲的提议,摇头:“朕的年纪大了,如果贵国的公主愿意嫁给朕的儿子,朕倒是不反对,只要他们喜欢,朕一定把婚礼办得热热闹闹的!” “好吧,我会写信回去!” “还有,我波斯希望贵国能加大茶叶、丝绸、瓷器和纸张等这些商品对波斯出口的数量!” 第864章 谈判 卑路斯见从政治联姻方面无法入手,于是转向经济领域,要求大乾加大对波斯的商品出口数量。 赵俊生对此当然没有意见,如果能出口更多的商品去波斯,何乐而不为?最主要的是商队和运力有限,而且中间还隔着厌达国, “王子的想法,朕会酌情考虑,现如今我们大乾帝国与厌达国还没有在商贸方面达成共识,商品的出口肯定会受到不小的限制,毕竟现在的丝路必须要经过厌达国的辖地才能抵达波斯,如果我大乾帝国与厌达国在商贸方面达成一致,甚至让厌达国减少对我方商品的商税征收额度,那么我们对波斯和东罗马帝国的出口数量肯定会增加!” 赵俊成说完沉吟了一下,又说:“最近朕在考虑是不是另外开辟一条商道,在不经过厌达国辖区的情况下抵达波斯!来人,拿舆图来!” 一个小太监拿着一卷地图走过来铺开在桌面上,赵俊生招呼卑路斯:“王子你看,现今的丝路是从我大乾的敦煌出发,在此分为两条道路,从玉门关出发之后向西北穿过茫茫沙漠、五烽燧,然后前往伊吾,从伊吾向西经过高昌、焉耆、龟兹国,再向西南去疏勒国,从疏勒国出发经过穿过葱岭进入厌达国的地界!” “南路是从敦煌出发之后从阳关出关,向西南前进,穿过白龙堆及大片沙漠抵达依循城,再从依循城出发去且末,经过且末之后去精绝国,再去于阗,一路经过蒲山国、悉居半国、渴盘陀国、钵和国,进入厌达国境内!” “朕现在正在考虑让商队走一条从前没有人走过的商路,商队在抵达疏勒国之后不在前往疏厌达国,而是去破洛那国(汉朝时期叫大宛国),商队在破洛那国沿着河流一直向西北在,抵达这个位置,我们称呼这里为花刺子模!” 波斯王子一看,“这个花刺子模紧邻我们波斯帝国的忽罗珊省,在它的北方!现在这里的主人是红匈奴,红匈奴依附于厌达国,所以这里也是厌达国的地盘!” 赵俊生说:“红匈奴虽然依附于白匈奴,但他们不会一直甘心臣服于白匈奴,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和好处,他们就敢反叛厌达国!如果我们双方的商队经过红匈奴的地盘,想必他们应该会很欢迎,这对他们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他们甚至不用放牧耕种,只向商队收取一定的过路费就能养活整个族群!” 卑路斯眼睛亮了一些,他心里想着,波斯帝国还可以利用这个巨大的利益去驱使红匈奴反叛白匈奴,削弱白匈奴的实力。 “陛下真是英明,我觉得这条商路不错!”卑路斯脸上露出了笑意。 其实赵俊生还有一个想法没有说,商队甚至可以从咸海出发继续西行,经过里海北岸、南俄草原进入匈奴人的地盘,再前往刻赤海峡,乘船渡过黑海南下,直接抵达东罗马帝国都城君士坦丁堡,这条商队如果能够打通的话,利润绝对要翻上几倍。 但是要打通这条商路需要冒很大的风险,这沿途要依次经过大宛、花刺子模、悦般、匈奴人的地盘,还要乘船渡黑海南下去君士坦丁堡,大宛倒是好说,这个国度一直与中原王朝有着联系,还时常派出使臣去中原觐见皇帝,但占据花拉子模的红匈奴、北方的悦般人和匈奴人只怕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 卑路斯问道:“陛下,如果要打通这条商路需要我们双方共同出力,我们波斯帝国负责说服红匈奴,你们大乾帝国负责打通大宛国的商路,你看怎么样?” 赵俊生当场答应:“好!只要打通这条商路,朕可以承诺对波斯的出口数量至少增加一倍,甚至可能增加到两倍到三倍!” 卑路斯又说:“陛下,我们波斯还希望与乾国加强文化方面的交流,这次我带来了很多波斯帝国的书籍,它们包括我们波斯帝国许多学者所著的诗歌、文学作品和史书!改天我把它们赠送给贵国皇室,但我也希望能从大乾帝国带回去一些书籍,我想我们波斯帝国的学者应该会对它们很感兴趣的!” 赵俊生道:“非常感谢王子殿下,朕代表皇室接受殿下的馈赠,改天朕也会送给殿下一些书籍,希望对大乾帝国和波斯帝国彼此之间增进了解起到一些决定性的作用!” “多谢皇帝陛下的慷慨,我代表波斯帝国和皇室向陛下表达诚挚的敬意!” 卑路斯说完话题一转,“此次我的父皇派我来见陛下还有另外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厌达国!想必陛下也清楚,厌达人自从占据河中地区就展现了极强的侵略性,它已经屡次对我波斯帝国的东部疆土发动进攻,让我们在东部行省的损失很大!” “同样,大乾帝国的崛起,以及势力进入西域诸国已经侵犯了厌达国在西域的利益,厌达国势必不会容忍自己的利益受损!陛下您别看他们派了使臣过来,而且还是王子,但这实际上只是厌达王的缓兵之计,他们在拖延时间,一旦他们做好了准备,必然会进军西域地区,大乾与厌达的战争就会拉开帷幕!” “厌达国是我波斯帝国和陛下的大乾帝国共同的敌人,所以我们波斯帝国希望与大乾帝国联合起来,在军事上结盟,共同对付厌达国!” 赵俊生静静听完,沉思一下说:“厌达人野蛮,它的崛起的确对周边诸国产生了巨大的威胁,王子刚才的分析也很有道理,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朕和群臣需要时间讨论和考虑,这件事情等待各国使团的马球队比赛结束之后,朕再跟王子殿下商讨此事,如何?” 卑路斯知道赵俊生不可能在第一时间拍板做出决定,想要让大乾帝国答应与波斯帝国进行军事上的联盟一起对付厌达国,他还需要做出更多的努力。 “这是当然,我也希望陛下和大乾的官员们能对此事重视!” 没过两天,厌达王子温赫也请求觐见赵俊生,赵俊生躲了两天,不好一直躲下去,只要召见他。 双方在夏凉阁讨论了葱岭诸国的归属问题,赵俊生表示可以把葱岭诸国的宗主权移交给厌达国,但是厌达国必须要答应大乾三个条件:第一,厌达国的势力止步于原来的疆域,不能再向东或向北扩张;第二,大乾的商队进入厌达国的势力范围之后,所交商税减少一半;第三,厌达国不得与其他国家联盟一起对付大乾。 温赫听后表示第一条和第三条可以考虑,但第二条他实在无法接受,厌达国也不可能接受,厌达国本身没什么进项,全靠收取过路商队的商税、依靠吐火罗这块中西方贸易通道的中间节点的天然优势给商队进行补给获得财富以及对粟特人的赋税征收过日子。 现在赵俊生一开口就要减掉商队一半的商税,那不是等于在厌达国身上割肉吗?厌达国岂能同意?就算葱岭诸国每年给厌达国的进贡加起来也远远比不上这些少收的商税,让厌达国为了葱岭诸国而放弃这么多商税,岂不是得不偿失? 赵俊生温赫不答应,说道:“王子可以不答应,但是我们的商队不一定要走厌达国的地界才能去西方,我们的商队可以另行开辟商路,从北边大宛国、悦般人的地盘上经过一路西去波斯和东罗马帝国,完全可以避开厌达国的疆域范围!” “还有,葱岭诸国是主动奉我大乾为宗主国的,并非我大乾强迫他们,要不然他们本身就是厌达国的属国,有厌达国的保护,怎么会甘心向朕表示臣服?所以,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我大乾对葱岭诸国拥有宗主权都是合情合理的,我大乾为何要把主动投靠的葱岭诸国拒之门外?” 温赫听得心中一沉,他心里猜测波斯王子卑路斯很可能已经与赵俊生谈起了结盟事宜,他决定试探一下赵俊生,“陛下这是蛮不讲理了,我厌达国绝对会轻易放弃对葱岭诸国的宗主权,就算与大乾一战也是在所不惜的,还请陛下三思,为了葱岭诸国而与我厌达国开战是否值得!” 赵俊生面色一沉,“温赫王子,朕和大乾帝国绝不会接受、也不惧怕任何形式的政治讹诈和威胁!” 温赫猜到赵俊生的态度可能很强硬,没想到会这么强硬,他思考了一下,对赵俊生说:“陛下,葱岭诸国的宗主权归属问题我们可以稍后再谈,我在这里代表厌达国表明我国的立场,我听说波斯王子卑路斯此次来长安是打算与贵国结盟一同对付我厌达国的,不知是否有此事?” 赵俊生沉吟了一下,给了一个答复:“波斯王子的确有向朕提过此事,但朕还在考虑当中!王子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温赫心里早就有了计较和打算,他说:“倘若大乾拒绝波斯人的结盟提议,关于葱岭诸国宗主权归属的问题,我觉得我们双方之间还可以再谈谈,我国就算做出一些让步也不是不可能的!” 第865章 左右逢源 葱岭可谓是一道分界线,是战略要地,控制了葱岭诸国就可以以此为据点防止厭哒势力向东方延伸,大乾也可以以此为据点虎视中亚。 赵俊生沉思了一下,问道:“王子说的可以谈,是怎么个谈法?” “乾国每年依然可以向葱岭诸国收取纳贡,但是葱岭诸国由我厭哒国驻军,驻军所需开支由葱岭诸国承担!” 赵俊生婉言拒绝:“葱岭诸国每年的纳贡加起来也没几个钱,我大乾皇室还真不缺这么一点钱财!” 对于大乾而言,纳贡只是一个形式,但也并非可有可无,大乾真正在乎的是对葱岭诸国的宗主权,如果没有了宗主权,就葱岭诸国每年的那一丁点儿纳贡能干什么?没有宗主权就不能驻军,不能驻军就等于失去了对葱岭诸国这个战略要地的控制。 从前是大乾的势力还没有进入西域,厭哒人也把主要精力放在对方中东的波斯帝国和镇压国内的粟特人,没有太在乎西域诸国,只是让葱岭诸国每年称臣纳贡。 现在不同了,大乾崛起并把势力扩张到西域,这就侵犯了厭哒国的利益,厭哒人当然不干了,他们也知道葱岭诸国所在地的战略重要性,如果葱岭诸国被乾国占据,那么乾军可以随手从葱岭冲下去攻打厭哒国。 温赫道:“陛下应当知道,我国不可能放弃对从葱岭诸国的,乾国占据着葱岭诸国会对我厭哒国很不利,我国边境城镇很容易遭到乾军攻击!” 赵俊生摇头:“王子是欺朕不知道厭哒人的生活习性吗?你们厭哒人从来不住城镇和房屋,都住毡房,就算我乾军攻打厭哒国的城池,对你们厭哒人根本没有任何影响,你们的实力不会受到任何损伤,你们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再说了,厭哒国距离我大乾的中心有万里之遥,我乾军抵达西域诸国已经是长途跋涉,抵达葱岭之后哪里还有余力进攻厭哒?这对于我大乾来说是劳师远征,得不偿失,还如不跟厭哒国做生意,双方都能挣钱,合作共赢!” 温赫反问:“既然陛下这么说,那么乾军为何还要就进入西域呢?照样是做生意,乾军根本就没必要进入西域与我厭哒发生冲突,不如陛下下令让西域的乾军退回长安,如何?” 赵俊生脸色严肃:“朕希望王子能够明白,就算我乾军没有进入西域之前,厭哒国也没能控制西域诸国,我乾军之所以进入西域是因为当时西域诸国混乱不堪,使得商路不通,打通了商路之后,不但我大乾的商品能够源源不断的销往西域、厭哒和波斯,甚至能远销到遥远的西方东罗马帝国,就算是你们厭哒国也是受益匪浅,过路商队上交的商税,他们在中途购买的补给已经让厭哒国赚得盆满钵满了吧?” 温赫的气焰十分嚣张,“就算没有乾军,我厭哒国也能让西域的秩序恢复良好状态,同样能保持商路的畅通!” 赵俊生气得不轻,“看来温赫王子根本无意商谈葱岭诸国的事情,今天天色不早了,王子请回吧,朕还有很多国政需要处理。来人,送温赫王子出宫!” 两个太监上前来,“王子请!” 温赫见赵俊生来真格的,立马转变了态度,“陛下恕罪,咱们还是谈葱岭诸国的事情吧,只要大乾与我厭哒结盟,而拒绝波斯,我厭哒国可以放弃蒲山、渴盘陀、悉居半国的宗主权,只拥有钵和国、权于摩国的宗主权!” 赵俊生可不想被温赫这个小年轻牵着鼻子走,摆摆手:“这件事情改天再谈,王子先回去吧!” 门外几个甲士按剑走进来,温赫一看这架势,好汉不吃眼前亏,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等温赫走后,国师东方辰从大殿外走了进来向赵俊生见礼:“陛下与厭哒王子谈得不顺利?” 赵俊生起身走了几步,“别看这个温赫长着一副野蛮人的相貌,可他实际上精明得很,刚才跟朕谈葱岭诸国的归属问题时,他连哄带骗、又有威胁、恐吓等手段接连使出来,他见到朕有发飙的趋势又立马缩了回去,给出一点甜头!” 东方辰一愣,“没想到这个温赫王子竟然不可小觑!” “朕发现他行事与狼很相似!国师,看来我们要重新打算与厭哒国的关系了,特别是对待葱岭诸国的问题上,如果我们很容易就把葱岭诸国交还给厭哒国,只怕厭哒人不但不会领情,还会认为我大乾软弱可欺!” “就算我们因为要与厭哒人交好而达成了某些方面的约定,你认为他们真的会信守协议吗?厭哒人从野蛮中崛起,他们依靠的是纯粹的武力,一旦他们认为有必要,肯定会毫不犹豫背弃我们,他们只崇尚武力!” 东方辰问:“那陛下的意思是?” “不放弃葱岭诸国,而且还要在那里修建戍堡和雄关险隘,派重兵戍守!” 东方辰有些诧异,“厭哒人只怕不会答应吧?” 赵俊生冷笑:“不答应又能如何?朕相信他们为了阻止我们与波斯帝国的结盟会答应的!而他们也不会真的答应,一旦我们和波斯帝国的关系恶化,他们就会出兵对西域动手!所以,我们需要时间修建戍堡、雄关险隘,在厭哒人出兵之前把他们挡在葱岭以西!” 东方辰有些担心:“陛下,关隘和戍堡并不能真正把敌人挡住,他们若是铁了心的要攻打西域,一定会想尽办法绕过雄关险隘!例如,他们可以向乌孙国或者大宛国借道!” “你说得对,天山、戍堡和关隘并不能把厭哒人真正挡在西域以西,这只能拖延一些时间,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灭了南朝,免除后顾之忧!” 东方辰又想起了波斯人,问道:“陛下对波斯人的态度是什么?真的答应厭哒人不与波斯人结盟?” 赵俊生笑道:“波斯帝国是强国,我们的大乾国外销的商品多数都销往波斯,现在波斯有求于我国,我们为何不讨个好,反而要拒绝他们的友谊?朕打算明着与厭哒人结盟,暗地里与波斯人缔结密约!” 东方辰目瞪口呆,“陛下,这不妥吧,厭哒人和波斯人都不是傻子,咱们这种两边讨好的做法只会令人反感!” “不,国师你不明白,厭哒人暂时不想与我们交恶,而波斯人又离不开我们,我们也离不开波斯,我们大乾需要把商品销往波斯,波斯需要我们大乾的商品,双方是互惠互利的,一旦敌对不论是对我大乾,还是对波斯都是巨大的损失!” “我们暗地里与波斯人缔结密约的消息肯定是不能告诉厭哒人,波斯人也不会傻到把消息透漏给厭哒人知道,厭哒人可能会通过其他渠道知道这些,但是他们会介意吗?肯定介意,那又如何呢?只要我们不和波斯同时出兵,厭哒人就不会跟我们翻脸!” 东方辰闻言退后一步拱手:“陛下英明!” 在万众期待中,各国使团的马球队比赛终于就要开幕了,官方为此专门开了盘口,赌哪一支球队最终能夺冠、三支球队能活得前三名,甚至赌两支球队能打出什么样的比赛结果,很多人都买上一注。 有人私下开盘口,但很快被官府出动捕快和衙役抓捕,没收全部赌资。 马球队比赛有专门的场地,首选场地设在皇家赛马场,这是一个能同时容纳三万人的大场地,一些大型的赛马比赛都在这里举行,第二场地设在皇家马球场,在禁苑之内。 京兆府官府还决定专门在长安城内建造一座大型马球场,目前已经开始动工,日后的马球比赛都会在这里举行。 马球赛开幕的当年,拥有三万个座位的皇家赛马场内座无虚席,门票分为一贯、三百文、一百文、五十文不等,全部被售卖一空,甚至连三天后的座位都已经卖空了,一些人买不到近几天的票,就买最后几天的票。 乾国马球队的成员都是从长安城内各支马球队中挑选出来的精英组成,这支马球队的名称就是乾国马球队,为此赵俊生还专门下旨在礼部下面新设一个机构名叫赛事司,专门负责管理各种比赛的队伍。 乾国人打马球的时间比较长,立国之前,赵俊生就曾在军中组织了几支马球队,在训练的间隙让马球队打几场比赛调节一下紧张的训练生活。 而波斯人也比较喜欢打马球,他们是从罗马帝国学来的,他们的水平也不错,不过各国的规则都略有不同,但这次是乾国制定比赛规则,肯定对乾国马球对有利。 但凡有乾国队参加的比赛,看台上总是坐得满满的,这些人都是来为乾国马球队加油的,只要乾国队打进一球,所有人都欢天喜地。 马球比赛一共进行了十来天,乾国队由于有专业的训练和主场优势,毫无悬念的成为了最后的官军,波斯队技术上的比其他各支球队强得多,屈居第二,季军是东敕勒人,他们干掉了厭哒队夺得第三名。 赵俊生亲自给获得前三名的三支马球队颁发了奖牌和奖金,球场内一时间欢声雷动。 颁发完奖金和奖牌的赵俊生向所有观众挥了挥手,从特殊通道离开赛马场,刚回到皇宫就有王坦之前来禀报。 “陛下,我们把封沓抓了,经过检查去掉了他身上的伪装,再次找人辨认之后,认识他的人都说不是那人不是封沓,我们对假封沓进行了审讯,他也不知道真的封沓在哪儿!” 第866章 暗战 赵俊生听了王坦之的报告之后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看来之前你的感觉是对的,真的封沓用一个假的吸引你们的视线,扰乱你们都视听,目的是想要掩盖他的真实行为和意图!这个假的封沓受他的指使,他肯定要对他的每一步行动进行指挥!” “陛下说的不错,假封沓的确交代说他每一步行动之前都会接到真封沓的指令,他只能被动接受指令,而无法主动联络真封沓!”王坦之报告了假封沓的交代过程。 赵俊生扭头过来“这么说的话,真封沓肯定安排了手下对假封沓进行监视,否则他无法准确掌握假封沓的行踪!你们对假封沓的抓捕是否会被真封沓派去的人看到了整个过程?” 王坦之报告说“我们抓捕假封沓的行动很隐秘,昨天深夜时分,他是被臣派人用迷烟迷昏了之后偷出来的,这中间没有弄出任何动静,就算有人盯着他,老虎总有打盹的时候,臣相信真封沓应该想不到假封沓是被臣派人抓了!” “就算真封沓认为假的是被官府的人抓走了,也肯定会认为是皇城司干或者黑衣卫干的,不会怀疑到候官司的头上!” 赵俊生思索片刻后询问“你们在假封沓的住处附近是否安排了人手监视?” “是的,安排了!” 赵俊生立即指示“现在假封沓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了,真封沓肯定会很疑惑、纳闷,甚至很着急,他派去监视假封沓的人肯定在急着寻找,朕相信监视假封沓的人肯定还在那宅子附近,让你的人擦亮眼睛,争取把真封沓派去监视假封沓的人找出来,开始不要惊动他,只派人盯着他,他去哪儿就跟着去哪儿,把此人的落脚点搞清楚,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真封沓!” 王坦之一拍脑门“陛下提醒得太及时了,臣险些误了大事!臣这就去安排布置,先行告退了!” “去吧!” 赵俊生对这件事情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他也只是把自己想到的可能性随口说了一句,却不曾想王坦之还真是给他的一个意外的惊喜。 过了两天,王坦之兴冲冲来报告“陛下,多亏了您的提醒,前天臣回去之后就派精干人手对那宅子附近的人进行远程甄别,终于发现了可疑人员,于是臣派人盯着此人,此人还真是去向真封沓报告了,我们顺藤摸瓜找到了封沓的落脚点,就在刚才,我们的暗探发现了封沓,经过他从前的熟人辨认,确认是他本人无无疑,这下绝对没错了!” “好,干得好!”赵俊生不由站了起来。 “对了,你们是否已经派人盯着他?” “臣已经派了跟踪术最为高明的暗探跟着他了!” 赵俊生思索一下,摇头“在假封沓失踪之后,封沓肯定已经十分警惕,派去跟踪的人无论有多么高明的跟踪术迟早还是会被发现的!最好的办法还是想招把自己人安插在封沓身边,这样才能随时掌握他的行踪!” 王坦之犯难了,发生假封沓失踪之事,封沓的警惕性肯定是成倍提高,想要派一个陌生人混到他的身边而不被怀疑是何等困难? 王坦之暂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把自己人混到封沓身边,只能说“臣会尽快召集候官司的智囊们商议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 赵俊生也知道要在短时间想出一个好办法不是太容易,“朕不会催你,不过你自己要把握时机和分寸,时间不成拖得太长,否则一旦盯梢的人被发现了,封沓肯定会想办法在你们的视线之内消失!” “是,陛下!” 假封沓的失踪不但引起了封沓的怀疑和警惕性提升,而且还让皇城司的人慌了手脚。 司丞何庸气得砸坏了好几个茶杯,把手底下负责监视的人骂得狗血领头,但人已经失踪了,再怎么发脾气、骂人都于事无补,现在只能把追究责任的事情放在一边,先想办法找到封沓。 可是一连过去了好几天,皇城司上下出动了很多探子都没有打探到封沓的下落,长安城的人口有六七十万了,每年都在增加,想要在拥有这么多人口的一座国际大城市里把一个消失的人找到谈何容易? 皇城司司正赵平和司丞何庸在假封沓失踪三天之后不得不转变思路,既然找不到封沓,那么就把皇城司的目光盯紧封沓接触过的所有人,甚至包括封沓可能主动去联系的哪些人,甄选出一些目标,然后派人去监视。 这么多虽然增加了工作量、增加了人手,但也是能最快找到封沓的办法之一,但凡与那些人接触过的其他人全部都是皇城司需要注意和跟踪的目标。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皇城司上下在赵平和何庸的指挥和部署之下,只用了三天时间找到了封沓,这是真封沓,不是假的。 皇城司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封沓主要还是因为封沓这几天也没闲着,尽管风声很紧,但他依然在。 任何一个人,只要他还在活动,还在与外界接触,就必然会留下痕迹,这是避无可避的,所以封沓最终还是被皇城司的人发现了并盯死了他。 收到消息的赵平和何庸大大松了一口气,能重新把封沓纳入视线范围之内动用了太多人力物力,如果不能在短时间找到他,只怕皇城司下次再收到他的消息时已经是封沓带领那些被策反的前朝旧臣和世家们起兵造反的日子。 皇城司的暗探还是欠缺一些经验和手段,在跟踪监视的技能方面稍稍差了一些,过了几天之后,赵平和何庸派去的暗探还是被封沓发现了。 封沓刚开始很着急,他知道自己太危险了,既然已经暴露在官府的面前,随时都有可能被抓捕,于是他迅速制定了脱身之计并进行了实施。 这天这里,封沓竟然乘坐马车去了一家青楼。 “不对啊,这封沓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今天怎么有些反常?”一个监视的候官司暗探向王坦之说道。 王坦之也感觉有些不对劲,这种地方可是最容易脱身的,他立即下令“快,所有人分成四个组,两组盯着前门,一个组盯着侧门,另外一个组去盯着后门,一旦发现封沓就立即跟着,但不要太近,太近了容易被发现!记住,他可能会化装摆脱跟踪!” “是!” 王坦之手下的探子们迅速散开离去,转眼之间他身边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其中一个说“司正,我们的人这些天都配合得很好,应该不会被他发现,可从他刚才的行为来看,很可能是发现自己被盯上了,所以才想要借用这种地方脱身,我怀疑是皇城司的人露出了马脚被他发现了!” 王坦之思索一下点了点头“很有可能!不过这样也好,让封沓把皇城司的探子甩掉,他自以为已经摆脱了跟踪和监视,实际上还在我们的视线范围之内,不过这一切还要建立在他没有脱离我们的视线的前提之下!” 没过多久,一个探子返回来报告“司正,果然不出您所料,封沓化了装从侧门溜了,我们的人已经跟上去!” 王坦之精神一震“很好!向所有人传我的命令,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不能再让封沓脱离我们的监视,更不能让他发现我们的存在!” 次日早上,当王坦之接到宫中传旨进宫面圣时,离着很远就看见赵平和何庸双双垂头丧气的走出勤政殿夏凉阁,他心中暗笑,猜测他们很可能是刚才在赵俊生面前吃了挂落。 走到夏凉阁门口等了一会儿,太监叫他进去。 王坦之走进夏凉阁发现除了赵俊生之外,赵俊生的御案旁边还站着两个武将,其中一个是左金吾卫大将军苻战,另外一个似乎是左金吾卫下属的将军,他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但肯定见过、听过此人的名字。 “臣王坦之拜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赵俊生先给苻战和独孤进介绍了王坦之,随后又给王坦之介绍苻战和独孤进,“苻将军,想必你应该不陌生,这个是独孤进,当年我大乾举办第一届武举大比之时,他最终名列第三!现在他是左金吾卫下翎府中郎将!” “知道朕叫你来的目的吗?” “还请陛下明示!” 赵俊生问道“刚才朕听赵平说皇城司把封沓给跟丢了,现在他们再次失去了封沓的踪迹,你这边没问题吧?” “陛下放心,封沓一直在我们的视线之内!” “这就好!”赵俊生说着指了指独孤进,“前几天你们不是还愁没有办法派人混到封沓的身边额人不会被怀疑吗?朕给你想到了一个办法,封沓在没有被你们找到之前曾经亲自去见过独孤将军,向拉他入伙,独孤将军经过慎重考虑于今早向苻将军报告了此时,苻将军带着他来见朕,坦白了封沓拉他入伙的事情,朕有一个想法,让独孤将军假装入伙混到封沓身边,只要能够经常见到他,我们就有办法策反封沓身边的人做我们的内应,你觉得如何?” 王坦之大喜,“若是能够如此是再好不过了,只是需要独孤将军受一些委屈,不过请独孤将军放心,等这案子结了,我们一定会为将军正名”,这也可以算将军的大功一件!” 。 第867章 提前 赵俊生正与苻战、独孤进和王坦之等人说着话,一个太监走进来禀报:“陛下,黑衣卫吕统领求见!” 赵俊生于是对苻战等人说:“这事就这么定了,具体的由王坦之安排,独孤进配合,你们之间单线联络,此事就咱们四人知道,若是泄密,此人必定在我们四人当中,明白吗?” “明白,臣等告退!”几人一起行礼后退出了大殿。 太监很快领着吕玄伯走了进来,吕玄伯向赵俊生见礼:“臣参见陛下!” 赵俊生太监挥了挥手:“你先出去!” 太监退下后,吕玄伯禀报:“陛下,刚才收到黑衣卫在西域分部的报告,说有一个天竺番僧正在西域各国活动,频繁接触西域各国国王和重臣,他们发现此人的行进方向是向葱岭而去的,臣和黑衣卫下属们经过分析认为此人很可能就是去年从长安逃走的天竺番僧昙无耶,据我们在西域的探子探查,此人是代表柔然可汗吐贺真出使西域各国的,我们怀疑柔然人可能是想在西域搞事,最有可能被他说服的就是葱岭诸国!” 赵俊生听完脸色凝重,沉思了一下对吕玄伯说:“此事非同小可,葱岭三国的使臣在长安被人刺杀是昙无耶和柔然使臣阿做的,事后鸿胪寺虽派出使者前去说明情况,但这葱岭三国不一定相信,如果昙无耶这个真凶跑去胡说八道一通,后果难料!” 吕玄伯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置?需要黑衣卫配合和执行吗?” 赵俊生在夏凉阁一边沉思一边慢慢踱步,他很快有了决定:“对昙无耶这个天竺番僧的追捕不能停下,黑衣卫西域分部的探子熟悉那边的情况,但他们的实力有限,想要抓住昙无耶这个武艺高强的番僧有些困难,这样吧,朕派十个供奉阁的供奉去西域追捕昙无耶,黑衣卫西域分部的探子负责提供消息、充作向导!” 吕玄伯答应:“是,臣这就回去行文给西域分部的堂主史留名,让他全力配合供奉阁的人!” 吕玄伯走了之后,赵俊生立即钦点了十个大内供奉去西域执行任务,并于当天就启程,以最快的速度赶路。 随后,赵俊生经过深思熟虑找来中书省几位主官,把黑衣卫探子传回来的消息说了一遍,当场下达旨意,命令高进之亲自带兵巡视葱岭诸国,并在葱岭诸国险要之处和交通腰带修建城关和戍堡,同时对葱岭诸国国主进行敲打和警告。 “不管葱岭诸国信不信他们的使臣是被柔然人刺杀的,西域绝对不能失去控制,仅凭几个葱岭小国还不能对我们在西域的统治构成威胁,但如果他们把厭哒人引过来就难说了!所以,在葱岭诸国修建戍堡和关隘的事情必须要立刻进行,没有足够的人手就从葱岭诸国征发百姓,总而言之,各个交通要道的关隘和戍堡、烽燧、兵驿必须要三个月之内修筑完毕并派兵驻扎!” “还有,除了葱岭之外,但凡能够通往西边的天山各个山口和险要之地都要修建关隘和戍堡且派兵镇守,最起码几年之内我们还没有精力大规模出兵与厭哒国交战,南朝和柔然一直是卡在我们大乾喉咙上的两根刺,我们必须要把这两根刺拔掉才有精力去对付厭哒人!” 在赵俊生的命令下,中书省的几个主官立即开始斟酌词句草拟诏书,诏书草拟完成之后经过修改,由赵俊生看了一遍获得首肯,再由卢玄进行誊抄一遍,再由梁寂、许彦进行检查之后交由赵俊生加盖玉玺,派八百里加急送往西域都护府! 圣旨送出去之后,卢玄对赵俊生行礼,建议道:“陛下,我朝既然已经定下了今后数年之内对待厭哒国的国策,为了加强对西域的统治、震慑不服之人,也为了威慑葱岭和天山以西的诸蛮族,臣建议把西域都护府向西迁移,最好是迁到焉耆或者龟兹国!在西域部署重兵,这些兵力的来源,臣建议大部分从国内招募,少部分从西域诸国招募勇士,再经过集中训练成军,然后替换现在驻扎在西域的兵马!” 梁寂不解:“为何要采用募兵制度?这样会增加数倍的军费开支!” 卢玄说出了自己的理由:“陛下、诸公,目前我朝征兵制度基本上沿用了前朝,略有改进,战时每户出一个壮丁从军,战事结束就解甲归田,虽然确保了兵力上的充足,但兵士们的积极性却不高,这主要是军饷不足以养活一家;另外还有原因,家中壮丁从军之后,劳动力减少,兵士们也放心不下!还有,边关乃苦寒之地,将士们都不愿去!” 其实大乾帝国经过这二十年的发展,政治方面已经相对稳定,形成了固有的制度,经济方面也一直在不断提升,军事方面的建设一年比一年好。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新的问题也开始出现了,首先是因为政治稳定、社会治安状况良好,经济提升让人口的增长在这二十年内呈现喷井式增加,大乾一统北方初期,整个大乾的人口数量只有八百万左右,而这十几年来,大乾的人口就增加了一倍,达到现在的一千七百万。 这个人口增长的幅度是相当恐怖的,当初是朝廷给无地的百姓们分田,每户最少不会少于二十亩,有能力的还可以自行开荒,朝廷规定每户最多不能超过两千亩,同时也规定,每户在保证有二十亩田地用于糊口的前提下可以售卖其他多余的田地。 现在整个乾国的人口增加了一倍,那么人均拥有的田地就减少了一半,当然人口的增长速度不可能一直这么快,以后会逐渐减小,一百年之内乾国还不会出现田地不足的问题,但是一百年后就难说了。 乾国现在的兵制和田亩制度已经有了隋唐时期的府兵制和均田制的雏形,府兵制是建立在均田制之上的,一旦均田制出现了问题,府兵制必定会随之消亡,这也是盛唐顶峰时期唐朝要用募兵制取代府兵制的原因。 如果乾国的田亩制度出现问题,现在的兵制肯定也会出现问题。在兵制方面,乾国现行的兵制与募兵制都各有好处,也都各有缺点。 赵俊生想着应该是时候对兵制做出一些改变,一适应新形势的发展需要。 他思考了一下,说道:“朕认为可行,不过这件事情还需要朝中大臣们一起商讨一下,尽量减小弊端!也不能出现边军强而使得中兵和地方驻军弱的局面,要维持一个平衡!” 唐朝的时候就出现了边军强而内部空虚的局面,赵俊生可不想大乾也出现这种局面,兵力最强大的应该还是中兵,主对外征伐,边军应该只有防守能力,也只能勉强小规模主动出击,对外大型战争还是要靠中兵作为主力,这也是为了能够集权,如果把募兵大规模派往边疆地区,肯定会出现像唐朝一样的边军强而内部空虚的局面!当然唐朝出现这种局面也有着外部因素,当时吐蕃、西方和北方蛮族太强大,唐朝廷加强边军的实力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次日,厭哒王子温赫来皇宫求见,赵俊生知道这事躲不过去,必须要给一个明确的态度。 “宣!” 不久,温赫被引进了夏凉阁。 “温赫拜见皇帝陛下!” 赵俊生笑着抬手:“平身!” “谢陛下!” 赵俊生起身从御案后面走出来问:“温赫王子今天来见朕是······” “陛下,还是上次那件事情,我们厭哒国愿意放弃葱岭诸国的宗主权,换取大乾不与波斯进行军事结盟的承诺!” 赵俊生想了想,重复了上一次他提出的几个条件,“可以,但是朕上次提出的几个条件厭哒国必须要遵守!” “好!” 赵俊生看着温赫,“王子如何保证你们厭哒人会遵守承诺!” 温赫一愣,这似乎没有办法保证,口头发誓也要让人相信才行啊,他想了想说:“陛下,我们可以签订盟约,我们两国世代友好,遵守约定!” 赵俊生笑着说:“据朕所知你们厭哒人并没有文字,怎么签订盟约?” 温赫颇为尴尬,脑子一转就说:“我们这边可以使用粟特语,大乾使用汉语,使用两种文字订立盟约!”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可以,这事朕会下旨让尚书台左仆射裴进作为大乾的全权代表,由鸿胪寺负责主持!” “多谢陛下,我相信陛下以后会为今天的英明决定而高兴!” 温赫接着又说道:“陛下,等订立了盟约,我再来向陛下辞行,我来这里已经有两个月了,必须要尽快回国向父王复命!” 赵俊生挽留:“回国的事情不需要太急,现在天气炎热,不适宜出门赶路,再有一个月天气就转凉了,到时候你们的赶路速度会大大加快!” “陛下说得也有道理,一切等盟约订立之后再做决定吧!” 第868章 搞定! 大乾朝廷要与厭哒国签订盟约只是很快传遍朝野,无知百姓们当然不闻不问,漠不关心,他们只关心自己家的米缸是否装满,家里的衣物能否过冬;有识之士却是议论纷纷,与厭哒国签订盟约不是摆明了要得罪波斯国吗?人家波斯国能高兴? 波斯王子卑路斯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赶来皇宫求见,赵俊生接见了他,这事躲不了,只能正面应对。 他考虑了一下,让太监把卑路斯引去御花园的池塘边。 太监把卑路斯引到池塘边时,赵俊生正坐在华盖下拿着钓竿钓鱼,耳边是习以为常的知鸟声。 “陛下,波斯王子卑路斯殿下到了!” 赵俊生没动。 卑路斯上前行礼:“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卑路斯向您见礼!” 赵俊生扭头面露微笑,“卑路斯来了,朕在钓鱼,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活动,我觉得你可以尝试一下。来人,给卑路斯王子准备一副钓竿和鱼饵!” “诺!” 卑路斯可是为正事而来,哪有什么心思钓鱼?“陛下······” 刚开口就被赵俊生打断了,“卑路斯,朕知道你来见朕的目的,等钓完鱼再说,等到了那时,朕相信你会心平气和的跟朕谈的!对了,你会钓鱼吗?” “不会!”卑路斯摇头。 “没关系,朕教你!” 钓鱼其实并没有什么难的,卑路斯很快就学会了,可要把池塘里的鱼钓上来却不容易,拉杆时不是过早就是太迟,刚开始鱼儿只是在试探,并没有真正把钩咬住,此时拉钩就会吓跑鱼儿,若是拉钩太迟,鱼饵已经被鱼儿吃掉了,钩已吐出来了。 卑路斯失败了好几次,而这段时间赵俊生已经钓上来了好几天,卑路斯看得羡慕不已,心里又暗暗着急。 “钓鱼要有耐心,不能心急,刚开始浮漂颤动时不能急着拉钩,那只是鱼儿在试探有没有危险,浮漂只动几下就不动了肯定是鱼儿在试探,如果浮漂一直颤动了几息还不停,这时就可以拉钩了,而且要果断,但是不能用力过猛,如果是大鱼,你用力过猛很容易把线或鱼钩绷断!” 在赵俊生的传授下,卑路斯的心浮气躁慢慢平息下来,他按照赵俊生教的去做,聚精会神的看着浮漂。 很快卑路斯钓上来一条鱼,看着鱼儿在地上乱蹦乱跳,他高兴得大喊大叫,“我钓上来一条,哈哈哈······太好玩了······” “卑路斯,我相信你可以继续了,这池塘里还有很多鱼,你刚才钓的那一条还太小,吃不了一顿,我觉得你可以再钓一条,中午的时候我让御厨把它们做成鱼汤,它会成为你的食物!” “是吗?那太好了!” 钓鱼会上瘾,卑路斯的表现完全证实了这一点,自从他钓上来第一条鱼开始,他的兴趣就上来了,完全停不下来,直到中午时分赵俊生让他一起共进午餐时,他还很恋恋不舍。 两人面对面在餐桌边就坐,桌上已经摆上一些菜肴,这时一个太监手捧一个汤碗过来,赵俊生说:“卑路斯,这就是你钓上来的几条鱼做的鱼汤,你可以试试它的味道!” 太监把鱼汤在放在卑路斯面前,卑路斯用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面露惊喜,连连点头:“美味,好喝!” 喝了鱼汤,卑路斯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他再次提到了乾国就要与厭哒国使臣温赫签订盟约之事。 “陛下,对于贵国将要与厭哒国签订盟约之事,我很遗憾,我们波斯与东方一直保持着友好的关系,就算是大乾立国之初,那时乾国还很弱小,我们就已经派来了使臣,我不明白乾国为什么要放弃我们波斯而亲近厭哒国!” 卑路斯的脸色很严肃,语气很诚恳。 赵俊生放下筷子,“殿下,朕从未说过要放弃与波斯的友谊,我大乾和波斯的友谊已经有二十年了,怎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可厭哒国与我波斯是敌人,乾国就要与厭哒国签订盟约了,这不就是要与我波斯断交而与厭哒国建立友好关系吗?” 赵俊生正色道:“王子殿下,我们乾国永远也不会放弃与波斯帝国的友谊,我们与厭哒国即将要订立的也并非是盟约,而是一个协约,他们放弃葱岭对葱岭诸国的宗主权并承诺不得把手伸进西域、不得与柔然联合;而我方则承诺不会与波斯帝国进行军事方面的结盟!” “殿下,朕经过慎重考虑,朕可以答应你增加对波斯帝国的商品数量,我们双方也可以互派使臣常驻对方的都城,还可以加强文化以及其他各方面的交流,甚至王子提到过的,朕会派使臣向贵国国主求情,请他把女儿嫁给朕的儿子,这些都不是问题!唯独一点,大乾暂时还不能与波斯帝国一起出兵攻打厭哒国!” 卑路斯沉默了一会儿,问了一句:“陛下,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说:“王子殿下,罗马帝国长期与你们争夺两河流域,可他们现在受到匈奴人的进犯,所以他们无力继续与你们波斯帝国打下去!我们大乾帝国现在也是一样,我们的南边有一个宋国,北方有蛮族之国柔然,这两个国度都是兵强马壮,他们对我大乾的威胁比不匈奴人对罗马帝国的威胁小,我国现在不能再与厭哒人开战,你明白吗?” 卑路斯思考着,他抬头说:“陛下,我理解您的难处,您担心得罪厭哒人,但您就不担心得罪我波斯帝国吗?一旦我波斯帝国拒绝买进乾国的商品货物,相信这对乾国的损失会很大吧?” 赵俊生静静的看着卑路斯,“王子殿下,我希望你能明白,大乾帝国并非是离开了波斯帝国就生存不下去,我们需要把商品输送到波斯帝国甚至更远的罗马帝国,但是波斯帝国也离不开我们大乾帝国的货物商品,没有了大量的商旅把我大乾帝国的商品运送到波斯,你们波斯帝国的经济会遭受前所未有的惨重打击,我们双方是互惠共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如果你想以此来威胁朕,那你就打错了算盘!” “还有,你要明白,你波斯国缺了我们大乾的商品会承受无法挽回的惨重损失,但是我大乾帝国并不一定要把商品贩卖到波斯,我们的商旅可以重新开辟商路绕过波斯直接去罗马帝国,尽管这会付出一些代价,但为了利益,朕认为那些商人会有冒险精神的!” 卑路斯心里有些慌乱了,如果真把赵俊生激怒了,他此行的目的不但不能实现,还会彻底得罪乾国。 “尊敬的陛下,您说得对,乾国和波斯国是互惠共赢的关系,我刚才不应该这么说,我向您道歉,请原谅我的无知和鲁莽!” 赵俊生脸色好看了一些,摆手道:“算了,朕不跟你计较!” “陛下真的不考虑与我们波斯一起出兵灭了厭哒国吗?陛下可以先灭了厭哒国,再掉头去对付宋国和柔然!” 人心都是永远也无法满足了,如果灭了厭哒国,到时候乾国和波斯之间就再也没有障碍,只怕会从利益盟友变成仇人,双方又会争夺中亚控制权,乾国本身的威胁都没有解除,哪有余力去跟波斯争夺中亚? 赵俊生明白,人的意志如果不够坚定,能力不够强,目光就不能放得太长远,看得太远反而容易迷失。 “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酣睡?如果不解决宋国和柔然,朕根本就没有心思把精力放在其他地方!朕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我大乾可以与波斯继续保持贸易往来和其他方面的交流联系,但暂时不能与波斯一起出兵对付厭哒国,至于波斯国要不要与我们乾国继续保持这种关系,决定权在于贵国!” 卑路斯叹道:“这很遗憾,但我尊重陛下的决定!就算大乾不能在军事上与我们波斯一起对付厭哒国,但大乾依然与波斯国有着深厚的友谊,我们依然欢迎大乾的商旅把货物运往波斯,当然我们波斯来到大乾时,也希望贵国一如既往的保护他们的安全和利益!” “至于两国王子和公主联姻的事情,我是十分赞同的,但我不知道我父皇的会不会跟我一样,所以联姻之事需要陛下派使臣随我一同前往波斯面见我父皇当面提出!不过我不太看好这件事情,原因是中间隔着厭哒国,目前我们双方交流的主要通道都在厭哒人的控制之下,如果把我妹妹嫁过来,她在来的路上的安全会成为最大的问题,也是无法解决的问题,总不能让我妹妹化装成平民百姓之女出嫁吧?” 赵俊生想了想点头:“王子说得很有道理,联姻之事不提也罢,不过朕还是要派使臣去波斯觐见波斯皇帝,向他表达朕诚挚的问候!” 卑路斯站起来躬身行礼:“既然如此,卑路斯打算近期内就回国,不过这一路上要穿过厭哒人的控制区,而且厭哒王子温赫已经见过我了,我担心他会在沿途设卡抓我,所以我想改变归国路线,试着从大宛国前往花刺子模,再从花刺子模回国,但花刺子模又是厭哒人的附庸,红匈奴一旦知道我的身份,肯定会抓我向厭哒人邀功,所以我想请求加入陛下派出的使团,以陛下使团内的通译身份随队前行!” 第869章 形势复杂 赵俊生同意了卑路斯的请求,把他的使团成员全部编入大乾派往波斯的使团之中。 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在于温赫签订协议之后,赵俊生想办法把温赫一行人又多留在长安半月有余,从而让卑路斯及随行人员和大乾使团可以早半个月出发。 赵俊生这次派往波斯的使团有正使一人、副使一人,随行官员文吏二十多人,护卫骑兵一百人,两百匹骑乘马、一百匹骆驼用于运输工具。 这中间要穿过西域诸国,倒不是不用担心,翻过天山险隘也无需担心,那里还是大乾的势力范围,进了大宛国也同样不用太担心,大宛国几百年来与中原王朝的关系都还不错,前一段时间还派了使臣前来长安朝见。 不过从大宛国到花剌子模需要经过一大片区域,这片区域属于新崛起的悦般,还是比较危险的,等到了花剌子模,那里的红匈奴是厭哒人的附庸,他们其实也是当年贵霜王朝的后裔,是大月氏别部,在汉朝的时候,大月氏与汉朝一起对付过匈奴人,所以红匈奴与中原还是有些渊源的。 直到半个月后,赵俊生派人送走了厭哒王子温赫一行人,他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这天他把鸿胪寺卿李继找来询问出使到南朝的武清泉的情况。 “回陛下,武清泉前两天派人送来了书信,他在信中说一切安好,他用那件事情质问南朝君臣,把他们镇住了,南朝君臣矢口否认那并非是南朝朝廷的主意,是黄光耀没有经过南朝朝廷擅自做主,而且他们又说黄光耀只是南朝派往长安的使臣,并非是派往柔然的使臣,无权与柔然人订立密约!” “哦?”赵俊生笑了,“朕早就猜到他们会来这一套,不过没关系,我们的目的只是要镇住他们就行!对了,朕觉得你应该去天牢看看黄光耀,怎么说你们也是老朋友嘛,去看看他吧,他应该知道南朝抛弃他的消息!” 李继明白了赵俊生的意思,拱手躬身答应:“臣明白了!” 过了半个月,黄光耀的家人都被乾国方面的暗探护送到了长安,黄光耀与家人见面之后抱头痛哭,家人们大有劫后余生之感。 此前因为黄光耀被南朝抛弃,他的家人于是也被抓了起来发配充军,不过中途被黑卫衣的人救下。 只过了几天,黄光耀选择改换阵营投效了乾国,赵俊生对他还不错,命人在长安城里给他准备了一幢宅子,让他在家中修养了两个月,然后再命他前往河西任职,家眷也一同前往。 南朝方面收到相关消息后大肆声讨黄光耀。 这天傍晚时分,赵俊生在宫中散步时听到李继说起南朝朝野声讨黄光耀的消息时只是一笑了之,他颇为不屑:“抛弃黄光耀的是他们,现在他们又反过来声讨他投敌叛国,这帮人还真是够无耻的!” “谁说不是呢!”李继附和道。 这时吕玄伯匆匆走过来禀报:“陛下,西域那边有急事报来!” 赵俊生看了一眼李继,“这里没有外人,李卿也应该知道,你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天竺番僧昙无耶逃了,他倚仗高强的武艺翻过葱岭之上的雪峰绝域逃进了厭哒人的地盘!” 赵俊生眉头一皱,语气很不客气:“你们有十个大内供奉协助抓捕都逮不住他,一个个都是吃干饭的吗?” 吕玄伯低下头,抱拳道:“陛下息怒,这昙无耶的武艺十分庞杂,又心狠手辣、狡猾非常,想逮住他还真不容易!臣想亲自去一趟西域组织人手对昙无耶进行抓捕!” “现在人都跑去厭哒人的控制了,你们一去就会暴露身份,怎么抓捕?” “臣等可以装扮成商旅,现在来往东西方的商队很多,臣等就算在厭哒人的地界也不会引起怀疑!” 赵俊生问:“厭哒人的地盘可不小,他一人进了厭哒人的地盘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你怎么找?” 吕玄伯抱拳道:“臣以为昙无耶去厭哒肯定另有目的,他很可能是想去说服厭哒王与柔然结盟一起对付我大乾,只要前往厭哒王的拔底延城应该就能找到他!” 赵俊生此前倒是没想过柔然人会主动厭哒人,现在被吕玄伯提醒,他仔细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厭哒人可不是什么能够遵守协约的国度,只要有足够的好处,他们什么事情都敢干。 经过一番思考,赵俊生答应了:“好,你去吧,朕找人暂时代替你主持黑衣卫事务!不过你此去的目的不是抓捕昙无耶,而是杀死他!” “是!” 吕玄伯走后,赵俊生让林敬辉暂代了黑衣卫统领之职以维持黑衣卫的运转,林敬辉出身与皇家供奉阁,是皇家培养起来的精英式人物,长期当任吕玄伯的左膀右臂,熟悉黑衣卫的运作方式。 十一月初五,林敬辉向赵俊生报告,黑衣卫得到可靠消息,柔然人派了一个使者秘密南下抵达了建康,但黑衣卫在柔然内部的内线却没有得到相关线索,很显然,柔然人此次的行动极为机密,知道的人肯定是寥寥无几。 “柔然使者与南朝皇帝谈了什么?”赵俊生问道。 林敬辉道:“据内线报告,柔然使者试图说服南朝皇帝刘骏相约一同出兵夹攻我大乾,目前刘骏正在考虑之中!” 赵俊生背着手在大殿内走来走去,思考着这事的可能性后续发展,他停下来问:“黑衣卫目前可曾统计过南朝的军力情况?” 林敬辉回答说:“六月份的时候重新做过一次调查和统计,根据各方面送来的报告所示,南朝现有兵马十五万,分散在各地的有十万,在建康的有五万!分散在各地的十万之中有四五万部署在淮南和长江以北地区防备我军!” “另外,这些年南朝的土地兼并严重,大量平民和小地主失去土地后沦为豪门世家和大臣、军方大将的佃户,或者直接成为了难民。根据黑衣卫推算,如果爆发大战,南朝可以在一个月之内从民间招募五万人参战,他们在军械方面的储备充足,粮草也不缺!” 赵俊生皱眉,“这些年南朝休养生息,实力增长挺快的!把他们在巴蜀有多少兵力?” “巴蜀易守难攻,所以南朝在巴蜀的兵力不算很多,从我方探子从他们官府暗中收集到的情报显示,巴蜀守军在档案上的兵力数量大约有一万八千人,但据我们所知,南朝军中存在很严重的吃空饷的情况,综合各方面的消息进行汇总之后,我们得到巴蜀实际上的兵力人数大约在一万人至一万两千人之间!” “南朝军中吃空饷的情况有这么严重吗?”赵俊生大为吃惊,这空饷几乎吃掉了三分之一以上,太恐怖了。 林敬辉抱拳:“是的,实际上南朝官方纸面上的兵力人数达到了二十五万,可实际上只有十五万,军中将校吃空额的数量达到了十万人!” 赵俊生倒抽一口凉气,总共才二十五万的兵力总数量,吃空额就达到十万,这赵俊生震惊南朝军中将校们竟然如此猖獗! 不过他也放心了,南朝看似是一个庞然大物,实际上内部早就被官宦、世家大族们掏空了,严重的土地兼并让大量小农和小地主无家可归,只能沦为流民和豪门的佃户,尽管南朝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些流民和佃户中的青壮组织成一支军队,但这样的军队有战斗力吗?他毫不怀疑,只要上了战场,这些乌合之众立马会丢下兵器、脱下盔甲逃跑,至于那些正规军,大概只有天知道他们还有多少战斗力,也许欺负老百姓还行。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当即对林敬辉说:“黑衣卫在南朝有多少武力?能否拉起一波人对柔然使者进行刺杀?朕需要时间先组织兵力重创柔然,然后再集中精力彻底解决南朝!” 林敬辉沉吟一下抱拳说:“陛下恕罪,陛下在下令组建黑衣卫之初就立下了宗旨,黑衣卫的主要职责是收集消息,所以这些年我们一直在致力于暗探的培养,对于刺客的训练花费的人力和物力不多,在建康的暗中力量实在有限,柔然使者不但自身有强大护卫,南朝方面也派了重兵对其加强了保护,如果一定要对柔然使者进行刺杀也不是不行,臣无法保证能够成功!” 赵俊生略作思考后放弃了刺杀柔然使者的打算,他对林敬辉吩咐:“刺杀之事作罢,建康分部的人一定探查到柔然使者与南朝方面是否达成了某些协议,一旦有消息立即报与朕知晓!另外······朕需要南朝全方位的报告,包括南朝各名臣名将和民间名人、各地驻军实际武备状况、南朝各地物价水平、粮食和军械储备状况等等,尽快给朕送过来!” “诺!” 十天之后,林景辉把赵俊生所需要报告全部送了过来,并且带来了两个消息:“陛下,有两个消息:第一,吕统领在厭哒国带人捕杀昙无耶时遭到厭哒人的阻扰,吕统领派人传来消息,他已身负重伤,捕杀昙无耶的行动再次失败,昙无耶代表柔然与厭哒可能已经达成了某些协议!” “第二,建康分部报告说南朝皇帝刘骏在一次接见柔然使者时勃然怒斥,并把柔然使者赶出了皇宫,柔然想要联合南朝夹击我国的企图落空,不过建康分部又报告说柔然使者不见了,他们消失在建康城内!” 第870章 先下手为强 “什么,老吕身负重伤了?他现在怎么样?”赵俊生反应很激烈。 林敬辉连忙回答:“传来的消息说他在厮杀过程中被斩断左臂,右腿被斩断了肌腱,也瘸,受伤的手臂肯定是无法接回去的,右腿因为受伤时没能及时得到救治,时间拖长了已经无法复原!” 赵俊生神色黯然,没想到这一次捕杀昙无耶的行动会这么威严,竟然让吕玄伯差点丧命,早知道这样,他就不应该让吕玄伯去,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后悔也是于事无补。 赵俊生当即对林敬辉下令:“看来是否能杀得了昙无耶已经无关要紧了,只怕厭哒国和柔然国已经达成了联盟,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了!向吕玄伯传达朕的旨意,取消捕杀昙无耶的行动,让他带着所有人返回长安,接旨之后立即启程,不得耽搁!” 林敬辉抱拳:“诺!” “还有,从现在起,黑衣卫全体动员,给我盯紧了南朝和柔然,特别是柔然,朕要知道它的一举一动,有任何的兵力调动都要随时禀报!” “臣遵旨!” 大乾十八年正月,黑衣卫收到了昙无耶返回柔然可汗庭的消息,根据内线传出的消息显示,昙无耶的确带回了成功与厭哒国结盟的消息。 赵俊生得到报告之后立即召集几个重臣议事。 “诸卿,我朝探子探查到柔然人已经与厭哒人结盟,他们决定联合出兵攻打我国,柔然人负责攻打我北部边境,厭哒人出兵攻打我西域,但具体出动的兵力、时间和作战方略等等我们一概不知,目前探子还在继续努力探查,但朕认为希望不大,这等机密之事应该只有少数几个柔然高层知道,就算一般的大将都不可能清楚,所以我们能够收集到的消息也就只能到这个程度了!” “今天把诸卿叫过来,就是要与诸卿一起商议一个可行之策来,诸位有什么想法和建议可以畅所欲言!” 赵俊生的话让几个重臣都很是愤怒,裴进就说:“厭哒人太可恨了,这才与我们签订协约不到四个月,他们就公然背盟与柔然人联合起来对付我们,正是岂有此理!” 梁寂说:“裴公,厭哒人本就野蛮未开化,想指望他们信守协约是不可能的,陛下当初答应与他们签订协议也只不过为我们在西域的部署争取一些时日,如今我们在葱岭和天山各隘口的戍堡和雄关隘口已经修建完成,有驻军镇戍,厭哒人想轻松杀进西域也不是那么容易!” 说到这里,梁寂对赵俊生拱手:“陛下,臣以为我朝目前最先要考虑的是对付柔然人,柔然人已经和厭哒人结盟,此时必然在谋划着如何攻打我朝北部边境,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当年前朝太武帝屡次打得柔然人逃遁,难道我大乾还不如前朝魏国么?臣相信在陛下的统御下,我大乾兵马定能杀得柔然人丢盔弃甲!” 其他几个大臣互相看了看,卢玄站出来拱手:“陛下,据臣所知,这些年南朝方面与民休养生息,国力得到大幅度提升,兵马达到了二十多万,对我大乾也越来越不恭顺,若我朝大军大举进入漠北,一旦南朝出动大军犯我南疆,只怕我大军来不及回援!” 卢玄提的是一个很现实又根本无法忽视的问题,南朝的国力不弱,若果只顾着打柔然而忽略了南朝的威胁,那可是要犯大错误的,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和约根本就没有什么约束力,双方随时可以撕毁和约,兴兵进犯。 赵俊生看了看其他大臣,问道:“许彦,你是什么想法?” 许彦站出来拱手说:“陛下,臣昨夜感觉心血来潮,于是卜了一卦,算出柔然有进犯我朝之意,不曾想尽早陛下就派人来宣臣上殿,从卦象上看,我朝若出兵攻打柔然,必有大胜!” 赵俊生转头看向东方辰:“国师,你难道没算到么?” 东方辰站出来,“回陛下,臣算到了!” 赵俊生敲了敲御案,“不要把一切都推到占卜之上,朕想听你们的分析,拿出一点干货出来,不要总是用占卜这一套来打发朕!既然你们能占卜、能算,那你们就给朕具体算一算,一笔一笔算清楚!玄之又玄的那一套只能糊弄无知之人,在这儿都是智慧高深之辈,你们把朕和诸卿都当无知百姓糊弄吗?” 许彦神色淡然,站出来拱了拱手:“陛下要臣一笔一笔算清楚,臣就给陛下和众位算一算!” “首先,柔然可汗吐贺真新登基为可汗,他无尺寸之功,凭什么做那可汗之位?就算他坐上去了,他的叔伯兄弟和各部首领、大将都不会怎么服他,他确立威望、需要向族人们证明他有能力让柔然发展壮大!权谋,柔然人也会,但柔然人从来不会因为畏惧权力而臣服一个人,他们是一个以武力为尊的族群,所以对外征战和掠夺是吐贺真最有效也是最快确立自己威信的手段,柔然人一直觊觎阴山以南的草场,觊觎我大乾的花花世界,我们必然成为他出兵的首选,尽管我们这样的敌人比西边的悦般人要难对付得多,可悦般人有什么呢?他们同样是蛮人,柔然就算打赢了他们也所获不多!” “所以柔然人出兵攻打我朝是迟早的事情。对于蛮族骑兵,若是只是防守,最终吃亏的还是我们,任何防守都不可能做到无懈可击,他们只要充分调动我方兵力,我方就会露出防守破绽!想要占据主动,唯有进攻!” “再说我军主动进攻柔然的胜算,我国自从立国以来还为主动大规模进攻过柔然,这当然有多方面的原因,不过进攻柔然的几条行军路线,前朝皇帝早就替我们探明了,尽管我们有二十多年没有进入过漠北,但山川河流没有在这二十年内挪动位置,路线依然是那几条路线,我们踩着前人的路线去打柔然人可以省去很多时间探查,知道哪些位置是地势险要易于伏击之地,此是对我方有利的一点!” “其二,我方大军指挥统一,陛下若能亲征漠北柔然人,众将士必定奋勇争先、悍不畏死、士气高昂!反观柔然,新可汗吐贺真新继位不久,威信未立,亲信兵马不多,他还会受到兄弟叔伯们的掣肘,力量不能往一处使,这是他最为明显的弱点!” “其三,我朝可选择在四月出击,当年崔浩也曾建议前朝太武帝在这个时间出击,就是因为抓住了柔然人春季要四散放牧、兵力难以集中的特点,达到了把他们各个击破的目的!” 卢玄站出来挑刺:“许公,你说要挑在四月出击,现在柔然人已与厭哒人结成联盟,他们什么时候向我朝出兵都还不知道呢,万一他们也同样于三四月间向我朝出兵呢?他们不按你的套路来,那么我们选择四月出兵不但不能做到各个击破,反而还会可能被对方各个击破或者截断我们的归路!” 许彦笑道:“若真是如此,我敢赌十贯钱,肯定是柔然先掉头逃跑!为何我敢这么说,我们有长城防线,柔然人有什么?如果双方没有在行军途中遭遇,他打他的,我打我的,只怕他还没有攻破我们的长城防线,他的可汗庭老巢就已经被我们端掉了,到那时他没有了百姓、没有了牛羊马匹和大后方,他还能干什么?他只有一条路,如丧家之犬逃窜,但最终会败亡在途中!” “一旦柔然大军与我大军其中一路发生遭遇,我军可以暂时拖住他们,不与他们进行决战,速派人去向另一路或两路大军传令,让他们赶来汇合,待兵力集中再与柔然大军决战!” 卢玄不服:“你说拖就拖啊,也要他愿意啊,他追着你打,逼着你这一路决战,你不决战就等着被逐一蚕食干净吧!” 许彦大怒:“姓卢的,你是存心抬杠吧?咱们这是在说战事方略,你纠缠这个有意思吗?你不懂就别说话,免得被人笑话,不信你问问陛下和在场几位将军!” “咳咳!”赵俊生出声制止二人继续争吵,“好了,别吵了!能不能决战、想不想决战或不想决战又如何拖延时间,这要看当时的具体情况,主将会根据具体的情况权衡利弊,决战有多大的胜算才能打,若毫无胜算或者胜算很小,那肯定要想办法撤走或者占据有利地形等待援兵!若是不想决战,还是有很多办法可以拖延时间的,不过对方的主将如果是一个精明的人,肯定也不会甘心被牵着鼻子走!所以说,两军交锋实际上也是主将之间的智慧和谋略的比斗,谁能更高明,谁就能笑到最后!” 赵俊生说到这里,目光扫了重臣一眼,“刚才许彦说对了一个重点,被动防守只能挨打,主动权掌握在敌人手里,敌人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们只能疲于奔命的应对!以我国现在的国力和军力,我们完全用不着被动防守,而应该采取主动出击!所以,朕决定先下手为强” “至于南朝,他们不足为虑,仅凭我们现在部署在南疆的兵力就足够挡住他们的进攻了!” 第871章 再次启用高修 大乾帝国决定先下手为强出兵漠北柔然的决策就这么定下来了,具体的出兵时间赵俊生没有公布,但却下旨抽调兵力进行集结、筹备军械粮草。 等大臣都走后,赵俊生考虑了一下,招来太监下旨:“命高修进宫觐见!” 自上次在抓捕昙无耶的过程中,高修的女儿高金枝装扮成甲士混入金吾卫甲士当中,又不听号令试图射杀昙无耶,赵俊生当时大怒,下旨把她关入天牢三个月,又治了其父高修一个教女不严的罪名让他停职反省了半年,半年之后,高修依旧没有得到启用,一直赋闲在家,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年零三个月。 当初,高金枝的行为可谓是犯了死罪,按律当斩,她能被免罪,看似是赵俊生行使了赦免之权,实际上是高修用了自己的政治生命换了她一条命。 从那件事情之后,朝堂诸公们都吓得不轻,一个个都把自己家里的子女们盯得死死的,唯恐他们步了高金枝的后尘,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赵俊生还会行使特赦之权吗?这天下只有一个高修,他对大乾国的作用和过去的功劳是无人能及的。 朝野上下以为高修只怕是就此失势了,毕竟都这么长时间了,如果赵俊生要启用他早就在半年前启用了,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在过去了一年零三个月之后,高修再次被宣诏入宫。 “罪臣高修参见陛下!”高修说着跪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赵俊生打量着高修,见他两鬓已有斑白之色,原本只有四十来岁的人,现在看上去已经五十多岁的样子。 见状,赵俊生不由心里感叹一声,抬手道:“你无罪,平身吧!” “谢陛下!”高修爬了起来,他看上去虽然老了十来岁的样子,但精气神还在,风骨还在,这也是让赵俊生很欣慰的,换做其他人经此打击只怕早就一蹶不振了。 赵俊生带着高修走出大殿,在溢满花香的宫内长廊下走着,“咱女儿怎么样了?” 高修落在赵俊生侧后方一步,拱手回答:“多亏了陛下当初的那一道旨意把她关在大牢里三个月让她知道了害怕,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如今她性子收敛了许多,这一年来,臣赋闲在家,她也始终尽心尽力服侍,懂得了孝心,知道了臣这个做父亲的不易,臣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时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在教育子女方面,臣是一个失败的父亲啊!” 赵俊生问道:“朕听说她已经订婚了?夫婿是什么人家啊?” “陛下操劳国事已是十分辛劳,却还惦记着小女的事情,臣有负圣恩,给陛下添麻烦了!小女在一个月前订了婚,未来姑爷是一个良家子,姓郑,叫郑侃,上邽人,家里的条件一般,也只是比普通百姓家中好么一点点,但臣和小女看着还算满意,目前他已过了乡试,正在准备会试!” 赵俊生点头道:“他是怎么和咱女儿认识的?” “是去年中秋花会上认识的!” “咱这女儿,你是准备嫁出去呢还是让这个郑侃做上门女婿?” “臣也考虑了很久,觉得还是把她嫁出去的好,上门女婿也不好做啊,况且未来姑爷家里也只有他一个男丁,把她嫁出去可以磨一磨她的脾气!” 赵俊生笑道:“没有女儿在身边,你们夫妇俩以后就少了很多乐趣喽!对了,今年四十几了?” “回陛下,臣今年四十六!” “四十六还很年轻嘛,再生一个吧,人们常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这个情况就是不孝!” 高修不由苦笑,“不是臣不想生,实则是臣的夫人生不出来了!” 赵俊生停下扭头道:“那你可以娶妾嘛!” “陛下都不曾纳妃,做臣子的怎么能娶妾呢?” 赵俊生也知道,因为他这个皇帝到如今只有花木兰一个正室,万语桐也是没有名份,搞得其他大臣都不敢纳妾,就算有女人也都只是养在外面见不得光,毕竟皇帝都不纳妃,大臣如果娶妾就有不敬的意思了,这也是文武大臣们为什么都对花木兰很有意见的原因。 花木兰对此也是很苦恼,她不想背负这样一个善妒的名声,她也想把万语桐弄进宫里来,让人们打消对她的误解,可万语桐死活不肯,她能有什么办法?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朕给你赐一桩婚事,这样一来,不论是你家里那位正室,还是朝野上下都交代得过去!” “陛下······” “行了,你别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赵俊生摆摆手,“咱们还是说正事吧,你休息了这么久了,也该出来做事了!朕打算对柔然用兵,出兵的时间大约定在四月中下旬或五月初,但在此之前,朕还需要对全国所有兵马进行一次充分的了解,包括中兵、镇戍军和郡县兵!怎么了解,就是调查!调查的官员从三省六部各个衙门暂时借调,由你来主持!” “朕不要看兵部和尚书台的档案记录,真要看的是调查的真实结果,档案记录有可能作假,军中将校有可能吃空饷、倒卖军械物资!” “你们要调查的内容包括各军的实际兵力人数、军械装备和储备情况、操练和军纪情况,镇戍军和郡县兵的城防设施、守备、巡逻情况,兵士士气和思想状态等等!军中有些人胆子大得很,吃空额、倒卖军资、军粮和军械甚至形成了一条完整的利益链条,你们可得把眼睛擦亮一些,军中有些人对于应付上面的巡查很有一套,例如上面派人在巡视时,将校们就把附近的农人拉过去充人数,严禁农人们胡言乱语,等巡查的官员一走,农人们拿了报酬就回家了,双方皆大欢喜!” 高修想了想抱拳道:“陛下,如果仅仅从三省六部抽调官吏只怕还不行,这些官吏并没有带兵经验,军中那些欺上瞒下、弄虚作假的内情,只怕他们还不太清楚,臣以为还必须从军中挑选精干人员!”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答应了:“好,朕许你从中兵各军之中抽调一些非主将主官充入调查团之中!你们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之内必须要把全军都清查一遍,一旦发现问题,立即对涉事将官进行隔离审查、暂停其军职,军务由副职或军阶最高之人接手!不管涉及到谁,不乱他的后台有多硬,都不许讲情面!” “再有一点朕要提醒你,你挑选的人一定要意志坚定、对朝廷的忠诚度经得起考验,否则你的人当中一旦出了问题,那可就要闹出大笑话了,不但你可能会受到前所未有的攻击、弹劾,只怕朕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高修知道,他这次的差事看似很威风,钦差大臣啊,多威风!可这实则是一个捅马蜂窝的苦差,他面临的压力将前所未有的大,一旦他这边出了什么问题,很有可能是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结果。 他也知道赵俊生选择让他挂帅的原因,首先是他在军中的名头够大、威信够高,一般的将校不敢在他面前翻翘;其次,他也明白赵俊生是想借这次机会让他重回朝堂,但这个方式却能让他失去军中很多人的拥戴,举起屠刀杀人的事情可不是什么好差事,是要遭人嫉恨一辈子的。 “臣明白!不知臣以什么名义行事?” 赵俊生道:“朕会下旨命你为钦差大臣,组建临时军法部,从朝廷各衙门、中兵各军抽调精兵强将和能干官吏代朕巡查天下各军,临时军法部辖下若干巡查组,任命组长、副组长负责,辖下若干组员,各巡查组分别派往各地各军、各镇、各郡县进行巡查兵额编制、军务、城防设施、操练、军纪、军械军资储备,一旦发现问题,有就地办案之权!同时也会下旨给兵部,让他们进行配合!” 高修抱拳答应:“臣领命!” 这时,太监来报:“启禀陛下,曹蛟大将军求见!” “哦?他的伤养得怎么样了?” “回陛下,曹大将军是坐着马车拄着拐杖来的!” 赵俊生听完想了一下,对太监吩咐:“让他坐着马车进宫吧,从宫门到这儿还有几里路呢!” “诺!” 太监走后,赵俊生对高修道:“曹蛟既然来了,你也跟他见一见,待会儿一起吃了午饭再走!” 皇帝赐饭食,大臣是不能拒绝的,高修只能答应:“臣谢陛下!” 赵俊生和高修等了快大半个时辰才等来曹蛟,只见他脸色发白,气喘吁吁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罪臣曹蛟,参见陛下!”曹蛟战战兢兢拄着拐杖跪了下去。 赵俊生立即起身道:“曹蛟你这······你不会是从宫门处走来的吧?来人,快把他扶起来!” 曹蛟连忙道:“陛下就让臣跪着吧,臣是来请罪的!” 赵俊生皱眉道:“你犯了什么事?” 第872章 杀! “自立国后第五年,臣做了飞熊军大将就开始贪图享乐,为了贪图享乐而敛财,臣利用职权为他人谋取暴利,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曹蛟娓娓道来。 赵俊生静静的听着,对于曹蛟利用职权谋利事情,候官司早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他之所以没有动曹蛟,一方面是考虑上次曹蛟救驾有功身负重伤,已经不能在军中当任要旨;另一方面是看在曹蛟多年跟随,忠诚上绝对没有问题,所以他把候官司调查结果一直压着。 曹蛟说完从袖子内拿出两本奏章,“这是臣犯事详细过程,臣已写出来交代在上面了!还有这个,这是臣这些年来利用职权谋利暴利置办下来的产业,全部在这里了,全部上缴,请陛下治罪!” 赵俊生脸色难看的接过两本奏章,翻开来一一查看,越看越生气,“曹蛟啊曹蛟啊,朕给你们这些开国功臣的待遇不低吧?高官厚禄、封侯拜将,每年还有大量的赏赐,怎么着也花不完了,你为何还要这么做?” 跪在地上的曹蛟苦笑着说:“古人常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此话果然不假,人一旦花天酒地享受惯了,再也不想过节俭的日子,臣是意志不够坚定啊,没有抗住某些人的利诱,一旦上了贼船,再想下去就难了,对于臣的罪过,臣自己心里清楚,请陛下不必徇私,按规定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这是臣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如今自己主动把这事说出来,臣感觉轻松多了,如释重负啊!” 赵俊生看完两本奏章,特别是第二本奏章上列出来的所有利用职权得到的不义之财,其数量简直是骇人听闻,总数额高达两百六十五万贯,这可比当初查封富可敌国的粟特商人安大石的财产都多! “啪!”赵俊生气得把两本奏章摔在桌子上,“你······曹大将军啊,你的胆子也太大了,按照你这么搞下去,只要要不了几年你比朕的富有,富可敌国!” “臣死罪、臣死罪!”曹蛟不停的磕头。 高修有心向说几句话替曹蛟求求情,可他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刚刚被重新启用,心里实在没有底气为曹蛟求情。 赵俊生这时看过来,“高修,你觉得如何处置曹蛟?” 高修连忙躬身:“陛下,臣既不是刑部尚书,也不是御使大夫,更不是大理寺卿,在此事上,臣没有说话的资格!” 赵俊生沉吟一番,对曹蛟说:“你先回去吧,此案朕会下旨由三司会审,你在家中随时等候三司的传唤,准时到堂受审,去吧!” “臣领旨!”曹蛟答应,磕头之后被太监扶起来转身步履蹒跚的离去。 赵俊生沉思了半响,问太监:“康义德,曹蛟的两个儿子如今都在做什么?” 康义德躬身回答:“老奴听说曹将军的大公子被送去入伍从军,做了一个小兵,没有人知道他是曹蛟的儿子;二儿子正在准备参加明年的会试科考!” 赵俊生拿起桌上两本奏章递给康义德:“你跑一趟,传朕旨意,命三司会审曹蛟一案,把这个交给他们,转述朕的话:曹蛟是主动向朕交代的,朕说过,但凡主动坦白、自首投案的,在判决时主审官要酌情予以减免一些刑罚!” “遵旨!” 由于曹蛟已经自己主动交代了所有犯案的细节,三法司的官员们的工作量不大,只需要对他交代的细节进行核实,把涉及到的官吏革职查办,再进行一下审讯,只用了一个月,这件案子就水落石出了,涉案官员、将校多达八十余人。 三法司对曹蛟的判决也很快下来了,鉴于他主动自首坦白交代,判决监禁十年,没收全部非法所得。 赵俊生看了判决书,下达了一道特赦令,鉴于他救驾有功、身有残疾,免去他监禁十年的刑罚、爵位降一级。 自从曹蛟犯案的消息传播开去,引得整个大乾朝都瞩目,继高允、崔浩之后,又一个开国功臣犯案被抓受审,从第一次审讯开始,许多人都在关注此案的审讯进展,特别是那些与曹蛟案有牵连的人,一个个都担惊受怕,唯恐被曹蛟咬出自己。 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个个涉案人员终究难道国法的制裁,先后被官府抓捕受审,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这一次又一大批朝廷和地方官吏,甚至还有军中武将、军官被革职查办,而且还都是官位不低的人,空出来不少官位,而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努力想往上爬的人。 百姓们拍手叫好是因为这些鱼肉他们的赃官终于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那些官吏们大声叫好,甚至上书支持皇帝和朝廷的判决是因为他们都想上位。 曹蛟案的余波还未平息下来,大乾朝又因为高修带着一大片从各个衙门和中兵各军抽调的精兵强将组成的临时军法部开赴中兵各军、各地镇戍和郡县兵进行巡视的事情而引得天下震动。 赵俊生自认为大乾朝已经是历朝历代最为清廉高效的朝廷了,大乾的军队兵马也算是少有的拥有强大战斗力的军队,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军中也逐渐滋生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自从临时军法部各个巡视组被派出去之后,过了半个月,一件件案子被呈报上来,吃空额的大有人在,倒卖军资、军械和粮草的人也不乏有之,操练懈怠、军纪散漫者同样也有。 镇戍军、各地郡县军的城防设施破败不修葺、执勤岗哨和巡逻松懈更是习以为常。 赵俊生脸色严肃的看着高修送来的一份份案件报告,军中的问题严重程度超乎了他的想象,他还准备在四月中旬御驾亲征柔然呢,可现在军中的问题让他浑身发冷,这让他怎么放心带兵出征? 赵俊生经过慎重考虑,把这些案子报告暂时先压下来,等此次调查全部结束之后再做处置。 各巡查组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他们到了各处立即开始调查,明面上询问一些武将、军官和士兵,同时鼓励军中人员积极踊跃举报,允许匿名检举,一旦有人检举揭发,立即立案侦查,传唤被举报人员、暂停对方军职、隔离审查。 查出来的问题被写进报告里如雪花一般飞来长安送到了赵俊生的御案上,每天都要好几份这样的报告。 赵俊生看完把各报告档案亲自归类整理,分别放置,还找人打造了一个柜子存放、上锁。 四月上旬,派出去的巡查组调查收尾完毕,赵俊生派人宣诏高修觐见。 “臣高修参见陛下!” 赵俊生抬头,起身说:“各巡查组已经巡查完毕,但事情还没有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办了这么多案子,有些案子肯定存在着问题,或许有人是被人故意举报诬陷的,或许还有人隐藏得更深,没有被查出来,所以各个巡查组还不能调回,要继续留下处理后续问题!” “各巡查组应该留有这些案件的备份吧?” 高修抱拳道:“是的,陛下!”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对高修说:“让他们继续留下,若是犯案人员不负,有人要上诉,让他们重新调查,若是有人还在举报,也要继续深查!另外······” 赵俊生说着拿起钥匙把小柜子打开,从中取出所有卷宗档案放在御案上,一共分为三摞,他指着其中一摞说:“这些是朕看过之后觉得基本上没什么疑问,可以定案并足够杀头的,朕已经做了批示,全部以违反军法处斩!临时军法部立即传令给各相关巡查组,让他们执行!记住,要当着所有将士的面公布他们的罪行,公开行刑!这些人罪恶滔天,不杀不足以稳定军心,不杀不足以告慰那些昔日战死在沙场的英灵,不杀不足以显示军法的威严!” “这一摞,朕也看了,这其中大部分涉案者足够斩首的,也有一些人可以被判入狱坐牢的,还有一些足够被革职的,但这些案子朕觉得都还有一些疑问没有查清楚,毕竟其中大部分都是涉及到死罪,这些人曾经都为国效力,爬到这个位置也不容易,为了慎重起见,还是要让各巡查组继续再重新调查一遍,尽量减少冤假错案!” “最后这一摞,这些人涉案的情节较轻,作为主官贪图享乐、任人唯亲;还有作为主官者,辖区城防设施常年不维护,使得这些设施陈旧、损坏、不堪使用,还有在岗哨、巡逻方面的安排和监督不到位,使得部下军纪散漫、军容不整,更有因为自己的无能、懒散,使得麾下将士训练废弛,这些都是主官的责任,说到底就是混吃等死、不作为,大乾朝廷要他们有何用?把这一摞交给兵部,让他们去处理,不作为者全部拿下,换人来做!” “诺!”高修答应,他心里却是寒意渐渐笼罩,这一次只怕是要杀得血流成河,军中要大换血了。 高修迟疑了一下,问道:“陛下,如果执行下去,军中只怕会有大量空缺,引得大震动,出征之事······” 赵俊生摆手:“出征之事照常进行,大军定于四月下旬开拔,具体日期待定,各出征的兵马已经接到了相关命令正在整训集结,就算是出征将士之中有人犯案者,照样执行军法!” “遵旨!” 第873章 厭哒来犯! 随后的半个月,乾军中兵各军、各地镇戍军、各地郡县兵中相继有人因犯事被执行军法处决,这其中甚至有六个军一级的领兵大将,从幢将到军这一级的将官被处决者多达一百一十六人。 还有被革职查办并判入狱监禁的将官、军官多达一百二十五人,又有被革除军籍、军阶、削职为民者多达一百六十六人。 如此大范围、大规模的整肃让大乾全军上下为之一震,军中风气也为之一清,中兵各军、各镇戍军和各郡县兵将校及全军将士们纷纷联名上书,坚决支持皇帝和朝廷的对这些违反军纪、败坏风气的人治罪。 就连即将要出征的各军将士们在看见军中一个个蛀虫、老鼠屎纷纷被拿下之后都欢声雷动,士气大振。 领兵出征的日子即将到来,赵俊生也格外的忙碌,留守朝廷的大臣人选、留守长安的大将等等都需要安排。 “陛下,兵部尚书薛安都将军到了!”太监进来报告。 赵俊生放下笔,“宣!” “宣兵部尚书薛安都觐见!” 薛安都穿着官袍走了进来,做兵部尚书这几年,他身体也有些发福。 “臣薛安都拜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赵俊生拿出一本奏章,“这是你写的请罪奏章,军中出现大面积问题,你这个兵部尚书的确难辞其咎,不过军中的问题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做兵部尚书做了三年,实际上这些问题早在三年前就出现了,但这件事情总需要有人承担责任,朕也需要给全军将士和朝野上下一个交代!这样吧,你这个兵部尚书先不做了,剥夺你两级爵位,这次朕决定亲征柔然,你随驾出征吧!” 薛安都知道赵俊生这么做已经是网开一面了,让他随驾出征就等于是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这毕竟是严重的领导责任问题,若是按照规矩来办,他不但官职、爵位全部要革除,而且还要被贬为平民。 “臣谢主隆恩!” 兵部尚书,其实是一个文官,高修、高旭、薛安都都坐过这个位置,但他们都是武夫,其实赵俊生也知道,他们做兵部尚书是不合格的,但朝廷之中实在没有一个衙门可以安置这些开国元老们,这些人都是吃了没有学问的亏。 不过让赵俊生欣慰的是新生代的武将们都是读过书的,这也得益于大乾朝廷大力开办学堂,这二十年间培养了许多学子,有些学子已经步入了各行各业,有做官为吏的、有从军为将的,也有经商的,还有从事格物研究的、做学问的、做教书先生的等等。 待那一批没有什么学识、大字不认得一个的老家伙死了,新生代就逐渐成为这个朝代的主人,那时的情况会截然不同,就说官场和军中,在新生代中就有许多人能文能武,上马可以为将、下马可以为官治民。 赵俊生站在大殿门口目送薛安都离开,心下微微感叹,薛安都有大将之才,让他做兵部尚书根本不能发挥他的才干,像他这样的人,只能让他带兵打仗,可仗不是天天都有得打。 “陛下,林统领求见!”太监走过来禀报。 赵俊生扭头向太监身后看去,林敬辉正站在远处,他林敬辉还是很了解的,此人出身于供奉阁,是他早年间从路边捡来的孤儿,比他的义子卫靖还大几岁,此人沉默寡言、忠诚度高,对他的命令从不打折扣的执行,能从供奉阁脱颖而出并被安排在黑衣卫任职可见他的能力非凡。 赵俊生向林敬辉招了招手,林敬辉上前抱拳躬身见礼:“见过陛下!西域分部用飞鸽传书传来消息,四月十八,厭哒出兵两万入寇,侵犯我天云关!” 天云关的位置在钵和国,是大乾与厭哒交接处的一处天然险要山口,乾军在这里动用大量人力和物力修建了一座雄关,驻军三百人,准备了充足的防守军械。 今天是四月二十五,黑衣卫西域分部设在且末城,也就是说从黑衣卫收到消息到把消息送来长安只用了五天,这个速度是相当恐怖的,看来自从林敬辉接手黑衣卫之后对黑衣卫的改变还是很大的。 赵俊生神情严肃,转身走向大殿,“宣众臣进宫议事!” 不久,大臣们纷纷赶来大殿,朝廷各衙门机构基本上都在皇城之内,距离勤政殿也并不算太远,不到半个小时,这些人就一一到齐。 赵俊生脸色冷峻,“诸卿,刚刚收到消息,四月十八,厭哒国出兵两万侵犯我天云关!” “什么?” “厭哒人欺人太甚!” “我早就说过厭哒人狼子野心!” 一时间群臣激愤,破口大骂、义愤填膺。 两个太监抬着一副巨大的舆图走过来挂起来,文武大臣们都可以看得见,高旭立即走过去,拿起一个烽火小旗贴在天云关所在的位置。 赵俊生举起手,大臣们的吵闹声渐渐停而来了下来。 众臣看了看舆图,只见李元德站出来说:“陛下,这个消息准确吗?今天是四月二十三,才过去五天就收到了消息,这是不是太快了?” 赵俊生摆手:“消息是真的,诸卿毋庸置疑!把诸卿召来就是要让诸卿一起商议一个对策,我朝要如何应对,对柔然的出兵是否正常进行,诸位都说说吧!” “陛下!”李元德抱拳道,“为了稳妥起见,臣以为应该暂缓对柔然出兵,先打退了厭哒人的进攻再做计较!若我大军此时出兵漠北,一旦厭哒人杀入西域,我朝又没有足够的兵力进行驰援,西域局势只怕就会糜烂!” “臣附议!” “臣附议!” 接二连三不断有大臣站出来对李元德的想法进行支持。 许彦站出来拱手说:“陛下,臣以为对漠北柔然出兵可以照常进行!首先,出兵漠北的诏令已经下达,若是更改,恐会引起军心不稳、会造成士气下降;其次,厭哒人不足为虑,我朝在西域驻军一万两千人马,难道这些兵马都是摆设吗?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正是要让他们效命的时候到了,再说西域各国都有一些兵力,若是进行征召,可凑出西域联军两万,所以我们在西域的实力并不弱,如果两线作战的后勤压力太大,臣建议下令让高进之征召西域各国兵马组成联军以逸待劳,先防守,派兵增援天云关,只要我们不停的增援天云关,厭哒人久攻不下只能撤军或另寻他处再攻,我们有足够的兵力和时间与他周旋!待陛下收拾了柔然人,再来收拾厭哒人也不迟!” 东方辰站出来拱手:“陛下,臣以为许公之言有理,出兵柔然的诏令既已下达,就不能轻易更改,西域的局势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就算西域丢了又如何?厭哒人还能一口气杀到长安来吗?等杀败了柔然人,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臣附议!” “臣附议!” 赵俊生把目光投向大将们,“军方是什么意见?” 高旭站出来抱拳道:“陛下,臣觉得应该先打柔然,厭哒人的威胁不足为虑,厭哒人既然已经决定翻脸,丝路就已经出现了问题,西域丢不丢都无所谓,先干掉了柔然再回头对付厭哒人,那时再看他能不能蹦跶得起来!” “臣只听陛下号令,陛下说先打柔然就打柔然,先打厭哒就打厭哒!”常昆站出来抱拳道。 其他武将一一站出来抱拳齐声道:“请陛下下令!” 赵俊生沉思一会儿,语气坚决道:“出征柔然的决定不变,四月二十八开拔!下令给高进之,命他征调西域各国兵马在疏勒集结,派兵增援天云关、输送补给辎重,朕给他便宜行事之权,望他慎用!” 高旭答应:“遵旨!” 随军出征的大臣和武将已经早就定下来了,这些人也都接到了命令,他们还有四天的时间做准备、和家人团聚。 众臣散去之后,赵俊生召见了候官司司正王坦之。 “封沓那边的情形如何?” 王坦之抱拳回答:“目前为止,封沓该见的人都见了,不该见的人也见了,我们已经拿到了入伙的官员和武将名册,按照他们的计划,目前他们正在蓄积力量,只待两国打起来,封沓这边就开始发动!”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臣不太确定,据独孤进所说,在一次秘密聚会时,封沓曾经无意中透漏出一句话,说柔然这边一旦出兵,南朝也会响应。臣在怀疑是不是柔然人派往建康的使者已经与南朝方面谈妥了,上次南朝皇帝刘骏驱赶柔然使者只是在做戏给我们的探子看,在迷惑我们!” 赵俊生皱起了眉头,他想起林敬辉曾经说过黑衣卫建康分部的暗探报告说柔然使者始终了,他们被刘骏驱赶出皇宫之后突然在使馆始终,黑衣卫暗探出城追踪了好几天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这么说来,刘骏和柔然使者联手用了这一计迷惑黑衣卫暗探的可能性很大,他们为什么这么做?自然是让大乾放心出兵柔然,等大乾大军进入漠北,南朝这边就会出兵攻打大乾的南疆。 赵俊生沉思了一下,当即对王坦之说:“入伙的那些人的档案都准备好了吗?” “全部记录在案了!” 赵俊生道:“在出征之前,朕必须要解决这个祸患,你速速去把这些人的档案卷宗拿来,抓人杀人的事情太过敏感,你们候官司不宜出面,名不正言不顺,还是交由皇城司去办!” “臣遵旨!” 第874章 收网和后手 赵俊生看着王坦之送来的卷宗,这些卷宗上记录的都是被封沓说服并入伙准备参与反叛的所有官员和武将的行踪,他们何时与封沓会面,会面的地点在哪儿,一共会面了几次,有些卷宗上甚至记录了双方在会面时说了什么话。 看完这些卷宗,赵俊生的心情是十分沉重的,有些前朝旧臣和武将,赵俊生自问对他们不薄,可这些人依然心向前朝,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在封沓找上门去之后隐瞒不报。 “来人,宣蜀王觐见!” “诺!” 赵俊生揉了揉太阳穴站起来在大殿外走来走去,在活动身体气血的同时思考着问题。 这时一个通政司官员抱着一摞奏章走过来禀报:“陛下,这是刚送来的奏章,其中有两道密奏!” “知道,放在御案上吧!” “诺!” 赵俊生休息了一刻,转身返回殿内批阅奏章。 前两本是密奏,第一本奏章竟然是尉眷上书的,尉眷此时在镇守北疆,他是镇北将军、都督漠北诸军事,驻节怀朔镇,而王坦之送来的与封沓有过联系的前朝旧臣和武将当中恰恰就有尉眷! 赵俊生立即翻开奏章看起来,他一口气看完,大大松了一口气,尉眷在奏章中详细叙述了封沓找他的过程和见面时说过的话,而这些在王坦之送来的档案中都有明确的记录,尉眷能够上书说出这件事情,这说明此人还是值得信任的。 赵俊生又看到了皮豹子上书的奏章,他立即翻开阅读,皮豹子同样在奏章中讲述了封沓见他的事情。 从前朝投效过来的武将之中,赵俊生最看重的除了司马楚之、王慧龙等人之外,就是尉眷、皮豹子、源贺等人。 其中源贺早就上了密奏禀报此事,尉眷和皮豹子因为离长安较远,这两份密奏送来得比较迟,从封沓分别见他们的时间上来看,赵俊生收到密奏的顺序是正常的。 “陛下,蜀王殿下到了!”太监的声音打断了赵俊生的思绪。 赵俊生抬头道:“宣!” “诺!” 赵平被宣进了大殿,“儿臣拜见父皇!” 赵俊生问:“封沓的案之查得怎么样了?” 赵平早就猜到赵俊生要问这件案子,他来之前也已经做了准备,拿出一本厚厚的奏本递上去:“父皇,这是皇城司对这件案子的侦察记录,所有与封沓有过联系的人都记录下来了,有些人颇为可疑,儿臣等认为他们已经与封沓勾结,有些人还不能做判断!” 自从上次候官司暗中把假的封沓绑走之后,皇城司就失去了目标,赵平和何庸还被赵俊生训斥了一顿,骂得狗血淋头。 后来皇城司转变思路,不在查找封沓的下落,重点放在那些有可能被封沓盯上并主动联系的前朝旧臣和武将身上,他们这才找到了真封沓的踪迹,于是派人盯死了他。 经过那一次事情之后,皇城司的探子们都学乖了,不能盯得太紧太近,容易被发现。 相比手段老练的候官司探子们,皇城司的人还是稍显稚嫩、手段生疏,虽然查到了不少,但在细节和深度方面远不及候官司。 赵俊生看完赵平递上来的厚厚奏本,放在一边,然后把王坦之交上来的卷宗档案递给赵平:“你看看这个!” 赵平狐疑的接过来翻看,他看了几页,面露惊疑,抬头看向赵俊生:“父皇,这······” “继续看,看完再说!” 赵平于是继续看,花了大约一刻钟左右才看完,这些调查可比他的皇城司细致得多。 看完后,赵平立即问:“父皇,这哪儿来的?是黑衣卫送来的吗?” 赵俊生摆手:“这个不用你管,你只说这份调查报告如何?” 赵平面露羞愧,拱手道:“儿臣惭愧!” 赵俊生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皇城司成立的时间毕竟还短,只要案子办得多了,人员也就操练熟悉了,以后对这类案子也会得心应手!父皇今天叫你过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件案子可以收网了,由你们皇城司负责承办!” “是!”赵平答应,又迟疑了一下,“父皇,上面所有人都按规矩办吗?” 赵俊生拿出三本密奏说:“这是源贺、尉眷和皮豹子分别送来的密奏,都主动交代了封沓处心积虑安排与他们见面、又极力想要说服他们反我大乾的过程,除了这三个不能动之外,其他人全部按规矩办理!” “还有,四天之后朕要带兵出征漠北,到时候你跟着一起去!抓捕行动要在朕的大军出塞之前完成!” 赵平的心里是激动的,他连忙答应:“儿臣遵旨!” 打发走了赵平,赵俊生经过思考之后派太监去传林敬辉。 不久,林敬辉赶来觐见。 “臣拜见陛下!” “免礼!”赵俊生说完对店内太监和宫女们挥了挥手,让他们全部出去。 赵俊生吩咐道:“有两件事情需要黑衣卫去办!” “请陛下吩咐!”林敬辉躬身听命。 “安乐公拓跋晃作为前朝末帝被封沓利用作为聚拢前朝旧臣和武将的人心,策划谋反事宜,从种种迹象上来看,拓跋晃本人并非是纯粹被人利用,他自己也有这种渴望,朕可以让他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让他荣华富贵一生,但不能容忍他再有反心,所以他不能留了,但朝中还有不少前朝旧臣和武将,这些人忠于朕和本朝,但他们却也同情拓跋晃,所以拓跋晃不能被明着处决,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林敬辉抱拳躬身说:“臣明白了,臣会让他死在封沓或其他涉案的前朝旧臣的手里!” 赵俊生点点头,很满意这个安排,又说:“第二件事情,你上次说柔然使臣在建康消失了,现在查到他的下落和线索了吗?” “回陛下,这个人消失得很神秘,但人不可能凭空消失,臣和建康分部的人都怀疑是南朝方面在捣鬼,但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赵俊生摆手:“不用怀疑了,南朝实际上已经与柔然人达成了秘密盟约,南朝皇帝刘骏当初把柔然使臣赶出皇宫其实是用来迷惑我方暗探的,他们的目的就是掩盖他们已经结盟的真相,这件事情已经从其他方面得到了证实!朕猜测只要我们与柔然人打起来,南朝肯定会不甘寂寞,要出兵攻打我们!所以,朕不能给他们机会,朕要黑衣卫在南朝内部搞出一点事情来!” 林敬辉有些不明白赵俊生到底想做什么,“臣驽钝,还请陛下明示!” “听说南朝这几年多了不少流民、也多了许多被豪门盘剥的佃户,这些人当中肯定有对南朝刘宋朝廷不满之人,若是有人鼓动、或者带头杀官造反,肯定会有大批追随者!黑衣卫能不能牵头做这件事情?” “还有,刘宋宗室当中对刘骏不瞒者大有人在,一旦流民和佃户们聚众造反,这些人会不会蠢蠢欲动呢?黑衣卫有没有能力策动他们起兵反叛刘骏?” “朕要黑衣卫做的其实很简单,但又不太容易,那就是搅乱刘宋,让刘宋内部乱成一锅粥,无暇出兵攻打我朝!” 林敬辉抱拳道:“臣明白了,臣这就去安排,敢问陛下何时发动?” “在朕的大军出塞之后就可以发动了!” “臣遵命!” 接下来几天,在长安城内但凡被封沓说服并入伙的前朝旧臣和武将都一一被秘密逮捕,封沓在逮捕过程中拒捕逃走,官兵穷追不舍,他被林敬辉安排的人暗中逼得逃到了安乐公拓跋晃的府邸。 随后,皇城司的人带着兵马赶到围住了安乐公府,在官兵们冲进府内之后发现安乐公已被人杀死,封沓在翻墙逃走时被守在外面的官兵逮了一个正着。 京城的抓捕行动结束之后,各地的抓捕行动也在逐步展开,但此时赵俊生正在率军向北部边关进发。 按照计划,此次出征漠北兵分三路,东路军由白劲光为统兵大将,有兵马两万,从御夷镇向北进军;中路由尉眷为统兵大将,有兵马两万,从怀朔镇出发,穿过大漠后向西北方向进军;西路军由赵俊生亲自统带,有兵马五万,三路人马最后在柔然可汗庭会师! 这一日,赵俊生统带五万骑兵抵达灵武,他下令大军休整一日再启程。 灵武此前的名称叫薄骨律镇,大乾八年五月,朝廷把薄骨律镇所在地改名为灵武,辖区改名为灵州,从镇改名为州也算是平级变更。 “父皇,各地的抓捕行动全部结束,无一人漏网!”赵平拿着书信过来向赵俊生报告。 赵俊生听了之后,问道:“对于拓跋晃的死,朝野上下都有什么看法和声音?” “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些前朝旧臣感觉很痛惜,有一些人去吊唁”赵平回答说。 赵俊生点点头,“行了,要继续关注这件事情的后续影响,你去吧!” “诺!” 赵俊生思考了一阵,对康义德吩咐:“给林敬辉下令,他那边可以开始了!” “诺!” 第875章 乱刘宋 赵俊生统带五万西路军在灵武休整了一天之后继续沿着黄河北上,行军数日后抵达临戎县,在临戎县渡河西进。 又行军三日,繁荣的垦区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荒漠和光秃秃的荒山野岭,看不到一丁点儿青绿色。 远处一座关隘出现在前锋将士们的视线里,前锋将军杨列派人打马来向赵俊生报告“启禀陛下,前锋已至鸡鹿塞,距离此地十余里!” 赵俊生一听,抬头看了看天色,对信使吩咐“你回去告诉杨列,天色不早了,大军今夜就在鸡鹿塞关内宿营,让他组织兵力寻地宿营、划分营区、挖掘堑壕、放出探哨!” “领命!”信使答应后打马掉头飞奔而去。 等赵俊生带着大军主力抵达时,杨烈已经带着前锋兵将们在鸡鹿塞以东的空地上划出了一大片营地,各军和帅帐所在营区已经划分完毕,做了明显的标记,他正在带着兵将们在营区外围挖掘壕沟和排水渠、打造拒马和路障。 赵俊生一声令下,各军将士们找到自己所在的营区开始搭建营帐,后勤辎重队伍把所有辎重拉到专门的区域囤放。 将士们正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赵俊生带着大将和随军大臣们巡视过来,将士们纷纷起身行礼之后继续卖力的干活。 赵俊生一边走一边说“这鸡鹿塞想必诸位都知道吧?” 大臣许彦拱了拱手“西汉名将霍去病、东汉大将军窦宪都曾率军从鸡鹿塞出兵北击匈奴!还有,汉匈和亲时,昭君出塞就是从这里去漠北的,后来匈奴内乱,呼韩邪单于和昭君夫妇曾在鸡鹿塞避居八年之久!” 赵俊生颇为感慨“是啊,这鸡鹿塞从西汉早期就修建了要塞,是当时大汉王朝的西北门户,这里扼守穿越阳山之交通咽喉,这座要塞就是两汉历史的见证!” 大臣卢玄说“说说霍骠骑也就罢了,至于那谋反的窦宪不提也罢!” 赵俊生摆手“话也不能这么说,窦宪这个人虽是留下不少劣迹,以至于这些劣迹掩盖了他的历史功绩,但他的军事统帅才能是无可争议的!看一个人,我们不能只看到他的过错和缺点,也要看到他优点和功绩,他是东汉王朝第二次实施北征匈奴的军事统帅,统带汉军大破北匈奴于稽落山和金山,登燕然山‘刻石勒功’,迫使北匈奴其西迁,威震大漠南北!他不但影响了我们中原的历史,也影响了西方的历史,正因为他打败了北匈奴,迫使北匈奴不得不西迁,现在北匈奴的后裔西迁到遥远西方的北方草原上打得罗马帝国年年纳贡!” 常昆摸了摸脖子说“原来被我们赶跑的北匈奴现在正在西方耀武扬威呢,真正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啊!” “哈哈哈······”众将和随军大臣们纷纷大笑。 卢玄一脸正色的说“陛下,臣认为大破北匈奴的功劳不能算窦宪一个人的,他虽是统帅,但军事才能和谋略不见得有多高深,臣记得当时他有一个副帅叫耿秉,官拜征西将军,耿秉也是一个名将,窦宪身边应该还有其他的谋士,出征北匈奴之战应该是集众人之智慧才能取得成功!” 赵俊生笑了笑,说道“卢卿说得也没错,没有其他人,窦宪一个人成不了事,但你们要明白一个统帅的作用,军事统帅不需要有高深的谋略和强大的武力,他的作用是能让身边每一个人都能发挥出才能,能把所有将军和谋士的力量和智慧集中起来发挥出最强大的战力!” “说起这个耿秉,他的父亲是大司农耿国,伯父是建威大将军耿弇,诸位知道耿弇是谁吧?他是东汉开国名将、云台二十八将第四位,耿秉的爷爷是耿况,上谷太守!耿家不得了啊,在整个东汉一朝就出过两个大将军、九个将军,十三个位列九卿,娶公主为妻的有三人,进爵列侯达十九人,担任过中郎将、护羌校尉及刺史、二千石级别官员的达到数十上百人,这可是真正的顶级豪门啊!还有那个戊己校尉耿恭,他和耿秉、耿變是堂兄弟,在粮草和水源断绝之时、凿山打井、煮铠弩筋为食、榨马粪之汁解渴,孤军守疏勒城,仅以数百勇士和招募的几千民壮抵御北匈奴两万大军围城猛攻,经年累月,被援军救出后又遭匈奴人追杀,离开时只剩二十六人,等回到玉门关时仅剩下十三人,这是何等忠坚和壮烈?” 卢玄似乎对耿恭极为推崇,他带着无比崇敬的神色感慨的说“陛下所言甚是,郑众评价耿恭说他的气节古今未有;当时的司徒鲍昱评价说耿恭的气节比苏武有过之而无不及!” 国师东方辰笑着说“臣听说南朝的范晔前些日子编撰了《后汉书》,书中评价耿恭慷慨多大略、有将帅才!” 赵俊生点头“说起这个范晔,他的确有大才,只是生在南朝有些可惜了!还有那个裴松之,也是有才的,等朕杀败了柔然,再回过头去灭了南朝,到时候朕一定要把他们都收入麾下!” 众将和大臣们一起拱手“陛下雄才大略,定能一尝所愿!” ······ 南朝,宜都。 四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大量无地的农民已经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不得不带着妻儿老小背井离乡逃荒。 在宜都城外,此时已经聚集了数万流民,这些流民有的来自汶阳、有的来自江陵、还有来自武陵以及宜都周边之县。 如此数量巨大的流民聚集在宜都城外让太守彭豫及下属官吏们忧心不已,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让这数万流民不受控制,这宜都只怕顷刻间就会成为地狱。 为了缓和局势,太守彭豫与下属官吏们商议之后决定开仓赈灾,给城外流民们施粥,让他们有一个盼头,若是真的如果饿死了人,一旦有人闹起来,事态将不可控制。 随着官吏们在兵丁们的保护下带着城内一些民壮挑着粮食、带着几十口大铁锅出城而来,流民们都翘首以盼,庞大数量的流民人群向这边而来。 “所有人都听本官说,不要乱、不要拥挤,我们现在开始搭建灶台煮粥,所有人都排着队,等粥煮熟了再一个个上前来领,保证每个人都能领到!” 饿极了的流民们看见有吃的,纷纷开始排队,一个个拿着陶碗或瓦钵眼巴巴的盯着施粥的方向。 不久,粥煮好了,官吏们开始组织民壮给流民们施粥,领到粥的流民们根本不管粥还是滚烫的,张口就喝下一大口,即使烫得口腔和喉咙起泡也毫不在乎。 有些人还想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只喝一小口,把剩下的端去给妻儿食用。 汪全端着一碗稀粥急匆匆赶回自己的窝棚,他的妻儿还等着这碗粥救命呢,可这碗粥稀得能看见碗底,根本就没有几粒米。 “凤英、朗儿,粥来了······”汪全大叫着扒开窝棚的破烂帘帐,剩下的话被堵住喉咙里了。 只见窝棚里母子俩偎依在一起,母亲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动脉血管让饿得皮包骨头的儿子吸吮,但儿子早就饿得没有力气吸吮了,母亲的血液也流干,母子俩双双死在了窝棚里。 “该死的贼老天,啊——”汪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一碗粥也泼在地上,旁边几个饿极了的流民立即扑上来像狗一样趴着舔了个干净。 饿死人在流民之中早已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汪全妻儿饿死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兄台、兄台!”一个声音在汪全的耳边响起,一只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满脸是泪的汪全起身扭头看向旁边的人,只见这人满脸真诚和充满了同情,他手上端着一碗粥。 戴林把手上的粥碗递过去说“兄台,人死不能复生,你的粥也泼了,先喝了这碗粥吧,这样你才有力气把妻儿安葬了,不然等到你饿得没了力气,只怕你的妻儿很快就会被人当作食物吃掉,到时候你可护不住他们的尸身!” 汪全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他完全清醒过来,眼前这人说得对,他不能让自己的妻儿被其他流民吃掉,必须趁着自己还有力气找一个隐秘的地方把他们安葬! “在下汪全,多谢兄台的慷慨、也多谢兄台的提醒!只是你把粥给我了,你怎么办?”汪全问道。 戴林叹道“死者为大,你先把妻儿葬了,我还可以想其他办法果腹!”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我叫戴林,区区贱名不足挂齿!” “戴兄大恩,汪全没齿不忘,日后若有需要汪全效劳的地方,汪全万死不辞!”汪全说完一口气把粥喝了一个精光,这一碗热粥喝下去,汪全又有了力气,立即钻进窝棚去把妻子扛在肩上,腋下夹着儿子向外走去。 。 第876章 乱刘宋(2) 饥饿难耐的流民们投来一道道噬人的目光,死人对于他们来说不仅不可怕,反而是最好的食物。 “干什么?滚开,都给老子滚开!”戴林突然冲上来拿出一柄生锈的刀向一个个靠近的流民挥舞,流民们害怕,纷纷后退。 若不是戴林拿着刀在前面开路,汪全还真不一定能把自己妻儿的尸身带出去安葬。 等找到一处隐秘的地方把妻儿安葬了,汪全神情呆泄的跪在坟堆前。 戴林问道:“汪兄弟,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汪全苦笑:“妻儿都没有,我如今已是孤身一人,活着似乎没有啥意思了!” “汪兄这话就不对了,俗话说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人呢?我想弟妹和令郎在天之灵也希望你能过上好日子,能吃饱穿暖!以我看来,我们如今之所以变成这样并不是老天爷的过错,而是!皇帝昏庸无能,官员和世家勾结,对我等巧取豪夺,霸占我们的田产,我们连野菜树皮都没得吃,那些达官贵人却是顿顿山珍海味、花天酒地,这世道不恭啊!” 说到这里,戴林对汪全说:“凭什么那些达官贵人就可以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凭什么我们这些苦哈哈就得受冻挨饿?汪兄,实不相瞒,这种日子我不想再过下去了,如果要死,我戴某也要吃顿饱的再死,我已联络了一些跟汪兄和我一样的兄弟,我们打算趁着今天大家都吃了一段稀粥有了一点力气杀官造反,若是能夺得一些兵器,咱们就杀进城去,占了粮仓和府库,让所有人都吃饱、穿上新衣裳!若是不成功,反正是个死,死在官府的刀剑之下与饿死也什么区别,你敢不敢跟着我一起干?” 汪全抬头,抱拳道:“都到这个地步了,我汪全也已是烂命一条,就跟着戴兄弟搏一把,成功了咱们就大口吃肉大口吃酒,若不成功,咱们兄弟就一起共赴黄泉!” “哈哈哈······好,说得好,就这么定了,汪兄弟跟我来,我带你去见其他兄弟!” 不久,汪全在戴林的引路下来到了一片窝棚区,这里的流民都已经领到了稀粥,正喝着,他们看见戴林带着汪全走过来,都起身打招呼:“戴老大!” 戴林一一点头,接连点了几个人,“请诸位兄弟都到我的窝棚来,咱们商议一下!” 被点了名的一共八个人,加上戴林和完全一共十个人走进了戴林的窝棚。 在戴林的招呼下,大家席地而坐。 戴林向众人介绍汪全:“这位是汪全汪兄弟,他的妻儿刚才也饿死了,若早半柱香的时间让他们喝到粥水说不定都能活过来······算了,不说这个了,免得引得汪兄弟心中悲痛!咱们还是说正事,汪兄弟已经答应与我们一起起事!你们可别小看汪兄弟,他是有武艺在身的人,寻常七八个大汉近不得身的!” 众人一听,都对汪全表达了商议和亲近,毕竟他们要干的可是杀头的大事,若是没有一点本事和胆量,只怕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拖累其他人。 其中一人说:“我们很欢迎汪兄弟,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只怕等粥施完了,那些当官的和护卫兵丁们就会回城,咱们得在他们回城之前动手!” “没错!”戴林点头,接着他开始安排任务,在场的每个人都带着十几个人分别接到了各自的任务。 等一切都安排完毕,戴林问道:“各位都清楚自己的任务的吧?事不宜迟,各自去召集手下兄弟,咱们一起行动,从四面合围上去,先把外围的兵丁干掉,再逐步向内渗透!” “诺!” 其他人都依次出去了,戴林对汪全说:“汪兄弟,待会儿你跟着我走!” “好!” 百十号人在窝棚前集中完毕,戴林看了看众人,点点头:“出发!” 于是众人分散开来,向外围分散而去,戴林带着十几个人也向其中一个方向走过去,汪全跟在戴林身侧。 走到窝棚区外围,戴林和汪全等人就看见外围每隔五六丈站着一个拿着长矛的甲士,然后戴林向其中两个手下兄弟打了一个眼色,这两人就原地争吵继而厮打起来。 附近的两个甲士互相看了看,担心这样的斗殴引起连锁反应,其中一个甲士大喝一声:“干什么?停下,不准厮打,快停下!”说罢和另外一个甲士一起走过来。 戴林向其他人和汪全打眼色,大家不动声色悄悄围上来包围了这两个甲士,趁着这两个甲士拉架的工夫,戴林突然冲上去拔出匕首抹掉了其中一个甲士的脖子。 另一个甲士大惊,立即端起长矛就去刺戴林,这时汪全一把拉住长矛的末端,长矛刺不出去,甲士回头大怒,却被正面的戴林冲上来刺中了咽喉。 “快,扒下他们的甲胄给我和汪兄弟披上!” 在戴林的吩咐下,其他人在外围掩护挡住了附近其他甲士的视线,剩下几个人把两个兵士身上的甲胄扒下来给戴林和汪全披上。 待穿戴完毕,戴林撤着身体向附近两个兵丁招手,示意他们过来,被招呼的两个兵丁不知是计,离得稍远也没看清楚身披甲胄的人已经不是他们的同袍。 这两个兵丁走过来,戴林和汪全两人突然转身挺矛刺杀,“噗嗤、噗嗤”两声,两个兵士又被杀死,他们的甲胄被扒下,戴林的两个手下披上了他们的甲胄。 用这样的方法,戴林和其他几个头目一一把外围官兵扑杀,很快人手获得了一杆长矛和一套甲胄,甚至好几个人都缴获了佩剑。 戴林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按照约定,其他头目要以口哨回应,果然,其他头目分别在四面八方吹响了口哨,这表示他们全部完成了清楚外围岗哨、抢夺兵器铠甲的任务。 “其他各个小组都成功了,我们向内推进,遇到官兵就杀,但尽量不要搞出太大的动静!”戴林说完就带头一手提着长矛,一手按着腰间的宝剑向官吏们所在的方位走去。 很快到了施粥的现场,外围还有一些兵丁甲士站岗维持秩序,在官员们所在的位置也还有近一百多官兵护卫他们的安全。 戴林再次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声,五个组的人分别向站岗维持秩序的官兵们杀过去,这些站岗的官兵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很多人来不及应对就被杀死,他们的兵器被人抢走,铠甲也被人扒下,甚至还没有咽气就被流民们拖走准备煮了吃掉。 但杀官兵的举动还是被人发现了,不少流民吓得慌乱逃窜,场面顿时乱了起来,戴林的大吼声响起:“父老们,杀光这些官兵,抢夺他们的兵器和铠甲,咱们一起杀进城去,吃香的喝辣的,不想饿死的就跟老子干!杀啊——” “杀啊——”汪全带着其他几十个人一起大声附和,跟着戴林一起冲向官员们所在的位置。 这些官兵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正在与站岗的兵卒们厮杀的那一部分人身上,没有料到还有另外一波人会突然从旁边杀出来。 太守彭豫脸色发白,惊恐万分,大叫:“这些刁民造反了,众将士快护着本官回城,只要回到城里,本官重重有赏!” 兵士们于是护卫着太守彭豫和其他官吏向城门方向撤退。 “别让他们跑了,拦住他们,跟我杀!”戴林一边端着长矛刺死一个兵丁,一边大吼。 一些胆大的流民听了戴林的话都围了上来,官吏们撤退的速度慢了下来,太守彭豫大叫:“把那些拦路的人都杀了,别让他们把本官堵在这里,给本官杀!” 到了这个地步,这些流民根本就不怕死了,官兵越杀,越引起流民们愤怒和凶残,他们嚎叫着扑上来,尽管一个个被兵丁们杀死,但依然不断有人围上来。 兵丁们终于杀到手软没了力气,他们被流民围在了中间。 戴林和汪全带着人马挤进去,他把长矛丢给旁边一个手下兄弟,自己拔出宝剑大吼:“杀!” “杀——”所有人都跟着戴林冲上去。 一阵兵器交鸣声响起,也还有兵器刺入身体声音,有骨头被斩断的声音,一道道鲜血飞溅出来,一具具尸体倒下。 太守和官吏们以及护卫他们的兵丁们全部被杀死了,戴林和汪全等所有还活着的人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 “哈哈哈······”戴林大笑不止。 汪全见状,也大笑起来:“哈哈哈······” 其他人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了,“哈哈哈······” 笑罢,戴林对周围的流民们大声道:“看到了吗?你们看到了吗?这些官吏和兵丁们也会死,他们也什么了不起的,只要舍得一身剐,皇帝也能被咱们拉下马!来人,把他们的衣裳和铠甲扒下来穿上,把地上的兵器捡起来,磨一磨还能用!” “其他人听着,我叫戴林,我们准备攻打宜都城,这些官兵也没什么能耐,一样能被咱们杀死,我相信我们只要肯拼命,一定能攻破宜都城,那里面的仓库里有堆积如山的粮食,府库里有大量的黄金和铜钱,城里有华服、有酒有肉,只要攻破了宜都城,所有人都能够吃饱、穿上新衣裳,孩子不会饿死了,女人也不会饿死了!” 戴林说到这里目光一扫流民们的脸,继续道:“想跟着我干,现在就过来报名,只要拿起刀枪出过力的,每个人都能分到足够的粮食、肉、酒和衣裳;若是不想跟我干,你们就留在原地,等我们攻破了宜都,到时候我会派人分给你们一些粥水,不会让你们饿死!” 在酒足饭饱和只能喝粥水两者之间,虽然前者有性命之危,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饿得快死了,谁还会在乎死亡? 于是乎,几乎所有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又或是老弱妇孺全部都举起了手,“我报名!” “我报名!” “我们都愿意跟着戴头领,攻破宜都城、杀进去城去!” 于是戴林派人把青壮从流民们当中挑选出来编成战斗编队,把老弱妇孺和孩童留在窝棚区。 不久,一架架简易的攻城梯被制作出来,两个时辰后,在戴林的率领下,流民青壮们抬着成百上千架攻城梯冲向城墙,他们有的穿着从官兵身上缴获的甲胄,拿着长矛和刀剑,有的穿得破破烂烂,把木棍、扁担、锄头或铁锹当做武器。 如蝗虫一般,不计其数的流民青壮们冲向城墙,吓坏了守城的刘宋官兵们,这些人悍不畏死,前赴后继,不到半天的工夫就攻破了宜都城。 随后一个月,这一支流民大军如滚雪球一般席卷了荆楚大地和巴东地区,队伍发展到了十五万人,声势越来越大,刘宋朝廷受到消息,皇帝刘骏和满朝文武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第877章 自顾不暇 宋,建康。 晨雾笼罩着皇宫,御花园里的桃花飘来阵阵花香。 回廊上传来小碎步的声音,几个太监在前面开路,穿着龙袍的刘骏打着哈欠在前呼后拥之中走向朝堂。 年纪轻轻的刘骏脸色苍白无血色,精神很差,像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本应是朝气蓬勃、精力充沛的,可他的身体实际上已经亏空得很虚弱了。 这一切的原因要归于他对女色的超级偏爱,只要是漂亮女人、能让他心动的女人,不管是那女人是什么身份,他一概不放过。 不过刘骏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年轻皇帝,他在文学方面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他的诗文造诣相当之高,文章华敏,他组织的大明文学诗坛打破了士庶门阀的界限。 刘骏走到大殿门口时,大殿内的文武大臣们正在吵得不可开交,等他一出现,大臣们都立即闭上了嘴巴,整个大殿里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陛下驾到——群臣,跪——”赞礼官一声高呼。 大臣们纷纷下拜,高呼:“恭迎陛下!” 刘骏穿过大殿登上台阶,走到御座前转身跪坐,抬手:“众卿平身!” “谢陛下!”群臣再次高呼一声齐齐站起来。 刘骏目光一扫,问:“方才诸卿都在议论什么?能不能让朕知道?” 众臣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连忙站出来,却是车骑将军臧质,只听他说:“陛下,臣等在讨论出兵北朝之事!” “出兵北朝?”刘骏一愣,连忙问:“难道赵俊生已带着大军进了漠北?” “回陛下,昨夜收到消息,半月之前,赵俊生带着五万人马到了灵州,也就是从前的北魏薄骨律镇,从时间上来看,他们此时虽不一定进了漠北,最少也到了与柔然交界地带!如此一来,按照与柔然方面的约定,我军应该要集结出兵了,等赵俊生真正跟柔然人打起来,我们恰好出兵,赵俊生根本来不及回援,而且柔然人也不会允许他从容回援,所以这一次是我大宋打垮乾国的最佳时机!” 辅国将军徐遗宝站出来声援:“臣以为车骑将军所言甚至,请陛下下旨集结大军准备北伐,如今我朝粮草军械早就准备就绪,就等大军集结即可出征!” “陛下,将士们士气高昂,求战心切啊!”又有人站出来支持。 刘骏总归年轻,还有些心气儿,想着要完成皇祖父、父皇没有完成的夙愿,于是大声道:“好,既如此,那就传旨各军集结······” “且慢!”突然一声爆喝打断了刘骏的话。 众臣一看,说完之人却是裴松之,只见他拱手作揖说:“陛下,这兵出不得!” 臧质大怒:“裴老鬼,你胡言乱语什么?这一次是打败乾国,甚至是灭掉乾国的最佳时机,你若是破坏了北伐大计,让陛下多年谋划付诸东流,就算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呵呵,呵呵呵······”裴松之看着臧质等人发出阵阵冷笑。 刘骏皱眉,“裴公,你有话就说,别跟朕来这一套!” “陛下!”裴松之再次行礼,当即说道:“臣听说宜都人戴林蛊惑流民、聚众叛乱谋反,直至现在已经有月余,声势巨大,实力与日俱增,如今我大宋内有流民造反、宗室王爷拥兵自重,陛下的江山社稷已经摇摇欲坠,这个时候不想着平定内乱,却要出兵攻打乾国,这不是自取灭亡吗?” 刘骏脸色一变,看向臧质:“臧质,可有此事?” 臧质不慌不忙站出来行礼说:“陛下,这事的确有,却不像裴松之说得那般严重,反贼戴林手下的确有几万人马,但都是乌合之众,真正都打的只有两千多人,还都没有经过战阵操练,他们倚仗只不过是人多势众,此乃不过是小疾,臣已下令让湘州和巴陵两府出兵,不日即可剿灭乱匪!” “哈哈哈······真是笑话!”裴松之大声嘲笑讽刺,“你说戴林只是乱匪,只有几万乌合之众,真正能打的只有两千多人?臧质,你这狗贼,事到如今你还在想着欺上瞒下!陛下,据臣所知,戴林最先起事是在宜都,一个月前他鼓动流民杀官造反,攻破了宜都城,挑选了流民青壮八千多人,又从城内投降的兵士之中挑选了两千多人,有一万人马!” “这一个月来,戴林的实力急剧扩充,势力范围也极速扩大,巴东、汶阳、江陵、宜都数郡之地全部被沦陷,如今他手下已有精兵五万,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杂役,共计十五万人,这样的实力真的只是乌合之众和贼匪吗?” 萧思话站出来抱拳道:“陛下,臣可以作证,裴公所言属实!” 刘骏霍然起身,“什么?臧质,裴松之和萧思话说得是否属实?” 臧质脸色难堪、尴尬,犹豫了一下拱手回答:“是、是,裴松之所说基本上差不多,但是陛下,戴林贼匪真的只是小疾,北伐才是大事啊,陛下!” “够了!”刘骏一拍案桌大怒,“北伐、北伐,你以为朕就不想北伐啊?要北伐也得先把家里安置好了再说,现在戴林乱匪已经成了燎原之势,若不迅速扑灭,我大宋危矣!朕问你,湘州和巴东派了多少人马去平乱?” “回陛下,一共凑了五千大军!” “哈,真是太好笑了!”范晔忍不住站出来冷笑,“五千人马就想灭了人家十五万,就算这些乱民是十五万头猪也够这五千人马杀得手软的!” 尽管战争不能以兵力人数多寡而决定输赢,但是在很大程度上,兵力数量上的绝对优势是谋略和武器装备、战斗素养也不一定能够扭转的,除非兵力占优势的一方统帅是一个草包,只要对方的统帅稍有一些能力就足够兵力少的精锐一方喝上一壶的。 刘骏坐不住了,戴林的声势太大了,占据了数个郡,整整五万精兵,还有辅兵十万人马,现在整个南朝能调动的兵力只怕也只有这么多,如果真让这戴林占据了一块根据地就麻烦了。 他当即说道:“五千兵马去征剿戴林乱匪太少了,立即传朕旨意,从益州征调一万人马出川平叛,再从建康调四万人马向西夹击乱匪!萧思话,朕命你为西路军主将,两日之内赶往益州统带兵马出川;柳景元,朕命你以为东路军主将统兵四万出击剿灭乱匪!” 柳元景和萧思话分别站出来抱拳答应:“臣领旨!” 刘骏本想以最快的速度剿灭戴林的叛乱,然后趁着大胜之威出兵北伐,但事情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他的打算注定落空了。 在乾国南疆守军的帮助下,戴林统带流民军挡住了宋军的第一波凶猛攻势,稳住了阵脚,虽然地盘缩小了不小,兵力上也有些一些损失,但损失的都是一些无险可守的城池,接下来戴林的流民军与宋军陷入了长久拉锯战,使得宋军再也没有时间和机会北上进攻乾国。 ······ 漠南。 五月十二,赵俊生大军抵达比干城,并在这里完成了最后一次补给。 大军在比干城休整了两天,赵俊生下令把所有装载的辎重马车全部留在比干城,所有辎重全部用马匹驮载,紧紧后勤运输就动用了二十多万匹马,干粮、肉干、箭矢和其他军用物资足够整个大军持续作战三个月之久。 五月十五日清晨,大军在赵俊生的命令下从比干城开拔,沿着南床山南麓向西北方向前进,而此时由白劲光统带的东路军和尉眷统帅的中路军分别从御夷镇和怀朔镇出发了,三路大军按照事先早已确定好的行军路线,一路上每隔两天采用信鹰联络一次,以确保三路大军彼此知道对方的位置和消息,而信鹰的搜索范围足够完成这样的任务。 如果从比干城一直北上,就要穿过漠北和漠南之间的大漠,地形环境复杂,对大军的考验非常大,尉眷统带的中路军要走的是这条路,不过尉眷只有两万人马,相比赵俊生的西路军要少一多半,后勤负担要小得多。 赵俊生给尉眷和白劲光的任务是以最快的速度穿过大漠杀进漠北,然后快打快攻,以最快的速度打到可汗庭,毕竟这两条行军路线要比西路军远得多。 赵俊生的西路军这条路线不需要穿过大漠戈壁,向西北方向行军一直都是草原和山脉,沿途都有水源。 经过七日行军,五月二十三日,赵俊生西路大军穿过边境线又行军数日之后抵达浚稽山前。 “传令下去,大军就地扎营!” 从早上开始到现在还不到半日的工夫,赵俊生突然下令停止前进,这让很多将校和随军大臣都很疑惑,但命令就是命令,将校官员们可以心存疑虑,但不能不执行。 临时营地很快搭建起来了,赵俊生在帅帐里请众将和随军大臣们水煮面糊,里面加了肉干、咸菜、新鲜野菜。 薛安都的资格老,尽管现在已经没有了军职和官职,但谁也不能小看和轻视他,他放下饭钵站起来问:“陛下,臣有一事不解,这大军行军好好的,为何不继续前进,却在此停下来了?而且前方哨骑也没有发现异常情况,至少方圆二十里内应该不存在埋伏!” 第878章 谋略的交锋 薛安都的话音落下后,其他随军大臣和武将们都停下了筷子,他们当中不少人都很疑惑,只有少数几个大臣猜到赵俊生为何这么做。 赵俊生停下勺子,抬头看着众将和随军大臣说:“朕不相信柔然人在我大乾境内没有安排暗探,我大乾传出要北征柔然的消息已经有近两个月了,大军从长安开拔到现在已经近一个月,柔然人不可能没有收到消息,可为何直到现在我军哨骑依然没有发现柔然大军的身影?这是不是太不正常了?” 众将和随军大臣们一听,都有些恍然,把舆图拿出来一看,柔然可汗庭到这里的路程要比从长安到这里的路程短得多,就算柔然可汗庭收到大乾出兵的消息迟缓有些,柔然可汗吐贺真也有足够的时间集结大军出兵迎战,他们的主力早就应该抵达了这里了。 “柔然军主力会不会是走了中路军或东路军的路线?”大将源贺起身抱拳问道。 赵俊生扭头看向负责情报收集的赵平:“东路军和中路军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消息?” 赵平抱拳躬身回答:“回父皇,儿臣昨天收到了东路军主将白劲光和中路军主将尉眷传来的消息,一切正常!”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赵俊生是在担心柔然军可能藏在浚稽山的某处,这浚稽山位于金山山脉的中段,山谷、峡谷和盆地众多、地形复杂,现在又是春季,山林之中植被茂盛,要隐藏兵马很容易,就算派哨骑去探查也不一定有收获。 其实赵俊生并非是担心柔然军埋伏在浚稽山中,如果柔然军真的藏在山里,只要斥候们耐心一些,柔然是藏不住的,柔然军全部都是骑兵,大规模数量的战马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赵俊生担心的是柔然柔然军分散藏在浚稽山外围四周,只等乾军大队人马进入山中,再围追堵截,别说五万乾军,就算十万、二十万,一旦被困在山谷或峡谷之中就成了瓮中之鳖,人数越多败得越惨! 赵俊生沉思半响,下令道:“大军在此驻留几日,斥候哨骑全部出动,对方圆百余里范围进行地毯式侦察搜索!赵平,以最快的速度下令黑衣卫启动隐藏在柔然人内部的内线和隐联络方式,朕要知道柔然军的确切消息!” “遵旨!”赵平和斥候营都尉那颜分别站出来抱拳领命。 一夜无话,次日清早,赵平来见赵俊生。 赵俊生以为赵平带来了柔然人的消息,“这么快就有内线的消息了?” “父皇,不是内线的消息,而是西域那边传来的消息,厭哒人两万大军攻打天云关两个月未能突破城墙,高进之将军不停增派援兵和输送守城器械及粮草,厭哒人曾佯装撤退,想趁着天云关守军松懈之际突然杀一个回马枪,没想到被我军守将识破,不但没能破城,反而损兵折将!厭哒主将也意识到天云关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因此已经率军撤走了!不过天云关派出去的斥候进行追踪时突然失去了厭哒大军的踪迹,因为当时下了一场大雨,冲走了厭哒大军留下的痕迹!” “高进之收到天云关送来的消息之后与幕僚和部将们商议讨论,他们认为厭哒大军并非是真正撤退了,而是正在寻找其他可以越过我西域守军防线的地方!目前高进之将军已经派出使者前往大宛国,探查厭哒人的行踪,暂时还没有收到回复。如果厭哒人借道大宛国,恐怕他们的目标是乌别里堡、勃达岭!” 赵俊生拿过舆图看了看,问道:“为何不会是伊列水峡谷或是阿里山堡?” 赵平看了看赵俊生,感觉自己的父皇有考较他的意思,于是拱手说:“儿臣认为伊列水峡谷此时根本不能走,现在已经是五月中旬,天山的冰雪正是融化之际,只怕河水水位早就上涨很多,从河岸峡谷里走简直是自寻死路!而阿里山堡又距离太远,只要他们攻打阿里山堡,我西域大军就有足够的时间出兵截断厭哒人的归路!” 赵俊生点点头,对赵平的分析表示认可。 这天下午申时,斥候营都尉那颜终于带来的一个好消息。 “陛下,我方哨骑在西南方向一百二十里处发现了一支柔然骑兵,人数大约有一万人马!” 赵俊生神情一变,立即走到舆图前查看,用尺子量了量,又算了一下,西南方向一百二十里的位置正好是在涿邪山的最末端山脚下。 一百二十里,如果是行军途中的侦察,几乎所有的斥候都不可能探查这么远的范围,因为距离太远斥候不容易得到补给,得不到增援,一旦被发现很轻易就会被敌军追上击杀,而且军情随时会发生变化,斥候探查的消息很容易过时,军情不能有效传递。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回头下令:“再探,特别注意其他方向,进一步扩大侦察范围!” “诺!” 那颜离开之后,赵平快步走了进来禀报:“父皇,刚刚收到长安方面送来的消息,南朝境内爆发流民之乱,十几万流民攻占了数个郡,声势浩大,南朝正急着平乱,只怕是已经无暇顾及我们与柔然的战事了!” 赵俊生听到这个消息,一颗悬着的心落回到了肚子里,尽管他早已知道了南朝的虚实,可真正说不在乎南朝与柔然的两面夹攻是假的,就算南朝再虚弱,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南朝已经不可能按约定出兵北上,那么他们与柔然的联盟就等于是瓦解了。 接下来两天,赵俊生的西路军这边又分别收到了尉眷和白劲光分别传来的消息,一切正常,他们这两路人马此时已经进入漠北,正在攻打各个柔然部落,进展很顺利,推进速度很快。 赵俊生看到这两个消息之后反而不着急了,现在着急的应该是柔然可汗吐贺真,如果说吐贺真正带着柔然主力藏在某处,试图把他的西路军困死在浚稽山中,那么东路军和中路军目前已经在漠北打开了局面,这对柔然是极为不利的,如果吐贺真不管,那么柔然的损失会很大,所以着急的应该是吐贺真。 果然不出赵俊生所料,第三天柔然人就忍耐不住了,乾军哨骑斥候分别在浚稽山中发现了两支骑兵的活动迹象,又在东北方向的稽落山中发现了另外一支骑兵的活动踪迹,发现的柔然骑兵总兵力大约在八万人左右。 “看来吐贺真原本是打算把我们困死在浚稽山中,然后集中歼灭,不过我们东、中两路大军出现在漠北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耐不住跳了出来!” 赵俊生说完看向随军大臣和武将们:“诸卿,现在我们该如何行事?打还是不打?如果打,要如何打?如果不打,如何与他们周旋?” 薛安都站出来抱拳说:“陛下,从柔然人的动作来看,吐贺真应该是打算以群狼战法对付我们!他们有八万人马,却分散在各个方向,而且每个方向的兵力都不多,最多也只有两万,相比起我们的五万要少一半以上,兵力少虽然战力不足,但却也有优点,那就是行动方便和迅速,我们如果以五万大军专攻一路,这一路的柔然骑兵只需跟我们保持距离,不被我们追上,我们就拿它没办法,而其他各路柔然军就可以从各个方面冲上来,等待我军进入他们预设的战场,然后就群起而攻之,我军必然吃大亏!” 赵俊生点头:“薛将军之言无不道理,你说我们是打还是不打?” “臣以为我军此时应该暂时按兵不动,着急的是柔然人,吐贺真不可能与我们一直耗在这里,否则漠北的柔然各部落就被我另外两路大军打得落花流水、损失惨重,他的老巢都要被抄了,他哪里还有心思继续跟我们耗下去?他们要么退兵回援,要么与我们速战速决,等杀败了我们这一路,然后再回去救援可汗庭!” “臣以为他不会选择退兵回援,如此一来,他要面对的就不是我们西路军,而是要同时面对我们三路大军的进宫,形势对他是极为不利的!现在他只能把我们三路大军各个击破,所以他应该会很着急,他一着急就会露出破绽,到时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赵俊生思考了一番,对众臣和武将们说:“我方既然有这方面的优势,当然要把这个优势发挥到最大,扬长避短!那颜,你的斥候营不可松懈,给朕盯死了吐贺真的各路人马,最好是能找到吐贺真的所在位置!柔然各路人马若有任何异动,速速来报!” “诺!” 接下来两天,柔然人沉不住气了,各路兵马在不停的向乾军西路军这边靠近,小心又谨慎,彼此之间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又能够快速互相增援,就与狼群围猎时的战法一模一样。 就在赵俊生以为吐贺真忍不住要群起而攻之的时候,柔然大军又忽然远遁,乾军哨骑斥候用了两天才再次找到他们的踪影,双方的哨骑斥候每天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隐蔽的交锋,不停传来有哨骑战死的消息。 第879章 连夜奔袭 营地里尘土飞扬,一些乾军骑兵正在操练,这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进行热身,热身的目的何在?自然是为了能以最快的速度进入状态。 一阵阵马蹄声、喊杀声不停的传到帅帐里,帅帐内的所有人都充耳不闻。 大臣许彦说:“陛下,臣以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然柔然人不可能突然远遁,几乎差点甩开我们的侦察追踪!” 将军苏戟站出来抱拳说:“陛下,末将以为柔然人肯定明白我们知道了他们的目的,他们突然远遁的行为可能是因为想要继续迷惑我们,让我们露出破绽,我们的粮草也有限,不可能无限制耗下去,吐贺真是想先耗光我们的耐心!臣推测漠北那边的柔然各部落已经开始大规模化整为零或迁走,如果我们东路军和中路军没什么收获,柔然人只是暂时性失去了草原,但实际上实力未损,那么吐贺真就可以放心跟我们耗下去,在我们另外两路大军赶来之前解决我们!” 这时一个小吏走了进来,他走到赵平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赵平听后脸色变了几变,把小吏打发出去之后走到中间对赵俊生行礼:“父皇,刚刚收到尉眷将军送来的消息,他沿着粟水方向一直向西北进军,这几天打掉了几个柔然部落,缴获了不少,但这两天发现沿途的柔然部落都前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而且柔然人还在水源中丢下死羊和死牛污染了水源!这大大延迟了中路军的进军速度,因为将士们每天必须扎营停下来挖井取水烧开了才能饮用!” 大臣和武将们顿时低声议论起来。 东方辰站出来说:“陛下,这个消息已经证实了苏将军的推测,看来吐贺真已经下令漠北各柔然部族迁走,只留下一片空旷的草原,而且我们另外两路大军还随时可能会被瘟疫侵袭!相信东路军的消息很快也会送过来,如不出所料,应该与中路军所述一致!” 赵俊生沉思几息,问道:“国师可有良策?” 东方辰思索片刻,拱手说:“臣以为,既然行军路上的各柔然部落已经迁走,我们另外两路大军就没有必要再沿着固定的路线行军,应该改变陆续,但目的地不变,让另外两路大军直插柔然可汗庭,这样可以尽可能的避免大军染上瘟疫!” “至于我们这一路,臣认为我们也应该改变既定的方略了,现在柔然可汗吐贺真有充足的时间使用群狼战法跟我们周旋,一旦被他抓住机会,他的各路人马就会疯狂扑上来撕咬我们,我们必须主动进攻!” “如何进攻?”大将常昆询问。 东方辰一笑:“常将军,本国师只是负责为陛下出谋划策,具体的作战战法就不是贫道该操心的,而且这也不是贫道所擅长的!” 赵俊生起身从案桌后走了出来,背着手在大帐里走了几个来回,停下来问:“是该我军主动出手的时候了!诸位将军,这一仗该怎么打啊?” 在军事方面,乾国的将军们已经有很高的素养了,特别是年轻一代的武将们,这些人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们有了充分的时间学习军事。 苏戟站出来抱拳说:“陛下,要对付狼群战法,末将以为当以狼群战法与他们打对攻,不过柔然人在兵力上占据优势,这是我们的短板,末将有一个建议,先想办法清除我军周围的柔然哨骑,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集中兵力打掉柔然人其中一路或两路,等待柔然人反应过来时,他们的兵力已经不占优势,那时我们也没有机会再这么干,但我们可以使用狼群战法了!” 随后其他各将军也分别献上自己的想法,不过赵俊生还是觉得只有苏戟的以狼群战法对付群狼战法的作战战术最为合适,其他将军的战法在目前情况下没有条件完全实施,成功的可能性虽有,赢面却不够大。 唯独苏戟提出的战法容易实施,赢面也大,但仅靠群狼战法还不行,就算赢了,损失也会很大。 “朕决定采用群狼战法加上游击战法,具体的战术安排是这样的······” 在赵俊生的解说下,大臣们和将军们都明白了赵俊生的意图,几个将军拿到了他们的作战任务,其他没有得到作战任务的将军暂且留在赵俊生身边待命。 第一仗,为了稳妥起见,赵俊生选择了薛安都这个老将带兵,说是老将,实际上他的年龄也还不到五十岁,不过他的资历却是此行武将之中最老的。 为了封锁消息,赵俊生下令派出多支小股骑兵对营地周围数十里范围之内进行地毯式搜索,把隐藏在附近的柔然哨骑全部给逼了出来然后进行围杀,一时间柔然人成了聋子和瞎子。 当天入夜没过多久,薛安都就带着两万骑兵出发了,赵俊生派了苏戟给他做副将,苏戟是第一批武进士当中的一个,出身贫寒,没有显赫的家世和传承,武艺还是在从军之后开始学的,在军中勤学苦练,以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在武举科考之中打进了前几名,这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当时他这一批的武进士,现如今都已经身居高位,但他们都没有独自领兵、特别是没有独当一面的经验,赵俊生让苏戟给薛安都做副将也是想给他一个锻炼的机会,名将都是练出来的,没有谁天生就会打仗。 薛安都和苏戟的任务可不轻,他们俩要带兵以最快的速度奔袭一百五十里,并在天亮之前发起攻击,目标是位于西南方向的涿邪山东南麓的两万柔然骑兵。 留给薛安都和苏戟的时间不多,他们必须要在四个时辰之前带兵赶到,还要留半个时辰的时间给骑兵们做战斗准备的时间。 深夜,大军已经行军两个时辰,所有的战马都跑得气喘吁吁。 前方斥候刚才按时报道,说明前方情况一切正常,薛安都扭头问道:“行军多少路程了?” 苏戟立即大声询问:“记里鼓车,走了多远的路程?” 一个小官立即回答:“将军,走了近九十里了!” 薛安都当即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原地休息一刻,要拉屎撒尿的赶紧解决,给都给马喂一点水和豆子,自己也吃点干粮保持气力!” 军令传达下去,将士们勒马停止了前进,纷纷跳下马给马喂水喂食,有要方便的迅速跑到一旁去解决,回来在吃点干粮、喝点水。 苏戟拿出一个饼递给薛安都:“大将军,吃点吧!” 薛安都拿出一个饼摆手:“你吃你的,我自己有!对了,咱们行军的方位没错吧?” 苏戟说:“这一路上末将都查看了路标,是斥候留下的,他们去侦察过两三次,不会出错,而且指南车的指示方向也没问题,对得上!” “如此我就放心了,若是走错了方向,那就会延误了战机!这一仗,你觉得要怎么打?” 苏戟想了想,抱拳说:“夜间的警戒哨一般都布置在距离营地十里范围之内,要找到明哨很容易,但找到暗哨就有些困难了!我将认为我们应该及早熄灭火把,防止被敌军警戒哨发现我们的行踪!等差不多快要抵达敌军警戒哨附近就以全速奔袭,即便敌军警戒哨比我军先赶到营地报信,敌军两万兵马集结起来也需要时间,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在他们完成集结之前冲垮他们!况且只要敌军警戒哨暴露出来,我们的侦骑还能追杀,他们不一定有机会赶回去报告!” 薛安都笑着点头,对苏戟的建议表示认可:“这个主意不错,不愧是第一批武进士当中的头几名之一,经过兵员学习进修,毕业时成绩优异,也难怪陛下如此看重你,别人都没有机会给我做副将,唯独你拔得头筹!” 苏戟笑着抱拳道:“还请大将军多多提携,末将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您尽管打骂!” “提携什么的好说,打骂我可不敢,你们几个可是陛下的心头肉,以后我这个糟老头子骑不了马、打不了仗、带不了兵了还指望你们这些后继之人多多关照,别让我们晚年过得太凄凉就是了!” 苏戟连忙说:“那不能够,大将军是大乾的功臣,如今又正当壮年,以您这样的身体,就算到了七十岁也照样能骑马打仗,况且我们这些小辈还需大将军时常提点才不会走错路!” “哈哈哈······”薛安都大笑,显得很高兴,伸手拍了拍苏戟的肩膀,“你这小子我喜欢,也难怪你提升得这么快,除了自身的努力,会说话也是你的一大优点!” 吃完面饼,苏戟看了看旁边的沙漏,对薛安都说:“大将军,时候差不多了!” “那好,传令所有将士上马,熄灭火把,大军继续前进!” 命令下达,所有人上马,前面将士很快打马前进,后面的迅速跟上。 第880章 全歼 凌晨寅时正初,薛安都和苏戟带着两万大军来到了距离柔然军营地东北方向二十里的位置。 “停止前进,派人去联系在这里监视的斥候,本将军要知道二十里外的柔然军具体情况!” “诺!”苏戟立即安排。 大军停止了前进,战马喘着粗气,将士们又开始给战马喂水喂食,他们自己也吃一些东西、喝一些水,解决大小便,马上就要打仗了,必须做好一切准备。 不久,苏戟带着一个斥候走了过来向薛安都报告:“大将军,这是一直在这里监视柔然军的斥候兵头徐立!” 斥候兵头徐立向薛安都行礼:“小人见过大将军!” 薛安都打量了一下徐立,点了点头:“徐兵头和弟兄们辛苦了,这一支柔然军具体是什么情况?领兵大将是谁?” “回将军,小人两天前才有机会渗透进柔然营地附近探查,喂了一夜的蚊子才探查清楚,白天又躲在杂草洞穴里猫了一整天,到了夜里才有机会撤回来!这一支柔然骑兵有足足两万人马,刚开始只有一万,后来从北方调来了一万合兵一处,领兵大将是柔然可汗吐贺真的伯父乞列归!” 薛安都想了一想,“看来吐贺真对乞列归还是很重视的,给了他两万人,乞列归的任务应该很重要,要不然吐贺真不会再给他调拨一万兵马!这两万兵马是否有水份?有没有老弱病残?” 徐立摇头:“没有,昨天白天我还趁着柔然人的警戒哨开小差的时候爬出草洞探查了一番,可以确定这两万柔然军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 “探查到柔然人的具体作战方略了吗?” 徐立不由苦笑:“大将军太抬举小人了,小人只是一个斥候,这等机密之事只怕就是在柔然人内部知道的人也不多,小人何德何能能探查到这么重要的机密?” 薛安都一想也是,“好吧,你们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任务,本将军会派一些精锐骑兵给你们,由你们带着他们悄悄向柔然军营地摸过去,一旦我们这边加快速度向柔然军营地靠近,隐藏的柔然警戒哨就会被惊动,他们肯定会骑马跑回去向营地里报告,你们的任务就是追杀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追杀,尽量不让他们有就会逃回营地报告!” 徐立抱拳答应:“小人明白了!” 薛安都当即对苏戟吩咐:“你去调派一个百人队的精锐骑兵跟徐兵头过去!” “诺!” 安排完毕之后,薛安都下令全军继续前进,这一次行军速度不快,以走为主,从二十里处走到十里处,整整用去了大半个时辰。 “大将军,此地距离柔然军营地应该只有十余里了!” 薛安都当即下令以全军全速前进,大军当即加快速度,所有战马都开始奔跑起来速度渐渐加快。 大量的马蹄声很快就惊动了隐藏的柔然军暗哨,一个个柔然军暗哨纷纷向营地方向打马飞奔,徐立和他的手下斥候以及薛安都派来的精锐骑兵很快就发现了这些暗哨的声音,立即开始追杀。 夜里光线并不是太好,但有月光洒下,只要不是距离太远依然可以看清不远处骑马奔逃的柔然暗哨。 “嗖嗖、嗖、嗖嗖” 在后面追杀的乾军骑兵不停的射出箭矢,前面奔逃的柔然暗哨有的被射中落马,有的趴在马背上躲避着箭矢。 尽管派了足够人手进行追杀,但还是有柔然暗哨在夜色的掩护下逃回了营地,惊慌失措的向乞列归禀报了乾军大举来袭的消息。 正熟睡的乞列归被人叫醒本来很恼火,可听说有大批乾军骑兵来袭时,火气瞬间消失不见,立即下令敲锣集结所有人马。 两万人马要仓促之间集结起来谈何容易,乞列归本可以下令吹号集结兵马,但这样速度太慢,兵士们不知道有敌军来袭,集结的速度就会很快,因此他下令敲锣示警,柔然兵士们听到敲锣声就知道敌军来袭了,因此一个个衣裳不整、惊慌失措的跑出营帐,有人还在营帐里找衣裳、找皮甲和兵器、弓弩箭矢,有人找马鞍,整个营地里乱成一团。 这就是缺乏正规军事训练的表现,真正训练有素的军队,无论发生何事,只要听到集结声就会形成条件反射以最快的速度进行集结,一切都是按部就班、井然有序,绝不会出现这种听到敌袭来犯的敲锣声就乱成一团。 柔然人在军事方面跟北魏学了不少年,也算是学会了不少东西,但北魏的军事训练也不是很正规。 慌乱的柔然军还有大半没有集结起来,薛安都和苏戟已经带着两万乾军骑兵杀了过来,他们在奔驰过程中完成了换马,换了马之后,战马冲刺明显更有力、速度更快! “杀——”铺天盖地的喊杀声扑面而来,准备不足的柔然军更加慌乱不堪。 “跟我冲上去,杀——”乞列归知道不能再等,即便还有大半人马没有完成集结,此时也必须硬着头皮迎战,否则只会败得更惨。 “嗖嗖嗖······”无数箭矢从天而降,大量的柔然骑兵中箭栽倒。 一连几拨箭矢射下,柔然骑兵像割麦子一样不停倒下,而乾军骑兵已经换了长短兵器冲杀过来。 冲杀之中,一匹匹战马在嘶鸣声中倒下,马背上的骑士被掀翻在地,有的再也没能起来,有的爬起来拿起兵器继续战斗,有的被战马撞飞吐血不止。 “噗嗤、噗嗤”长矛穿透了人体,一个个柔然骑兵被被冲过来的乾军骑兵串在长矛上飞离马背。 在承受不住人体的重量之后,乾军骑兵们果断的连矛带人丢弃,拔出腰间的战刀继续挥刀劈砍,一蓬蓬鲜血飞洒在脸上和身上。 迎战的柔然骑兵们在乞列归的统带下在于乾军骑兵们战斗,但还没有来得及集结、甚至还没有上马的柔然骑兵们已经被冲过来的乾军骑兵们在顷刻之前冲散,来不及逃跑的柔然人或被乾军用长矛刺死,或被战刀砍死,有些甚至被战马撞飞出去摔在地上又被马蹄践踏得粉身碎骨。 在这样的战场上,没有残酷、没有怜悯、甚至没有情感,只有生与死、刀与血。 被冲散的柔然人遭到了无情的追杀,有人被射死,有人被长矛捅死,有人被从后背砍落下马,有人被围杀,但凡逃跑的人最后都没能逃脱出,可依然有无数人在逃跑,因为他们下意识认为逃跑就有希望活着,不逃跑就是死路一条。 乞列归的战马在战斗中被砍断了前蹄倒下了,他也随着倒下的战马滚落在地,差点就被几根长矛钉死在地上,若不是他机敏,此刻他已经是一具还留有余温的尸体。 可他现在距离一具尸体也没多少时间了,他的头盔被人砍掉了,一声铁甲上也是凹凸不平,伤痕累累,他的背后还插着两支箭,一条腿受了重创,已经瘸了。 他披头散发提着滴血的弯刀带着剩下的柔然勇士们依然在坚持,但他们已经被围住了,整整三千多人,这些人全部失去了战马,他们被乾军骑兵们驱赶集中在这里,其他人全部被杀死。 天色已经发白,不久就要天亮,营地里的一顶顶帐篷还在燃烧着,散发着浓烈的皮革烧焦的气味,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残存的柔然人如同被困的野兽,眼神锐利、慌乱、恐惧的不停扫视,有人不停的吼叫,试图警告对面的乾军骑兵不要靠近。 包围圈外围的小山坡上,薛安都和苏戟骑着马看着包围圈内的情形,一个千夫长骑马够过来禀报逃跑的柔然人已经全部被歼。 苏戟问薛安都:“大将军,现在局势已定,对于这些被包围的柔然人是要让他们投降,还是······” 薛安都问:“苏戟啊,我等带兵发出之时,陛下给我们的命令是什么?” “解决此处和西北方向一百里处的柔然军!” “是啊,解决了这里的敌军,我们还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北方六十里外去解决另外一支柔然人,你觉得我们有时间和精力看管俘虏吗?” 苏戟迟疑道:“那······大将军的意思是······” “全部杀了!” 苏戟浑身一震,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么冷酷无情的军令,但军令已下达,他作为军人不得不执行。 “是!”苏戟抱拳答应,打马向山坡下飞奔而去。 随着全部诛灭的命令下达,包围圈外围的乾军骑兵们全部拿出弓箭向包围圈内的柔然人射箭,一波接一波的箭矢不停的射向包围圈内,一片片的柔然人中箭倒下。 惨嚎声、怒骂声,如地狱中传来的恶魔吼叫,令人心胆俱寒。 弓弩停止了射箭,包围圈中再没有一个柔然人还站着,也许还有人没有死,一些濒临死亡的柔然人和战马还在痛苦的低声哀嚎。 此时天色大亮了,太阳跳出了地平线。 薛安都扭头看了看天边红彤彤的太阳,深吸一口气,下达了一道命令:“传令,送那些还没有死透的柔然人一程!” 第881章 将和帅的差距 柔然人也不是吃干饭长大的,当乞列归部被薛安都和苏戟带兵全歼之后的两个时辰,距离乞列归部营地最近的柔然人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这一支柔然军距离薛安都和苏戟歼灭乞列归部所在地六十里,在正北方向。 按照柔然可汗吐贺真的部署,各部大军每天至少要联络两次,有任何行动都要事先知会相邻的两部人马,以确保其中一部人马有事,相邻的两部人马很快就能收到消息,如果在规定的时间之内没有收到相邻两部人马派来的信使报平安,那说明这一部人马肯定是出事了。 北方六十里外的柔然军统兵大将是别部首领库仁直,按照他与乞列归的约定,当太阳升起并位于地平线与头顶之间正中位置的时候,双方的信使就要抵达对方的营地互报平安,也就是巳正时分。 但到了巳时六刻,库仁直还没有等到乞列归派来的信使,他心里就起了疑心,立即派人去向可汗吐贺真报告,同时下令麾下一万柔然骑兵迅速离开原地。 果然,在库仁直带兵离开原地只过了一个时辰,薛安都和苏戟就带着大军赶到了,他们扑了一个空。 库仁直的大军走了,原地留下了大量的废弃物,如破旧的毛毯和皮子、一些烧得剩下的半截树枝和木棍,大量的马蹄印和牛羊脚印,还有许多牲口粪便。 探子哨骑只比主力大军早到一刻钟,他们也没能赶上库仁直带着大队人马撤离。 斥候兵头徐立从柔然人的营地骑马跑过来,“大将军,小人带着兄弟们赶到的时候,柔然人已经走了,但他们离开的时间不长,从牲口留下的粪便新鲜程度来看,他们在小人和兄弟们抵达之前才走了一刻左右,距离此时也只不过两刻,小人已经派人追踪过去了!” 薛安都看着柔然人走后留下的一片狼藉的营地,他说道:“当外围警戒哨抓住那个柔然信使的时候,我就知道可能要坏事,没想到这个库仁直竟然如此精明和狡诈,信使在规定的时间没有赶到只过了两刻就立即带兵撤离原地,这个库仁直很有些滑不溜手啊!苏戟,你觉得我军现在该何去何从?” 苏戟想了想,抱拳说:“大将军,我们现在有三个选择:第一,库仁直的人马撤离此地才两刻时间,我军若是追击的话,是有可能追上他们的,而且徐兵头事先已经派人追踪去了,我们不会走弯路;第二,就在此地扎营让将士们休整,并派信使返回大营向陛下报告此事,请陛下下达下一步的旨意;第三,我们立即撤回大营与主力进行汇合!” 薛安都点点头,问道:“如果由你来做决定,你会选择哪一个?” 苏戟心里权衡了一下,抱拳说:“末将会选第三个!” “说说你的理由!” “诺!倘若是平时,将士们都还年轻,气血足、精力旺盛,就算熬几天几夜不睡觉也没事,但行军作战不同,既损耗大量气力,也损耗精力,特别是将士们在凌晨时分已经打过一仗,现在只匆匆休息了半个时辰不到就又出发行军赶路了,无论是战马还是人,精气神和气力都损耗太大,没有恢复过来,就算勉强追上了库仁直的人马,如果他掉头回来与我们交战,即便我们在兵力上占据着优势,只怕也要吃大亏!” “还有一种可能,库仁直一直吊着我们,既不掉头与我们交战,也不甩开我们,他会把我们拖垮!所以,这是末将不选择第一个的原因!” “再说第二个选择,这里距离大营大约有一百二三十里左右,信使一去一回要跑两百五六十里,就算途中不停换马,最少也要一天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柔然人集中兵力把我们围歼了!” “第三个选择是最安全的,将士们已经是人困马乏,即便勉强持续作战,战力也只有七八成。现在应该只有库仁直知道我们分兵攻打了乞列归部,柔然可汗吐贺真应该还不知道,在吐贺真反应过来并出兵抵达之前,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撤回大营与主力大军汇合,只要回到大营就安全了!如果我们继续留在这里,这等于是留了一个破绽给柔然人,吐贺真得到消息可以立即下令各部人马像恶狼一样扑上来撕咬我们,把我们分而食之,而这期间陛下那边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前来救援!” 薛安都听完之后足足一盏茶的工夫没有出声,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他叹道:“苏戟啊,你在行军打仗方面的确很有天赋,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能考虑到这么多实在难能可贵了,比我家那几个小崽子强太多了!” 苏戟谦虚的抱拳:“大将军谬赞了!” “不,这不是夸赞你,而是事实!你说得很好,不过······如果你只想做一个大将,以你现在的才能足够了,但如果你想做一个能够独挡一面的帅才就必须考虑更多!你别忘了,陛下给我们的命令是要接连拿下乞列归和库仁直!乞列归已经被我们干掉了,但库仁直却跑了,虽然这中途出了变故,但这不能成为一个统兵大将放弃继续执行命令的理由!咱们就这么回去如何向陛下缴令?陛下问起来,难道我们要说:‘陛下啊,中途出了一个意外,库仁直这个人太狡猾了,稍见势不妙就带兵跑了,兄弟们人困马乏,臣等担心遭到柔然大军的围攻,所以带人回来了’。陛下本来是让我们去解决麻烦的,我们倒好,把麻烦带回去给了陛下!陛下和其他文武大臣会怎么看我们?臣子的责任就是为陛下分忧,如果让陛下为臣子来分忧,朝廷还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 苏戟听了薛安都这番话当场无言以对,他羞愧得无地自容,抱拳道:“还是大将军看得远,末将拍马不及也!” 薛安都摆了摆手,思绪似乎在飞。 苏戟等了一下,问道:“大将军,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难道要选第一个?” 薛安都思考了一会儿,眼神变得坚定,看样子已经有了主意,他摇头道:“不,以疲惫之师去追击一支战力十足的骑兵大军不是作为一个统兵大将的明智之举!多派斥候哨骑追上去增援已经追踪过去的斥候兄弟,确保库仁直和他的人马在我们的视线之内,这是第一步!第二,立即派出十几之小股骑兵把方圆二三十里范围里拉网搜索一边,我敢肯定库仁直一定在这附近藏了哨骑,他的哨骑一定在盯着我们的一动!第三,让将士们下马休息半个时辰!告诉去搜查敌军暗哨的骑兵将士们,让他们既要动作快,又要细心细致,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他们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诺!” 两个斥候探哨小队被派了出去,沿着库仁直大军撤离的方向追踪而去,他们要去增援先前已经追踪过去的兄弟们。 十五支骑兵精锐小队向四面八方散开,快速而又仔细的开始进行拉网式搜查,其实库仁直留下的暗哨就在藏在这附近,因为他们要就近观察到来的乾军兵马,只能就近隐藏才能清晰的观察到乾军的情况。 不到一刻的时间,相继有两伙柔然哨骑被搜出来,这些柔然哨骑正隐藏在暗处观察,哪曾想乾军竟然派出大量的骑兵小队过来搜查,这一下他们藏不住了,人数又少,肯定打不过,只能逃,但是他们更快就被围捕。 在围捕的过程中,有四个柔然哨骑被抓住,其他人因逃跑或反抗被杀死。 苏戟立即找人把抓住的几个柔然哨骑进行审讯,由于时间紧迫,审讯时不得不动用残酷的手段,柔然哨骑经不住折磨,想死死不了,想活也活不了,只能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苏戟立即向薛安都报告:“大将军,审出来了,这四个柔然哨骑有三个都说库仁直可能会带着大军撤到五十里外的浚稽山西段山麓下隐藏!” 薛安都思索片刻,立即下令:“把那几个柔然俘虏都处决了!派人去禀报陛下,就说我部已经歼灭乞列归部,但在突袭库仁直部的途中出了意外被库仁直提前发现了并率部逃走了,请陛下放心,臣等定解决库仁直部,然后向陛下复命!” “诺!”苏戟抱拳答应,迟疑了一下问道:“那······我部现在······” “传令下去,大军顺着原路返回,回到我们歼灭乞列归部所在的位置藏起来!” 苏戟一愣,随即面露钦佩之色,抱拳道:“库仁直此时肯定已经派人去向吐贺真禀报了!柔然人一定想不到我们还会回到那里,他们的探子四处寻找我们的踪迹绝对找不到!倘若吐贺真派大将领兵过去查看,我军正好设下伏击等待柔然人送上门来,大将军用兵真乃神鬼莫测!” 第882章 掣肘 薛安都和苏戟又带着大军马不停蹄的返回了歼灭乞列归部的所在之地,不过在离开时,薛安都派了一队人把离开时的马蹄印抹平,以防止柔然人通过马蹄印的方向得推断出他们顺着原路返回了,也不需要一直消除痕迹,只要把五六里之内的马蹄印抹去就可以。 又用了两个时辰左右,薛安都和苏戟才带着人马回到了涿邪山的山脚下,天亮前歼灭的两万柔然人的尸体还在原地,此时已经有大群秃鹫飞过来,大量的血腥气和尸体正在慢慢的气息把它们吸引了过来。 马蹄声传过来之后,秃鹫们哗啦啦飞上天空,不停的在天空盘旋却不离去。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薛安都和苏戟立即安排大军将士们在附近山林中藏起来进食喝水喂马和休息。 一个军中文吏躲在一个无人处,他从马腹旁的行囊中拿出一张小纸条,用狼毫写下一行字,然后小心纸条卷起来,用一根头发丝把纸卷捆好,再背上取下一个黑乎乎的方形背篓。 这背篓用黑布罩着,他把黑布取下,露出一个藤条编成的笼子,他把袖子撸起来,露出一个绑着护臂的手臂,拉开笼子的小门,一只威武的雄鹰从笼子里走了出来伸出利爪抓住文吏的手臂。 它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两支眼睛的眼神极为锐利。 文吏把手上的小纸卷塞进雄鹰脚上绑着的竹管里,再盖上帽子,他又从怀里掏出几块肉干,雄鹰以极快的速度把几块肉干都啄走。 文吏身手抚了抚雄鹰颈部的羽毛,“吃饱了就该赶路了,记得路上别贪玩啊,要以最快的速度把信送回去,去吧!”说罢手臂往上一抬,雄鹰展翅高飞,它在天空发出一声长啸后消失在夜空之中。 ······ 浚稽山中,一处隐蔽的山谷里坐落着大大小小两千帐,这些营帐的中间是一顶最大的穹庐,旁边竖着一杆狼旗。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是生活做饭的时候,但这里却看不到一缕炊烟,所有的柔然兵都坐在草地上拿出肉干慢慢的嚼着。 为了不被乾军的哨骑斥候们发现这一处位置,吐贺真下令作战期间不许生火,柔然兵士因此只能吃肉干、喝凉水。 这时一个柔然骑信使骑着一匹快马跑进了山谷,守卫在山谷入口处的柔然兵士们并未阻拦,而是拉开路障和拒马任由其通过。 这几天不停有消息从各个派出去的游骑小队或其他各部大队人马传过来,这些消息几乎都是与乾军有关的。 穹庐里,吐贺真坐在铺着狼皮的大椅子上嚼着肉干,国相、国师、大将和各部首领们也都一边嚼着肉干一边说着话。 这时别部头领便度喝了一口酒说“可汗,照我说别跟乾国人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了,直接下令让各部兵马杀过去,我们有八万勇士,乾国人只有五万,怕他个鸟!如果继续等下去,乾国人也跟我们一直耗着,难道要等到乾军的另外两路大军都赶过来围攻我们吗?” 国相尔绵至罗扭头看过来,出声道“便度头领,这可不是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我们有八万人马,比乾军足足多了三万,这不假,但真要正面交战,我们没有绝对的胜算!现在我们要等乾国人露出破绽,我们只有抓住了破绽才能给他们致命一击!” 便度并不看好这个计谋,他摇头道“可汗、各位,不是我便度要给你们泼凉水,如果真刀真枪的正面与乾国人打一场,我们以优势兵力进攻的胜算至少超过六成,但你们要跟乾国人玩心眼,不是我便度小看你们,没戏!” 新任国师昙无耶听了这话,顿感尴尬,同时心里也窝火,这个作战方略是他想出来的并先给吐贺真的,现在这个便度竟然把它贬低得一钱不值,还说他们这些人玩计谋心眼根本不是乾国人的对手,这让他情何以堪? 尽管昙无耶心里很恼怒,但却不能说什么,他毕竟是一个外来人,目前得到吐贺真的信任和重用,却不能狂傲自大,很多柔然贵族和大臣都对他这个新国师不太信任,甚至不把他当做自己人,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应该保持沉默。 吐贺真开口了“怎么打是我定下来的,便度首领难道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吐贺真毕竟是可汗,便度是老资格的部落头领,尽管打心眼里对吐贺真这个新可汗不太信任,但表面功夫还是知道要做一做的。 “不敢,可汗决定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我只是说说我的想法而已!不过可汗新登基,臣民们还不太信服,可汗的决定可要慎重,此战若是打输了,难保臣民们不会说三道四!” 吐贺真阴沉着脸就要发作,这时帐外传来大喊声“报——” 话音落下,一个柔然信使快步跑进来禀报“启禀可汗,库仁直首领让小人前来送信。今天上午,按照约定乞列归应该派信使与我们互报平安,但约定时间过了两刻依旧不见信使的人影,库仁直首领感觉不妙,立即带兵撤离营地,并安一些排暗哨隐藏附近,但直到下午我军到达新营地依旧不见暗哨返回,库仁直头领怀疑乞列归部只怕已经遭遇不测,很可能有大量乾军骑兵在昨夜长途跋涉突袭了乞列归部,并且随后向我部营地杀过去,幸运的是我部及时撤离了,否则只怕此时也已经步了乞列归的后尘!” 吐贺真惊得脸色大变,豁然起身“什么?乞列归伯父······” 不怪吐贺真如此失态,在整个柔然,乞列归是最支持他的,如果乞列归出事了,那么他这个新任柔然可汗的实力就会缩水一半! 国相尔绵至罗脸色凝重,走到旁边大幅羊皮舆图前看了看,对吐贺真说“可汗,如果乞列归部真的遭遇了不测,库仁直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这只能说明乾军出动了至少两万骑兵以上,否则不可能没有一个人逃往库仁直的营地!” “你们看,乾军大营在这里,他们夜里出兵突袭乞列归按照时间上算应该在天亮之前抵达并结束战斗,否则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赶往库仁直的营地继续发动攻击!” “在经过了一整夜的行军和一场歼灭了两万人马的战斗之后,乾军兵士们肯定很疲倦,但他们依然不眠不休继续向北攻击库仁直。两地相距六十里,以骑兵行军最少也需要两个时辰,否则战马吃不消,但他们却扑了一个空并捕杀了库仁直留下的暗哨,这一支乾军骑兵此时就算没有留在原地,也应该距离那里不远,他们已经很疲惫,走不远!” 吐贺真精神一震,他心里充满了仇恨,乞列归是他的亲大伯,从小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一般对待,如今乞列归生死未卜,他必须要去看一个究竟,尽管他已经预感到乞列归只怕已经阵亡,但不看一眼他不甘心! 正好,此去可以顺道把那一支乾军骑兵吃掉,可算是为乞列归伯父报仇雪恨! 吐贺真瞬间做出了决定,他当即说“传令各部迅速赶往库仁直原来的营地汇合,率先抵达者只要发现乾军立即展开进攻并拖住他们,随后赶去的各部人马依次加入战斗,本可汗一定要把这一支乾军骑兵杀个片甲不留!下令让营地所有人准备,天黑之时就出发!” 各柔然大将和首领们一起起身,正要起身接令,这时昙无耶说“可汗,贫僧建议先集中兵力打乾军留在大营的主力,至于那一支偏师,可汗可以下令让库仁直带兵拖住他们,等歼灭了西路军主力,一支偏师就好对付了!” 国相尔绵至罗皱眉说“国师的建议让本相不敢苟同,很明显留在大营的乾军主力还有三万人马,而那一支偏师已经不足两万,也许已经损失了一半,我们要打当然要捡实力弱小的先打,怎么能先啃难啃的骨头呢?” 吐贺真也觉得尔绵至罗说得有道理,他不由又看向昙无耶,想听听他的理由。 昙无耶当即说“可汗,我们各部兵马的位置在乾军的眼里应该并不是什么秘密,他们的探哨不是吃白饭的,他们可能不知道我们的具体位置,但应该猜得到大致的区域!现在他们主动分兵攻击乞列归部,是因为乞列归部所在位置的地形有利于他们的攻击,同时也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我们事先谁都没有想到乾军会先攻击乞列归部,毕竟他的营地距离乾军最远,可乾军偏偏这么做了!” “所以,如果我们要战胜乾军,我们的行动也必须要出其不意,让乾军想象不到!现在我们正好可以借着夜色的掩护围攻乾军主力,乾国皇帝赵俊生只怕也想不到我们会这么干吧?” 。 第883章 自投罗网 吐贺真被昙无耶说得颇有一些心动,他眼睛越来越亮。 这时吐贺真的叔父秃鹿傀大声道:“国师的想法很好,可是我们目前没有办法实施!” 昙无耶眉头一皱:“为何?” “因为中午的时候有消息传来,靠近乾军营地二十里范围之内的我方哨骑全部失去了联系,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很可能全部遭到了乾军的毒手!我们不知道乾军用了什么法子把他们全部解决了,但如果没有他们的配合,我们的大队人马很难靠近乾军营地而不被发现!如果乾军有足够的反应时间,我们的夜袭不但不能重创乾军,反而还可能被乾军利用!” 吐贺真感觉头顶再次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刚刚被昙无耶说动起来的热情一下子就被浇灭了。 不过吐贺真心里的念头一转,既然不能打乾军大营,再去打那一支乾军偏师还是可以的,于是他下令:“按照本可汗刚才的命令执行,去打乾军的偏师,今夜本可汗要全歼他们!” 柔然大臣和贵族武将们纷纷按在左胸弯腰大营:“是!” 山谷里的柔然人很快行动起来,柔然人又通过他们驯养的鹰把命令传达给各部人马的统兵大将。 不到半个时辰,吐贺真和大臣武将们就带着两万人马出了山谷向西方而去。 不久,接到信鹰传递消息的各部柔然大军的统兵大将也纷纷带着大军从各处赶往约定地点汇合。 半夜时分,柔然大将阿布干元率先带一万人马抵达了约定地点,但这里却空无一人,他命人点燃火把,并派人在四周搜寻和警戒。 “阿布干将军,方圆十里之内没有发现乾军踪影,不过这里的确有他们来过的痕迹,但他们似乎像是突然消失了,没有留下离去的踪迹!”半个时辰之后,负责探查周围敌情的百夫长来向阿布干元报告了情况。 阿布干元思考了一下,下令:“增加一倍的人手警戒,把巡逻警戒范围扩大一倍!传令,让儿郎们下马休息”。 阿布干元的人马在原地刚刚入睡没过多久,吐贺真和大臣贵族武将们就带着两万人马赶来了。 “拜见可汗!”阿布干元带着护卫骑马迎接吐贺真。 吐贺真勒马停下问道:“阿布干元,战斗结束了?” “可汗,乾军的偏师根本就不在这里,末将已下令让哨骑搜索了方圆二十里范围都没有发现乾军偏师的踪迹!” 吐贺真听到这个消息郁闷了,当即下令:“继续扩大搜索范围,他们人困马乏,应该没有走远!” “是,可汗!” 吐贺真又下令所有将士下马原地休息,等待其他几支人马赶来汇合。 不久,库仁直和其他几个两个大将都分别带着人马赶来了,六万人马全部在这里完成了集结,乞列归的两万人马已经永远也赶不来了。 一想起乞列归,吐贺真又不由感觉心中一阵悲痛,他召集大臣、武将和贵族们议事。 “诸位,本可汗决定带三千人马连夜赶往南方六十里外的涿邪山下寻找乞列归伯父和他麾下两万儿郎的尸身,你们留在这里看好自己的人,明天上午我就会返回!” 国相尔绵至罗立即表示反对:“臣不同意,您是我们柔然人的可汗,怎么能轻易抛下大军连夜去寻找已经战死的人呢?难道活人还不上死人重要吗?就算一定要有人去把乞列归带回来,可汗也应该派一员大将带兵前去!” 昙无耶也站出来说:“贫僧认为国相说得有道理,可汗不可亲身犯险!” 接下来其他一些大臣、武将和贵族都纷纷劝说,这一次这里大多数都罕见的表达了一致的反对意见。 吐贺真无奈,只能放弃自己带兵连夜去寻找乞列归尸身的打算,他看了看手下几个大将,当即点将:“阿布干元,你带三千人连夜赶去南边六十里外把乞列归的尸身带回来,顺便把其他战死的儿郎们的尸身也掩埋了!” “是!”阿布干元按胸答应,转身快步离去,远处很快就传来大量马蹄声,越行越远。 涿邪山东段,一道山峦之上。 一个乾军瞭望哨手扶着刀柄力在一块高高的岩石上来回走动不停,眼睛不时向四周方向扫上一眼,如果不走动,他真担心自己会站着睡着。 眼皮一直在打架,瞭望哨感觉天快要亮了,他早就有了经验,往往天亮之前一个时辰左右是最困的时候。 这时北方出现了火光点点,瞭望哨瞌睡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是什么?火把吗?”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瞭望哨终于发现了不对劲,那是火把,大量的火把,已经形成一条长长的火龙。 “不好,有敌袭!廖麻子,你他娘的睡死过去了吗?快去报告有敌袭!” 正坐在大岩石下面打瞌睡的廖马子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一下子跳了起来,他爬上大岩石一看,脸色大变,“我擦······至少有三千骑!”说完立即跳下大岩石一溜烟向山下跑去。 廖麻子飞快的跑到山下跨上战马就向大军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等他跑到大军所在地,战马已经出了一身大汗,累得筋疲力尽了。 “报——报——” 这两声大喊在原本静悄悄的旷野上显得格外刺耳,喊声在山峦之间不停的回荡。 薛安都醒了、苏戟醒了,所有乾军将士都醒了。 “报——”廖麻子气喘吁吁跑到薛安都面前下拜,“启禀大将军,北方来了一支兵马,大约三千骑兵!” 薛安都脸上浮现了笑容,对苏戟说:“看,柔然人自己送上门来了!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做好攻击准备,把所有战马都套上笼头,所有兵将嘴里咬一根棍子,谁敢发出声音,立斩不赦!” “领命!” 准备作战的命令一层一层传达下去,乾军将士们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做好了准备。 不久,地面开始了轻微的震动,大量的马蹄声也很快传了过来。 阿布干元带着三千骑兵快速向这边靠近,所有人都举着火把,他们很快就到达了战场。 大量的秃鹫还在尸体上进食,这三千柔然骑兵的到来把大量进食的秃鹫们吓得展翅飞起。 “律——”阿布干元勒马停下,火把的光亮照得并不远,只能看见十几二十米距离的范围,但入眼之处遍地都是尸体,死状千奇百怪。 这处战场原本是乞列归大军的营地,两万人的营地不是一般的大,还有大量的营帐没有烧掉,一些无主的战马在附近啃着野草,战场上到处都是各式兵器、箭矢。 “传令,一半留在原地警戒,剩下一半人都分散开来把营地的火盆点燃照明,把尸体都翻一遍看看还有没有活的,最重要的是要找到乞列归!” “是!” 柔然骑兵们一半人跳下马,举着火把分散开去,各处的火盆和火堆很快被点燃了,整个战场的全面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藏在附近山林中的乾军静静的等待着,当薛安都看见这三千人马有一半人下马开始分散时,他立即打了打手势对苏戟说:“交给你一个任务,看见那剩下的一半柔然骑兵了吗?听我号令一下,你就带上五千人去冲垮他们!” “领命!”苏戟抱拳答应后转身离去做准备。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薛安都看见那一半柔然人完全分散开来,当即下令:“擂鼓,冲锋!” 鼓声当即挥舞着鼓槌:“咚咚咚······” “杀啊——杀啊——”所有乾军骑兵在薛安都统带和指挥下向山下冲过去,随着鼓点声越来越急促,冲击的速度越来越快。 “不好,有埋伏!撤,快撤——”阿布干元扭头一看,只见远处山林中冲出来大量骑兵,他就知道中了埋伏,当即大叫让所有人撤退。 此时撤退已经有些来不及了,乾军骑兵越冲越快,负责警戒的柔然骑兵刚刚完成转向准备逃走,乾军骑兵已经截断了他们的归路。 “轰轰轰······”一阵阵撞击声响起,大量的柔然骑兵被撞翻在地,有人直接被长矛穿透了身体。 “杀——”乾军骑兵们铆足了力气砍杀,杀得鲜血飞溅、头颅滚滚。 “将军,快走,我们护着你快走!”一些护卫保护着阿布干原骑着战马向前方冲去,前面不断有人被乾军斩落下马。 此时柔然人已经没有谁还有胆量与乾军战斗下去,所有人只想着快点逃离这里,战斗局势呈一边倒,逃跑的柔然人只有被屠杀的份。 阿布干元运气还算好,死了二十多个护卫,他总算逃了出去,但身边仅仅剩下七八个护卫,再扭头一看,没有一个人还跟着。 一路上打马狂奔了两个时辰,战马跑得口吐泡沫,总算在倒毙之前跑回了营地见到了吐贺真。 “怎么会这样?阿布干元,到底发生了何事?”吐贺真脸色大变的吼叫。 “可汗,我们抵达之后就看见满地的尸体,但是有大量乾军从四面八方杀出来,我们中了埋伏,全军覆没······”阿布干元话还没说完就跪在了地上。 吐贺真暴怒:“传令全军集结,向南进击,杀光他们!” 第884章 暗藏杀机 乾军西路军大营。 大清早的,帅帐外的营地里,将士们正在吃早饭,有些嘈杂声。 赵俊生抱着胳膊在悬挂的舆图前走来走去,昨夜薛安都和苏戟派来的信使带回了他们歼灭乞列归部的消息,但他们去突袭库仁直部的时候扑了一个空,这个结果不是令人很满意,但他知道战事不会总是一帆风顺,柔然人不是傻子,不是草包。 “薛安都和他的人马现在在哪儿?在做什么?”赵俊生从昨夜到今早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担心薛安都那两万大军离开主力若不及时返回与主力汇合,有可能会遭到柔然人的围攻。 “陛下,用早膳了!”一个卫士拿来了包子和汤。 赵俊生那了两个大包子在手里慢慢啃着,目光却没有离开过舆图,他一直在等新的消息。 这时太监康义德走进来禀报“陛下,有薛将军和苏将军的消息了!” 赵俊生一听,转过身来挥了挥手让其他人先出去。 康义德见其他人都离开,弯腰道“候官司的探子用飞鹰传信,薛安都和苏戟将军带兵去突袭库仁直部扑了一个空,随后他们清除了隐藏在附近的柔然暗哨,然后全军顺着原路返回了歼灭乞列归部的位置并藏在附近的山林,还把离开时的痕迹清除了!” 赵俊生听完一愣,思索一下,脸上很快露出了笑容,“难怪他没有带兵返回大营,原来是存了这份心思!” 此时赵俊生已经推断得出,昨夜柔然军各部人马只怕已经连夜去突袭薛安都了,但他们扑了空,然后吐贺真派人去乞列归部被歼灭的位置查看,去那儿的柔然军肯定遭遇了薛安都的伏击,这用脚趾头都想得到。 赵俊生之所以能推断得到,是因为他知道薛安都带兵顺着原路返回并藏了起来,但柔然人不知道,吐贺真又急于去确认乞列归部是否真的已经全军覆没,所以才会中了薛安都的伏击,如果是吐贺真亲自带人去的,只怕吐贺真已经是凶多吉少,但这种可能性不大。 他猜斥候营那边很快就会送来消息。 果然不出他所料,早饭还没有吃完,斥候营都尉那颜就站在帐外大声禀报“陛下,斥候营都尉那颜有紧急军情禀报!” “进来!” 那颜掀开帐帘走进帅帐向赵俊生抱拳躬身禀报“陛下,各路斥候哨骑先后送来消息,今日凌晨时分,各部柔然军脱离了他们的监视,等到各路斥候发现不对劲时,各部柔然军已失去踪影,现在哨骑们正在加大力度追踪!” 赵俊生眉头一挑,“柔然人肯定有大动作,让哨骑们速速找到他们的目标,一有消息速来报告!” “诺!” 赵俊生对于各部柔然军能摆脱乾军哨骑斥候的监视并不感觉意外,他这边能让薛安都悄声无息的去突袭乞列归部也同样没有让柔然人察觉到。 斥候哨骑毕竟只能在外围探查,比不上内鬼,内鬼能随时知道敌人的动作,但哨骑斥候需要冒着很大的风险才能近距离靠近敌军营地探查,可敌军的警戒哨和暗哨都不是吃素的,要近距离随时盯着敌军的一举一动很难很难,所以探哨斥候一般都只能在外围远距离查看、推断,这也很容易被敌军摆脱和甩开。 “来人,去叫各大臣和将军们吃过早饭之后来帅帐议事!” 吃完早饭的大将们和大臣们纷纷来到帅帐。 “拜见陛下!” 赵俊生道“诸卿都免礼吧,方才传来了几个消息,跟诸位通报一下······” 等赵俊生把几个消息跟大臣们和武将们通报了一遍,大臣许彦颇为担忧“我方斥候既然已失去了对柔然各部人马的监控,只怕是柔然人正在进行什么大动作,臣猜测吐贺真的目标应该是薛安都和苏戟的人马,前天夜里他们奔袭了一百二三十里打了一场歼灭战,又去突袭库仁直部,再顺着原路返回,肯定是人困马乏,臣担心薛将军若是一时大意,那可就真的危险了!” 东方辰站出来说“以臣对薛将军的了解,他既然顺着原路返回肯定是不想让柔然人知道他的行踪,也是摸透了吐贺真的心思,所以才带兵返回去设伏,他就等着吐贺真钻进套子了呢!现在我们还不知道更多的消息,只能耐心等候!” 赵俊生想了想对康义得吩咐“康义德,朕要知道薛安都此时的位置,你去安排一下!” “诺!” ······ 柔然大军营地。 吐贺真大声咆哮着要带着所有人马杀过去,把薛安都和苏戟的人马杀个干净。 昙无耶立即劝阻“可汗,冷静,此时一定要冷静!乾国人显然是早就设下了陷阱等着我们去钻,阿布干元将军的三千人马已经全军覆没,埋伏在那里的乾军此时肯定已经撤走,我们再去只能扑个空,而且依然是在被乾国人牵着鼻子走,这很被动!我们想要挽回局势就不能按照乾国人安排的路去走!” 吐贺真额头上暴起的青筋渐渐消退,涨红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他深吸一口气问“国师,说说你的想法!” “贫僧还是那句话,乾军的核心还是在他们的主力,他们分兵之后,肯定不会认为我们会去攻打他们的主力,而是去打这支偏师,他们猜对了,昨夜我们没有去打他们的主力,却跑到这里来扑了一个空,所以我们中了他们的奸计!” “贫僧感觉他们的主力应该还在原地没有动,如果我军现在分散围杀过去,是极有可能围住他们的主力的!” 国相尔绵至罗皱眉说“那一支乾军偏师此时可能返回去与他们的主力汇合了,我们现在再杀过去,兵力上并不占优势,到最后也是正面硬抗的结果,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又何必使用什么狼群战法呢?” 昙无耶摇头“贫僧不认为那一支偏师会返回去跟他们汇合,当然贫僧的猜测不一定准确,可汗可以派人去探查一下!派一支哨骑小队,每人带三匹马,半天的工夫就可以带回来探查的结果!” 吐贺真考虑了一下,当即下令派了一队哨骑去涿邪山东段山脚下去探查。 到了中午时分,哨骑小队派人返回来报告了探查结果,乾军偏师果然离开了那里,但他们并未向乾军大营返回,而是向南撤走,南面多山,容易隐藏兵马,薛安都的行为在吐贺真看来很正常,但是他和柔然大将们都不太明白薛安都为什么不与主力汇合。 得到了探查结果的吐贺真当即下令大军分散成五支骑兵各自向乾军主力方向围杀过去。 大军在行军途中,吐贺真无不脸色忧虑的对昙无耶说“国师,那一支乾军偏师始终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我们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具体位置,万一我们与乾军主力交战时这一支偏师突然杀出来,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昙无耶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可汗所虑······贫僧知晓,还请可汗向各部大将下令,让他们不要轻易与乾军主力硬抗,只需一触即走!” 吐贺真有些不解“国师的意思是······” “正如可汗所虑,这支乾军偏师的威胁太大,我们此次的行动看似是在准备以狼群战法围攻乾军主力,实际上的目的却是······” 说到最后,昙无耶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吐贺真却是听得满脸振奋,他还年轻,难免控制不住情绪。 柔然人的速度不快,他们需要完成对狼群战法的部署,各部之间需要拉开一些距离,这个距离不能太远,又不能太近。 相互之间的距离太远了不容易救援,互通消息也不便,也会给乾军各个击破的机会;太近了不利于狼群战法的实施,乾军一看局势不利就会立即撤走。 黄昏时分,乾军大营。 “陛下,外围各路斥候传来消息,柔然大军分为五路人马向我军围过来,最近的一支柔然骑兵有一万人,在我们的正西方六十里处!”斥候营都尉那颜急匆匆走近帅帐报告。 赵俊生一愣,“哦?他们不管薛安都的人马,而是直扑我们这边来?” “是的!” 赵俊生看着舆图,“有点意思!康义德,薛安都那边还有没有消息传过来吗?” 康义德躬身“是的,陛下!”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对那颜下令“斥候营今夜要一直盯着各路柔然大军的一举一动,别被他们突进到身边都毫无察觉,一旦发现异常立即报告!” “诺!” 赵俊生刚才也想过集中兵力趁着夜色去突袭其中一路柔然军,但他想想还是放弃了,柔然人已经被夜袭过一次,不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而且夜里很容易掩盖行迹,变数太大,如果他带兵扑向其中一路柔然军,等赶到时却扑了一个空,事情就麻烦了,那时他距离附近的柔然大军很近,而且兵马因为夜里急行军人困马乏,很容易被夹击,搞不好会有全军覆没之危! 又思索了一下,他下令“传令下去,各军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 。 第885章 柔然人的陷阱 入夜之后,赵俊生足足考虑了一个时辰,到戌时正的时候,他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却又说不上来,只道是今晚柔然人有可能发动轮番突袭。 “来人,传令下去,全军开拔,迅速向南撤退!” 赵俊生的命令立即被执行下去,各军兵马在大将们的统带指挥下跟着他迅速撤离了答应,向南方飞奔而去。 两个时辰之后,丑时初,柔然大将阿布干元首先率七千骑兵冲进了乾军营地,却发现乾军营地已经空无一人,刚开始他还以为中了埋伏,但派出斥候探查搜索之后才发现乾军已经撤离了。 随后不久,柔然大将便度和秃鹿傀先后各带一万骑兵杀过来,中间相差的时间不超过两刻。 如果赵俊生没有带着人马撤走,只要阿布干元能支持两刻的时间,便度和秃鹿傀的到来就会化解危机并从三个方面围攻乾军,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乾军只怕支撑不住几个方向的围攻而被杀都大败。 “律——”秃鹿傀拉住战马停了下来,看见乾军大营里灯火通明,人头涌动,似乎没有战斗,他立即大喝:“怎么回事?来人,去派人看一下!” 被派去的人很快回来报告:“将军,乾军主力撤走了,阿布干元和便度将军先后赶到,都扑了一个空!” 秃鹿傀忍不住破口大骂:“这帮乾国人真是太狡猾了,都这么多天了,咱们连他们的一根头发都没有摸到!来人,派人去探查乾军主力动向!另外,派人去向可汗报告,乾军主力已经撤走了!” ······ 夜色之中,一大股骑兵正在快速行军赶路,这一支骑兵正是薛安都和苏戟统带的人马。 就在傍晚时分,他们派出的斥候探查到柔然大军分散成五支兵马分别从各个方向向乾军大营方向而去,薛安都和苏戟不用想都知道柔然人打算围攻西路军主力。 他们不知道消息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就不能坐看西路军主力被柔然人围攻,最重要的是皇帝赵俊生在那里,皇帝绝对不能出事。 骑在马背上的薛安都颠簸了三个多时辰了,他揉了揉脸问身边的护卫:“现在什么时辰了?” “大将军,应该已经过了子正时分!”护卫回答。 “去把苏戟叫来!” “诺!” 不久苏戟打马跑过来抱拳道:“大将军?” 薛安都问道:“距离大营还有多远?” “应该还有三十里左右!” 薛安都心里很着急,他不知道赵俊生那里能不能顶得住柔然军的围攻,赵俊生手里只有三万人马,而柔然军各路人马加起来有近六万人,他只希望如果赵俊生的三万人马被围攻之后能够撑住一个时辰,他才有足够的时间赶过去救援。 “传令大军各部加快行军速度!” 薛安都的命令让苏戟着急,他道:“大将军,按照正常行军,这个速度已经是最高速度了,咱们距离大营还有三十里,一旦超过现在的速度,即便抵达战场,战马只怕已经没有力气再冲锋了!” 薛安都叹道:“我心里急啊,不知道陛下他们能不能撑住,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以最快的速度前进,中途不停换马,快!” “诺!” 苏戟答应,但他还没有来得及传达命令,大军两侧几里之外突然传出大量的马蹄声和喊杀声:“轰隆隆······杀——杀啊——” 乾军兵将们左右扭头看了看,之间左右两侧几里外突然亮起了无数火把,大量的马蹄声和喊杀声传过来。 所有乾军兵将都脸色大变,“不好,中计了!”薛安都失声大叫,他脑子高速运转,当即大喝:“不要慌!苏戟,速速以火把传令,命大军前部向左侧迎击,命大军后部向右侧迎击,一定要给我顶住!” “诺!”苏戟答应后立即命令传令兵用火把打信号传达命令。 以火把传令在夜间可以避免混乱的局面对命令下达的干扰,大军行军过程中为了避免被敌人哨骑发现都没有点火把,此时点火把传令很轻易就被各部将军看见。 好在命令及时传达了出去,大军前部和后部的兵马立即在各自将领的统带下分别向左或向右迎击,但乾军突然遭到伏击,大部分兵将们都心里慌乱,战术动作不到位、战术执行也不彻底,队伍的队形也松散不堪,这只能算是面前能够上阵迎战。 薛安都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将,在行军速度遭到伏击立即想到了发挥一字长蛇阵的优势,以首尾的骑兵出击,挡住敌军的攻势。 但是柔然人也不是全都不懂兵法的人,远处山岗上,吐贺真及一干大臣武将正观察着战场的局势。 大将库仁直说:“可汗,看来这乾军大将还有几把刷子,反应沉稳快速,他们出动了首尾两支骑兵,想要打垮他们,必须牵制住这首尾两支骑兵,否则他们一旦横向卷过去,我们从两侧冲过去的人马全都得完蛋,等牵制住这首尾两支乾军骑兵,然后再以重兵冲击他的中军!” 吐贺真当即下令:“派人去告诉兀吉和罕巴,让他们极力拖住乾军首尾两支骑兵!库仁直,由你带兵去冲击敌人中军!” “是,可汗!” 柔然人用对了对付一字长蛇阵的方法,这如同把薛安都大军的一双手臂给捆绑住了无论乾军首尾两支骑兵如何冲杀,始终无法摆脱柔然人的纠缠,无法完成横向滚卷的一字长蛇阵战术。 从两翼冲过来的其他柔然军不停的向乾军中军冲过来,纵使薛安都这等名将此时也是束手无策,兵士们已经害怕了,两侧遭到夹击的情况下哪里还有心思与敌人交战?一旦向左侧营地就要担心后背被敌人冲击。 “掉头,撤——”薛安都咬牙下令,他不得不弃车保帅。 剩下的乾军在薛安都的带领下掉头向来时的方向逃去,苏戟大叫:“大将军,怎么向后方撤退?前方三十里外就是我军大营,要撤也应该向大营撤啊!” 薛安都一边打马狂奔一边大叫:“柔然人既然已经在这里设伏,那就说明大营那边出事了,或者前面有更多埋伏,我们向前冲只会死得更快!” 苏戟却不太同意薛安都的看法,柔然人既然已经设伏了,岂能不截断乾军的后路? 大军已经彻底乱了,此时再组织人马反击已经不可能,到了这个份上,就算是神仙下凡也难以挽回败局,现在苏戟只能期盼薛安都赌对了。 可实际情况是,往往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逃了没过两分钟,前方就再次出现了大量的火把,无数柔然人举着火把、挥舞着弯刀向这边冲过来。 苏戟和薛安都看见这一幕,心中一沉,“完了!” 薛安都知道此时再掉头回去已经不可能,既然错了,那就只能一错到底,一往无前向前冲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冲破包围圈,可一旦此时再掉头,那就真的是十死无生! “将士们,想活命的跟着我向前冲,不管前面有多少柔然人,一冲到底!不算是谁有机会就一定要逃出去找到我军主力把这里的情况禀报给皇帝知晓!谁也别救谁,能不能逃出去一切听天由命!” 苏戟大喊:“大将军,我们护着你一起杀出去!兄弟们,向我靠拢,都靠过来跟我一起冲出去!” 在苏戟不停的大声喊叫下,不断有乾军骑兵向这边靠过来,很快就集中了千余骑在身边,队形紧密。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传来“嗖嗖嗖······”的声响。 “不好·······”苏戟的声音还没有落下,大量箭雨就落下来,正在快速冲击而又阵型密集的乾军骑兵不停有人被射落下马。 “轰隆”一声,薛安都的坐骑中箭了,一头栽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他整个人也摔在地上。 “大将军!”苏戟急得大叫,他想勒马停下,可现实却根本不允许,周围的骑兵太密集了,一旦强行停下,他就会立即被后面的骑兵撞飞。 后面传来薛安都的大吼声:“苏戟,现在大军的指挥权交到你的手上,带着将士们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不要管我!” 苏戟扭头想后方看了看,却只看见紧紧跟在他身后的乾军骑兵们,已不见薛安都的身影。 苏戟咬了咬牙,看向前方,大吼道:“弟兄们,向我靠拢,再靠拢,端起你们的长矛,冲啊!” “冲啊——”其他乾军骑兵受到他的感染,所有人都大吼起来,手中的长矛握得更紧了。 “噗嗤噗嗤······轰隆隆······”双方人马终于撞到了一起,双方不停有人被撞死撞飞,有人被长矛捅死。 乾军密集的阵型和强大的装备防御力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阵型松散的柔然骑兵被冲开了一条宽阔的通道,被围住的乾军骑兵们如同泄洪一样向包围圈的缺口冲过来。 柔然人的包围圈被冲破冲垮了,大量的乾军骑兵跟在苏戟身后向前方飞奔而去,带兵拦截的库仁直被苏戟一枪刺伤了肩膀,差点丧命,胆气一跌,他就再也没有勇气跟苏戟死磕到底。 身负重伤的薛安都带着四千多人被柔然军围在中间,他们依旧在拼死抵抗。 第886章 薛安都战死! “不要慌乱,将士们都到我这边来,跟我一起冲出去!”尽管身受重伤,薛安都依旧在坚持聚拢被围的乾军将士们,他要带着他们杀出重围,否则等待他们的不是死,就是被俘。 惶恐不安的乾军将士们被薛安都的喊声吸引,都纷纷向他靠拢。 柔然人依旧在外围不停的攻击,他们后方的人放箭,前方的人用长短兵器攻击,他们骑着战马来回穿插攻击,不断有乾军骑兵被斩杀。 薛安都带着一些乾军骑兵左突右冲连续好几次试图冲破柔然骑兵的包围圈,但都失败了,他身上还增添了两道新伤。 “大将军,您没事吧?”一个部将看见薛安都大口大口的吐血,大惊失色。 薛安都擦干嘴角的血渍,摆了摆手:“别这么大声,我没事!” 部将很是担忧:“咱们这里至少还有四千人被困,大将军又身负重伤,如果不想办法杀出去,我们这些人只怕全都凶多吉少!” 薛安都的第六子薛环龙对薛安都说:“阿爷,孩儿带一千向东突围,吸引柔然军的注意力,您带剩下的人再向西突围,定能杀出一条血路!” 薛安都哪能让儿子替自己把柔然人引开?他拍了拍额薛环龙的肩膀:“儿子,你和其他将士们都还年轻,你们还有大好的前途,这个天下都将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好好活下去,回去之后要孝顺你的阿娘,和你的哥哥们一起振兴薛家!” “阿爷······” “不必说了!”薛安都制止儿子,对周围大喊:“有谁愿意跟着我薛安都向西突围引开柔然人的大队人马,让其他兄弟可以突出重围?” 一个部将大声道:“大将军,我等受大乾王朝恩养多年,今日正是报国捐躯的时候了,我愿意追随大将军与柔然人决一死战!” “算我一个!” “还有我!” 一个个部将纷纷举起兵器附和,他们麾下的兵将也一起举起兵器大吼:“我等愿意追随大将军死战到底!” 薛安都面带微笑的看着儿子,“为父带人向东杀去之后,你带剩下的人一直向西突围,不要让为父失望!” 说罢,薛安都抓起长槊一拨马头,大声吼道:“将士们,跟我冲!” “杀——”居然有三千多人愿意跟着薛安都向东突围,这些人何尝不是对薛安都信任,相信他能够带着他们杀出重围。 “轰隆隆······”在薛安都的统带下,近三千乾军骑兵向东边突围而去,柔然人根本就没有想都这个时候,乾军竟然还想着突围,并且是向东边突围。 柔然人一时间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被薛安都带人突进了两里多的距离,硬生生冲开了一条血路。 站在山岗上的柔然可汗吐贺真皱眉道:“这个乾军大将好生骁勇,传本可汗的命令,无论如何要挡住他,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把他们围死在这里!” “是,可汗!” 薛安都和手下三千多人的突围差点冲乱了柔然人的阵脚,如果不是吐贺真紧急调兵遣将,只怕就会被他们冲了出去。 吐贺真的一系列调兵遣将的动作把大部分兵马都调去围困薛安都和那三千人马了,他的儿子薛环龙带着仅剩下的一千余骑当然不能辜负父亲的良苦用心,他们立即向西冲过去。 尽管一路上围追堵截不断,柔然人把他们包围了一圈又一圈,但他们依然冒着惨重的伤亡不断向前冲。 用了足足半个钟头、六百人的代价终于冲开了一条血路,薛环龙带着残存的四百余人冲出包围圈之后扭头再向后方看去,将士们一个个泪眼婆娑,他们看到薛安都和那些同袍兄弟们还在与柔然人拼死血战。 薛安都手上的长槊不知道终结了多少柔然兵的性命,也不知道有多少柔然将军死在他的槊下,他整个人都被鲜血染红了,他的战马换了一匹又一匹。 原本早已身负重伤的他此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如果他在第一时间能逃出去,经过诊治还能活,可现在······ 战场有大量的火把,在山岗上,柔然可汗吐贺真和大臣武将们把战场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国相尔绵至罗说:“可汗,乾军虽是困兽犹斗,可看他们这副情形只怕是一个个早已心存死志,若要全歼他们,我们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旁边一个大臣说:“什么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我们现在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了,难道你没发现吗?看看地上躺着的尸体,有一大半都是我们的儿郎!” 吐贺真皱起了眉头,这一支乾军骑兵的战斗意志太顽强了,照现在这么打下去,只怕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传令各部,让他们与乾军拉开距离,暂时停止进攻!国相,你去喊话,让他乾军大将率军投降!” “是,可汗!”尔绵至罗答应,骑着马带着一些骑兵跑下了山岗。 还在厮杀的乾军骑兵突然发现柔然人退开了,与他们拉开了距离,他们一个气喘吁吁的提着滴血的兵器吃惊的看着这一幕。 很快有一个柔然老头被一些骑兵保护跑过来大喊:“可汗有令,让你们放下兵器投降,可让你们活命!否则,死!” “哈哈哈······”薛安都大笑,“老子们本就没想活了,你竟然来劝降!弟兄们,你们愿意投降吗?” “死战到底!” “死战到底!” “好,跟我杀!”薛安都大吼一声,再次提起最后的力气打马向柔然国相尔绵至罗冲过去。 “啊——”尔绵至罗吓得大叫,立即拨马掉头就跑。 薛安都一连挑死了七八个挡在前面的柔然骑兵,眼看着柔然国相尔绵至罗快要逃到大批柔然军之中,他立即扬起手臂将长槊投掷出去。 长槊如同一道白光划过空中,闪电般的穿透了尔绵至罗的胸膛将他带离马背钉在地上。 “噗嗤——”薛安都再也支持不住了,张口突出大口鲜血,身体往前一趴,趴在马背上不动了。 “大将军······” “大将军······” 乾军将士们一个个大声悲呼,一个部将大吼:“跟我杀,一死而已!” “杀——”一群哀兵把悲愤化为力量,再次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柔然军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伤亡越来越大,乾军的数量也越来越少。 杀到最后,双方所有人都在用本能在劈砍刺杀。 天亮了,战斗结束了,战场铺满了一望无际的尸体,浓烈的血腥气充斥在空气中。 薛安都及留下来的三千多乾军将士全军覆灭,无一人存活! 这一仗,薛安都原本有一万六千余人,在突围时,苏戟带领四千余人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出去,还有薛安都的儿子薛环龙的四百余人,总计只有不到五千人得以逃生存活,余者一万一千余人在遭遇伏击和突围过程中被柔然大军尽数全歼。 吐贺真坐在一块石头上一手拿着羊腿,一手端着一碗马奶,一个计事官走了过来。 “说吧,我们伤亡了多少?” 计事官吞吞吐吐:“死伤······多达一万人!” “什么?”吐贺真惊得手上的羊腿和装着马奶的陶碗都掉在了地上。 他怎么也想不通,好端端的一场伏击战,己方有着绝对的优势,可双方的伤亡比例就如同正面交战没什么两样。 “这不是伏击,这个伤亡比强攻还惨!” 不知何时,国师昙无耶走了过来,“可汗,这场仗打成这样,造成了这么大的伤亡不是可汗的错!贫僧刚刚去查过了,这次带兵的是乾国大将军薛安都,此人的战绩和名头虽然算不上数一数二,可也是声名显赫的名将,可汗能把他留下,并击杀了一万一千余乾军骑兵,已经可以让臣民们顶礼膜拜了!” “什么?是薛安都带兵?他在哪儿?”吐贺真立即道,他当然听过薛安都的名头。 昙无耶把吐贺真带到了一具乾军大将尸体前,正是薛安都的尸体。 一个柔然大将拔出弯刀走到薛安都尸体旁边对吐贺真说:“可汗,此人给我们造成了太大的伤亡,我把他的头颅砍下来命人给您制作成酒器!” “等一下!”柔然别部头领忽合罕走过来拦住此人,他对吐贺真行礼道:“可汗,薛安都是真正的勇士,也是一个值得尊重的敌人,这样的人是不能用来侮辱的!尊重这样的对手就是尊重我们自己!可以被侮辱的是那些无能却又狂妄自大的人,而不是这样的勇士和对手,我请求可汗下令厚葬薛将军!” 吐贺真疑惑道:“忽合罕,你为何对他如此仁慈?” “可汗,这不是仁慈,您还记得匹黎先吗?” “匹黎先?就是我祖父的兄弟,当年被我祖父封为东部之王的匹黎先吗?” “对!当年我还在匹黎先帐下效力,那一战我们被鲜卑人以狼群战法杀得勇气全无、死伤殆尽,当时指挥那一场战役的大将就是当今的乾国皇帝赵俊生,薛安都当时就在他手下效力。按照约定,匹黎先命令剩下的柔然人全部投降了,他自己却自杀而亡!赵俊生并没有生气,没有把怒火撒向那些降兵,而是以亲王之礼厚葬了他,并善待了投降的柔然人,当时我也在俘虏之中,只不过后来我逃了出来!” 讲完这一段往事,忽合罕再次对吐贺真行礼:“可汗是我们柔然各部的共主,是大漠众王之王,一个王者应该有这样的气度!” 第887章 噩耗传来 苏戟带着四千多人马突围成功后向西而去,薛环龙带着四百人比他晚突围半个钟头,但他们却失散了,没有汇合到一起。 薛环龙带着这四百人找了苏戟他们两天,没有找到苏戟和他带走的四千多人,却找到了赵俊生和三万主力大军。 苏戟带着四千人突围成功并在一处安全地带扎营休整之后也派人四处寻找西路军主力,但却没有找到。 两天之后,这四千余人马在苏戟的带领下撤向浚稽山中,消失不见踪影。 乾军西路军主力临时营地。 斥候营都尉那颜快步走进大帐对赵俊生抱拳道:“陛下,我方一支斥候哨骑队在北方三十里外发现了一支四百余人的队伍,领头的是薛安都大将军的儿子薛环龙,看样子他们遭遇了一场大败!” 赵俊生脸色一变,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快去带他来见朕!” 一个时辰之后,薛环龙带着四百多形容枯槁、疲惫不堪的四百余人走进了营地,他们的到来惊动了整个营地的人。 “怎么回事?这些人······” “不知道!” “莫不是吃了败仗?” “看样子是薛大将军带出去的人马”。 赵俊生带着武将和大臣们从帅帐走了出来,一个牙将在前面开路:“陛下驾到,前面的人让开,让开!” 兵将们自动分开一条通道,赵俊生和随军大臣及武将们走到了薛环龙及失败残兵败将们面前。 “陛下······”薛环龙扑通一声跪在了赵俊生面前。 赵俊生一把将薛环龙扶起来,急切的问道:“薛环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父亲呢?他手下的两万人马呢?” “呜呜呜······”薛环龙抑制不住情绪大哭起来,他身后的四百残兵败将也纷纷大哭。 赵俊生看到这一幕,心里哇凉哇凉,他知道薛安都十有是出事了,前两天他就有这种预感,因为候官司安插在薛安都大军之中的密探并没有按时用信鹰传来消息,这两天都一直渺无音讯。 赵俊生定了定神,喊道:“卫靖,带其他将士下去休息、进食,给他们安排营地和营帐!” “诺!” 赵俊生带着薛环龙回到了帅帐,大将们和随军大臣们分作两班在帅帐内两侧站定。 “说罢,到底发生了何事?” 薛环龙擦干眼泪,断断续续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赵俊生听完之后问道:“这么说你带兵突围的时候,你父亲还带兵在与柔然人交战,你并未见到他战死或被俘?” “······是,是的!不过,父亲当时已经身负重伤”。 赵俊生皱眉:“他是怎么重伤的?” “当时臣就在父亲身边,突围时前方拦路的柔然军连续发射了几拨箭雨,父亲的坐骑中箭倒毙,父亲被甩了出去,身上不知道被多少马蹄踩过,等他起身时连续吐了几口血,臣估计当时他的肋骨已经断了几根,内腑可能也受创了!” 旁边东方辰问:“你们这两天一直没有找到苏戟的四千人马?” “没有,我们不敢走太远,担心遇到柔然人的哨骑被发现踪迹,所以没有派人大范围搜索!” 赵俊生知道薛安都和留下来的那些乾军将士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但他装作平静的对薛环龙说:“现在还不能确定你父亲战死或被俘了,以你父亲的武艺不会那么容易死,朕会派人去搜寻他们的下落,你先下去休息吧,有了消息之后朕会派人通知你的!” “臣······告退!”薛环龙抱拳退了出去。 大帐内陷入了沉寂,虽然薛环龙说苏戟带了四千多骑突围出去,但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也不知是吉还是凶。 薛安都整整有两万人马,就算除去前两次作战损失的近四千人,依然有一万六千人马,也把苏戟带走的四千余人,也还有一万近两千人,这么多人就在两天前的夜里全部完蛋了,这放在谁心里都不好受。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下令:“那颜,命斥候营加大搜索力度,扩大搜索范围,一定要联系上苏戟!” “遵命!”那颜抱了抱拳,一甩披风走了出去。 东方辰站出来对赵俊生行礼:“陛下,显而易见,薛将军所部中伏是柔然人精心设计的,他们这一次分散围杀我军主力,一方面的确是要以狼群战法逐步吃掉我们;另一方面却是要把薛将军所部引出来,这可谓是一箭双雕!可怜薛将军和那一万多将士了······” 常昆气呼呼道:“老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假惺惺的有意思吗?” “常将军,你这······老道没得罪你吧?算了算了,老道不与你争辩!” 赵俊生看了常昆一眼,常昆闭上了嘴巴,却是狠狠瞪了东方辰一眼。 赵俊生背着手走到地图前看了看,问道:“现在能确定柔然军的位置吗?” 源贺站出来抱拳说:“陛下,从我们的斥候哨骑这几天陆续遇到柔然人的斥候所在的位置来推断,柔然大军所在的方向应该还是我们此前所在营地的方向,但是他们似乎正在向这边靠近,速度不快,可能他们也只是能推断我军所在的方位,不确定我军的具体位置!” 东方辰一甩拂尘向赵俊生行礼说:“陛下,方才······应当封锁薛将军他们······的消息的,这消息在营中传开之后,将士们的士气必然受到影响!” 赵俊生摆手:“瞒不住的,与其藏着掖着让将士们疑心大起,还不如让他们知道,这样反而能激起他们的同仇敌忾之心,化悲愤为战力!再说我们的将士们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如果一次战事失利就能影响到他们的士气的话,那么我们这么多年来对军队的投入和建设难道都白费了吗?” 东方辰顿了顿,退了回去。 许彦站出来行礼:“陛下,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柔然人的兵力依然比我们多出至少两万人,也可能是我们的两倍,他们打败了薛安都,士气上肯定会提升不少,就算我们大军与他们正面硬抗,胜算也不大!所以臣建议还是给东路军和中路军传信,让他们速速赶来汇合,若是这两路人马到来,我们的兵力就占据绝对优势了,以我军将士们受训练程度和作战意志,只要指挥上不出什么大问题,柔然人毫无胜算!” 赵俊生扭头问赵平:“白劲光和尉眷这两天有传信过来吗?” “有的,父皇!不过,他们在传信中说一直有柔然哨骑盯着他们,派精骑去追击后,这些柔然哨骑又跑了,等把人撤回来,他们又出现了!尉眷和白劲光被搞烦了,分别派小股轻骑快速追击,杀掉了几拨柔然哨骑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现出现在近处的柔然人,但是他们却有感觉总有人跟着!” 赵俊生思考了一会儿,他想试探一下柔然是否对乾军这次大举北征有完备的应对计划,于是他下令:“告诉白劲光和尉眷,让他们转向朝我西路军考虑,向浚稽山方向前进,看看柔然人有什么反应,如果柔然人有动作,让他们速速以飞鹰传信报告!” “诺!” 赵俊生没有把希望放在东路军和中路军身上,如果柔然人真的有了准备,他们不会不考虑到一旦他的西路军支撑不住就会下令让东、中两路大军来援的可能性,他下这道命令只是试探一下,如果有人真的有了准备,他们必然会有所行动。 赵俊生又看了一会儿地图,他推断柔然大军距离此地不会超过一天的路程,因为斥候遇到柔然哨骑的距离到此地六七十里,如果柔然骑兵急行军,一天可以抵达并发起进攻。 “来人,去把那颜叫过来!” 那颜很快回到了大帐。 赵俊生吩咐他:“给斥候营一个任务,把方圆三百里范围之内的地形给朕探查清楚,制作成详细的舆图,任何一个小山包、树林、小溪、河流、湖泊都不准遗漏。朕要用,给你五天时间,能做到吗?” 那颜抱拳答应:“臣遵旨!臣有一事要禀报,是关于薛将军的!” “什么?有薛安都的消息了?快说!” “是!方才前方斥候传来一个消息,他们遭遇了一队柔然哨骑,但这一队柔然哨骑没有向他们发起攻击,反而给了他们一辆板车,马车上放着一副棺木,里面装的疑似薛安都将军!” 赵俊生惊得连退两步,他的脸色瞬间失去血色,“什、什么?” 下午,一队骑兵把板车拉回来了,板车上果然放着一副棺木,不过这棺木显然是临时打造的,柔然人也没有什么好木匠,开战期间也没有什么好木料,就用的胡杨木,还是刚砍的,木料都是湿的。 板车被一个骑兵赶着马拉到了营地中间,三万乾军将士排成整齐的几十个方阵,人人都注视着板车上的棺木。 赵俊生和文武大臣们神情悲痛的走到了板车旁,在赵俊生的示意下,四个兵士打开了棺盖。 赵俊生走到棺木旁边看下去,只见薛安都正躺在棺木里,棺底垫了绸缎,他的仪容被整理过,身穿的盔甲也被清理过,棺木里放了大量的香料用来驱除异味,毕竟人已经死了两三天了,难免会有异味散发出来。 赵俊生闭上眼睛,忍住泪水流出来,转身走到了一旁,默默的摘下了头盔。 薛安都的儿子薛环龙扑倒棺木前看了看,泪水止不住往下滴。 薛安都是大乾建国以来,迄今为止阵亡的最高级别的统兵大将。 将士们看见赵俊生和薛环龙的神情就知道棺材里躺着的必是薛安都无疑,所有人逐个摘下了头盔,低下头颅默哀。 第888章 不破柔然誓不还 薛安都的死对赵俊生的刺激很大,想起当初的几个老兄弟,曹蛟已经废了,现在薛安都也战死了,只剩下高修和高旭二人。 营地的气氛很是悲戚,这一场仗竟然打得如此惨烈,薛安都这么高级别的统兵大将都阵亡了,这是出乎所有普通兵士们想象的。 赵俊生忍着悲痛走到帅帐所在的台阶上面对所有人高声道“众将士不必悲伤,薛将军和那些战死阵亡的将士们是发现了敌军要围攻我们,所以才连夜赶去救援,但在途中遭遇了敌军伏击。他们拒绝投降、力战而亡,是我辈楷模!一个军人没有老死、病死在病榻上,而是死在了战场上,我为薛将军和那些阵亡的将士们感到高兴,这不是遗憾,而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他们以热血、生命和忠魂报国,国必将给予他们应得的荣誉!朕以大乾皇帝之名,追封薛安都为骠骑大将军、河东公、烈士,赐予他勇士称号,其余所有阵亡将士每人加官一级抚恤,全部追封为烈士!” 赵俊生拔出战刀大吼“薛大将军和所有阵亡将士们不能白死,我们要找柔然人讨回这笔血债!朕在此立誓‘不破柔然誓不还’” 三万将士们顿时血冲顶门,齐声大吼“复仇!复仇!复仇!” “不破柔然誓不还!” “不破柔然誓不还!” “不破柔然誓不还!” 数万人马的集体宣誓声冲上云霄、震彻寰宇。 次日上午,集结号角声连续吹响三声之后,所有乾军将士们骑着马、拿着兵器、背着弓箭迅速在营地内摆列方阵集合。 在最中间,一些兵士们已经以木材搭建了一个方形大柴堆,柴堆上淋上了大量火油。 考虑到现在天气已经开始变得炎热了,即便有大量香料也无法掩盖尸臭,实在不宜把薛安都的尸身长途运回长安,因为没有妥善的办法对尸体进行防腐。 在征求了薛环龙的意见之后,赵俊生决定把薛安都的遗体就地火化,再派人送骨灰回国。 薛安都的尸身就停放在一间营帐里,已经从棺木中抬出来,此时营帐里已经站满了人,随军大臣和几乎所有的大将都在场。 赵俊生打破了沉默,“来人,取一张马革来!” 很快有一个兵士取来了一张马皮,太监接过去转身交给赵俊生。 赵俊生接过马皮,亲手用它裹住薛安都的尸身,“马革裹尸而还,你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朕很羡慕你······”话不说完,他就快速走出了营帐,唯恐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大臣和武将们陆续走出了营帐,留在最后卫靖对帐内的几个兵士打了一个抬手的手势,六个兵士走到薛安都躺着的担架旁边,在卫靖的指挥下一起用力抬了起来,缓缓走出了营帐。 在苍凉哀伤的鼓乐号角声中,六个甲士抬着薛安都的遗体走出营帐,薛环龙披麻戴孝双手捧着灵位走在前面,文武大臣们跟在后面。 在三万将士们的注视下,薛安都的遗体被抬到了柴堆上放置妥当,兵士们依次退了下来。 赵俊生伸出手,一个太监走过来把一面乾军大旗放在他手上,他手捧着军旗走到柴堆上把军旗展开覆盖在薛安都尸身上。 “许彦!” “臣在!” “朕的陵墓修建得怎么样了?” “回陛下,陵墓的大体工程已经完工,只有外部装饰还在进行,最多一年便可完工!” 赵俊生下旨“传旨长安,薛卿的骨灰运回国之后陪葬皇陵!” “遵旨!” 皇帝亲手以马革裹尸、以军旗覆盖,又追封官爵、陪葬皇陵,一个臣子在死后有这种待遇可谓是已经是到了荣宠的极致! 薛环龙下拜高呼“臣代先父谢主隆恩!” 文武大臣们虽然不想这么早死,可他们都很羡慕薛安都,这种待遇可不是人人都有的,这是一个帝王的肯定,这必将载入史册、是对薛安都的功绩进行了盖棺定论。 薛安都是一个名将,在南北朝时期,他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存在,他的子孙之中有身居高位者不少,但在名声并没有超过他的。 但是到了唐朝,薛安都的后代之中有一个名震天下的人,即薛礼,字仁贵,薛仁贵是薛安都的六世孙。 国师东方辰走过来低声道“陛下,时辰已到!” 赵俊生点点头,向举着火把的兵士招了招手,兵士走过来递给赵俊生火把,赵俊生接过火把深吸一口气,将火把投入柴堆之中。 柴堆被点燃了,在火油的助燃之下,眨眼之间就全部燃烧起来,一团大火包围了整个柴堆,炙热的高温烘烤得周围的人不得不后退几步。 傍晚,赵平来报告“父皇,白劲光和尉眷分别用飞鹰送来消息!” “他们怎么说?” “他们在信中都说自从他们折道向南准备与我军汇合之时,柔然人的大批游骑出现了,这些柔然游骑分成许多小队,他们日夜不停的袭扰我军!两位将军不得不派出同样多的骑兵小队进行反击,柔然人吃了一些亏,但东路军和中路军却被柔然人采用这种战法给拖住了,只怕短时间之内无法赶来汇合!” 赵俊生听了报告知道自己的猜对是对的,柔然人早就有了准备,他们想好了各种应对措施。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对赵平吩咐“传朕的命令,让白劲光和尉眷不必赶来与我军汇合了,命他们继续之前的作战方略,再次向柔然可汗庭推进!柔然人要以小股骑兵袭扰他们,就让他们同样以小股骑兵反击,看谁先扛不住!” “诺!” 帐外衙将走进来禀报“陛下,薛环龙来了!” 赵平告退,薛环龙走进帅帐行礼“末将拜见陛下!” “不必拘礼!”赵俊生抬了抬手,“环龙啊,大军马上就有所行动,朕打算把你父亲的骨灰送回长安,由你带人护送,如何?” 于情于理,薛环龙都不能拒绝,他答应“臣领旨!” 这天早上,薛环龙带着一队骑兵护送薛安都的骨灰离开后,斥候营都尉那颜来报“陛下,柔然人的哨骑进入我军营地之外三十里范围,分别在东北、东方、东南、西北,按照臣等推算,柔然的各路人马距离我军最远的不会超过八十里!” 赵俊生在地图上转身做了几个标记,标明柔然各部人马的大致方位和位置。 “看来咱们是时候应该离开这里了!对了,朕前两天让你们斥候营绘制方位三百里范围之内的舆图,你们勘察得怎么样了?” “回陛下,派出的斥候正在逐一把他们初步绘制的地形图送回来,臣等正在进行汇总,最快也要等到明天才能有完整的舆图,不过因为时间仓促,绘制出来的舆图可能存在着些许误差以及它的比例尺寸并不是十分精确!” 赵俊生点头“朕明白,让你们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绘制出这份舆图有些难为你们了,只能误差不会太大,能用就行!” 吃过晚饭,赵俊生召集众臣武将。 “诸卿,撤离的准备做好了吗?” 武将们一个个站出来回答“随时可以撤离!” 赵俊生点点头,起身走到舆图旁边,用手指在舆图上指着一个位置“我们的位置只怕是已经被柔然人知道了,今夜咱们就连夜撤离,去往这里——鞮汗山!” 大臣武将们面面相觑,退往鞮汗山?这······怎么要退往这里?要退也要退往别处啊,偏偏要退往这里? 许彦站出来行礼,“陛下,鞮汗山乃是汉朝大将李陵兵败被俘之地,实在不祥,陛下还是另择他处吧!” 随军大臣们有一多半都支持许彦,纷纷站出来劝说,武将们倒是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什么祥不祥的,朕不信这一套,传令下去,戌正准时拔营出发!” 大臣们无奈,只得答应“遵命!” 当天夜里,乾军三万骑兵连夜拔营退往鞮汗山,其实从浚稽山到涿邪山、再到鞮汗山,这一路上到处都是山峦峡谷,地形及其复杂,若是熟悉地形,可以说是如鱼得水,若是不熟悉地形,那就是取死之道,一旦被熟悉地形的敌人困住,插翅难逃! 鞮汗山距离大乾与柔然的边境交界地只有不足两百里,在边境上有一处关隘名叫遮虏鄣,这座关隘是汉朝强弩都尉路博德修建的,已经有五六百年的历史了,乾军攻占河西之后,遮虏鄣已经破败,后来朝廷派人在原址基础上重新修筑,比从前更高达坚固。 军中有不少人认为赵俊生想率军撤回国,如果赵俊生是这种想法,那么走遮虏鄣就是最近的路,大军只要进了遮虏鄣就安全了。 乾军在抵达鞮汗山不久,柔然人找到了乾军此前的临时大营所在地,随后柔然可汗吐贺真带着兵马赶到了这里。 “禀报可汗,乾军主力向西南方向撤退,从他们撤退的路线上来看,应该是向鞮汗山去了!” “鞮汗山?”吐贺真一愣,他看了看羊皮舆图上,“快命国师和其他大臣武将们过来议事!” 。 第889章 反击的时候到了 柔然大臣们、各部贵族们和武将们接到通知之后很快赶到吐贺真的营帐。 吐贺真把刚刚收到的消息向他们转述了一遍,部将库仁直听完之后说:“可汗,我听说汉朝的时候有一个大将叫李陵,他奉命带兵攻打匈奴,当时他的五千步卒被三万匈奴骑兵包围,他率部杀死数千匈奴人突出重围之后,匈奴单于带十万骑兵对他进行围追堵截,最后他被困在鞮汗山,兵败被俘!” 有柔然大臣立即对吐贺真说:“可汗,这鞮汗山对于乾国人来说是不祥之地,但对于我们柔然来说却是大吉!这是上天在预兆,乾国皇帝赵俊生将在鞮汗山兵败被可汗所俘啊!” 吐贺真一听,面露喜色,他看向国师昙无耶,“国师,你觉得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吉兆吗?赵俊生率军撤退到鞮汗山是否有其他的用意?” 昙无耶走到羊皮舆图前看了一会儿,对吐贺真说:“可汗,鞮汗山距离乾国边塞遮虏鄣不到两百里,地形很复杂,贫僧一时间想不出赵俊生到底是什么用意,还请可汗恕罪!” 吐贺真颇有些失望。 别部头领便度大声说:“这有什么好想的?赵俊生肯定是被薛安都的战死而吓破了苦胆,他想借道鞮汗山撤回乾国境内,那一带地形复杂,恰好可以用来做掩护逃跑,这赵俊生倒是挺会想的!” 吐贺真和众柔然大臣和武将们一看羊皮舆图,可不是么,走鞮汗山的确是最近的一条撤到遮虏鄣的路。 有大将站出来说:“可汗,下令各路人马围攻乾军吧,迟了就会被他们逃脱了!” “我赞同!” “可汗,我也赞同!” 吐贺真见大部分大臣、各部贵族首领和武将都支持立即对赵俊生的西路军发动围攻,稍作迟疑之后就下达了进攻命令,于是一个个信使被派往各部大军。 ······ 六月初五,鞮汗山,乾军西路军大营。 赵俊生站在舆图前研究着这副由斥候营的斥候们在这几天跑遍了方圆三百多里绘制出来的新舆图。 斥候营的斥候们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他们每个人都有勘察和绘制地图的本事,这一副地图就是他们根据实地勘察而绘制出来的,此前他们就把所过之处的地形全部绘制出来。 赵俊生一边看着新地图一边问:“斥候们已经把浚稽山周围两百多里范围内的舆图绘制得清清楚楚,但朕没有把战场选择在那一带,而是打算把战场选择在这一带,你知道为何?” 那颜躬身:“末将驽钝,陛下恕罪!” “因为每一次柔然人出兵攻击我朝边境之地,浚稽山一带都是他们的必经之地,他们对那一带很熟悉,就算我们的斥候绘制出了精确的舆图,我们对那一带的地形认知也没有他们清楚!” “但在这里不同,这里虽然也是柔然人的控制区,但这里人烟稀少,几乎很少有柔然部落在这一带放牧,现在我们对这一带地形要比柔然人熟悉,在这里我们占有地利优势!” 赵俊生说完对那颜吩咐:“好了,你出去盯着各个方向的探哨,若是有柔然人的消息要立即来报!” “遵命!”那颜领命离去。 赵俊生转身向外喊道:“来人,传各军将校和随军大臣们议事!” 没过多久,各军将校和随军大臣们纷纷到来。 赵俊生说:“诸卿,这几天我们因薛安都将军及麾下近一万余人被柔然人所歼而一直在撤退,这次撤退并非是朕要率军撤回塞内,若朕率军撤回塞内了,东路军和中路军怎么办?” “这次撤退是战术需要,为何这么说?你们看这边的舆图,此前柔然人分为五到六个部分,每部兵马最少一万,最多两万,且他们的距离相距不远,我们若单独攻击一部,柔然各部很快就会扑上来!我们打算以狼群战法反制柔然人的狼群战法,但又因为薛安都将军所部覆灭而被迫之终止!” “这一次我们撤退走了三天,而且中途不停的转向,但大致方向并没有变,柔然人一定可以猜到我们的目的地是在鞮汗山一带,他们或许以为我们要逃回塞内,或许以为我们选择退往这里是上天的预示!总之,他们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向鞮汗山扑过来!” “但是,他们各部抵达的间隔时间比以往要长一些,为何?因为我们这次撤退不停转变方向让他们各部兵马之间的距离拉大了!再加上这一带的地形,现在我们有完整的地形图,我们将在这里发起反攻!” 说到这里,赵俊生看着众大臣和将校们说:“所以朕打算兵分两路,一路两万人由朕亲自领兵;另一路一万人马由常昆统带!” “常昆这一万人马的任务就是吸引柔然各部大军的注意力,并向南撤退,撤退时每隔一段距离丢弃一部分辎重,以此法迟缓柔然各部大军的追击速度,你们撤退的方向是遮虏鄣,但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随时改变方向,否则很容易被柔然人赶到前面去截住你们,要留下殿后的斥候哨骑,倘若发现柔然各部大军停止追击,常昆要带人掉头接应朕这一路人马,我们双方使用信鹰保持联络!” “臣接令!”常昆站出来抱拳答应,又问道:“敢问陛下,臣这一路何时启程?” “散会之后就做出发的准备,等待命令,命令一下就立即开拔!”赵俊生说完,目光一扫众臣,“国师跟着常昆一起,给他出谋划策,再挑选几位卿家协助你,鲁爽、裴光远、慕容昌给常昆做副将,其他人跟着朕走!” “臣等遵旨!”众臣和武将们齐声答应,东方辰立即点了几个大臣的名字,让他们协助他。 黄昏时分,那颜匆匆赶过来向赵俊生禀报:“陛下,柔然各部兵马向这边扑过来了!” 赵俊生神情一凛,“他们各部分别在什么位置?” 那颜走到新地图前,拿起毛笔在分别在地图上五个位置各画了一个圆圈,有大有小,大圆圈代表兵力多,小圆圈代表兵力少,并在圆圈内写下统兵将领的名字。 赵俊生看了一下,问道:“他们的行军速度有多快?最快的何时能抵达这里?” 那颜回答说:“柔然人知道我们的哨骑斥候厉害,轻易不能瞒过我们,所以他们绝不敢在夜间行军了,以他们现在的速度,最快的一支也就是便度的一万兵马会在明天上午巳初抵达这里,距离我们最远的是库仁直的人马,他们在我们的正北方,大约会在明天酉时左右抵达这里!” 赵俊生思考了一下,喊道:“来人,传令各部晚饭之后准备开拔!” 开拔的命令下达之后,营地内的气氛就紧张起来了,所有人的动作都轻快了许多,就连走路都比往常要快。 这一顿晚饭做得特别丰盛,份量足,每个人都吃得饱饱的,每个人早就领到了干粮和水,可以吃三天,三天之后再另行分配。 两路大军,一路向南,一路向北,开拔的时候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晚霞的余晖还在照亮着大地。 赵俊生和常昆这两路人马的任务各不相同,常昆的任务是吸引柔然各部的注意力,以轻快的速度拖住他们,不被他们追上合围。 而赵俊生的任务就是伺机对柔然各部进行各个击破,让他们相互之间来不及救援。 所以,赵俊生下令让偏将军杨烈带一千人留下来清除他这一路大军的踪迹,一边清除痕迹一边跟上大部队,不让先抵达的柔然人发现乾军已经兵分两路了。 所有辎重都给了常昆这一路人马带走,他们需要用一路上丢弃辎重的办法吸引柔然各部的注意力,所以他们刚开始的行军速度不快,但随着辎重抛弃得越多,他们的负担就会越请,行军的速度也就会越来越快。 赵俊生下达了命令,全军开拔之后快速向北前进,有一个斥候作为向导,这个斥候已经已经探查过这一带的地形,比较熟悉,就算是天黑也轻易一般不会迷路。 从戌时开拔,一直到次日的凌晨丑时六刻左右,赵俊生大军快速行军一百三十里,抵达了预定的地点——芦苇荡。 随后,赵俊生下令全军就地宿营,席地而睡,兵不卸甲,刀不离手,马不卸鞍。 卯初,天色已经麻麻亮,赵俊生和随军大臣及武将们骑着马站在距离芦苇荡三里地的一条丘陵带上。 领路的斥候就在赵俊生身边,他抱拳躬身道:“陛下,前面那一大片一望无际的芦苇荡就是您所说的位置!小人和两个兄弟还进去查看过,深入芦苇荡三里左右发现了一些锈迹斑斑的兵器和铠甲,还有一些骸骨,应该有数百年了,兵器铠甲都锈得不成样子” 赵俊生指着芦苇荡对众大臣和武将说:“诸卿,看看那一大片芦苇荡,当年李陵被匈奴单于带十万骑兵围追堵截撤退到了这里。当时正值秋天,芦苇都枯黄了,匈奴人在上风处放火,企图把李陵及麾下几千将士烧死,李陵下令放火烧了一片芦苇才得到一片空地保存那几千人马,才能安然撤退!” 李陵故事,这些大臣和武将们都知道,此时看到李陵当年撤军所经过之地,又想起李陵的结局,一时间都唏嘘不已。 赵俊生没有给这些大臣们和武将们太多时间去感慨,他下令:“那颜,派出斥候哨骑向周围探查,重点放在库仁直大军前进的方向,一旦发现库仁直大军,立即飞马来报!” “遵旨!” 第890章 芦苇荡 随后,赵俊生又下令让各部兵马的领兵将军在一个时辰之后叫醒麾下将士做好伏击的准备,按照那颜推断的库仁直大军的行军速度,这一支柔然大军应该会在两个时辰之后抵达这里。 “诸位,应该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都回去再睡上一觉,若是发现了柔然的踪迹,朕会派人叫醒你们!” 大战来临,那些兵将们都还好,他们都是从军好几年的老兵了,有些还经常在边关与南朝或柔然人交锋,对打仗已经没有那么恐惧。 但这些随军大臣们就不行了,尽管身居高位,可平日里都是养尊处优,朝堂虽然凶险,也比不上这立马就要直面死亡令人恐惧,因此大臣们几乎都睡不着了。 在丘陵下,乾军将士们一个个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睡姿千奇百怪,呼噜声一片接一片响着,此起彼伏,好不热闹,战马在附近吃着野草。 赵俊生坐在一个马扎上吃着面糊糊,睡不着的大臣们都端着用开水冲泡的面糊糊走了过来围在他周围席地而坐。 赵俊生看这些大臣们的神色,不由笑了笑问道:“怎么着都睡不着了?害怕紧张?” 大臣们脸上一个个都尴尬不已,郦嵩讪笑:“陛下和诸军将士们都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大战的,自然不会害怕,臣等都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难免······” 赵俊生目光一扫众大臣,笑着说:“大战来临,害怕和恐惧是难免的,此乃人之常情,朕也害怕,也很恐惧!诸卿都不信?尔等若不信可以去问问诸将和其他兵士们,随便找一个人来问,他肯定会说也害怕死亡!” 卢玄扭头看了看,回头道:“陛下,将士们一个个都呼呼大睡,若是紧张和害怕怎么会睡得着?还有那几个围在一起的兵士,他们一个个谈笑风生,跟没事人一样,看上去一点也不恐惧和害怕啊!” 赵俊生笑道:“这个你们就有所不知了,这是因为他们已经学会了自我调节心理状态!无论打过多少次恶战,无论是经历过多少次生死,这样人依然会害怕死亡,他们与常人不同的是他们通过这些经历学会了自我调节情绪和心理状态的本事,没有这种本事的人在战斗中都已经死了。即便不会,他们也会逼着自己去学会坦然面对,因为他们知道若是没有勇气面对,在战场只会死得越快!” “面对死亡,只要是思维和智力正常的人都会害怕,就算是傻子、疯子,也会本能的去躲避危险!你们不敢上战场,一方面是以为你们没有经受过操练,另一方面是因为你们的勇气不足以压制恐惧!看看那些将士们,他们的勇气压制了恐惧,所以他们在面对敌人时凶悍、悍不畏死!” “但勇气这种东西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领兵大将几句鼓舞人心的话就可能提升将士们的勇气!有些兵士心理素质不过关,战事稍稍不利,他们就会丧失面对敌军的勇气,一个战士一旦失去了面对敌人的勇气,他就完了!” “因此,战争的结局虽然只有几种可能,但是影响战争结局的因素却是有太多太多了!” 大臣们和武将们从赵俊生这番话中受益匪浅。 郦嵩忍不住唏嘘:“想当年汉朝大将李陵也算是一代名将了,出身好、有才学,又受汉武帝器重,那一战他虽然是遭遇了匈奴单于主力,且战且退,刚开始损失却不大,还大量杀伤了匈奴骑兵,到最后箭矢耗尽,兵器损失众多,兵士多拿短剑和车辐作战,可他没有力战而死,反而被俘投降了,这让臣想不通啊!” 许彦说:“我觉得李陵当时的想法可能是要诈降,只是后来因为消息不通或传递时发生错误导致了汉武帝误会李陵是真的投降了匈奴人,所以才杀了李陵全家,夷三族,于是诈降变成了真降!当时全军陷入绝境,又没有援兵,况且他们已经尽力了,李陵并没有带着所有兵士投降,而是率先突围引走了匈奴骑兵,让他的麾下兵士们能够四散逃脱,他做到了一个将军应该做的!” 卢玄表示反对:“我不同意你的说法,就算李陵刚开始想的是诈降,我也认为这种想法是胆怯和怕死的表现!一个将军战败了就有要战死疆场的觉悟,无论是什么理由,投降都是可耻的!” 赵俊生不得不制止他们争论下去,“好了,现在争论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你们不是李陵,更不是汉朝大臣,朕也不是汉武帝!诸位吃完了再休息一会,就算睡不着也要闭上眼睛养养神,接下来我们可不止要进行一次战斗,也不会只停在这里不走了,说不定我们还要骑马跑上几天几夜,如果睡不着,身体会吃不消的!” 作为最高统治者,任何一个皇帝当然都希望大臣们能对他誓死效忠,历朝历代都对战死沙场的武将予以很高的评价,特别推崇他们宁可战死也不投降的气节,但对于投降的将军,无论此人从前有过多么大的功绩,一旦投降敌军,必将被千夫所指、唾弃和谩骂。 赵俊生作为一个皇帝,站在他这个身份的立场来说,他当然不能说李陵没有做错,如果他说李陵当时的做法是对的,那么这就是变相的鼓励武将们在关键时刻投降,武将们以后投降就有了借口。 赵俊生说完就之后扒拉扒拉几下就吃完了碗里的面糊糊,吃完之后把碗交给护卫,自己走到旁边铺在地上的一张牛皮上躺下呼呼大睡,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大臣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佩服啊,这种秒睡的功夫他们无论如何也学不来。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赵俊生被叫醒了,他睁开眼睛一看,是那颜! 他立即翻身而起:“库仁直带着他的一万人马来了?” “是的,陛下!距离这里最多只有半个时辰!我们想要在芦苇荡里设伏只怕不太容易完成实施,因为库仁直派了不少哨骑斥候探路,那些哨骑斥候不可能不进芦苇荡探查一番!” “与我方一样,柔然的哨骑每隔一定的时间就会向主将报平安,若是在规定的时间之内没有回去报平安,柔然大将就会知道前方出现了敌军或有了埋伏,他们定然不会再继续前进!” 赵俊生摆手:“此时朕自有计较,你的任务就是盯着库仁直的一举一动,不要被柔然人发现我们的斥候哨骑,一旦他们发现这一带出现了我们的斥候哨骑,以库仁直的警惕性肯定会疑神疑鬼,只怕不会再继续前行了!对了,他们的哨骑与主力大军一般相距多远?” 那颜回答道:“如果是正常行军,哨骑距离主力大军一般是十里左右,不过他们现在是加速行军,哨骑与主力大军的距离增加了一半,也就是十五里!” “明白了!”赵俊生思索了一下,对那颜吩咐道:“待会儿朕会派一万骑兵埋伏在芦苇荡内,剩下的一万骑兵由朕亲自统带藏在这条丘陵带之下,你安排一些战力强悍和箭术高超的斥候埋伏在周围,一旦柔然哨骑发现了藏在芦苇荡里的我军骑兵,他们肯定会逃出芦苇荡去报信,那时你的人就出动截杀他们!” 那颜诧异道:“如果把柔然的哨探都杀了,库仁直在约定的时间内没有等到探哨的报告岂不是露馅了吗?” 赵俊生知道那颜从前是北凉王子沮渠安周的护卫,武艺高强,但他实际上没有什么基层从军经验,对于侦骑探哨的工作了解的并不多。 在大军急行军的情况下,如果探哨只是在前方十几里处进行即时侦察,他们是没有足够的时间对周围的环境侦察得太仔细的,因为他们要与主力大军保持一定的距离,能够及时发现正面出现的敌军,所以他们在前方探路时只能对周围的环境匆匆看上一眼,如果耽搁太久,后面的主力大军都追上来了,他们这些探哨也就失去了对前方侦察的作用。 赵俊生指着一片一望无际的芦苇荡问道:“你觉得等柔然人的哨骑找到我们藏在芦苇荡里的伏兵需要多长时间?” 那颜扭头看了看,回答:“要看我军藏在什么位置了,如果就藏在芦苇荡的边上,很快就会被发现;如果藏在深处,他们可能要花不少见,也许要一刻,也可能要两刻······” 那颜话没说完就明白赵俊生的意思了,柔然探哨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把这片芦苇荡侦察一遍,等他们找到藏身在芦苇荡的乾军骑兵,库仁直的大队人马都已经赶来了,那时就算他们发现了乾军骑兵的藏身地也没有作用了。 那要这么说,要进行一场伏击战岂不是很容易? 当然不是这样,伏击战一般发生在统兵将领对行军途中的地形不熟悉的情况之下,如果熟悉地形,统兵将领会派斥候提前侦察地形险要之地,以确保行军途中的安全,同时也会派一队哨骑在大军前方进行即时侦察和探路,这是双重保险! 但如果不熟悉途中行军路线的地形,不知道哪些位置的地形凶险,没有提前进行详细的侦察,一旦有敌军埋伏,中伏的可能性就会大大提高! “臣明白了,臣这就去安排!” 那颜离开后,赵俊生立即派人去通知各个领兵大将,让他们迅速把将士们叫醒准备安排埋伏和战斗。 第891章 临机决断 源贺被赵俊生派人叫了过来,“陛下有何吩咐?” 赵俊生道:“再有最多半个时辰,柔然大将库仁直就会带着一万人马抵达芦苇荡,朕要你带一万人马隐藏在芦苇荡之中,待柔然大军抵达,朕会带剩下一万人马出现在山岗上冲下去。彼时,你带一万人马从芦苇荡冲出来攻击柔然军侧翼,要看准了时机,不许太早,也不许太迟!” 源贺抱拳:“臣领命!” 将士们的动作很快,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完成了集结列队,源贺带着一万人马迅速钻进了芦苇荡。 赵俊生这边剩下一万人马此时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在山岗的南面列队骑上战马,所有的战马都用笼头罩住了马嘴,防止它们嘶叫。 大纛和所有的旌旗也在赵俊生的命令下被兵士们收了起来,以免被柔然人的探哨发现。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隐藏在山岗南边的一万多将士们每个人都开始紧张起来,大战即将来临,谁也无法真正做到泰然处之,不同的在于这些兵将们比普通人善于调节情绪和心里状态,他们通过自己的方法压下惧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接下来就是领兵大将的事情了,将军们要通过自己的手段激发麾下将士们的士气,让他们振奋起来、热血沸腾。 这时趴在山岗顶上的一个观察手向这边连续挥舞着手里的小旗。 “陛下,观察手说前方飞奔来一个骑士,看样子应该是我们的哨骑!”在赵俊生身边的那颜禀报。 赵俊生吩咐:“前方不要阻拦,让哨骑直接骑马跑过来!” “是!”那颜答应,吩咐旁边的一个传令兵打了一下旗语。 乾军哨骑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分钟就出现在山岗上向下面冲下来,只七八个呼吸就飞奔到赵俊生面前。 “启禀陛下,柔然军在据此十五里处停止了前进,一支柔然哨骑队大约十余骑正向这边搜索过来,看他们的目的应该是冲着芦苇荡而来的!” 哨骑的报告让赵俊生皱起了眉头,周围其他大将和随军大臣也都有不妙的感觉,很明显柔然大将库仁直并不是一个莽夫,而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对这里的地形也不是一无所知,此人肯定知道芦苇荡的存在,更知道芦苇荡是一个适合埋伏的地方。 “这里是柔然人的地盘,库仁直居然如此谨慎,看来此人不好对付啊!” 赵俊生感觉有些棘手,但他知道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和权衡,因为柔然哨骑很快就要来了,他必须立即做出新的决定。 略作思考之后,赵俊生当即下令:“卫靖!” “儿臣在!”作为赵俊生义子的卫靖立即站出来抱拳答应。 “你带三千骑兵在柔然人的哨骑抵达芦苇荡附近时翻过山岗在北面山脚下就地休整,一定要派一些哨骑去周围搜索,我们的哨骑遇到柔然人的哨骑也不要装作没看见,该杀就杀,该追就追!记住,一定要装作刚刚抵达这里的样子,最好是要让柔然人的哨骑感觉这是不期而遇!” 卫靖听完就明白赵俊生的意思了,他的任务是要迷惑和麻痹柔然大将库仁直。 “儿臣领命!”卫靖抱拳接了令,转身去做准备。 赵俊生又下令:“那颜,你的人不准动,一切交给卫靖去处置!另外,派人去给源贺传达朕的新指令,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三通鼓响之后才能杀出芦苇荡!” “得令!” 传令的信使才刚刚钻进芦苇荡,远方就出现了十来个黑点,黑点渐渐变大,变成了十个柔然哨骑。 趴在山岗上观察的乾军观察手立即对同伴招呼一声:“柔然哨骑出现了,不多不少十个人,快打旗语!” 同伴只看了一眼,立即缩下身体,举起小旗帜向山脚下连续挥舞了几下,发出了信号。 那颜看完,转身对赵俊生禀报:“陛下,柔然人的哨骑到了,十骑!” 赵俊生对身边李宝吩咐:“去告诉卫靖,他可以带人出动了!” 一个禁军兵士被李宝派去向卫靖传达命令,卫靖得到出动的命令之后当即举手向前挥了谁,当先打马向山岗上跑去。 一阵阵马蹄声响起,声音越来越大,越传越远。 山岗另外一边三里之外,领头的柔然哨骑十夫长和他手下哨骑停了下来。 “附近有大股骑兵!”柔然哨骑十夫长勒马仔细听了一下,他神情凝重的说了一句,随后向左右和前方看去,发现前方山岗后方的天空升起一些烟尘。 “在山岗的南面!”十夫长大叫,他扭头一看右前方的芦苇荡,当即下令:“快跟我去芦苇荡藏起来!” 他们本来是要来侦察芦苇荡的,还没进去竟然就遭遇了乾军骑兵,还不得不藏身在芦苇荡里进行侦察。 就在卫靖骑着马打头阵跑上山谷,他身后的一杆大旗竖了起来,紧接着是一排排的乾军骑兵依次从山岗上跑下来。 躲在芦苇荡的柔然哨骑们此刻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前方不断翻过山岗跑下来的乾军骑兵,他们心里默默的记着出现的乾军骑兵数量。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直到山岗上再也没有出现乾军骑兵,他们在停止了默默计数。 “十夫长,大约三千骑,距离有些远看不太清楚,不过应该不会相差太多!”一个柔然哨骑向十夫长低声说了一句。 柔然哨骑十夫长只是点点头,他没有出声,因为已经翻过山岗的乾军骑兵们此刻又有了新的动作,他们在山岗下停止了前进并就地休息。 “看来他们打算在这里休整了!” 旁边一个柔然哨骑立即道:“十夫长快看,他们似乎派了哨骑向这边过来了,想来应该是要探查这片芦苇荡是否有我军的埋伏!” 柔然十夫长考虑了一下,他立即做出了决定,立即对身边两个人说:“你们两个立即回去向头领报告这里的情况,等乾军哨骑靠近就没有机会了,现在你们就算被发现了,他们也追不上你们,快走!” 其中一个哨骑说:“我们走了之后你们怎么办?你们会被发现的!” “放心,这片芦苇荡这么大,他们的哨骑要找到我们不会这么容易!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两个柔然哨骑咬了咬牙,转身上了马,打马冲出了芦苇荡。 这人冲出芦苇荡之后很快就被正向这边搜索过来的乾军探哨发现了,尽管相隔还有两里多,但领头的乾军哨骑什长还是大喝:“前方有柔然哨骑二人,快追!” “驾——” 乾军哨骑什长带着手下十个哨骑迅速打马向那两个柔然哨骑追上去。 躲在芦苇荡里的柔然十夫长和剩下七个柔然哨骑眼睁睁看着乾军哨骑们经过他们面前向他们的同伴追杀过去。 旁边一个柔然哨骑低声道:“十夫长,为什么我们不全部杀出去,而要躲在这里?现在我们杀出去抄了他们的后背,很快就可以把他们全部杀死!” 柔然十夫长摇头:“时间上来不及,那三千乾军骑兵就在两里之外的山岗脚下,我们现在杀出去肯定会被发现,他们增援的人马一到,我们就全部都得死!忽鲁他们两个可以逃回去的,你们不用担心!” 剩下的八个柔然哨骑静静的躲在芦苇荡里观察着远处乾军骑兵,乾军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他们的眼睛。 “十夫长,我们的任务是来探查这片芦苇荡的,要不要进去探查一下?”一个柔然哨骑问道。 柔然哨骑十夫长正要回答,突然看到山岗脚下又有一队乾军骑兵打马向这边跑了过来,他说道:“看来乾国人也对这片芦苇荡不放心,又派了一支哨骑过来探查,我们现在不得不钻进去躲起来,顺便也探查一番,走,快走,动作小一些,别弄出太大的响动!” 柔然哨骑们刚刚往芦苇荡深处而去,又一队乾军哨骑打马飞奔而来他们三个一组钻进了芦苇荡开始搜索。 八个柔然哨骑在深入芦苇荡的过程中不断向后方张望,走了没多久,否则殿后的一个柔然哨骑就追上来报告:“十夫长,他们追上来了!” 旁边另外一个柔然哨骑说:“十夫长,要不咱们转身回去把他们全部杀死吧!” “把他们杀死之后呢?”十夫长扭头看向说话的哨骑问道。 “杀死之后······杀了就杀了呗!” 十夫长骂道:“你当那个乾军大将是一头蠢驴啊?他们的哨骑如果长时间不回去报告,你猜他会怎么做?” 提出建议的柔然哨骑意识到自己太鲁莽了,说话欠考虑,讪笑了一下没有再出声。 这时骑马走在前面的一个柔然哨骑突然停了下来,他举起了手。 十夫长和剩下七个哨骑看见后都神情紧张起来,这是有情况的节奏啊! 还没有等柔然十夫长和他手下的柔然哨骑们闹明白怎么回事,前方几十米处先后钻出来几十个乾军骑兵,这些人一边走过来一边用弓箭对准了他们。 “快撤!”柔然十夫长立即做出了反应和决定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可还没有等他们调转马头,旁边又钻出来几十个乾军骑兵。柔然哨骑们大惊,再次调转马头准备向另外一面逃走,但等他们调转马头过来,又有几十个乾军骑兵钻出来。 柔然十夫长用眼睛的余光发现来时的方向也同时出现了几十个乾军骑兵堵住了他们的后路,现在他们被四面合围了。 各个方向的乾军骑兵们正在向柔然哨骑们压上来,包围圈越缩越小。 第892章 库仁直留一手 综合考评一个将军的军事才能要从多个方面着手,包括统兵、练兵、个人武力、临机决断、兵法的灵活运用、谋略等等各个方面。 其中临机决断的能力是最为重要的一个指标之一,一场战胜的胜负最终会由交战双方统兵大将在交战前夕的部署和交战过程中下达的军令以及兵将们对战术的执行能力来决定。因此,能够影响战争胜负的因素太多太多了。 战场的形势是瞬息万变的,因为执行战术的兵士能力不同,且对方统兵大将也是一个大活人,可能随时会做出战术调整,战机随时会到来,稍纵即逝。 所以,统兵大将的临机决断能力在这个时候就尤为重要,做出决定要果断,要善于抓住战机并及时下达正确的命令。 就比如方才,赵俊生得知了柔然大军在十五里外停止了前进,这与他预先的设想发生了变化,所以他必须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调整,重新制定伏击方案。 不过在敌人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时,赵俊生的作战目的不应该发生改变,因为这会把他之前的计划和部署全部推倒重新再来。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制定了欺骗柔然哨骑的方法,让他们把假消息传回给库仁直,从而达到欺骗库仁直的目的。 芦苇荡以北,十五里处。 一万柔然骑兵正在这里休整,除了外围的一些柔然游骑在负责警戒之外,其他的柔然骑兵都席地而坐,他们大多已经喂饱了战马,现在轮到他们进食喝水以及解决大小便的问题。 库仁直坐在马扎上啃着肉干,不时往嘴里灌一口马奶酒。 吃着吃着,库仁直问旁边的护卫“哨骑队去了多久了?” 护卫看了看旁边插在旁边地上的一根长矛的影子,这是用来计时的。 “首领,算算时间,哨骑队差不多要派人回来报告侦察情况了!” 护卫的话刚说完,北方天边尽头就出现了两个黑点,隐隐有马蹄声传来,他立即道“看,他们回来了!” 等了一忽儿,有人发现了不对劲,“不好,他们在被人追杀啊!” 库仁直豁然起身,立即下令“出动一个牙的兵力去接应,快!” 护卫队中,一个牙主立即下达了上马出击的命令,三十多个柔然骑兵迅速翻身上马,打马向飞奔而来的哨骑迎上去。 正在带兵追击柔然哨骑的乾军哨骑们一看前方黑压压的大片柔然骑兵,数都数不清,顿时放慢了速度。 什长立即打马掉头“换马,快撤!” 乾军哨骑们迅速换了一批马,以极快的速度向来时的方向飞奔而逃,再不逃就会被柔然骑兵们追上。 柔然哨骑忽鲁和另外一个同伴被人护着安全的逃了回来,他们被带到了库仁直的面前。 忽鲁禀报“首领,前方有情况!我们才抵达芦苇荡就遭遇了一支大约三千人的乾军骑兵,他们正翻过山岗,之后在山岗下休整!我们躲在芦苇荡里观察,他们很快派出了哨骑过来探查芦苇荡,十夫长命我们逃回来向首领报告!” 库仁直听完之后问“这么说你们是刚抵达芦苇荡,恰巧遇到那一支三千人的乾军骑兵翻过山岗?他们派了侦骑对探查芦苇荡,你们担心被围住无法回来报信,所以宁可被发现也逃了回来?” “是的,首领!” “看来这一支乾军骑兵是打算在芦苇荡伏击我们的,无意中被你们撞见了!” 库仁直自顾说了一句,他很快有了决定“传令下去,所有人上马,准备开战!” 传令兵沿着队伍一路飞奔,一声声大喊,柔然军骑兵们听到命令纷纷上马。 没过多久,一万骑兵全部上马,库仁直下令“出发!” 大军快速向南推进,库仁直决定立即出击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乾军刚刚抵达,他们从鞮汗山赶到这里肯定跑了一夜,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这个时候出击恰好把握了机会;另一方面,乾军只有三千人,而他有一万人马,是乾军的三倍有余,兵力上有绝对优势;最后,此时跟在乾军探哨后面杀过去,乾军得到消息时即便想撤走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双方距离太近,一旦乾军掉头撤退,他这边就可以顺势追杀,乾军必败无疑,甚至可以再来一个全歼! 跑着跑着,眼看着快要抵达芦苇荡了,库仁直感觉自己忽略掉了什么,他这事突然想起来,立即把探哨忽鲁喊来询问“你们回来报信之前是否已经探查过芦苇荡了?” “没有,我们刚抵达芦苇荡就遭遇了乾军,乾军随后就派出了探哨来芦苇荡探查,我们没有来得及深入芦苇荡探查!” 库仁直听到这番话心里就有些不踏实了,这个芦苇荡的面积太大了,长的芦苇又深又密集,里面藏个几万人马根本就不在话下,要找到这几万人马还要很费一番功夫。 库仁直心想如果他在与乾军在交战时候,万一又有乾军骑兵从芦苇荡里杀出来,他岂不是必败无疑? 他越想心里越不安,可现在大军距离芦苇荡只有两里了,那三千乾军骑兵只怕已经发现了他们,毕竟一万骑兵快速行军造成的动静太大,此时想要掉头或改变方向离开已经做不到,乾军只有三千人,很快就有追上来,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一旦决定撤走不打,对士气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所以,到了这个时候库仁直已经是骑虎难下,想不想打已经由不得他了,形势逼着他必须要打这一仗,不过库仁直心里很快有了应对之策。 前方传来一连串的苍凉号角声,这是那三千骑兵正在集结的号角声,等库仁直带兵抵达芦苇荡外,正好看见三千骑兵已经完成了整队,正在向这边压上来乾军的大旗已经竖起来,上面写着一个“卫”字,柔然骑兵们在库仁直的控制下也开始放慢速度,最后完全停了下来。 一个柔然官员打马走到库仁直身边说“首领,看这杆将旗,乾国姓卫的将军只有一个,就是乾国皇帝赵俊生的义子卫靖,听说此人骁勇善战,只怕不好对付!” 库仁直先是扭头用眼睛扫了一眼旁边的芦苇荡,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他这才缓缓转过头来看向前方两里处的乾军骑兵军阵。 粗略的数了数,算了一下,大约三千骑兵,数量上应该没错了,库仁直稍稍放心了一下,他刚才一方面是担心乾军的兵力人数不止三千,事先早有一部分兵马藏在了芦苇荡里;同时他也担心乾军把三千骑兵中的一部分在他带兵赶来的这段时间里藏在了芦苇荡里。 对面的乾军兵力人数与斥候们最初探查的大致相当,这么说乾军刚才这一会儿工夫没有把一部分人藏在芦苇荡里,第二种担心可以排除了。 那么乾军有没有可能事先早就藏了一部分兵力在芦苇荡里呢?库仁直脑子里思索着,可想着想着又不太可能。 “首领、首领!”身旁的官员连续喊了两声。 库仁直回过神来,他想起这个官员刚才介绍卫靖的身份,担心麾下柔然骑兵们被卫靖的名头吓住,于是装作毫不在乎的说“卫靖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名头只是因为他是乾国皇帝的义子,也只是因为前些年在与南朝的战争中略有战功,若是对上我们柔然勇士,还指不定谁输谁赢呢!” 卫靖没有让库仁直和他麾下的柔然骑兵休息太监,正说话间,卫靖就已经拿起方天画戟向前一指,大吼“乾军将士们,跟着我冲过去,杀光这些柔然人为薛安都将军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杀、杀、杀——”三千乾军齐声大吼,打马跟在卫靖身后发起了冲锋。 隆隆的马蹄声震得耳朵隐隐有些发麻,地面抖动个不停,尽管只有三千骑兵,可这三千乾军骑兵带来的强大气势让柔然人一个个暗暗心惊,这是这些柔然骑兵们第一次深刻感受到乾军的厉害之处。 一个部将不由急切的库仁直道“首领,乾军已经冲过来了,冲起了速度,如果我们再不做出反应就太迟了!” 果然不愧是马背上的民族,一个部将都知道骑兵一旦冲起了速度是非常恐怖的,特别是大规模成建制骑兵,那种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和强大的冲撞力量没有人能够硬抗。 库仁直当即立断的下达了迎击命令,同时他也留了一手“左右两部各三千人出击,中军按兵不动!” “遵命!” “呜——呜——呜——”进攻的号角声响起。 左右两翼的柔然军在其大将的统领下拍马出动了,他们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呈一左一右向卫靖的三千乾军骑兵包抄过去。 正在马背上冲刺的卫靖立时就看见了柔然人的战术,他立即下达了命令,对传令兵大喊“吹号,命左边一千人牵制柔然军右翼,中军和右军共两千人跟我冲击柔然军左翼三千人!” 在这种情况下要传达军令,只能用吹号的方式,否则军令根本就不好传达,就是传达下去了,下面的将校也不能及时收到。 但用吹号的方式就不同了,号角声很好分辨,传播的距离也远,几秒钟就能传很远,能用号角声传令还要得益于乾军极为完善的军令传递系统。 。 第893章 十面埋伏 战场很快分成了两个部分,靠近芦苇荡的一侧,乾军只有一千人,而柔然军有三千,兵力上相差太大,不过这一部分乾军只起到牵制作用,乾军骑兵利用宽阔的地形分散队形,让柔然军的攻击面增大,单位面积上的攻击力量就减弱了,这一千乾军骑兵还能够坚持得住。 右翼,两千乾军骑兵与三千柔然军还没有接触就互相使用了骑兵弓进行对射,双方互有损失,距离很快拉近,骑兵弓的作用已经失去了,双方都收起骑兵弓,拿起长短兵器凶猛的撞在一起。 刹那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撞翻落下马遭到了无数马蹄的践踏,被捅死、砍死的兵士不计其数,伤亡最惨重的就是冲在最前面的几排。 在惨烈的冲撞结束后,阵型松散的柔然骑兵损失惨重,队列阵型整齐严密的乾军骑兵占据了上风。 柔然人的气势完全被压制了,乾军骑兵整齐的军阵一直撞过去,途中不停有柔然骑兵被撞翻落马或被长矛捅死。 但乾军骑兵的冲刺速度也因为柔然人付出的惨重代价而变慢减缓,轻骑兵不是重骑兵,它的冲刺力和穿透力都无法与重骑兵相提并论,因此乾军骑兵还没有杀穿柔然人的阵型速度就停了下来。 于是,混战开始了,双方之间捉对厮杀,杀死一个再去杀另外一个,不停有人被砍死刺死掉落下马。 库仁直的眼睛不时从左边战场转移到右边战场,随后又从右边战场转移到左边战场,看到左边战场的局面已经稳定下来,遏制住了乾军的冲阵,他的心稍稍放心下来,如果旁边芦苇荡里没有伏兵,只等右侧战场上的三千柔然军杀败一千乾军,乾军就必败无疑了。 在山岗后方,观察手不停地通过旗语把战场的局势向赵俊生这边传递。 那颜看了观察手打的旗语,对赵俊生说“陛下,卫将军的处境有些不妙,他的左翼一千人现在只能勉强拖住柔然人的右翼,他亲自统带的两千人现在与柔然军的左翼打成了焦灼状态,如果照这么下去,卫将军必败无疑啊!更何况,库仁直手里还有四千人马没有动呢!” 赵俊生笑道“不必担心,是朕让卫靖这么打的,如果一开始就打得太狠让库仁直害怕的话,被他掉头跑掉了,朕这一番心血就白费了!” 战斗进行了大半个钟头,卫靖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不甘心就拖住,带着亲卫队冲开前面的柔然军向库仁直所在的位置杀过去。 以卫靖的武力,柔然人当中还真没有几个人能拦得住他,挡在前方的柔然骑兵纷纷被他刺死。 “不好,首领!快看,一支乾军骑兵向这边杀过来了!” 库仁直向左侧战场看过去,见一个年近三十岁左右的乾军将领正带着百余骑向他这个主帅所在的位置杀过来。 “是卫靖,一定是他!此人竟然如此骁勇?”库仁直看得有些暗暗心惊,他看卫靖一路上冲过来竟然所向披靡就开始有些忍不住了,当即下令“出一千骑去拦住他,快!” 在卫靖冲过来之前,库仁直下令出动的一千骑兵终于拦住了卫靖,卫靖左冲右突,杀了不少柔然兵始终没能冲到库仁直面前。 右边战场上,负责牵制柔然军右翼的乾军隐隐有些支持不住了。 藏在山岗上的观察手及时把消息用旗语发了出来,那颜禀报“陛下,卫靖的左翼支撑不住了,若是继续拖下去,左翼的一千人马必定会损失惨重!” 赵俊生考虑一下,下达命令“传令给山岗另一边,让他们擂鼓助威!” 那颜明白,擂鼓的目的不是助威,而是命令藏在芦苇荡里的源贺大军出击! 命令传达出去,山岗另一面,卫靖留在后方的鼓乐队开始擂鼓。 听到鼓声的乾军骑兵们士气振奋,就算刚才隐隐有些支撑不住的左翼也稳住了阵脚。 三通鼓响之后,一支乾军骑兵从芦苇荡里杀了出来,大约三千人马,直接朝着柔然军右翼冲过去。 在后方的库仁直看到这一幕,刚开始一惊,紧接着他就放心下来,“还真有伏兵,这下终于把这支伏兵给引出来了!传令下去,让儿郎们做好准备,听我号令准备进攻!” 在库仁直看来,既然乾军已经把底牌翻出来了,他留下的三千预备队也不必再闲着,等击败了这些乾军,他还有带队速速赶往鞮汗山呢。 右侧战场上,侧翼受到攻击的柔然军支撑不住了,几乎快要溃散,就在这时,库仁直拔出弯刀大喝“柔然勇士们,跟我冲上去杀光这些乾军,冲啊——” “冲啊——” 在库仁直的统带下,最后的三千人迅速向刚刚从芦苇荡里杀出来的三千乾军骑兵杀过去。 这三千乾军骑兵由牛大力统带,他们几乎快要冲垮了右侧战场上的柔然军,但这个时候库仁直带着预备队三千人杀过来,很快冲击了牛大力的侧翼。 牛大力不得不分兵阻击,但这让刚刚几乎濒临崩溃的右翼柔然军有了喘息之机。 “顶住,给老子顶住!”牛大力一边用马槊斩杀柔然兵,一边大声吼叫,“援兵就要到了,谁也不许认怂!” 藏在芦苇荡里的源贺看了看战场局势,对杨烈吩咐“你带三千人杀出去,攻打库仁直侧翼!” “领命!”杨烈抱拳答应,扭头向身后一挥手“将士们,跟我杀出去!” “杀——”巨大的厮杀吼叫声传出来,让正在交战的库仁直心头一跳,他挥刀砍翻一个乾军骑兵后抽空扭头向侧面的芦苇荡看去,只见又有大批的乾军骑兵从芦苇荡里杀出来。 只一刹那间,库仁直发现自己的侧翼瞬间被冲垮了,距离太近了,没有人能够挡得住,他麾下的柔然兵已经丧失了胆气,缺乏严厉的军法军法和训练的柔然军在这种时候根本就没有勇气继续留下来作战。 没有坚强的作战意志、严格的训练、统兵将军不能及时收拢人马结成阵势的军队,兵士们普遍存在着盲从性,如果战场形势良好,胜利在望,这一类军队很会打顺风战,士气会越打越高昂! 同理,一旦战事不利,有人率先逃跑,这会立即影响到周围的兵士,盲从性在这个时候再次发挥作用,它对军队的危害极大,逃跑会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 溃散一旦形成,统兵将领就很难再把这些已经丧胆的兵士们组织起来,这个时候败局就已经定了。 “撤,快撤!”库仁直当即立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到了这个程度,他若不下达撤退命令,结局会更惨,此时撤走说不定还能保留一些实力。 “呜——呜——呜——”柔然人撤军的号角声响起,正在与乾军交战的柔然骑兵们听见这个声音纷纷打马掉头逃跑。 芦苇荡里,源贺看见这一幕,当即下令“传令给花雄,该他出动了!” “咚咚咚······”芦苇荡里传出一通鼓声。 正在打马飞奔逃跑的库仁直突然看见从芦苇荡的侧面冲出来一票兵马挡住了退路,他大惊失色,忍不住大叫“不好,退路被截断了!” 话音刚落,就见前面的领兵大将一摆手中长枪“乾国花雄在此,库仁直速速纳命来!” 库仁直心中一寒,他慌不择路打马转向东飞奔而去。 “哪里走,卫靖在此,库仁直老匹夫,给我死来!”卫靖带着人马包抄到了东面再次挡住了库仁直的去路。 “完了完了,三面都被人挡住了,怎么逃得出去?”库仁直大急。 部将突然叫道“头领,山岗那边没有乾军!” 经过部将一提醒,库仁直扭头往山岗方向一看,除了一支乾军的鼓乐队在山脚下,再也没有其他乾军。 “对啊,快跟我向南突围,我们正好可以去鞮汗山与可汗他们汇合!”库仁直大叫一声,打马转向朝南方冲去。 此时东西北三个方面的乾军都围了过来,他们连续不停的用弓箭对正在转向的柔然骑兵放箭。 一波接一波的箭雨不停的落在柔然人的头顶,柔然兵纷纷中箭落马,伤亡直线飙升,库仁直带兵冲到山岗下,乾军鼓乐队化作鸟兽散时,一万柔然军此时只剩下不到四千人了,就在刚才不停的逃跑转向过程中就被乾军围杀射死了四千多人,可见逃跑过程中的伤亡是最大的。 “快跟我冲上去,翻过这个山岗我们就安全了!”库仁直挥舞着弯刀大吼大叫。 突然,一票兵马出现在山岗上,六杆大纛竖起了起来,随后是一杆龙旗迎风飘扬,无数军马从山岗上往下冲来,马蹄声隆隆,烟尘滚滚,喊杀声不断。 库仁直脸色大变,想打马掉头已经是来不及了,乾军骑兵居高临下排山倒海般的冲下来,柔然军眨眼之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一轮冲击过后,还骑在马背上没有死的柔然人已经寥寥无几,他们面若死灰,很干脆的丢下的兵器下马跪着投降。 “陛下,这些俘虏······”李宝打马走到赵俊生身边问道。 。 第894章 黑锅 “朕困了,剩下的事情你们处理吧,两个时辰之后叫醒朕!”赵俊生说完转身离开。 李宝摸了摸后脑勺,看向旁边的许彦:“陛下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许彦左右看了看,低声到:“杀俘这种事情你问陛下是否同意?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若陛下同意,后世史书上会怎么说?若是不同意,咱们现在在打仗,带着这些俘虏总是不便的!” 李宝想了想,“这事总得有个决定吧?” “你自己看着办吧!”许彦拍了拍李宝的肩膀,说完向一旁走去。 李宝扭头看了看许彦的背影,向兵士们大喊:“许公说了,这些俘虏不能留,要全杀了,你们还在等什么?杀!” “嗖嗖嗖······”一支支箭矢射出,不停有柔然俘虏被射倒。 许彦听见李宝的话,惊得猛的转过身来,那些俘虏正被一个个杀死,此时再想阻止也不可能了。 他气呼呼冲到李宝面前,涨红了脸说:“李将军,你坑老夫!” “许公这话怎么说的?”李宝憨憨的模样一脸的无辜。 许彦怒道:“老夫刚才可没这么说!” “你说了,我听见了!不信你可以问问周围的兵士们!”李宝说着扭头看旁边几个兵士,“你们刚才都听见了吧,是不是许公说的?” “是!”兵士们异口同声回答。 这些兵士都是李宝手下的禁军兵士,当然是李宝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他们怎么敢唱反调? “你······”许彦肺都要气炸了,他突然收了怒容,一副颇有兴趣的模样看着李宝,看得李宝心里直发毛。 “行啊李将军,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等心智,敢情你这憨厚老实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实则狡猾得很呐!” 李宝一副无辜脸,“许公这话怎么说的,我李宝就是一个老实人呐,要不然陛下怎么让我做禁军统领一做就是二十年呢?” “好,好的很!”许彦败走,这个暗亏吃下了,这个下令杀俘的黑锅也背定了。 两个时辰后,赵俊生被叫醒了。 “父皇,两个时辰到了!” 赵俊生起身,一个兵士打来一盆水,他洗漱一番,吃着赵平递来的干粮,拿着水袋向山岗上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问:“常昆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赵平回答:“还没有!儿臣认为,如果不是有敌情,常将军应该不会轻易使用飞鹰传信,柔然人也在使用这种猛禽传递消息,它的安全性并不高!况且按照柔然军各部的行军速度来推算,最先抵达鞮汗山的柔然军距离现在应该还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发现我军已经离开,肯定要派人追踪,确定我军撤走的方向还要商议之后才能决定下一步动作!” 赵俊生点点头,等走到山岗上往下一看,战场已经打扫得很干净了,尸体、兵器、箭矢等全部都不见了,就连破烂的军旗都被收走,除了草地上还有大量的马蹄印和血迹,站在远处几乎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恶战。 “尸体都怎么处理的?”赵俊生啃着干粮问道。 赵平回答说:“大臣们和将军们商议了一下,在芦苇荡里挖了一个坑,把柔然人的尸体都埋了,包括那些马尸,缴获的战马被分给各军了!” 赵俊生啃完干粮,连灌了几口水,感觉头顶天空阴沉沉的,抬头看了看,“开战那会儿还是艳阳高照的,怎么这会儿看似要下雨的样子了?” 赵平笑着说:“儿臣听说这漠北的天空也如同女人的情绪一样说变就变!” 赵俊生并不介意儿子跟他开玩笑,这种说法方式反而能父子俩能更好的相处,“如果下雨的话······快,传令下去让各军人马迅速集结,准备出发!” 赵平一愣,“父皇,这眼看着要下雨了,还要行军?” “就是因为要下雨了才要离开这里,快去传令!”赵俊生语气坚定。 “是,儿臣这就去!”赵平答应着一溜烟跑下山岗,没过一会儿就响起了集结的号角声。 李宝带着禁卫军赶来过来,把赵俊生的马也牵来了。 赵俊生跨上战马,对李宝下令:“传令给各军,大军翻过山岗向东南方向出发!” 命令传达后,各军队伍以此开拔,作为斥候营都尉,那颜立即派出斥候哨骑向东南方向飞奔而去。 赵俊生招呼那颜:“留几个哨骑藏在这附近,藏好了!若是有柔然哨骑来探查或是有大队柔然骑兵赶来,别被发现了。侦察出他们的行踪之后再迅速报告!记得沿途留下只有自己人看得懂的标记给他们指路,他们找不到大军主力与我们失去联系!” “臣明白了!” 赵俊生策马走到一旁放慢马速,一队队骑兵从他和禁军兵将们的身边经过,等到源贺带着人马经过他身边时,他对康义德吩咐:“去把源贺叫来!” 康义德立即打马跑过去叫源贺,源贺把兵马交给副将统带,带了两个亲兵打马飞奔过来在马背上欠身抱拳见礼:“见过陛下!” 赵俊生问道:“芦苇荡里的事情可收拾妥当?可别留下尾巴给柔然人发现了!” 源贺说:“想要完全清除所有痕迹是做不到的!不过陛下放心,只要柔然人不派大量人手拉网搜寻,他们是发现不了什么的!若是能下一场雨水,一切都将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你这么说朕就放心了!朕感觉得到,空气很湿润,很快要下雨了,在雨水下来之前,我们必须找到一处可以避风雨的位置!” 源贺说:“斥候们已经把方圆几百里都探查了一遍,他们肯定知道什么位置适合扎营避风雨!” 赵俊生当即派人去叫那颜询问斥候们,不久那颜就来报告说东南方向的四十里外有一座无名山,那里有一个山坳可以避风雨。 于是赵俊生下令全军加快行军速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四十里外的山坳扎营躲避风雨。 ······ 鞮汗山。 柔然别部首领便度带着他的一万人马抵达鞮汗山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但他们却扑了一个空。 其实昨天天黑之前他的人马就赶到了四十里外,但天黑之后他不敢再行军,担心被伏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他带着一万大军在四十里外过了一夜,清早才拔营杀过来,这也是事先柔然可汗与各部首领大将都约定好的,为了以防万一,夜里坚决不行军。 派出去追踪的哨骑已经返回来了,带来带来追踪报告,他得知乾军已经向南撤走,探哨们根据乾军一路上留下的踪迹和马粪判断出他们昨天夜里连夜就出发了。 “首领,可汗带着人马赶到了!”一骑哨骑打马过来报告。 便度向外围走过去:“走,咱们去迎一下!” 不久,柔然可汗吐贺真带着文武大臣们和一万余骑兵赶了过来。 便度上前行礼:“见过可汗!” 吐贺真皱着眉头道:“乾军跑了?” “是的,我派了斥候去追踪,他们返回来报告说乾军离开时应该是在昨夜!” 吐贺真的感觉不太好,“我总感觉乾军总是比我们快一步,如果我们内部没有内鬼,那就是他们的侦骑探哨撒得很远,而且他们的侦骑探哨隐匿侦察的能力很强,我们只要稍有动作,他们就探查到了!” 这时有探哨来报告:“启禀头领,我们在追踪的途中发现了乾军丢弃的大量辎重!” 旁边的国师昙无耶说:“看来乾军是想通过丢弃辎重减轻负担,从而加快行军速度,他们可能已经知道我们追上来了!我军若想追上他们,就不能一直跟着他们后面追,而是要绕路跑到他们的前面去拦截!” 便度听完探哨的话就动了心思,大量的辎重可是一大笔财富,够他的部落吃很久的,他立即对吐贺真说:“可汗,事不宜迟,让我带兵绕路去截住他们吧,可汗和其他几路人马速速赶来就是了!” 吐贺真考虑了一下有些拿不定注意,他问昙无耶:“国师怎么看?” 昙无耶盘算了一番,对吐贺真行礼说:“可汗,贫僧认为最好还是等另外三路人马抵达了再部署追击围攻之事,这样才保险一些!而且贫僧也担心,若是便度首领截住了乾军,你手里只有一万人马,只怕挡不住乾军的三万大军!” 便度很不高兴,“国师说这话是就是瞧不起我便度喽?我便度虽说有些鲁莽,却不是傻子,我带兵去拖延乾军撤退的速度,又不是跟他们硬碰硬!以我的兵力人数正面交锋肯定不是乾军三万人马的对手,可我能让他们寸步难行,只能可汗和其他几路兵马追上来,我们再一起围攻,管叫乾国皇帝全军覆没,说不定我们还能捉住赵俊生呢!” “可汗下令吧,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本来是可以抓住乾国皇帝的,可如果让他跑了回去,那可就真是太不甘心了!” 吐贺真被便度说得心里火烧火燎,当即下令:“好!便度,你带你的人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乾军前面去迟滞他们的行军速度,待我们后续几队人马赶到再一起围攻乾军!” 第895章 察觉 便度带着人马先去追击常昆统带的乾军了,柔然可汗吐贺真的人马正在休整,也做着追击乾军的准备。 休整了一个多时辰,吐贺真准备下令大军集结出发去追击乾军,每一支柔然军的相隔距离不能太远,否则乾军一旦掉头很容易让他们各个击破。 这时兵士来报:“可汗,忽合罕带着人马赶到了!” 国师昙无耶一听,上前建议:“可汗,不如让忽合罕带着人马先去追击,可汗的人马再多留一两个时辰,等待阿布干元和库仁直的人马赶到了启程不迟!” 吐贺真明白昙无耶的意思,想让他保存实力。他作为可汗,出发时带了四万骑兵,其中两万由乞列归统带,他自己统带两万,但乞列归的两万人马已经被乾军打得全军覆没,他的两万人马因为前些天伏击薛安都的大军,尽管歼灭了薛安都一万多人马,他自己这边也损失了近一万,可谓是惨胜,所以截至目前为止,他手里只有一万余兵力了,这是他的嫡系,其他各部兵马都是各部落贵族的兵马,具有明显的亲疏之别。 吐贺真是可汗不假,但他也是人,也有私心,如果他这个可汗能够直接调动的兵马太少,只怕他这个可汗的位置就保不住了。 “好吧,那就等阿布干元和库仁直的兵马到了之后,我在带兵追击乾军,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太长,最多黄昏之前他们就能相继抵达,以便度大军的速度一天之内应该赶不到乾军的前面去!” 忽合罕接到吐贺真的命令之后没有犹豫和多想,带着兵马就顺着乾军留下的踪迹追了上去。 再过了一个时辰,阿布干元带着他的七千人马赶到了,他去拜见了可汗吐贺真,吐贺真问他是否与库仁直有联系。 阿布干元摇头说库仁直今天一天都没有派人跟他联系,吐贺真心里有些疑惑,以库仁直的谨慎怎么会一直不跟阿布干元联系,难道他认为后方已经没有危险了,所以干脆不联系了? 吐贺真考虑了一下对阿布干元说:“你的人马与库仁直是最近的,他直到现在都没有跟你联系让我很不放心,但便度和忽合罕已经告知带人去追击乾军主力了,他们的兵力还稍显薄弱,这样吧,你带着你的人马先追上去增援他们,一旦打起来,你要带着你的人迅速赶到,在我带兵到来之前不要与乾军硬抗,拖住他们就行了,我要留下来等库仁直,如果他黄昏之前还没有带兵赶来,我只怕要派人去寻他了!” 阿布干元答应:“是,可汗!”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草原上的黄昏是极美的,可惜吐贺真此时根本没有心情欣赏这晚霞照射大地的场景。 天快黑了,库仁直依旧没有带人赶来汇合,以库仁直大军到鞮汗山的距离,只要不出意外,他们黄昏之前一定可以赶到,可实际情况是直到现在库仁直的人马依然是渺无踪影。 昙无耶走到吐贺真身边问道:“可汗实在担心库仁直大军遭遇了不测?” 吐贺真说:“国师,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赵俊生,一代开国帝王,如果他是那好对付,他能建立起这个庞大的乾国?乾国虽然是赵俊生借鸡生蛋建立起来的,可也是他用真刀真枪一刀一刀砍出来的,这没有半点水份啊!我感觉我们很可能中了赵俊生的圈套!” 昙无耶思索一下对吐贺真说:“狼群战法是一种很厉害的战法,就算是数量规模庞大、实力雄厚的军队,如果它的统帅不熟悉这种战法,一旦被对手用狼群战法攻击,会很束手无策、手忙脚乱,若是乱了方寸,很轻易就可以被对手逐步蚕食!” “不过要施展狼群战法,要满足很多条件,各部之间要能及时增援,各部之间都要有灵活的告诉机动性,消息要足够灵通,各部要有很强的执行能力,如果这些条件都存在一些问题,很容易露出破绽,一旦被敌人抓住破绽,敌人就会集中兵力各个击破!” 吐贺真问:“国师的意思是乾军统帅赵俊生熟悉我们的狼群战法?” “贫僧现在细细想来他应该是懂狼群战法的,至少也应该了解的!可汗请想,当初他在浚稽山前停止前进可能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并派探哨四处侦察,我们的各部人马上就藏不住了,后来可汗下令各部人马逐步向他靠拢准备发动狼群战术群起而攻之,但赵俊生突然派薛安都连夜去突袭乞列归,他没有派兵去突袭最近的忽合罕,反而去突袭最远的乞列归,这不正是打算各个击破的想法吗?” “乾国人擅使诡计,贫僧假设一番,倘若向南撤走的乾军只是一支偏师,人数不多,目的是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为他们的主力大军的行动提供掩护,实际上他们在这里撤走时就已经分兵了,那么他们的主力一旦找上了库仁直的人马,库仁直就会很危险了!” “还有,便度、忽合罕和阿布干元都带人离开了,这鞮汗山只剩下我们一万人马,如果乾军扑上来······” 吐贺真脸色一变,当即道:“咱们不能落单了,如果库仁直的人马此时已经遭遇了不测,我们在兵力上对上乾军就没有任何优势可言,而我们这里只有一万人马,真要遇上赵俊生的主力,只怕是胜少败多!来人、来人,传本可汗的命令,派快马去追阿布干云、忽合罕和便度,让他们速速掉头前来汇合!” 吐贺真的命令下达之后,很快就有好几个大臣前来询问情况。 “可汗,为何下令让便度、忽合罕和阿布干云率军返回?” 吐贺真道:“库仁直的人马直到现在还未赶来汇合,我担心他和他的人马出事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很可能中了乾军的圈套!咱们不能再分散了,很容易被乾军各个击破!” 一个大臣说:“可汗,您派人去查了吗?找到库仁直和手下人的尸体了?如果只是猜测的话,我认为可汗下达这样的命令是不是有些太儿戏了?是不是等确定了消息再下令?” 国师昙无耶说:“不行,如果等到确认了消息,那就太迟了,谁也不知道这中间还会不会发生其他事情,我们不能再有无谓的损失!” 大臣们互相看了看,都没有再说什么。 夜半,最后出发的阿布干元被信使找到,接到命令之后迅速掉头返回鞮汗山,但便度和忽合罕出发较早,在茫茫草原上没有路灯、没有路,也没有导航,信使根本找不到他们,直到第二天清早,不但这两部人马没有返回,就连被派去寻找他们下令的信使都没有回转。 “可汗不必担心,夜里传信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信使可能迷路了,天亮之后他们就会想办法找到便度和忽合罕的!” 吐贺真点了点头,“来人,派一队哨骑去向北去侦察,寻找库仁直及其大军的下落!” 尽管吐贺真等人已经意识到库仁直及其麾下一万大军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但如果没有亲眼见到,他们还是不甘心,心里总是存着一些希望。 这时,阴沉了一天的天空终于下雨了,刚开始还只是小细雨,可这雨越下越大,隐隐有停不下来的意思。 这对于柔然人而言是不利的,被派出去搜寻库仁直及其麾下大军的柔然探哨被淋了一个全身湿透,搜寻工作也不得不停下来。 在装备方面,乾军可谓是要强太多,乾军兵将们每个人都配备有防雨水的油布,披在身上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遮风挡雨。 这天下午,在山坳里躲避风雨的赵俊生站在营帐门口抬头看了看天空依旧在不停的下雨,他立即招来那颜:“你觉得这种天气,柔然人的哨骑会不会外出侦察?” 那颜摇头:“应该不会,他们没有防水雨具,这种天气在外面被长时间淋雨很容易感染风寒,这是会要人命的,所有人都躲起来!” 赵俊生下令:“给斥候营的兄弟们把雨具发下去,让他们带足干粮,去把柔然人所在位置探查清楚,我怀疑他们有一部分应该在鞮汗山!” “诺!” 这场雨下了两天时间,柔然大军包括斥候都只能躲在营帐里避雨,哪儿也去不了,但乾军斥候可没有闲着,他们用雨具裹住身体,策马在草原上飞驰,轻易就渗透到了柔然人的身边,这两天时间足够乾军探哨把柔然人的情况探查得一清二楚。 赵俊生很快就得到了相关的报告,“陛下,探子们在鞮汗山发现了两支柔然军,其中一支是柔然可汗吐贺真的,另外一支是别部头领阿布干元的!还有便度和忽合罕这两支柔然骑兵不见踪影,他们应该是追着常昆将军的人马去了!” 赵俊生思索片刻,看了看其他随军大臣和武将,问道:“现在我们还有一万八千人,而鞮汗山的柔然军加起来有一万七千人,如果正面交锋,我们有多少胜算?” 第896章 真正的狼群战法 东方辰站出来行礼说:“我军将士受训时间长、作战意志顽强、单兵战力强、战术战法娴熟,装备上比柔然军也超出太多,正面交锋,如果兵力相差不大,我军有绝对的胜算!不过臣不建议与柔然人硬碰硬!” 赵俊生道:“说说你的想法!” “是!第一,臣以为正面交锋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即便获胜,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第二,我们并不清楚另外两支柔然的位置,他们加起来还有两万人,一旦我们在与柔然可汗吐贺真交战时这两支兵马杀过来,我军必败无疑!第三,我们还有其他选择,为何一定要与柔然人硬拼?” 赵俊生思索片刻,下令道:“赵平,联络常昆,让他报告另外两支柔然军的情况,是否发现他们的踪迹!” “是,父皇!” 雨停了,柔然人迫不及待的行动起来,探哨迅速出发去寻找库仁直及其麾下大军的下落,吐贺真再次派出信使去寻找便度和忽合罕这两部人马,让他们迅速掉头返回鞮汗山汇合。 实际上这两支柔然军此时距离常昆的一万乾军已经不远,距离乾国边塞遮虏鄣也不过六七十里。 “报——”殿后的一骑斥候飞马来报。 “启禀将军,两支柔然军出现在我军周围,一支在我军身后三十里,另外会一支出现在我军东面十五里!” 常昆听完并不心急,尽管出现在东面的柔然军只相距十五里,这个距离柔然军随时可以发动攻击,但他却可以随时快速撤离,现在他军中的辎重几乎丢弃殆尽,每个人身上带了十天的干粮,随时可以保持高机动速度离开,让柔然人跑死马也追不上。 常昆想了想下令:“传令大军转向朝西加快速度,全速前进!” “是,将军!” 这时一个小校跑过来禀报:“将军,陛下那边派来飞鹰传信!” “陛下怎么说?” “陛下让我们报告柔然军的情况!” 常昆想了想对小校吩咐:“你把实情写下来让飞鹰把消息带回去!” 常昆并不担心赵俊生不知道他所在的位置,经过严格训练的信鹰在方面数百里范围内都可以很轻易找到目标。 常昆带着大军向西前进了一个多时辰,后方的斥候就来报告说:“将军,两支柔然人都撤走了!” “什么?撤走了?撤去哪里了?” “他们分别向北方而去,看样子是要与其他柔然军汇合!” 常昆稍稍一想,当即下达了命令,全军迅速掉头向北方追上去,他要吊着这两支柔然军,不能让他们脱离视线! 追了两个时辰,常昆再次接到了赵俊生的命令。 看完小纸条上的内容,常昆精神振奋,终于要动手了吗? “让柔然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狼群战法!” 他下令召集麾下十个千夫长,下达作战命令,每个千夫长都接到了相应的任务,常昆要求他们带着自己的千人队分别去袭扰柔然军,抓住时机一击即走,绝不恋战,也绝不给柔然人反击和包围的机会。 千人队的好处就是机动性高,要发动狼群战术或游击战法,最重要的先决条件就是高速机动性能,一万骑兵与一千骑兵,其机动性有着天壤之别,千人队虽然人数少、规模小,却是行动如风,这绝不是万骑可以比得了的。 一万骑兵分成十个千骑队,这些人马在常昆的统带下以最快的速度追上了便度的人马。 乾军落在便度大军后面五六里,常昆就下达命令让第一千骑队去袭扰便度的大军,刚开始便度留下殿后的人马还没有察觉,等第一千骑队逼近到三里多时候他们听过了来自后方的马蹄声,回头一看,发现有一支骑兵追了上来,经过探查发现有一千。 “一千骑?这么点一人马想来攻打我一万人马?哈哈哈······”便度听到报告之后大笑,他笑乾军大将不自量力,随后便度派了两千人去迎击乾军第一千骑队。 “将军,柔然人派了两千人来迎击我们!”探子打马飞奔向第一千夫长报告。 第一千夫长很想以自己的一千人硬抗柔然人两千骑,看看到底谁的战力更强,不过他还是记得常昆的命令,如果敌军派来两倍以上的兵力就不能硬抗,想办法把人引开。 “走,跟我过去看看,待会儿看我号令行事,我的大旗往哪边倾斜,所有人就跟着我往哪边跑,速度一定要快,别被柔然人追上了,都听明白了吗?” 三个幢将和十个百夫长纷纷答应:“诺!” 双方兵马相向而行,很快相距不足两里,各自在千夫长的统带下向对方冲杀过去。 “杀——” “杀啊——” 双方骑兵都挥舞着兵器大吼大叫给自己壮胆打气。 眼看着柔然人就要进入弓箭射程了,第一千夫长当即大吼:“放箭——” “嗖嗖嗖······” 第一波箭矢射完,乾军骑兵们记着上面的吩咐,他们不恋战,立即在第一千夫长的带领下打马转向朝左侧飞奔而去。 此时乾军还没有进入柔然人的弓箭射程,柔然人却被射倒了不少人,柔然人看见乾军竟然在放箭射死了那么多人之后掉头跑了,一个个都很气愤。 “追,给我追,杀光他们!”柔然将军气得大吼大叫,挥舞着兵器拼命打马狂追。 军队的人数越少,机动性越强,越灵活,不论是骑兵还是步兵都是如此,一千乾军骑兵却有两千匹马,而柔然人有两年骑兵,却只有两千匹马,机动性和灵活性虽然是在同一个档次,但依然有不小的差距。 刚才一轮箭矢对柔然人造成的伤亡骑兵并不是很大,只射杀了一百多人,尽管伤亡不大,可柔然千夫长却是气愤不过,不肯就此放过这一千乾军骑兵,带着剩下的兵马在后面穷追不舍。 “将军,柔然人似乎被我们拉开了不少的距离了!”一个护卫对第一千夫长报告。 第一千夫长扭头一看,可不是么,于是他故意放慢了速度,整个千人队的速度也很快慢了下来,被柔然人拉近了不少距离,等到柔然人快要追上来的时候,乾军的速度又加快了不少,让柔然人始终都追不上,但又让柔然人感觉似乎再加把劲就能追上,始终不肯放弃。 时间过去了小半个时辰,便度还没有收到消息,他想了想不放心,下令全军停止前进,派人去查看战斗情况。 信使刚刚派出去不久,侦骑又来报告:“首领,又有一支乾军骑兵杀过来了!” 便度神情一紧:“有多少人?” “一千人!” 便度考虑了一下,这次他派出一个千夫长统带三千人去迎击,“我给你三千人,你去把这一千乾军骑兵给围歼了,一个也别放跑,听清楚了吗?” “是,首领!”千夫长答应后点起三千骑兵向正冲过来的一千乾军骑兵迎上去。 三里之外,一千乾军骑兵采用同样的策略把这三千柔然骑兵引开了,并且惹得统兵的柔然千夫长火冒三丈,发誓把这一千乾军杀得一个不剩绝不回去跟便度汇合。 大半个钟头过去了,刚开始便度还可以听到三里之外巨大的喊杀声、马蹄声,可随后不久这些喊杀声和马蹄声渐渐远去。 便度皱眉到:“怎么回事?怎么没有动静了?来人,去看看这么回事!” 一个护卫迅速打马向交战战场的方向跑去,没过多久就返回来禀报:“将军,乾军不敌我军逃走,我军正在追杀!” 便度放心了,他又想起先前派出去的两千人,“花不拉还没有歼灭那一千乾军吗?” 旁边一个千夫长笑着说:“首领也太心急了吧,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就是一千头牛羊宰杀起来也需要一些时间,首领还是慢慢等吧!” 便度想想也是,自己的确是有些心急了。 这时又有一个侦骑打马来报:“启禀首领,又有一千乾军骑兵杀了过来,已经到了五里之外!” 便度怒了:“这些乾国人还有没完?真当我便度是好欺负的吗?所有人听令,跟我迎上去杀光那些乾军!” 旁边一个千夫长想要战功,于是说:“只不过是一千乾军而已,首领亲自出马岂不是太看得起他们了?首领还是留在这里坐镇吧,请让我带两千人去迎击这些乾军骑兵!” 便度想了想同意了,给这个千夫长两千人马,此人带着两千人马很快离去,没过多久,几里之外就传来大量的喊杀声,可这些喊杀声又很快渐渐远去。 便度派人一打听,去探查的人返回来说乾军败退,我军已经去追杀。 便度一听,怎么这话似曾相识呢?他一拍脑袋,想起前两次派去探查的人回来时都是这么说的,这时便度终于感觉到一些不正常了。 可不等他多想,又有哨骑打马来报告:“首领,不好了,又有一千骑向我军杀过来,已经到了五里之外!” 便度冷着脸大喝:“传令所有人听令,准备迎战,我倒要看看乾军到底要搞什么鬼!”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一千乾军骑兵已经到了柔然军两里之外,这次便度看得清楚,还真的只有一千乾军骑兵,不过看对方的气势却不弱,他拔出弯刀向前一指:“儿郎们,跟我杀,让那些乾国人看看我们柔然勇士的武勇,杀——” “杀——” 第897章 恐怖的威力 轰隆隆的马蹄声似乎在天地之间不停的回荡,喊杀声不停传开,每一个战士的脸上都是一副狰狞、凶悍之色。 “放箭——”第四千夫长大叫一声,一边放箭,一边用双腿控马转向,这个转向的时机要把握得非常之精准,如果迟了就会进入柔然骑兵的弓箭射程范围,如果太早箭矢就射不到柔然人身上。 一边转向,一边放箭,这对骑术的要求很高,等于是要一心二用,但是这对于乾军骑兵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因为这对于他们来说是训练时的最低要求。 “嗖嗖嗖······” 最前面的柔然骑兵不断有人中箭落马,乾军骑兵们并不是只放了一波箭矢,他们在转向撤走的同时也在不停的放箭,若柔然人此时停下来也就罢了,后面的人基本上不会被射中,问题是他们还在向乾军骑兵冲过来,依旧在乾军的射程范围之内。 在乾军进入柔然人的射程范围之前,双方终于保持了这个距离,柔然人的箭矢射在了乾军骑兵的马蹄脚下,而这时乾军一千骑兵也完成了转向。 这就是队伍小、体型小的好处,灵活性要远比大队伍高得多,轻易之间就能完成转向,便度带着人马在后面追击,追了两里路始终没有追上。 “停下,别追了!”便度气急败坏的大叫着勒住了战马,后面的柔然骑兵也渐渐停了下来。 柔然人还没有来得及喘一口气,隆隆的马蹄声再次从左侧传来,便度一听,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正要派去左侧探查,一支乾军骑兵从左侧杀了过来。 “首领,又是乾军骑兵,有一千骑!”一个千夫长大叫。 便度看见了,因为这一千乾军骑兵已经到了两里之外,便度冷着脸大怒:“真是欺人太甚!要打便打,打了又跑,乾军一个个都是孬种!儿郎们,跟我迎上去,这次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跑了!” “是!” 在便度的统带下,柔然骑兵们迅速掉头向已经到了两里之外的乾军骑兵迎击过去。 乾军第五千夫长一边打马冲刺,一边大吼:“弓箭准备——放箭——” “嗖嗖嗖······” 千夫长的旗帜在第一波箭矢射出的时候迅速调转了方向,整个队伍非常灵活的迅速转向,转向的过程不停的放箭,正冲过来的柔然骑兵被一波又一波箭雨照顾,不停有柔然骑兵中箭落马。 这一支乾军骑兵也没有与柔然军硬抗,一触即走,连续几拨箭雨虽然只是对柔然军造成了两百多人的伤亡,没有让柔然军伤筋动骨,但却彻底把便度惹怒了,也把所有柔然军惹怒了,他们像一头头发疯的狼不顾一切的向乾军骑兵们追过去。 “轰隆隆······”柔然军的侧翼再次出现了一支乾军千骑队,此时正向柔然军狂冲过来。 “首领,又有一支乾军千骑队杀过来了!” 便度发现了,他气得差点吐血,到底是继续向正在逃走的乾军追过去,还是转向迎击新的一波乾军骑兵? “分兵!你带一千人去迎击侧翼冲过来的乾军,我带剩下的人去追前面的乾军!”便度立即对手下一个千夫长下令。 这千夫长一边策马一边说:“首领,乾军的目的是要把我们逐步拆分,我们不能分兵啊,已经派出去与乾军交战的几千人马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如果我们再分兵难保不会被他们逐个吃掉!” 便度经过手中千夫长这么一提醒,整个人这时才回过神来,他意识到自己上了乾军的当了,当即说:“没错,乾国人就是要把我们一个个引开逐个吃掉,我们不能再分开了,全部给我迎击侧面杀过来的乾军,走!” 几里之外的一处树林边上,常昆听完斥候的报告,笑着对剩下几个千夫长说:“接下来由你们几个出手了,把便度的人马一点点啃食干净!” “遵命!”几个千夫长抱拳答应,然后迅速转身上马跑到自己队伍的面前一声令下,各自带着一千骑兵离开。 便度丝毫感觉不到自己快要疯了,每一支乾军骑兵都不跟他硬拼,他们利用弓箭的大射程远距离不停的放箭,不等柔然骑兵冲到近处就立即转向离开,还利用他们每个人有好几匹马的优势在奔跑过程不停的换马以保持高速机动让柔然骑兵始终追不上。 此刻的便度面对一支支乾军千骑队就如同面对一匹匹恶狼,它们毫无秩序和章法的冲过来,也不近身交战,放了几拨箭矢就跑,这一支千骑队刚走,另外一直乾军千骑队又冲过来了,同样给柔然人造成了两三百人的伤亡就跑开了,接下来又是其他几支千骑队不停的轮番攻击,柔然军始终抓不住乾军一根汗毛。 这是真正的群起而攻之,轮番进攻,如同一头雄狮被一群恶狼围攻,一匹狼趁着雄狮不注意突然冲上来咬一口,正当雄狮追击时,这头恶狼已经跑开,另外一头恶狼从背后袭来,又咬上一口,狮子掉头再去追击时又被恶狼跑掉。 便度彻底狂暴了,但他在狂暴中失去了理智,兵力一点一点被吃掉,柔然骑兵们一个个已经失去了凶悍和勇气,他们只剩下深深的恐惧,他们想逃走,可他们发现他们根本就做不到,乾军根本不给他们逃走的机会,一旦他们打算逃跑,立即有一直乾军千骑队拦住了他们。 不停的轮番攻击让柔然军损失惨重,从最初的三千人一点点被蚕食,不到一个时辰,直到此时只有数百人了,可各支乾军千骑队依然如同猫戏耍老鼠一样。 常昆骑着马出现了,他骑着马站在一片高地上看着远处战场上的情形,他的身后是大旗、两百护卫和一支千骑队。 观察了一阵之后,常昆下令:“便度身边只剩下这么一点人了,就不要戏耍他了,告诉那几个千夫长,尽快结束战斗,然后去解决其他被引开的柔然军!” “是,将军!” 便度和身边仅剩的两百多人很快被乾军围歼,便度倒死都觉得自己死得窝囊,他死得很不服气,可惜乾军没有再给他机会。 至于先前几支被引开的柔然骑兵,此时他们已经被乾军骑兵们拖得筋疲力尽,乾军骑兵们利用高速机动性不停袭扰他们,一旦他们追击,乾军就迅速撤离,而等柔然骑兵停下来,他们又掉头回来袭扰。 接下来,被引开的几支柔然骑兵先后被常昆以这种狼群战法和游击战法相结合的战法一点点歼灭,吃得渣子都不剩。 这种战法虽然麻烦一些,但只要指挥得当、各千骑队配合默契,它的效果是非常明显的,往往还没有进入最后的收官阶段,各支柔然军就已经被搞得自行崩溃了,乾军只需要收割人头。 “将军,我这边完事了,全歼敌军,我的千骑队只伤亡了十几骑!” “启禀将军,我们这边也打完了,柔然人一个都没有跑掉,我的人只有三个不小心被同袍从后面撞到坠马!” 随着一个个千夫长前来报告,攻击便度大军的战事就这么结束了,经过统计,常昆的十支千骑队的总伤亡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二十人,可这次战斗却全歼了柔然军一万骑兵,这种恐怖的战果如果说出去肯定会令人胆寒。 鞮汗山东北方向六十里的山坳,赵俊生收到了常昆用飞鹰传来的消息。 看完小纸条的内容,赵俊生笑着对众将和随军大臣们说:“常昆以狼群战法解决了便度一万大军,在战斗中,便度也被杀了!” 随军大臣们一个个面露喜色,纷纷站起来祝贺。 赵俊生笑着问:“诸卿可知道常昆付出了多少代价?” 许彦猜测:“能歼灭柔然军一万人马,常将军最少也应该付出了三千人以上的代价吧?” 赵俊生竖起一根手指摆了摆,“猜错了,他只付出了不到一百二十人的伤亡就全歼了便度的一万柔然骑兵!” 随军大臣们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 赵俊生看向武将这边问道:“诸位将军,常昆能以一万骑兵对付便度的一万骑兵,只付出了不到一百二十人的伤亡代价就全歼了便度大军,你们可有信心以同样的战法击败柔然可汗吐贺真呢?” 源贺站出来抱拳道:“陛下,臣请命出战!” 卫靖也站出来:“父皇,儿臣请战!” 在打仗这种事情,每个武将都不会认为自己会输给其他人,因此这些武将纷纷站出来请战。 赵俊生看了看一干武将,笑道:“别急,仗还有得打!同样的战法能对付得了便度,却不一定对付得了吐贺真!你们要知道吐贺真虽然年轻,性情却不鲁莽,而且还善于听从臣下的建议,他身边还是有不少能人的!” 诸将没有出声。 赵俊生思索片刻,说道:“这样吧,咱们先以同样的战法对吐贺真的人马进行几次试探性进攻,如果他找不到应对的方法,我们就用这种战法把他逐步吃掉!如果他找到了应对之策,我们再随时调整战法!” 第898章 新斥候战法 赵俊生思考了一下,对源贺说:“去选五个机灵一些千夫长过来!” “诺!” 源贺出去没过多久,他就带回了五个千夫长,这五个千夫长年龄有大有小,最大的有四十多岁,最小的二十多岁,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不太守规矩,脑子灵活,反应快、思维开阔、不古板、不刻板。 赵俊生不需要试,他目光往这五个千夫长脸上一扫就心里有谱了,这五个人绝对没问题,他们或许没有指挥大型战役的统帅才能、没有勇猛无敌的本事,但他们绝对不是墨守成规的人,而施展狼群战术和游击战法就需要这样的人。 赵俊生看着这五个人在心里琢磨了一下,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选一个足够让人放心的人去打一波攻势。 “杨烈!” 帐内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一个三十多岁的武将身上,杨烈是大乾开国之后第一个武状元,也是自从开创武举制度的第一个武状元。 “臣在!” 赵俊生道:“朕给你一个千骑队,由你带着他们去打头阵,群狼战法和游击战法不陌生吧?” 这两种战法是乾国兵院高级将官班的必修科目,也是只有千夫长级别及其以上的将官才能学习的科目。 在乾中,这两种战术虽不说烂大街,但几乎每一个进入兵院进修的高级将官都学过,但学了之后能不能灵活运用,这就是个人能力的问题了。 就如同孙子兵法,在一千五百年以后刊印出无数本,全世界都知道它,不说人手一本,至少很多人家里都有这本兵法,但真正把它灵活运用到军事和各行各业的人能有几个? “臣学过,自己对这两种战法也琢磨过!” 赵俊生点头:“那行,希望你开一个好头!” “臣遵旨!” 要实施群狼战法和游击战法的前提条件就是不能被追上,所以需要参与实施这两种战术的队伍必须要高灵活性和高机动性。杨烈走时多带了一千多匹马,这样可以做到每个骑兵都有两匹马轮换骑乘,虽做不到速度提升一倍,至少也能保持较高的高速机动性。 至于队伍的灵活性就不要担心了,乾军骑兵的骑术是最基础的训练科目,现在军方征兵都已经把骑术列为一道门槛,如果骑术不过关,甚至都没有从军入伍的资格。 队伍的灵活性主要由两个因素决定,即兵士们的骑术和队伍的规模。 先说骑兵们的骑术,如果兵士们整体的骑术精湛,在急停、转向、变幻阵型、对战术的执行都有着不可替代的优势;再说队伍的规模,无论训练程度、军纪如何,一旦军队的规模大到一定的程度,它灵活性必然会变弱,所以队伍的规模越小,它在对辎重的需求、运输、兵士们宿营、行军和集结等各个方面都是很容易完成的,队伍规模越大,越难管理。 雨过天晴之后,柔然人的斥候探哨又开始外出活动了,这不可避免的与乾军的斥候探哨们发生遭遇和交锋,乾军斥候探哨很快就探查到柔然人派了许多斥候大范围内搜索库仁直大军的踪迹。 赵俊生听到斥候们报告后对众臣和武将们说:“看来柔然可汗吐贺真和他的大臣们还是没有放弃库仁直,诸位觉得他们能不能找到被埋在芦苇荡的库仁直及他麾下一万人马?” 东方辰站出来说:“根据当初库仁直部所在的位置,如果他要率军赶往鞮汗山,那么芦苇荡似乎是必经之路,柔然人的斥候一定会沿着这条路线北上搜寻!如果他们找到了被埋在芦苇荡的库仁直部,吐贺真就会意识到我们落入了我们的圈套!根据常昆送来的消息说便度和忽合罕都相继掉头,应该是接到了吐贺真的命令,这也就是说吐贺真应该已经察觉到了,所以才下达了让他们掉头的命令,现在他们是要收拢兵力防止被我们各个击破!” 对于东方辰的推测,赵俊生基本上是认同的。 就在这时,赵平来报:“启禀父皇,刚刚收到了消息,常昆在蚕食掉便度部之后很快又追上了忽合罕部,据说这个忽合罕是当年柔然大将匹黎先的部将,他对狼群战法比较熟悉,但他针对常昆施展的战术又没有什么有效的破解之法,因此他在损失了三千人之后果断放弃了与常昆一争高下的打算,带着队伍抛弃一切可以抛弃的辎重以最快的速度向鞮汗山靠拢,目前忽合罕部应该已经抵达了鞮汗山!” 源贺笑道:“这个忽合罕还挺机灵的,见势不妙丢了辎重撒腿就跑,若是迟疑半分,只怕就不是那么容易逃回鞮汗山了!” 李宝笑着说:“这也是因为常昆事先歼灭了便度的人马,将士们和马匹肯定有些疲倦,若是以全盛的状态去攻击忽合罕,他就是想逃也不容易逃掉!” 赵俊生的心思却是在全局上,他思考了一阵问道:“诸位知道指挥官下达军令的正确与否取决于什么吗?” 卫靖说:“父皇,儿臣认为是对敌我双方局势的判断!” “那么判断的依据呢?” 卫靖想了一下回答说:“应该是对敌人和我方的了解程度,也即是兵法上提到的知己知彼!” 赵俊生点头认同:“说得不错,就是对我方军队的了解和对敌军消息的收集!双方统帅在正式开展之前其实就已经在斗法了,想尽一切办法收集敌军的消息,用什么收集敌军的消息?通常的手段不外乎就是在敌人内部安插内线或收买对方的人为我所用;再有一个就是用斥候探哨对敌军进行即时侦察!” “内线的作用一般是探查敌军的战略类消息,即敌军作战的整体战略布局以及要达到的战略目标;我方斥候探哨的作用一般是对敌军战术类消息的刺探!战略布局和目标需要用局部战役和战术去实现!如果敌军完全收集不到有关我军无论是战略类还是战术类的消息,他们统帅就变成了聋子和瞎子,就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并下达准确的命令!” 说到这里,赵俊生看向众武将们:“那么,朕请问诸位将军,现在我们要事实群狼战术和游击战法,并且要达到预期的效果,最先要做的是什么?” 卫靖当即说:“封锁一切走漏消息的可能!臣有一个想法,以牙以为单位,对柔然军的斥候哨骑进行大范围布控!儿臣认为这个编制是最合适的,柔然军若是来一个伍或一个什的斥候,我们一个牙的骑兵足够把他们围歼并不会跑掉一个!” “如果柔然军派一个牙的人马来刺探我军军情,我方各牙可以互相协作把敌军一个牙的人马留下。如此一来,无论他们派多少斥候过来,最终都有来无回!还有,我方如果以牙为单位,可以布控的范围会很大,动用的兵力也不会很多,平时他们可以以伍或什为单位分散行动,如此可以让柔然斥候水泼不透、针插不进,一旦发现敌军斥候,迅速以牙为单位集结并发起包抄攻击!”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卫靖的法子虽然还有漏洞,但这似乎的确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阻止敌军收集我方军情的好办法。 “好,卫靖听令!” “儿臣在!” “朕给你三千人,不管你如何部署,朕只要柔然可汗吐贺真变成聋子和瞎子,完全不知道我军的任何动向!” “儿臣领命!”卫靖领了军令转身离去做准备。 鞮汗山距离乾国边境都不足两百里,忽合罕部掉头的位置距离鞮汗山实际上并没有多远,在损失了三千人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鞮汗山。 忽合罕的狼狈和他麾下所有人马都是人困马乏的状态让吐贺真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忽合罕拜见可汗!” 吐贺真担忧的问:“忽合罕,你们到底遭遇了什么,怎么如此狼狈?你们的辎重呢?牛羊都没有了,甚至旗帜和兵士们身上的皮甲都没有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忽合罕眼神里有着深深的恐惧,“我接到可汗的命令之后就停止了追击,并且迅速掉头赶来汇合,但只过了大半天我们就被乾军追上了,他们对我们实施了狼群战法,就像是真正的狼群一样轮番扑上来,那种感觉会让你毫无还手之力!当年我跟在匹黎先身边时就经历过一次,匹黎先也是被这种战法打败的,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直接输了!” “被乾军追上来之后只过了一个时辰,我就损失了三千人,我知道再留在原地或者慢吞吞行军肯定会吃得连渣子都不剩,所以下令让所有人丢弃了牛羊和一切累赘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吐贺真和大臣们武将们看见忽合罕的表情都有些震惊,他们知道忽合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可是一个狠角色,连他都被乾军的用这种战术吓成这样,可见乾军施展群狼战法有多恐怖。 吐贺真的叔叔秃鹿傀无不担忧的说:“也不知道便度和他的一万人马怎么样了,他似乎距离乾军更近!” 忽合罕提头看向吐贺真和其他大臣说:“可汗和诸位不用等便度了,我敢用人头担保他再也回不来了,不止是他,他手下的一万人马也回不来了!” 所有人的心头都冒出一股寒意。 这时一个百夫长快步走进来禀报:“可汗,派去北面探查的斥候回来了!” 第899章 跑路 吐贺真连忙问:“这么样,是否探查到库仁直大军的下落?” 百夫长神色黯然,伸手按胸躬身说:“探查到了,他们已经······全军覆没!” 尽管早有心里准备,吐贺真的脸色还是瞬间变白,旁边的国师昙无耶和其他大臣武将们一个个都神色不大好,刚才便度全军覆没的消息都没有库仁直大军已经全军覆没这个消息来得震撼。 帐内柔然君臣集体失神,过了好一会儿工夫,一个大臣神情悲切的说:“先是乞列归的两万大军全部阵亡,乞列归也战死!阿布干云在同一地点遭遇伏击,三千人马尽数覆灭;随后在伏击乾军大将薛安都的时候又是惨胜,我军又损失了近万人;没想到库仁直大军和便度的大军又相继被乾军歼灭,就连忽合罕的人马都损失了三千,现在算起来我军八万勇士出征,现在为止已经只剩下两万四千人了!” 兵力损失了三分之二以上,这个伤亡程度让吐贺真和大臣贵族们无法接受。 国师昙无耶一看吐贺真和大臣武将们的情绪不对,立即站出来说:“可汗,从局势上来说,我们现在的确处于不利的局面,但是从兵力上来说,乾军与我们应该是相当的!我们未尝没有打败他们的机会,贫僧认为我们应该振作精神,不能被这小小的挫折打败!” 吐贺真知道被昙无耶这番话说得振作了一下精神,他看向百夫长问道:“库仁直和他的一万人马是在何处被乾军全歼的?” “芦苇荡!所有人都被埋在了芦苇荡里,如果不是侦骑探哨深入芦苇荡里仔细搜寻还真的发现不了埋葬之地!因为此前下过两天的雨,芦苇荡外面的战场又被乾军打扫过,下雨之后冲刷掉了一切痕迹!” 吐贺真深吸一口气,“这么说我方探哨追踪不到乾军的下落?” “是的,马蹄印全部被雨水冲刷掉了,甚至气息都被冲走了,无法追踪!” 吐贺真扭头看向昙无耶:“国师,你有什么建议吗?” 昙无耶思索一番,说道:“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乾军的确已经分兵了,这与我们之前的推断是相符的,所以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随时可能面临来自两个方向的夹击!” “首先,贫僧认为我们应该探查出两支乾军目前的大致位置,以及他们各自的兵力数量,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还有,我们必须要迅速转移位置,否则我们一切都在乾军眼皮底下,而我们却对乾军一无所知,这会很吃亏!” 吐贺真再看了看其他大臣,没有谁再提出其他的办法,于是同意了昙无耶的建议,下令:“今夜我们就离开这里,向西北方向行军,同时派出斥候哨骑侦察南北两支乾军的位置!” 当天夜里,柔然人以最快的速度朝西北方向行军,同时也向四周派出了大量斥候探查乾军两支骑兵的位置。 此时卫靖的新斥候战法已经在他的指挥下开始了,杨列和其他五个千夫长所统带的兵马分别从各个方向分别向鞮汗山方向围过来。 尾随忽合罕大军的常昆大军与当天傍晚时分逼近鞮汗山,但因为鞮汗山还有柔然军主力,常昆没有继续发送狼群战术和游击战法攻击,而是在三十里多里外宿营,并向鞮汗山方向派出了斥候进行侦察。 常昆派出的斥候与吐贺真派出的一些斥候发生了遭遇,厮杀在所难免,双方互有损伤,一些向东、东北、和北方进行侦察的柔然斥候遭遇了卫靖派出的乾军骑兵,向这几个方向侦察的柔然斥候们遭到的乾军骑兵们扑杀,无一人讨回。 天亮时分,乾军斥候逼近到鞮汗山附近,发现鞮汗山已经空无一人,柔然人只是在山脚下留下了大量的生活垃圾。 天亮不久,卫靖和常昆在鞮汗山脚下汇合。 常昆骑在马背上扭头观察了一下周围,对卫靖说:“看样子柔然人是连夜撤离了,一夜的时间如果全速行军的话,也是能走不少距离的!” 卫靖问:“常将军认为他们会朝什么方向撤离?” “我带人从南边来,昨夜我的斥候从南面向这里刺探侦察,我的人马也在南边三十里外,所以柔然人不可能向南!” 卫靖听了之后说:“我奉命率军扑杀柔然的斥候探哨,将士们从东、东北和北三个方向围过来,中间不会有空隙可以让两万多柔然大军穿过,所以他们不可能是从这三个方向走的!” 话音刚落,一个骑士打马跑过来禀报:“启禀将军,根据探查,柔然人从西北方向跑了!” 卫靖闻言拿出舆图看了看,下令:“传我命令,各牙向涿邪山方向进行拉网式侦察,速度提升一倍,柔然人经过一夜的行军只怕走了很远了,如果我们的速度不够快,很可能让他们脱离我们的视线!” “遵命!”传令兵领命而去。 此时赵俊生正带着大队兵马从东北方向赶来,柔然人连夜撤走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他这里。 赵俊生听了报告后说:“往涿邪山方向一带地形复杂,便于隐藏,吐贺真也许是基于这一点考虑,或许他还考虑过往其他方向撤离有可能会中途遭遇我军!” 经过慎重考虑,赵俊生下达了命令:“命常昆率军走左翼跟在斥候身后以最快的速度向涿邪山方向推进!” 命令下达之后,赵俊生这边已最快的速度走右翼向涿邪山方向推进。 无论如论,乾军斥候对方圆数百里范围内地形已经侦察得很清楚了,什么地方可以设伏,什么地方一马平川,都清楚得很,因此两路大军在行军时只要派出侦骑在前面二十里探路,在地形险要之地进行事先探查就不用担心遭到埋伏。 两路大军追击的速度非常之快,中途不停的换马,以保持快速行军状态,尽可能拉近与柔然军的距离。 两万多柔然军在吐贺真的统带下经过一夜行军跑了一百二十里,这个速度已经非常快了,到了天亮时分,柔然军人困马乏,无论如何也走不动了,吐贺真只能下令就地宿营,并派出斥候探查周围的地形。 斥候是最苦最累、最为危险的一个兵种,在如此大强度的连夜行军之后还要承担侦察任务,在这样的情况下,斥候的侦察范围也仅限于大军宿营之地的方圆数里之内,范围再大就没有能力及时传回消息,毕竟斥候们也是人困马乏,他们想要有人替换执行任务。 白天行军追击的乾军速度可就快多了,前面有斥候开路,地形又比较熟悉,知道哪儿地形危险、哪儿地形平坦,他们可以在地形平坦的地带全速前进,在地形复杂之地放慢速度,先派斥候侦察,丝毫也不耽搁大军行军。 乾军的两路大军还没有抵达,卫靖的斥候就已经追上了柔然大军,并与他们散布在外围的探哨发生了交锋。 大量的乾军小股骑兵协同围剿对柔然探哨的威胁太大了,柔然斥候探哨们发现了乾军斥候,他们迅速扑上来准备进行厮杀,但他们很快发现乾军并不是只有一支斥候队,当多支乾军小股骑兵从周边围上来时,柔然斥候探哨们想逃回去报信已经来不及了,他们遭到了围杀。 不到一个钟头的时间,散布在柔然大军外围的警戒哨被尽数清除干净。 下午申时末,柔然人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部署在外围的警戒哨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还未派人来报平安。 情报官又迅速派出一些已经休息好的斥候去探查,是否那些执勤的斥候探哨在岗位上睡着了。 酉时二刻,情报官神色严肃的向吐贺真报告:“可汗,我们可能有大麻烦了!” 吐贺真问:“发生了何事?” “因为我派出的警戒哨已经过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仍然还没有回来报告,所以在两刻之前我再次派出了几拨斥候去检查,但直到现在也没有人回来报告消息!” 吐贺真无法淡定了:“你的意思是我们撒出去的斥候探哨全部被人干掉了?” “只有各种可能,而且干掉他们的只能是乾军哨骑!” 吐贺真立即召集所有大臣和武将商议此事。 消息在大臣和武将们当中传开之后,众人无不担忧。 国师昙无耶也颇为心惊:“乾军的斥候来得好快啊!” 说完这句话,昙无耶问道:“这么说的话,我们离开鞮汗山之时派出去的斥候探哨直到此刻也没有回来?” “没有,一个也没有!”情报官摇头。 昙无耶心里也很着急,派出去的几拨斥候都没有返回,这说明柔然人已经无法获取乾军的任何消息了,乾军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能把所有的柔然哨骑都清除干净,竟然连一个都没有逃回来报信? 昙无耶明白柔然大军此刻的处境相当危险,无法获取乾军的任何消息就等于是成了笼子和瞎子,他们在干什么乾军一目了然,而乾军在干什么他们一无所知,这难道不可怕?谁也不知道乾军什么时候摸到他们的身边都还被蒙在鼓里。 第900章 阴魂不散 定了定神之后,昙无耶看见吐贺真和柔然大军及武将们的神色都充满了担忧,甚至有些人的脸上已经显露出恐惧。 “可汗、诸位将军、首领,此刻你们其实无须太过担忧,乾军的斥候出现在我们身边其实并不令人意外,我们昨天连夜撤离鞮汗山肯定会留下踪迹,他们顺着踪迹追踪过来很很正常,我想乾军的大队人马是没有这么快的,我们还有时间做出相应的部署!” 秃鹿傀面带恐惧的说:“国师说得太过轻松了,现在我们连派出去侦察的斥候都不能收回来,对外界一无所知,你敢拍胸脯保证撤往涿邪山的途中没有乾军的埋伏吗?” 大将忽合罕站起来说:“诸位,乾军的斥候追踪到我们身边这没什么好害怕的,我敢保证乾军的大军距离我们还很远,他们行军时要担心途中遭遇埋伏,所以他的行军速度不可能跟追踪我们的斥候一样快!就算现在乾军的斥候已经发现了我们的位置,他们把消息传回去也需要时间,乾军大队人马赶过来也需要时间!” 经过忽合罕这么说,吐贺真和其他大臣武将们稍稍放心了一些。 吐贺真毕竟还年轻,战事不顺让他很是心浮气躁、六神无主,现在这种处境,让他不得不依赖昙无耶,“国师,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昙无耶思索片刻问道:“可汗,我们接下来的要怎么做完全取决于您的态度!” “这话怎么说?”吐贺真问。 昙无耶说:“以我们现在的处境来说形势对于我们是非常不利的,如果可汗决定撤军了,那我们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一直向西迁移,同时以飞鹰传信通知可汗庭,让他们带走所有人畜,这样一来,乾军的东路军和中路军就会扑一个空!乾军在这里无法立足太久,他们找不到我们就会撤军回国,我柔然的实力虽然损失了不小,但还可以在短时间之内恢复!” “如果可汗决定继续与乾军交战,我们可能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只能与乾军正面决战!” 秃鹿傀神情紧张,不等吐贺真说话就问:“正面决战?除了正面决战之外,我们为什么没有其他选择?” 昙无耶道:“我们刺探乾军军情的能力已经被终结了,派出去的斥候探哨全部都无法返回,根本不知道乾军在什么地方,对他们的军情一无所知,还怎么跟他们周旋?” 秃鹿傀无言以对。 吐贺真虽然年轻,可他也是在战斗中长大的,对军事方面还算了解,他心里盘算着如果与乾军进行正面决战能有多少胜算。 这还真的算不太清楚,按照他的估算,乾军现在应该还有三万左右,而他麾下还有两万四千人,双方在兵力上的差距倒是不大,决定胜负的因素有很多,吐贺真可不承认自己麾下的柔然勇士在战力上不及乾军。 吐贺真思考了一阵子,说道:“如果我们现在撤军西迁,那就等于把南朝和厭哒人都卖了,现在他们正在配合我们攻打乾国呢,我们撤军西迁之后,他们势必会面对乾国人的报复,以后我们还怎么找他们联盟?” 昙无耶打了一个稽首说:“可汗如果决定撤军西迁的话,这些事情就暂时不需要考虑了,此时先保住我们柔然的实力再说,至于南朝和厭哒人,咱们现在哪有时间和精力管他们的死活?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去计较,我们只需顾着当下就好了!” 这话说到在场柔然贵族、大臣和大将们的心里去了,一个个纷纷都说国师言之有理。 吐贺真再次考虑了一下,对众臣说:“我们先撤军摆脱乾军,如果实在不行,被逼得无奈了,那就只能与乾军决战了!传令下去,今夜连夜撤走,必须敢在乾军大队人马抵达之前摆脱他们!” “等等!”昙无耶连忙劝阻,“可汗,今夜跟昨夜不一样,昨夜我们是从容撤退,今天我们已经被乾军斥候盯上了,他们会判断我们的行军方向和路线,一旦他们派出小股骑兵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我们必经之路上设伏,夜间我们中伏的机率会很大!而且我相信乾军如果不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也不会在夜晚行军,夜间行军的变数太多了,您看看外面的天空,现在是阴天,等到了夜里没有星光和月光,大军行军很容易失去方向而迷路,不止我们有这种顾虑,乾军也有,所以我们暂时无需担心被乾军大队兵马追上来,等到明天天亮之后再出发也不迟,至少我们不用担心被埋伏!” 吐贺真想了想,同意了昙无耶的建议,在一处地势稍高的位置重新宿营,并在周围布置一些防止夜袭的防御措施。 就在柔然军重新找高地宿营时,昙无耶再次找到吐贺真,“可汗,我们派出去的斥候全部都没有返回,这说明乾军派来追踪我们的斥候人数众多,而我们的斥候势单力薄,一旦被发现遭到围捕很难逃脱,所以贫僧建议派出几支以百人为单位小股骑兵去外围搜寻一遍,如果能抓几个舌头回来就好了!” 吐贺真一想也对,立即派了四个百人队的骑兵分别从向不同的方向搜寻。 黄昏时分,一支柔然百人骑兵对发现了游荡在外围的乾军骑兵小队,开始展开围捕,乾军骑兵小队一看柔然人这个架势就知道不敌,于是立即掉头就跑,同时派人知会附近周围的友军在预定的位置集结准备联手对付柔然百骑队。 天黑之前,吐贺真收到了消息,吃惊道:“乾军果然派了这么多斥候,难怪我们派出去的斥候探哨一个都没能回来!看来我们有必要在大军营地的外围多派兵马进行警戒,防止乾军斥候大规模出动!” 入夜之后,一个幢的乾军骑兵小队出现在一直柔然百骑队附近,立即就被柔然人的警戒哨发现了,一声响亮的响箭射出之后,几个营帐内的柔然兵迅速钻出营帐翻身上马集结起来准备战斗。 警戒哨还没有摸清楚乾军的兵力人数,不敢贸然向后方的大军营地报告,等三百多人的乾军骑兵呈扇形围上来上时,柔然军警戒哨想要掉头向大军营地报告已经来及了,两翼乾军骑兵以极快的速度包抄过来,警戒哨还没来得及逃出去就被乾军骑兵完成了合围。 喊杀声惊动了几里之外的柔然大军营地,听到动静的吐贺真搞不清楚状况,负责警戒的百骑队又没有派人报告敌情,这黑灯瞎火的,吐贺真也不敢贸然点起大军去救援只有一百人的百骑队。 “来人,来几个哨骑去看看,查清楚敌情速速来报!”吐贺真迅速下达了命令。 “是,可汗!” 站在一旁的国师昙无耶很想去受到攻击的位置去查看一番,但他还是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自诩武艺高强,可也没有狂妄自大到可以在战场上的千军万马之中来去自由的地步,这可不是单打独斗和江湖仇杀,无论多高的武艺,在战场上,可能敌军一拨箭矢射下来就能把一个绝世高手射成刺猬。 不久,被派去探查情况的斥候返回来向吐贺真报告:“启禀可汗,大约一个幢的乾军骑兵正在攻击我们右侧三里外的百骑队,我方百骑队被围在中间已经不支,若不派兵增援,很快就会被歼灭!” 秃鹿傀却是颇有惧意:“什么?这帮乾国人怎么一直是阴魂不散,如影随形?” 吐贺真闻言大怒:“一个幢的兵力就敢来攻击我两万人马,乾国人好大的胆子!秃鹿傀叔父,你速派一个千骑队前去增援,把来犯的乾军全部歼灭!” 秃鹿傀尽管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答应:“是,可汗!” 一个柔然千夫长接到了命令,点起麾下一千骑兵迅速向遭到攻击的右翼百骑队所在地飞奔而去。 等到这一个柔然千骑队抵达交战现场时,战斗已经结束,乾军骑兵远去的马蹄声不断传来,声音越来越小,而在此警戒的柔然百骑队早已经是全军覆没。 “这伙乾军骑兵的动作好快,从发起攻击到现在还不到两刻吧?这么快就解决了这一百人掉头跑了!”柔然千夫长皱起了眉头。 身旁的一个百夫长问道:“将军,要不要追?” 千夫长思索了一下,打马掉头,大喝:“黑灯瞎火的,怎么追?听我号令,回去!” 几里之外,卫靖骑着马站在一处高岗上,空中飞舞的蚊虫太多了,卫靖和麾下的骑兵将士们不得不蒙着面孔,并在暴露在外的肌肤上抹了一些驱蚊药液,如此才好过一些。 这时一个骑兵打马飞奔过来禀报:“将军,杨烈将军和另外五支千骑队从各个方向赶来了!” 卫靖等了一会儿,杨烈带着一千骑兵来到了高岗下,大队人马留下下面休息,他只带了两个亲兵骑马来到高岗上见卫靖。 “末将杨烈拜见靖王!” 卫靖因为是赵俊生的义子,因此也是亲王的身份,被封为靖王,他是大乾帝国唯一的异姓王。 卫靖抱拳回了礼,笑着问道:“这都天黑了,杨将军带着人马赶来莫不是要在夜间实施狼群战法?” 杨烈道:“在夜间实施狼群战法岂不更妙?要知道狼群也多数时候在夜间出动!不过我总有感觉这一次的狼群战法只怕不一定能凑效,柔然人也是懂得狼群战法,虽不及我们精通,但他们也明白一些实施狼群战法的关窍,常昆将军能够成功歼灭便度并吓得忽合罕闻风丧胆,但不代表吐贺真他们就没有办法应对,这世上没有绝对无敌的战术,只要多动脑子总会找到破解的办法!” 第901章 步步紧逼 柔然军营地以南两里处,一支柔然骑兵百人队的小营地里点着两个火堆,火堆上放了一些马粪和湿漉漉的木材,在火光之中夹杂着滚滚浓烟,浓烟熏走了蚊虫。 一些柔然兵在营地里围着坐在一起说着闲话,外围几百里处有几个柔然兵骑着马来回巡逻。 “嗖嗖嗖······”连续五声箭响,一个伍的骑马来回巡逻的柔然兵应声落马,他们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示警就被射杀。 巡逻的路线与小营地只有几百米,这个距离不算远,却也不近,只要稍有动静就会被小营地的柔然兵察觉。 但在这夜里,这五个巡逻兵被射杀时除了落马第沉闷声还真没有其他声音传出,只待这个五个柔然巡逻骑兵从马背上落下,立即有几个乾军兵士从不远处的草地里爬起来飞快的冲过去把五匹柔然马控制住。 “上!”不远处杨烈骑着马举起手向前挥了会,带着一千人马缓缓向几里外的小营地靠近。 小营地的柔然兵士们根本没有察觉到乾军骑兵已经摸到了近处。 距离营地只剩下百十米的时候,杨烈从弓囊里拿出骑弓,举手一挥:“冲——” 寂静的草原上突然响起了一声大喝,随之而来的是急促的马蹄声。 百十里的距离对于骑兵冲锋来说实在太近了,只几秒钟的时间,杨烈就带着千余骑兵冲到了营地边上。 小营地的百余个柔然兵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翻身爬上马背上就遭到了大量箭雨的打击,两轮箭矢射过之后,还完好无损的柔然兵已经没几个。 乾军骑兵们冲上来迅速合围,长矛、战刀各自出手,噗嗤几声,剩下的十几个柔然兵眨眼之间就全部被解决。 柔然军大营那边这时终于有了反应,兵马集结的嘈杂声传过了过来。 杨烈勒马停下,他抬头看了看两里外的柔然军大营,微微一笑:“撤!” 在杨烈的带领下,乾军千骑队迅速掉头力气,等到柔然军这边两万多人马冲过来时,一百余具柔然兵的尸体还在,而偷袭的乾军骑兵们早就跑得没了踪影。 被歼灭的小营地周围到处都是柔然兵举着火把,方圆两三里之内都被照得通亮。 一个柔然十夫长打马过来向吐贺真报告:“可汗,我们探查到突袭的乾军骑兵不会超过千骑,他们行动灵活,来去如风,这百余人被杀他们全部杀掉估计只用了十几息,此时他们已经跑远了,估计很难追上!” 吐贺真铁青着脸,打马调头并下令:“留下一个千骑队在这里负责警戒,警戒哨一定要提高警惕,千骑队的人睡觉时刀不离手,衣不卸甲,马不离鞍,随时准备迎战!其他人跟我回去!” 尽管重新做了警戒部署,但吐贺真心里还真是没底,他预感今夜只怕不会很平静。 这一次,柔然人谨慎了许多,千骑队的营地外的警戒线向外延伸到两里之外,巡逻队每个人在巡逻的时候都举着火把,火把快烧完的时候要及时更换,每个巡逻骑兵都配发了一个号角用来示警,一旦发现敌情立即吹号。 柔然人的这一系列的动作并没有逃过乾军斥候的眼睛,斥候把他们的布置丝毫不漏的向和卫靖杨烈进行了报告。 听完斥候的报告,卫靖看向杨烈问:“杨将军,这次你打算怎么做?” 杨烈想了想招来一个千夫长:“胡将军,这次我们二人合作一把,如何?” 胡千夫长问:“不知将军想要如何合作?” 杨烈道:“待会儿我会派一个牙的骑兵去解决柔然人的外围巡逻骑兵,但肯定会被那一千柔然骑兵发现,本将军带兵从正面压上去,你随后带人从侧面攻击,剩下的不用我教你吧?” 胡千夫长想了想,抱拳道:“明白!” 这时卫靖说:“清除他们外围巡逻警戒哨的事情交给本王吧,陛下派本王来的任务就是解决柔然人斥候哨骑,让他们变成睁眼瞎,这是本王的职责!” 虽然多一个分功劳,杨烈也不好反对,笑着说:“靖王愿意帮忙是再好不过了!” 卫靖当即下令:“来人,去解决柔然军营地外围的巡逻警戒哨,速度要快!” 在一支支小股骑兵被卫将军派出去之后,杨烈立即带着他的千骑队向前面压上去,只等卫靖的人解决了柔然军外围警戒巡逻哨就立即发起攻击,胡千夫长也带着他的千骑队绕向柔然军营地的侧翼。 柔然军营地两里外的警戒线上,一支支警戒巡逻哨举着火把不停的交错来回巡逻,单个斥候或许还能用过敏捷的身手穿过巡逻警戒线的间隙,但如果是几个人只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目标太大。 卫靖派出的一支支小股骑兵没有隐蔽前行,也没有大张旗鼓,他们以什为单位,呈散兵队形骑着慢慢向柔然人的警戒巡逻线靠近。 随着他们距离警戒巡逻线越来越近,战马的喘息声和轻微的马蹄声还是被警戒巡逻的柔然骑兵们察觉到了。 “等等,有动静!”一个柔然骑兵伍长勒马停下说了一句,身后的四个柔然骑兵听到后也勒马停下。 他们举着火把扭头向外围方向看去,但看不太清楚。 柔然骑兵伍长想了想用力抡起胳膊把手上的火把向远处丢过去,火把在空中呼啸而过,光亮照亮了周围,几十米外隐隐出现一排骑士。 五个柔然骑兵顿时睁大了眼睛,还不等他们喊出敌袭示警,几支箭矢就射了过来,箭无虚发,五个柔然骑兵一起中箭后从马背上跌落下马。 就在这时,其他警戒巡逻队的柔然骑兵们也发现了偷袭的柔然骑兵,有人终于吹响了号角:“呜——呜——呜——”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杨烈也不在藏着掖着,当即举着长枪大吼:“跟我冲——” “冲啊——” 营地里的柔然兵这次反应很快,他们迅速抓起兵器跨上战马在营地里以最快的速度集合,一些还没有被杀死的巡逻警戒哨骑着马向营地这边飞速奔来,一支接一支的箭矢从他们身侧和耳边呼啸而过。 不时有奔逃的巡逻警戒哨被射杀,其他一些巡逻警戒哨趴在马背上躲避着箭矢,不停变换方向,总算跑进了营地内。 “乾军冲上来的,儿郎们跟我杀!”柔然千夫长大吼一声,带着刚刚匆忙集结的一千柔然骑兵迎上去。 黑夜之中,谁也看不清谁,但柔然人的营地里有火堆,向营地方向冲锋的乾军骑兵们通过火光能看到前方的柔然骑兵。 眼看着双方就要撞上了,柔然人的侧翼突然传出大量的喊杀声,正在迎击的柔然骑兵们下意识的向左边看过去,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所有柔然骑兵们都知道左翼即将遭到攻击。 一时间,柔然骑兵们都慌乱了,冲锋时也出现了犹豫,胆气瞬间跌落到谷底。 结果注定了,柔然人被两支乾军千骑队两边夹击之下冲得七零八落。 一次冲锋也不知道具体的战果如何,但杨烈和胡千夫长都知道不能恋战,柔然军的大营就在不远处的两里外,再不走很可能会被正在赶来的大批柔然骑兵追上。 “不要恋战,跟我撤!”杨烈大吼完毕又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一拉缰绳打马带头就跑,其他骑兵也纷纷掉头。 被冲散的柔然兵此时正向大营方向飞奔逃去,哪里还有勇气掉头回来追击正在撤走的乾军骑兵。 等到忽合罕带着三千柔然骑兵赶过来时,杨烈和胡千夫长已经各自带着人马跑远了,此时若追上去,他又担心遭到埋伏,只能打马带兵返回。 可汗穹庐里,吐贺真听着手下报告损失:“那一千负责警戒的兵马现在只剩下两百六十余人,其他七百三十多人都死了!” 吐贺真听完报告再也忍不住,勃然大怒,起身把桌上的器具全部砸在地上,一边砸一边大骂:“该死的乾国人,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明天,明天主动去找他们,跟他们决战!” 忽合罕叹道:“可汗想跟乾国人决战,我不反对,被乾国人用狼群战法这么打,儿郎们迟早要崩溃,所以我认为决战对于我们而言反而是好事,只是就怕乾国人不跟我们决战,一直用狼群战法不停的袭扰我们,让我们的儿郎们在害怕和恐惧中失去控制,一旦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全完了!” 穹庐里的人都知道忽合罕被乾国人用狼群战法打怕了,他说出这番话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秃鹿傀说:“先不说决战不决战的事情,咱们还是想着怎么度过今晚吧!我们在外围三个方向一共部署了三个千骑队,中间的这个千骑队已经完了,只怕他们接下来会逐一对付剩下的两个千骑队,那么我们岂不是又要白白损失两千人?” 阿布干元看向昙无耶,“国师,你不是一向自诩足智多谋的吗?现在这个情形你觉得我们要如何应对?” 昙无耶见吐贺真也向他看过来,他也是颇感无奈和棘手,现在柔然军已经完全处于下风,信息战完败,完全无法获取乾军的消息,这仗还怎么打? 思索了一阵后,昙无耶说:“可汗,为了避免部署在外围的另外两支千骑队也被乾军用这种办法吃掉,还是请可汗下令把他们撤回大营吧!我们在大营外围部署了一些防御设施和陷阱壕沟,乾军如果只用骑兵突袭,他们不可能轻易突破这些防御设施,只是我们今晚可能会无法休息了!” 第902章 坏消息和好消息 清晨,草原的空气很清新,地上小草的草叶上都站满了露水。 赵俊生从帅帐里走出来,伸展了一下肢体,全身骨骼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后,整个人感觉通体舒泰。 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营地里人声鼎沸,将士们都在忙着洗漱、喂马、或围成一圈坐在地上一边啃着干粮,一边闲话聊天。 康义德带着两个太监走过来,“陛下,该洗漱了!” “好,待会儿就在这里摆上一张矮几,朕洗漱完了就在这里用早膳!”赵俊生接过太监递来的毛巾准备洗漱。 “诺!”康义德答应,对旁边一个小太监连忙打手势让他去准备。 等赵俊生洗漱完毕,两个太监抬了一张矮几和一个马扎放在旁边,太监们已经把食物端了上来放在矮几上。 赵俊生坐在马扎上看见矮几上的食物,竟然还有胡饼、一只烤兔和一盆鱼汤,抬头问康义德:“朕不是说行军作战期间的饮食一切从简了吗?怎么还有胡饼,烤兔和鱼汤?” 康义德躬身:“是胡饼是奴才们煎的,兔子是昨夜斥候巡逻时发现射杀的,鱼是方才禁军将士们在湖边洗漱时发现水里有鱼就下水捉的。除了胡饼,兔子和鱼都并非是特意给陛下准备的,既然将士们已经拿过来了,也是他们对陛下的一片心意,肯定是希望陛下能够吃好吃饱,如此陛下才有精神指挥将士们打胜仗”。 赵俊生沉吟一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诺!” 看着刚煎的胡饼,烤的兔肉和煮的鱼汤还冒着热气,食物的香味让赵俊生食欲大振,拿起一张胡饼就大快朵颐。 正吃着,康义德的声音传来:“参见蜀王殿下!” 赵平对康义德点点头,走到赵俊生面前抱拳躬身行礼:“父皇早!” 赵俊生抬头:“吃了吗?” “还······没” 赵俊生对康义德道:“给他拿一条马扎来!” “诺!” 在康义德的示意下,一个小太监立即跑进帅帐拿了一条马扎放在赵平身后。 “谢父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儿臣有口福了!”赵平笑着坐在马扎上按着烤兔就扯下来一条腿啃起来,一边吃还一边称赞:“这烧烤的手艺还不错,康义德,是你烤的吗?” 康义德躬身:“殿下说笑了,老奴可没有这么手艺!” 赵俊生舀了一小碗鱼汤就着胡饼一起吃,啃一口胡饼喝一口鱼汤,嘴里嚼着嚼着就问:“说吧,你是来报喜还是报忧的?” 赵平也是一边吃一边回答:“一喜一忧!父皇是想先听不好的消息,还是想先听好消息?” “别跟我贫嘴,先说南朝那边的消息!” 赵平无奈道:“父皇怎么知道有南朝的消息?好好好,儿臣说,林敬辉送消息说南朝的内乱只怕持续不了多久了,义军毕竟只是无地的农夫们,就算我朝派人把这些人鼓动起来,但毕竟时日尚短,缺乏有效的组织,没有明确的目标,人心也不齐,挑选的壮丁们打顺风仗还行,一旦战事稍稍有些挫折就很快崩溃!” 赵俊生听完之后说:“朕没有指望那些义军能把南朝拖垮,也没有指望他们能与南朝官军打十年八年,他们支撑大半年总可以吧?告诉林敬辉,让那些义军不要死守着一地,打不过就走,要想办法跳出南朝官军的包围圈之外去,被官军围攻岂能不是死路一条?黑衣卫是不是已经控制不了他们了?” 赵平道:“儿臣也猜测黑衣卫很可能已经失去对这支义军的控制,毕竟行事太过仓促,很多事情都没有做好准备,义军之中的一些首领都不是黑衣卫的人,而且那些人从前穷怕了,一直地位低下,如今身居高位了可得意忘形,不可一世!” 赵俊生考虑一下,吩咐道:“给林敬辉下死命令,朕不管他怎么做,这一支义军暂时还必须存在下去!朕虽不怕南朝兴兵进犯,但如果南疆能够安稳,朕心里也安稳一些!” “是!” “还有什么消息?”赵俊生问了一句,扯下一条兔腿,把剩下的全部推倒赵平面前,“剩下的都是你的!” 赵平看了一眼烤兔,说道:“西域战事有结果了,正如父皇和儿臣前些日子推断的那样,厭哒人久攻天云关不下于是撤走,他们没有选择从伊列河谷和阿里山隘口进犯,而是选择了较近的勃达岭!” “高进之将军分析出厭哒人若再兴兵叩关,目标必定是勃达岭,于是率联军两万四千人赶往勃达岭,大军还未抵达勃达岭,厭哒人就突袭并攻破上面的戍堡,镇守勃达岭戍堡的两百余将士全数阵亡!” “双方兵马在大石城以西二十里的河谷遭遇,随即发生大战,河谷地形狭长蜿曲折蜒,骑兵不但无法发挥应有的机动性,被堵住之后还无法及时掉头,我军和联军的步兵在此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联军在高进之的指挥下大败厭哒人,斩首九千多级,俘虏六千多级,缴获战马一万两千多匹,其他辎重无数,可惜的是被厭哒人的统兵大将跑了!” 赵俊生听完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笑容,“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 “高进之在给朝廷的战报上说,逃走的几千厭哒人缺乏粮秣,在大宛国内四处烧杀掳掠,惹得大宛国人民怨沸腾,大宛国主已派使臣正在长安的途中,想要请我朝出兵给厭哒人一个个狠狠的教训!被俘的六千厭哒人也已被押解送往长安,现在应该在途中!” 这些事情自然有留守长安的大臣官员们去处置,赵俊生也不许担心他们处理不好,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乾国还没办法出兵攻打厭哒,只有等解决南朝和柔然之后才能考虑一下。 刚刚吃过早饭,斥候营都尉那颜就快步走来禀报:“启禀陛下,前方有柔然军的消息传来!昨夜杨烈将军等带兵攻打柔然军,先是端掉了他们部署在外围的一个千骑队,因为是在夜间,柔然人担心追击太远会遭到埋伏,因此把部署在外围的警戒兵力全部收缩会大营,并利用大营周围的防御设施防守!” “我军都是骑兵,夜间又光线暗淡,摸不清他们部署在外围的陷阱,一时间无法突破他们的营地,杨烈将军等人只能不停的袭扰,柔然军昨夜应该没有休息好,不过刚刚收到快马来报,柔然军依旧拔营启程了,而且他们在前后左右分别各自部署了一千骑兵作为外围护卫力量!” “杨将军派人来禀报说如果使用狼群战术和游击战法的话,他们的兵力稍显薄弱,还请陛下增兵一万人!” 赵俊生听完后认为杨烈的请求是合理的,柔然人还有两万三千四千骑兵,而杨烈手里只有五六千人,别说卫靖的人马不归他调遣,就算把卫靖的三千人马划拨给杨烈调遣也只千人,以这么一点兵力要使用狼群战法对付拥有两万多骑兵的柔然军在兵力上的确少了一些! 赵俊生思考了一下,问道:“常昆的人马现在在何处?” “常将军的人马距离柔然军大约还有六十里左右,今天只怕没办法追上柔然军!” 赵俊生想了想就下令:“告诉杨烈,让他用手里的六千人先试探一下,看看柔然人是否对狼群战法有了应对措施!” “是!” 随后,赵俊生下达命令,全军拔营启程向西北方向行军。 杨烈接到赵俊生的命令时已经是中午,他看了命令的内容,然后又看了看卫靖,卫靖摆手:“别看我,我这三千人要负责切断柔然军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让他们变成聋子和瞎子,无法知道我方的任何消息!所以我这三千人是不可能借给你的,但我可以保证你的任何行动都不会被柔然人事先侦察得知!” 杨烈收起了命令公文,扭头喊道:“来人,传令将士们上马准备随我出击!” 半个时辰之后,杨烈带着一千骑兵气势汹汹的来到正在行军的柔然大军附近,右翼外围的一千柔然骑兵当即做出了反应,准备迎击。 “给我杀——”杨烈举着兵器大吼着打马先前方的柔然军冲过去,身后一千骑兵以更快的速度跟上。 “出击——”柔然千夫长提着狼牙棒大吼着拍马迎上去,身后一千骑兵发出一阵阵怪叫声。 右翼受到攻击的柔然大军主力停止了前进,数千人马在吐贺真的命令下做着随时增援的准备。 隆隆的马蹄声和大量的喊杀声不停的传来,所有柔然兵都扭头向右侧数里之外看去,冲过来的乾军骑兵们很快射出了箭矢,一箭矢不停的射出,但他们很快就调转方向。 原本以长横截面、短纵深阵型攻击乾军骑兵军阵在极端的时间内就完成了转向和掉头的过程,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现在的情况是,一千柔然骑兵在后面追,一千乾军骑兵在前面逃,但这些乾军骑兵一边打马奔逃,一边回头向追击的柔然军不停的放箭,后方追击的柔然骑兵不停被射落马下,这让其他柔然骑兵们怒火冲天,恨不得立即追上去把那些正在奔逃的乾军骑兵射死和砍死。 但无论柔然骑兵们怎么追,始终都无法追上前面的乾军骑兵。 带队的柔然千夫长响起了可汗吐贺真的吩咐,立即勒马停下:“别追了,回去!” 第903章 再杀三千人 正在一边打马奔逃,一边向后方追击的柔然骑兵放箭的杨烈听到一声大喊:“将军,柔然人撤了!” 杨烈听见后回头一看,发现刚才还一直紧咬着后面不放的柔然人停止了追击并向来时的方向返回。 杨烈当即一拉缰绳转向,大吼:“掉头,追!” 乾军的掉头并不是先停止前进再原地掉头,急停并原地掉头无论是对马匹的伤害还是马背上骑士的伤害都是非常之大的。 乾军在高速疾驰中先转弯,这个过程奔驰的速度会减慢,骑士们骑着马绕一个小圆圈完成掉头这个过程,看上去要花一些时间,但实际上它比急停和原地掉头慢不了多少,而且这样做更安全。 骑马在高速奔驰中,如果前排的兵士急停太快,后方的兵士反应不及有百分之九十的机率会发生追尾。 坐在汽车里还有保护措施,坐在马背上一旦发生追尾事件,可是连保护措施都没有,不但被撞的人会被撞得人仰马翻,后面撞击的骑兵也会因为惯性而飞出去。 如果通过慢慢减速之后再原地转向,阵型松散还没关系,完成转向掉头只是时间问题,但如果阵型密集,大规模的骑兵转向也是不容易完成的,这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在杨烈的统带和指挥下,这一千骑兵很轻松就完成了转向掉头,再次以长横截面、短纵深的长方形军阵横向追击柔然军。 为何要以长方形军阵横向追击?它有几个优点:第一,容易完成转向掉头这个过程;第二,以弓箭打击敌军的面积广。如果以纵深队形追击敌军,只有前面部分兵士的箭矢能射到敌军,中部和后面的兵士距离太远,弓箭打击不到前方逃跑的敌军;第三,在追击时轻易就能转换为雁形阵,以后队兜底,再以两翼包抄夹击,如果敌军人数较少,还可以进行包围歼灭。 乾军骑兵的机动性高、速度快,并非乾军的马匹速度要比柔然人快,只是因为乾军骑兵几乎都有两匹或三匹马以上,在高速奔驰过程,骑士们轻易就能换马骑乘以保持速度。 “千夫长,乾军又追上来了!”一个百夫长提醒带队的柔然千夫长。 柔然千夫长扭头看了一下,大叫:“别管他们,加快速度与大队主力汇合!” 正在撤离准备与主力汇合的柔然骑兵很快又被杨烈带着骑兵追上了,又是一通箭雨,跑在后部的柔然骑兵如下饺子一样落马,惨叫声此起彼伏。 伤亡越来越大,柔然千夫长的怒火再次被挑起来了,他勒马停下大叫:“给我掉头,跟他们拼了!” 在急停过程中又有不好柔然骑兵被同伴幢飞出去,可这时没有人管他们。 柔然骑兵们被千夫长一阵大吼鼓动起来,纷纷打马打马掉头,可还有大部分人没有掉头,乾军骑兵们就冲过来,一连几拨箭雨射得柔然骑兵们损失惨重,一片接一片倒下。 紧接着乾军骑兵们迅速转向掉头,还没有等剩下的柔然骑兵们拍马追击,乾军骑兵们已经完成了转向掉头并以极快的速度撤走。 “追,给我追,杀光他们!”柔然千夫长一看自己手下一千人马截止到现在竟然只剩下不到一半人了,他如何不气?他被气昏头了,大叫拍马再次追击过去。 乾军骑兵们再次把帕提亚战术完美的施展出来,一边在前面打马高速飞奔,一边回头放箭射杀追击的柔然军。 “噗通、噗通······”柔然军中不停有人中箭摔下马去,而柔然人射出的箭矢去总是落在乾军骑兵身后,始终都追不上。 眼看着自己手下和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柔然千夫长心里有说不出的愤怒和憋屈,这乾军将领真是太该死了,要打也不正面打,要么是逃跑时放箭,要么是追击时放箭,让他和他手下的柔然骑兵的怒火无处发泄。 就在这时,乾军中传出一声响亮的唿哨声,原本队形还算整齐的乾军骑兵们突然散开了,分成了许多小队伍,他们向各个方向分散开来。 “这······该追哪一支人马?”马背上的柔然千夫长有些迟疑不定,决定虽没做下,可坐骑还在向前飞奔。 分散到两翼的乾军骑兵们这时放慢了速度,而前面还在奔逃的乾军依然保持着速度,柔然千夫长很快就发现他和他的人马陷入了乾军的包围之中。 以牙为单位的乾军骑兵们迅速开始掉头像一头头恶狼一样扑上来,咬伤一口就迅速奔逃,这一支乾军骑兵小队刚跑开,另外一个方向的一支乾军骑兵小队又迅速扑上来咬了一口就排跑。 柔然骑兵们不知道该追击哪一支乾军小队,这些乾军小队速度快、动作灵活,很轻松就能扑上来杀掉一些人跑开去。 没过一会儿工夫,柔然人就被袭扰得筋疲力尽了,人数也越来越少,不到一刻的时间,剩下的不足五百人的柔然骑兵就被杨烈用这种狼群战法杀得一个不剩。 广阔的草地上散落着柔然人的尸体,还有一些马尸,剩下的马没有了主人在附近啃着野草。 一声响亮的唿哨声过后,杨烈的声音传出:“该我们休息了,撤!” 撤军的号角声响过之后,乾军很快就撤得干干净净。 在他们走后没多久,柔然大将阿布干元就带着三千骑兵赶了过来,他看着满地的柔然人尸体心,一股寒意直冲顶门。 这才过去多长时间?两刻有没有?这一支人马就这么完了?就是杀一千头猪也需要不止两刻的时间吧? 阿布干元带着兵马返回本阵,可汗吐贺真急切的问道:“怎么样?” “那一千人······全完了!”阿布干元脸色灰败的摇头说出了最残酷的结果。 吐贺真的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 接下来半天的时间,柔然大军行军速度明显缓慢下来,到了正午时分左右,大军几乎完全停止了前进,不是他们不想快速摆脱乾军的袭扰,而是他们不能再往前走了,乾军总是利用他们行军时经过的不同的地形进行袭扰。 队伍拉得比较长,行军之时总是会露出各种各样的破绽,而这些破绽很轻易就被乾军抓住并利用起来攻击。 就这半天的功夫,除了最开始被杨烈带人解决的一个千骑之外,接着又有两支千骑被乾军解决,都被杀得一个不剩。 三千人,在一个上午的时间里就这么全部报销了,一个活的都没有。 柔然大军在一处高地停止了前进,选择在这个位置扎营是特意的,就是为了防御乾军骑兵的袭扰。 在可汗的营帐里,吐贺真对众臣和大将们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如果我们再不想办法克制千军的狼群战法,要不要多久我们就会被他们啃食得一个不剩!诸位,都想想办法吧,我们不能再这么被动了!” 如果有办法,其他人早就说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柔然大臣和武将们都没有出声,一个个只是摇头叹息。 吐贺真又把希望放在国师昙无耶身上,但昙无耶并不懂兵事,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只听忽合罕说:“我们施展狼群战法可以轻易被乾军捕捉追上,但乾军对我们施展狼群战法,我们却没有没法应对,甚至连近身交战都做不到,他们根本不与我们接触,只用箭矢射杀我们,一点点吃掉我们,这一切的一切主要是因为两个原因!” 吐贺真立即问:“哪两个原因?” “第一,他们的骑兵机动性比我们要高;第二,他们的弓箭射程比我们要远,是我们两倍!他们的机动性为何比我们的骑兵要高?难道是他们的马比我们的马快吗?我看不见得,是因为他们每个骑兵都最少配备了两匹马,如果我们的骑兵也配备两匹,机动性可能还不及他们,但应该不会差多少!但弓箭的射程就没有办法可想了,这是制弓技艺上的差距,没有办法弥补!” 吐贺真立即问一个后勤大臣:“我们一共还有多少马?” 后勤大臣站出来回答:“空闲的马不到四千匹!” 吐贺真想了想下令:“暂时把这些马全部分给最精锐的四个千骑队!” “是,可汗!” 吐贺真又问忽合罕:“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克制乾国人的狼群战法?如果有就说出来,只要能凑效,本可汗会记着你的功劳!” 忽合罕思考了一会儿,抬头说:“有一个办法只能解决一时,暂时压制他们一下,如果计划得好,可以解决他们一两个千人队,但他们肯定会调整战法,等到他们的大队人马赶到,我们依旧会处于被动状态,依旧无法摆脱被逐步蚕食的结局,除非我们跟他们进行决战!” 昙无耶立即说:“忽合罕将军先说说,只要能解决眼前的危机就行,至于以后,我们再想其他办法,饭要一口一口吃,再着急也是于事无补!” 地904章 柔然人的应对之法 忽合罕仔细思考了一番,这才对吐贺真和其他柔然大臣大将们说“进食之后还请可汗下令全军拔营,继续向涿邪山方向进发!在行军之中,依旧在大军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各部署一个千骑队!” 有大臣就疑惑了“这个布置不是跟先前的一样吗?” “对!”忽合罕点头,“接下来就不一样了,刚才可汗不是要给四个千骑队的兵士每人再配备一匹马吗?让这负责外围警戒四个千骑队每个人都有两匹马,一旦乾军骑兵来袭,无论是从哪个方向而来,受到攻击的千骑队立即向主力靠近,不与他们交战!” “同时,在主力大军之中距离乾军骑兵最近的两个千骑队迅速从左右两翼出击!之所以要让大军继续行军就是要能够快速反应,在行军过程中完全可以实现这一点,但如果是扎营原地不动,将士们集结起来还需要时间,行军过程可以节省了集结的时间!” “一旦从主力大军出发的两支千骑队到达乾军左右两翼,迅速对他们进行夹击,正在撤回的千骑队也迅速掉头反击,三方夹击之下,我就不信乾军的一千人能够扛得住!这个时间不需要太多,最多只需要一刻的时间,就算不能全歼这一千乾军,也能让他们损失大半!” 吐贺真和其他大臣武将们听了这个办法之后都眼睛一亮。 昙无耶也点头,“这个应对之法的确不错,应该可行,只是有一个问题,乾军显然不止一支千骑队,如果这一千骑被夹击,而其他乾军得知之后迅速赶来增援呢?” 忽合罕反问“我主力大军两万人马难道都是死人吗?只要乾军其他千骑队赶来增援,我主力迅速出动把他们全部合围,正好可以把他们一举歼灭之!” 昙无耶被问住了。 吐贺真这下终于知道,只要有亲身经历过乾军使用狼群战法且活下来的人才有最真实的感受,也才能想到应对之法。 “好,就这么部署!忽合罕,本可汗把接下来的战斗交给你来指挥,你有权调动除了本可汗直属的三千护卫骑兵之外的任何人!” 吐贺真如此放权让忽合罕大为诧异,不过这对于他而言显然是好事,他弯腰按胸心里“遵命!” 在吐贺真的命令下,只剩下两万人马的柔然大军再次启程继续向西北方向的涿邪山撤军。 主力大军有一万六千人马,剩下四千分别部署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两三里之外作为外围防御力量。 午时的气温有些偏高,接下来轮到胡千夫长的千骑队行动了,但他没有选择在一天之中天气最热的时候出击,而是等到下午未时正才带兵出击。 包括杨烈亲自带队的前面三个千骑队各自成功歼灭一支柔然千骑队的战斗程序几乎已经形成了固定的攻击模式,胡千夫长只要按照此前三个千骑队的进攻模式进行复制就行,至少柔然人在没有想出对策之前,他们对这种攻击模式没有有效的应对之法,而胡千夫长也正是这么做的。 他带着手下的千骑队缓缓靠近正在行军的柔然大军,他这次选择的目标是柔然大军安排殿后的一千骑兵。 “将军,柔然人就在前面两里外,您看!”当胡千夫长带着一千骑兵出现在柔然军后侧方一座山岗上时,他的副将指着前方说道。 胡千夫长对众将士说“前面三支千骑队都成功歼灭了一支柔然千骑队,现在轮到我们了,诸位一定要全身心投入,全神贯注,要完美的解决掉柔然人的这支殿后的一千骑,别给老子丢脸,听见了吗?” 百夫长们一起大吼“是!” “出发!”胡千夫长把手往前一挥,大吼一声打马就冲下了山岗,身后的一千骑兵们也在各自的幢将、百夫长们的统带下依次冲了下去。 两三里的距离对于一支快速冲刺的骑兵来说实在是太近了,胡千夫长他们冲刺时闹出的动静不小,刚冲下山坡就被殿后的柔然军发现了。 “千夫长,乾军骑兵从后面杀过来了!”一个护卫对柔然千夫长大叫。 柔然千夫长扭头一看,当即大吼“都给我提起精神来,加快速度向主力靠近,快快快!” 这次柔然骑兵们每个人都有两匹马,他们在奔跑的过程中也换了一次马,没有被乾军在第一时间追上。 这个情况让乾军胡千夫长发现了,他在马背上一边策马一边皱起了眉头,“怎么柔然人的速度变快了?” 追击了几十息,这时胡千夫长发现了不对劲,他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听有人大喊“千夫长,有一支柔然骑兵出现在我们的侧翼!” 胡千夫长心中一惊,还没有等他做出反应,另外一边又有人大喊“千夫长,有一支柔然骑兵出现在我军右翼,他们杀向我们杀过来了!” 胡千夫长意识到不妙,他当即立断下令“转向掉头,撤——” 胡千夫长没有因为形势不利而乱了方寸,乾军骑兵们也没有因为有敌军从两翼夹击而来就乱了阵型不听从命令。 在胡千夫长的命令下,一千乾军骑兵以极快的速度和稳定的阵型向左转,但他们前部刚刚转向就撞上从左侧夹击过来的柔然骑兵。 胡千夫长意识到一味的转向掉头必定会因为时间不足而被柔然军完全夹击,在他的带领下,乾军并没有完成掉头,而是只完成了转向。 原本横向进击的乾军此时正以纵深长方形军阵向左侧而来的柔然军冲过去。 “杀——”胡千夫长大吼着,手中长枪向前连续突刺,一个个冲过来的柔然骑兵被他刺落下马。 队形松散的柔然军吃了大亏,被胡千夫长带着阵型密集的乾军一下子突进了阵中,并且以无可阻挡的速度继续想前冲过去。 而就在此时,原本向主力大军快速撤退的一千柔然骑兵已经完成掉头并迅速冲杀过来,乾军中部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后队因为中部受到冲击而放慢了速度,也很快被后面冲杀过来的柔然军撞上了。 胡千夫长带着手下乾军骑兵们杀穿了前方阻路的柔然骑兵,但等他回过头来一看时,一千骑兵此时已剩下不足四百,如果不是他当即立断选择直接向左翼柔然军冲过去并杀穿了柔然军阵,而是选择完全掉头转向,只怕这一次就算他不死,可能已经剩下不了几个人,毕竟三面夹击的威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柔然军这次大获全胜,士气大振,兵将们欢声雷动,追了胡千夫长及逃出来的三百余人好几里才恋恋不舍的停止追击。 一个侦察骑兵飞奔到卫靖和杨烈面前禀报“启禀两位将军,胡千夫长遭遇了惨败,兵马损失惨重,只剩下三百余人了,目前正在向这边而来!” “什么?”卫靖和杨烈二人大吃一惊,立即打马向胡千夫长迎上去。 没过多久就见到了狼狈不堪、一脸灰败的胡千夫长,杨烈沉声道“老胡,这是怎么啦?这一仗怎么打成这样?” “将军,都是末将无能啊!”胡千夫长羞愤欲死,别的几个千夫长都打得很好,每人都战果丰硕,轮到他时不但没有建功,反而还损失兵马大半,这让他哪里还有脸面见同袍同僚们? 在杨烈的再三追问下,胡千夫长还是把此战的详细过程讲述了一遍。 卫靖和杨烈听完之后,互相看了一眼,他们都知道狼群战法不能再这么用了,如果继续这么用狼群战法,只能继续吃亏下去。 卫靖说道“看来咱们要调整战法了!” 杨烈思考一下,下令道“来人,准备笔墨!” 没过一会儿工夫,杨烈就写了一份奏报,派人以最快的速度给赵俊生送过去,战事遇到挫折这种事情想隐瞒也瞒不住,只能据实报告,等待上面新的指令。 不过在等待新命令之前,杨烈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干,他还能在职权范围之内想出新的战术进行攻击,只要这个战术有效就行。 杨烈考虑了一下,下令道“去告诉万千夫长,该他出动了,不过这次不能攻击,他的任务是扰,一旦柔然军的警戒人马不战而退,他要停止追击,他的人马与柔然军的主力距离不能少于三里,同时还有严密防范柔然军再从两翼包抄!” “是!” 万千夫长叫万麟,他是万度归的侄儿,万语桐是他的堂姐,他的年纪不大,只有二十多岁,但他却是个有才的,要不然也不能做到千夫长这个主官职位。 万麟谨记着杨烈的吩咐,在靠近柔然军外围的一千骑兵之后迅速发起冲锋,但看见对方立即向主力大军方向逃走,他果断的停止了追击,并迅速撤回。 这次乾军没有上当,柔然君臣并不感觉意外,乾军将校又不是傻子,上了一次当就绝不可能上第二次当。 但乾军接下来的举动就让柔然君臣头疼了,乾军不停的在外围骚·扰,外围警戒骑兵只能一次次向主力大军靠拢,主力大军为了掩护和保护外围警戒骑兵,不得不放慢行军速度或干脆停止前进,这让柔然军兵士们一个个整天都很紧张,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都很疲倦。 。 第905章 反制 黄昏时分,杨烈的眉头依然是紧锁着,显然是对今天白天的战斗成果不太满意,除了上午歼灭了柔然三个千骑队之外,下午不但一无所获,反而还让胡千夫长大半人马折损在柔然人手里。 卫靖看了杨烈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哈哈哈······” 杨烈扭头看了看卫靖,颇为不满“我说靖王殿下,这有什么好笑的?咱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战事不顺,我杨某人固然被会陛下责罚,只怕你的日子也会好过!” 卫靖摇了摇头“杨烈啊杨烈,只不过一场失利而已,不至于如此!下午的战事虽然没有对柔然军造成多大的损伤,但你的战法却成功迟滞了柔然军的行动,从下午到现在开始宿营,他们一共才走了不到三十里,这也是功劳!” “还有,柔然人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只要我军稍有动作,柔然人都吓得神经紧张,我看他们现在肯定是疲惫至极!我已经派人潜入到柔然军附近去探查了,争取找到他们宿营地的漏洞和破绽之处!” 眼看着天快黑了,一个骑士骑着快马向这边跑过来。 “启禀靖王、将军,常大将军已率大军抵达了东南方向二十里,并派信使来传信,命二位前去议事!” 卫靖点点头,对杨烈道“走吧,杨将军,常大将军到了,你我身上的担子也可以卸下了!” 杨烈苦笑“留下一个烂摊子给常大将军,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两人把军务向副将交代了一下,一起骑马向常昆大军处赶去。 等赶到常昆大军宿营地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两人还被附近巡逻的骑兵盘问了一番才被允许接近营地。 到了营地之后被人引到中军大帐,待通报之后进了帐内。 “卫靖、杨烈拜见大将军!”二人一起向常昆行礼。 常昆起身抬手“免了!” 待二人直起身,常昆向卫靖抱拳道“末将拜见靖王殿下!” 卫靖立即说“在军中以军职军阶为大,常大将军不必如此!” “礼不可废!”常昆说着直起身体,对二人说“你们二人来得正好,我营中正开饭,想必二位也没吃,先坐吧。来人,给靖王殿下和杨将军送来饭食!” “多谢大将军!” 饭食很开送来,常昆与麾下将校及卫靖、杨烈等人一边吃一边说事。 “今日的战事我已知晓,黄昏之前陛下已派人向我下达了命令,在陛下的大军抵达之前,前方战事暂且由我指挥,你们二人暂时受我节制、听我调遣,有问题吗?”常昆说完看向卫靖和杨烈。 二人立即放下手中食物站起来行礼“末将遵命!” 常昆点点头,压了压手示意他们坐下继续吃。 他又继续说“靖王殿下,我听说你负责侦察刺探和切断柔然大军对我军军情的刺探,可有此事?” 卫靖站起来抱拳回答“正是,大将军有事只管吩咐!” “那好,我要你在亥时之前把柔然大军营地的地形、布防、警戒等情况送过来,我要用!” “遵命!” 常昆又对杨烈说“杨将军,这两天你的人马也累了,都没有休息过,今夜你们负责休息,我要你们今夜养精蓄锐,明天你的人还有大用!” 杨烈站起来答应“遵命!” 接下来,常昆又问了卫靖和常昆一些今天与柔然军交战的情况细节,每一次交手都问得非常清楚。 用过晚饭之后,议事也完毕了,卫靖和杨烈迅速赶回军中主持,不久卫靖就派人把探查到的柔然大军营地的消息送到了常昆的案桌上。 常昆看了卫靖送来的柔然军营地军情消息,思索着要制定一个夜间袭扰计划。 从卫靖派人送来的消息可以看出,乾军斥候并未能潜入柔然军营地之中,毕竟时间上太过仓促,柔然人也是防备森严,想潜入进营地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柔然军在营地内到底有哪些具体的部署,常昆不知道,但是他们在营地外围的防御措施却探查得还算清楚。 “一支两万人的骑兵大军竟然用步兵的手段布置营地防御,这说出去谁相信呢?”常昆笑着摇了摇头。 可见柔然人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草原部族是从来不在营地内外设立防御设施的,骑兵防御有用吗?如果进攻的敌军有大量的步兵,防御设施修得再多再坚固也会轻易被攻破。 草原部族的游骑探哨很厉害的,往往敌人还距离很远就被发现了,他们有足够的时间集结兵力迎战,而且草原部族之间很少在夜间偷袭敌军营地, 为何?因为草原上没有路,在夜间光线昏暗的情况下,如果不是特别熟悉地形,很容易在茫茫草原上迷失方向,他们可不会懂得以北斗七星所在的位置辨别方向,也没有指南针这种辨别方向的工具。 不过此时乾军北征的兵马全部都是骑兵,没有步兵,所以就算柔然人营地布置的防御设施再粗制滥造,乾军骑兵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之内杀进去,就算杀进去了,也难保柔然人不在营地内设伏。 常昆斟酌了一番,设计了一个夜间袭扰计划,只在袭扰,让柔然人不能好好休息,不求破营杀敌。 这天夜里,柔然人再次没有休息好,无论是上半夜还是下半夜,不停有小股柔然骑兵在营地外鼓噪和策马飞奔,不时传来喊杀声,一次次把柔然人从营帐里吓出来准备作战,每次都没有发现乾军冲进营地。 柔然只好又进帐休息,可没过多久,营地外的喊杀声、鼓噪声和马蹄声再次传来,柔然人又不得不准备迎战。 如此往复,一整夜就没有消停过,比前一天夜里的袭扰更加频繁,更让人难以入睡。 连续两天都没有休息好的柔然军将士们在这天早上显得格外的疲倦,但是从这天早上开始,柔然人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乾军的侦骑探哨距离柔然主力大军越来越近,他们时常近距离观察柔然大军,一旦柔然人派出百骑以上规模的骑兵围过来时,他们就立即撤走,但等待柔然人的肯定是数支以幢为单位的乾军骑兵的围攻,柔然骑兵为了减少损失又不得不缩回去,一旦他们缩回去,乾军的侦骑探哨又来了,令人防不胜防。 而且从这天上午开始,柔然军的试探性进攻次数越来越多,柔然人搞不清楚乾国人想干什么,但吐贺真和昙无耶等柔然高层很快就明白了乾军这么做的目的,原来乾军想通过频繁的试探性进攻让柔然军露出破绽。 同时,吐贺真和昙无耶等人也明白,乾军敢这么做肯定是因为他们的主力大军已经到了附近,否则乾军没有这种胆气。 这下下午申时,吐贺真不得不下令大军停止前进,在一片高地宿营,因为实在走不下去了,乾军不停的袭扰让柔然大军没有丝毫办法,又让他们精神紧张,在这么搞下去,整个大军都可能会崩溃。 在可汗营帐里,吐贺真问“国师,现在咱们还有其他办法吗?” 昙无耶心中叹息,他也没想到这一场仗会打成这样,他说“可汗,现在我们在气势上完全被乾军压制,兵将们的士气也不怎么高昂,如果要扭转局面,必须要有一场大胜提升士气和我军气势!从目前的局面上来看,我们若继续向西北方向撤军,乾军肯定会死咬着我们不放,只怕要不了几天,这两万人马不用他们打,我们自己就先垮掉了!” “我们目前似乎没有别的好办法,这几天贫僧也观察了一下,我们只所以被动,是因为我们完全摸不清敌军的方位,无法进行反制!贫僧的想法还是要夺回消息侦察权,只有夺回消息侦察权,我们才能得到敌军的消息,才能针对性的做出决策!” 吐贺真听完点点头,问道“国师打算怎么做?” 昙无耶看向其中一员大将,“我想在这方面忽合罕将军比我更清楚应该怎么做?” 所有人都看向了忽合罕,他想了一下说道“我观察过了,乾军在我们周围派有很多小股骑兵,这些小股骑兵有时分散开来以牙为单位,或以什为单位,有时又集结起来以百骑、幢为单位,乾军就是通过这种布置来清除了我们的侦骑探哨,让我们的探哨刚出营地就被乾军这些小股骑兵围杀了!” “所以,要夺回消息侦察权就必须要破掉乾军的这种部署,我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以同样的方式进行反制,就算不能破掉他们的这种部署,但我们至少能夺回一定的侦察范围!” 吐贺真也是果断之人,他问“你需要多少人?” “三千精锐、每人配备双马,足够的箭矢,而且这三千不参与大规模作战!”忽合罕说出了他的要求。 吐贺真略作思考就答应了“可以,本可汗给你三千精锐,满足你的一切要求,我只要接下来我军不能太被动,要夺回一定的主动权!” “是!” 忽合罕接收了三千精锐柔然骑兵,要说这些柔然骑兵在骑术上绝对不逊色于乾军骑兵,甚至还犹有过之,毕竟是从小生长在马背上的民族,他们在骑术方面有着先天性的优势,他们的缺点就是缺乏正规性、系统性的战斗战术训练。 。 第906章 斥候们的火拼 忽合罕虽然没有完全摸透卫靖在侦察方面封锁的具体兵力部署,但他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也猜到了一个大概。 三千精锐骑兵被忽合罕分成十个幢,每个幢又拆分成三个百骑队,每个百骑队又被拆分为三个牙,这种部署与卫靖的部属几乎是相同了。 在忽合罕的指挥下,三千人马在大军周围以圆形的方式向外扩散并延伸搜查,一般情况下一里范围之内是一个什的兵力,三里范围之内就是一个牙的兵力,一旦遇到数量编制相同的乾军,柔然军就要集中附近两倍的兵力进行围剿攻击,因为在小规模战斗方面,柔然骑兵们面对乾军骑兵时还是有些信心不足。 忽合罕的这种部署很轻易就实施了,因为柔然军的军事编制是学习的北魏,而乾军的军制也是从北魏演变而来,双方并没有多大的差异。 只不过,牙、百人队、千人队这种编制在北魏军中并不常设,而这种编制在乾军之中就成了常设编制,柔然军只需要稍稍改动一下就能与乾军一样,但还是有些不同的,乾军之中的牙主、百夫长和千夫长都是正式主官军职,他们完全有能力胜任自己的职位,而忽合罕现在突然把一个十夫长提升到一个牙主或百夫长的位置指挥一个牙或一百骑的兵力,或者把一个幢主提升到千夫长的位置,他们不一定能胜任,手下的十夫长、伍长和兵士们也不一定完全听从指挥,一旦在执行战术时犹豫,效果肯定是大打折扣。 忽合罕调整完编制并开始执行这种战术之后,与乾军的交锋就开始了,一开始就相当激烈,面对侦察范围的控制权,乾军已经体验到了足够的好处,岂能轻易拱手让人? 于是,双方在柔然军主力营地周围展开了疯狂的厮杀,小规模的战斗在各个方向不停的发生。 经过一个下午的时间,到了天黑时分,双方的交锋稍稍减少了一些,但交锋并未停止,这一个下午,在各个方向上的战斗双方都是互有胜负。 总体来说,乾军是败少胜多,因为乾军在这种战术方面已经有了相当的配合作战经验,一旦某一个小队被攻击,周围的友军听到示警之后会迅速赶来,各个小队之间配合默契。 而柔然军却完全不能比,以什为单位的战斗,他们还能打得勉强不会输太多,一旦达到甚至超过牙的层次,指挥官的指挥才能不足和各队配合不够默契的缺点就显露出来了。 柔然军的营地里点燃了灯火,在可汗营帐里,忽合罕向吐贺真报告了下午的作战结果。 “我们的人已经控制了营地周围四五里的范围,夜间也已经安排了暗哨。今天下午的战斗中,我们损失了两百二十人,我估计乾军的损失应该比我们少一些!” 一个下午就损失了两百二十人,这个伤亡数字让吐贺真和大臣们都倒抽一口凉气,如果是千骑规模的交战,他们还可以接受,这毕竟只是斥候探哨争夺侦察空间的小规模战斗,他们没想到伤亡会这么大,要是放在以前,如果一个十余骑的侦察小队全军覆没都是很令人震惊的。 昙无耶这时说:“可汗、各位将军,贫僧以为尽管伤亡比较大,但这些代价却是值得的,此前我们的侦骑探哨都不敢出营地,甚至不敢离开大队人马超过两里,否则就会与被围歼的危险,现在我们的人可以向外四到五里,这就是胜利!” “如果我们斥候探哨的侦察范围能够向外延伸到十里以上,那我们就不会这么被动了,乾军任何规模的人马来袭我们都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 “没错!”吐贺真颇有些振奋的点点头,对忽合罕说:“忽合罕你做得很好!我现在以柔然可汗之名封你为俟利发,把燕然山和金山之间的草场赐给你,希望你继续勇敢的作战下去!” 忽合罕立即行礼道:“谢可汗,忽合罕一定不负可汗的信任!可汗,我决定今夜继续发动斥候战,整齐把乾军的哨骑赶到十里之外!” “好,好!” 二十外的乾军营地,中军大帐中,角落里点燃着熏香,没有蚊虫飞进来。 将校们站在两侧,常昆静静的听完卫靖对今天下午柔然人突然发动斥候战的报告。 常昆听完之后说道:“看来柔然人也发现了他们之所以会被动的真正原因,现在他们开始发动斥候战,想要夺回侦察权,靖王殿下可否有应对之策?” 卫靖摇头道:“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用这种方式跟他们对抗!从目前的情况来,我方还是占据绝对优势的,他们想要夺回侦查权,末将不会让他们得逞!” 常昆思索了片刻后说道:“目前发动狼群战术的话,柔然人已经有了反制措施,效果虽然一般,但还是能对我们造成一定的伤亡,我们如果不顾伤亡的发动攻击,还是可以重创柔然军的,但我们的伤亡也不会小,我认为暂时不需要花费如此代价来取得胜利!” “所以,我的想法是等陛下的主力大军到来之后再做决定,按照陛下大军的行军速度,明天上午巳时左右一下可以追上来!所以,靖王殿下,今晚和明天上午这段时间,你这边必须保住绝对的优势,不能让柔然人突破我们的消息封锁!” 卫靖还没有来得及答应,一个小校就气喘吁吁跑进来报告:“靖王殿下,柔然人发动夜间斥候战了,我们布置在前方人手损失不小!” 卫靖听得脸色一变,夜间行动是最为危险的,也是威胁最大的,如果应对不当,一个不好就会失去对战场的侦察权,他当即对常昆抱拳道:“大将军,看来末将得立即赶回去指挥了!” 常昆也知道此时很关键,点头道:“好,你速去,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派人过来禀报!” “诺,末将告退!” 等卫靖赶到前线时,手下就来报告说靠近最前面的十几支骑兵小队都遭到了攻击,有不同程度的损失,他们不得不向后撤了两里,也就是说柔然人再次夺取了两里的活动范围。 卫靖想了想立即下令:“传令,各部以百骑队为单位集结并就地隐藏,一旦发现敌军侦骑队,除非他们的规模达到幢一级,否则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展开围剿,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并迅速撤离原地另找位置隐藏起来!” “是,殿下!” 卫靖的命令下达得非常及时和正确,避免的小规模的人马被柔然军以多数兵力围歼的局面,他们就地隐藏也让各支柔然军侦骑队失去了目标。 在这只有昏暗光线的草原上,一支一支只有百骑的人马要躲起来,敌人还真不容易遭到,等到有了察觉时已经太迟了,藏在附近的乾军百骑队已经发动了攻击。 整个上半夜,在方圆十几里的区域内,柔然侦骑队与乾军侦骑队发生了无数次交锋,太过深入的柔然侦骑队先后都遭到了伏击并被歼灭。 到了下半夜,忽合罕察觉到了不对劲,好些侦骑队都没有按照约定报平安和报告战果,他立即意识到乾军已经调整的作战部署,于是立即下令各支人马不允许再继续向外围分散搜索。 天亮之后,忽合罕终于收到了确切的消息,经过统计,昨夜一共损失了五百六十多人,而侦察范围并没有增加。 忽合罕并不气馁,在大军照常拔营出发之后,他立即下令各支骑兵小队向外围扩大侦察范围,他知道虽然他的伤亡很大,但乾军的伤亡也不会小,无非是他手下的伤亡要大一些,但如果能够增大侦察范围,有一些损失也是值得的。 这天上午,在大军行军之时,双方的侦骑探哨小队再次大打出手,各处都在发生着小规模的战斗,一个上午的时间,忽合罕手下又损失了六百多人,乾军的损失也不小,有三百多人。 到了下午,双方再次交手,各自死伤惨重,比上午的伤亡还要大。 黄昏时分,赵俊生终于带着大军赶来了,他常昆统带的兵马完成了会师,柔然大军也选择了一块高地宿营,并挖掘壕沟、布置陷阱,以防止乾军夜袭。 在柔然军营地东面二十里的山脚下,乾军大营就扎在这里。 帅帐内,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吃了晚饭,待兵士们把碗筷收拾完毕,赵俊生听取了常昆、卫靖和杨烈关于这几天柔然人的详细战斗过程报告。 赵俊生目光在众臣脸上扫了一眼,问道:“诸卿认为接下来这仗要怎么打?还是继续使用狼群战法吗?” 许彦站出来说:“陛下,臣以为既然狼群战法对柔然人有效,能够大量杀伤柔然人,继续使用狼群战法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若是贸然改变战法,能收到多大效果就不好说了!” 赵俊生思索了一番,问道:“还有其他意见吗?” 东方辰想了想站出来行礼,“陛下,臣以为应该与柔然人进行决战!” 这个提议让包括赵俊生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愣,决战?决战的伤亡是无法控制的,而且柔然人的兵力还有一万千人,要把这些人全部干掉需要付出的代价可不是小,这个时候决战划算吗? 第907章 掌控全局 赵俊生抬抬手“国师,你说要与柔然决战?为何?” 东方辰躬身道“陛下,臣提出决战的理由有几点第一,东路军和中路军与我们失去联系好几天了,这可能是距离太远,信鹰传递消息出了问题,也可能是这两路大军遇到了强敌遭遇了不测,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耗在这里了! 第二,柔然可汗吐贺真已经被我们打得丢失了胆气,一支军队的统帅如果失去了胆气,就算他麾下的兵马再多,也只不过一只羊统领一群狼,没什么战力! 再次,从兵力上来说,现在我军拥有绝对优势兵力!这一带的地形在我们的探哨的侦察下还算熟悉,如果柔然军走出了这片我们已经熟悉的地形,直到他们进入我们不熟悉的地形,我们就会失去不少的优势! 再次,柔然人已经有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克制我们狼群战法的手段,如果我们继续使用狼群战法,起到的作用可能反而还不如直接进行决战!现在我们两路大军已经合兵一处,与柔然军相距也不算,而且柔然军中也不乏智谋高深之士,谁能保障他们不能推断出我大军的方位?一旦他们推断我大军营地的方位并迅速来攻,我方探哨甚至都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示警,那时我军还能从容迎战吗?” 其他人都没有出声,将军牛大力站出来说“国师说得好轻松,末将认为如果继续使用狼群战法可以让我军的伤亡要减少很多,现在柔然人的兵力还有近两万,我们现在就进行决战要承受更大的损失!明明可以以低伤亡的代价获胜,为何一定要发动一场大规模的决战?就算这场决战不打,我们一样也可以打败柔然人!” 赵俊生看向其他大臣和武将,“诸卿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原先提议继续以狼群战法拖死柔然军的大臣许彦此时都不出声了,他起身心里已经被东方辰说服,但他在政见上又与东方辰站在对立面,所以即使他心里赞同东方辰的建议,他此时也不能站出来表示赞同。 赵俊生看向源贺“源贺,你是什么想法?” 源贺想了想站出来抱拳回答“陛下,臣认为还是应该决战,现在主动权在我们,选择什么时候决战、在哪儿决战都由我们决定,柔然人别无选择!” 赵俊生点点头,看向另一个武将“常昆,你的看法呢?” 常昆站出来抱拳道“陛下,是到了决战的时候了!” 他的态度也让很多人不解,他利用狼群战法把便度的一万人马吃得渣子都不剩,战果最大,按理说他应该建议继续使用狼群战法才对,为何他却同意在这个时候进行决战呢? 赵俊生问“你的理由呢?” 常昆道“臣就不说国师、源将军的那些理由了,臣很赞同他们说的这些!如果是底层的士卒、伍长、兵头、牙主、百夫长或幢将,他们一定会提出并赞同继续使用狼群战法,因为使用这种战法的确是伤亡最小,我们甚至不用与敌军接触就能杀伤他们。但是一个人处在不同的位置考虑的问题不同,一个人站在不同的高度,所看到的也不同! 底层兵将们只是从他们自身的角度去认为采用伤亡最小的战法战术是最好的,认为没有必要采用伤亡大的决战来解决柔然人;但如果从大局来看,臣认为选择与柔然人进行决战是最合适的!” 赵俊生点头,对常昆的说法表示赞赏,皇帝和文武大臣们考虑问题不能站在普通兵将的角度去考虑,而是要站在全局的角度去考虑。 如果继续使用狼群战法,自身伤亡会小很多,但是想要以这种战术把柔然人打垮,需要的时间会很长,而乾军现在是客军,是深入敌境,恰恰是拖不起的。 还有,赵俊生不能只考虑西路军,他是皇帝,是这次北征的军事统帅,他还必须要考虑东路军和中路军的安危,现在这两路大军已经失去了联系,到底是距离太远还是遭遇了攻击无暇联系?他不知道,所以他没有太多的时间一直耗在这里。 赵俊生起身走到地图前查看,他需要找到一个适合大规模决战的地形,选择的时机和地点都必须要让柔然可汗无法逃避,只能跟他决战。 “传令下去,停止所有的袭扰战术,但斥候侦骑方面不能放松,卫靖!” 卫靖站出来抱拳答应“儿臣在!” “给你五千人马,明晨卯时出发,以正常行军速度抵达这个位置,一旦发现柔然军要进这条山谷,立即挥军攻其后队!” “儿臣遵命!”卫靖抱了抱拳答应后退回了原位。 赵俊生又道“常昆、源贺,给你们二人各八千人马,分别从左右两翼与卫靖军齐头并进,分别与卫靖军相距十里到二十里之间,一旦卫靖军与敌军交战,你们二人闻得战鼓声要迅速前往增援!若是有后续命令,朕会派人给你们传达,尔等只需听命行事即可!” 常昆和源贺二人抱拳答应“领命!” 赵俊生看了看其他将校和大臣“其余诸卿就随朕一起!” “遵旨!” 次日凌晨,天还没有亮,乾军营地就已经开始传出大量的喧嚣声,各部兵马都在做着出发准备。 等吃过早饭,各部兵马迅速集结,随着赵俊生一声零下,卫靖、常昆和源贺这三路兵马依次出发,最后出发的是赵俊生亲自统带的剩下的一万人,他没有跟在常昆、卫靖或源贺的任何一支兵马身后,而是选择了另外一条行军道路。 第二天上午的行军让柔然可汗吐贺真和手下大臣武将们都有些忐忑不安,因为从昨天夜里开始,乾军就没有再进行袭扰了,也没有其他任何动作,倒是斥候战线上依然厮杀惨烈。 中午的时候,柔然大军还在继续行军,吐贺真和一般大臣武将在旁边一个山坡上讨论接下来的行军路线,因为上午实在太安静了,无论是吐贺真还是大臣武将们心里都不踏实,他们觉得有必要重新规划行军路线。 忽合罕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可汗,我们现在是在撤退逃走,我觉得我们应该尽量选择地势平坦开阔的行军路线,这样不容易遭到伏击!我们现在的位置在这里,按照我们现在的行军路线,在黄昏的时候我们应该可以抵达这个山谷,但我认为我们不能进山谷宿营,我们是骑兵,一旦被困在山谷里可能就是灭顶之灾,所以我认为要改变行军路线,从这里转向,然后沿着山脉南路向西北方向进军!” 阿布干元有不同的看法,他说“可汗,我不同意忽合罕的想法,现在我们处在撤军的途中,夜间最容易遭到袭击,所以选择营地的位置是非常重要的!忽合罕选择的行军路线虽然平坦,但没有适合我们宿营之地,也没有水源,进了山谷之后我们遭到袭击的可能性会小很多,而且山间多泉水,取水很容易!” 吐贺真看向其他人,国师昙无耶说“贫僧赞同阿布干元将军的想法,从地图上来看,这一带地形复杂,我军若在山谷中穿行容易摆脱乾军追击,但若一直走平坦地形,就会一直被乾军围追堵截!” 吐贺真认真的考虑了一下,采纳了阿布干元的建议,决定走山谷地形,他自认为对这里的地形掌握得比乾军清楚,因此有把握在这附近的山谷丘陵地形摆脱乾军追击,却不知道乾军探子早就把这里的地形探查清楚了。 下午酉初,距离天黑还有一个半时辰,此时柔然大军已经快要抵达山谷入口附近。 就在这时,一起快马飞奔而来,马背上的骑士打马跑到吐贺真身边禀报“启禀可汗,乾军追上来了,大约五千骑,距离我军只有六里了!” 吐贺真第一反应是停止前进掉头把这支五千人的乾军骑兵击溃,但他很快意识到此事或许不是那么简单,这可五千乾军,而且是气势汹汹而来,他有把握在短时间之内歼灭这五千骑兵么?一旦被这五千骑兵拖住,乾军的后续兵马围上来就麻烦了。 吐贺真看向周围几个将军,“阿布干元,你带三千人阻挡乾军追兵,其他人带剩下的兵马跟我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山谷,我会在山谷两侧山林之战布置兵力接应你,在其他兵马全部进入山谷之前,你这里一定要顶住!” “明白,可汗放心!” 在吐贺真的命令下,各部兵马加快速度进入山谷,而负责断后的阿布干元带着三千人马堵在了山谷口外,等他们刚刚摆好军阵,卫靖就带着人马冲了过来。 阿布干元可不是等死的角色,他挥舞着狼牙棒大吼“柔然勇士们,跟我杀!” “杀——”柔然骑兵们跟着阿布干元冲了出去。 迎面而来的乾军骑兵纷纷放箭,连续几拨箭雨过后,乾军骑兵们端着长矛、举着战刀向柔然军冲了过来。 一片片战马被撞得倒下,一个个骑兵被捅死、被撞飞出去,兵士们临死前的惨叫声如地狱来的恶鬼嘶叫。 。 第908章 山谷伏击 卫靖亲自统带三千骑兵从正面冲过来,队形整齐,队列紧密,气势雄浑,仅仅这如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就让迎战的柔然骑兵们胆怯了三分。 阵型松散的柔然骑兵无法挡住以紧密队形的乾军骑兵的冲锋,一个照面下来,柔然军就成片成片被撞飞撞翻。 乾军又各以一千骑兵从左右两翼进行包抄,迎击的柔然骑兵心生恐惧,阵型大乱,后方的骑兵可不想被包了饺子,他们心中害怕,直接掉头逃跑。 三千柔然骑兵只坚持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彻底溃败,领军大将阿布干元被溃兵裹挟着一路向山谷方向逃去,他气得大吼大叫,却无法阻止溃兵们继续逃窜。 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阿布干元浑浑噩噩被乱兵裹挟进了山谷,身上也被射中了一箭,疼得要命,等进了山谷才发现刚才还在追击的乾军骑兵被山谷入口的两侧山坡上射出的大量箭矢给阻挡,被迫撤出了山谷。 卫靖带着大军停在山谷入口外,他观察了一阵,心里正想着是不是要派人进去试探一下,这时后方跑来一骑快马。 骑士在卫靖身边停下拿出一个锦囊道“殿下,陛下的军令!” 卫靖接过锦囊打开从李勉拿出一张折叠纸张,展开看了看,看完沉思一下,下令道“传令第一千骑队,派两个幢的兵力给本王进攻谷口两侧山坡!” 以骑兵攻山?这是要闹哪样啊?左右将校很是纳闷。 军令已下达,第一千夫长只得领命“末将遵命!” 这千夫长正要去准备,卫靖叫住他“等等!让将士们保护好自己,把小圆盾都拿在手上,进攻时要散开一些,进攻的节奏由你来掌握,不可蛮干,以免增加伤亡!” 卫靖这么一说,千夫长就明白了,看似攻山,实际上就是佯攻。 在千夫长的命令下,两个幢将各自带领自己的手下分别攻打左右两侧山谷口山坡,进攻的队伍漫山遍野,很分散,每个人都举着一个小圆盾挡在上前,右手提着刀或矛,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的向山上爬去。 “放箭——”山林之中传来一声大吼,藏在山林中的柔然兵纷纷向山坡上的乾军将士们射出了箭矢。 箭矢一波接一波的射下来,乾军兵卒们听到声响立即蹲在山坡上把小圆盾挡在身前,尽管不能完全挡住身体,如果蜷缩在一起却能挡住一大半面积。 受伤的乾军兵将聊聊无几,山坡的斜坡地形和周围的乱石以及他们手中的小圆盾发挥了作用。 一连射好几拨箭矢,藏在山林中的柔然人发现箭矢的作用不大,射出这么多箭矢根本就没有射死几个人,于是带兵的柔然将军下令停止了放箭。 箭雨停下不久,乾军幢将又下令继续进攻,将士们起身再次小心谨慎的向山上爬去,这时山林中又射下来箭雨,乾军将士们干净又蹲下蜷缩在一起。 一脸好几次,只要柔然人停止射箭,乾军兵士们就继续向山上爬,柔然将军见箭矢打击无效,于是下令投石。 “轰隆隆······”巨大的声响传来,只见从山林之中滚落下来大量的大小石头。 乾军幢将一看,脸色一变,当即大叫“撤,快撤——” 乾军兵将们这下掉头就往山下跑去,一个个奋勇争先。 深入山谷四里处,柔然可汗吐贺真和大臣们在这里歇脚,也是在等着山谷口方向的军情报告。 没过多久,一个骑兵打马飞奔过来报告“启禀可汗,乾军正在攻打山谷入口的山坡,忽鲁将军带人严防死守,打退了乾军两次进攻,乾军正在谷口外准备重新组织进攻,忽鲁将军询问,要守到何时?” 吐贺真拿出地图看了看,这附近的山脉连绵起伏,地形极为复杂,他们行军途中已经丢弃了许多辎重,就连牛油、羊油都丢了,火把都无法制作,根本无法做到夜间行军,只能在山谷宿营,等到明天天明之后再拔营起身。 他立即下令“你去告诉忽鲁,我军今夜就在山谷里宿营,让他守住谷口,最好是把谷口堵死,别被乾军杀进来!” “是,可汗!” 刚才被卫靖打得败退回来的阿布干元说“可汗,我们还要在这山谷过夜吗?不如连夜行军穿过这片山脉!” 吐贺真把地图往阿布干元的面前一番,“山路难行,要完全穿过这片山脉只怕需要两天,我们丢失了大量辎重,没有制作火把的牛油和羊油用于照明了,夜间行军很容易迷路,也很容易遇险,若是在这山林之中迷路了,大军很可能会溃散!” 旁边的昙无耶叹道“只能期望乾军不熟悉这一带的地形,要不然我们会很危险!” 忽合罕没出声,他早就建议沿着山脉的南麓一直向西北方向行军,那样绝不会有夜间迷路的顾虑,现在大军进了山区,这方圆几百里到处都是崇山峻岭,一旦迷路了,大军很快就可能崩溃。 吐贺真有些底气不足,但他还是对众臣和武将们说“你们放心,这里是我们柔然人的地盘,就算是我们自己都对这一带不是很熟悉,乾国人怎么可能摸清这里的地形?” 乾军的进攻一直持续到天黑才结束,如同潮水般的乾军退下了山坡向谷口外而去,山林之中的柔然兵将们才松了一口气。 这天夜里乾军没有夜袭,但守卫谷口的柔然兵将们却没有谁好觉,因为他们担心乾军夜间偷袭,都不敢睡,第二天上午,柔然兵将们一个个精神萎靡,而乾军兵将们却精神十足。 新的一天开始,乾军的佯攻也开始了,柔然兵将们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抵御。 此时,柔然大军主力正在可汗吐贺真的带领下穿过一条条山谷、山涧和山间小路。 到了下午申时,柔然大军来到一处岔路口,在前头带队的忽合罕打马来向吐贺真报告“可汗,前面有两条路,不知该走哪一条?” 吐贺真拿出地图看了看,“走左边这条路途远一些,翻山越岭要少一些,右边这一条近一些,难走一些,我们走右边这条路!” “是!” 在忽合罕的带路下,柔然军转向右边山谷,但刚刚走了不到一里路,忽合罕就感觉有些不对劲,这附近竟然没有虫鸟的叫声,这难道不奇怪吗?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见左右两侧山林之中传来喊杀声“杀,杀柔然人,放箭射死他们,投石头砸死他们!” 一时间,大量的箭矢、石头从天而降,无数喊杀声在山谷中回荡。 柔然军兵将们吓得亡魂大冒,纷纷掉头就跑,但他们都骑着马,这山谷中地形崎岖狭窄,一时间哪能掉头? 柔然军已吓破了胆,争相逃走,互相拥挤、践踏,有些心急的柔然兵为了逃命还凶残的砍杀自己的同伴。 前头慌乱的柔然兵将们本想穿过埋伏区,但前面大量的山石滚落下来挡住了去路,这下柔然兵将们吓得只好再次掉头。 “快向左边走,向左边走!”吐贺真大叫着,身边的护卫保护着从右侧上谷退了出来,转而向左侧上谷而去。 足足大半个时辰,柔然军从逃向左侧的山谷,但却足足损失了五千多人,而实际上埋伏在这里的乾军兵将只不过千余人。 逃离了埋伏区的柔然军上下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惨然,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伏击。 再次踏上逃亡之路的吐贺真过了足足一个时辰依然没有从打击中回过神来。 “乾军怎么会在这里设伏?他们是怎么过来的?”吐贺真骑在马背上实在搞不懂,他被这个疑问缠上了。 跟在旁边的国师昙无耶安慰说“可汗,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乾军能够出现在这里,我相信他们不但对这片山脉不陌生,而且很熟悉这里的地形,他们应该是事先派人来侦察过地形,否则无法解释他们怎么会在那儿设伏!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要加快速度行军,越早穿过这片山脉越好!” 吐贺真看着这山路,行军速度想快也快不起来啊,骑马还不如走路快呢!他扭头一看,只见身后大半兵士在刚才遭到伏击时都失去了战马。 “刚才我们损失了多少人,现在还剩下多少人?” 一个官员粗略估算了一下,回答说“可汗,损失了五千多人,如果不算忽鲁将军手下阻挡追兵的人马,我们还剩下一万人,而且还有一半已经失去了马,只能靠双腿走路!” 吐贺真一脸的痛苦,“悔不当初没有听忽合罕的建议走山脉外围,一步走错,步步错,如果我们再次遇到伏击,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昙无耶勒马停下扭头对吐贺真说“可汗,您相信贫僧吗?” 吐贺真扭头看过来,“国师这么是什么话,我当然相信你!” 昙无耶说“既然这样,贫僧建议可汗下令全军掉头,顺着原路返回出谷,再沿着山脉的南麓一直往西北方向走!” 。 第909章 失算 “这······”吐贺真呆了呆,回过神来问道:“国师为什么会这么建议?” 昙无耶说:“可汗不觉得这似乎是乾国人的诡计吗?贫僧把这路上来发生的战事和走过来的路线都想了一遍,总觉得乾军是有意把我们逼进山脉之中的,所以我们一直在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如果贫僧猜得不错,我们如果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只怕永远也走不出这片山脉,这里将是我们永远的埋伏之地!” 吐贺真额头上冒冷汗,“国师是说此去一路上还有无数凶险等着我们?” “绝对有!” 昙无耶顿了顿,继续说:“可汗,您想想,乾军既然能在方才那地方设伏,为何不能在别处设伏?我们必须要掌握主动权,不能按照乾国人为我们设计好的行军路线去走,否则我们全部都会死!” 吐贺真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他终究只是一个年轻人,刚当上可汗就遭遇到这种重大的挫折,实在难以承受。 在这个时候,他只能选择相信昙无耶,“传令,大军停止前进,顺着原路返回!” 就会所有人都不理解吐贺真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命令,要知道乾军还在身后攻打山谷入口啊,把谷口给堵住了,就算他们顺着原路返回难道还能杀出去? 这次吐贺真下了决心,大军连夜行军,毕竟已经走过一遍了,尽管夜间光线不太好,但走原路还是有些方向感的。 这一次吐贺真派了几队侦骑探哨在前面探路,一方面为了防止迷路,另一方面为了再次遭到伏击。 整整一夜的行军,柔然人终于再次回到了山谷入口处,守在这里的将军忽鲁带人迎上来。 “可汗,你们怎么又转回来了?难道在山里迷路了?” 吐贺真没脸说这事,毕竟是他力排众议要进山的,现在除了问题,他很尴尬。 旁边的昙无耶解围说:“乾国人在各处设下了伏击,我们只有顺着原路返回才能摆脱乾国人的围追堵截!忽鲁将军,谷口外还有多少敌军?” “具体有多少不清楚,不过他们一直堵在谷口不曾移动过!” 昙无耶眉头一皱:“还有五千人?他们昨天是否进攻过?” “昨天上午攻打过两次,下午没有,夜间也很平静!” 昙无耶看了看谷口外的乾军营地,谷口不远处有几队乾军警戒骑兵来回巡逻,时刻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昙无耶问:“忽鲁将军,这里距离千军的营地有多远?” “大约有三里五里吧!” “如果我们派三千人马冲过去,能不能在乾军集结起来之前冲进他们的营地?” 忽鲁摇头道:“国师难道没看到这一路上的路障吗?他们可是有五千人,等我们的三千人马绕过这些路障,对方只怕已经完成了集结,三千人对上他们的五千人没有胜算啊!” 昙无耶道:“贫僧不这么认为,正是因为他们设置了路障,所以贫僧才怀疑他们的营地没有五千人了,如果他们有五千人就有足够的底气,根本不用设置路障!” 说完,昙无耶转身对吐贺真说;“可汗,请派三千人去试探一下,一旦发现不对可以撤回来!现在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冲破乾军的封锁从这里杀出去!” 的确是别无选择了,吐贺真此时也很清醒,他当即下令:“忽合罕,你带三千人去攻击乾军营地,如果发现不对劲就立即退回来!” “是!” 忽合罕答应后之后立即开始组织兵力,没过多久,三千人马已经准备完毕,他一声令下并亲自带队向谷外冲过去。 正在谷口巡逻的几支乾军骑兵小队听到动静一边打马向营地方向飞奔而去,一边吹响了号角声。 “呜——呜——呜——” “轰隆隆······”大量的马蹄声传出,号角声率先传出去,营地内的乾军迅速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开始集结。 营地距离谷口才不到三里的距离,柔然骑兵如果按照直线距离冲锋,就算乾军骑兵们反应集结的速度再快也只怕来不及,不过乾军在谷口到营地这段距离上设置了不少路障,柔然骑兵们想要冲到乾军营地里必须要绕过一个个路障,这中间需要浪费不少时间。 “杀啊——” “跟我冲,杀光乾国人!”忽合罕一边打马狂冲一边大吼。 突然,冲在最前面的忽合罕不由自主的向下方栽倒下去,不止是他,紧随他身后的一排排柔然骑兵接二连三的栽倒。 原来在柔然骑兵冲锋的路上有一条长长的壕沟,这条壕沟原本是做好伪装的,上面搭着一些枯树枝,再盖上一些枯草,最上面是一层草皮,如果不近看,根本看不出这里的异样。 无数战马栽倒在壕沟里被里面密密麻麻的尖刺穿透钉死了,有些战马和柔然兵士还没有死透,临时前发出嚎叫、惨叫声。 忽合罕命大,他被战马甩到了壕沟对面,在前面数百骑兵掉落陷阱之后,后方的柔然骑兵们终于在壕沟之前停了下来。 这时乾军营地里已经有了反应,一大队乾军骑兵冲出来,直向这边冲过来。 忽合罕立即跨过壕沟翻身上了一匹无主的战马,大吼:“撤,快撤——” 柔然人气势汹汹的杀出来,到最后却是垂头丧气的撤了回去,这对士气的影响太大了。 吐贺真见忽合罕带兵返回,立即迎上去:“忽合罕,你没事吧?” “多谢可汗关怀,只是擦破一点皮,我没事!怎么也没有想到乾国人在通道上挖了一条壕沟,损失了三百多人,他们太狡猾了!” 昙无耶道:“这恰恰说明他们心里心虚,前面营地的乾军肯定不会太多,绝对没有五千人!” 这时出动的乾军骑兵已经到了壕沟附近,昙无耶只扫了一眼就说:“我就说乾军留在这里的人马不会很多了,果然没错,他们只有一千人!” 大将忽鲁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昨天都还有五千人,怎么今天······” “忽鲁将军不用自责,乾国人一向善用诡计,剩下那四千人肯定是昨天夜里偷偷走的,这些人留在这里只不过障眼法,吓唬你们的!” 昙无耶说完就转身对吐贺真行礼:“陛下,对方只有一千人,我们可以很轻松就解决他们!” 吐贺真指着中间那些路障,颇有些为难:“这些······阻拦着骑兵冲锋,就算我们只有一千人也不太容易冲过去啊,万一他们在中间还布置又大量的陷阱,儿郎们岂不是又要损失惨重?” 忽合罕这时说:“可汗,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只要能解决这些乾军,我们就能逃出升天,就算多死一些人也是值得的!” 吐贺真正要下令强攻,用人命趟出一条路来,昙无耶提醒道:“可汗,我们不是还有四千多失去了马的兵士么?让他们出动去把路障挪开清除干净!” 被昙无耶这么一提醒,吐贺真想起来了,的确有四千余人在昨天的遭遇伏击时失去了战马,他当即下令让这些失去了马的兵卒们去开路,把那些路障都清理干净,为骑兵冲锋扫平一条通道。 四千余无马的柔然兵提着兵器从山谷口了走出来开始清理谷口外的路障,这被乾军兵将们看在眼里。 乾军千夫长又发现谷口内聚集了大量乾军,昨天守卫这谷口的柔然兵绝对没有这么多,难道柔然军主力又掉头回来了? “不太妙啊,这肯定是柔然大军主力又掉头回来了!看来,这次上头失算了!”乾军千夫长低声嘀咕了一句,他思考了一下,对副将下令:“速速派人去向上头禀报,就说柔然大军并未深入山区,而是顺着原路返回山谷口了,让信使多带几匹马和食物饮水,快去!” “是!” 两个信使带了六匹吗和足够的食物及水向远方跑去。 副将安排完毕之后返回来问千夫长:“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柔然军的主力既然掉头回来了,以我们这点人马只怕敌不过,强行交战只怕兄弟们全部都会交代在这里,而且也拖延不了多久!” 千夫长皱眉思索了一下,下令道:“咱们强行阻挡的确没有什么意义,还让将士们白白丢了性命,不过在撤走之前,咱们还得给他们一点厉害瞧瞧,传令下去,所有人跟着我冲过去射杀那些清除路障的柔然兵!” “是!” 一干令旗在空中不停的挥舞了好几下,几声号角声响过之后,千夫长手中长枪向前一指:“跟我冲过去,射杀他们,冲!” “冲啊——” 在千夫长的带领下,一千乾军骑兵冲到正在清理路障的柔然兵面前,他们在转向的同时射出了箭矢,箭矢一波接一波的射出去,不停的有柔然兵被射倒。 在损失了两百多人之后,剩下的人柔然人纷纷掉头逃走。 忽合罕带着几千骑兵在后面督阵,他冷着脸拔出弯刀大喝:“传令,后退者,杀——” “杀、杀、杀!” 正在奔逃而回的柔然步兵们遭到了后方督战热队的射杀,几个呼吸之间就射死了一百多人,这些逃回来的柔然兵害怕了,只得提着兵器掉头再次向乾军冲过去。 在清除路障的道路上,柔然步兵们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他们一波接一波被乾军骑兵们射杀在奔逃的途中,在清理路障时被射死的人更多。 等到最后一道路障被清理干净时,原本四千余没有马的柔然兵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千人了,三千多人就这样被乾军射死,地上铺满了尸体。 “将军,快看,柔然骑兵要冲过来了!”副将大叫。 千夫长看了一眼,打马掉头:“撤——” 第910章 失散的队伍 涿邪山,北麓。 山林之中,两万五千乾军骑兵在此休整,也在此等候柔然可汗吐贺真的大军到来。 赵俊生断定柔然大军必定要走这里返回可汗庭,因此早早就带兵在这里守株待兔。 涿邪山是一座名山,它出名并非是因为风景如画,而是自从汉朝开始,中原大军出征漠北多次翻越此山,史书上有明确记载的就有好几次。 大军出征漠北为什么要走这条道?难道就没有其他道路可走吗?当然有,但是只有走这条道最安全,从其他方位进军漠北几乎都要穿过漠北与漠南之间的大沙漠,危险性很高。 当年花木兰就跟着太武帝拓跋焘直接从比干城北上翻过南床上、穿过大漠进入漠北,六万大军只带了十五天的干粮和几天的饮水,这种做法其实是极其冒险的,如果没有熟悉大漠地形和天气的向导带路,数万大军全部葬身在大漠之中都有可能。 涿邪山北麓的山坡上扎着密密麻麻的营帐,山坡上针叶林密集,把这些密密麻麻的营帐遮住,在远处根本就看不见。 赵俊生带着大将们巡视山坡上营地各处,有些兵将躲在营帐内呼呼大睡,养精蓄锐,有些兵将们睡醒了在喂马,还有人已经喂了马坐在一起低声闲聊。 闲聊的兵将们看见赵俊生一行人走来,都停止说话,一个个都站了起来。 赵俊生向他们压了压手,示意他们坐下继续。 常昆加紧两步走到赵俊生身边低声说“陛下,这都过去两天了,柔然人还没有从山里转出来,他们不会是迷路了吧?” 右边的东方辰说“常将军的担忧太多余了,这里怎么说也是柔然人的地盘,他们不一定熟悉每一座山头、每一套山涧、小溪,但应该还是知道一些大概的,而且他们手里不会没有舆图!如果他们夜间行军还可能会迷路,但白天行军绝对不会迷路!” 跟在后面的许彦这时说“陛下,臣认为他们应该不会迷路,臣担心的是会不会出了什么变故?您想啊,按照正常情况,他们今天上午就应该从山路出来了,现在已经过了快半天都没有出来,这中间要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也无法及时得知消息!” 几人正议论着,这时一个骑士骑着马从远处飞奔而来,跑至上下后,跳下马就迅速向山坡上爬来。 没过多久,骑士就气喘吁吁来到赵俊生面前下拜“启禀陛下,出了变故,埋伏在羊肠沟的我军将士一直不曾见到柔然大军前来,直到今天上午巳时他们才感觉可能发生变故,于是一边派人去侦察,一边派人向陛下报告!” 赵俊生听了之后脸上表情没有变化,喊道“拿舆图来!” 一个御前护卫拿来一份山区舆图,赵俊生接过展开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之后,赵俊生说“如果侦骑斥候们对地形的探查没有出错,从那边山谷口进入之后,只有四个出口可以出来,我们在途中布置了四个伏击地点,目的就是要逼着他们走我们设定的路线,如今出了变故,那么只有可能是他们发现了我们的意图,并没有按照我们设定的路线走!” 赵俊生何尝不想在山中通过伏击把柔然大军全部歼灭,但这种想法不可能实现,他部署的四个伏击点的兵力都很少,也只有少量的兵力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设伏,人数太多行军速度太慢,根本就来不及。 但是伏击的人数太少,又无法对柔然军进行全歼,因此伏击的时候将士们并没有现身,只是以箭矢、石头和滚木进行攻击,如果被柔然人发现伏击的人数并不多,等他们回过神来组织兵力攻山,赵俊生的部署就泡了汤。 赵俊生看见大臣武将们一个个眉头紧锁,说道“诸卿不必担心,我们已经让柔然人文风丧胆、草木皆兵,他们就算逃脱了再也翻不起大浪来的!” 话是这么说,可这一次劳师远征、耗费无数,他们这些大臣武将们也跟着吃了不少苦、受不少惊吓,如果让柔然人就这么跑了,实在不太甘心。 斥候营都尉那颜快步走过来禀报“陛下,找到苏戟和他带着突围而出的将士们了!” “什么?他们在哪儿?”赵俊生立即道。 “在东北方向六十里,应该在浚稽山的最西北端的山麓下。我们的斥候探哨遇到了苏戟派出侦察敌情的侦骑,刚开始还以为是敌人,最后发现是自己人,等问清楚才知道是苏戟的人!” 赵俊生一直担心苏戟和他突围时带走的四千多人的安全,这都好多天了一支没有他们的音讯,他不担心他们被柔然人打散,柔然军主力毕竟一直被他的主力牵制,他是担心他们因为缺粮而溃散。 苏戟带四千多人突围时是深夜时分,肯定没有携带多少干粮,这么多天过去了,携带的干粮肯定早就吃完了,一支军队如果没有粮草,兵士们吃不饱肚子,肯定无法维持下去,溃散是迟早的事情。 赵俊生大喜,“快传令让苏戟带着人马赶来与我们汇合!” 那颜犹豫了一下说“陛下,苏戟他们的粮草早就吃光了,饿着肚子已经好些天了,这些天他们一直在浚稽山里靠挖野菜、煮树皮、蕨根,打猎填饱肚子,将士们一个个都饿得面黄肌瘦的······” 东方辰对赵俊生拱手“陛下,以臣之见,还是派一千人给他们送去一些粮食和肉干,让他们吃饱喝足、休息好了再来与我们汇合!” 赵俊生想了想摇头“这一去一来就得最少两三天,须知局势瞬息万变,说不定辎重队刚刚派出去,我们主力就因为情况发生变化而离开,要等到与苏戟他们汇合又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只不过六十里而已,而且还有马,难道他们已经饿得六十里都走不到了吗?传令给苏戟,让他带兵速速赶来汇合,朕在这里给他们准备好食物,一到就可以吃!” “是!” 等不到柔然人的具体消息,如今又有了苏戟的消息,赵俊生只能在原地继续等待。 夜间戌时,那颜派去的斥候给苏戟引路,苏戟和他麾下的四千余骑兵终于来到涿邪山北麓与赵俊生的主力汇合。 食物早就准备好了,是一锅一锅的稀面糊糊,里面放了肉干和野菜煮的,已经饿了许多天的将士们也只能先吃这个,吃得太干太硬的食物容易出问题。 苏戟在吃过饭之后被宣诏到帅帐觐见。 “见过陛下!” 赵俊生抬手“免礼!” “谢陛下!” 赵俊生问“薛将军和麾下一万余将士阵亡的消息,你知道了吧?” 苏戟点头,“臣听说了,当时薛将军原本是有机会可以突围的,但是他为了掩护臣和这四千余将士而选择留下,把机会留给了我们!” 赵俊生抚慰道“如果有需要的话,朕相信你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把敌人引开从而让薛安都他们突围。不要心怀愧疚,战事的经过我已经听薛安都的儿子薛环龙讲述过了,在战场上把生的希望留给同袍,这是大无畏的精神,大乾帝国需要这种精神!还有,薛环龙说突围之前薛安都已经受了重伤,他自知无法存活,因此才决定由他引开敌军注意力,让你能够组织兵力突围!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活下去,大败柔然人,如此这般才能让薛安都含笑九泉!” “是!” 翌日,伤亡巳时。 已经整整一天没有收到与柔然人有关的消息了,大臣们都有些焦虑不安。 赵俊生坐在树荫下的马扎上静静的喝着马奶茶,他知道其他人可以心焦不安,而他不能,至少他表面上不能表现出来,作为一个皇帝和统兵主帅,在这种情况下一定要保持镇定,只有保持镇定,兵将们才能安心,如果他这个皇帝都慌乱了,兵将们只怕也会六神无主。 赵俊生正沉思着,这时天空之中传来一声长长的鹰鸣。 传信官立即带着几个兵士飞速跑下山去,他们来到一块空旷的平地上,嘴里吹着唿哨声,天上的鹰看见了他们,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之后飞落下来。 大臣武将们都来到了赵俊生身边,他们知道肯定是有什么重要消息了,否则不可能用鹰来传讯。 没过多久,赵平就快步来到赵俊生面前禀报“父皇,有柔然人的消息了!” 赵俊生沉声道“说吧,他们在哪儿?” “我们留守在山谷入口的千夫长派人向靖王报告说柔然大军并未按照我们预设的路线行军,他们在行军一天之后就掉头回去了,因为我们留在谷口只有一千人,无法阻挡柔然大军,于是他们一直吊在柔然军身后附近,柔然出了谷口之后沿着山脉南路向西北方向行军,速度很快,但他们很快就被柔然军发现,柔然人派了三千人断后,我们的人马目前失去了柔然军主力的消息!” 。 第911章 北方的消息 失去了柔然军主力的消息,这个对于乾军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咱们忙活了这么多天,还是被柔然人摆脱了,这段时间不是白干了吗?”许彦眉头深锁着说了一句。 “咳咳、咳咳”有人连续咳嗽两声。 许彦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咳嗽的人,却是他的好友,只见此人正在向他打眼色,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设计把柔然人逼进山里,又在沿途设伏,并在这里等着柔然人自投罗网这一系列的谋划都是赵俊生的主意,他说这话岂不是在埋怨皇帝?这可是大不敬啊! 许彦脸上煞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臣失礼、妄言、臣有罪,自请受罚!” 赵俊生看见许彦跪在地上,这时才回过神来,略作思考后说“念你是第一次初犯,朕就从轻发落,革除你现在的官职、剥夺你的爵位,念你还有些才能,就让你暂代原来的职务,以观后效,若再犯有过错,从重处罚!” “是,谢陛下从轻发落,臣感激涕零!” 赵俊生摆摆手让其起身,他扯过放在一旁的地图再次研究起来。 尽管这次的谋划失败了,赵俊生却并不气馁,没有谁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是算无遗策的,诸葛亮都有挥泪斩马谡的时候,他还自问比不上诸葛兄多智而近妖。 看着地图研究了半响,赵俊生缓缓抬头,下令“传令下去,未时正拔营启程,全速赶往地沸池,给卫靖传信,让他带兵在地沸池与朕汇合,不必再搜寻柔然人了!” 大将们一起站出来抱拳领命“臣等遵旨!” 大臣们武将们各自散开去做拔营出发的准备,几个大臣聚在一起一边走一边低声说着话。 “你们说陛下下令大军前往地沸池,又让靖王带兵在地沸池汇合,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陛下认为柔然可汗吐贺真会带着大军去地沸池?” “我觉得陛下很可能是这个想法!” “我如果是柔然可汗吐贺真,我肯定不会带兵去地沸池前往可汗庭!现在可汗庭那边的情况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贸然前往会很危险,我会带兵一直往西,直到确定安全了才会派人去可汗庭查看情况!” 赵俊生下令大军赶往地沸池的用意,其他人都在猜测,不过东方辰等几个大臣还是知道的,固然有在地沸池截住柔然大军的希望,也是准备打算在地沸池试着联系东路军和中路军。 涿邪山距离地沸池的距离也不是太远,赵俊生统带大军快马加鞭两天时间就赶到了。 这天夜里,大军在地沸池边上宿营。 地沸池也就是一个比较大的湖泊,东汉车骑将军窦宪联合南匈奴大军在这附近击败北匈奴单于,斩杀北匈奴一万三千多人,缴获牲畜百万头,迫使北匈奴八十一部、二十万人投降。 不谈窦宪的过失,仅仅从纯军事角度来说,窦宪先后四次北征匈奴,让北匈奴残部被迫西迁,彻底解除了北匈奴对汉朝边境的威胁,这个功绩比卫青、霍去病有过之而无不及。 夜间的营帐里有些闷热,赵俊生和将士们一样在露天营地里纳凉,在这个季节,漠北夜晚的蚊虫实在太多太凶悍了,即便在周围点了熏香和浓烟,依然还是有蚊虫飞来飞去。 赵平走过来禀报“父皇,信鹰已经放出去了,如果白劲光和尉眷是因为与我们的距离太远而联系不上,这里距离柔然可汗庭就比较近了,应该是联系得上的!” 赵俊生点头“随时盯着,一旦有东路军和中路军的消息立即来报!” “是!” 这时那颜也走了过来,禀报道“陛下,方圆三十里范围之内部署了哨骑,任何人只要出现都难以避开我们的眼线和耳目!另外,臣还在涿邪径留下了钉子,柔然只要走涿邪径,我们很快就能知道并有充足的时间做出部署和应对!” 赵俊生起身“慢慢等吧,等上两天!正好也可以让将士们多看看这漠北的风光,一辈子也许就能来这么一次、能看这么一次,很难得的!” 赵平和那颜一起抱拳,默默的退了下去。 “赵平留下!” 赵平听见自己父亲的声音,停下了脚步。 “跟我到湖边走走!” “是!” 父子俩一前一后来到湖边,这湖边的夜晚有些凉风,不过既有水,又有草,蚊虫也多,若是站着不动很快就会被蚊虫包围叮咬。 赵俊生边走边问“这段时日给你阿娘写信了吗?” 赵平一听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说“儿臣的心思都放在战事上,所以······” 年轻人都这样,只有父母惦记儿女,儿女从来不惦记父母过得好不好,赵俊生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阿娘在来信中问起你,让我不要安排你去做犯险的事情,担心你在战事中遭遇不测!其他兵将们一样是有父母妻儿的,他们的父母也在家里担忧着他们的安危,你呆在我身边会有危险吗?事情再多难道也抽不出时间来写一封信?” “出征之前,你阿娘还跟我吵了一架,说我不该把你带出去,行军打仗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就命丧沙场,可她也不想想,人家的儿子也是儿子,人家的父母就不担心自己自己命丧沙场?” 赵平很惭愧,低着头“儿臣错了!” 赵俊生觉得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于是转换话题问“知道这地沸池的来历吗?” 赵平回答道“儿臣出发之前看过相关典籍,儿臣推断这地弗池在汉朝的时候叫私渠比鞮海,从北面注入它的河流在汉朝的时候叫匈奴河,现在倒是不知道柔然人叫它什么河,湖里的水是咸的,河水却是淡水,真是很奇怪!” 赵俊生道“没什么奇怪的,这湖里盐分多,你看看这四周,都是丘陵高山,常年累月的雨水冲刷之下,山上的矿盐被冲刷下来堆积在这湖里!而从北面而来的匈奴河里的河水是从金山的积雪融化形成的雪水或雨水!” “以金山为源头的向南流下来的河流就有四条,从金山北麓向北流的河流有两条,这些河流随着时代的变迁,名称也发生了变化,也曾经多次改道,但这些河水都是淡水,都是可以饮用的。军队、商旅或牧人要北上都是沿着河流走,若是从东往西走,就要走一些固定的路线,河流之间还有很长的距离,只有固定的路线上才能找到水源!” 赵平问“父皇从前来过地沸池吗?” “漠北来过一次,但没有来过地沸池。刚来的时候跟你一样,感觉很新鲜,如果不是要打仗,肯定有心情领略这漠北大草原的风光。时间长了也觉得很无趣,这里的蚊虫太多、太凶悍了,若不点上熏香或用烟熏,一个大活人一夜就能被吸干血液、甚至中了蚊虫的毒而死!” 父子俩沿着湖边走了半个时辰就返回了,各自返回营帐休息。 次日下午,赵平兴冲冲来到赵俊生的营帐禀报“父皇,收到了白劲光和尉眷的回信了!” “哦?他们怎么说?” “信鹰带来的纸条小,字数又多,因此字体很小,儿臣已经命人各抄录了一份,您过目!”赵平说完把两个折本递过来。 赵俊生接过两本折子,打开其中一本看了起来。 最先看的是尉眷的报告,原来尉眷在接到赵俊生的最后一次命令之后就转向继续向柔然可汗庭出发,柔然人先前以狼群战术袭扰,而尉眷也以狼群战术对抗,柔然留守的兵少,交锋了几天之后不敌,纷纷向四周散开撤退。 尉眷率军不理会这些撤退散走的柔然骑兵,而是沿着粟水一直北上直抵金山东段翻越穹隆岭直逼可汗庭。 袭扰尉眷的柔然骑兵们这下无法淡定了,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向可汗庭方向撤走,他们在尉眷大军抵达之前先到达可汗庭,并组织留在那儿的柔然老弱携家带口和大量牛羊马匹向西北方向迁走。 不久,尉眷大军就在可汗庭遇到了率军赶来的白劲光大军,如今白劲光和尉眷的兵马已经合兵一处,正在以可汗庭为中心向四周散开搜寻柔然人。 赵俊生放下尉眷的奏报,又打开白劲光的奏报,白劲光在奏报上说他最后一次接到赵俊生的命令之后迅速西进,他在鹿浑谷遭遇了一支柔然大军。 这一支柔然大军有两万人,根据侦察发现是由柔然图真公主统领,他与图真公主在鹿浑谷连战三场,双方都损失惨重,谁都没能打败对方。 各自正在酝酿第四次进攻的时候,图真公主接到了尉眷大军正在向可汗庭方向快速逼近的消息,她担心自己遭到尉眷大军和白劲光大军的两面夹击,于是连夜沿着頞根河向北遁走。 白劲光察觉到图真公主夜遁,于是次日以轻骑快马追击,在下午时分追杀上了图真公主的队伍,一番冲杀之下,图真公主不敌,丢下六千多具尸体,被俘三千多人,只带了五千多人逃亡高车方向。 。 第912章 主动出击 赵俊生看完白劲光和尉眷分别用信鹰传回来的消息,他思索良久对赵平说:“今天天色也不早了,用信鹰给他们回信只怕天黑之前赶不到,等明天天亮之后再给他们回信!” “询问尉眷大军的粮草还能持续多长时间,如果粮草足够,命他率军越过郅居水继续向西北方向追击柔然人!” “告诉白劲光,让他视情况而定,如果粮草、士气允许,他可以率军沿着頞根河一路向北横扫高车,给朕把图真公主抓回来!如果粮草不济、士气不振,就留在柔然可汗庭等待朕的下一步命令!” “是,儿臣遵旨!” 从汉朝到北魏,再从北魏到大乾,漠北草原上的山川河流的名称都有很大的变动,有些依然还在沿用汉朝时的名称,有些山川河流的名字已经变动了好几次。 就比如色楞格河和拜达里格河,在汉朝的时候分别叫郅居水和匈奴河,到了北魏和乾朝依然叫这两个名字;又比如翁金河,在汉朝的时候叫蒲奴水,到了北魏时期名称就变成了粟水;图音河,在汉朝的时候叫姑且水,到了北魏早已变为菟园水;还有额尔浑河,在汉朝时叫安侯河,到了北魏时期早就改变名称叫頞根河;还有土拉河,在汉朝时叫余吾水,北魏时期叫弱洛水;还有贝加尔湖,在两汉、三国和西晋时期叫北海,到了东晋十六国时期叫于巳尼大水,都是一些很奇怪的名字,估计也是各个时期的中原学者根据漠北草原上各个时期的蛮族的称谓进行音译的。 傍晚时分,赵俊生与将士们一起进食,今天各军派出去一些人打猎,收获不小,赵俊生也从湖里钓上来几十斤鱼吗,晚餐的菜有肉有鱼汤,还有野菜。 正吃着饭,那颜神情振奋的快步走过来禀报:“陛下,有柔然大军的消息了!” 赵俊生豁然起身:“在哪儿?” “末将安排在涿邪径的暗哨用飞鹰传来的消息,根据时间上推算,两个时辰前他们过了涿邪径!” 涿邪径是涿邪山上的一个山口,放过这个山口就距离地沸池不远了,只有两百余里,柔然人如果速度够快,只需要一天半就可以抵达。 赵俊生立即对康义德下旨:“让各军大将、随军大臣么晚饭之后来帅帐议事!” “诺!” 吃过晚饭之后,赵俊生带人巡视了一遍营地,等他回到帅帐时,营地内早已点燃了火堆,浓烟滚滚,从湖边飞来的蚊虫纷纷被熏走。 “陛下巡营完毕,升帐议事!” 随着帅帐门口当值的御前禁军大将李宝一声大喝,赵俊生走进了帅帐,众臣和各军大将纷纷抱拳躬身行礼:“臣等参见陛下!” 赵俊生走到帅帐御案后坐下,抬手:“诸卿免礼!” “谢陛下!” 赵俊生对那颜示意,那颜见状当即向众臣和武将们说起了柔然大军翻过了涿邪径的消息。 许彦擅长推算,精通数术,他听完之后心里默默算了一下,站出来拱手说:“陛下,按照那颜将军所说,根据柔然军的行军速度推断,明天傍晚之前柔然军应该可以抵达这里!” 赵俊生点点头:“所以我们在今晚要商议出一个如何与柔然人打这一仗的决策,并在明天部署执行,在柔然军赶到之前完成,在他们抵达时给他们致命一击!” 在众人的讨论之下,经过一个时辰的斟酌和查漏补缺,针对柔然人的作战计划新鲜出炉了。 次日,赵俊生下令只让将士们早上出了操,吃过饭之后就没怎么活动了,因为要为下午的战斗养精蓄锐。 到了午时过后,天气炎热,但这漠北的草原上却有风,在外面骑马戴上帽子遮住阳光直晒也不觉得怎么热。 斥候的消息不停的传来,柔然大军正在向地沸池方向而来,而且行军速度很快,看来柔然人是想在天黑之前抵达地弗池的北段河流入口处扎营,而乾军的营地也正好在那里,也只有在那里扎营才能就近取水。 “启禀陛下,柔然军的行军速度虽然很快,但他们在队伍前方依然派了一支侦骑队侦察,在左右两翼各部署了三千人!” 赵俊生听完一个斥候报告后很感叹的说:“柔然人很谨慎嘛,都已经摆脱我们了依然还这么小心!继续去探”。 “诺!” 随后,有关柔然人的消息不断传来,赵俊生推断得没错,柔然人就是朝地沸池这里来的。 下午申时二刻,柔然大军抵达地弗池十五里外停止了前进,前部斥候分散着向地沸池方向快速而来。 赵俊生很快得到了消息,他听完斥候的报告后对众臣大将们说:“柔然人还真是小心和谨慎,看来想要等他们到了湖边再进行决战的想法行不通了,必须要立即改变方案!” 常昆站出来抱拳说:“陛下,为今之计,我们只能主动出击,时间一旦拖得太长,柔然人很可能会察觉有问题,现在已经申时过了两刻,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一旦天黑,柔然人逃脱的机率就会成倍增加!”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当即下令:“那颜,传令给潜藏在附近的警戒哨,让他们把柔然人的前部探哨全部解决,不能放走一个!” “是!” 一盏茶的工夫之后,附近一座山头上竖起一杆旗帜,这是动手的信号。 不但隐藏在附近的乾军警戒哨,柔然探哨们也发现了,那是一杆黄色的旌旗,他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为了得到确切的情报,在十夫长的命令下,五个柔然骑兵向那山头靠近,剩下的五个人在山下分散开来负责放风警戒。 很快,柔然探哨们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周围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乾军骑兵,也不知道这些乾军骑兵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柔然探哨们发现他们隐隐被包围了。 “不好,这里肯定有乾军伏兵!撤,快撤,给我杀出去,能跑一个是一个,逃出去的迅速去向可汗报告!” 柔然哨骑们纷纷掉头向来时的方向跑去,对面的乾军骑兵们打马围了上来。 “杀——” “杀——” 双方都大吼着向对方冲过去。 “嗖嗖嗖······” “嗖嗖嗖······” 双方在打马冲刺时互相向对方放箭,乾军斥候人多,而柔然探哨人少,且不说乾军骑兵的骑射之术有足够的时间和箭矢连续,箭术比这些精锐柔然探哨有过之而无不及,就算他们箭术略差,人数方面也可以弥补。 双方都是精锐,一个个骑术都相当精湛,对方的箭矢射来,他们可不会傻傻的坐在马背上杨等死,双方骑兵一边射箭一边不停的转动身体,或是趴在马背上,又或者躲在马腹一侧。 乾军人数多,射出的箭矢也多,射不中人没关系,那就射马,十个柔然探哨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被全部解决,乾军哨骑这边也付出了两个人的代价。 此时,大队乾军兵马已经在湖边重新集结,既然柔然人的警惕性太重,乾军就只能放弃先前的打算,此时只能主动出击,所以才要先把柔然人的哨骑干掉。 山岗上有一个骑士举着一干旌旗不停的摇动。 那颜看见后立即打马跑到赵俊生身边抱拳禀报:“陛下,已经把柔然人的斥候都解决了!” 赵俊生听到报告点了点头:“好,派两队此时一前一后向柔然军所在的方向侦察,大军随后就跟上来!另外,部署在周围方圆三十里内的斥候不能撤,一旦发现有什么异常要立即来报!” “领命!”那颜答应后打马向山岗上飞奔而去。 赵俊生回过头来看着已经完成集结的三万大军,挥手向前:“出发!” 各军兵马先后出动,一切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在龙卫军的护卫下跑到队伍的最前面带头,等他骑马走到山岗上,对传令官吩咐:“传给常昆,让他带五千人护住左翼,距离我中军两里;再派人去告诉源贺,让他带五千人护住右翼,距离中军两里,随时要注意外侧的情况,一有异常情况不用想朕报告就要迅速做出反应!” “遵命!” 两个传令兵被派了出去,各自打马向队伍的后方飞奔而去。 等赵俊生带着队伍走下山岗,常昆和源贺先后各自带着五千人马脱离大队,分别向中军大队人马的左右两翼而去,他们加快速度,前排很快就与赵俊生这边齐平,左中右三路人马齐头并进。 柔然可汗吐贺真等了没多久就有些烦躁,时间还没到,不等派出去的哨骑回来报告就再次派了一队骑兵向地弗池方向而来。 柔然军的哨骑没有任何意外的与乾军斥候队遭遇了,双方隔着老远就发现了对方,一个柔然骑兵被派回去报告,前方发现乾军哨骑这种事情必须要立即报告,如果不报告,一旦交锋说不定就没有机会报告了。 乾军哨骑这边也是如此,一个骑兵被派回去报告,第二波侦骑队很快遇到了被派汇报拔高的哨骑,得知前方又出现了柔然哨骑,于是立即加快速度向前方去增援。 没过多久,赵俊生听到了哨骑的报告,他听完报告后说:“既然对方哨骑已经回去报告,吐贺真一定会猜到我们有大队人马在这里,咱们没有时间慢吞吞走过去了!传令官传令,左中右三路大军立即全速前进!” 第913章 大败吐贺真 左中右三路大军,两两之间相距两里齐头并进,以最快的速度行军,为的就是不给柔然人逃脱的时机。 等柔然可汗吐贺真得到报告时,乾军左中右三路人马距离柔然大军只有七里了,如此近的距离,吐贺真想带着一万多大军逃走都不可能,如果他此时立即转向逃走,赵俊生就会迅速派出轻骑追击。 处在逃亡路上的柔然兵将们绝对不会有勇气再掉头去跟乾军拼命,士气不能丢,一旦丢了士气,让兵将们没了面对敌军的勇气,必败无疑。 因此,逃走对于柔然军是不可取的,这一路上迟早会被乾军吃得干干净净,而此时做准备营帐,还有获胜的希望。 “传令全军,所有人集结列队,准备迎战乾军!”吐贺真下达了准备作战的命令。 柔然军的人马还有一万一千人,八万人马出征,到现在只剩下这么一点人了,伤亡超过了八成,就算是军纪严明、训练有素、忠诚无比的军队在如此伤亡下还没有崩溃都是罕见的,可见此时柔然军的士气有多么低迷,他们面对乾军时有多么害怕。 就在柔然人正在列阵时,乾军探哨已经探查到这个情况,消息很快报告到赵俊生这里,他下令:“传令,全军放慢速度,缓缓推进,左右两翼向我中军看齐!” 队伍的前进速度放慢了,无论是马背上的骑士还是战马都轻松了不少,趁着与柔然军交战之前,所有人都还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调整一下情绪,战马也可以慢慢恢复体力,等到列阵开战之前再换马作战。 当三路乾军出现在柔然军面前时,柔然军已经完成了列队布阵,他们没有复杂的军阵,整个军阵呈长方形,但队伍并不是十分整齐,这与平常疏于这方面的训练有关。 吐贺真原本想趁着乾军刚刚到来还没有来得及喘气就立即发起攻击,但他看到了自己麾下的柔然兵将们看向乾军时都面带胆怯和恐惧。 他心知不好,如果让麾下的柔然兵将们以这种状态跟乾军交战,只怕还在冲锋的途中就会崩溃。 吐贺真放弃了立即出击的打算,他打马来到了大军面前大声道:“大柔然的勇士们,我们八万人出征,到现在只剩下一万一千人了,其他人全部死去!我知道你们害怕了、恐惧了,你们被乾国打得吓破了胆,但是今天我们别无选择,要么战,要么死!” “可汗庭的老弱妇孺们还等着我们回去,如果我们逃走,我们一定会被乾军追杀致死,死得一个都不剩,留在可汗庭的老弱妇孺们就会全部成为乾国人的奴隶,我们的后代就会世代为奴,!拔出你们的弯刀,拿出你们的弓弩,跨上你们的战马,看看前方,那些就是我们的敌人,只有打败他们、杀光他们,才能避免我们后代为奴的命运······” “杀光乾国人,杀、杀、杀——”柔然兵将们的士气被吐贺真一番鼓舞提升了不少。 乾军此时也已经停下来,与柔然军相距不过两里。 赵俊生扭头对传令官下令:“去告诉随军大臣、官员、文吏,让他们退远一些,命令裴光远带两千人马保护好他们和粮草辎重!” “告诉源贺和常昆,待会儿我中军会先进进攻,让他们左右两翼暂且按兵不动,若我中军有不敌或吐贺真安排了什么后手,让他们随机应变!” “是,陛下!” 赵俊生打马跑到大军阵前面向将士们,他知道这个时候将士们需要什么,他们需要肾上腺素、需要热血沸腾、需要动力。 “将士们——决战就要开始了,这是朕期盼已久的,只有一战而定鼎漠北,才可以让我大乾北疆得十年、二十年平安!” “从有史以来,漠北草原上的蛮族就隔三差五的南下打草谷,他们杀我戍边将士、掳掠我边民和牛羊财富,草原上的蛮族换了一波又一波,但每一个主宰草原的蛮族从来不曾对我们友好和仁慈,对待这些恶狼一样的蛮族,依靠仁义道德是不顶用的,唯有刀、枪、杀戮才能让他们臣服,要杀得他们再也没有实力、胆量和勇气,如果他们还想着翻盘,那就让他们永远消失于世间!” “将士们,你们都准备了好吗?” 所有人都大吼:“准备好了!” 赵俊生拿起长枪,此时对面柔然人已经在吐贺真的带领下率先发起了冲锋,全线出击,赵俊生看得很清楚,他也当即把长枪往前一指,大吼:“跟我冲——杀——” “杀——”中军一万八千人一起发出怒吼声,举着兵器拍马跟在赵俊生身后向柔然人冲去。 所有人都战意十足,皇帝跟着他们一起亲自上阵,而且还带头冲在最前面,给所有人都树立了榜样,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有皇帝陪着一起战斗,一起经历生死,所有人都想想都觉得振奋,身体的血液如同煮沸的开水一样沸腾不止,他们大声吼叫挥舞着兵器。 铺天盖地的气势扑面两两相撞,一时间这片草原上狂风四起,天色阴沉,天空云层翻滚,一阵阵马蹄声和无数喊杀声传扬开来,草地上的无数草屑和泥土被马蹄掀起。 “杀——”赵俊生大吼一声,手中的长枪枪头闪电般的摆动,前方冲过来的柔然骑兵一个个被扫落下马,以他为锋失阵型的军阵从他这里冲开了柔然人原本就比较松散的阵型。 乾军锋失阵所过之处,柔然骑兵们一个个被撞飞、被长矛串起。 一匹匹战马被撞倒在地上发出惨痛的悲鸣,落马的兵卒们被马蹄践踏,在不停的惨叫声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在大乾境内,死刑是最残酷的刑罚之一,却也不是轻易能够判决的,杀人偿命一直是律法的最高宗旨之一,而人命在战场如此的脆弱和不堪一击,如此的像草芥一般,如此的一文不值。 每一瞬、每一秒都有无数鲜活的生命消逝,双方为了胜利都在拼命。 柔然人是没得选,只能死战到底,而乾军是抱着此战必胜,为了彻底解决柔然这个祸害而战,这场仗不仅仅是考验双方兵力和战力,还是考验双方的作战意志。 不停有人、有马死去,残肢断臂散落在地,鲜血四处飞溅。 战斗进行了一个时辰,抛开战斗伤亡不谈,双方在战斗意志和气势方面都还是打了一个平手。 赵俊生浑身上下似从血池里捞上来一般,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他只记得自己带着队伍把柔然军阵杀了四个来回,在这些来回冲杀过程中,不断有兵士倒下,也不断有兵士被柔然人缠住而掉队。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但战斗还没有结束,柔然人伤亡惨重,但他们依然在战斗,谁都没有逃走。 “希望源贺和常昆能及时作出反应,如果在天黑之前没有把柔然人全部歼灭,一旦夜色降临,战斗过程中很容易出现误伤的情况,到那时这仗就打不下去了,双方就得被迫拉开距离”赵俊生拿着长枪一边杀敌,脑子里一边思考着,此时的战斗已经变成了他的身体本能。 源贺和常昆此时终于动了,左右两翼各五千人马包抄了过来,柔然军一直坚持的那一口心气在乾军左右两翼的大军包抄过来之后彻底顶不住了。 这口气一泄下去,柔然人坚持不了了,纷纷打马掉头逃跑。 “给我追、给我杀——” 赵俊生及时下达了追杀的命令,乾军将士们纷纷阻拦企图逃走的柔然军,被杀的柔然兵将越来越多,逃跑的也多。 夜色终于降临了,这成了柔然兵将们逃跑的最好的掩护,吐贺真在国师昙无耶和一些护卫的保护下骑马向西方飞奔而去,把所有人都远远地抛在后方。 追杀柔然军的行动直到深夜才结束,赵俊生一边下令收拢俘虏,一边下令让鲁爽、杨烈、裴光远等人分别各带两千人去追击柔然军残部。 次日一早,战场打扫完毕。 吃过早饭后,赵俊生下令处决所有柔然俘虏,然后率军沿着追击大军留下的踪迹向西方追上去。 这天下午,在行军过程中,那颜打马走到赵俊生身边禀报:“陛下,根据我方探子的追踪,逃走的柔然人应该不足两千人,我们只抓到了几个柔然大臣,柔然可汗吐贺真和他手下几个大将都在逃!” 赵俊生问道:“吐贺真是向西逃的,可以判断出他将要逃亡何处吗?” 那颜回答说:“从东往西只能走几条固定的路线才能找到水源,他们要么是向金山方向去的,要么是向甘微河去的!”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金山山脉虽说不小,但柔然人想要藏在山里躲避我们的搜索是不容易的,他们想要摆脱我方追击只能一直向西而去!来人,传令给鲁爽、杨烈和裴光远,如果失去了柔然人的踪迹,就向金山方向搜寻!” 命令传达之后,赵俊生率军一直向甘微河方向追去。 第914章 断粮之危 赵俊生率大军追击了五天,五天之后抵达了一条河流的南岸。 “陛下,根据斥候探查,无论是柔然人的踪迹,还是鲁爽、杨烈、裴光远三路人马的踪迹都在这条河边消失了!” 在河边附近的山岗上,赵俊生扭头吩咐:“所有人留在原地,李宝带一队龙卫军跟上来!那颜,你带路!” “是!” 几十起顺着山岗骑着马跑下了山岗来到河边,这条河河水水流急,一直向西蜿蜒而去,河边青草碧绿葱翠,此地水草丰美,实在是放牧的好地方。 赵俊生勒马停下,他从马背上跳下来拿着马鞭沿着河岸走了一段距离,一边走一边观察,这里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踪迹。 “陛下,斥候们已经查过了,除了刚才的山岗上还有一些马粪之外,其他踪迹全部消失!”那颜跟上来一边走一边说。 赵俊生扭头向河对岸看过去,“昨天下了一天的雨,很多痕迹被冲刷干净了,他们的踪迹消失也很正常!对了,这附近有放牧的牧民部落吗?” 那颜道:“斥候们探查了一番,这附近有两个部落,但都不大,不过他们已经迁走了,斥候们发现了他们曾经在这里居住和放牧的营地,除了一些扎营的痕迹、被随意丢弃的破旧穹庐,什么都没有留下!” 赵俊生想了想吩咐道:“派人去河对岸侦察了吗?” “已经派过去了,但还没有回转!” “去了多久?” “半个时辰!” 赵俊生向河对岸观察了一下,扭头对李宝说:“派人去告诉他们,大军原地休息半个时辰!” “诺!”李宝答应,对旁边一个龙卫军骑兵点了点头。 赵俊生在附近河岸走了一个来回,他已经很肯定,至少这一段河岸是很适合渡河的,河面不是很宽,水也也不是很深,水流急了一些,不过也正是因为河床高才使得这里的水流流速快。 走了一个来回后,赵俊生感觉肚子有些饿了,找康义德拿了一些牛肉干放在嘴里嚼着。 牛肉干嚼了一半,河对面远方出现几个小黑点,没过多久小黑点就变成了几个骑士。 那颜叫道:“陛下快看,是我们的斥候!” 一个骑士骑着马徒步渡河过来,剩下几个斥候还留在对岸警戒。 一刻之后,渡河过来的骑士跑过来报告:“启禀陛下、将军,我们在对面附近方圆十里内进行了探查,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赵俊生听完喊道:“舆图!” 一个龙卫军骑兵迅速把北上一个圆筒取下来,从中取出一卷舆图交到赵俊生手上。 赵俊生接过舆图在上面仔细找了一下,他抬头看了看眼前这条河流的形状,又四处看了看周围的山川、丘陵地形。 “如果没错的话,这条河应该就是甘微河(扎布汗河),我们现在的位置就在甘微河由南向西转向的位置,从这里往东北方向走十里左右,河道就会转弯向北,河水正是从那个方向下来的!” 常昆问道:“陛下,我们是渡河沿着这甘微河往上游去燕然山(杭爱山),还是沿着河流往下游一直走?” 赵俊生沉思了一下,说道:“朕给鲁爽他们的命令是一旦失去了柔然可汗吐贺真的踪迹,就向燕然山方向搜寻,朕想他们应该已经去了天山。昨天的一场大雨让我们白白耽搁了一天的时间,或许柔然人为了避雨躲在了某处,但朕认为他们不会这么娇弱,他们肯定冒雨逃走了,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甩开摆脱我们的追击!传朕的命令,我们沿着甘微河继续向西追击,全军加快行军速度!” “诺!” 此后两天,大军沿着甘微河南岸一直向西,终于在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在河边发现了柔然人留下的踪迹。 这个发现让包括赵俊生在内的乾军上下都振奋不已,于是赵俊生下令大军顺着柔然人留下的痕迹继续沿着河流向西追击。 又追了一天,追不下去了,大军在一处荒漠边缘停了下来,甘微河穿过这一片一望无际的荒漠延伸向远方,柔然可汗吐贺真带领的柔然军残部就在这片荒漠的边缘消失了。 傍晚时分,乾军不得不在靠着河岸边在这片荒漠的边缘扎营。 帅帐搭起来之后,大臣武将们都集中在这里议事。 赵俊生命人把大幅地图挂起来,如此参与议事的人都能看见。 杨烈受命站出来向所有人阐述大军目前的处境,他走到地图边用马鞭指着地图上说:“陛下、诸公请看,这副舆图是前朝留下来的,虽然制图上略显粗糙,但大致的山川河流地形还是画出来了,并做了标注,我大乾制作的舆图精确,但还没有绘制到这里远的距离,所以暂时只能用前朝遗留的舆图作为参考! 我军目前所在的位置应该是这里,正在这片荒漠的边缘,紧靠甘微河中游河岸。舆图上显示,再往前走四五十里,荒漠就会变成沙漠! 一般来说,沙漠、荒漠时常有风沙肆虐,柔然可汗吐贺真残部的踪迹在这里消失,末将认为是正常的,他们的踪迹应该是被风沙掩盖了!所以我们现在不知道他们渡河去了北岸,还是沿着南岸朝沙漠方向去了,又或许他们沿着荒漠的边缘朝着西南方向去了西海! 诸位可别误会,这个西海可不是我们大乾的西海郡,更不是原吐谷浑所在地的西海,而是属于柔然辖地的西海,实际上它是处在燕然山(杭爱山)和金微山(阿尔泰山山脉)之间的一个湖,西海的水向北注入甘微河。 如果我们沿着甘微河继续追击,抵达西海时间大约需要五天,但如果我们绕过荒漠和沙漠去西海,可能需要八天或九天!” 杨烈说完之后退到了一旁。 赵俊生看向众臣和武将们,“诸卿,接下来我军该如何抉择?” 大臣们和武将们低声议论起来。 过了一会儿,大臣许彦站出来问道:“粮草官可在,我军所剩军粮还能吃多久?” “在!”粮草官站了出来,他向向赵俊生行礼,再向其他大臣大臣和武将行礼,“陛下、诸公,我军粮草最多只能支撑一个月了!” 赵俊生闻言眉头一皱,这军粮的消耗速度也太快了吧,大军出征的时候带了三个月的军粮,从长安出发一直到比干城都有沿途城镇补给,也就是说真正消耗军粮是从比干城出发开始的,从离开比干城到现在也才过去一个月多几天,怎么只剩下一个月的军粮了? 不等赵俊生询问,就有大臣向粮草官询问了这个问题。 粮草官回答说:“期间下了两场雨,都是猝不及防,军粮被雨水淋湿了一部分,时间长了发霉,已不能食用;再有上次常将军带兵把柔然人引走时沿途不停抛弃辎重,亦损失了不少!” 听粮草官说完,问这个问题的许彦没有出声,他只是皱了皱眉,倒是东方辰站出来对赵俊生拱手道:“陛下,作战这么长时间,柔然人对我们实行坚壁清野,我方根本就没有任何缴获,以现在的军粮存量,如果继续追下去,臣恐我军班师时没有军粮度日,届时将士们没有在与柔然人交战时战败,反而因回程时粮草不足而溃散,那可就闹出大笑话了!” 说到这里,东方辰顿了一顿,继续说:“陛下,无论是柔然可汗统带的大军主力,还是留守在可汗庭的图真公主主力都被我军击败,损失了近十万精锐人马,经此一役,柔然已是实力大损,至少二十年之内无法对我大乾造成威胁! “鉴于目前我军粮草不足,将士们也是人困马乏,臣建议班师回朝!” 许彦立即站出来唱反调,“陛下,臣以为此时距离彻底解决柔然人已经只差临门一脚,若是就此半途而废,等十几二十年后柔然人必定卷土重来,还请陛下下令继续追击,彻底解决柔然人这个心腹大患,使我大乾北境万千子民永远免受柔然侵袭之苦!” 东方辰脸色难看,忍不住呵斥:“许彦,你明知我军粮草不足,无法支持大军继续追下去,却依然劝陛下带兵追击,你到底安的什么心?难道想让陛下和这数万人马活活饿死在漠北大草原上吗?” 许彦扑通一声跪在赵俊生面前,一脸凄苦:“陛下,臣冤枉啊,臣是在为陛下和大乾天下着想啊!陛下请想,当年陛下与前朝太武帝率军北征柔然人,打到最后柔然残部就藏在涿邪山中,大军班师之前与柔然人残部藏身地仅有百里之隔,当时大军若是再往前搜寻百余里现在哪里还有柔然之患?” 赵俊生沉着脸,说道:“朕倒是想继续追击,但粮草不足,若之奈何?” 这个问题始终是无法回避的问题,粮草不足又不能凭空变出粮草,许彦也是想不出好办法,一时间无言以对。 赵俊生看向赵平问道:“我军还能与源贺和白劲光联系上吗?” 赵平站出来说:“父皇,已经有三天没有收到源贺和白劲光的传信了,我们现在的位置与他们有一两千里之遥,中间又隔着天山,信鹰需要搜寻的范围太大,只怕是力有未逮!” 赵俊生想了想,吩咐道:“启用信鹰联系鲁爽,问问他那边的情形如何,是否遇到柔然人的部落,是否有缴获!” 动用唯一的一只信鹰联系鲁爽对于赵俊生来说也是目前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如果鲁爽那边有了缴获,那么只要两军及时会师,大军缺粮的问题就解决了。 第915章 阿史那氏 大军是否继续向西追击,如果追,走哪条路走?这次议事都没有做出决定,在原地国境线数千里之外,如果继续追击下去很可能面临粮草不足的情况,这相对于一支三万多人的大军而言风险实在太大。 文武大臣们之中除了许彦,没有谁敢建议赵俊生继续带兵自己,只有许彦一个人建议继续追,但是他也无法绕开粮草不足这个根本性的问题。 军事会议结束后,众臣和武将们各自离去,赵俊生走出营帐来到河边,从燕然山融化的积雪和河流途经各地汇聚的雨水流到这里就相对平缓了,这里已经接近沙漠边缘,河床比较高,基本上骑马就能涉水过去。 赵俊生根本无心欣赏大漠落日残阳的景象,他背着手在河边漫步,河面有一丝丝河风吹在脸上带来一些凉爽。 赵平跟了上来,拱手道:“父皇,营地里开饭了!” 赵俊生也不回头,依旧向前走,问道:“你饿了吗?饿了就先去吃!” 赵平连忙道:“儿臣还不饿,父皇都不吃,儿臣怎能先吃?” 赵俊生转身面对河面站定,问道:“平儿,你觉得父皇是应该带兵继续追杀柔然可汗吐贺真,还是应该下旨班师?”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一个决策错误就可能一横终生,或许要背负很大的历史罪责,赵平有些犹豫,他本不想说,若是说得不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这对于他的前途有着致命的影响。 “儿臣、儿臣不知道!” 赵俊生扭头看了一眼赵平,回过头依旧看着河面,“你是不知道改怎么选择,还是不敢说?又或者说你不想自找麻烦?” “这······”赵平这下就不能回避了,只能硬着头皮说:“儿臣心里觉得应该追击,可又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儿子只是认为如果不继续自己,任由吐贺真逃走,那就实在太可惜了!可是要继续追击,那就必须要解决粮草的问题,此时派人去让长安方面输送粮草也来不及了,所以······” 赵俊生接下他说的继续说下去:“所以班师是最好、最稳妥的选择,对吗?” “······是!”赵平低下了头。 赵俊生舒了一口气,转身往回走,边走边说:“你知道父皇为何一直追着吐贺真不放吗?毕竟柔然已经元气大伤,至少十几二年之内是不敢再挑衅我大乾的,我们不必冒险,放他们走也无不可!” 赵平躬身道:“还请父王解惑!” 赵俊生道:“这漠北草原上不管是从前的匈奴人,又或是现在的柔然人,包括也曾经叱咤漠北的鲜卑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居无定所、飘忽不定、行动快速!他们今年在浚稽山一带放牧,说不定明年就不在了,而是去了涿邪山! 再比如,柔然大檀可汗就多次迁徙可汗庭,自从他当上可汗,可汗庭的位置经常是三五年换一次,这么做固然是寻找新的水草丰美的放牧地点,让旧的放牧地休息生息,也未尝没有防范其他部落突袭的考虑!若是有部落兴兵反叛,带兵去偷袭,很可能会扑一个空,北魏数代帝王率军征伐柔然都遇到过扑空的情况! 汉朝时,针对北匈奴的特点,窦宪制定了以远程奔袭、先围后歼、穷追不舍的作战方略,这个方略一经执行就收到了奇效,经过数次打击,北匈奴就撑不住了,损失惨重之下一部分不得不西迁,少部分溃散被其他部族收编! 柔然人与匈奴人略有不同,但却又有着游牧民族的共同特点,此次北征柔然,父皇就是把窦宪的方略稍稍进行了一些修改,从前北魏对付柔然人实际上也借鉴了窦宪当年的方略! 所以,要么不打,要么就打得柔然人永远不能翻身,这也是父皇想要继续追下去的原因! 父皇相信,吐贺真的柔然大军此时也一定经历着粮草不足,不得不杀马解决兵将们的饥渴饿问题,他们也同样人困马乏、疲惫不堪,他们甚至比我们更加艰难,毕竟他们是在逃命,我军的状况比他们好多了!” 赵平道:“儿臣明白了父皇的苦心了,可粮草问题若不解决,始终是一件压在所有人心头的大事!” “此事朕自有计较!” 吃过晚饭之后,赵俊生再次下令召集众臣和武将们到帅帐,等人都到齐之后,他直接下令:“大军明日卯时生火造饭,辰时开拔继续向西追击柔然可汗吐贺真!” 东方辰连忙站出来说:“陛下如何解决粮草不足的问题?” 赵俊生道:“咱们把燕然山以西两百里范围和金微山周围都搜一遍,半个月的时间够吗?剩下半个月的粮草足够我们去西域,转道西域回长安!” 众臣这次才回过神来,再一看地图,对啊,金微山一带距离西域并不远,大军只要翻过金微山再往南走几天就可以进入西域的范围,高昌和伊吾都是可以进行大型补给的城镇,西域可是大乾的地盘,大乾军队随时可以进入,不用经过任何人的同意。 这次没有人再反对了。 次日清晨,乾军将士们吃饱饭,给马喂了马料和水,随即集结出发。 赵俊生没有带兵沿着河流穿过荒漠和沙漠去西海,而是选择了一条相对稳妥的道路,沿着荒漠的边缘朝西南方向行军,这要绕一个弧形路线,路程要比沿着河流直接穿过荒漠和沙漠远上不少,但要安全一些,毕竟乾军从未来过这一带,不熟悉这一带沙漠的气候,贸然穿越沙漠恐会遇到很多不确定因素。 乾军兵马在赵俊生的带领下沿着荒漠的边缘一直走,因为不熟悉地形,只凭着地图走也不安全,为了尽量确保整个大军的安全,赵俊生不得不放慢行军速度,一天只走七八十里,在大军周围多派侦骑探哨,前方更是派了好几支斥候队,最远的一支斥候队在主力队伍的前方三十里以上,其后也有好几支斥候队接应,让前方及时传来侦察到的消息。 六天后,乾军主力抵达了西海的东南岸。 在一片高陵上,赵俊生勒马停下看着前方的大湖,这就是西海。 前方斥候来报告过后,那颜打马前来向赵俊生禀报:“陛下,斥候们探查过了,这西海是一个淡水湖,一眼看不到尽头,看样子面积不小,斥候们已经沿湖去搜寻侦察了,消息会接连送过来!” 赵俊生看了看下面的湖泊,说道:“既然是淡水湖,湖边又是水草丰美,不可能没有部落在此放牧和居住!下令让将士们在原地休息,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斥候们探查的结果!” 过了一个半时辰,西北方向一个斥候沿着湖岸向大军休息处飞奔而来。 “启禀陛下,我等在西海的右边二十里外发现了一个部落,他们一共有两千多帐!根据我等探查,这个部落里几乎都是一些老弱妇孺,按常理说这样的部落几乎是不可能生存下去的,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能是一种可能!” 赵俊生道:“说出你的判断!” “是,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部落的青壮打仗去了,或者说柔然可汗吐贺真曾经带人来到这个部落并带走了族中的青壮!” 赵俊生听得眼睛精光一闪,大喝道:“传令官!” “在!” “传令全军,上马出发!” 大军出发后走了一个时辰到达了斥候报告中提到的那个柔然部落,在赵俊生的命令下,乾军将士们把整个部落的营地都包围起来了。 部落中的老弱妇孺们被驱赶到中间空地上,有四千多人,都是年老体衰的老人、妇人和小孩。 赵俊生打马走过来的时候,情况已经被那颜搞清楚了,他向赵俊生报告:“陛下,臣审问过了,这个部落是匈奴别种,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他们姓阿史那氏,现在的首领叫阿史那金!” “匈奴别种,姓阿史那氏?”赵俊生有些吃惊的问,他心里却是在嘀咕,这个部落不会是tujue人的祖先吧? 那颜回答道:“是的!他们交代说他们依附柔然人,因这附近多金铁矿石,又由于他们善于铸造兵器,因此柔然人就让他们专门替柔然兵将打造兵器!” 赵俊生心说这就没错了,后世有一种说法,tujue最开始就是依附于柔然人的一个小部落,专门负责给柔然人打造兵器,是柔然人的专职铁匠。六世纪中期,tujue之中出了一个叫阿史那土门的人,此人雄才大略,他和他的弟弟室点密一起,兄弟俩联手把tujue发展强大,并建立了tujue汗国,阿史那土门就是tujue汗国的开国君主伊利可汗。 赵俊生问道:“柔然人来过这里吗?” “来过,他们说两天前柔然可汗吐贺真带着两千多人来到了这里,他们只休息了半天,就把这个部落的族长阿史那金和族中青壮勇士两千人马带走!” 赵俊生问:“去了何处?” “西北方向两百里外的河云!” 赵俊生目光在那些老弱妇孺身上一扫,下令道:“裴光远!” “臣在!”裴光远站出来抱拳答应。 “我军需要补充食物,这件事情交给你负责,给你两千人!大队主力先走,你部迅速跟上来!”赵俊生说完之后就下令大军开拔。 第916章 三面合围 大军要补给粮草就只能从阿史那部补给,裴光远骑在马背上怔怔的看着大队人马朝西北方向而去,心里有说不出的苦。 副将打马走过来问“将军,这粮草怎么征集啊?” 裴光远扭头问“你觉得呢?” “买?咱们没带钱,就算有钱他们也不一定卖!抢?这个······咱们是兵不是匪,抢人家的总不太好吧?” “杀!”裴光远突出一个字。 副将听得身体一抖,“什么······将军,这些可都是老弱妇孺啊!” 裴光远冷着转过头来看着副将,“服从命令,若有事一切由本将承担,与你无关!你若不遵令行事,以违抗军令论处!” 副将脸色一变,脸上呈现犹豫之色,却最终咬牙举手挥下“杀——” 裴光远闭上了眼睛,若是与敌人厮杀,他无畏无惧,可此刻······ 得到命令的乾军骑兵们拍马冲上去,兵器挥动之下,惨叫声迭起、鲜血飞溅,不过片刻工夫,阿史那氏的营地里变成了修罗地狱。 当最后一声惨叫声戛然而止时,裴光远睁开了眼睛,眼神中显得更冷,“收集粮食、把牛羊马匹驱赶到一起!还有,在绘制的地图上重点做下标记,这里有金铁矿石,以后说不定朝廷能用得上!” “是!”副将答应,向兵将们挥了挥手。 行军途中,一直跟在赵俊生身边的赵平实在忍不住,壮着胆子问道“父皇,您坚持要追击到底,不是因为这里距离西域较近,一旦粮草不足可以前往西域补给,而是因为您断定在这附近有柔然人的部落吗?” 赵俊生看向前方,问道“咱们出征之前,柔然与其他势力发生过交战吗?” “好像没有!”赵平回答道。 “发生内乱吗?” 赵平想了想摇头“好像也没有!” 赵俊生又问“既然他们没有被其他势力大打过,又没有发生过内乱,那么为何我们与柔然军周旋了这么久却没有遇到一个柔然人的部落?为何?” 赵平道“他们肯定是事先迁走了!” “既然如此,他们总有一个去处吧?不可能凭空消失吧?除了东路军、中路军最开始还扫平了一些柔然小部落,后来也再也没有遇到过其他部落,那么其他柔然部落到底迁徙到哪里去了?大漠南北都被我三路大军扫荡搜索了一遍,全无发现,那么那些柔然部落只有可能迁徙到了柔然西部高原,除此之外他们还能躲到哪里去?” 赵平一拍脑门,“父皇说得没错,那些柔然部落既然不在大漠南北,肯定只能躲在西部高原地区。儿臣听说柔然西部高原也同样有大片草场,河流众多,水源充足,只不过柔然西部高原每年冬天的气候比东部大漠南北还要寒冷,柔然王族不愿意把可汗庭建在这一带!” 大军行军一天后宿营,第二天早上,根据抓来的向导所说,宿营地距离河云只有一百余里了。 赵俊生经过一番考虑,决定向把河云地区围困起来,防止柔然可汗吐贺真再次逃走。他命常昆带五千人绕过西海去河云的西面,又命源贺带带兵五千绕到河云的北部,他自己带剩下的两万人马从东南方向杀过去,并约定两天之后的早上辰时正从三个方向包围河云并由赵俊生的主力率先发动进攻。 赵俊生所率主力距离河云的距离最近,因此也不太着急行军,距离河云太近了还容易被吐贺真发现。 这天夜里,赵俊生和赵平一起吃晚饭。 赵平吃着饭问“父皇,河云这个地方应该就是汉朝时北单于最后的王庭所在地吧?当时汉朝的带兵将军是中郎将耿谭,对吗?” 赵俊生点头“史书典籍上的确是这么记载的。当时耿谭带部将和南匈奴八千余骑出鸡鹿塞抵达涿邪山,之后丢下辎重,轻装上阵,兵分南北两路合围河云!北匈奴在那一次战斗中再次惨败,北单于逃遁,不知所踪。次年,窦宪又派耿變、任尚、赵博等人率兵五千出居延塞五千余里远击北匈奴,北匈奴一部远遁,剩下的溃散被草原诸部吞并了!” 赵平吃着吃着忍不住问道“父皇,窦宪真有那么大的能耐吗?如果按照典籍上记载的来说,抛开他任人唯亲、专权、妄图谋朝篡位的过失不谈,他的功绩只怕比卫青、霍去病都要高,那么他在军中的威望应该无人能及才对,可他轻易就被汉和帝拿下、他的势力也轻易就被瓦解了,最后还被赐死,儿臣想想总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赵俊生笑了笑,说道“史册典籍写的真的就是绝对的真实吗?我看不一定,写史书的人也是人,是人就有自己的喜好、立场!听说南朝的范晔前几年编修出了《后汉书》,他掌握的文献记载也不一定全面和真实。还有,史册毕竟是官方编修的,使用春秋笔法抬高某人、故意忽略、抹掉、模糊某人的功绩再正常不过! 就拿窦宪来说吧,他是窦太后的哥哥,可从相关记载来看,他从未有过从军的经历,如果说一个人可以指挥一场小战斗大获全胜,那可以说他有军事天赋,但要连续指挥几场大型国战,没有丰富的指挥作战经验、作战计划、排兵布阵和协调各部大军的能力,仅靠临时抱佛脚是绝对不可能的! 当时掌权的是窦太后,和帝说不上话,但女人掌权自古就遭到非议,所以窦太后想把权利牢牢掌握在手里就必须要掌握军队。大汉王朝决定北击匈奴这个想法刚开始是遭到全体朝臣们反对的,窦太后想打,想以此控制军队,但是没有人支持她,后来她想到了征西将军耿秉,这可是一个作战经验丰富、战功赫赫的将军,而且耿家乃是军武世家,在朝中的势力雄厚,所以她拉拢了耿家,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窦太后又把自己的哥哥窦宪任命为车骑将军充当北征匈奴的总指挥,但是实际上窦宪只不过是一块牌子,前后几次战役的筹备、谋划、指挥全部都是他的副手耿秉在做,但当时的舆论都故意忽略和模糊了耿秉的作用,这其中未尝没有窦太后的意思!” 赵平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问道“父皇既然是这种看法,那您前一段日子为何还特别肯定窦宪的功绩呢?” 赵俊生笑道“一个民族需要英雄,有英雄就有精神,有精神就有信仰!耿秉有将才,他在北击匈奴的功绩是板上钉钉的,但他只是一个副将,如果当时的大汉朝着重宣扬耿秉的作用和功绩,那么把窦宪摆在那儿?他才是北征匈奴的主帅啊,人们就会胡思乱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如果让百姓们知道北征匈奴并大获全胜如此震动天下的大事只是窦太后想掌握军队巩固权利的一个手段,只怕天下百姓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赵平听了赵俊生的分析,顿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作揖道“父皇真知灼见,儿臣受益良多!” 赵俊生告诫道“所以说书上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也不一定是对的!甚至有时候你亲眼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而是别人想让你看到而故意为之!对待任何事务,你自己都要有自己的看法,要学会去剖析这件事情本质,分许它的来龙去脉,如此才能不被他人或外界的言论所左右”。 “儿臣谨记!” 两天后,黎明时分,赵俊生率主力抵达了河云外围。 拂晓,主力大军两万骑兵毕竟河云,柔然可汗吐贺真收到消息迅速集结人马迎战,但他收到消息时稍晚了一些。 他新集结的一万兵马还没有来得及摆开阵势,赵俊生就亲自带兵冲了过来。 吐贺真知道不能再逃了,如果再逃,他就算不死,这可汗之位也保不住了,他仓促迎战,却被赵俊生的两万大军击败。 一万余柔然军被打得溃散,在大军溃散之后,万念俱灰的吐贺真本想拔刀自刎,却被国师昙无耶一记手刀砍昏过去,他们在百余亲卫的护卫下避开乾军的追杀向西边奔逃而去。 河云以西三十里外的河谷上,常昆的五千兵马已经在此严阵以待。 百余骑柔然骑兵护着吐贺真和昙无耶气喘吁吁逃进了河谷之中,正巧一头撞进了常昆大军的阵前。 昙无耶本以为可以摆脱身后乾军的追杀,谁知道到头来还是被乾军堵住了,当昙无耶看见前面军阵队列整齐的乾军骑兵,他就知道他和吐贺真逃不了了。 吐贺真早已从昏迷中醒过来了,他已萌生死志,拔出弯刀对昙无耶说“国师,你武艺高强,若是一心要逃,想必乾军也抓不住你,你走吧!” 昙无耶苦笑“可汗太高看贫僧了,这些乾军骑兵都不是吃素的,他们的厉害贫僧亲自领教过,与其在奔逃过程被擒,还不如与可汗再次与乾军决一死战!” 吐贺真扭头看了看昙无耶,深吸一口气,“那好,左右是个死,那就不如轰轰烈烈战死!儿郎们,随我杀——” “杀——”昙无耶和仅剩的百余名柔然骑兵向乾军军阵冲过去。 “杀——”常昆举着长槊向前一指,五千骑兵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刹那间就将吐贺真、昙无耶和百余名柔然骑兵淹没。 。 第917章 屠灭柔然君臣 “咚咚咚······”在河云的乾军大营里响起了鼓声。 一队队柔然俘虏被押往俘虏营地看管,大营里,一个个乾军骑兵方队整整齐齐的,刀枪林立,庄严肃杀。 从大营门外通往帅帐的途中有一条宽阔的通道,两侧骑兵肃穆,战马不时甩着头,一些兵士押着吐贺真、昙无耶、忽合罕、阿布干元和其他一些柔然大臣武将们从营外走向帅帐。 帅帐的门前,赵俊生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两侧是随军大臣、武将和充当护卫的龙卫军甲士。 柔然战俘们被押了过来,一个个被强行按倒跪在地上,唯独国师昙无耶冷着脸硬撑着不跪,牛大力抢过旁边一个骑兵的长矛一招横扫过去砸在昙无耶的膝盖窝。 “扑通”一声,昙无耶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他想再站起来,拼尽全身力气挣扎,按住他的两个甲士几乎按不住他,牛大力冷哼一声,双手扬起大刀架在他的肩头用力往下一压,昙无耶再也挣扎不动了。 常昆走过来抱拳对赵俊生禀报“陛下,跑了几个柔然将军和大臣还有一千多柔然骑兵,其他包括柔然可汗吐贺真、国师昙无耶、大将忽合罕、阿布干元等一干人等尽数被擒,臣臣等特来缴令!” 赵俊生摆了摆手,常昆、源贺等人退到了一旁。 赵俊生目光在俘虏们脸上一扫,落在了吐贺真脸上,问道“你就是吐贺真?” 吐贺真面无惧色的看着赵俊生,“我就是吐贺真,落到你的手里,我就没指望能活了,给我一个痛快吧!” 赵俊生突然问道“朕听说你们柔然人有喜欢把敌酋的头颅做成酒器的习俗,这种行为被视为伟大的武功,朕把你的头颅做成酒器,你觉得怎么样?” 吐贺真听了之后脸色不停的变化,最后变得一脸的漠然,“成王败寇,你有这个权利!我吐贺真并不是一个很有名的柔然可汗,说不定死后会因为头颅被制成酒器而闻名天下,我应该多些你给我这个机会!” 这时大臣卢玄站出来行礼说“陛下,老臣有一言,这吐贺真可汗年纪轻轻,才做柔然可汗没多久,他也没什么功绩,更没有什么显赫的武功,陛下就算命人把他的头颅制作成酒器也无法彰显陛下的盖世武功,世人还会认为陛下残暴野蛮,他这样的人不配做陛下的对手!” 赵俊生道“如果连柔然可汗都不配做朕的对手,那么这世间还有谁够资格做朕的对手呢?” 这时许彦站出来说“陛下,臣听说遥远西方的北方草原上有一个匈奴帝国,疑似汉朝时期西迁的北匈奴人的后裔,现在的匈奴王叫阿提拉,匈奴帝国在他统治下空前强大,南方的东西两个罗马帝国被他打得连年称臣纳贡,人们称呼他为上帝之鞭,他的名号能让小儿止啼,他的帝国版图不亚于我大乾!臣以为当今世上如果还有谁有资格成为陛下的对手,非他莫属!” “阿提拉吗?朕倒是期望有一天能够来一场对决!” 赵俊生说完看了看吐贺真,问诸臣“诸卿以为朕该如何处置吐贺真呢?” 卢玄拱手说“臣以为如果吐贺真愿意投降我大乾,并尊陛下为主,陛下可以绕他一命,给他一个官职,以此彰显陛下威严和仁德!” 许彦当场反驳“真是可笑,我只听说过君王以仁德之心对待天下子民,从未听说过君王要以仁德之心对待敌酋!这不是仁德,而是养虎为患!” 卢玄又反驳过去“陛下,臣不同许彦的说法,吐贺真毕竟是柔然可汗,一国之君,如果他能臣服于陛下,这岂不更能彰显陛下的天威浩荡吗?” 赵俊生看向吐贺真,“吐贺真,你愿意臣服于朕吗?” 吐贺真冷笑一声,把头扭向一侧。 赵俊生眼神中杀机毕现,问儿子“赵平,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他?” 赵平躬身回答“儿臣以为就算他此时表示愿意臣服,也不能信,在这种情况下他并不是真心臣服,而是形势所迫。世人皆知,王不见王!所以,吐贺真必须死!” 所谓王不见王,意思就是一山不容二虎,两个王见面,必须要有一个死,如此方能说明君王的权威天下无双! 赵俊生略作沉思,对牛大力摆手“让他走得痛快一些!” 牛大力得令,扬起手中大刀斩下,“噗嗤”一声,吐贺真的人头落地,鲜血喷洒出来,按住尸身的两个甲士松开手,吐贺真的尸身扑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不动了。 几个柔然大臣吓得瑟瑟发抖。 赵俊生扫了他们一眼,“有谁愿意归降臣服的吗?” 忽合罕立即道“我是柔然别部首领忽合罕,我愿率部族所有归顺大乾、归顺陛下!” 忽合罕的投降行为立即招来其他柔然俘虏的一片谩骂声。 “胆小鬼!” “贪生怕死之徒!” “忽合罕你这个狗东西,你不配做柔然人的勇士,你不配做部族首领,你是个懦夫!” 赵俊生大喝“都给朕住嘴!” 柔然人俘虏们停止了谩骂。 “朕再问一遍,还有谁愿意归降臣服与我大乾?” 没有人出声,可能有人心里有这种想法,但看见其他人都把刚才投降的忽合罕骂得狗血淋透,一时间也没敢说话。 赵俊生不想再浪费精力在这些柔然俘虏身上,摆手“除了忽合罕,把其他人全部斩了!” 忽合罕被带到了一旁,一队甲士走出来拔出战刀一个个挥刀帐下,毫不拖泥带水,一个个柔然俘虏的人头滚落在此,地上的泥土都被鲜血染红了。 眨眼之间,这些被俘的柔然大臣、武将们全部被杀了一个干净,只剩下忽合罕孤零零一个人,他站在旁边看着这些昨天还是柔然汗国最高层的统治者们现在居然变成了一具具正在渐渐变冷的尸体,脚底一股寒意直冲头顶。 赵俊生把目光移向忽合罕,对他招了招手。 忽合罕上前把右手按在胸前,躬身行礼。 赵俊生问道“其他人都誓死不降,你为何要降?难道如他们所说,你贪生怕死、胆小如鼠?” 忽合罕面色如常,他道“柔然汗国已经完了,我认为没有必要给它陪葬,这不值得!陛下的武功当世无人能敌,只有陛下才能让我真正臣服。如果能在陛下麾下效力,我想我能做更多事情,至少能让我不会白白来这个世上一遭!” 哟呵,这忽合罕的思想还真是挺前卫的,现在就有人知道人生在世要实现自我价值了吗? 赵俊生心里嘀咕了一句,想了想问道“你会做什么?” “回陛下,我只会打仗,除了打仗之外,我什么也不会!我愿意成为陛下手中的一柄无坚不摧的弯刀,陛下所指就是我攻击的方向!” 旁边乾国大臣之中有人忍不住嘲讽“我怎么觉得忽合罕将军的军事才能也不怎么样嘛,这次与我军的战斗中,将军统带的人马还不是被我军杀得屁滚尿流!” 忽合罕道“我不想与这位大人争辩,我忽合罕一个小小的柔然别部的首领又怎么会是陛下的对手呢?若我能战胜陛下,我还有必要臣服吗?我在柔然军中位卑言轻,我说的话没人听,即便到了最后,我的建议起到了一些的作用,但我的建议也只被吐贺真采用一部分!如果吐贺真能采纳我的建议,何至于到这个地步?” 赵俊生问道“常昆,俘虏有多少人?” “回陛下,有六千余人!” 赵俊生又思考了一下,对常昆说“你先随朕返回长安,至于怎么安置你,等回到长安之后,朕在考虑!” 忽合罕行礼道“是!” 赵俊生于是下令“如今咱们也不缺粮草了,传令下去,龙卫军留下护驾,从明日开始,其他各军分散出击搜寻金微山和甘微河下游流域各地,把能找到的所有柔然人全部抓起来!” “是,陛下!”众将纷纷站出来抱拳答应。 赵俊生又对赵平说“派人去联系尉眷和白劲光,朕要知道他们的消息!同时也派人去通知杨烈等人,让他们带兵前来汇合!” “诺!” 赵俊生随后下令杀牛宰羊犒赏全军将士。 一个半月了,乾军将士们每天不是啃干粮就是用开水冲干粮做成面糊糊,就算有肉干也不能天天吃,所有人都期望着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饭食。 缴获的粮食之中有不少小麦面、青稞面、还有粟米,军中的伙夫们把它们做成包子馒头,把牛肉和羊肉放在锅里煮熟,加一些简单的调料。 在傍晚吃晚饭的时候,所有人都分到了一大块肉、几个包子、一碗肉汤和一些野菜,缴获的物资之中只有马奶酒,于是每个人又分到了一碗马奶酒,尽管乾军将士们喝不惯这种酒,但这酒总归有些酒味。 夜幕降临后,营地里升起了火堆,灯火通明,一些柔然妇女被安排前来献上歌舞。 东方辰吃了一口肉,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陛下,那么多柔然俘虏,陛下为何独独留下忽合罕一人呢?我大乾并不缺武将,忽合罕这个人的军事才能也没有到让陛下侧目的地步吧?” 。 第918章 何去何从? 赵俊生喝了一口马奶酒,放下酒盏说:“厭哒人出尔反尔、背信弃义,公然违背协议,悍然出兵进犯我国,虽已被我国击败,并损失了两万人马,但他们肯定会恼羞成怒,我国所有前往西方的商队进入厭哒人的地盘之后肯定会被扣留或遭到不公正的待遇,至少在我们还没有开辟出其他通往西方的道路之前,我们的商队出不了西域! 所以,我们要给厭哒人一点颜色看看!西域各国的兵马不算太多,他们要驻守本国,能抽调攻打厭哒的兵力有限,朕觉得这些柔然俘虏应该派得上用场!” 东方辰问道:“陛下打算对厭哒用兵?这军费开支可能不会小看,补给线太长了,途中损耗负担不起啊!厭哒人打西域就在家门口打,而我国要打厭哒人要长途跋涉数千里之遥!而且南朝方面对我们也是一个威胁,不能不防啊!” 赵俊生道:“除了要打通丝路的因素,朕也的确考虑到补给线太长的问题,这也是朕为何打算启用柔然俘虏的原因。把柔然俘虏放在西域整训,直接从西域出兵!军费方面,朝廷出一半,让西域各国共同出一半,所需粮秣辎重一律从西域采购!如此一来,补给线太长的问题就解决了!” 东方辰点头:“臣明白陛下的意思了,陛下是想让忽合罕统带那些柔然降兵,让他们去打厭哒人?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陛下难道就不担心他们出了西域之后就失去控制,不担心他们复叛?” 赵俊生笑道:“当然不能只让忽合罕带柔然降兵去打厭哒人,也不能让忽合罕做主将,必须得派一员大将统兵,由忽合罕做副将,出征厭哒人的兵力由柔然降兵和西域联军组成!厭哒人对西域的威胁很大,西域各国应该不会反对!” 大臣卢玄很是担心:“陛下,臣听说厭哒人的地盘可不小,要打通丝路,只怕这场仗不是短期内能够打完的,时间一旦拖得太长,军费开支就越大,担心我大乾会陷入这个泥潭拔不出来啊!” 赵俊生没有说出自己想要打到什么程度,这绝不能向任何人透漏,一旦被厭哒人知道了,只怕出征大军面临的困难将难以想象。 “先打打看吧,看情况再决定是大打还是小打!” 次日一早,各自兵马四处出击,攻打附近各地柔然部落的营地。 只过了两天,就有源源不断的柔然俘虏被押送到河云乾军大营,随着柔然俘虏越来越多,俘虏营已经装不下了,赵俊生不得不下令在旁边再建造一个俘虏关押营地。 六天以后,方圆数百里范围之内的柔然人营地都被打了一遍,除了那些老弱妇孺之外,一些成年男丁全部被抓了过来。 赵俊生不想搞大屠杀,杀那些毫无反抗之力的老弱妇孺没有半点成就感,而且这种事情会冲击兵将们的心灵,让他们思想上出现问题,再说他也并非是暴君,因此下令时只让将士们俘虏那些柔然骑兵、壮丁,几乎剥夺了柔然人的武力,甚至让他们连自卫的能力都没有,只有这样才能让柔然人彻底老实下来。 卢玄把俘虏的柔然兵将和壮丁进行了一番统计,他向赵俊生报告:“启禀陛下,臣粗算了一下,截止目前为止,我们俘虏了柔然兵将、壮丁一共一万八千余人,其中有兵器、弓弩、马匹、皮甲柔然兵将一共有一万一千人,剩下的壮丁有七千余人,他们都有马,也有弓弩,但没有兵器和皮甲!” 赵俊生听完问道:“朕听说金微山一带盛产金铁矿石,组织一批柔然俘虏青壮,让他们负责运送铁矿石去高昌,然后从西域各国征调一些匠人打造弯刀、长矛、箭矢和铁甲。至于皮甲,咱们不是缴获了的毛皮吗?送去西域各国,让他们制作成皮甲!骑弓和步弓由我朝军器监督造,定期运送至西域!” 卢玄用笔把赵俊生所说的这些快速记录下来,等会逐一执行下去。 赵平快步走进大帐禀报:“父皇,已经联系上尉眷和白劲光,尉眷大军目前在石水和郅居水交汇处的北岸!他派侦骑搜索了附近方圆百余里,已没有发现柔然人的踪迹,截止目前为止,他俘虏了柔然人三千余人,有大小八个部落归顺! 白劲光大军在于巳尼大水南岸再次遇上了图真公主和她的人马,双方再次大战三场,图真公主带残部逃往于巳尼大水以北,不知所踪!在高车故地,只有高车人曾经留下的生活痕迹,没有发现人烟和牲畜,想必早已迁徙走了!他们俘虏了五千多柔然兵,有大小六个部落归顺!” 赵俊生想了想,对康义德吩咐:“去传随军大臣和武将们前来议事!” “诺!” 等大臣武将们都到齐了,在赵俊生的授意下,赵平把东路军和中路军的情况分别讲述了一遍。 赵俊生等赵平说完,就对众臣说:“现在有两个问题:第一,东、中两路大军是否要继续扩大搜索范围搜捕柔然人;第二,对于归顺投诚的各柔然部落,要如何安置?就这两个问题,诸卿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先说第一个,我军是否要继续扩大搜索范围!” 众臣听到东、中两路大军目前安然无事,而且还取得了不少的战果,一个个都放心下来,不过面临的两个问题却又令人犯难了。 许彦第一个站出来说:“陛下,臣以为这场仗既然已经打到这个份上了,就要打到底,直到彻底灭了柔然为止!可下令,东、中两路大军继续扩大搜讨范围,争取把柔然人一网打尽,没有漏网之鱼,不让他们死灰复燃!” 大臣郦嵩站出来行礼说:“陛下,臣的看法不同,漠北抵御广大,我们虽有前朝遗留的地图作为搜讨时的参考,但二十多年过去了,柔然很多部族都换了居住地和放牧地,我们将士们又不熟悉地形,贸然扩大搜讨范围很容易遭遇伏击! 另,就算是当年的北魏大军也不曾打到郅居水以西和以北地区,那里对于我军兵将而言完全是一片无比陌生的地域,各种情况都不熟悉,臣认为就算我大乾要把势力向漠北方向扩张,也不可操之过急!” 又有大臣王鹤年站出来说:“陛下,现如今我们已经重创柔然,还一举杀掉了柔然可汗和众多随军大臣武将,柔然人短时间之内不可能再重新建立一个可汗庭,就算勉强建立起来可不可能让其他部族臣服,所以我大乾可以一步一步解决柔然人的残余势力,稳打稳扎,如此才是完全之策!” 赵俊生摸了摸短须,看向东方辰,“国师,你的意见呢?” 东方辰站出来行礼后说:“陛下,仗打到这个份上,我朝的战略目的基本上已经实现,出征之前,我们并未做更进一步的计划,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说,再继续打下去,我军都力有未逮!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驱蚊虫的药物、疗伤药物、止血纱布、油灯等等这些物质差多都已经耗尽,柔然人没有这些东西,他们可以没有任何压力的在草原上生存下去,但我军不行! 还有,我们这次缴获大批的牲畜,但缴获的粮食不多,柔然人可以天天吃肉、喝马奶,我军将士大半都是汉人,自然想每天都有肉吃,但只吃肉、只喝马奶、不吃粮食,时间长了也受不了,若是慢慢改,或许能改变生活习惯,这突然改变,很可能会造成水土不服之类的疾病,届时战斗力大减,容易被柔然残部抓住机会反击! 臣的建议是主力大军暂且班师,待来年做了充足的准备再徐徐图之!” 赵俊生听完未作评论和决定,“此事朕要考虑一下,再说第二件事吧,对待那些归顺的柔然部族该怎么安置?” 大臣卢玄站出来说:“陛下,臣以为那些柔然部族既然归顺投诚了我朝,我朝就应该把他们妥善安置,但又不能让他们继续留在漠北,以免他们复叛,臣建议把他们迁到漠南,给他们各部族划分放牧草场,不得擅自越界!对于此事,可以借鉴当年汉朝、曹魏等对南匈奴的安置事宜!” 许彦立即站出来反对:“陛下,臣认为绝对不可如此!” “说说你的理由!” “陛下、诸位同僚,试问当年汉朝把南匈奴安置在漠南地区,他们一共复叛了多少次? 三年一小叛,五年一大叛,汉朝每次出兵平息南匈奴的叛乱都耗费无数粮草军资,死伤将士无数!到了晋朝呢,那些迁到漠南的蛮族是怎么对待我中原王朝的?他们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些蛮人骨子里就是叛逆的,他们现在打不过我们就乖乖的表示臣服,一旦等到我朝虚弱时,这些蛮人就会如同猛虎一样反噬!陛下,把他们迁到漠南绝对是养虎为患啊,请陛下三思!” 第919章 一劳永逸? 许彦说完之后,赵俊生没有出声,许彦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不是汉朝、曹魏、晋朝把大量的蛮族进行内迁,根本就不可能有后来的五胡十六国把北方分而食之,也不会有各个蛮族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局面。 既然前人做过的事情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有了惨痛的经验教训,如果再延续前人的做法,这就不仅仅是愚蠢的问题了,难道要继续给后代们带来无尽的麻烦和毁灭吗? 所以,赵俊生从这一刻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无论怎么做都不能把这些蛮族进行内迁,不能重复从前的老路继续犯错误。 卢玄很是不爽,当即问道:“许公反对把这些归顺的柔然部族内迁到漠南地区,那么总要有一个安置他们的说法吧,你说,要如何安置这些归顺我朝的柔然部族?” 许彦对赵俊生行礼说:“陛下,臣驽钝,暂时还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安置这些归顺和投降我们的柔然部族!” 除了主动俘虏和投降的一些柔然部族,在各个军事行动之中,乾军还抓住了不少柔然部族,有些部落是集体性被俘虏,男女老幼、老弱妇孺都有,这些人也需要安置,不能全杀了。 如果把这些柔然人进行统计,总数只怕超过了十万以上,如果把这些人集中起来,又不让他们放牧供给他们吃喝的话,每天的开销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是东方辰站出来行礼后说道:“陛下,臣有一策或可解决这个难题!” “快快说来!” 东方辰打了一个稽首,“陛下既然打算以柔然降兵攻打厭哒,让厭哒人不敢截断我大乾的丝路,何不等出征的兵马在厭哒人的势力范围攻下一块地盘,再把这些柔然部落迁徙过去呢?如此只要部署得当,不仅能够威慑厭哒人,让他们心生忌惮,不敢惹怒我大乾,还可以一劳永逸解决这些归顺的柔然部族的生存问题!” 大臣武将们听了这个办法之后仔细一想,此法或许可以一试,或许能够解决问题。 大臣郦嵩站出来问道:“国师,这些归顺的柔然部族可不少,人数也不少,足有十万人,一旦他们在葱岭以西成了气候,又脱离了我大乾的控制,可能反过来攻打我西域地区,到时候我们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东方辰说:“此事贫道也有考虑到,为了防止柔然人反叛脱离我大乾的控制,只要有男丁成年,即刻编入征讨厭哒人的军中,大军由我大乾派将校军官统带,军中兵将的组成不能仅仅只有柔然人,还必须从西域各国抽调,又或者从大宛、悉万斤等国征召与柔然兵进行混编!” 有人站出来表示质疑:“进行混编?只怕战斗力方面很成问题吧,毕竟这些混编的各部兵将都是语言不通,仅仅指挥上、命令、战术的执行方面就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东方辰摆手:“只要时间充足,语言不通的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这也是陛下为何要启用忽合罕这个柔然将军的原因,忽合罕这样的柔然将军可以起到稳定柔然兵军心的作用,我们只要控制好忽合罕这样的人,就能控制各部族兵将,让他们为我们大乾效死!” 许彦说:“如果按照国师的办法来做,只怕没三五年无法成军,那么这期间近十万柔然人如何安置?” 东方辰说:“这好办,为了防止柔然人复叛,先把他们当中的青壮全部抽调出来集中在蒲类海周围进行操练和整训,再把其他柔然老弱妇孺全部迁到金微山(阿尔泰山)西麓地区放牧,并留下一支兵马监管,我朝在西域的驻军亦可以对他们进行威慑!此举还能威慑西边的悦般人,让他们不敢把势力向东渗透!” “不过,如果把归顺的柔然人都迁到了金微山西麓一带,那么漠北就成了势力真空区,一旦我军撤走,只怕要不了几年,那些向西北方向或向北方逃走的柔然残部们又会回来重新占据草原,又或者会被其他蛮族占据,所以针对这个问题,我朝还需要好好就比较一番,别又给其他蛮族做了嫁衣裳,就如同当年汉朝击败北匈奴,让漠北成了势力真空区,汉朝又没有相对应的策略部署,没过几年漠北草原就被鲜卑人给占据了,赶都赶不走!” 赵俊生点头:“国师提到的这个问题很重要,一旦把归顺的柔然人迁走,漠北就成了势力空白区,如果我朝没有相对应的部署,没有了柔然人的漠北草原很快就会被周围的蛮族觊觎并占据,所以咱们还得想办法,怎么处理势力空白的漠北地区?” 这可是一个大难题,总不能一直派兵驻守在漠北,毕竟漠北的地域太过广大,兵少了根本就镇守不过来,部署的兵力太多,朝廷的负担也会增加,仅仅是补给方面就是一个很大难题! 最更重要的是,漠北在中原人是蛮荒、苦寒之地,谁也不愿意到那里生活,别说普通百姓了,就算是军队的兵将们也不愿意久待。 大臣武将们议论纷纷,谁都没有站出来提出什么好办法。 这时赵平站出来说:“父皇,儿臣有两点建议,一旦把柔然人迁走,朝廷不能不管势力空白的漠北,儿臣认为要留下兵马在漠北筑城镇守,但我朝子民都比较眷恋家乡,若不是没有办法,多不愿意久居在外,所以留守漠北的兵将要隔三五年进行一次换防,如此兵将们才有盼头,对于驻防漠北的兵将,朝廷可以提高他们的军饷和其他待遇,以安其心;其次,向民间招募百姓前往漠北放牧,朝廷划分草场给他们,只要他们不逃走或迁走,划分给他们的草场永远归他们所有!” 乾国安定了二十余年,人口增加了一倍还多,现在还看不出来土地压力的问题,但是再过十年八年,土地不足的压力就会逐步出现,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只有几个:第一,控制人口增长,制定和颁布计划生育方面的政令,但根本做不到;第二,想办法提高生产力水平、提高土地单位面积内的粮食产量,以大乾如今的技术水平根本做不到;第三,发动战争、扩张版图。一方面可以消耗一些人口,另一方面打赢了可以获得大量新的土地,把多余的人口迁移过去进行实际上的占领。 这几个选择之中,只有第三个选择有实施的可行性,但发动战争不一定能打赢,这里面存在着很多不确定性的因素,若没有达到战略目标,不但消耗了国家的实力,还会让各种隐藏的矛盾都暴露出来,到时候朝廷该头疼的就不是土里和人口压力的问题了,而是各种内部矛盾的困扰。 赵平的提议说出来之后,有好几个大臣相继站出来表示支持,赵俊生也认为这个想法很有操作性,还具体还要看实施的过程。 赵俊生沉思了一会儿,对卢玄下令:“给长安下旨,以政令的形式向各地颁布,招募愿意去漠北放牧的百姓们,最好是以户为单位,向天下百姓承诺,只要愿意去漠北放牧,每户将获得一定面积的草场和一定数量的牲畜,具体是多少面积的草场和数量的牲畜,由多衙门商议之后给出一个统一的标准!” “诺!” “都下去吧,朕休息一下!” 众臣们走后,赵俊生闭上眼睛,实际上却是在思考权衡,接下来到底是要收兵班师回朝,还是继续扩大搜索范围。 漠北和西部高原的地域太广大了,紧靠几万人马根本不可能把所有地方都搜一遍,无论是前朝地图还是本朝绘制的漠北地图都不是很详细,地图上有很多位置都是空白区,甚至有些位置地形画的都是错的。 所以说,如果有柔然部落还藏在漠北地区,赵俊生一点都不会感觉奇怪。 接下来如果继续扩大搜讨范围,那么毫无疑问会出现兵力太过分散的问题,甚至方圆百里之内只有一个骑兵小队的情况,如果漠北各地还藏有大量的柔然部落,那么分散的乾军遭到埋伏和偷袭的机率将会大大提高,而且也有被个个击破的危险。 当天夜里,赵俊生终于下定了决心。 次日一早,他排热再次召集众臣,当众下旨:“传令西路军各部两天之内陆续返回此地汇合并做好出发准备,两天后,随朕出发!” 众臣面面相觑,他们搞不清楚赵俊生到底是什么意图,出发?去哪儿? 过了两天,各部兵马陆续返回,这天夜里,赵俊生下令:“苏戟!” 苏戟站出来抱拳道:“臣在!” “朕给你五千人马,你带着这些兵马把面前俘虏的、归顺投降的柔然老弱妇孺全部带去金微山西麓一带放牧,两天之内启程!” “臣遵旨!” 赵俊生又继续道:“常昆、杨烈统带六千人,加上李宝的两千龙卫军,一共八千人随朕从此处出发向北继续搜讨柔然人;东方辰、郦嵩随驾,其他将军、大臣及剩下的兵马全部留下来,你们的任务是留下来继续休整,并操练那些柔然降兵和青壮!留下来的人,以卫靖为主,其他人辅助! 此外,传令给尉眷、白劲光,让他们收缩兵力返回原来的可汗庭并与我们在哪儿汇合!” 第920章 刻石立碑唐努山 大乾十八年,六月二十五,赵俊生率军八千从河云出发,沿着甘微河西岸向西北方向行军,沿途广布探哨侦骑,探查周围是否有柔然部落隐藏。 快速行军三天之后,斥候营都尉那颜报告:“陛下,前方有一条河流从东而来与甘微河交汇一直延伸向西北方向,探子们在两条河流交汇处,发现了曾经有牧民生活的营地和放牧及其他活动的痕迹,但是他们已经迁走不短的时间了!臣猜测因为是我们围攻了河云并屠灭了柔然君臣的消息传来之后,这里的柔然部落收到了消息,所以举族迁徙了!” 赵俊生问道:“能追踪到他们迁徙的方向吗?” “数日前曾经下过一场雨,痕迹都被冲刷了干净,不过臣以为那些柔然人要迁走有很大的机率会沿着河流走,毕竟无论是人还是牲畜都离不开水源!” 赵俊生让御前护卫拿来地图,他打开地图看了看,地图上甘微河从河云开始转道向北注入一个大湖,在注入大湖的前面一段的确与一条由东而来的河流交汇。 “这条名叫浑贵河的河流是从燕然山的西麓发源而来?” 甘微河的发源地是在燕然山的东段天山,刚开始向南流下,等到了下游就向北流了,整条河流几乎是一个几字形。 “让斥候营的人迅速沿着河流侦察,把这个湖泊周围侦察清楚!” “诺!” 此时赵俊生的大军距离甘微河的终点——吉尔吉斯湖只不过三十里,一个时辰之后,大军抵达了吉尔吉斯湖的河口处。 赵俊生骑着马站在河口处的一道山岗上眺望远方,“嘶——这湖可不小啊,一眼都看不到尽头,只看得见天边的云彩!” 龙卫军一个小将从湖边打马飞奔而来,禀报:“陛下,这湖是淡水湖,水很甜呢!” 赵俊生扭头对李宝吩咐:“传令龙卫军负责警戒,让其他各军将士们就地休息,可去湖边洗漱、喂马,但人若要喝水必须要煮开才能喝!” “诺!” 命令下达后,将士们发出一阵阵欢呼,打马向河边冲去,河边的水鸟吓得冲天而起,一群群飞向蓝天。 赵俊生也来到湖边洗了一把脸,牵着马到湖边喝水,把马洗刷了一遍。 御前侍卫上前接过马喂草料和马料,赵俊生在一条马扎上坐下,拿出地图看了看,见这地图上竟然没有标注这个大湖的名称,向正走过来的郦嵩招了招手,等他过来还有问道:“知道这个湖叫什么吗?” “陛下,臣惭愧,臣不知!”郦嵩一脸的惭愧的请罪。 赵俊生皱了皱眉,说道:“这地图绘制得太粗糙,大部分山川河流都不标注名称!来人,去把掌管舆图的相关官员找来!” “诺!” 没过多久一个小官快步走了过来行礼:“小臣柳诞参见陛下!” 赵俊生问道:“朕问你,为何这舆图上的大部分山川河流、湖泊都没有标注名称?” 柳诞回答道:“回陛下,这舆图是前朝绘制的,而且绘制舆图的人也不知道叫什么名称,因此只是把地形绘制出来,并未标注名称!陛下想要知道这些山川河流的名称很简单,自己取名就行了,反正是给我们自己看的,至于柔然人称呼它们什么名字根本不重要!” 赵俊生把手上的地图往地上一摔,大怒道:“你知道朕一天到晚要考虑多少事吗?你让朕取名,朕要是有这个时间和精力,还需要你干什么?来人,拖下去砍了!” 几个甲士把柳诞这个倒霉鬼拖了下去,凄惨的求饶声戛然而止,正在湖边洗漱喂马的兵将们都回头看了看,然后继续该干嘛干嘛。 “那颜!”赵俊生叫道。 那颜站出来抱拳答应:“臣在!” “告诉绘制地图的斥候哨骑,以后绘制地图时要给山川、河流、湖泊、荒漠、高地、平原等这些地形取好名字!就像咱们眼前这个湖,此时阳光照在湖面上发出闪闪金光,就叫它金光湖,如是有很特别的形状,可以根据它的形状特征取名,也可以根据当地人的称呼取名。总之,朕以后不希望看到地图上只有山川河流的地形,却看不到一个名称,这样的地图你让朕怎么看?” “是,陛下!” 不多时,前方哨骑回来了一人。 “启禀陛下,我们把这湖周围探查了一遍,有一处人类生活的痕迹,看营地的规模大约有三千帐,但却不曾发现一人,也没有看到牲畜,应该是迁走了!” 赵俊生抬头看了看天色,下令:“天色不早了,传令下去,全军今日在此宿营,明日一早继续向北进军!” 将军大臣们一起躬身:“诺!” 翌日,大军在赵俊生的率领下继续沿着西北方向前进,沿途经过树林、草原、丘陵和荒漠。 数日之后,大军再次来到了一个湖边,这个湖的面积也不小,只怕比此前的那个湖还要大上不少,同样看不到边际。 大军在湖边停下没多过久,就有几个哨骑押着一个当地人走了过来。 “陛下,湖的右侧十里外发现了一个小部落,只有几十帐,都是一些老弱妇孺,这是他们的族长!”带队的哨骑报告。 赵俊生打量这族长,此人脸色晒得黝黑、黑里透红,大约四五十岁年纪。 “问问他,这湖叫什么名字,这里只有他们一个部族吗?” 一个通译走过来用柔然语问了几句,就听那柔然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双手还不停的比划。 通译听完后对赵俊生说:“陛下,他说这湖叫乌布苏湖,这湖的周围曾经生活着三个部族,他们是最小的一个,前些日子听说乾国的大军打到了附近,所以另外两个大部落和他族中的青壮都迁走了!” 赵俊生道:“问他,那两个大部落和他族里的青壮都迁到哪儿去了?他部落的老弱为何不迁走?” 通译转述了一遍,听这柔然人说完之后就向赵俊生报告:“陛下,他说他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说一路向西迁走了,最后会在何处落脚也不知道,一旦迁走几乎不可能再回来!现在只剩下他族里的一些老弱妇孺了,他们也走不动了,就算迁走,也会死在迁徙的途中,索性就留下来!”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对常昆吩咐:“派一队人马把他们迁往金微山西麓交给苏戟,派去的人就留在那里,不要跟上来了!” “是!” 随后大军沿着湖边继续向西北方向进军。 赵平骑马走到赵俊生身边:“父皇,刚才那个柔然族长说其他几个部落向西迁徙了,我们不向西追击吗?” “若他们一直向西迁徙,难道我们还要一直追上去吗?根据地图上显示,往西再走几天的路程就会进入一片陌生的地域,就连柔然人都没有去过,那里很可能有大量猛兽和野人出没,地图上一片空白,朕不能把大军带进一片完全不了解的地域,这一带还是柔然人的地盘,我们手上还有地图可以做参考,若是进入陌生地域,又没有地图作为参考,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赵平点了点头,没有再出声了。 大军沿着湖走了两天,在湖的尽头看到了一条呈凹状的山脉,这片山脉两端向南突出,中间向北凸起,两端的山脉看不到尽头。 “这应该是唐努山脉!” 赵俊生心里说了一句,从侍卫手里拿过地图看了看,对武将大臣们说:“地图上显示这座山脉以北地区有一个大部落名叫契骨,实力强大,从前臣服于柔然!咱们现在主要搜讨柔然人,就不去找契骨人的麻烦了,要翻过这唐努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要找到能够翻过去的山口,估计要耽搁不少时日!传令下去,大军今夜再次宿营!” “诺!” 一夜无事,第二天佛晓,赵俊生带着几个大臣和武将在一些兵将们的护卫下爬到了附近一座山头上。 当大家气喘吁吁爬到山顶时,恰好看见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 看完日出,赵俊生扭头看见一片山崖光滑如壁,心中一动,于是对郦嵩说:“去找人来在这崖壁上刻上我大乾军队北征柔然到此的事迹,在旁边立碑,标明此乃我大乾地界,以此为证!” “是,陛下!”郦嵩对这件事情似乎格外上心,他找来一些兵士砍伐木料搭建手脚架,一直耸立在崖壁高处,并亲自爬上去用铁锤和凿子刻上一篇文字以纪念此次北征壮举。 在唐努山的摩崖上刻石记录此次北征的详细大小战事过程,郦嵩用了整整三天时间。 此后数日,大军沿着唐努山脉南麓一直向东行军,不时遇到一些猛兽,包括熊、狼群,让人惊惧的是这里的猛兽体型似乎都格外高大,远比其他地方的猛兽大得多,幸亏大军兵马众多,排列成军阵又以弓弩压阵,方能稳定军心,杀死了来袭的猛兽群。 途中经过了一大片沙漠,在这陌生的沙漠地带,乾军因各种原因死伤数百人。 整整五天时间才穿过沙漠,赵俊生等一干人等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第921章 蛮荒漠北 乾军在一片针叶林边休息,临时营地周边遍布游骑。 常昆走过来向赵俊生报告:“陛下,臣已派人探查过,周围方圆十里之内没有发现人烟,臣估计那些柔然部族已经迁往很远的地方了,不过这附近倒是发现了几个野马群和野牛群,还有狼群!” 赵俊生拿出地图一边看一边说:“这一带比较偏远和荒凉,附近西边又是沙漠,北边是唐努山脉的东段,地形复杂,没有发现人员居住的痕迹也很正常!我们现在的位置······距离郅居水和石水的交汇处还有五天路程!对了,这里发现水源了吗?” 常昆回答说:“没有发现水源,不过臣发现这里的泥土还算湿润,植被茂盛,地下应该有水,臣这就去组织兵士们挖坑蓄水!” 赵俊生想了想点头:“既然有也牛群和野马群,这附近应该是有水源的,不过方圆十里内没有找到,那就应该比较远。此时再去找水源又让将士们去水源处休息又太麻烦了,组织兵士们挖坑蓄水也好,方便省事!” “是!” 工程营的兵士们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挖出了一个大水坑,刚挖出来的水坑还是浑浊的,需要沉淀一下,让水变清了才能取水烧开之后饮用。 水坑刚挖完,一起哨骑快马加鞭跑过来,气喘吁吁报告:“陛下,我们发现了一小队人马,是从河云派尉眷部和白劲光部传达旨意的信使!” “什么?传达旨意的信使怎么到这儿来了?”赵俊生大吃一惊,立即吩咐:“快带他们来见朕!” “诺!” 消息很快在队伍中传开了,常昆、杨烈、东方辰、郦嵩等一干大臣武将们纷纷赶了过来。 “陛下,臣听说斥候哨骑遇到了给尉眷和白劲光传达旨意的信使?他们怎么到了这儿来了?”东方辰问道。 赵俊生道:“咱们还不清楚,等他们到了之后一问就清楚了!” 众人呆在赵俊生身边等着信使到来,一个个低声议论着信使在途中可能会遇到的各种问题才导致他们来到这里。 过了两刻,一支大约两百骑的骑兵在哨骑引路下来到了临时营地,领头的是一个龙卫幢将,一个旗手举着幢将旗,幢将身边是一个太监,这太监名叫袁揽,还是赵俊生亲自点名让他作为传旨太监的。 袁揽和幢将让兵士们留在营地里休息、进食,他和随行护卫的幢将一起来到了赵俊生面前。 “老奴拜见陛下!” “龙卫内都幢将谢广拜见陛下!” 赵俊生问道:“你们比朕的人马早两天出发,又是走直路,朕还带着人马绕了一大圈,怎么你们还没有抵达尉眷大军处,却出现在这里?” 袁揽和谢广二人都是一副苦瓜脸,袁揽说:“老奴和谢将军从河云出发之后过了六天抵达燕然山,却在燕然山中迷路了,足足过了五天才从山中走出来!出来之后又发现地图上画的地形很粗略,很多地方甚至都是空白,老奴和谢将军只能带着人马一直往北走,没想到遇到了陛下的人马!” 赵俊生听完很是无语,不过他也知道这事不能怪袁揽和谢广,在没有地图,又不熟悉地形的情况下,在这地域广大的漠北蛮荒之地迷路再正常不过了。 赵俊生道:“这也是你们运气好,若不是遇到朕和将士们在这里临时歇脚,只怕你们就算走到极北之地、走到天边也找不到尉眷的大军!” 二人惭愧不已。 东方辰问道:“不是让你们绕过燕然山西麓吗?你们怎么想到要翻过燕然山?” 谢广红着脸说:“我和袁公公是想着节省一些时间,翻过燕然山路程应该近很多,又能很快找到石水或郅居水的源头,没想到进了山就差点出不来,出来之后又是一连好几天都是阴雨天,完全找不到方向感,指南车在途中坏了,根本没办法辨别方向,也找不到地图上那两条明显的河流,只能凭着感觉走!” 赵俊生摆摆手:“算了,你们能平安无事并与朕汇合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先下去休息吧!” 这二人行礼:“老奴(末将)告退!” 东方辰看着这二人走远,对赵俊生拱手道:“陛下,旨意没有传到尉眷和白劲光的手里,那么可以肯定尉眷和白劲光应该还在搜讨柔然人,而且尉眷的人马应该在郅居水西北方向!此地距离郅居水与石水交汇处还有五天路程,臣建议派出多支百人队呈扇形向郅居水分兵搜索,这样比较容易遇到尉眷的派出的人马,然后告诉尉眷,我们前往郅居水与石水交汇处与他汇合!”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地图摇头说:“你看,地图上燕然山以北地区大部分都是空白地区,只有两条主要河流,就是石水和郅居水比较清楚,其他一概不清楚,这说明就是当年的北魏也曾未有人到过这一带,也难怪尉眷大军进展缓慢,都是因为不熟悉地形的缘故啊,轻敌冒进很容易出事,尉眷还是很谨慎的! 咱们现在是挖坑蓄水、取水,但我军人马众多,一个坑的水不够喝的,必须尽快找到水源,等找到了水源,咱们再在水源处驻扎并排多支队伍四散侦察、绘制地图、寻找尉眷大军!” 翌日一早,大军拔营启程继续前进。 向东行军两天之后,前方探子来报说在东北方向以北十五里处发现一条河流。 赵俊生得到报告后立即率军前往,只用了半个时辰抵达河边,在河边扎下营地之后,赵俊生这才发现这条河流是从西北方向往东南而去,它的发源地应该是唐努山的东段北麓。 接下来,赵俊生派出多支以牙为单位的骑兵队伍四散探查周边地形和敌情,约定最远探查的距离不超过一百里。 过了一天,派出的队伍不断派人回来禀报消息,有的队伍发现了柔然部落的居住度,但已经人去地空;也有人在山林中抓住了一些躲藏的柔然人,人数较少,经过审问,大部分柔然人已经向西北方向迁徙了。 在这条河流的南北两岸发现了好几个柔然人曾经居住的放牧地,但都已经没有人了。 “那颜,与尉眷和白劲光传信的信鹰还有吗?”赵俊生问道。 那颜苦着脸抱拳说:“出发之前放出的信鹰一直没有返回,臣担心信鹰在飞行的过程中遭遇了不测,倒是还有两支信鹰,但都是用来与河云方面联系的,与尉眷他们联系派不上用场”。 赵俊生一筹莫展,这还是他第一次因为不熟悉地形而感觉束手无策。 “此战打完之后,朕一定要派人把整个漠北的地形探查一个底朝天,绘制的地图要比世代生活在这里的柔然人都要清楚和精确!”赵俊生拍着桌子大怒道。 这时一个兵士走进来报告:“启禀陛下,那个忽合罕要求求见陛下!” 赵俊生一愣,心里嘀咕这家伙来干什么?想了想吩咐:“让他进来!” 忽合罕走进来向赵俊生行礼:“参见陛下!” 赵俊生问:“听说你要见朕,有事吗?” “我听说陛下正在四处派人侦察周围的地形,想要找到尉眷大军,我这里有一份地图,虽然有些粗糙,但我想应该可以帮上陛下的忙!” 一卷羊皮被忽合罕拿出来,太监从他手上拿过羊皮卷交给赵俊生。 忽合罕又说:“这条河在我们柔然被称为木托河,从我们现在的位置沿着河流往东南方向走两天有一大片水草丰美之地,很适合居住和放牧,有数万人马也能够养活,比可汗庭不会差,当地人把那里称为木托,木托河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陛下不妨派人去那一带探查一下,说不定能找到尉眷大军!” 赵俊生看完地图下令:“那颜,派人沿着河流走两百里去探查一下!” “遵命,陛下!” 赵俊生看向忽合罕问道:“你知道这里的柔然人都去了哪儿吗?” 忽合罕摇头道:“我不太清楚,这柔然大权不是全部都掌握在吐贺真手里,吐贺真率军离开可汗庭之后,可汗庭的事务由图真公主负责,柔然各部迁徙而走肯定是图真公主的命令!不过依我看,柔然各部应该是向西北和北方迁走了,因为只有离开得越远越安全!” 赵俊生摆了摆手打发走忽合罕。 随着派出去的各支骑兵小队陆续派人把通过侦查绘制的地图送回来,赵俊生命人把这些地图重新进行修正,很快形成了比较正规的地图,燕然山以北的地形也逐步清晰的呈现在纸上。 侦查得到的消息也不停传回来,通过汇总,赵俊生发现这一大片地区的确已经没有了柔然人的踪迹,看来柔然各部的决心挺大的,既然走了就走得干干净净,而这正是让赵俊生头疼的地方,以后柔然人若是卷土重来,他也不会觉得奇怪。 两天后的中午,一个斥候骑着快马飞奔进了营地。 “启禀陛下,我们与尉眷大军联系上了,他们就在两百里外的木托草原上!” 赵俊生大喜,下令大军做好拔营准备,次日一早就出发前去与尉眷大军汇合。 第922章 兵临北海 通往木托的道路早已探查清楚,赵俊生带着大军快速前进,两天后抵达木托,尉眷带少部分将士前出十几里迎接。 当两路兵马的先头部队互相看见对方时,都几乎是同时发出喜悦的欢呼声,将士们骑在马背上拼命的挥舞着双手,大叫着“我们在这儿,在这儿!” 掌旗手们大力挥动着旗帜,大声欢呼着。 远离故土万里,与同袍友军重逢相聚,此情此景,心情难以压抑的激动,让两军将士们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当赵俊生骑着马走过来的时候,尉眷和麾下将校们纷纷下马快步上前,一起单膝下拜“臣尉眷恭迎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赵俊生勒住马,心情也难免激动,他和随军大臣武将们跳下马来,快步上前扶起尉眷,又对其身后的将校们喊道“众将士平身!” “谢陛下!” 赵俊生打量了尉眷和众将一番,大笑道“都晒黑了啊!” 众将一起大笑。 赵俊生又问道“从怀朔镇出发,一直到现在,都怎么样?两万人马还剩下多少?” 尉眷回答说“回陛下,弟兄们的伤亡倒不大,就是柔然人一直在跟我们捉迷藏,我们又不熟悉地形,时常被耍的团团转,好在臣等谨慎行事,没有被柔然人抓住破绽,两次化险为夷也托陛下洪福!截止目前为止,我军损失了两千余人,歼敌七千余人,俘虏两千余人,归顺的部族有四部共一万三千余人!” 赵俊生点头说“朕听说留在可汗庭主事的是柔然图真公主,这个女人可不简单,你和白劲光联手能把她逼得远遁极北之地,很不容易啊!这也正说明柔然人的实力已经严重大幅度削弱,她没有本钱与我们硬碰硬了!对了,你们与白劲光还有联系吗?” 尉眷回答道“有的,前两天他还派人来给我传信说他已带兵沿着于巳尼大水向被搜寻,柔然人和高车人应该逃不远,没有水源他们也活不下去,最多应该也只能在于巳尼大水周围活动!” 赵俊生皱眉道“白劲光喜欢行险,朕就担心他孤军深入中了图真公主的奸计啊!” 尉眷想了想说道“陛下既然担心他出事,要不要臣派快马去通知他?信使已经去过两次了,路程也熟悉!”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行,派信使去向他传达朕的旨意,接旨之后即可率军南返!” 随后一行人有说有笑返回了木托的营地。 营地内早已有伙夫们杀牛宰羊、生火造饭,一桶桶马奶酒被兵将们提了出来,还没有开饭,每个兵士、将校官员就先灌下一碗马奶酒,连日来的郁闷、疲倦一扫而空。 夜里,兵将们举行隆重的庆祝仪式,庆祝两路大军成功会师,庆祝此次北征取得的丰硕战果。 在尉眷的命令下,被派出去搜讨柔然人都各部人马接到命令之后都相继撤回了木托。 大军在木托休整了一天,赵俊生却感觉有些待不下去了,他不放心白劲光,这家伙手下可是有两万人马,若是折损在于巳尼大水,与薛安都及麾下两万兵马同样的下场,这场北征就算打胜了也是惨胜。 “来人,去把尉眷找来!” 不久,尉眷快步走进了大帐,抱拳见礼“臣拜见陛下!” 赵俊生起身道“朕还是有些不放心白劲光部,决定率军前往于巳尼大水接应。这里还有一些俘虏和归顺的柔然部族,不能出乱子,你就率部留下来以做增援!” 尉眷道“陛下既然担心白劲光,臣愿率军前往于巳尼大水接应他,何必让陛下亲自前往,更何况还劳师动众,跟随陛下而来的兵马已经很疲倦了,将士们也需要休息恢复精气神啊!” 东方辰站出来说“陛下,臣倒是有一个折中的办法,何不让常将军率部留下来,由李宝带龙卫军和尉将军率本部五千人马护送陛下北上呢?此行兵力不多,可快速行军,也成全了尉将军忠勇之心!” 赵俊生一想,觉得可行,问尉眷“你觉得如何?” 尉眷躬身抱拳道“陛下决心北上,臣一定率部誓死护卫、万死不辞!” “好,此事就这么定了,传令下去,让出发的将士们做好准备,明日一早北上!” “遵旨!” 次日拂晓时分,尉眷率五千本部人马、李宝耍两千龙卫军一同护卫赵俊生北上。 兵力人数不多,又都是骑兵,没有累赘,一直沿着郅居水向北走,行军速度非常快。 尽管只有七千人马,可也完全不惧遭遇敌军大队兵马,就算敌人有两三万大军,赵俊生等人也不惧,有机会就打,没机会就走,敌军想追也不一定能追上,更何况此时图真公主手里只怕凑不出这么多兵力了,要不然她也不会被白劲光一路追得逃亡极北之地。 大军行军了三天,这天夜里宿营时,尉眷来报“陛下,从明日开始我军要转道了!” “转道?不是沿着郅居水一直向北吗?” “陛下,并非如此!郅居水并非是一条直线,而是蜿蜒曲折,大致方向是朝着东北方向的,如果沿着郅居水走,要多走几天的路程!三十几年前,臣曾作为魏国使者的扈从将军前往于巳尼大水见过大檀可汗,也是在这里转道的,途中有几个湖泊和两条小河都可以补充饮水!” 赵俊生听完后点头“好,既然你去过于巳尼大水,朕就不用担心迷路了,行军路线由你来定吧!” “臣遵命!” 在行军过程中,赵俊生不时询问相关官吏行军时的方向是否准确,指南车被两匹马拖着,有专门的官员进行掌管和时刻盯着,一旦行军的方向发生偏离,立即禀报进行修正。 前往于巳尼大水的途中,大军整整走了八天,途中经过了四个湖泊和徒步淌过两条小河。 到了第九天上午,大军在赵俊生和尉眷的带领下来到一旁山岗上,一眼望去,前方数里之外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凉爽的海风迎面而来。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海面上不时有大群大群的海鸟飞过,目光扫过这广阔无边的海,似乎整个人都心旷神怡、心胸开阔了不少。 尉眷道“陛下,这就是于巳尼大水,古人在古籍上所说的北海!” 赵俊生没有出声,静静的看着,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这个像海一样宽阔的湖泊。 郦嵩问道“尉将军,这于巳尼大水的尽头难道是天之极吗?” 尉眷摇头“不清楚,没有人去过,可能柔然人去过,高车人世代生活在这里,他们可能去过,但谁都不知道于巳尼大水的尽头是一个什么状况!” 赵俊生想了想,对李宝吩咐“去把忽合罕叫来!” 没过多久,忽合罕来到了赵俊生面前,行礼道“参见陛下!” 赵俊生点头问道“忽合罕,你去过于巳尼大水的尽头吗?” 忽合罕点头“臣去过一次!” “哦,那里是一个什么情况?有人说那里是天之极,是这样吗?” 忽合罕躬身道“回陛下,于巳尼大水说是大海,其实它并不是大海,我听说海水是咸的,但于巳尼大水的水不是咸的,它是可以饮用的淡水,这其实是一个比较大的湖泊而已!沿着湖岸一直往北走,走到一半就基本上看不到人烟和牲畜了,越往北走越蛮荒,全部都是山川峡谷和遍地密林,大部分地区都是终年积雪,也不适合放牧,四处都是不耐严寒的大型野兽,甚至还有野人出没,凶残至极,进入之后很容易迷失在其中,因此走到于巳尼大水的最北端之后再也没有人继续往北走了!” 赵俊生听完之后对那颜道“派出斥候队沿着湖岸向北搜索白劲光大军的踪迹!” “诺!” “尉眷、李宝,传令大军就地宿营,等找到白劲光大军的踪迹之后再做定夺!” 于是大军就在这片高地上就地宿营,向周围派出大量侦骑和警戒哨。 当天下午,有斥候来报说,东面的河岸边发现了一支兵马向北方前进的踪迹,赵俊生当即下令让尉眷带兵沿着河岸进行追踪。 尉眷在第二天早上率军继续北上,根据忽合罕所说,河流最终会注入于巳尼大水,所以沿着湖边向北应该可以找到白劲光部。 过了两天,一个信使骑着快马返回了营地。 “启禀陛下,尉将军派小人来向陛下报告,我军在昨天傍晚时分沿着湖岸行军时发现了白将军派出的斥候,随后两军在河流入口处会师,白将军和他麾下的兵力都安然无恙,此时两位将军已率军向南撤回,最迟明天中午就可抵达!” 赵俊生就担心白劲光孤军深入出事,现在听到白劲光及麾下人马没有遭遇不测的消息,他终于放心下来。 果然,第二天上午巳时,尉眷和白劲光就带兵回到了营地,君臣见面又是一番嘘寒问暖。 赵俊生问道“图真公主带着柔然人一直向被撤走了?听说北面是十足的蛮荒之地,根本没有放牧之地啊!” 白劲光抱拳道“是的,臣也是沿着他们向北迁徙的踪迹一直追上去的,臣不知道他们怎么在极北之地生存,那边的确是野人出没、兽群横行,终年冰天雪地,一年当中只有两三年个月是天气晴朗的!” 。 第923章 凯旋! 白劲光的描述与忽合罕所说大致相当,赵俊生听完后问忽合罕“朕打算在这里筑城以防止图真公主和她的族人等我们走后再度南迁并重新占据漠北草原,你觉得如何?” 这个问题对于忽合罕来说还真不好回答,他是柔然人,尽管他投降并归顺了乾朝,但他始终是柔然人,这点是无法改变的,现在赵俊生竟然问他能不能在这里筑城,他若说不能在这里筑城就恐遭人指责他并不是真心归顺;他若说赞成在这里筑城,又有献媚之嫌,实在难以应对。 忽合罕想了想行礼说“陛下,请恕臣直言,仅仅是筑城是无法守住漠北的,一旦图真公主他们缓过劲来,完全可以挥师南下切断此地城池与朝廷的联系,没有补给和增援的话,驻军是撑不了多久的!想要守住漠北,不让其他部族染指漠北,只能大量迁移族民,以全民皆兵之法应对其他部族的觊觎!” 赵俊生和东方辰等人暗暗点头,忽合罕的说话还是很中肯的,也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郦嵩这时说道“陛下,此次我们未带工具,也没有工匠,只怕无法开山掘土筑城,要筑城恐怕还需等到下一次才行!” 赵俊生摇头道“我们一走,那些北迁的柔然人肯定会去而复返,又或者是其他部族占据这里,所以即便是几个月的势力空白期也不能有!” 晚饭的时候,为了庆祝与白劲光的人马会师,再一次杀牛宰羊,让全军将士们吃了一个饱。 在帅帐里,赵俊生和众将及随军大臣一边说话一边喝酒吃肉。 他说“朕打算留下一员大将统带五千人马在这里守三个月!明日,朕就派八百里加急快马返回长安,命苻战率五千骑兵、三千步卒、两千民壮携带大量粮草、工具和其他辎重赶来,最迟三个月就赶来换防!不知哪位将军愿意留下来守三个月?” 这可是一个苦差事,别看只有三个月,一旦主力大军撤走,就剩下五千人马在这里,可谓是一支孤军,随时可能遭到包括柔然在内的各漠北蛮族的攻击。 这一支孤军留在这里的风险是非常大的,为何?因为是陌生的环境,人在陌生的环境下总是小心翼翼,很老实,不敢放肆;而在自己家里、家乡,总是很放肆,甚至是横行无忌。就如同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人去外地求学或打工,若是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的,肯定会感觉很惶恐不安、孤独、无助,即便只是遇到一个老乡也能感觉到丝丝温暖,虽然是两个不同的事情,但道理是相通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军中将校们行事束手束脚,应该有的从容不见了,担心出错,有时候越担心出错就越容易出错。 将校们都在思考权衡着要不要主动请缨留下来,资历最高的白劲光和尉眷见众将都不出声,担心皇帝下不来台,正准备站出来请命,杨烈最快他们一步“陛下,臣请命率军留下守卫北疆!” 赵俊生脸上露出笑容,称赞道“杨将军深明大义,忠勇可嘉,朕心甚慰!朕封你为宁北将军,给你五千兵将、两千匹马备用,另有牛五千头、羊两万只、粮食二十万斤、箭矢三十万支以及其他辎重若干。你只需守三个月,三个月之内,苻战会率军前来接替你,届时你可班师回朝,朕会派兵在边塞接应!” 杨烈单膝下拜“臣领命!” 大军继续休整了两天,赵俊生随即率军班师,杨烈率五千兵马返回,赵俊生给他留下了允诺了牲畜和辎重。 在赵俊生率军班师之后,杨烈亲自带兵重新规划营区,利用刀剑长矛和盾牌等一些工具在营区周围砍伐树木搭建营寨,在营寨周围布置陷阱,又搭建马厩、牛棚和羊圈,派人专职放牧,并在营地附近关键处的高山上修筑了多个烽火台以作示警之用。 这五千兵马的作用可不只是驻守在方寸之地的营寨里,要对觊觎漠北草原的各部蛮族们进行强烈的威慑。 因此,杨烈派出以幢为单位的骑兵四处巡游,打击一切外来试图在漠北放牧、居住的蛮族,巡游的骑兵最远要巡防到三百里之外,一个来回都要五六天的时间。 巡游采取轮换制,巡游任务结束后的人马要在营地休整好几天,一般营地内常驻兵力多达三千余人,分为三个千人队,随时应付突然状况对外出巡游的骑兵进行增援。 从北海南岸营地班师之后,赵俊生大军在十天之后返回到木托营地。 “咦,这木托营地怎么不一样了?陛下快看?”跟在赵俊生身边的尉眷指着前方对赵俊生说道。 赵俊生放眼看去,发现在木托营地旁边的一座小山上竖起了一座大型堡垒,这堡垒以石头垒砌而成,由大小十几个堡垒组合而成,最高的一座堡垒竖立在山顶上,高高耸立。 赵俊生对留守在这里的常昆等人刮目相看,从他率军离开才不过二十天的时间,常昆等人就组织人手在这里筑造了一座如此大的堡垒。 常昆和留守的将校们官员们骑马迎了上来。 “臣等恭迎陛下!” 赵俊生笑道“你们的确是恭迎,看看这堡垒,这是怎么回事啊?很让朕吃惊嘛,才二十天的时间就筑造起来了!” 常昆说“这想法是随军官员梁成栋建议的!梁成栋,快出来!” 一个官员立即上前向赵俊生见礼“小臣见过陛下!” 赵俊生点头,问道“你为何要建议在这里铸造一座堡垒?” “回陛下,臣自从随陛下来到这里,无意中发现这座山上到处都是散乱的可以轻松开采的石头,又想起陛下说要守住漠北就要在漠北筑城驻军并招募大量百姓前来放牧的事情,所以灵机一动。而且这个位置非常合适筑城,材料是现成的,还有现成的大量劳动力,此处又是旧可汗庭与北海之间的中间节点,在这里筑城既可以增援可汗庭,又可以增援北海,地处两条大河之间的交汇处上游,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守住了这里,可以挡住由西往东而来的敌人,也可以轻易切断从北面杀往可汗庭的敌军的归路!” 赵俊生听完之后忍不住对这个梁成栋刮目相看,这个文官很善于把握时机,在军事上的眼光非常人能比。 关于在这里筑城的事情,赵俊生只与东方辰及常昆、尉眷等三人聊过,没想到梁成栋也看到这个位置的重要性,还发现了旁边的小山适合筑城,于是建议常昆就地取材,使用那些归顺的柔然人的劳力。 几千柔然降兵和一万多柔然老弱,再加上近两万乾军兵士们就地取材,只用了二十多天就把一座荒山变成了一座大型堡垒。 尉眷笑着对赵俊生说“陛下,以臣之间,这位梁大人是有才之人,若经历一番磨练,可堪大用啊!” 赵俊生看了看,挥手“咱们过去看看,走!” 大军兵马先去归营休整,赵俊生一行人来到了筑城处,在常昆和梁成栋的陪同下,赵俊生等人把还在筑造的堡垒参观了一遍。 赵俊生来到山顶最高处的堡垒顶端,向下看去,方圆二十几里范围之内几乎是一览无余,能看到很远的敌军的一举一动。 赵俊生问道“这个堡垒的形状构造是谁的主意?” 梁成栋回答“回陛下,是臣向梁将军建议的,如此可以充分利用山上的地形和石料!” “不错、不错,考虑得很周到,不过朕怎么看都觉得这座堡垒有些西方城堡的风格啊!” 梁成栋很惊讶“陛下也懂西方建筑?” “朕不懂,只是在典籍上看到过类似的图画!” 梁成栋说“当初波斯卑路斯王子出使长安的时候,臣有幸与他结识,有一次臣去拜访他,发现他从西方带来许多书籍,有些几册就是专门介绍西方罗马帝国建筑风格的,臣借回去研读了一个月,从中受益匪浅!” 赵俊生想了想问道“梁成栋,如果朕让你留下来继续主持这座城堡的建造,你愿意吗?” 梁成栋立即行礼道“臣正有此意,如是半途而非,臣反而觉得遗憾!” “那好,朕命你留在这里主持建造这座城堡,不过以后你可没这么多劳力可用了,这些柔然降兵和归顺的柔然部族朕全部要带走,你能调动的只有一部分驻守在这里的兵卒!” “臣领旨!” 大军休整两天后,留下两千人驻守并继续完善城堡的修建,并正式班师还朝。 在穿过了郅居水之后,大军一路向南沿着石水方向行军了两天,随后折道东南,两日之后抵达可汗庭。 可汗庭有尉眷留下的一千人,昔日热闹的柔然可汗庭不见了,此时只有萧条。 北征将士们又在可汗庭休整了一天,次日继续南下。 大军翻越穹隆岭,沿着菟园水一直向南。 在抵达大泽之后,赵俊生派常昆率五千兵马押送柔然降兵和归顺的柔然部众前往金微山西麓交给苏戟安置,那些降兵则要押送到蒲类海,完成任务之后的常昆大军要走西域返回长安。 在兵分两路之后,赵俊生率大军从大泽出发穿过浚稽山、稽落山向比干城方向进军。 数日之后,大军抵达比干城并休整两天,随后再度启程南返,于五日后抵达鸡鹿塞。 。 第924章 一盆冷水 自从入了关,大军兵马沿途都有各地官府的官员组织下属官吏和百姓准备好粮食酒肉一路夹道欢迎、犒劳慰问,出征归来的将士们每途经一地都要加餐一次,好酒好肉管够。 从鸡鹿塞到长安,这段距离整整走了一个月,抵达长安时已经是九月。 金秋九月,正是收获的季节,此次大军从四月底出征到返回长安,共耗时五个月,真正用于打仗的时间只有两个多月,只用时一半,另一半时间全部耗费在来回的途中。 大军抵达咸阳桥北桥头,赵俊生和随行大臣武将们就看见北岸桥头、河滩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简直是人山人海,夹道欢迎的人群一直从咸阳桥头排到长安便门外,没有十万也有八万。 为了保证皇帝、随行大臣们的安全,也为了防止发生骚乱,长安留守高旭早已派并从桥头一直到皇宫沿途站岗和警戒,把百姓远远地隔离开来。 道路两侧的警戒线向前移动了十丈,沿途经过的高处还有兵丁站岗。 兵将们走过咸阳桥,打头的是将军白劲光,他带着人马在前面开路,没过多久,百姓们就看见皇帝的龙旗、华盖过来了,在龙骑和华盖之下有一人身披金甲,策马而行。 道路两侧的官民人等不敢多看,纷纷跪倒伏地,高呼:“万岁、万岁······” 赵俊生坐在马背上,看见两侧夹道欢迎的人群如同风吹麦浪一样依次倒下,若此时有什么人要进行刺杀活动,其一举一动会一览无余,两侧站岗和随行护驾的兵将们可以从容应对。 “难怪规定沿途百姓要跪倒相迎,原来还有防止刺客刺杀的作用!” 赵俊生心里正嘀咕了一句。 等走到长安城便门外,只看见皇后花木兰带着皇子公主、朝廷大臣们在城门外迎接。 身后郦嵩骑马跟上来对赵俊生说:“陛下,这场面看似热闹,却没有准备凯旋入城仪式,咱们准备了这么多俘虏来彰显陛下天威岂不是白费了工夫?” 赵俊生面如止水,却是心里都凉了半截,他没有出声,郦嵩看了看他的脸色,默默放慢速度拉开了一些距离。 此时其他随行大臣和武将们看见此情此景也心里不是滋味,心里在想,兄弟们在漠北舍生忘死的与柔然人血战,等回到长安城却连一个像样的欢迎仪式都没有,别说大阵仗,至少要有鼓乐高奏凯歌吧? 可实际情况却是除了看热闹的人多之外,没有旌旗、没有鼓乐、没有载歌载舞,没有礼仪官和凯旋入城仪式。 “臣等恭迎陛下和诸军将士凯旋!”留守的大臣们在花木兰的带领下一起下拜高呼。 赵俊生在城门外停了一下,目光扫了一遍跪倒在地的这些留守的大臣武将们,却没有说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留守的大臣官员武将们一个个都心里开始打鼓。 过了好一会儿工夫,赵俊生一抖缰绳打马走进了城内,身后的兵马将士们依次整齐进入,马蹄铁击打在地面青石上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 等赵俊生骑着马进了城过了好一会儿工夫,花木兰才先起身,其他文臣武将们也是心中惶恐、忐忑不安的爬起来。 大家互相看了看,有人出声道:“裴公、梁公,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咱们这次做得太过分了,就算财政再没钱也不差这么一点举办入城仪式的钱!陛下明显很不高兴,下官担心有人会就此事大做文章,到时一旦龙颜震怒,此事只怕是无法收场啊!” 尚书右丞慕容琚拱手对众臣说:“诸公,不举办凯旋入城仪式是下官建议的,陛下若要追究,下官会负全部责任!” 尚书左丞和右丞是尚书省的佐官,其中尚书左丞佐尚书令,总领纲纪;尚书右丞辅佐尚书仆射,掌管钱粮谷物。 这两个官职的职位不高、待遇不高,却职权不小。 梁寂说:“此事虽然是你建议的,但也是经过我和裴公同意的,陛下若要怪罪,我等岂能让你这个四百石的官员承担责任?” 这时花木兰的声音传来:“起驾回宫!” 太监和宫女们答应,在禁军的护卫下,花木兰的鸾驾启程返回皇宫,大臣武将们纷纷躬身行礼。 等花木兰的鸾驾走后,大臣们又互相看了看。 裴进沉吟一下,对众臣说:“陛下回宫了,我们还是速速赶过去,别让陛下等我们!至于方才之事,我裴进会负全责!” 梁寂道:“裴公此言差矣,决定是你我二人共同作出的,若是出事了,我梁某人岂能让裴公一人承担?” 留守的众臣加快速度追上御驾,跟着赵俊生身后一起进了宫。 皇宫里倒是布置得很喜庆,有隆重欢迎的氛围,赵俊生骑着马一直来到了太极殿石阶之下,下了马,马被一个甲士牵走。 赵俊生握着战刀一步一步走上扑了红地毯的石阶,大臣们分文武两列跟在后面一起走进了太极殿。 身披甲胄的赵俊生在御座上坐下,花木兰坐在了旁边,众臣齐声下拜:“恭迎陛下统帅大军凯旋回朝!” “平身!”赵俊生面无表情的抬手。 “谢陛下!” 裴进心中有了决定,站出来拱手行礼说:“此次陛下率军十万北征柔然大获全胜、歼灭柔然兵将十万余人,俘虏十几万人,缴获牛羊马匹等牲畜数以百万计、金银财宝不计其数,功盖寰宇,古之贤君圣帝不及也!” 赵俊生摆手:“若不是诸军将士效死,朕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不能重创柔然!” 梁寂站出来行礼道:“臣等为出征有功将士请功、为阵亡将士请求册封烈士封号、善加抚恤!” 赵俊生出声道:“准!各军将官近日内上交请功名册,须实事求是、不得冒功!” 武将们齐声答应:“臣等遵旨,陛下圣明!” 裴进又道:“陛下,臣请罪!” “你有何罪?”赵俊生问道。 梁寂也道:“陛下,臣也请罪!” 留守的好几个大臣都纷纷站出来下拜道:“臣等请罪!” 赵俊生脸色一僵,冷着脸道:“怎么着,尔等这是要将朕一军?” “臣等不敢!”跪在地上的大臣们齐声道。 赵俊生冷笑:“不敢?朝廷一半的大臣们跪在朕面前请罪,法不责众嘛!尔等倒是说说,因何事请罪?” 裴进拱手道:“陛下,大军凯旋而归,朝廷本应举办盛大隆重之欢迎仪式,只因朝廷国库空虚,财政困难,举办如此盛典又耗费甚巨,因此臣臣经过商议决定不给出征将士举行凯旋入城仪式!臣亦知此举难免让军中将士们心中不忿,恐生事端,因此请陛下治臣之罪,以平众将之怒火!” 梁寂也道:“陛下,此事是臣与裴公商议决定的,若要治罪,臣亦有责任,请陛下一同处罚!” 赵俊生绷着脸再也绷不住了,猛的一拍御案大怒道:“尔等仗着人多有恃无恐,对否?真以为朕不敢把尔等怎样?区区一个个欢迎出征将士凯旋的入城仪式能花多少钱?尔等以为朕和众将士就是想炫耀武功,以为朕好大喜功吗?将士们要的只是朝廷和天下百姓们对他们出生入死的肯定,就算战死沙场也值了!尔等为何能在家里吃着香喷喷饭菜?为何能儿孙满堂、承欢膝下?天下百姓为何能安居乐业?全是因为有人在为你们挡住来自四面八方的刀剑,为你们负重前行! 此战······薛安都和数万将士埋尸沙场,他们没有机会荣耀加身了,难道朝廷还不能让他们的英灵荣归故里吗?” 武将们一个个默默的流着泪,又偷偷擦掉。 跪着的大臣们一个个脸色发白,浑身颤抖。 裴进连连道:“臣思虑不周,死罪、死罪!” 大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但气氛越来越紧张,所有人都预感到皇帝的怒火要爆发出来了。 这时有人出声道:“陛下,臣有一言不吐不快!” 赵俊生如电一般的目光扫过去,“你是何人?” “臣是尚书右丞慕容琚!” 赵俊生盯着他:“你想说什么?” 慕容琚道:“臣想说的是凯旋入城仪式虽花不了多少钱,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此番大军出征耗费无数,陛下凯旋之前又下旨要在漠北筑城屯兵,开销增加了一倍!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朝廷就算再穷,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只是因为两个月的黄河决堤造成了严重的洪涝灾害,朝廷为了号召军民齐心抗灾,所以才决定不举行凯旋入城仪式的!” 赵俊生冷着脸质问:“黄河决堤?此事朕怎么不知道?就算黄河决堤,此事与大军凯旋并无关系,难道就因为要救灾就连一个凯旋入城仪式都懒得举办?” “咳咳!”花木兰咳嗽两声,出声说道:“陛下,此事是我同意的,不能把让裴进等人承担罪责!两个月前,大雨一连下了半个月造成河水猛涨,超过了以往历史水位,堤坝因雨水冲刷、河水浸泡,不堪负责而决堤,河南河北两岸三十万百姓葬身鱼腹、数百万人流离失所,朝廷为了救灾已经是倾尽全力,如今河北河南那边依旧是哀鸿遍野,这段时间举国哀伤,实在不宜大肆庆祝,所以······” 赵俊生的脸色更难看了,“这么大的事情,朕怎么没有收到半点消息?你们······哼······”说完起身愤怒离去。 大臣们面面相觑,齐声高呼:“恭送陛下!” 第925章 天灾还是人祸? “俊生哥哥,等等我!”花木兰追在赵俊生身后喊着。 赵俊生充耳不闻,依旧快步向内宫走去。 “赵俊生,你给我停下!” 一声娇喝声从花木兰的嘴里传出,在前面快步走的赵俊生停了并转过身来看着她。 花木兰提着裙摆快步走着,却接连不停的踩着裙摆,让她连续打了好几个趔趄,惹得她火爆脾气发作,一怒之下“嗤啦”一声把整个裙摆都撕扯下来丢在一旁,露出小腿在外面。 太监宫女们看得一阵心疼,这件凤袍可是价值不菲。 赵俊生看得脸上的肌肉抖了抖。 花木兰走到赵俊生面前道:“俊生哥哥,大臣们原本是想把受灾的事情告诉你的,但是被我阻止了。这件事情太大了,我担心一旦被你知道会让你分心!两军交战,凶险异常,若是此战败北,我大乾可能会动摇国本,你要怪罪就怪罪我吧!” 赵俊生内心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良久,他道:“班师还朝之前我曾书信给你,随军大臣也曾行文给朝廷相关他们,那时你们为何不来信说受灾之事?” 花木兰道:“大臣们考虑到你和将士们大战结束之后都很疲倦了,因此想让他们在途中多休息休息,若是把消息告诉你们,你们肯定会加速行军,那时灾情已经发生一个多月,朝廷正在进行救灾、赈灾事宜,你和将士们就算提前赶回来也起不到更大的作用,何必又让你们白白劳累一趟呢?” 赵俊生神色态度缓了下来,伸出手拉着花木兰的手,“你看看你,都多大人了,还是这么火爆的性子,也不怕被人笑话!” 花木兰低头一看,跺脚:“哎呀,都是你,走那么快干嘛?害我追不上你心急之下就撕了衣裳”。 赵平从后面追了上来,“拜见父皇、母后!” 花木兰刚才还娇嗔的神色立马变得慈祥,“平啊,你看你都瘦了,在漠北打仗吃了不少苦吧?” “让母后担心了,儿臣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并没有真正跟柔然人动刀枪!要说吃苦,那些将士们可比我苦多了!” 花木兰脸上笑得跟一朵花一样,“平儿真正长大了,知道为其他人着想了,你从前可不会这样!看来你父皇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应该多让你们出去历练历练!” 这时其他几个儿女都蹦蹦跳跳走了过来,纷纷拜倒:“拜见父皇、母后、三哥!” 赵俊生抬手:“平身!父皇不在的时候,你们的功课没有落下吧?” “回父皇,吴师对我们很严厉的,我们不可不敢偷懒!” 赵俊生点头,脸上的神色明显缓和了不少,“那句好,晚一些时候父皇要考较你们的功课!” 众子女一个个吐了吐舌头,装作很害怕的样子。 赵平立即行礼说道:“父皇、母后,儿臣是专程来请安的,见母后和弟弟妹妹们都很好,儿臣就放心了,儿臣还有一些公事要处理就向走了,晚一些时候再来拜见父皇和母后!” 花木兰也知道赵平的公事多,嘱咐她多多注意身体,别他劳累。 赵平走后,赵俊生把其他几个子女也都打发走,让他们自由活动,孩子们各自散去。 两人回到内宫,花木兰给赵俊生卸了甲,命人给他打了洗浴水好好洗漱一番。 洗漱完毕,赵俊生跪坐在矮几前喝茶,花木兰拿来两碟糕点放下说:“先垫垫肚子吧,晚饭还没到时间呢!” 赵俊生拿了一块糕点放在嘴里吃着,“决堤口在哪个位置?” 花木兰在赵俊生对面坐下,给他倒茶,说道:“在河内郡!” 赵俊生皱眉道:“我记得河内郡的河堤修得很结实啊,朝廷年年都有拨付款项进行增高或加固,怎么会决堤?” 花木兰把茶水递过去说道:“当地官员说一连下了大半个月的大雨,当时是七月份,正是河水水位最高的时候,在大雨冲刷之下,河堤泥土被泡发了,出现大量的管涌,发现管涌并组织军民抢险时已经太晚了,两岸河堤几乎是同时垮塌,在河堤上值守的数千人当场被汹涌的河水冲得无影无踪······” 花木兰把她知道的与决堤、洪涝灾害有关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赵俊生听完后本能的感觉不对,河内和荥阳河堤段决堤的可能性并不是最大的,而且这些年朝廷每年都拨付巨款治理黄河几处险要地段的河堤,为什么偏偏是河内和荥阳段的河堤,而不是其他河堤段? 赵俊生心里虽然怀疑这里面有问题、不对劲,但却没有问,花木兰一直待在长安、皇宫,她知道的情况也不多,她所知道的也是那些大臣告诉她的,而她所知道是不是真都还两说。 赵俊生压下心里的疑惑,问道:“现在救灾和赈灾的情况如何了?” 花木兰脸上一脸的愁容,赵俊生从未看见过她这样,只听花木兰说:“受灾的面积和人数太多了,无数个家庭破碎,无数良田被冲毁;更加可怕的是洪灾过后的内涝和爆发的瘟疫!其实决堤时被洪水冲走淹死的只有八万左右,后续死亡的二十余万人都是因为爆发了瘟疫被传染而死! 因为洪灾冲击过后,无数良田被毁,无数牲畜淹死,造成了数百万人受到了巨大损失,且无家可归,朝廷就算再有钱也补偿不过来!原本因为此次北征就耗费巨大,再发生这次灾害,国库差不过已经被掏空了,这个年还不知道要怎么过!” 赵俊生万万没想到洪灾过后还发生了内涝及瘟疫,这可是一整套连环杀。内涝是什么?内涝就是洪灾过后积水无法排出去,造成原本只要排干水就可以挽救的庄稼也都全部淹死、颗粒无收! 直接被洪灾冲击的地域肯定不会很大,但洪水流经的地域可就大了,庄稼只要被水淹的时间过长,没有及时排水,肯定得完蛋。 如果说洪灾的发生还可以让老天爷来背锅,那么内涝和瘟疫的爆发那完全就是地方官吏的严重渎职! 赵俊生的心情很不好,晚饭也只是勉强吃了一些。 吃过晚饭后,赵俊生起身向外走去。 花木兰问道:“你去哪儿?” “吃得太急了,腹中有些不适,我去外头走走、消消食!” “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走走!” 赵俊生本想独自去走走,找人问一问黄河决堤的事情,花木兰却要跟来,他只好等她一起。 两人在内宫的回廊里走了一段,赵俊生对跟着身后的康义德吩咐:“派人去把候官司的王坦之叫来!” “诺!” 赵俊生和花木兰又说了一会儿话,王坦之还没有来,花木兰瞌睡上来了,连连打哈欠,赵俊生说:“你累了先去睡吧,我待会儿就来!” “那好吧,你快些啊,别太晚了!”花木兰说完起身回了寝殿。 赵俊生等了一会儿,王坦之快速走了过来,行礼道:“臣拜见陛下,不知陛下深夜召见臣有何吩咐?” 赵俊生向旁边的几个太监摆了摆手,让他们退到了远处。 “黄河决堤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王坦之道:“不知陛下想知道哪一方面的?” “历年朝廷调拨给黄河、渭河及其他河流沿岸各地官府用于治理水患、河堤加固加高、河道清淤的款项,是否有官吏从中中饱私囊、层层克扣等!” 王坦之道:“有!但这不属于候官司的管辖范围!” 赵俊生又问:“这次黄河决堤,是否存在河堤并不坚固造成决堤的因素,是否河堤本身就有问题,所以才导致决堤?” 王坦之道:“既有天灾的因素,也有河堤本身存在问题的因素!但······这并不是候官司的职权管辖范围!” 赵俊生摆手:“朕没有让候官司管这事,朕只要你把候官司在此事上掌握的一切消息交上来,明天上午辰时两刻准时送到,朕要看!” “臣遵旨!” 翌日,赵俊生刚到勤政殿,茶杯才拿到手上,王坦之就带着一个卷宗袋求见。 赵俊生让太监把他领了进来,王坦之上前拜见并上交了卷宗袋。 旁边的太监从王坦之的手上接过卷宗袋转身交给了赵俊生。 赵俊生把卷宗袋放在御案上,打开抽出一大叠与黄河决堤受灾有关的消息记录。 足足用了两刻钟赵俊生才把所有的消息资料看完,此时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很差了,他卷宗重新放回袋子里,把它交还给王坦之,摆手道:“行了,你下去吧!” “臣告退!” 赵俊生起身在勤政殿殿外站了足足两刻才下定决心,他对一个太监招手吩咐:“传旨让今天当值的尚书台、中书省和门下主要来勤政殿,朕要问政!” “诺!”太监答应后迅速离去。 每过多久,在皇城各个衙门当值的主官们都赶了过来。 “臣等参见陛下!” “平身!”赵俊生抬了抬手,他看向这几个大臣问道:“救灾赈灾现在是谁在主持?” 裴进站出来行礼回答:“回陛下,是工部侍郎张天度!” 第926章 举荐 赵俊生从御案上拿出三个奏本在众臣眼前晃了晃,实际上这只是三个空白奏本,他犀利的目光在众臣脸上一扫而过,只让每一个人都感觉心里一抽。 “朕昨天才回长安,今日就收到了三本密奏,这三本密奏都是反应数年来黄河河道清淤、沿岸河堤加固加高、植树造林的若干问题!密奏中说,朝中有大臣与地方官吏相勾结,侵吞、层层克扣治理河道的款项,在使用材料上以次充好、用工不足、土方、岩石都达不到要求,使得河堤的质量营并不过关,这才造成了这一次的黄河决堤!” 被召集过来的几个重臣听闻此事一个个面露惊骇,他们已是大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虽不说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一般的事情根本不能让他们的心起丝毫的波澜,可这事实在太大了,涉及到三十万人的死和数百万人受灾,一旦这三本密奏上所述是事实,那么大乾朝堂上只怕会来一次大地震,到时候人头滚滚、受到牵连的人会不计其数! 赵俊生等这几个重臣消化了一下这个事情,又神色淡然的说:“朕还是很相信我大乾朝臣和地方官吏的,相信他们绝大多数都是一心为民的好官,但朕对这三本密奏上所述内容也不能当做没看见,因此······” 大臣们都知道,有密奏之权的人都是资历深厚、又深得皇帝信任的人,皇帝既然把这三本密奏拿出来并召见他们,肯定是想要过问此事。 果然,只听赵俊生继续说:“因此,朕还是觉得应该查一查才能让人放心!” 梁寂站出来行礼道:“陛下,敢问这三本密奏是何人所写?” 赵俊生目光移到梁寂脸上,立时给梁寂带去了巨大的压力,“既然是密奏,那么为了防止上奏之人的身份泄露出去而遭到报复,为了保护好他们的安全,朕不能公开他们的身份!” 大臣毛修之站出来行礼道:“陛下,目前正是救灾赈灾的关键时刻,此时若是调查此事,只怕会引发救灾赈灾官吏们的恐慌,若是赈灾救灾官吏们不能把心思都放在救灾赈灾上,如何能让他们帮助百姓们重建家园?臣建议对待此事还是慎重一些,等救灾赈灾事宜进入尾声阶段再派干臣进行调查为宜!” 李元德站出来却说:“陛下,如果要对此事进行调查,臣认为越早越好,时间拖得越长,越不利于调查,毕竟要查证此事还是要有证据,证据是会随着时间的延长而消失的!” 赵俊生问道:“若要调查此事,谁来主持比较合适?” 几个重臣互相看了看,眼睛都流露出担忧的神色,这可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若是真查出来一些什么,那肯定得罪一大批人;若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那就辜负了皇帝的信任,皇帝要真是揪着这事不放,再派人去查,一旦查出来什么问题,事情可就真的无法收场了,帝王之怒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了。 在场的重臣都无法保证自己这一系的官吏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任何问题,一旦查到他们自己那一系的官吏身上,很可能牵一发动全身。 所以,这几个大臣很快反应过来,与其让别人去查这件案子,还不如自己举荐可靠的人,如果是自己人查到自己人身上,还有转圜的余地;如果让别人去查,事情就脱离了控制,很可能会被对手利用此次机会打击异己。 于是,众大臣纷纷站出来举荐可靠的人。 在众大臣举荐的人当中有一个人引起了赵俊生的注意,那就是尚书右丞慕容琚,此人是李元德举荐的。 赵俊生问道:“李卿为何举荐这个慕容琚呢?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尚书右丞!” 别看尚书右丞是尚书令的佐官,可这个官职的秩比并不高,放到地方上,地方官吏们会因为他是京城来的官而对他恭敬有加,但如果牵涉到巨大利益,要动真格的时候,只怕是镇不住场面。 李元德说道:“陛下,这个慕容琚的官位的确不高,身为尚书右丞掌管钱粮谷物,他担任此职多年,每一笔账目都很清楚、为官清廉,生活简朴。前段日子,他家中的房子倒了一角,也不推倒了重建,是他自己和两个儿子一起动手修葺的!” 赵俊生笑道:“这个慕容琚似乎颇有意思,他祖上是什么出身?” “回陛下,慕容琚是前燕文明帝慕容皝的曾孙!” 赵俊生有些惊讶:“哦?不曾想他还有这等出身······也罢,康义德,宣他觐见!” “诺!” 慕容琚此时还在家中提心吊胆,是他建议裴进和梁寂等朝中大臣们不举办北征大军凯旋入城仪式的,此举肯定一起了北征将士们的强烈不满,尽管他的出发点是消除矛盾爆发的可能,可这么做等于是淡化了此次北征大捷的影响力,军方能不恨他? 长子慕容白曜一身戎装走了进来,身上的铠甲随着他走动哗啦直响,他进得屋来看见慕容琚愁容满面的长吁短叹,上前见礼:“阿爷!” 慕容琚抬头看了看长子,脸上露出了勉强的笑容:“曜儿回来了,今日当值可还顺利否?” “回阿爷,还好!” 慕容白曜看了看慕容琚,问道:“阿爷还在担心那事?” 慕容琚苦笑:“不担心是假的,为父这次可是把整个军方都得罪了狠了!” 慕容白曜沉默了一下,开导父亲说:“河北河南两地白骨累累、数百万灾民处在饥寒交迫之中,遍地哀嚎,此时若是长安大肆庆祝、一片欢腾,一旦被有些人伺机挑拨,很可能会引发灾民不忿,甚至引发更严重的后果——叛乱,父亲建议上官们不举办庆典是明智之举!阿爷不必担心,陛下是圣明之君,必不会因为此时降罪阿爷的!” 慕容琚摇头叹息:“儿啊,为父倒不担心自己,为父已经大把年纪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为父是为你们兄弟二人的前途担忧啊,如今为父得罪了军方上下一大片人,今后你在军中只怕是举步维艰了!” “阿爷不必为儿子担心,只要有机会出战,凭儿臣的本事,要挣得战功不难!” 父子俩正在说话,小儿子慕容如意跑进来叫道:“阿爷,宫里来人,有太监,还有禁军甲士!” 慕容琚父子二人听得脸色大变,过了好一会儿工夫,慕容琚定了定神对兄弟俩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们兄弟二人随为父去接旨吧!” 说罢,慕容琚带着两个儿子走出堂屋迎接中使。 来到院子中间,三个太监带着一伍禁军甲士走了进来。 “尚书右丞慕容琚接旨!” 慕容琚带着两个儿子跪下。 领队太监高声道:“陛下口谕,宣慕容琚即刻进宫觐见!” 跪在地上的三人都是一愣,慕容琚回过神来立即答应:“臣遵旨!” 在前往皇宫的途中,慕容琚一直是忐忑不安的,他只是一个小校的尚书右丞,平日里连见到皇帝的机会都极少,更别说被宣召去面圣了,皇帝到底是何意? 等到了勤政殿门外,他心里仍然是七上八下的,等了好一会儿工夫才被宣进殿内。 走进殿内,慕容琚发现大殿里站着几个朝廷大佬,都是宰相身份的重臣,他心里在这一刻闪过了许多念头和想法。 “臣尚书右丞慕容琚参见陛下!”慕容琚高呼一声后跪了下去,他的官职太小,又是第一次被宣诏觐见,他得以正式的礼仪朝见皇帝。 赵俊生此时正在看一封卷宗档案,这是慕容琚的档案卷宗,上面记载而来他的出身、生平履历、家庭情况、人际关系、为官官声、政绩、政见观点等等。 赵俊生看完卷宗档案,抬头看了看还跪伏在地上的慕容琚,问道:“朕听闻是你建议众臣不举行北征将士的凯旋入城庆典?” “是的,陛下!” “当时你为何会想要建议重臣不举行庆典?” 慕容琚回答说:“回陛下,臣以为当时爆发了重大灾情,造成了几十万灾民无家可归、一百多万灾民受灾,实在不宜举行庆典活动,若是有居心叵测之人在灾民之中煽风点火,很可能会引发灾民的不满、甚至更严重的后果!我朝因为这次灾情已经损失惨重了,若是再出大事,动摇国本都不是不可能的!” 赵俊生合上卷宗,起身从御案后走出来,“你应当知道此举会引起北征将士们的强烈不满,将士们真要闹起来,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尚书右丞,只怕还承受不起他们的怒火,就算是朕也不一定能顶得住压力,你难道不害怕吗?” 慕容琚老实回答:“陛下,臣当时没想那么多!” 赵俊生脸上流露出欣慰的笑容,“好一个当时没想那么多!朝廷就需要你这样不计个人得失、只要认准是真理就要有冒着掉脑袋的胆量拼死力谏的人,平身吧!” “谢陛下!”慕容琚如释重负,暗暗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赵俊生走到慕容琚旁边,问道:“你对于河内段黄河堤坝决堤之事是怎么看的?它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堤坝不够坚固、不够高、河底泥沙没有及时清理而造成的?” 第927章 钦差 慕容琚不是反应迟钝的人,他听了赵俊生的问话立即就想到了难道黄河河内段提拔决堤是因为质量不过关而导致的?如果是这样,这事可就太大了。 他面露震骇:“陛下,朝廷每年拨付给黄河沿岸各郡用于治理水患的钱款超过总数的一半以上,黄河堤坝怎么可能是因为堤坝质量不过关而决堤?如果真是这样······” 赵俊生转过头来看着慕容琚:“怎样?” 慕容琚用颤抖的语气道:“绝对有人贪墨治理水患工程的款项,而且这种贪墨并非是小打小闹,而是大面积、从上到下,它牵涉的官吏会很多、很多,一旦拔出萝卜带出泥巴······” 赵俊生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大面积、从上到下的大规模贪墨?” 慕容琚脸色苍白,他是被吓的,他深吸一口气作揖道:“陛下,对黄河和我大乾境内各条河流的水患治理自从我大乾开国以来就从未中断过,近二十年了,可是直到目前为止仍未有官吏贪墨治理水患工程款的风声传出来。要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发生这种情况要么是真的一点猫腻都没有,要么是有人上上下下打点好了一切,但凡经手之人都被拖下水。臣就是管钱粮谷物的,这其中的道道还是清楚的,说治理水患的款项在拨付过程中一点都没有被贪墨或挪作他用,别说臣不信,陛下肯定也不会相信!” 赵俊生在大殿内走了两个来回,对慕容琚说:“朕才回长安一天就有人密奏上书说决堤是因为堤坝的问题,要不然为何是河内段和荥阳段的河堤出问题,而不是其他河堤段出问题?朕不管此事真假,但有人既然密奏,而且不是一个人,这就说明此事不是空穴来风,总得调查清楚才能让朕放心!朕把这些宰相们召集过来商议此事,他们都有推荐人选主持调查之事,有人推荐了你,而且你的官职还是被推荐者之中最低的,可朕偏偏想要让你这个官职最低的人去查这件案子,你有这个胆量和信心把这件事情查个清楚吗?” 慕容琚脸色一变,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拒绝,而是在想是谁举荐了他?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是要利用他,还是陷害他?又或者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皇帝怎么不说出举荐者是谁?举荐他的人肯定在现场这几个大臣之中。 太监康义德见慕容琚久久不回答赵俊生的问话,低声呵斥:“慕容琚,陛下问你话,为何不答?” 慕容琚被呵斥都惊醒过来,他沉吟一下作揖道:“陛下有命,臣自然万死不辞,只是臣的官阶太低,恐不能服众,臣的个人荣辱倒是其次,臣就担心坏了陛下的大事!” 赵俊生摆手:“官阶低不是问题,朕既然选定你来查此案,就会为你考虑周全,朕只问你是否有这个胆量和信心查清此案?” 慕容琚躬身道:“陛下信任臣,臣为陛下分忧乃是份内之事,纵然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赵俊生选择让慕容琚查此案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其他大臣推荐的人选都是有背景的,只有这个慕容琚没有背景。 此人在前朝就做过官,而且是在中枢任职多年,为官理政的经验丰富,如果决堤之事真有问题,此人并不缺乏斗争经验,应该应付得来。 还有一点,根据候官司的记录,慕容琚此人是真清廉,绝不像其他许多官吏是假清廉,而且此人意志坚定、对待自己和家人苛严到令人发指的程度,这是一个有信仰的人,这样人不容易被收买、不容易被拉下水。 赵俊生当即说:“那好,朕命你全权负责调查黄河河内和荥阳段决堤之事!为方便你查案,任命你为钦差大臣、见官大一级;御赐金牌一块,见金牌如见朕!授你临机决断之权,可先斩后奏!” 众大臣顿时集体倒抽一口凉气,见官大一级也就罢了,御赐金牌、临机决断权和可先斩后奏,任何一样都是生杀予夺的权利,就算他们这些宰相在慕容琚面前也得跪。不止他们,即便是皇后、太子、皇子,见了手拿金牌的慕容琚也得跪。 这就是说,从现在开始,除了皇帝,慕容琚就是天下权力最大的人,但也是最危险的人! 慕容琚只感觉肩膀上的压力骤然大增,心头也是渐渐发凉,他手上的权力太可怕了,也太危险了,一招不慎就可能被诛灭九族。 “这个差事也不好干啊!”慕容琚心里一阵发苦,但他只能接下来,下拜道:“臣遵旨!” “平身!”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赵俊生既要处理北征将士封赏、阵亡将士抚恤、投降归顺的柔然人安置问题,又要及时处理救灾赈灾上遇到的相关问题,其他方面的政务也不能放下,实在忙得不可开交,他还打算趁着金秋时节带着花木兰、万语桐和儿女们组织一次秋游、烧烤活动,可惜一直都没有时间。 这天赵俊生慰问了一批北征时负伤的兵将,这批负伤将士是所有负伤将士之中的二分之一,剩下二分之一负伤的将士都因为伤口感染而没能挺过去。 乾军兵将们的医疗水平要比前朝好得多,组织许多医术大家研制了好几种疗伤药膏用于战场急救,配给方面也是很全面,一个牙的编制当中就有两个医护兵。 即便是这样,因伤口感染而死的伤兵仍然占了一半。 从伤兵疗养地回到皇宫时,太监康义德迎来禀报:“陛下,太子殿下有密奏送来!” 赵俊生一愣,立即道:“密奏呢?” 按大乾制度,所有奏章都要先送到通政司,由通政司审核过归类后再送到皇帝面前阅览,但是密奏是例外,密奏不经过通政司直接送到皇帝身边的太监手上,但有密奏之权的人却没几个,而且他们的身份除了皇帝没有人知道。 康义德拿出一本奏章递上去。 赵俊生接过奏章看了看,奏本用火漆封着,看不出曾经有破坏过的痕迹,这奏本外面看上去与普通的奏章没什么不同,但它上面是有暗记的,一般人看不出来,只有知道它玄机的人才看得出。 这是真的密奏,而不是前些天赵俊生用几个空白奏本忽悠大臣们的那种。 他拿着密奏走到御座后坐下,用裁纸刀揭掉火漆封鉴,打开奏本看了起来。 这封密奏是太子赵东派人送来的,赵东此时在荥阳一地任县令,通过三年的时间从一个小吏做到一县县令,其才能很不错了。 赵东在密奏中说,黄河决堤有重大隐情,这里面可能涉及到重大贪腐大案,他也只是摸到了冰山一角。 “果然有问题!”赵俊生看完密奏后脸色凝重。 慕容琚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他走的时间不长,才一个月的时间,想要查出一些什么问题也不太可能,赵俊生也不好催促,以免弄巧成拙。 想了想,赵俊生拿起笔把密奏上一些相关的称呼、落款全部涂黑,让人看不出写这封奏章的人是谁。 “康义德!” 康义德上前一步答应:“老奴在!” 赵俊生把涂改过的密奏合上递过去,吩咐道:“派人把这个给慕容琚送过去,相信这对他应该有些帮助!” “诺!” 慕容琚在荥阳的境遇如同赵俊生猜测的一些,调查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当地官员经常以发生洪涝灾害为借口说历年治理水患的款项账目在水灾中被大水冲走拒不交出,又或者一问三不知,有的甚至干脆以赈灾为借口躲起来。 赵俊生相信这件案子只要用心查、有决心查到底,那是一定可以查出来的,他不相信整个黄河沿岸的所有地方官府都大面积烂掉了,就算一个再腐朽的王朝也绝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总有那么一两个正直、忠诚的官员依然在尽忠职守。 只要这些人掌握了什么证据,在他们认为是该拿出来的时候他们绝对不会犹豫。 赵俊生其实很想去受灾一线去看望受灾的百姓、了解实际情况,但皇帝出行是天下都震动的大事,不像后世有飞机火车,元首们想要外出很方便,此时只能靠马和双腿走,涉及到皇帝的安全问题是关系到国本的问题,一旦皇帝有什么不测,甚至改朝换代都有可能,所以为了皇帝的安全,大臣们一直是反对皇帝轻易走出皇宫的,就更别说巡视地方了。 就算皇帝要出行,至少要准备很长时间,要方方面面都考虑到,耗费的人力物力和财力都不计其数,所以每次皇帝巡视地方都会给财政方面带来巨大的压力。 既然不能前往受灾地区了解实际情况,赵俊生也只能通过自己的耳目去暗中调查,同时也了解慕容琚调查黄河决堤案的案件进展。 赵俊生看着黑衣卫统领林敬辉送来的一封奏报,原来慕容琚到了荥阳之后刚开始举步维艰,根本找不到切入点,后来他想了一个办法,派人向各县官民宣布有冤屈的官民人等可以前往他的流动行辕伸冤,就算是民告官也免除事先重打三十大板的惩罚,但不能陷害诬告,而且告状的人还会受到保护、在案件查清楚之前就待在行辕管吃管住。 这一招使出来,立时就有人到慕容琚的行辕告状,刚开始慕容琚只是处理了几个状告恶霸的案件,他快刀斩乱麻很快就让那些罪有应得的恶霸受到了惩戒,该杀头的杀头、该流放的流放。 通过这几个小案子,百姓们终于相信慕容琚是一个敢挑战权贵的钦差,于是第一桩民告官的案子出现了。 第928章 不寒而栗 赵俊生看完报告笑着说“没想到慕容琚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作为切入点,并成功的打开了那些地方官吏苦心经营的铁板关系网,接下来咱们就看慕容琚怎么打碎这座冰山!” 林敬辉问道“陛下,黑衣卫是否要继续深入调查此案?”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么似乎很浪费资源,他摆手道“不必,不要忘了你们黑衣卫的主业,此案你们只需要关注即可,每过几天向朕报告一下慕容琚调查此案的进展!” “诺!” 实际上按照赵俊生的本意应该是让御史台派人去查,御史台查这种案子是名正言顺,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只因为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听过存在官吏有贪墨河道治理款项的传言,这是极不正常的,就算再透明的款项使用账目都会被人质疑,任何一笔朝廷拨款都有人关注它的使用过程,唯独河道款项使用没有遭到过其他人的怀疑。 那么御史台在这件事情上是不是太懈怠了?还是御史台有人压下了所有质疑声?又或者御史台派往相关地区的御史都被那些地方官吏拖下了水? 想到这里,赵俊生有些坐不住了,他还真担心御史台出了大问题。 “来人,摆驾文华殿!” 两个太监在前面开路,在大太监康义德的陪同下,赵俊生来到了文华殿的卷宗馆。 文华殿收藏着一百多万卷古籍书册、字画,还有大量甲骨、竹简、拓碑,相当于一个大型图书馆,此外文华殿还有一个卷宗馆,这里存放着大乾所有官吏武将们的卷宗档案和许多机密卷宗。 这个卷宗馆迁都长安之后新建的,有三层,第一层存放的是大臣官吏和将校们的卷宗档案,第二层和第三层存放机密卷宗。 文华殿的其他藏书阁,皇族中人可以进入阅览,但不能带走、借阅,唯独卷宗馆不行,想要进入查阅卷宗,只有得到皇帝的允许才行,而且还必须有管理卷宗馆的太监陪同随行和监督,只能查阅相关卷宗,不能查阅其他档案。 整个文华殿通风、干燥、但又有相应的防火设备,大殿周围就有好几个水井和许多木盆木桶,一旦发生火灾,宫中太监宫女们可迅速赶来救火。 在卷宗馆当差的太监们正在进行着每天都在进行的工作,他们把一些卷宗、木牍和竹简拿出来晒一晒,日常可防潮、驱虫,起到保养卷宗档案的作用,有些卷宗太陈旧了,需要重新誊抄。 赵俊生到了卷宗馆门口之后,正在做事的太监们纷纷下拜,“拜见陛下!” 赵俊生对卷宗馆管事太监吩咐“朕来查阅几分卷宗,各人继续做事吧!” “诺!”管事太监答应,对太监们摆摆手,大家又各自继续忙碌。 赵俊生走进了卷宗馆内,一眼看去,一排排书架摆在馆内第一层,每一排书架上放在大量的卷宗,这些全部都是人事档案卷宗,分为两个大区,分别为朝廷直属官衙和各地方官衙,两个大区内又分别分为若干小区域。 管事太监快步跟上小声询问“不知陛下想要查询什么卷宗,奴婢愿意为陛下找出来!” 赵俊生一边走一边说“朕要查看最近十年内御史台派往黄河下游沿岸各郡的官员卷宗!” “奴婢明白了,请陛下稍后片刻!”管事太监答应,转身对几个太监吩咐几句。 太监们迅速行动起来,很快就抱来一大摞册子,每一本册子上都记录了一个官员的出身、家庭成员上溯四代以上都记得清清楚楚,还有他们的姻亲关系、亲属和社会关系,更记录了该官员任职、升迁履历、功劳政绩和过失受处罚的情况,例如他们在当任某职务期间的上司是谁,有哪些同僚、这样的卷宗内甚至记载着该官员在当然该职务期间的上司和同僚升迁、降职、革职的相关记录,在卷宗开头就有针对该官员的评语,这些评语是候官司负责调查该官员的人员所写,评语中有对此人的性格、为人处世、为官和思想言论等各方面的描述。 赵俊生一看这么大一摞档案,看着也头疼,于是问道“哪些是负责调查河道治理拨款款项的御史卷宗?” 一个太监把一册一册翻开来看,把符合赵俊生要求的册子都放在一边。 赵俊生拿出一册来看,这上面记载的官员信息可比吏部衙门内的官员信息详细得多,有很多官员的都被记录在这上面,而在吏部的官员卷宗上是不可能看到的。 一共有二十多册,赵俊生花了一刻的时间看完,他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这些御史在调查河道治理款项调拨的过程都没有发现款项使用方面的问题,反而发现了有些官员的其他问题,这些御史因为有这样的政绩,所以回京之后都得到加官和升迁。 赵俊生看完后问道“除了这些就没有其他的了?十年的时间,黄河下游沿岸地区那么多,御史台怎么可能只派出去二十多个御史?” 管事太监立即扭头问寻找档案的太监“怎么回事?” 那太监回答道“自然不止这些,还有一些御史因为在任上殉职,已经死了,所以这一类死去官吏的卷宗是另外存放的,不在这里!” 赵俊生眉头一皱“去把那些死了的御史的卷宗也都拿过来!” “诺!” 不久,太监们又拿出来二十多册卷宗,赵俊生一一翻阅,等他翻阅完毕,发现了一个令人恐惧的事实,这二十多个死去御史只有三个是在任上病逝的,其他人全部是在任上意外死亡或被刺杀,有坐船时翻船淹死的,有失火被烧死的,有骑马时坠马而死的,有被房屋突然倒塌砸死的;也有在巡视时突然被人冲出来刺死的,有被刺客刺杀,有死在青楼的。 赵俊生越看神情越凝重,御史被人刺杀并不奇怪,他们在调查时必然触动某些人的利益,探查到某些人不可告人的,因此招来杀身之祸;但是这么多意外死亡就很不寻常了。 刺杀案没有一件被侦破的,那些意外死亡案无一例外都被刑部派去调查的官员认定为意外死亡,不存在谋杀或刺杀的疑问,还有两个御史被人明目张胆杀死的案子,凶手都供认不讳,一口咬死跟死者有仇,属于仇杀。 如果这里面没有什么问题,只怕是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 如果赵俊生不把这些卷宗连起来查看,绝对想不到这里面有这么大的问题,这也不能说刑部的官员们不敬业、没有尽忠职守,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把这些意外死亡案件联合起来,更没有人想到这个上面来。 赵俊生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心里更加决定要把这件案子查一个水落石出,他倒想看看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如果说朝廷之中没有人为那些地方官吏充当保护伞,打死他也不相信,因为没有权势极大的朝廷重臣,根本不可能把历年来各种与河道治理款项调拨使用问题压下来,关键是此人到底是谁? 还有,刑部那边派出的查案官员是否有问题? 从卷宗馆回到勤政殿,赵俊生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陛下!” 一个声音让赵俊生回过神来,他抬头一看,是一个太监,问道“何事?” 太监拿出一个奏本“陛下,这是慕容琚派人送来的奏本,用的是密奏!” 赵俊生心头一跳,作为钦差大臣的慕容琚是自动拥有密奏之权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一般来讲,慕容琚如果要有奏章应该走通政司才对,这样比较负责规定和程序,但他却选择了密奏,这说明他担心走漏消息,他担心的不是地方官官员,那些人还没有能力查看他的密奏,手伸不到朝廷里来,他担心的消息在朝廷走漏。 “看来慕容琚也怀疑朝中有重臣参与此事,要不然慕容琚不会使用密奏!” 赵俊生目光中有一丝精光一闪,他打开密奏看了起来,原来慕容琚已经查出了不少问题,涉及到不少官吏,但目前那边正在赈灾,而且现在已经是深秋季节,天气转凉变冷了,如果不能在寒冬来临之前解决几十万无家可归的百姓们的住房和生计问题,这个冬天就会冻死、饿死很多人。 目前灾区还需要那些官吏进行赈灾,如果慕容琚对相关官吏进行查处,他担心会影响赈灾的效果和速度,不能在寒冬来临之际解决那几十万人的过冬问题,一旦被人有心人煽动,那些受冻挨饿的百姓很可能会给社会治安带来很大的问题。 这还只是慕容琚在密奏中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他其实是担心那些受灾百姓造反。 现在在灾区爆发的瘟疫已经被控制住了,慕容琚在密奏中请求调动当即驻军协助支持赈灾事宜的官吏们给受灾百姓们重建房屋,先解决他们的住房问题,同时此举还能起到维持安全稳定的作用,就算把一部分官吏拿下,即便有人心怀叵测进行煽动,有军队近在咫尺也能起到威慑作用,灾民也不敢轻易冒险起事。 调动当地镇戍军还有一个作用,防止那些被查的官吏狗急跳墙调动郡兵和县兵发动叛乱。 赵俊生想了想,提笔在密奏上写了一个准字,交给太监“马上派人给慕容琚送去!” “诺!” 。 第929章 叛乱发生了 对于武艺的修炼,赵俊生从不曾懈怠。人到中年,不管是普通人还是习武之人,身体各方面机能都呈下降趋势,习武之人如果有一段时间不练,气血方面也会明显衰退,赵俊生之所以能保持身体活力上的依旧年轻就是因为他除了保持心态上的年轻之外,每天都坚持勤练不缀,即便是带兵出征在外,除非行军战事紧急,否则不会松懈半分。 练武场上,一杆长枪被赵俊生耍出无数枪影,寒光闪烁、杀气四射。 突然,一杆大刀劈来,赵俊生持枪格挡顺势下压,枪尖顺着刀杆向前刺去,袭击的人收刀搅动将枪尖甩开。 “当当当”两杆兵器不停的交锋磕碰发出一连串的金属交鸣之声。 赵俊生知道是花木兰来了,便于她打斗起来,在比武较技上,花木兰从不相让,一上手就使出全力,这符合她的性子。 两人斗了三百多招,花木兰毕竟是女子,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妈了,又使用的是大刀这种重型兵器,体力上难免不支。 赵俊生一招逼退她,“看你满头大汗的,今天就到这里吧!” 花木兰收了大刀,擦了擦汗,“感觉这段时间气力退步了不少!” 赵俊生走到兵器架旁边把长枪放下,擦着汗说“你没有每天都练,现在能有这个程度就很不错了!不过我发现的招式之中缺少了从前的那种一往无前、不死不休的气势,你自己有没有发现?” 花木兰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赵俊生知道花木兰出现这种情况其实很正常,从前她的招式刚猛凌厉,杀气十足,出刀毫不拖泥带水,此时她出招没有了那种果决,带着一丝犹豫,现在她已经是多个孩子的娘,又多年过着安逸的日子,心境方面与从前不同了,心境上的变化也在武艺上面体现出来了。 这时一个太监带着王坦之快步走了过来,“拜见陛下、娘娘,王司正说有要事禀报!” 赵俊生和花木兰看向太监身后侧的王坦之,“这一大清早的,王司正有何十万火急之事要禀报?” 王坦之上前行礼,快速说“参见陛下、娘娘!候官司派驻在河内的探子传来十万火急的消息,慕容琚在河阳县查案时被发生叛乱的叛军杀死!” “什么?”赵俊生和花木兰同时脸色大变。 查案而已,怎么出现了叛军? 赵俊生定了定神,立即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叛军又是怎么回事?” 王坦之把他收到的消息向赵俊生和花木兰简单的阐述了一遍,原来慕容琚查了荥阳一郡之后又去了河内并查到了河内郡郡尉窦奎身上,窦奎可能意识到自己的罪行已经掩盖不了了,一旦坐实了罪名,肯定是个死,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杀死不服他的部将逼迫其他人胁从,又带着手下一些亲信兵将并纠集了一些市井恶霸冲进了河内郡大牢,把关押在里面的两百多个死囚全部放了出来,并承诺死囚们只要跟着他干,不但给他们发放兵器,还在事成之后给他们封官赏赐,死囚们本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即便逃走也很快被官府抓回来,为了活命,他们被窦奎说服了,加入他的手下,随后他带着情亲信兵将、死囚们和市井恶霸们冲向慕容琚的钦差行辕。 慕容琚的钦差行辕只有两百兵马,当地镇戍军又被调去协助灾民重建家园了,他估计也没想到窦奎有这么大的能耐和胆量敢直接叛乱造反,被窦奎的叛军冲击之下乱了阵脚,行辕外围很快被攻破,剩下的兵将只能在慕容琚的带领下退守内宅。 在坚守了半日之后,内宅终于也被攻破了,慕容琚和剩下的随行兵将全部被杀。整个怀县全部落在了窦奎的手里,城内遭到了惨重的破坏,大量百姓被杀,无数民宅被抢个精光,这些叛军在城给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赵俊生很冷静,他沉声问道“河内镇戍军被调往何处了?” “怀县城外三十里外的灾民临时安置营地!” “三十里外?城内发生叛乱,不可能没有人去报信,半天的工夫足够他们跑一个来回了,为何他们没有及时增援?”赵俊生的脸色很难看,他甚至怀疑和河内镇戍军都出了问题。 王坦之躬身回答“臣暂时只得到这些消息,相信后续消息会很快送来!再有,候官司的消息传递并不比官方渠道快,候官司先把消息送来是没有某些规矩和制度的约束,相信官方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有关衙门,若不出意外,陛下今天下午就应该收到河内官方送来的上报,又或许······会有人想捂盖子,朝廷受到消息的时间会延迟,甚至很长时间都收不到消息也是有可能的!” 赵俊生心里明白,候官司先把消息送来其实是给他争取了一些思考应对的时间,要做出反应还必须要等到地方官府的正式报告送上来,否则他无法解释收到消息的来源,候官司这个表面上是负责收集统计天下物价消息的清水衙门实际上却是一个暗探机构,它的职能一旦真正暴露出来,必会遭到朝臣们的强烈攻讦,负责收集消息的衙门已经有了黑衣卫,反间谍衙门已经有了皇城司,监察百官的衙门有御史台,如果皇帝还在暗地里有一个专门负责监视百官和武将们的衙门,这会让他们如鲠在喉、寝食难安!这不是明摆着不信任他们么? 赵俊生冷着脸道“朕再等一天,希望今天之内河内那边有与叛乱有关的公文送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贪腐事件了,而是已经发展到了叛乱的程度,对河内郡,甚至整个河北的危害太大!王坦之,朕命候官司迅速着手调查此案,朕需要知道这件贪腐案件背后所有的利益关系网的详细人员组成!” 王坦之问道“陛下,敢问这件案子要查到什么程度?” 赵俊生盯着王坦之,眼神犀利如刀光,“当然是一查到底,这还用问吗?你是干什么的?如果候官司查案还要畏首畏尾,朕还要你有何用?还要候官司有何用?你们的存在就是可以不受官场其他条条框框的约束、不受任何威胁!” “臣遵旨!”王坦之拱手向赵俊生和花木兰作揖后退了下去。 花木兰看着王坦之的背影消息,转身对赵俊生说“俊生哥哥,这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尽快做出应对,不能等官方渠道送来公文报告了,早一刻采取措施,就会少很多人受到伤害!” 赵俊生眉头紧锁,他听到王坦之报告的第一时间的打算是延迟做出反应的时间,这样能让更多不法官吏跳出来,为以后的调查减少很多阻力和困难;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花木兰的考虑同样是有道理的,拖延做出反应采取措施的时间会让很多百姓受到叛军的伤害,在如今灾民们还没有得到彻底安置的情况下,灾民们也很容易被叛军鼓动甚至胁迫。 赵俊生沉思良久,对站在不远处的康义德大喊“传召各宰相觐见!” “诺!” 花木兰与赵俊生一起快速向寝殿走去,换了衣裳之后还要吃早餐,接下来只怕又有得忙了。 花木兰一边走一边问“俊生哥哥你打算怎么做?” 赵俊生道“想要提前做出反应并采取措施,只有我亲自去河内慰问灾民,若是调动兵马或派其他大臣前往都无法解释消息的来源问题,而且灾情已经发生好几个月了,我也一直想去实地看看,了解一些灾民的情况!” 花木兰一想,如果赵俊生打着慰问灾民的名义去河内,可以名正言顺的带兵护驾前往,有大军在侧可以轻易解决叛乱问题,可以尽快回复河内的稳定。 只是皇帝出行可不是小事,朝臣们会同意吗?那些朝臣们可不是好糊弄的,他们当中有人为了劝谏甚至敢冒杀头的风险。 花木兰问道;“你派康义德召集宰相们来就是要商议东巡之事?” 赵俊生点点头。 花木兰却有些不相信宰相们会同意让赵俊生东巡,皇帝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天下兴亡,如果皇帝随意出京,真到了需要皇帝决策的时候却找不到人,群臣又不能做主,很容易出问题。 “俊生哥哥,你的想法是好,但宰相们和百官只怕不会同意你这么做!” 赵俊生停下来,细细想了想对花木兰说“这样,等宰相们来了,由你来应付他们,我先去城外军营点起一万骑兵出发,不需要随侍太监和宫女,带几个龙卫军甲士做亲兵就行了,也不给朝廷增加额外的负担,等你把我出发东巡慰问灾民的事情告诉宰相们的时候,我已带着大军出发了,他么即便不同意也只能干瞪眼,难不成还能把我追回来?” 花木兰听完哭笑不得,“你这么做的话,宰相们肯定要气得跳脚!你走了倒是轻松了,这朝堂大事总得有人做主决策,你得留下话让谁来统领百官处理朝廷要务才行!” 赵俊生道“这好办,待会儿我会亲笔拟一道手诏,还是以裴进、梁寂、东方辰三人为主、卢玄、许彦、郦嵩等人协助,如果有他们都决定不了的大事,就由你来定夺,我会在手诏中说明这一点!” 。 第930章 东巡 “这样也好!”花木兰说完又想起了什么,于是说道:“你一个人在外面没有照顾饮食起居也不是办法,那些龙卫军兵士们粗手粗脚的,一个个粗心大意,这种细活他们根本干不了,我看不如这样,还是让语桐跟你一起去,让她装扮成一个亲兵也好就近照顾你!” 赵俊生摇头:“还是算了吧,她都要人伺候,还能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再说大军行军可不是游山玩水,我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到时候不是她照顾我,而是要我照顾她了!” 花木兰有些不悦:“你怎么这么瞧不起人呢?雨桐从前的确是大小姐出身,可这些年她也在学着做家务,还学会了骑马、再也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了!还有,这么多她一直待在京城,也没机会出去走走,这一次就算是带她出去散散心!” 赵俊生看花木兰这架势只要他不答应她就不会罢休,只好同意了。 花木兰于是立即派人去通知万语桐,让她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一下行李赶去城外灞上大营与赵俊生汇合。 等花木兰安排好,赵俊生这边已经换好了衣裳,花木兰还是给他安排了两个年轻身体好的太监拿着行囊,李宝早已接到了命令,只用了两刻就集结了一千龙卫军全副武装携带行囊待命。 龙卫军并非是样子货,并非是少爷兵,而是从各中兵、各镇戍军挑选出来的精锐中的精锐,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彪悍之人,而他们的忠诚度已经经过了无数的考验。 龙卫军中除了主要将校之外,其他人的服役年限只有两年,两年之后退役,或被提拔任命到其他各军任职,兵士会被提拔为伍长,伍长会被提拔为什长,总之毫无理由的提升一级军职任命,加一级军阶,这就是龙卫军的待遇。 龙卫的人数不多,满打满算只有两千人,从全军之中被挑选进入龙卫军服役本身就是一种对他们战绩、战力的高度肯定,让他们护卫皇帝的安全也是对他们的忠诚度的肯定,更是给他们进行荣誉加身。 这一支只有两千人的军队,最普通兵士的单兵战力都能以一档十,用他们进行攻城拔寨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用他们组成骑兵冲阵,无人能挡! 等众大臣接到传召赶往皇宫时,赵俊生和李宝恰好带着一千龙卫军从皇宫侧门东去,一路上快速穿过大街出了东城门。 大臣们在勤政殿内左等右等,皇帝始终不来,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门外才传来太监的高呼声:“皇后娘娘驾到——” 众宰相们立即作揖行礼:“臣等拜见皇后娘娘!” 花木兰从外面走进大殿,拖着长长的裙摆走到御座下首软凳上坐下,抬手道:“诸卿免礼!” “多谢娘娘!” 花木兰看了看几个宰相,说道:“河洛地区的灾情一直牵挂在陛下的心头,陛下一直想去河洛地区巡视并看完慰问灾民,但又担心遭到众臣的阻扰,毕竟皇帝出行不是小事,一举一动都被天下瞩目,所需耗费甚大,如今朝廷财政困难,陛下也不想给众臣增加烦恼,更不想给百姓增加负担,因此陛下决定只带神武军一万人马随行护驾东巡,如今陛下从灞上大营点起兵马向潼关方向去了,陛下让哀家留下来召集众臣把他的安排向诸卿公布一下!” 几个宰相互相看了看,脸色都很是难看,可又无可奈何,人都走了,就算追上了也追不回来! 梁寂问道:“敢问娘娘,不知陛下做了何安排?” 花木兰对站在旁边的康义德招了招手,康义德把赵俊生的手诏打开来念了一遍。 众臣听完了手诏的内容,裴进跺脚道:“陛下就算要东巡,至少也要与臣等商议下,臣等又不是不通情理,陛下这仓促起驾东巡,身边没有文臣,若是有诏令要传回长安都发不出来!” 卢玄皱眉说:“陛下东巡之事,朝廷没有发文给沿途官府、关隘,一旦有人质疑陛下的身份,又或者沿途关隘守将不予放行,那可就闹笑话了!” 其他几个宰相都不约而同点了点头,都认为赵俊生这次这么做太仓促了。 梁寂想了想问道:“敢问娘娘,陛下走了多久了?” “一个时辰!” 梁寂当即对其他几个宰相说:“这样,速速把皇帝仪仗、翰林修撰、黄门侍郎等派过去,尽快追上陛下的队伍在陛下身边听用,并以最快的速度行文给沿途各地官府、关隘,让他们予以接待!” 其他宰相刚要同意,花木兰摆手说:“不必如此麻烦了,你们当陛下是三岁登基的小皇帝,出了皇宫就举步维艰、什么事也干不成了吗?若是如此,这大乾王朝也不会出现了!” 宰相们被花木兰说得哑口无言。 花木兰又道:“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诸卿还是按照陛下的交代各负其责处理好朝廷各项事务,在陛下归来之际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吧,若是这期间出了什么岔子,陛下回朝追究起来,你们谁也承担不起!” 众宰相互相看了看,一起作揖:“诺!” 蜀王府。 赵平吃过早饭,喝了一盏茶,漱口之后正准备前往皇城司当值,一个小太监跑进来快速禀报:“殿下,陛下派人来了!” “哦?去看看!” 来到院子的天井,就见两个太监和两个四个甲士走了过来,中间一个太监行礼道:“奴婢见过蜀王殿下!” 赵平点头,问道:“郎公公,可是父皇有事要召见本王?” “陛下口谕,召蜀王殿下带皇城司干探一干人等即刻出城前往灞上大营随驾东巡!” 赵平一惊:“随驾东巡?这······本王怎么事先没听说啊?” “陛下临时决定东巡的,连随侍都没有带!殿下还是速速赶往皇城司安排好一些,去迟了若是惹得陛下不悦可就不美了!若无其他事情,奴婢等人就先行告退了,殿下若是去迟了,可能御驾已经先行东去,殿下可加快速度追上!” 赵平目送太监们离去,他紧皱眉头:“这究竟怎么回事,突然决定东巡,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赵平出了府门骑着马快速赶往皇城司,途中遇到了皇城司派来的官员。 “殿下,终于找到您了!” “看你慌慌张张的,发生了何事?” “殿下,刚刚收到消息,河内发生了叛乱,河内郡尉窦奎举兵反叛,杀了钦差大臣慕容琚,怀县被叛军占据!” “什么?”赵平脸色大变,他此时终于明白赵俊生为何突然决定东巡,一定是因为赵俊生比他还早一步得到了消息。 “快,随我速速返回皇城司!” 未时初,赵平带着一干皇城司干探快马加鞭追上了赵俊生的人马,此时赵俊生和一万神武军、一千龙卫军刚好绕过新丰县城。 新丰县衙并未接到朝廷有大军前来的公文,因此在大量军队到来之前迅速关闭了城门。 县令、县丞、县尉等人带着县兵们站在城楼上看着绕城而过的大军兵马,一个个目瞪口呆。 “那个······县令大人,这究竟是这么回事啊?”县丞问道。 县令眼睛一瞪:“你问本官,本官问谁去啊?” 过了一会儿,城外兵马走得差不多了,县令道:“速速写一封公文呈报给朝廷,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诺!” 队伍正在快速行军,一个骑士快速追上来向李宝说了几句,李宝扭头向后方队伍看了看,看见赵平带着十几个人正快速追上来。 “陛下,蜀王殿下带人追上来了!” 赵俊生扭头看了一眼,打马跑到路边对李宝说:“你带人先赶到下邽城准备大军夜间宿营之事,营地就设在城外,别进城扰民了,但我们出来匆忙,大军只携带了三天干粮,你要想办法让下邽县令协助从市面上采购粮食和相应物资,但采购所需的钱财不能经过地方官吏的手,全程采购只需要他们协助陪同,采购价格也不能任由市面上的商人胡乱开价!” 李宝说:“陛下,此事我不在行,神武军有他们自己的军需官,以臣之见还是让神武军军需官去负责,臣可以为他开路解决沿途官府和关隘的麻烦!”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点头同意:“可以,就这么定了!” 李宝答应,吩咐龙卫军几个幢将:“一二幢留下来护卫陛下安全,第三幢跟我走!” 神武军军需官带着后勤辎重队跟着李宝的一幢人马打头快马加鞭先赶去下邽城了。 赵俊生在路边等了一下,赵平带着十几个皇城司干探赶了过来。 “儿臣拜见父皇!” 赵俊生点头问:“知道父皇叫你随驾是什么目的吗?” 赵平道:“儿臣来之前收到皇城司密探传回来的消息说河洛那边发生了叛乱,不知父皇是否因为此时而临时决定东巡?” 皇城司收到消息的速度竟然不比候官司慢多少,这倒是让赵俊生有些意外,他道:“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慕容琚被叛军杀了,怎么会突然发生叛乱,是因为慕容琚查到了什么,触动了某些人的神经,还是有其他原因?父皇把你叫来就是要皇城司正大光明的去查这件案子!” 第931章 讨伐叛逆 “诺!” 赵平答应下来,想了想问道“父皇,如果慕容琚是因为查到了什么而引来了杀身之祸,这事就大了,至少说明发动叛乱的窦奎是一个比较关键的人物,所以儿臣认为如果要继续追查下去,这个窦奎就不能死!” 赵俊生点头“你说得不错,慕容琚死了,只怕他身边的人也没人活下来,他所查到的那些线索证据也很可能被窦奎叛军销毁了,我们必须要从窦奎身上打开缺口!” 赵平又道“儿臣有一事不解,就算慕容琚已经查到了什么给某些人造成了巨大威胁,他们为什么起兵造反?派人刺杀慕容琚不就得了,起兵叛乱闹得太大,某些人想捂盖子都不行,难道这是窦奎擅作主张?又或者慕容琚已经查到了足够致窦奎于死地的证据,逼得窦奎不得不铤而走险?” 赵俊生摇头道“窦奎起兵反叛应该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已经暴露在慕容琚的视线之下,慕容琚随时都可以拿下他,他为了活命自保不得不反击!不过要刺杀慕容琚谈何容易?他怎么说也是钦差大臣,身边常备一个幢的精兵护卫其安全,要想杀他,只能以军队攻打钦差行辕!慕容琚还是不够果决啊,他若是在发现了窦奎有重大嫌疑就立即对他进行隔离审查,暂停他的一切官职,让他失去权利,如此他什么也干不了,自然不会有什么叛乱发生了!赵平,父皇要你先带皇城司的人赶去河内接替慕容琚调查此案,若是当地镇戍军正在与叛军交战,一定要向统兵将军交代留下窦奎的性命!” 赵平答应“儿臣遵命!” “等等!”赵俊生叫住正要带人先行一步的赵平,交代他“河内那边形势复杂,甚至荥阳和周边其他各郡官吏当中都有可能牵涉到河道治理工程款的贪墨案,这是一张庞大的利益关系网,他们的势力大到惊人,你此去一定要小心,轻易不要相信任何人,但也不要把所有官吏都当成敌人,朕还是相信多数官吏是好的!” “父皇放心,儿臣明白了!” 三天后,大军抵达潼关附近。 作为先头部队的李宝带着一个幢的龙卫军先行抵达潼关城下,三百余骑兵奔跑造成的动静不小,隔着老远就被潼关守军发现了,守将立即大声喝令封闭城门,进出关城的百姓隔绝在外。 李宝带着三百人马飞奔至潼关城下横刀立马,对城楼上大吼一声“我乃龙卫将军李宝,潼关守将是谁?” 如今大乾天下太平,潼关的作用并不大,朝廷只在这里部署了三百人马,以一个幢将统领,作为一个小小的幢将当然不认识李宝这等皇帝身边的大人物,不过军方没有谁没听过李宝的大名。 守将定了定神伸出脑袋大声回应“末将元康拜见李将军,不知李将军带兵来此所为何事?末将并未收到朝廷有司相关公文!” 李宝高声道“皇帝陛下的御驾就在十里之外,本将奉命作为先锋先来与沿途城关守将交涉,以免沿途关隘阻碍延误陛下大军的行程!” 元康为难道“李将军,末将是此关守将,就得为此关安全负责,没有朝廷有司衙门的通关公函,请恕末将不能放行!” 李宝大怒“龙卫军随身护卫陛下的安全,陛下在哪儿,龙卫军就在哪儿,陛下本身就是最大的通关公函,若是陛下在此,你是不是也要陛下拿出通关公函?你如此顽固不化,不知变通,是不是上头有人下令让你杀皇帝,你也要照做?” “末将胆小,将军还是别开这等玩笑了!”元康吓了一条,他沉思一下问道“末将官小位卑,从未见过李宝将军的尊荣,将军可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话音落下,就听“嗖”一声传来,一支箭矢擦着元康的耳边射了过去。 “咚”的一声,箭矢钉在了身后的城楼墙壁上。 一个守军兵卒取下箭矢和挂在上面的腰牌递给元康。 元康接过箭矢一看,箭杆上面刻着龙卫军专用字样,大乾的兵器都是制式装备,各支军队都有专用装备,兵器上不当有所属番号,还有制造机构的落款。 只看见这一支箭,元康就信了一半,再看箭杆上挂着的腰牌,这是一块白玉腰牌,军中制作腰牌的材质因为军人的军职、军阶等级不同而不同。 什长以下和普通兵卒因为数量大,腰牌只能用木料制作,但也使用材质坚硬不易腐朽的木料,刻上名字和所属番号之后刷漆防水防潮;兵头以上、幢将以下军官用钢块冲压而成的腰牌;幢将以上、将军之下用铜质腰牌;大将级别的腰牌才有资格使用玉质腰牌。 “龙卫将军李宝!” 李宝这个龙卫军将军干了将近二十年了,一直跟在皇帝身边,天下不知道这事的人很少,军人的腰牌想要仿造是很困难的,特别是大将级别的,由朝廷有司衙门专门的工匠雕刻而成,腰牌上图案复杂,若是仿造很容易看出破绽。 元康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城外的武将就是李宝,他松了一口气抱拳道“原来真是李将军,末将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将军恕罪,末将这就命人打开城门迎接御驾到来!” 随着城门咯吱咯吱打开,元康带着一些兵将迎了出来。 “末将拜见将军!” 李宝摆手道“免了,如今天下已晚,御驾可能要在潼关下榻,还请元将军命人收拾好房间,也要命人为大军宿营做好准备!” 元康立即说“末将不知道随行大军的情况,若是做得不够周到惹怒了圣驾实在是吃罪不起,一切还请将军主持,末将全力配合!” 李宝点头“如此甚好!” 接下来李宝和元康通力合作,在赵俊生大军到来之前布置好了营地和皇帝行宫。 吃过晚饭后,赵俊生背着手在潼关城内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思索着叛乱发生之后可能的影响和破坏情况,想着应对措手。 “陛下,候官司王坦之求见!”门外太监走进来禀报。 赵俊生转过身来,“让他进来!” 王坦之走了进来,禀报道“陛下,窦奎叛乱的消息昨天中午才传到长安,朝廷大臣们大为震惊,裴进等人担心陛下手里的兵马太少,不足以应对叛军,想要增派兵力增援,但被梁寂等人阻止,他们认为叛军的规模不大,势力还小,无须另外增派兵力,而且因为赈灾事宜,国库方面已经空虚,若是增派兵力会是很大一笔开支负担,只怕朝廷连这个年都过不了了!” 赵俊生道“官方的消息传递比候官司和皇城司慢了两天,但地方官府的消息应该更全面吧?” “是的,目前候官司还没有收到后续消息,地方官府呈报给朝廷的公函中有叛军后续消息,河内镇戍军第二天上午才赶到怀县,但叛军在河内镇戍军抵达之前已经离开了怀县县城向东而去,目前镇戍军已经追上去!”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走到书桌前拿出一份空白诏书,提笔沾墨思索片刻亲笔写下一道讨伐叛军的诏令,写完之后感觉用词不妥,又修改了几处位置,然后拿出皇帝之宝加盖印玺。 赵俊生把诏书卷起来装进一个长筒里,对站在一旁的太监吩咐“袁涣,你带上一个牙的龙卫军随行,携带这份旨意前往洛阳、蹻磝、齐州、邺城等地镇戍军传诏,命他们接旨之后即可出兵围剿叛军!” “诺!”太监袁涣躬身答应,伸出双手接过诏书退了出去。 三日过后,袁涣带着诏书和一个幢的龙卫军来到了雒阳北部的金墉城,这是雒阳城的卫城,驻扎有拱卫雒阳和周边地区的镇戍军五千人,领兵大将是老将鲁轨。 鲁轨有六十三十岁了,依然是老当益壮,他是鲁爽之父,领兵多年,经历大小战事无数,忠诚度没有任何问题。 金墉城外,一队骑兵打着旗帜快速而来。 城墙上的当值守将见状皱眉道“打着皇帝使者的旗号?来人,速去禀报将军!” 不一会儿工夫,打着皇帝使者旗号的队伍来到了城下,老将鲁轨也来到了城墙上。 “鲁老将军可在否?咱家乃是陛下身边近侍袁涣,奉陛下旨意前来宣旨!” 鲁轨看见这一队人马只有一个牙,但气势不凡,看那装备都是龙卫军独有的,他想了想下令“打开城门,众将随我迎接天使!” 两刻之后,鲁轨等将校引着袁涣及一些龙卫军甲士来到了大堂。 袁涣打开诏书,鲁轨等人一起下拜接诏。 等念完,鲁轨等人大声接回应接旨。 起身后,鲁轨问道“袁公公,老将可否看一看诏书?” 袁涣有些不高兴,“老将军怀疑诏书有问题?” “非也非也,我家将军也是为了谨慎起见,毕竟大军调动不是小事!”旁边师爷连忙打圆场。 袁涣不悦的把诏书递过去。 鲁轨接过去看了看,面色带着疑惑,拉着师爷走到一边低声道“这诏书上怎么涂改成这样?莫不是真是假的?” 师爷接过诏书看了看,抬头道“将军别急,待属下问一问就清楚了!” 。 第932章 触目惊心 转过身来,师爷笑着对袁涣作揖:“敢问公公,不知陛下御驾如今在何处?” 袁涣诧异的看了看师爷,随口说了一句:“陛下御驾此刻应该过了陕州,不日即到洛阳!” 师爷又道:“御驾此来是临时决定,很是仓促吧?” 袁涣用吃惊的神色看着师爷:“你怎知道?” 师爷脸上露出了笑容,对鲁轨行礼说:“将军,这就没错了,陛下既然是仓促出京,身边没有官员侍奉,只好亲笔书写诏书,您看中这字迹,此前将军多次上书陛下,陛下在回复之中做过多次批示,这诏书上的笔迹与陛下回复批示上的笔迹是一样的,因此可以断定这诏书是陛下亲笔所书,这个印章是皇帝之宝,属于陛下的私章,一般是随身携带的!所以,这道诏书是真的无疑!” 鲁轨立即把诏书还给袁涣,抱拳道:“劳烦公公回复陛下,末将这就筹备粮草辎重、聚集兵马准备出兵平叛!” “如此甚好,不过咱家还不能回去向陛下复命,咱家还得去蹻磝、齐州和邺城等地去传诏,告辞了!” 鲁轨连忙道:“天使不留下来歇歇脚,吃一顿便饭在走么?” 袁涣行礼:“多谢鲁将军盛情,咱家心领了,只是平叛事关重大、十万火急,咱家现在更不能长了翅膀飞到傲娇、齐州和邺城去向各镇守将军传达陛下谕旨,实在没有空闲留下来用饭,告辞告辞!” 把袁涣一行人送出城外,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消失,鲁轨对师爷说:“这个袁太监倒是与其他太监不同,难怪能深得皇帝的信任!” 师爷点点头,问道:“将军,出兵之事?” 鲁轨正色道:“老夫一门身受皇恩多年,无以为报,今有贼人企图祸乱天下,朝廷正是需要我辈效命之时,就算前路是刀山火海,老夫也得走上一遭,更何况还只是一个跳梁小丑在蹦跶?来人,传令军需官准备两个月的粮草辎重箭矢,明日天明之前全部装车,派人去渡口传令,让他们准备船只运送大军渡河;传令一二三营做出征准备,四五两个营留守,明日卯时生火造饭,辰时开拔!” “遵命!” 长安,一幢颇为气派的宅院里。 一个颇为富态的老人正拿着一卷书坐在火盆旁的躺椅上打盹。 脚步声响起,管家出现在旁边,低声呼唤:“老爷!” 老人睁开浑浊的眼睛,看见是管家,“何事?” “禀老爷,陛下御驾已到了洛阳,去洛阳途中派人传诏洛阳、蹻磝、齐州、邺城等地镇戍军出兵围剿,又命其余各地兵马严阵以待,对窦奎的人马围追堵截,按照这个架势,窦奎只怕撑不了多久!” 老人闻言脸色冷了下来,冷声一声:“哼,窦奎该死!慕容琚还没怎么着他就先沉不住气了,他的胆子太大了,竟然敢起兵反叛,就凭他那点人马能干什么?真以为老百姓遭灾了就会跟着他打天下?现在是太平盛世,天下民心所向在朝廷、在皇帝这一边,所有叛乱都得不到百姓支持!你看着吧,陛下旨意一到,各地驻军严阵以待,大军出动铁壁合围,窦奎就算是孙武再世也难逃覆亡的下场!” 管家迟疑了一下:“那······咱们就这样看着窦奎被朝廷大军剿灭?万一他要是没死,而且把他所知道的说出去······老爷,我还是觉得应该早做决断,免得迟则生变啊!” 老人身体动了动,躺椅摇晃起来,他道:“急什么?就算窦奎把他自己的说出去又如何?只要御史大夫潘长安和刑部侍郎邹如海不出事,老夫就还是安全的!这两个人最近几天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管家连忙说:“安排在他们身边的暗子报告说这两人的情绪还算稳定,虽然对窦奎之事比较担心,但还沉得住气,没有引起其他朝臣的怀疑!” 老人考虑了一下,说道:“如果这二人来找老夫,你告诉他们,现在风声太紧,若没有必要,让他们别来了。就算有十万火急之事也不能直接上门,跟他们约定在另外的地方见面!” “诺!”管家答应,迟疑了一下还是建议道:“老爷,我还是觉得趁着现在把窦奎给做掉最安全。如此一来,有司衙门就算想查也查不出什么!有消息说蜀王已经奉旨去河内了,我担心这个三殿下查到什么,他的身份可不是慕容琚能比的,慕容琚死了也就死了,皇帝也只是觉得可惜,若是蜀王再出事,到时候龙颜震怒,这事只怕无论如何也收不了场!老爷毕竟不能直接控制那帮人,万一又有人铤而走险,这事就会完全失去控制啊!” 老人脸色平静,脑子里却不平静,一转瞬就想了很多,他摇头道:“不,这事不能做,咱们做得越多被查到的可能性就越大,人只要做过事情,多少都会留下痕迹,除非不做。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朝廷绝对不会放任下去,这桩来钱的路子也就断了,也就是说那帮人对于老夫而言不但无用,反而是一个个累赘,老夫倒是希望他们一个个都跳出来,然后被朝廷一网打尽,这个包袱也就被老夫甩掉了!” 管家听了这话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整个人忍不住颤抖了几下,心想这老爷也真是狠毒,那帮人每年给他上供了那么多钱财,他说放弃就放弃,一点留恋也没有,若是这老爷觉得我知道得太多了,会不会连我也干掉? 管家不敢再想下去,越想越害怕。 老人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老夫有多久没有进宫了?” 管家想了想,“似乎有两个月了吧?” 老人一下子坐了起来,“快去准备车马,老夫要进宫请安!” “诺!” 赵俊生大军只在雒阳停留一天,稍作休整就向荥阳方向开去。 目前两大重灾区就在河内郡和荥阳郡,周边其他各郡的灾情都较轻,出兵进剿叛军之事有各地方镇戍军,赵俊生完全用不着亲自出马,目前他最关心的还是灾民的安置问题。 赵俊生的大军从雒阳向东出发不久,还没有抵达荥阳,叛乱就结束了,叛军不是被官军剿灭的,而是因为窦奎众叛亲离所致。 自从窦奎举兵反叛杀死钦差大臣慕容琚开始,他麾下的绝大部分兵将才明白怎么回事,其实真正知道事情真相只有他的一些亲信,其他郡兵将校都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他们在窦奎及其亲信们的胁迫下杀了钦差慕容琚并毁了怀县县城,他们才如梦初醒,但那时大错已经铸成,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跟着窦奎从怀县撤出向北前进。 但附近郡县的官兵对他们的围追堵截终于让他们明白继续跟着窦奎一条道走到黑绝对是死路一条,于是几个部将一商议,联手把窦奎的亲信部将杀死,都控制了他们的兵马,再把窦奎给捆了,押着窦奎向官兵投降。 赵俊生大军抵达虎牢时,河北方面传来了消息,王坦之把消息向赵俊生报告。 赵俊生听后说:“窦奎之流只是跳梁小丑而已,朕从来就没有担心他会成气候!现在他被抓了,只怕跟他同流合污的那些官吏心里要着急了吧?候官司查出来一些什么?” 王坦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奏本递上去说:“陛下,这时候官司在河内、荥阳等地暗中调查所得线索,上面所列举出来的官员都应该参与此案,因为候官司不能明面调查,所以没有能力收集相关证据,但这些官员肯定是有问题的!还有,此事可能牵涉到朝中重臣,具体是谁目前还在顺藤摸瓜!” 赵俊生接过奏本打开看了看,截止目前为止,候官司已经查到的官职最高是太守,涉案太守就有四个,甚至还有一个刺史,其他大小地方官吏多达八十多人! 触目惊心啊! 还有,名册上没有发现有镇戍军方面的将校,倒是负责治安的郡尉和县尉有几个,看来军方单独独立于行政体系之外还是有一定好处的,至少那些人想要腐蚀主力军种的手臂不够长。 赵俊生看完之后对王坦之说:“朕需要这些涉案官员的所有详细档案,尽快呈上来!” “诺!” 王坦之的办事效率很快,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把这些涉案官员的档案收集齐全的。 “陛下,涉案官吏们的卷宗档案都在这里了!”王坦之把一摞档案放在赵俊生面前。 赵俊生诧异的看着王坦之:“这么快?” “是!” 赵俊生拿过一份卷宗看了起来,问道:“这些卷宗你看过吗?发现了什么?” 王坦之躬身拱手:“臣看了一下,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涉案人员大多曾经在工部、刑部和御史台之间轮流任职,而且他们的晋升速度很快,晋升之后就调来这里做地方官!” 赵俊生眉头一挑:“这么说他们来这里做官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第933章 朕的子民 “是的,陛下!” 赵俊生很愤怒,气急而笑,“某些人为了方便贪墨,竟然如此费尽心机的布置这么大一盘棋,真是好本事啊!王坦之,这些人当中只怕还没有哪一个有这么大的本事下这盘棋吧?他们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 王坦之道“据臣推断,在朝中应该有人做这些人的靠山,否则仅凭这些人还不足以掩盖他们这么多年的罪行又没有丝毫的风声传到外界!” 赵俊生放下手里的卷宗问道“你是候官司的主官,对朝廷和地方官吏的情况你是最清楚的,你可有怀疑的人选?” “回陛下,候官司只是负责监察百官是否有谋逆叛乱之举,并不负责监督他们是否有贪墨等事宜!如果陛下要增加、扩大候官司的职能,那么以现有的人手,候官司探查消息的速度会大大减慢!”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摆摆手“行了,在这件案子上,候官司该做的已经做完了,接下来的事情全部交给皇城司来做!” “诺!” 赵俊生大军在第二天上午离开虎牢关前往荥阳。 荥阳城外有一个很大灾民营地,随着水患退去,营地内的灾民有一部分陆续返回家乡,但还有相当一部分仍然滞留在这里。 赵俊生没有带着兵马去荥阳城,而是直接往灾民安置营地而来。 收到消息的荥阳太守崔延泽带着太守府的官员们赶在大军抵达灾民营地之前迎上了御驾。 “臣荥阳太守崔延泽率荥阳大小官吏人等恭迎圣驾,给陛下问安!” 随着崔延泽一声高呼跪下,他身后的大小官吏数十人和几百衙役捕快、郡兵纷纷拜倒。 赵俊生坐在马背上看着跪了一地的官吏们,脸色平静的抬手“朕躬安,诸位都平身吧!” “谢陛下!”大臣们站了起来。 崔延泽又躬身作揖道“陛下及将士们一路上风餐露宿,想必是疲惫了,臣等已经在荥阳城内为陛下准备了行宫,在城外搭建好了营地,为将士们准备好了酒肉,陛下和将士们一到即刻就能享用!” 赵俊生道“朕听说仅荥阳一地无家可归的灾民就多大近二十万人,如此多百姓受冻挨饿,没有住所,朕如何能吃得安心?又如何睡得安稳呢?此时天色尚早,吃饭的事情不急,朕还是想先去看看受灾的百姓们,崔太守不必多说了,朕意已决,前来带路吧!” 崔延泽只好答应“臣遵旨!” 大军继续启程上路往灾民营地而去,骑在马背上的崔延泽看了看左前方的赵俊生,他想要安排一个心腹前往灾民营地布置一番,万一皇帝到了灾民营地发现那里一团糟、乱哄哄的,那岂不是显得他这个太守太不称职? 想到这里,崔延泽立即对旁边一个官员招手,低声吩咐几句,没想到这官员才骑马跑了几步就被李宝派人拦了下来。 崔延泽心下着急,却又没有办法。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崔延泽,问道“崔太守想派人去做甚?” 崔延泽知道赵俊生肯定猜到了他的意图,只好硬着头皮如实回答“臣想派一个人去灾民营地先去布置一番,以免到时候那些无知的刁民们冲撞了圣驾就不美了!” “刁民?崔太守知不知道你口中的这些刁民可是朕的衣食父母,没有天下所有百姓们的支持,朕这个皇帝就当不下去,朕做不了皇帝就没有大乾王朝,没有大乾王朝就没有你崔太守!” 崔延泽诚惶诚恐,“陛下教训得是,臣知错了!臣没有别的意思,臣这么安排是出于对陛下的安全考虑!” 赵俊生摆手“你的好意朕心领了,但朕此次东巡的其中一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了解各地灾民现状和安置情况,所以朕要看到最真实的东西,而不是看到你们想让朕看到的!” 崔延泽满头大汗,“是,是,臣一定不弄虚作假!” 赵俊生问道“现在此地还有多少灾民?这些灾民分别来自何处?如今水患已经退去,各地正在重建,这些灾民为何在滞留在此地?” “回陛下,已经走了五六万人,大多都返回了原籍,少数去投奔亲友了,此地还有十二万人,都是荥阳周边各县的,本地灾民倒是很少,他们一直滞留在此处是因为他们担心回去没有吃穿、没有栖身之地,担心途中也没有吃食会饿死在路上!” 赵俊生又问“荥阳城的官仓还有多少粮食可用?” “回陛下,早就全部搬出来给灾民们吃了,一粒也没剩下!” “那么·····敖仓呢?” “敖仓的粮食也吃光了!” 赵俊生眼睛瞳孔一缩“敖仓可是大型战备粮仓,朕就算一直呆在长安也知道敖仓的储备粮可以供十万大军吃两年,你现在告诉朕敖仓空了,粮食呢,去哪儿了?” 崔延泽连忙道“陛下息怒,敖仓因为管理不善,陈年旧粮时常发霉烂掉,就连老鼠都不吃,这次灾情发生之后,臣就下令打开敖仓赈济灾民,哪知道开仓之后才发现储存在敖仓的粮食已经烂掉了七成,只剩下三成可食用,消息传开之后百姓们愤怒难平,臣为了稳住灾民们,只好下令斩了看守敖仓的郡兵营头。从七月灾情爆发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个月,支撑到现在,储备粮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陛下到来之前臣等急得夜不能寐,若是灾民们继续滞留下去,又没有足够的粮食供应,臣等担心会出大事啊!” 赵俊生没有出声,脸上很平静,但杀心渐起。 大军行进过程中,骑在马背上的赵俊生看见远处一大片营帐,连绵十几里,营地里无数人头涌动。 随着队伍距离灾民营地越来越近,营地内的灾民们都纷纷走了出来。 随军护卫的神武军在大将白劲光的指挥下控制了周围几个小山包,以什、牙为单位在四周进行警戒。 有开路的官员大叫一声“皇帝陛下驾到———” 分散开来的兵将们一声声传下去,整个营地都传遍了皇帝驾临的消息。 灾民们呈麦浪倒下一般依次跪了下去。 灾民人数太多了,地上到处都是稀泥、四处传来骚臭味、生活垃圾随处可见。 赵俊生勒马停下,他从马背上跳下来把马交给身侧的侍卫,高喊一声“所有人平身!” 一个太监大叫“陛下有旨,起——” 灾民们有些不可置信,皇帝竟然叫他们起身?他们怀着疑惑心情,带着惊异的面容慢慢爬了起来,附近的灾民们能清楚的看见皇帝的脸。 赵俊生迈开脚步踩着泥泞走到一个年老的灾民面前,老灾民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浑身发抖。 赵俊生伸手去搀扶,却被太守崔延泽拦住“陛下不可!陛下是九五之尊,此人只是一个低贱的老农······” 赵俊生伸手扒开崔延泽,笑道“崔太守言重了,这是朕的子民,是老农却不低贱,只要是通过自己的双手劳作养活自己的人就不低贱,只有奴隶才低贱!历朝历代以来,天下人尊卑分四等,分别是士农工商,他这个老农的身份比工匠和商人都要高呢!” 崔延泽讪讪一笑,退后一步拱手躬身道“陛下所言甚是,臣受教了!” 赵俊生伸手去把老农搀扶起来,见此人满脸皱纹如枯树老皮,年龄只怕有五六十岁,问道“老人家今年高寿了?” 老农诚惶诚恐道“不敢当陛下如此称呼,草民今年四十有八!” 赵俊生别提有多尴尬了,这老头却只比他几岁,看上去竟然能做他的老父亲了。 “你是一个人,还是全家都在这里?” 老头回答说“小老儿一家五口都在这里,家里遭灾了,粮食全部被大水冲走,养的牲畜也全部淹死了,房屋也被大水冲倒,只能背井离乡!” “来这儿多久了?” “是刚遭灾就来了,四个月了吧!” 赵俊生问道“官府每天给你们多少吃食?吃几顿呢?能吃饱吗?” “陛下说笑了,咱们是灾民,官府怎么可能让灾民吃饱呢?每天吃早晚两顿,每顿一个馒头和一碗稀粥!” 太守崔延泽等人很是尴尬,他们没想到赵俊生会直接跟灾民接触并询问相关赈灾情况,他们也没想到这个老家伙竟然什么都敢说,这下所有的事情已经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了! 赵俊生脸色一僵,又问“现在天气转凉了,你们出逃的时候待了御寒衣物吗?” 老农一脸的黯然道“当时只顾着逃命了,哪里来得及想那么多,等到想到要带一些衣物的时候,房子早就被大水冲垮了!” 赵俊生扭头看向周围其他灾民,所有人都是一脸的菜色,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的,几个月都不曾梳洗的样子。 赵俊生转身继续向前走去,兵士们早已在前面站岗,隔开一条通道,赵俊生沿着通道一路跟灾民们闲聊,询问他们这几个月的生活情况,官府的所作所为。 。 第934章 皇帝的保证 赵俊生走了一段,与好些个灾民进行了交谈,了解了不少的情况,在这个灾民营地里,还有如此之多的灾民滞留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官府不作为,没有积极处理灾情善后事宜,守在区的各郡县都还在等着朝廷的赈济,算盘打得倒是挺响的。 赵俊生再次与一个年轻的灾民交谈完毕之后,他对王坦之招了招手,王坦之上前抱拳:“陛下有何吩咐!” 赵俊生停下脚步,对身后的将校和官员摆摆手。 将校和官员们见状向后退到了远处。 赵俊生这才问:“朕问你,目前在荥阳境内是否还有多余的粮食?” 王坦之回答:“粮食自然是有的,其实敖仓的粮食根本就没有发霉烂掉,只不过是有人监守自盗又担心被查出来,才谎称是因管理不善导致发霉烂掉,在灾情发生之后要开仓放粮赈灾时无法掩盖,于是就推出一两个替死鬼,砍了他们的脑袋以平民愤,用这种办法完美的侵吞了敖仓的七成以上的存粮!” 赵俊生眼神中寒光一闪,“是谁?” 王坦之犹豫了一下,“······在朝廷之中谁是最大的主谋,臣不知道,不过在这荥阳郡······陛下看过那份名册,最高官员自然是太守崔延泽!” 赵俊生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你的意思是说这伙人不但贪墨河道治理工程款,还······” “是的,只要有钱经过他们的手,就算是一只蚊子飞过去也能被他们炸出二两肉来,几十万石粮食囤在敖仓,他们怎么可能放过?” 赵俊生冷声道:“朕不管那么多,朕只想知道那么大一批粮食现在在哪儿?” “回陛下,在粮商们的手里!荥阳郡的粮商们背后都是官吏做靠山,崔延泽就是最大的后台!” “这到底是官商勾结,还是商人们只是官吏们的敛财工具?”赵俊生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王坦之淡然道:“官商勾结?商人们还没有这个资格!” 赵俊生扫了王坦之一眼,对站在远处的神武军大将军白劲光招了招手。 白劲光迅速上前来抱拳道:“陛下有何吩咐?” 赵俊生道:“现在整个荥阳只有那些粮商们手里有粮食,朕命令你派兵过去收缴他们库房里的存粮,但不能全部收缴光,留一些给他们继续出售,以维持各城内居民所需!但售价必须以受灾之前的价钱为准,谁敢擅自提高粮价、大发国难财,一律把主事人抓起来!此前已经囤积粮食大幅度提高粮价大赚了一笔的,同样把主事人抓起来,但粮店还得继续开门做生意!” 白劲光正要答应,可突然想到这应该是地方官府该干的事情啊,军队插手的话,朝廷大臣们岂不会闹翻天?但是他又转念一想,军队是军队,官府是官府,军队只服从皇帝的旨意,如果军队对皇帝的命令都产生了质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他这个神武军大将军也就干到头了。 他当即抱拳行礼:“臣遵旨!” 白劲光转身快步离去分派兵马出动,以牙为单位一支支小股骑兵依次快速离去,十几万灾民们看见这一幕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崔延泽为首的荥阳官员们也很纳闷这些兵马被派出去干什么了? 赵俊生的目光在当地官员们的脸上一一扫过,突然,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那是太子赵东,他现在是荥阳郡密县县令,也出现在此次迎驾官员之中,此前赵俊生一心放在灾民身上,并未注意到他。 赵俊生沉吟一下,喊道:“崔延泽!” 崔延泽快速上前行礼:“臣在!” 赵俊生看着他,语气满含杀气:“洪涝灾害过后都已经三个多月了,荥阳郡的赈灾事宜依然是毫无起色,唯一还算让人满意的就是控制了瘟疫的蔓延,但这只怕不是你们荥阳郡官府的功劳,而是因为天气变冷所致,你这个太守就是这么当的吗?来人,拿下!” 旁边几个甲士立即扑上去把崔延泽控制住。 崔延泽大喊冤枉:“陛下,臣冤枉啊,自从发生灾情之后,臣等东奔西走调集草药、征集医官控制疫情,又紧急征调粮食赈济灾民,这几个月来,臣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请陛下明察!” 不少荥阳官员都纷纷作揖:“崔太守是一个好官,请陛下明察!” 赵俊生冷着脸说:“他是不是一个好官,朕不知道,说了不算,你们说了也不算,只有百姓说了才算!” 说完,看向周围灾民们问道:“各位父老,崔延泽究竟是不是一个好官,朕把这个决定权交给你们,在这次救灾赈灾过程中,他究竟有没有尽到一个太守应有的责任?你们告诉朕,这将决定他的命运和前途!” 崔延泽用凶狠的目光扫向周围的灾民们,灾民们被他这目光一扫,顿时纷纷低下了头。 赵俊生看见周围灾民们的反应很是诧异,不由扭头看向崔延泽,顿时大怒,“来人,脱了他的官袍和官袍,暂且革除他的官职和身份,收回官印,贬为庶民!” 现在崔延泽只是一个普通人了,与这些灾民的身份一般无二。 终于有人不再怕他,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壮起胆子举手大声道:“陛下,这些官员之中除了少数一部分人,大部分都是第一次来这里,在灾情发生后,崔延泽不但没有尽力安排救灾赈灾,还夜夜笙歌!他们给我们每天吃的都是用发霉的粮食煮的稀粥,稀粥清澈得可以见到碗底! 崔延泽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只有杨郡丞和密县赵县令在得知我们吃的是发霉的粮食煮的稀粥,于是组织一些富裕的官民捐赠了一批粮食,才能让我们活到了现在! 瘟疫发生后,崔延泽根本就没有派医官前来,也没有派官吏送来草药,那些给我们治病的医官都是杨郡丞和赵县令请来的,治病用的草药一部分是他们自己散尽家财买来的,另外一部分是药铺、药材商人捐赠的!” 又有人举手:“陛下,草民可以作证,他说的都属实!” “草民亦可作证!” “我也是!” 接二连三有人举起手,接着一个接一个,很快所有人都举起了手,十几万人刷刷刷全部把手举了起来,黑压压的一大片几乎是望不到边。 这时又有人对赵俊生说:“陛下,草民举报,郡尉惠成栋、京县令黄既、成皋县令刘三贵都是崔延泽的同伙,他们手下还有许多亲信狗腿帮助他们骑在草民等头上作威作福!他们恶事做尽、善尽天良,请陛下为草民等主持公道,还草民头顶一片朗朗晴空!” 赵俊生阴沉着脸盯着被灾民们点名举报的官吏们,“尔等还有何话可说?” 官吏们吓得脸色大变,纷纷拜倒狡辩:“陛下,臣等冤枉啊,这些刁民是在诬陷臣等啊,陛下万万不可听信这些贱民的胡言乱语啊!” “够了!”赵俊生一声暴喝,吓得这些跪倒的官员们不敢再出声,他指着他们质问:“如果你们都是爱民如子、恪尽职守、忠正耿直的好官,百姓们为何要诬陷尔等?你们以为朕真的是睁眼瞎,对尔等所作所为真的一无所知?就算你们把这里经营得铁桶一般,但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你们做的事情根本经不起查!来人,把刚才被举报的这些官员全部拿下,暂且革除官职、押入大牢待审并排专人看守,在审讯之前任何人不得探视!” 官员人群这种,接二连三有人一个个被抓走,剩下的官员们心里庆幸不已,幸亏当初坚持了底线、守住了节操,要不然只怕刚才自己已经成了被抓走的其中一人。 “陛下圣明!”灾民中有人高喊一声。 “陛下明察秋毫!”又有人大喊。 于是乎,周围一大片人都齐声高呼:“陛下圣明!”喊完跪倒下去。 紧接着,一片接一片的灾民们跪倒大喊:“陛下圣明!” 剩下的官员们也早已跪了下去。 待高呼声过后,赵俊生抬抬手:“都平身!” 官民人等纷纷起身。 赵俊生迈步踩着泥浆走到一个高处面向灾民们大声高喊:“父老们,现在天气转凉了,你们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带过冬的衣裳,继续留在这里是无法过冬的,不被饿死也会冻死,朝廷短时间之内也无法调集足够的冬衣过来,但朝廷已经下令各地官府尽全力自行赈灾、包括打开官仓、军屯粮仓、以官府的名义向民间商人征集衣物布料免费发放给灾民,一切费用所需全部由朝廷承担,待灾情稳定,灾民们已经渡过了灾荒,朝廷再跟民间商人们结账! 另外,朝廷也已经下令调派各地驻军协助灾民重建家园、修建房屋,诸位父老们只要返回家乡就能在官府和驻军兵将们的帮助下把房子重新建造起来,建造房屋所需的材料全部由当地官府提供! 除此之外,受灾的每家每户都可以从官府领到足够过冬的粮食,如果你们能在东闲的时候勤快一些干点活,挣一些吃的,等到来年就有足够的粮食渡过青黄不接的时节!” 赵俊生的话音落下之后,灾民人群中有人举手:“我们是想回家,可我们没有粮食,路上吃什么喝什么?只怕还没有到家就饿死了!” 赵俊生摆手:“粮食会有的,朕在这里向你们保证,最多三五天之内,每个人就可以领取半个月的粮食,这足够你们返回家中,你们回到家就可以找当地官府继续领取过冬的粮食和衣物!但是有一点,领到粮食之后不能继续滞留在这里给官府造成巨大的负担,所有人都必须返回家乡!” 灾民们呆了呆,有人回过神来,激动的大喊:“陛下万岁!” 所有人再次跪倒,齐声高呼:“万岁!” 第935章 法外开恩 两天的时间,荥阳城内的所有粮店都被神武军查抄了一遍,除了逮捕了商家主事人,查抄了相当一部分粮食之外,还给留守各粮店的掌柜留下话,粮铺必须继续开门经营,价格必须下降到灾情爆发之前的物价水平,对于前来购买粮食的居民必须要进行限购,每户每天依照人口数量只能购买多少斤,购买时要拿户籍登记。 粮食是根本,也是物价的风向标,一旦粮价上涨,市面上整体物价都会跟着上涨,粮价回落,市面上整体物价也会跟着回落,通过这种方法,赵俊生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把受灾地区的整体物价降了下来。 这种手段并非是十足的行政措施,而是半行政手段,只限制粮价,依靠市场本身的调节能力把物价拉回正常是水平,实际上那些粮食商人们的被捕对整个市面也起到了很大的威慑作用,赵俊生也通过这种手段告诉了大乾帝国所有商贾,朝廷并不限制商人们把生意做大,也不眼红商人们挣了钱,只要把商税交够就行了,但是朝廷决不允许无良商人趁着天灾之际大肆囤积物资、操控物价、大发国难财,一旦有人触碰这条红线,必定会遭到最严厉的制裁。 随着一车一车满载粮食的马车进入灾民营地,延绵方圆十几里的营地里很快再次热闹起来,灾民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神情,整个营地渐渐恢复了生机和火力,孩子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营地里互相追逐和嬉戏。 赵俊生的行宫设在灾民营地的旁边一座小山上,山上上下都遍布岗哨,他站在行宫前的大石上看着山下灾民营地热热闹闹的,心里如释重负。 “陛下,此前朝廷派来负责赈灾事宜的工部侍郎张天度求见!”太监袁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赵俊生没有回头,只是打了一个手势宣张天度觐见。 袁涣转身高呼:“陛下有旨,宣张天度觐见!” 一个中年大臣快步走了过来,下拜高呼:“罪臣张天度叩见陛下!” 赵俊生缓缓转转过身来面对张天度:“罪臣?你何罪之有啊?” 张天度跪伏在地上道:“朝廷为了此次赈灾拨付了五百万贯、粮食两百万石以及其他各种赈灾物资不计其数,臣身为朝廷委派的赈灾大臣却被灾区官员们联合起来掣肘而无能为力,他们暗中侵吞赈灾物资、阻扰臣布置实施赈灾,致使臣在赈灾事宜的进展缓慢,臣有罪,实在有负圣恩,辜负了陛下和朝廷的信任,甘愿受罚!” 赵俊生静静的听完,打量这张天度,不管这张天度是在卖惨、又或者是在以退为进,又或者他真的是因为没能在赈灾事宜上取得重大进展和成果而自责,有一点是无法否定的,张天度赈灾不力! 赈灾进展缓慢、效果太差,这有灾区官吏们的不作为、甚至故意阻扰、侵吞赈灾款项和物资的原因,也可能有张天度的官位不够高镇不住场面、能力不足的原因。 但这些对于赵俊生这个皇帝来说统统都不是理由,既然接下了这个差事,就得有不成功便成仁的觉悟,任何原因都不能成为推脱责任的理由。 赵俊生走下大石头来到张天度的身边,“张天度啊,你在灾区的所作所为,朕都听说了,赈灾的进展缓慢、收效甚微并不能全怪罪在你身上,但你是赈灾大使,如果赈灾做的圆满、让百姓们以最快的速度、最饱满的精神状态重建家园,这是你的功劳和政绩;反之,这就是不作为,也是犯罪!所以,你必须要负起一部分责任,这个工部侍郎你不能继续干下去了,去做一任县令吧,京县县令目前空缺,京县也是受灾区,朕希望你能够放下心里的包袱,要有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勇气,把京县的赈灾事宜继续进行下去,让百姓们在寒冬到来之前能住进新房,家里有足够的存量过冬过年,让他们有足够的种子春耕播种并撑到收割!” 从工部侍郎被降职到一县县令,这个打击对于张天度不可谓不大,但他知道,能有这么一个结果还是皇帝法外开恩了,否则的话真要追究起来都有被下狱杀头的可能,黑锅必须要有人背啊,从赵俊生对他的处置来看,赵俊生并没有让他背全部的黑锅,只是略施惩戒。 “皇恩浩荡,臣感激涕零!请陛下放心,臣一定知耻而后勇,把京县的赈灾事宜做好!” 赵俊生打发走张天度,向行宫走去,经过王坦之身边时问:“你觉得这个张天度与那帮人在朝廷中的靠山之一?” 王坦之躬身回答:“回陛下,臣查过张天度的履历,此人在当任工部侍郎之前从未在工部任过职,也不曾在朝廷其他各部任职,同样也不曾在黄河沿岸各郡任职,所以他与这些人应该没有关联!” 赵俊生不置可否,沉吟一下,对袁涣吩咐道:“派人去宣杨保年和赵安觐见!” 杨保年此前当任荥阳郡丞,在原太守崔延泽等人大肆侵吞救灾款项、对赈灾事宜不作为的时候,就是杨保年和密县县令赵安等人想尽办法给灾民们筹集粮食和其他物资,也是他们在极力安抚灾民们的情绪,维持着灾民们的稳定。 赵安就是太子赵东,当初赵俊生安排他以假身份前往睢阳任职,所以给他用了一个假名赵安,赵东这几年能从一个小吏做到一个县令,郡丞杨保年对他的提拔力度不小,但很显然杨保年并不知道赵东的真实身份。 不久,杨保年和赵东两人一起来到行宫。 “臣荥阳郡丞杨保年(密县县令赵安)叩见陛下!”二人高呼一声跪了下去。 赵俊生打量二人一眼,抬手道:“平身!” “谢陛下!” 等二人爬起来,赵俊生道:“看得出来,你们在灾民之中的声望很高,是因为你们为灾民做了许多,经过此事,你们在荥阳郡的官声就起来了,朕决定升任你们分别担任太守和郡丞,希望你们能够继续保持着为民请命的一颗赤诚之心尽快让荥阳郡的百姓们从受灾的阴影中走出来,组织他们重建家园、恢复生产、以最短的时间恢复从前的生活水平甚至让百姓们过得更好!” 阳保年和赵东立即下拜:“臣等必负陛下信任,不负荥阳郡百姓!” 赵俊生道:“还有一事,你们现在已是荥阳郡的一号和二号人物,整个郡的官吏们都在看着你们,朕希望你们给他们做出表率,要廉洁奉公、恪尽职守,时刻把治下百姓放在心上,平日里也要加强对下属官吏们的监督和教诲,不可尸位素餐、不可鱼肉百姓、不可得过且过,更不可做出触犯律法、反叛谋逆之事!” 二人答应:“臣等谨记陛下教诲!” “这两天将士们从荥阳城内已经运来了两万石粮食,足够十二万灾民吃半个多月了!从明日开始,由你们二人组织官吏给灾民们分发半个月的粮食,让他们领了粮食之后速速回家!” “臣等遵旨!” 等杨保年和赵东离去,赵俊生对袁涣吩咐:“去告诉太子,让他晚饭时来见朕!” “诺!” 黄昏时分,赵东来到了行宫,他被袁涣引进宫内。 “儿臣拜见父皇!”赵东见到赵俊生下拜行礼。 赵俊生指着对面的矮几说:“起来吧,坐那儿!” “诺!”赵东起身走到矮几后跪坐,发现矮几上放着丰盛的食物。 赵俊生说:“阿爷知道你这几个月没吃好也没喝好睡好,这是阿爷特意让人为你准备的,你陪阿爷好好喝几盅,吃饱喝足了就在这儿睡上一觉,明日一早起来去配合杨保年给灾民们分发粮食!” 赵东起身行礼道:“儿子谢阿爷,只是那些灾民们都吃不饱,儿子却在这里大鱼大肉,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灾民们一天没有被劝导归家,儿臣这心里一天都始终放心不下,只怕在这儿也睡不着,儿子就随便吃点吧,吃完了还是先回营帐!” 赵俊生看了看赵东,发现他这几年在外面为官,进步还是很大的,体会了民间疾苦,就知道老百姓们的生存不易。 赵俊生沉吟一下,对赵东说:“儿子啊,你心里装着百姓、对民生疾苦有怜悯之心,阿爷很高兴;对待公务一丝不苟、不懈怠,阿爷也很高兴和满意你这两年的进步。但是你要知道,事情是做不完的,做事要讲究劳逸结合,如此效率才能最高;你更要知道,身体是一切的本钱,如果你想做事、想做大事,必须要有一个好身体,如果你把身体都累垮了,就算你有再大的抱负和志向,就算你有惊世才华也没有机会施展了,岂不遗憾么?” 赵俊生的话对赵东还是很有作用的,他听进去了,思量着的确很有道理,于是答应:“儿谨记阿爷教诲,遵从阿爷的安排!” 第936章 杀人灭口 赵俊生忙于调配物资赈灾的事情,负责调查案件的赵平此时还在河内,被关入大牢的原荥阳太守崔延泽等一干官吏还在大牢里惶惶不可终日,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家已经被赵俊生下令抄了一个干净,他们这许多年捞到的财物全部被抄了一个干净。 崔延泽蜷缩在牢房的一角,牢房里发霉、腐烂的发臭气味不停从冲击着他的嗅觉,这两天他感觉还好了一些,刚才是被关进的时候他闻到这里的腐臭气味当场就吐了,一天之内连续吐了三次,差点把胃都吐出来。 短短的几天,崔延泽已经瘦了十几斤,头发也斑白了,皮肤焉哒哒的失去了光泽,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关进牢房里来,在外面时他大权在握、风光无限,在荥阳郡这一亩三分地上,除了镇戍军的几个将军,谁敢不看他的脸色? 可如今,他却成了一个阶下囚,他真不知道面临自己的会是怎么样的结局。 旁边牢房里关着郡尉惠成栋,此时惠成栋的声音传过来:“老崔、老崔!” 崔延泽一听火了,噌的一声坐起来冷声道:“惠成栋,你现在长本事了,都开始直接喊我老崔了,看来你是认定我再也出不去了,是不是?” 惠成栋靠在墙壁上道:“老崔,你就别幻想能出去了,别说在救灾赈灾这件事情上你作为一郡主官毫无作为,致使洪水过后内涝造成了数百万人受灾,在爆发瘟疫之后又没能及时调集人手对患病之人进行隔离、没有及时组织医官、调集药材进行救治让瘟疫大规模蔓延造成二十多万人死亡,你还想方设法贪墨了大量的救灾赈灾款项和物资,就算是你这些年贪墨大量治理河道工程的款项以及其他贪墨之举,你就罪不可赦,就算不被五马分尸、剥皮抽筋,也会被判斩首!” 被惠成栋揭了老底的崔延泽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跳脚大叫:“惠成栋,你这个狗贼还有脸说这些,当初如果不是你拉本官下水,本官何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本官就算被判了死刑,你也别想能活命,你的罪行比本官更重!本官知道你上面一定有人在背后指使你,否则就凭你还没有本事把这些肮脏事掩盖这么多年而不被人发现!” 惠成栋沉默了一下,换了一副语气说:“老崔,何必呢?如果咱们俩都死了,家里面会怎么样?肯定是家破人亡啊,但如果我们当中有一个人不死并且能脱罪,那么我们两家都可以延续下去!以我们两个现在的情况,你是绝对跑不掉的,因为你是主官,我只是佐官,如果你能把所有事情都扛下来,我就能脱罪,我若脱罪,出去之后我就可以想办法另谋他就,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有我惠成栋一口吃的就有你妻儿老小一口吃的!” 崔延泽没有出声,他被惠成栋戳中了心里最放不下的东西,脑子里一团乱麻。 这时,牢房外的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这脚步声不疾不徐,每一步落地的力道都很均匀。 崔延泽和惠成栋都很机警的闭上了嘴巴,一个黑衣人似乎是从监牢走廊的尽头走过来的,他经过了崔延泽所在牢房门前,并在惠成栋牢房门前停下。 惠成栋看见铁栅栏外的黑衣人,十分警惕:“你······你是谁?” 黑衣人一边掏出匕首撬动铁锁,一边平静的说:“别害怕,我是来救你的!” 惠成栋大喜,“原来如此,我就说邹侍郎不会不管我的!” 黑衣人很轻松就撬开了铁锁,撤下了锁链,推开了铁栅门走了进去。 惠成栋主动迎上去,伸出双手道:“先把我这手上的铁链卸下来吧,不然带着它逃命总是不方便!” “不必了!”黑衣卫说了一句,上前两步手臂一扬,匕首划过惠成栋的脖子,只听见“滋”的一声,一道血箭从惠成栋的脖子上射出来,一条细线一般的伤口缓缓出现。 惠成栋捂着射出血箭的部位,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你······嚯······嚯······嚯” “扑通”一声,惠成栋倒在了地上,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散发开来。 在隔壁牢房里的崔延泽抽了抽鼻子,刚才的嚯嚯声和扑通倒地声让他想到了什么,他还没有等他回过神来,黑衣人已经站在了他的牢房外,手里握着一把正在滴血的匕首。 崔延泽下得大叫:“来人啦,杀人了,杀人了,来人啦······” 刚喊道这里,牢房外的黑衣人迅速扬起手臂,手中的匕首嗖的一声穿过铁栅栏射中了墙角的崔延泽,崔延泽看了看胸口的匕首,直挺挺倒下。 这时急促的跑步声传过来,肯定是狱卒听到了求救声,黑衣人迅速掉头向走廊的尽头跑过去,转身跑了一个空牢房,然后跳进了底面一个挖开的洞口。 牢头带着几个狱卒奔跑过来看见相连两个牢房的犯人都死了,吓得魂不守舍,紧跟着过来的一个神武军牙主扫了一眼,当即大喝:“一什二什去追击凶手,不论死活给我抓住他!牢头,打开那边的牢门!” 说完,牙主当先走进了惠成栋的牢房来到他的尸体边上,身后在其鼻孔下探了探气息,气息全无,又扭头四下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他迅速起身来到隔壁已经打开的牢门的牢房。 一个甲士听见脚步声扭头喊道:“牙主,这个还有气,但肯定也活不了了!” 牙主立即走到崔延泽身边问道:“谁干的?” 崔延泽已经奄奄一息了,他断断续续说出了几个字:“周······周······侍······” 从头到尾只说了三个字,其中还有一个是重复的,牙主听得直皱眉,再要发问时,崔延泽已经彻底没气了。 一个甲士气喘吁吁跑过来禀报:“禀牙主,在走廊尽头左边的空牢房里发现了一个地洞,凶手应该是从地洞里逃跑了,两位什长带人顺着地洞追了过去,地洞的出口就在旁边的民宅,距离这里几十步的距离!” 牙主气得脸色铁青,“真是好狗胆,竟然摸到咱们眼皮子底下挖地道进监狱杀人!老三,你去向队主报告这里发生的事情,请求上面给郡尉府下令迅速派兵封锁各个街区路口,严格盘查过往行人,发现可疑之人立即逮捕!” “诺!” 全城搜查的大动作很快就展开了,闹腾了一整夜,神武军和郡兵把城内翻了一个底朝天也没能抓到刺客。 早上,赵俊生吃过早饭走出行宫来到灾民营地看着官吏们在杨保年和赵东的组织下给灾民们发放粮食,经过昨天一天的粮食发放,已经有三分之一的灾民背着粮食携家带口返踏上了返回家乡的道路。 再有两天的时间,这里的灾民就可以全部遣散,剩下的就是各县官府对灾民安置事宜了,把压力进行分散,让所有受灾地区的官府都承担百姓们的重建家园任务,可以加快收尾事宜,这也消除了因灾民过多集中在一起容易出事的可能性。 一个个领到粮食的灾民把粮袋背在背上,背不了的就让妻子背上,还年龄大一点的孩子背上,然后带着他们离开营地,临走时还向龙旗所在的位置下拜。 赵俊生举起手向成片成片下拜的即将离去的灾民们挥挥手,让他们上路。 “陛下,蜀王殿下到了!”太监袁涣向赵俊生报告。 赵俊生扭头向远方看去,只见十几个身穿劲装的骑士正打马飞奔而来,领头的正是赵平。 没过一会儿工夫,赵平骑马来到了赵俊生面前,其他人勒马留在远处。 “儿臣参见父皇!”赵平下马向赵俊生下拜。 赵俊生问道:“起来吧,河内的事情查清楚了?” 赵平道:“起兵反叛的窦奎被自己手下反水捆绑献给官军之后,儿臣正好带人赶到,当夜就对他进行了突击审讯,他刚开始闭口不言,自以为他掌握了很多人的把柄,还希望有人能救他出去!儿臣猜测肯定有人要杀人灭口,于是就派人假扮他关在牢房里,并把他关在隔壁牢房,当夜就有人去刺杀假扮者,窦奎把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他这才死心,把他知道的全部都交代了! 不过窦奎知道得并不多,他只知道河内郡有哪些参与者,并不知道朝廷中有谁给他们做靠山掩盖一切负面的消息!” 赵平说完从怀中拿出一个奏本双手呈送过去,“这是河内所有参与者的名册,儿臣已经下令把他们一一逮捕并进行了审讯,基本上河内郡内的参与者已经一网打尽,不会有漏网之鱼了。但如果想要对其他各郡进行调查,只怕要费很大的工夫,而且经过这些事情,其他各郡的参与官员肯定会尽快想办法抹去一切痕迹,或者他们会填补他们的贪墨亏空,让我们查不出什么,除非能顺着已经查出的这条线把隐藏在朝中的大鱼抓住,才能由上而下进行把他们一网打尽!” 赵俊生接过奏本看了起来,他脸色平静,赵平的调查结果与候官司的调查接过出入不大,他看完后把奏本收下,对赵平说:“荥阳这边一些官员因救灾赈灾不力、贪墨救灾赈灾款项和物资已经被朕下令抓起来受审,这些人当中人应该存在着不少属于那一张网上的人,只是这又是一条不同的线,你去审讯一下,查一查,说不定可以挖出这边的一条线,然后顺着这条线往上查,只有朝中有人曾经干预过地方事务,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儿臣这就去!” 赵俊生抬手:“也好,你大哥在这里组织官吏给灾民们发放粮食让灾民们可以回家,等到夜里他没事了你再过来,你们兄弟俩聚一聚!” 第937章 谁利用谁? 赵平还没有来得及前往荥阳城审讯崔延泽、惠成栋等人,负责看押他们的神武军幢将就派人把消息送到皇帝行宫来了。 接到报告的白劲光立即赶了过来向赵俊生报告“陛下,崔延泽和惠成栋在监牢被人杀了!” 赵俊生脸色沉了下来“怎么回事?朕不是派了一幢神武军亲自看押,不许任何人探视吗?他们怎么会被人杀了?” 白劲光报告说“昨天夜里刺客从监牢附近的一间民宅挖地道通往监牢内部,恰好把地道口挖到其中一间空牢房里,刺客就是从地道进入那间空牢房杀了崔延泽和惠成栋!” 赵俊生听完铁青着脸大怒“这帮牛鬼蛇神真是越来越嚣张、越来越胆大了!” “父皇息怒,他们现在肯定是狗急跳墙没什么可以顾虑的,所以才敢胆大包天到挖地道进入监牢杀人灭口!” 赵平劝了一句,又道“天色已经不早,儿臣这就赶过去勘察现场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抓出刺客!” 赵俊生点点头“刺客行动之前肯定是做了大量的功课,否则不可能恰好把地道口挖在那个空牢房里,这肯定是一个善于动脑子的人,跟这种人交锋费时费力,抓住刺客是次要的,你的主要任务是把荥阳郡这条线上相互勾结、有问题的官吏都挖出来!” “是,儿臣告退!” 赵平刚想离去,想起一事又对赵俊生说“父皇,河内那边大批有问题的官吏被革职下狱候审,已经严重影响到当地赈灾事宜,据说全面负责赈灾事宜的工部侍郎张天度都被父皇革职去做了京县县令,河内郡那边已经没有人主持大局了······” 赵俊生道“朕知道,朕会安排处置的,你先干好自己的事情吧!” “诺!” 赵平赶到荥阳城内,带队的神武军幢将得到消息后带人出迎。 “末将拜见蜀王殿下!” 赵平摆手“不必多礼,本王奉命前来查办崔延泽、惠成栋被杀一案,尸体在何处?带本王去看看!” “殿下这边请!” 在幢将的陪同下,赵平来到一间监牢的一间停尸房,崔延泽和惠成栋的尸体并排摆放在一起。 赵平分别一一检查了两具尸体,发现这二人都是死于致命伤,一刀毙命,一个伤口在颈部,一个伤口在胸口心脏部位,很显然刺客是杀人老手。 赵平注意到崔延泽的胸口上插着的匕首,他扭头问“看这匕首刺入方向,它是被刺客近距离投掷杀死崔延泽的,刺客不是在牢门外杀死他的?” 幢将一脸惊讶“殿下真乃神人,当时值夜的兵头和兵士们赶到时凶手刚跑,崔延泽还没有死透,牢门依旧被铁链紧锁着,他应该就是被刺客用刺客投掷刺穿了胸膛而死的!” 赵平想了想吩咐“去把最先到达现场的人都叫来,本王在案发现场等他们!” “诺!” 牢头、几个狱卒和当值的兵头及兵士们很快被叫到了崔延泽的牢房门口。 赵平对这些人进行了一番询问,被叫来人的都一一作答。 赵平问完之后说道“刺客的地道口刚好挖到这一间空牢房,诸位不觉得可疑么?” 幢将、牙主、牢头和兵士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幢将道“殿下是说刺客对监牢内部情形了如指掌?至少他在动手之前摸清了监牢内的情况?” 赵平点头道“如果他不是监牢内部人员,那么他肯定找监牢内部人员打听过相关消息,你们想想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人找你们旁敲侧击的打听过消息?或者监牢内部最近是否发生过什么可疑的情况?” 幢将立即问众人“听见殿下的问话了吗?有谁知道最近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 众人都摇摇头,唯有牢头迟疑了一下举手问道“五天前的夜里,小人的手下有一个狱卒因喝醉了回家的时候淹死在附近的水塘里,不知这算不算不同寻常的事情?” 赵平立即问“他叫什么名字?平日里喜饮酒吗?” “回殿下,他叫孙明,平日里就好喝两口,是一个老酒鬼了,喝了酒之后什么话都藏不住。次日一大早,邻居去水塘挑水的时候发现了他的尸体,尸体被捞上来之后一股酒气冲天,都以为他是喝醉了失足跌落水塘淹死的,也没有人去怀疑他是被谋杀的可能,听殿下刚才一分析,只怕是有可能被杀人灭口了!” 赵平点点头,这是一个比较重要的线索,他吩咐随行的文吏记录下来,然后又问“崔延泽和惠成栋被杀之后,你们是否还发现了其他线索?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当时当值的兵头举手道“殿下,卑职带人赶到的时候崔延泽还有一口气,他临死前说了三个字,卑职认为应该是与背后指使有关!” 赵平立即问“他临死前说了什么?” “周、周四!” 赵平皱起了眉头“第二周肯定是重复的,崔延泽真正想说的应该是周四!你们荥阳郡内是否有叫周四的官吏?” 牢头回答说“这只怕要找郡守府的人去翻阅人事档案了!” 赵平当即派出了两拨人,第一拨两个人由牢头带人去落水淹死的孙明家中查找线索;第二拨两个人去郡守府查找档案,看看官面上是否有叫周四的人,如果没有,就查阅户籍档案,看看全城范围内有多少叫周四的人,把可疑之人带来询问。 赵平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他当即下令把其他官吏一一提出来进行审讯。 ······ 深夜,汜水边,寒风凛冽。 一个黑衣人站在水边,身上的斗篷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 不久,一个穿着皮袄的中年骑着一匹马跑了过来,他在黑衣斗篷人面前停下,风很大,吹得他脸山生疼,他跳下马来搓了搓手抱怨道“这么冷的鬼天气真不知道你抽什么风把会面的地点选择这儿,这不是找罪受么?” 黑衣斗篷人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你来晚了!” “来晚了总比不来的强,你不就是担心收不到尾款么?放心,不会少你一个子儿!”中年人说完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小布袋扔给黑衣斗篷人。 黑衣斗篷人伸手接住,布袋内的金子发出撞击声,十分悦耳,他打开布袋伸手摸了摸,确定是金子,重量也差不多。 这时中年人说道“金子你收了,可有句话我不得不说,这次虽然你除掉了两个主要目标,但还有那些小杂鱼你却没有收拾干净,你是不是应该把剩下的活干完呐?” 黑衣斗篷人系进布袋口,抬头道“可以,但得加钱!” 中年人大为不满“你这人怎么回事?当初咱们可是说好的,我付给你一百两金子,你把那些被抓的官吏都杀了,可你只杀了两个,等于是没有完成任务!现在你居然还要加钱,哪有你这么干的?” 黑衣斗篷人突然身形一闪,一圈打在中年人的肋下,中年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珠子都鼓起得快要掉下来,他抬着指向黑衣斗篷的手定格不动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僵,几秒之后身体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不断的抽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用我来引开官府的注意力,打我的注意?哼,我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黑衣斗篷人低声说完提着金子跨上了中年人骑乘的战马,抖了抖缰绳向黑夜之中飞奔而去。 次日上午,中年人的尸体被渔夫发现在泗水边上。黄昏时分,赵平收到消息时正在审讯犯事官员。 一个府衙的捕头点着油灯在前面带路,赵平带着几个皇城司的捕快和几个神武军兵卒走进了停尸房,府衙的贼曹跟随陪同。 捕头把油灯放在桌子上,贼曹向赵平介绍道“殿下,死者是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尸体上的腰间系着过所,过所上显示此人是长安人,名叫邹富贵,从过所上显示身份来看,这个邹富贵就是一个普通人,但他全身上下都穿着绫罗绸缎,外面罩着的皮袄做工精细,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如果他不是官宦富商,必定是官宦富商的下人!” 赵平皱眉道“难不成就因为他是一个长安人,你们太守府就要把这案子推到本王这里?” 贼曹连忙说“殿下误会了,如果只是一件普通的刑事案件,下官绝对不敢惊动殿下,只是此人的死因有一些特殊!” “哦?怎么个特殊法?”赵平问道。 “殿下,此人是被人一拳打中肋下,打断了三根肋骨,造成脾脏大出血而死,根据仵作推断,那一拳用力很猛,力量击打很集中,死者全身上下除了这一处位置,其他部位均没有伤势,也就是说死者就是被这一拳给打死的,凶手根本没有用第二招!殿下想想,什么人有这种本事一拳就打死肋下这种部位?而且部位找得这么精准?凶手显然是一个对杀人极为精通的刺客!下官听说殿下在查办犯官崔延泽和惠成栋被刺杀一案,所以就在想死者是不是与此案有关?” 赵平招了招手,一个兵士提着灯笼上前,赵平在灯光的照耀下观察了使者的致命伤位置,受伤部位塌陷,有一个淤青的拳头印。 “真是好本事!”赵平发出了一声惊叹,他直起腰身对一个随行的皇城司捕快吩咐“你回去休息,明日一早骑快马返回长安给本王查清楚这个邹富贵的身份!” “是,殿下!” 。 第938章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望着空荡荡的灾民营地,赵俊生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荥阳郡是最大的受灾区,如今这些灾民已经领到了粮食全速踏上了返回家乡的路途,他们完全可以在入冬之前在当地官府、驻军的帮助下重新修建好房子、领到过冬的粮食和衣物。 不过在黄河的北岸还有一个河内郡也同样是受灾重区,不过那里的受灾程度要比荥阳郡轻一些,此前负责赈灾事宜的工部侍郎张天度在河内也做过不少事,赈济了不少灾民,但这还不够。 当地官府的衙役、郡兵和县兵们在官吏们的指挥下收拾着灾民们离开后留下的一片狼藉的营地,赵俊生站在边上思索着接下来的安排。 太监源贺走过来躬身禀报“陛下,蜀王殿下来了!” 赵俊生闻言问道“晚膳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准备好了!” 赵俊生点点头,转身向行宫走去,边走边说“派人去把太子叫来一起用膳,记住别泄露了他的真实身份!” “诺!” 赵俊生走到行宫时,赵平已经等在行宫门口了,上前迎拜“儿臣见过父皇!” 赵俊生道“我已派人去叫你哥哥了,你们兄弟俩已有好几年没见,应该见一见,说说话!” “是,儿臣这次来就是为了见大哥一面!” 赵俊生和赵平在殿内说了一会儿话,赵东就赶了过来。 “儿臣拜见父皇!”赵东向赵俊生行礼,起身后对赵平笑着说“三弟来了,咱们兄弟好几年没见了,三弟都长大成人了!” 赵平向赵东行礼道“见过大哥,几年前大哥突然不见了,我问父皇和母后大哥去哪里了,他们也不说,只告诉我们几个弟弟妹妹说大哥去从军了,却又不说在哪儿从军,我和弟弟妹妹都很想念大哥!” 赵东道“让三弟和其他几个弟弟妹妹担心了!” 赵俊生适时道“好了,都坐下吧,咱们一边吃一边说。来人,上菜!” 一场只有父子三人的家宴开席了,酒菜说不上有多好,品类不多,量也不是很足,但足够父子三人吃的了。 赵俊生说“现今百姓们受灾了,很多人都吃不饱饭,咱们就随便吃一些,就算没有受灾一事,平日里在饮食上也不能铺张浪费,就算吃得再多、再好,最多也只能长一身肥肉,不但对身体无益,反而有害!好了,咱们开吃!” 兄弟斟满酒站起来说“儿臣敬父皇!” “好!” 父子三人一起喝了一杯,各自吃着菜,一边吃一边说话。 赵俊生说“今天不必拘束,这里没有皇帝、没有太子和王爷,只有父子三人!知道父皇对于你们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赵东道“还请父皇教诲!” 赵平也停下筷子洗耳恭听。 “父皇希望你们兄弟姐妹几个一辈子都和和气气、互相团结,你们有的是太子,有的是亲王,有的是公主,你们掌握着大乾帝国的权柄和未来,你们什么都不缺了,你们要做的是把这个帝国发展得更加强大,让它治下的百姓们生活得更好,让它屹立于世界之巅,让万国来朝、臣服,你们兄弟姐妹之间,谁有了困难,其他兄弟姐妹要互相帮助,不要学前朝的那些太子皇子公主们为了权力和财富争得死去活来,自己兄弟姐妹之间窝里斗有意思吗?有本事去跟别人斗,别老盯着自己家里一亩三分地不放!无论是一个国,还是一个家,又或者一个人,都不能固步自封,要勇于向外开拓,要有开拓进取的精神!” 赵俊生说到这里,喝了一口酒,“从血缘上来说,其实兄弟姐妹之间的血缘要比父亲和母与子女的血缘更亲,子女只是继承了父母各一个半的血缘,而兄弟姐妹之间却拥有全部相同的血缘,这就是所谓的全血缘,那些蛮族为何有兄终弟及的传统呢?就是因为他们认为兄弟姐妹之间更亲,所以你们要团结。如果豺狼来了,你们兄弟姐妹要一起出力打死它,打死了豺狼一起经营好这个家,你们要明白一个道理,只有大乾王朝好,你们才好,大乾王朝如果不强大了、衰弱了,你们也会逐渐失势!” 兄弟二人一起起身拿起酒盅说“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酒过三巡之后,赵俊生借不胜酒力离去,让他们兄弟二人叙叙旧。 赵俊生来到寝殿,万语桐已经迎了上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喝多了?” 赵俊生摆摆手“才喝了几盅,怎么会喝多了?我只是想让他们兄弟俩多叙叙旧!” 万语桐向侍女招了招手,对赵俊生说“我叫人给你打了热水,洗漱一下早些歇息吧,你这些天也操心太多,这些灾民终于被遣送返乡,你也可以轻松几天,好好休息一下!” “唔······”赵俊生在凳子上坐下,想起一事对门外的太监袁涣吩咐“你去前面盯着,他们兄弟俩若是吃完了,就告诉蜀王不用来请辞了,让太子留下来,朕有些话要对他讲!” “诺!” 赵俊生微微有些醉意,身体靠在桌子上看着认真给她洗脚的万语桐细心的忙活着,等她忙完了,让侍女们都退了出去,然后拉着万语桐的手说“来,坐下,我有些话跟你说!” 万语桐靠在他怀里,“说什么?” 赵俊生道“我想给你几个孩子!” 万语桐吃吃一笑“我都多大了还生孩子?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赵俊生正色道“万语桐小姐,我是认真的在跟你谈话,请你严肃一点!” 万语桐见他认真的样子,只好收敛了笑容,“好吧,你说,我听说着,像我这个年纪,很多女人都要做奶奶了!” 赵俊生道“你这个年纪怎么啦?正是生孩子的好时候!你看啊,我是这么想的,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也没有给你什么名份,我不想你到老了什么也没捞着!人啊,这年纪越大就会越孤独,等你有了孩子,你就不会感觉孤独了,你就会每天给他(她)喂食、喂水、给他换尿布,跟他逗弄嬉戏,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给你带来快乐,如果你多生几个,他们就可以互相做玩伴······等你老了病了、不能动了,他们会一起伺候你,喂你吃饭、给你喂水喝、给你洗漱、换衣裳,陪着你去外面晒太阳······” 万语桐捏着拳头打了赵俊生一下,“都怪你,把我的心都说动了!” 赵俊生大笑“哈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 “什么呀,我都没答应你!” “反对无效!” 二人聊了很久,房里时而传出万语桐的娇嗔,时而传出赵俊生的大笑声。 不久,袁涣走近来禀报“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和蜀王已经吃完了,蜀王殿下已经先行离去,太子殿下在门外等候陛下传召!” “哦,让老大进来吧!” 袁涣走到门口道“太子殿下,陛下宣您进去!” 赵东走进房内,看见赵俊生和万语桐正端坐在桌边凳子上,立即上前躬身行礼“儿臣见过父皇、小姨!” 万语桐见赵俊生没出声,于是抬手对赵东说“这几年不见,小东沉稳了不少!来,到小姨这边来坐!” “多谢小姨!”赵东说完起身来到万语桐身边坐下。 赵俊生沉吟一下,对赵东说“现在荥阳这边的赈灾已经走上了正轨,但河内那边的形势已经很不好,河内又无人主持大局,父皇想给你身上加一加担子,让你承担更多的责任,增加一些磨砺,这对于你有好处!一个皇帝若没有深入百姓当中的经历,不了解民间疾苦,他就对民生没有最直观的感受!你觉得怎么样?” 赵东说“就算父皇不说,儿臣也打算向父皇请求调儿臣去灾情更严重的地方去!” “你有这种想法很好,一个想做事的人不能畏惧苦难、不能抱怨环境和条件的艰苦,越是在这种情况下才能越能锻炼你的才能!” 赵俊生说完对万语桐点点头,万语桐起身从旁边书桌上取下一卷诏书递给赵东。 赵东起身躬身双手接过,打开看了看,眼睛瞪得老大,有些不敢置信的说“父皇,我这才从县令升到郡丞不过几天的时间,您又升我去做河内太守,只怕会引起朝野非议啊!” 赵俊生一脸平静的说“朝野要非议的对象不会是我,而是你!他们会疑惑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皇帝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给你连升三级,天下所有人的目光在最近一段时间内都会盯着你,这也是父皇对你的考验,你要用的实际行动、才能和政绩给各方对你的质疑进行强力的回应!” “河内刚刚发生过叛乱,尽管已经被平息了,但河内的官面上肯定人心散乱,你此次过去任职,只怕会面对很多敌意,不但要尽快化解这些敌意,也要注意团结,同时要尽快稳定局面让赈灾事宜走上正轨,不能再耽搁了!” 赵东答应“是!” 。 第939章 人头滚滚 次日一早,赵东就带着随从快马加鞭赶往河内赴任,主持河内大小政务和赈灾事宜。 赵俊生还需要在荥阳走上一圈,继续了解当地民生,过几天才会北上去河内慰问灾民。 接下来的几天,属于荥阳郡管辖的密县、京县、卷县、阳武县、苑陵、中牟等县都被赵俊生走了一遍,他在每个县最少也待了一天,给官吏们下达指令、给灾民打气、鼓励他们重建家眷、发展生产。 他在荥阳各地下达的指令被官吏们尽心尽力的执行下去,他在各县向灾民们讲的话都让灾民们有了十足的信心,一个个干劲十足,灾民们对他能够不畏艰险的亲临灾区指挥官吏们赈灾,与他们一起面对灾情很是震动,从古至今名,也只有尧舜禹等上古贤君才有过如此亲民的仁义之举。 这天,赵俊生的御驾从阳武北上到了卷县,在当地官吏们的陪同下视察了灾民们重建家园的场景,一片片连成排的房屋在当地官吏们的指挥下,在驻军将士们和灾民们共同建造起来。 灾民们和兵士们干得热火朝天,一车车木料、砖头被马车拉着运到建造场地。 赵俊生看了以后说:“做得不错,速度挺快的!” “多谢陛下称赞,这都是灾民们和官兵们不辞辛劳、共同努力的结果!”卷县县令连忙说。 赵俊生又说:“速度虽然快,但是你们也好保证房屋的质量,这样的房屋要能够住上几十年、上百年不倒才算合格!” 县令躬身称是:“陛下所言甚是,住房是事关百姓性命安危的大事,要经得长时间的风吹雨打、自然风化,一百年不倒是最低的要求!” 这时太监来禀报:“陛下,蜀王殿下来了,说是来报告贪腐案之事,想必是调查审讯已经有了重大进展!” 赵俊生闻言点头:“让他来!” 没过多久,赵平快步走了过来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赵俊生点头:“你此次前来见朕所为何事?” “回父皇,荥阳郡涉嫌贪腐一案目前已经查清楚了,不过他们背后的朝中大臣还在追查之中,这是儿臣整理的关于此案的相关卷宗!” 赵俊生接过卷宗走到空地上拜访的御案后开始审阅起来,经过对卷宗长达一刻时间的审阅,赵俊生认定赵平的调查与候官司的调查基本吻合,候官司可以暗中不择手段的进行调查,不必在意是否有证据,所以在调查的速度上要远远快于皇城司,而皇城司所查的案件全部都是证据确凿的。 赵俊生看完之后雷霆震怒,差点把御案都给掀翻了,服侍在一侧的武将大臣官员们吓的齐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简直是目无法纪、胆大包天!此等行径罪该万死,不杀不足以震慑屑小,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赵俊生大发了一通脾气,对赵平吩咐:“你来拟旨,明确表述这些败类每个人的姓名及他们所犯下的罪行,把他们分别押往任职所在地公开处决,以振纲纪、以平民愤!” “诺!”赵平答应,从太监处要来空白诏书和笔墨,很快就写了一道诏书。 赵俊生看了之后用了印玺,交给赵平说:“执行之事由神武军派兵去做,由你来监督!” “儿臣遵旨!” 次日,赵俊生就在神武军、龙卫军的护卫下渡河前往河内。 赵平留在荥阳郡境内监督对那些犯官们执行,一个个犯官被分别押往他们此前任职所在地。 随着官方布告在各城城门口张贴出来,百姓们都知道朝廷要处决这些罪大恶极的犯官们了,一个个都拍手称快。 短短几天时间内,人头滚滚,杀气冲天,各地不良官员们都受到了极大的震慑。 赵俊生也知道,只杀人是不行的,是无法阻止官吏执法犯法的,犯官是越杀越多,很多人都不理解为什么犯事的官员会越杀越多,难道这些官员们都不怕死、不怕官场生涯就此终结吗? 不,他们当然也怕,但他们更多人是心存侥幸。 所以,赵俊生知道还必须要对官吏们加强忠诚度、廉洁、实干等方面的教育,只有从思想对他们进行改造才能减少这类事情发生。 赵俊生树立了一个典型,此人就是杨保年,曾经的荥阳郡郡丞!在原太守崔延泽以及一干官吏们以权谋私、贪墨河道治理工程款、救灾款项和物资以及各种款项、鱼肉百姓们时,他如一股清流坚持在救灾现场,想尽办法弄来粮食和草药,挽救了许多灾民的性命,在做这些的时候他还要面对崔延泽等人的暗算、刁难,能做到这种程度,可见他的能力不一般。 杨保年也因为这次赈灾的出色表现而被提拔为太守,从郡丞升到太守不是一般的困难,想要当任太守必须要先在朝廷衙门任职一段时间,有了空缺也不一定能有机会,杨保年能被现场提拔当任太守,这种情况极为少见,也如同行军打仗时,上面为了加强对军队的控制、聚拢军心,经常对有功将士进行火线提拔。 这一次,为了赈灾,荥阳郡内又因为官吏们大量被查被抓,造成政务无人处理,赈灾迟缓的境地,在杨宝年上任太守之后也是对许多表现优异的官吏进行火线提拔,其中有相当一部分的小吏被提拔升任为官。 赵俊生以快刀斩乱麻的果决狠辣手段杀了一批、提拔一批,树立了一批好坏典型,极大的震慑了一些存在侥幸心理的官吏,同时也让被树立起来的榜样们声名传遍天下,给其他官员起到了很大的宣传教育作用。 赵俊生带着队伍进入河内郡的第二天,处理善后事宜的白劲光带人追上了大队伍。 这天夜里,白劲光向赵俊生报告查抄那些犯官家产的事宜处理结果。 “陛下,臣在荥阳郡对那些犯官的家产进行查抄,一共抄得黄金三万两千四百五十二金、铜钱一千两百万五十四万三千六百八十九贯、还有其他金银器皿、珠宝玉石一千六百三十五件! 另外,按照陛下吩咐,宅子、田产、店铺、车马全部交由当地官府售卖,所得款项也由当地官府接收并用在帮助灾民重建家园、恢复生产上,具体的数量微臣已做好记录,随时可供陛下查阅!” 赵俊生接过查抄财产清单,打开看了看,冷哼道:“好家伙,这帮蛀虫还真是会搜刮,这总数加起来差不多都快要赶上我整个大乾一半的年赋税总和了,看来杀得不冤!” 荥阳郡和河内郡是两个富庶的大郡,每年能上缴朝廷不少的赋税,也难怪这些犯官们能搜刮这么多,这次发生天灾,今年的秋税算是完了。 袁涣走过来呈上来一封奏章说:“陛下,这是新任荥阳太守杨保年派人呈送过来的奏本!” 赵俊生接过奏本看了看,说道:“杨保年在奏本上说请求朕减免荥阳郡未来两年的赋税,让受灾的百姓们休养生息!”说完提笔在奏本上批示同意。 奏章批示完毕后递给袁涣,吩咐道:“派人送回去,让百姓们知道这个消息也高兴高兴!” “诺!” 不久,赵平在荥阳郡的事务也处理完毕,带着皇城司的捕快们追了赵俊生的队伍。 赵俊生听说之后派人宣他去见。 赵俊生见他来了就问:“神武军在荥阳郡内查抄了犯官们的家产,共得黄金三万两千多金、铜钱一千两百五十多万贯,还有许多金银珠宝器皿,你在河内郡查办的那些犯官家产所得几何?放在何处?” 赵平回答说:“回父皇,查办河内郡犯官家产时一共得黄金四万三千余金、铜钱一千五百万贯、金银珠宝器皿两千余件,目前这些赃款都封存在河内官仓之内!” 赵俊生气得不行,不曾向在河内查抄的财物竟然比荥阳郡还多,不过也可以理解,历来河内郡都要比荥阳富庶得多,能查出这么多赃款也属正常。 赵俊生揉着眉心,“没想到这次发生天灾,朝廷赈灾不但没有亏本,还大有赚头,你们不觉得可笑么?到底是朕无能,还是这些该千刀万剐的东西太猖狂?” 官员、武将们纷纷跪倒,齐声高呼:“陛下息怒!” 赵平跪在地上说:“父皇息怒,这些人毕竟只是我大乾官员当中的极少数,也亏得这一次发生了天灾让他们现出了原形,朝廷才能及时把他们救出来以正国法!” 赵俊生摆摆手:“都起来吧,朕没有怪罪你们,你们是你们,他们是他们!朕还没有糊涂到牵连无辜!对了,此地距离怀县还有多远?” 赵平回答说:“还有四十余里,明天午时应该可以抵达怀县!” 有官员说:“陛下御驾都到了这里,河内郡太守府的官吏竟然不派人来迎接做接洽事宜,真是岂有此理!” 此人定然是不知道新上任的太守是赵东这个太子,否则他当然不敢这么说,被知道真相的人听到会以为他有挑拨皇帝和太子的父子关系的嫌疑。 赵俊生也不以为意,摆手说:“此时赈灾之事比天大,只要能早一点让全河内郡的灾民们住上新房子、有足够的粮食和衣物过冬,朕不会怪罪他们!传令下去,加快速度前往怀县!” 第940章 左右为难 话说赵东抵达河内郡上任之后就开始主持赈灾事宜,刚开始进行得并不顺利,因他太年轻,此前又只是一个县令,郡丞没当几天就被提拔为太守,这让河内郡的官吏们都很不舒服,在一个如此年轻又没有多少资历的官员手下做事并没有多少敬畏之心。 赵东知道,尽管河内郡刚刚经历过大批官吏被查处入狱的事情,但他这个过江龙并没有什么资历和威望,以常规手段让这些官吏听他的话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而要在短时间之内让这些官吏听从指挥,唯有以雷霆手段让他们听从命令。 于是被拿来开刀祭旗的人出现了,原河内郡主薄、现任郡丞刘献之,因为一句不当言语被赵东拿出来无限放大,上纲上线。以紧急状态下,太守拥有任免全郡官吏的权限把刘献之革职下狱问罪。 当天晚上,刘献之因无法承受刑讯而死在了监牢里。 消息传开之后,河内官面上风声鹤唳,官吏们见了赵东畏之如虎,他下达的命令再也没有谁敢阳奉阴违了,官吏们办事的效率一下子高了许多。 河内官吏们表面上对赵东下达的命令和交代的事情尽心尽力办好,暗地里却有人上书朝廷告状,同时也有人知道御驾就在荥阳,而且很快就会抵达河内,于是有些官吏暗地里串联,准备等御驾抵达怀县时一起告御状,就不信告不倒赵东。 赵俊生的御驾抵达怀县时,赵东不在怀县,而是在山阳县组织官吏军民帮助灾民们修筑房屋、抢耕抢种。 接待事宜是由新任郡尉王恬、主薄贾爱仁、镇戍军游击将军史大年共同带领留在在府衙的官吏们接待的。 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神武军大将白劲光,李宝带着一千龙武军护卫赵俊生在队伍中间,王恬、贾爱仁、史大年等人从城门口快步迎上来下拜:“河内郡太守府主薄、贾爱仁、郡尉王恬、镇戍军游击将军史大年恭迎陛下御驾巡视河内郡!” 赵俊生抬手:“诸卿家都平身吧!” “谢陛下!”官吏们爬了起来。 赵俊生问道:“太守赵安呢?” 贾爱仁回答:“回陛下,太守前往山阳县查看官吏军民们帮助灾民修筑房屋和抢耕抢种去了!” 赵俊生又问:“太守既然外出公干了,郡丞何在?” 河内官吏们面面相觑,一个个都不敢吭声。 赵俊生诧异道:“怎么?你们也不知道郡丞何在?” 新任郡尉王恬上前一步抱拳躬身说:“回陛下,郡丞刘献之原来当任主薄,因原来的太守、郡丞都犯事了,他是临时被提拔上来当任郡丞主持郡内大小事务的,赵太守上任之后没过几天就下令把刘献之下狱问罪,当晚就死在了狱中!臣等本以为赵太守已经把此事上禀报陛下和朝廷,不曾想陛下还没有收到上奏!” 这番话暗藏杀机,河内郡的官吏们一个个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担心皇帝追究事情的真相,也担心皇帝袒护赵安。 赵俊生听得刚开始一愣,随后脸色趋于平静,等王恬说完后,他只是淡然说:“传令,神武军留在城外宿营,龙卫军护驾进城!李宝,你先行一步亲自去给朕挑选下榻之地作为行宫!” “臣遵旨!”李宝抱拳答应一声,点起一个幢的龙卫军先进了城。 河内郡的官吏们没想到赵俊生根本就没管赵东整死刘献之一案,又听赵俊生让李宝先带人进城去找下榻之地作为行宫,显然是不相信他们这些河内郡的官吏们的忠诚度,这可不是什么好的信号。 河内郡官吏们一个个低着头互相扭头交流眼神,每个人的脸上都呈现出担忧之色。 “主薄贾爱仁、郡尉王恬、镇戍军游击将军史大年!” 三个被点名的大佬顿时各自打了几个激灵,立即躬身答应:“臣在!” “带路,去太守府!” “臣等遵旨,陛下请!” 于是一干官吏人马在御驾周围随从,跟着一起进城前往太守府。 走了约莫两刻,御驾抵达太守府,一幢的龙卫军早已在幢将的带领和指挥下迅速占据太守府内各个关键位置,安排岗哨和巡逻哨,负责皇帝的中间防御圈,外围防御圈由原本的镇戍军负责,而最内层的防御圈由御前侍卫们负责。 赵俊生骑在马背上看着太守府门楣上的太守府匾额,这匾额上竟然还有血迹,还有箭矢射中后留下的孔洞。 “太守府曾经被叛军攻占过?” 面对赵俊生的询问,河内郡官吏们不得不做回答,贾爱仁回答道:“是的陛下!” 赵俊生跳下马,迈步走进太守府内,将校官吏们纷纷跟随其后。 前面有人带路,赵俊生等人很快走到了太守府大堂,他坐在主位上,官吏将校们分文武站在两侧。 赵俊生目光在河内郡官吏和军将脸上扫了一遍,目光最后落在了镇戍军游击将军史大年脸上:“史将军!” 史大年立即站出来躬身抱拳道:“末将在!” “窦奎起兵造反攻打钦差慕容琚的行辕时,你和你手下的镇戍军兵马在何处?” 赵俊生这话一问出啦,史大年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皇帝为何专门过问此事?一瞬间他的脑子转动了无数次,他迟疑了一下回答:“回陛下,末将和麾下兵将们在场外三十里以东救灾!” 这事根本就瞒不住,随便找个人一问就知道,所以史大年根本不敢撒谎。 赵俊生道:“朕听说慕容琚及随行兵将们坚守了大半天,窦奎带兵反叛攻破钦差行辕之后又攻占了整个郡城,直到第二天早上你才带兵赶来救援,当时窦奎已带着叛军跑了,三十里的距离需要你用一天一夜来走吗?” 史大年脸色巨变,他没想到皇帝连这样的细节都知道,被皇帝惦记了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还是因为这种救援不力的事情。 史大年急忙道:“陛下息怒,末将收到消息时,将士们正在给救灾,都很疲倦,末将当时就想,如果带着疲惫之师去讨伐叛军,只怕不但不能取胜,反而会被叛军利用,因此末将就大胆做主让将士们休息了一天!” 赵俊生冷着脸一拍案桌,吓得史大年和武将官吏们一起跪下,个个都哆嗦个不停。 “窦奎手里只有几百郡兵,装备破旧不说,操练也松懈,士气低迷,就算他纠集了一班市井无赖和死囚,这些可都是乌合之众!而你的镇戍军操练勤奋、、士气高昂、装备精良,还有不少马匹、马车,走三十里的路程就能让你这一支精锐的镇戍军趴窝吗?就能让他们没有勇气面对一群乌合之众吗? 史大年,你若想糊弄朕,朕会让你知道你到底有多么愚蠢!朕最后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否则朕让你永远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史大年额头上冷汗直往下流,脑子里一片空白。 赵平看了看他,出声道:“史大年,这事你兜不住的,父皇明察秋毫,没什么事情是父皇不知道的,你若继续扛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史大年跪在了地上,抱拳沉声道:“陛下,末将的确是故意拖延时间,目的就是为了给慕容琚一个教训!” 赵俊生问:“你为何这么做?慕容琚是钦差大臣,直接代表朕,他查到你头上了?还是你与窦奎等人有勾结?” “都不是,末将的弟弟史大壮跟随陛下北征柔然,在与柔然人的交战过程英勇战死,末将听说就是因为这个慕容琚劝阻朝廷诸公不举行凯旋仪式,这才使得末将的弟弟和数万战死北疆的将士们的忠魂们不能荣耀的魂归故国,末将气不过,所以故意拖延时间!因私怨贻误战机,使得郡城数万百姓遭到叛军祸害,末将自知必死,但末将不怕死,末将只想给那些战死沙场的英灵们讨个说法!” 太守府大堂内因为史大年的话音落下而变得鸦雀无声。 赵俊生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内心却在做着激烈的挣扎。 赵平叹息,痛惜道:“史大年啊史大年,你是一片赤诚、好心,可是你好心办坏事啊,朝廷并未否定那些战死将士们的战功,也不是一直不给他们荣耀加身的机会,只是现在时机不对,朝廷完全可以在解决灾情之后再为那些战死的忠魂们正名,你做事怎么就那么鲁莽、不顾后果呢?因为你的故意延误战机造成叛军给河内郡造成了重大损失,让无数百姓军民惨死在叛军刀下,你这是犯罪啊!” 史大年痛哭流涕,跪伏在地上道:“末将最该万死,请陛下斩了末将以正军法,以儆效尤!” 赵俊生闭上眼睛,他心里是左右为难,不杀史大年显然是对军法的亵渎,史大年这种做法明显是公报私仇,可杀了史大年,又不好向那些北征柔然的有功将士和烈士们交代。 到底要怎么做?赵俊生感觉很是头疼,他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把这事交给军方来做:“来人,把史大年暂时收监关押,革去他的军职,在定罪之前保留军籍和军阶!” 第941章 特殊案件 赵俊生的话音落下后,几个御前侍卫上前把史大年的腰刀取下,押着他走出了大堂。 大堂内的河内郡官吏们一个个都心有戚戚,史大年本来是剿灭窦奎叛军的攻臣,可现在转眼之间就局势反转,真相竟然是因为携私报复,真是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赵俊生看了看河内众官吏,说道“诸位,现在赈灾之事大于天,不管何事都要为赈灾让路!上官的命令,你可以持保留意见,但必须无条件服从,如此这般才能把所有人的力量拧成一股绳,以最高效的速度、最好的质量完成这次赈灾任务,让百姓们度过这个寒冬、过一个好年! 刚才朕听说新太守赵安在山阳县组织灾民建房、抢耕抢种?这很好,朝廷和官府不能一直养着灾民,得让他们有活干、有收成,组织军民抢耕抢种就是一个很好的办法,等到明年,这些受灾的百姓就可以和其他没有受灾的百姓一样有收成!” 原本打算利用郡丞被赵安整死这件事情向皇帝告赵安的黑状的河内官吏们此时哪里还敢有这个心思?这个时候得认清形势,现在的形势是赈灾的事情最大,在这个时候跟太守赵安对着干就算被他整死了也是没地方说理的。 赵俊生问道“河内郡可还有粮食拥有赈灾?” 主薄贾爱仁站出来回答“前些日子蜀王殿下查抄那些犯官的家产和不法商贩时查抄出一批,不过灾民太多,把查抄出来的粮食全部发下去还不够,如果算上整个河内郡百姓们所需,河内郡今年过冬所需粮食还需要大约三十万石才能填补缺口!” 赵俊生问道“你们是否想办法解决这粮食缺口?” 贾爱仁回答说“回陛下,太守和臣等一起商议了一下,决定从幽州、冀州等地采买粮食,但府库现在已经没有钱了,太守府已经向朝廷上书请求再次拨款用于赈灾,只是路途遥远,信使到长安一去一来,又要等到朝廷决策,耗时日久,恐怕来不及,于是太守府只能派出官员前往周边各郡借粮,承诺等来年归还,只是周围郡县会不会借就难说了!” 赵俊生听完之后想到了那批从犯官们家里查抄的财产,还有几万两黄金和一千五百多万贯封存在河内郡的府库里,这是属于赃款,要上缴朝廷和皇室的,按照规定皇室和朝廷各占一半,河内郡官员们肯定不敢打这一笔款项的主意,因此提都没提过。 赵俊生思索了一下对赵平说“你上次查抄犯官们的家产时不是把查抄所得的财物全部封存在府库吗?这样吧,朕做主,先从这一笔查抄的款项中提取三百万贯交给太守府用于向周边郡县采购粮食,至于那些查抄所得的田产、房产和店铺依旧按照荥阳郡的处理方式向民间出售,所得款项同样交给河内郡太守府用于灾后重建和恢复生产所用!剩下的尽快安排人手运往长安!” 赵平躬身答应“儿臣遵旨!” 河内官吏们纷纷大喜,跪伏在地高呼“陛下英明!” 这时李宝大步走了进来抱拳躬身道“陛下,行宫的位置选好了,就选在原郡丞的府邸!” 赵俊生闻言也不忌讳,起身对河内郡官吏们说“诸位当打起十二分精神把灾民安置妥当,处理好全郡事宜,朕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臣等遵旨!” 不久,赵俊生和万语桐在龙卫军的护卫下来到了一处阔气的宅院门前,高大耸立的门楣一下子就把这处宅院的档次拉高了。 李宝站在旁边说“陛下,这宅院的规格只怕赶得上朝廷公卿王侯了!” 赵俊生点点头,“这种规格的宅院却只是住着一个郡丞,却没有人举报弹劾,看来御史台的问题不小啊!” 万语桐说“这本是一个犯官的宅子,咱们住进去会不会有什么不妥啊?” “咱们没那么多忌讳,又不是一直霸占着这里,等过几天走了,这宅子还是要被官府拿去出售的!”赵俊生说完牵着万语桐的手走进了宅子。 宅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占地面积有七八亩,在一座郡城内一个占地如此之大的豪宅可不是什么人都住得起的。 这宅子里有池塘、花园、回廊、马厩、草坪,一共三进,有房屋七八十间,妥妥的豪宅,就算在长安城,这样的豪宅也是不多的。 赵俊生牵着万语桐的手在宅子里前前后后参观了一遍,回到前堂对她说“行了,走了这么远的路,肚子有些饿了,找人去准备一些饭食吧,咱们一起吃!” “嗯!”万语桐答应一声,带着几个侍女去准备饭食了,至于龙卫军和神武军那边,他们自行解决吃喝问题。 等万语桐带着几个侍女太监端着饭菜来打大堂时已经过去额小半个时辰,赵俊生正在看奏章。 “用膳了!”万语桐叫了一声。 赵俊生看奏章看得全神贯注,只是答应了一声,却没有其他反应。 万语桐向侍女和太监们摆摆手,让他们都下去了,她走到赵俊生身边问道“看什么呢,看得这么投入?” 赵俊生放下奏章说“前两天发生了一桩杀人案,就在荥阳郡的京县,这桩案子不好判,不但官府内部争议很大,就连民间也是分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舆论!” 万语桐把赵俊生拉到饭桌边,一边给他盛饭、盛汤,放在他面前,问道“京县?不就是原工部侍郎张天度被降职成为县令的那个京县吗?” “对,就是他在那儿当县令!” 万语桐吃了一口菜,好奇的问“是什么案子让你这么上心?” 赵俊生指着酒杯“倒酒!” 万语桐白了他一眼,放下筷子,拿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酒。 赵俊生喝下一杯酒说道“这案子是这样的,凶手是一个捕快,他叫王承明,这个王承明与原京县县令殷昱在二十年前是邻居,那时殷昱还只是县衙一个小吏,而王承明才十三岁。有一日,这两家发生一点纠纷,大打出手,在双方厮打中,殷昱把王承明的阿爷打死了,当时还是北魏末年,官府、官吏鱼肉百姓乃是家常便饭,殷昱花了一些钱财买通了当时办案的官吏,官府定了一个误杀,而且事情的因由也不全是殷昱的错,所以判了发配三千里,不过他在发配的途中正巧遇到我军攻打魏军,押送他的魏国衙役跑了,他随后报名加入我军,在军中立下一点功劳,后来退役返乡,官府让他做了捕头! 王承明可没忘记这杀父之仇,后来有一次殷昱回乡省亲被王承明看见,王承明没想到殷昱不但没有死在发配途中或流配的边关之地,反而还做起了我大乾的官吏,于是心中恨意更甚,他想方设法接近殷昱,隐藏在他身边伺机报仇,这一次殷昱革除官职要被判斩首,王承明担心殷昱死在刽子手的手里让他无法亲手报仇,于是他凭着自己捕快的身份进了监牢,趁人不注意把他杀死了,而且他也没跑,主动投案自首!” 万语桐道“这案子的确不好判,虽说自古有杀人偿命的说法,历朝历代的律法也是这么定的,但王承明杀的是一个死囚,而且他还是报杀父之仇,只怕那些深受孔孟思想影响的官吏们和百姓们都说他的行为是忠孝之举吧?” 赵俊生点头“是啊!现任京县县令张天度审案之后给王承明判了一个斩刑,卷宗送到太守府之后,新任太守杨保年对张天度的判决持不同意见,把这案子发回京县重审,张天度认为自己的判决没问题,依照律法王承明犯的是故意杀人案,而且是处心积虑多年谋划,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坏,所以他直接派人把这案子送到了朕这里!” 万语桐道“虽然我没有做官,不过张天度这么做好像不合规矩吧?就算他作为一县主官有权把这案子绕过太守府直接上呈,也应该先递到刑部,由刑部派人复核,确认无误,给出意见之后再报到你这个皇帝这里批示吧?他这次可是不但绕过了太守府,还绕过了刑部!” 赵俊生一边吃着菜一边说“看得出来张天度受法家影响较大,他这么做又有些过犹不及了!” 万语桐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案子?” 赵俊生道“那当然是按照章程来办,先把这案子送到刑部,索性把这案子进行公开,引起官民人等的大范围讨论,先看看刑部是什么意见吧!” 次日一早,在城内的一家客栈里,赵平把这座客栈包了下来,他带来的皇城司捕快干吏们都住在这家客栈里。 赵平刚起来洗漱完毕吃了早饭,一个风尘仆仆的皇城司干吏骑着马来到了客栈门口,看见赵平等人,立即下马跑进去道“参见殿下,小人从长安赶到荥阳,又从荥阳赶到这里来才总算找到殿下了!” 。 第942章 被骂 赵平叫店小二再送来饭食,并让这干吏坐下,倒了一杯水给他,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从长安返回了,本王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这干吏喝了水回答说“查清楚了,小人担心殿下着急,所以日夜兼程赶了回来!那个邹富贵是刑部侍郎邹如海家的堂弟,平日里专为邹如海跑腿办事!” 赵平皱眉“刑部侍郎邹如海?他的堂弟怎么会出现在荥阳?” 左思右想也没有什么头绪,赵平又问另外一个捕头“崔延泽临死前说的周四这个人,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捕头回答说“殿下,叫周四的人太多了,别说其他郡县,紧紧是荥阳城里就有二十多个,属下等一一查了,都跟崔延泽八竿子也打不着,也都不是什么身手厉害的人,不是打鱼的,就是拉车的,都是普通平头百姓!” 这时另外一个捕头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对赵平说“殿下,崔延泽临死前说的几个字会不会是他们听错了?他们会不会把邹听成了周,把侍听成了四?如果崔延泽想说的是邹侍郎,这就与邹富贵被杀死在汜水边连得上了!您看啊,咱们假设崔延泽这帮人的幕后大人物是邹如海,他得知崔延泽等人被下狱查办,所以他着急了,于是派了刺客来杀他们,而邹富贵就是与刺客联络的人,这样也可以解释邹富贵为何出现在荥阳了!” 赵平听得眼睛渐渐亮了一起,听这个捕头这么一分析,似乎还真有这个可能,毕竟逻辑上是说都通的,不过他又皱起眉头说“如果说刺客是刑部侍郎邹如海派来的,那么他为何要杀死邹富贵这个联络人呢?” 捕头想了想说“可能是他们之间产生了什么矛盾,或许是价钱没谈拢,又或许刺客索要更多酬金,又或许是刺客故意为之!” “故意为之?刺客故意杀了雇主?”赵平说着摸起了下巴,“的确有这个可能,我们查崔延泽等人被杀,调查的方向肯定是要追查刺客,刺客或许与雇主产生了什么矛盾,然后杀死邹富贵,把线索引向邹如海,如此一来,他就可以从容脱身,我们的目标就全部对准邹如海了,毕竟邹如海才是大鱼,才是我们皇城司最重视的调查对象,至于刺客只不过是一把刀而已!” 捕头问道“殿下,咱们要查邹如海吗?如果查他的话,动静肯定不会小,毕竟是一部的二号人物,真正的朝廷重臣啊!” 赵平考虑了一下,很快有了决定,他神色坚定道“查,既然有线索已经指向他了,咱们不查的话岂不是不负责任?” 赵平做这个决定是冒了风险的,首先崔延泽的临终遗言到底是不是指的邹如海,这只是他们这几个人的推测,如果调查的方向错误,不仅白白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还浪费了侦破此案的宝贵时间,幕后主谋就有足够的时间抹去其他证据! 还有第二点,如果调查的方向搞错了,到时候又发现邹如海不是幕后指使者,却又搞出了大动静,一旦把邹如海惹火了,此人发动朝中同僚一起弹劾皇城司,到时候他这个亲王都只怕顶不住压力。 “殿下怎么查?”有干吏问道。 赵平想了想,对捕头吩咐“这样,你带两个人回长安把这件事情禀报给司丞,让司丞主持调查邹如海之事,但一定要告诉他,在没有一定的证据之前只能暗中查,绝不能被邹如海发现什么!本王这边再向父皇禀报,先做一个报备,获取父皇的支持!” 捕头抱拳答应“是!” 送走捕头和两个干探之后,赵平立即赶去见赵俊生,等他到了行宫,他才知道哥哥赵东从山阳县回来了,父子俩正说着话呢。 大堂里没有其他人,除了太监袁涣之外就只有赵俊生和赵东父子俩,赵平走进去行礼“拜见父皇、见过大哥!” 赵俊生指着右边的位置“坐吧!” “谢父皇!” 赵俊生对赵东说“你继续说,山阳县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赵东回答说“山阳县的灾情较轻,一些犯官被查处之后,河内各县的官面上风气为之一清,官吏们干事也积极了、有劲儿了,儿臣去看了一下,灾民的新房已经建起来一大批,只有少数灾民还没有分到新房!” “听说你在山阳县带着官民人等抢耕抢种?” “是的,现在天气还不算太冷,把地耕出来再撒上麦种,应该是可以赶上时节的!目前整个山阳县已经有七成的土地就耕种出来!儿臣这次回来就是要给其他各项安排抢耕抢播种的事宜!” 赵俊生点头“很好,朕昨天听了太守府的官吏说河内郡今年过冬还缺大约三十万石粮食,却又缺钱,所以朕把封存在府库的钱财拨出三百万贯给你们用于赈灾,还有那些犯官被查抄的房产、田产和店铺也交给你们太守府出售,所得钱财全部用于灾后重建和恢复生产!” 赵东立即起身“儿臣代全郡百姓谢父皇大恩!” 赵俊生笑了笑“有一点父母官的意思了,行吧,你去忙你的吧,无须再来了,朕明天就走,在河北转一圈就回去!” “那······儿臣告退!”赵东说完退了出去。 “大哥慢走!”赵平挥了挥手。 赵俊生扭头看向赵平,“你这边又有何事?” 赵平道“父皇,河内那些犯官一直都被关在牢里,关于这些人是跟荥阳郡那边一样在当地处决?还是押送长安再进行处决?” 赵俊生都“发了这么严重的灾害,都是这些蛀虫造成的,百姓们心里苦啊、愤怒啊,可他们却无可奈何,心里都憋着呢,他们需要把心里的苦和愤怒都宣泄出来,如果不让他们宣泄出来,迟早都是要出问题的!还是参照在荥阳郡的处置办法把这些犯官都处决了吧!” “诺!” 赵平迟疑的表情被赵俊生看在眼里,“你还有何事一并说了,为何吞吞吐吐的?” 赵平只好说“关于那些犯官在朝廷中的背后靠山,儿臣已经有了一些线索,但只是推测,并没有实际的证据,儿臣担心查下去如果查不到真凭实据的话,会把皇城司置于风口浪尖上!” 赵俊生问道“你们怀疑谁是那些犯官的背后之人?” “回父皇,是刑部侍郎邹如海!” 赵俊生皱眉“邹如海?他虽然是朝廷大员,但以他的能量只怕还不足以掩盖这么多年来两地官吏贪墨河道治理工程款项的一些列问题吧?不过这也不好说,说不定他只是一个前面的小卒子!这样吧,你们暗中查一下,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 “是!” 接下来五六天,赵俊生的队伍在河内郡转了一圈,他视察了各地灾后重建以及恢复生产的事宜,各县的进展还算让他满意,只要按照现有的进度,只要能及时把粮食和衣物采买回来分发到百姓们手里,百姓们就能过一个安稳年 初冬之后,下了一场雪,赵俊生本打算往幽州转上一圈,可这场初冬的雪让他无法成行,也让他更加忧心灾民们的灾后重建和生产恢复,不过他此次出巡的目的和效果都已经达到了。 十一月中旬,赵俊生启程返回长安,渡过黄河之后在雒阳停留两日,随后启程西去,到了下旬初就回到了长安。 赵俊生在河洛地区亲自主持赈灾事宜并以雷霆手段杀了大批贪官污吏和赈灾不力的官吏之后,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朝廷和长安城。 朝野上下是议论纷纷,很多百姓们和不少官吏都议论说杀得好,杀得及时,不杀这些人不足以平民愤,还有不少朝廷重臣和官吏说一次杀这么多官吏实在太残忍。 这不,赵俊生刚一回到皇宫,坐垫还没有坐热乎,梁寂就上书直言他的过失,还骂他残暴不仁,大概也只有他能倚老卖老指责赵俊生的过失了,换了其他人是绝对不敢的。 赵俊生看了梁寂的奏章气得不轻,当天晚上连饭都没有吃就睡下了,花木兰和万语桐两人看着侧身躺着的他,各自互相看了看。 花木兰对万语桐使了一个眼色,万语桐无奈,只好上前推了推他“赵俊生,天黑了,该吃晚饭了!” “没胃口,不吃!”被子里传来赵俊生生闷气的声音。 万语桐道“我真是服了你,怎么跟一个小孩一样,你都多大人了?人家一道奏章就把你给气得吃不下饭,那你干脆以后都不要吃饭了,直接去做神仙!你说你干嘛跟一个老头一般见识?再说了,除了那些骂你是暴君的词句之外,梁公在奏章上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官吏们是朝廷们好不容易培养起来了,一下子杀了这么多,朝廷这些年的心血岂不都白费了?杀人解决不了问题,根子还是出在对官吏们教诲上!” 赵俊生一下气掀开被子坐起来“谁教你说这些的?” “当然是梁公啊!” “那他怎么不在奏章上写出来?” 。 第943章 君臣角力 花木兰走过来说“有些话梁公不好写在奏章上,毕竟他也是朝臣中的一员!” 赵俊生一想也对,下了床穿上衣裳,“嗨,我跟一个老头计较什么?他说我是暴君我就是暴君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他说了不算,百姓们心里有一杆秤!走,吃饭去! 花木兰和万语桐相视一笑。 过了两天是大朝会,赵俊生让花木兰和万语桐一同上朝,万语桐没有拒绝,看来她是想通了。 “陛下驾到——”太监一声尖利的声音传进大殿。 大臣们一起拜倒“陛下万福金安!” 赵俊生带着花木兰和万语桐一起走进了大殿,他坐在正中御座上,花木兰坐左边,万语桐坐右边。 赵俊生抬手“众卿平身!” “谢陛下!” 群臣爬起来,他们发现这次朝会不但花木兰出现了,就连万语桐也出现了,而且还坐在了赵俊生的旁边,这让他们有些发懵,这是怎么个意思? 朝臣们知道赵俊生与万语桐的关系,谁都没有点破过,也都默认了,可如今赵俊生让万语桐坐在他的身边,这是要正式给出一个身份的节奏? 只听赵俊生道“对于睢阳君,想必众卿家不陌生了,从前众卿家不是一直对朕的内宫太过冷清颇有微词吗?甚至还有人指责皇后天性善妒,皇后并没有与说这话的人计较,朕也没有理会和追究,今日朕就满足你们的要求,朕打算册封睢阳君万氏为贵妃,想必诸卿不会反对吧?” 众大臣面面相觑。 赵俊生见众大臣被他突然说出来的这番话说得不知所措,于是又说“不管众卿是否有意见,这都是朕的家事,就算有人反对也无效!这册封贵妃的仪式就简单一些,不要跟册封皇后一样隆重了,朕打算在来年的上元节举行,借着节日的气氛,想必到时候的册封大殿会很热闹! 朕考虑了一下,到时候可以让民间百姓进入现场观礼,与民同乐嘛!至于让哪些民间百姓进入现场观礼,民间百姓可以报名,由内廷进行甄选,册封仪式过后的宴席也可以承包给长安城内的各大酒楼,由他们来提供菜肴!” 大臣卢玄站出来行礼道“陛下能想到与民同乐,允许民间百姓们报名参加观礼仪式,臣等很高兴,只是这把大典的酒席仪式承包给民间酒楼只怕不妥,难道皇宫内的御厨们就拿不出几道菜肴吗?” 赵俊生对太监康义德打了一个颜色,康义德站出来说“宫里的御厨自然是有高超的手艺的,实际上民间酒楼的菜肴品类大多出自皇宫御厨之手,民间酒楼只不过照葫芦画瓢!陛下要把宴席的菜品承包给民间酒楼的本意是想让民间的厨子们多多创新,让他们互相竞争,只有让他们互相竞争,他们才能做出更多品类、更美味菜肴!” 卢玄道“陛下,皇家无家事,再小的事情也要谨慎,如果皇室拿不出钱来举行册封仪式,臣认为朝廷可以出这一笔钱!” 卢玄的话立马遭到了户部尚书刘阖的反对“卢公,你说拿钱就拿钱?朝廷是你家开的吗?说是朝廷出钱,最后还不是要让户部拿钱?反正不要你拿钱出来,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刘阖怼了卢玄一通,转身对赵俊生行礼道“陛下,臣认为陛下的想法是可行的,允许民间有实力的百姓进入现场观礼,让他们每人拿一笔前买一个座位,越是靠前的位置价钱越高;另外把宴席上的菜肴承包给民间酒楼,让他们互相竞争,出价高者获得承包资格,这样既可以让他们的酒楼打出名气,也可以让皇室减少很大一笔开支,这对于双方都有利,何乐而不为?” 赵俊生点头笑道“刘卿深知朕意,朕就是这个意思,就这么定了,此事不必再议!” 本来还想出来反对和劝阻一番的几个大臣听赵俊生这么说都只好放弃。 太监康义德上前一步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刑部尚书孔正书站出来行礼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准!” 孔正书说“陛下,臣听闻陛下在荥阳郡和河内郡下旨杀了大批官吏,且不管那些官吏是不是真的违反纲纪、贪墨、鱼肉百姓,就算他们最大恶极,臣认为陛下也不能轻易把他们全部处死!陛下一向提倡以法治国,这一次陛下为何自己违背自己的主张呢?” 赵俊生眼神一凝,“孔正书,你是在指责朕吗?” “臣不敢!”孔正书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毫无半点畏惧之色。 自从大乾建国以来,赵俊生在国事方面一直与大臣们商讨进行,大臣们提出的建议和想法,赵俊生认为可行的都予以采纳,大臣们对他进行规劝和劝谏,他认为有道理的也虚心接受,时间长了,赵俊生不按大臣们的建议做,他们就不高兴,不高兴就直言他的过失,赵俊生也尽量维持君臣关系,不以大臣们的这些行为和言论治罪,这就给大臣们造成了一种错觉,很多人都以挑皇帝的刺、指出皇帝的不当言行为荣。 “不敢?你不敢?”赵俊生冷笑一声,一拍御案大怒道“朕看你胆子大得很,都敢当面指责朕了,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这朝堂上还真是没有规矩了?是不是谁都可以在朕面前指手画脚,都可以指着朕的鼻子骂上几句?来人!” 两个殿前甲士快步走了进来,身上的盔甲随着他们走动哗啦直响。 赵俊生指着孔正书道“摘下他的官帽、脱了他的朝服,押入天牢,等候发落!” “遵旨!”甲士们答应,迅速控制孔正书,脱了他的官帽和朝服,把他拖走! 一个官员站出来行礼道“陛下,孔尚书公忠体国,他刚才只是一时言语不当,还请陛下从轻发落!” 赵俊生大喝“来人,把他也给朕关入天牢,与孔正书一同等候发落!” 又有两个甲士快步走进来把这为孔正书求情的官员拖了下去。 “陛下饶命啊、陛下······” 赵俊生板着脸,丝毫不理会那官吏的求饶叫喊声,他面带杀气,目光扫向众臣,怒喝道“还有谁要替孔正书求情?还有谁?想去天牢呆着吗?朕成全他,这大乾帝国不是缺了你们当中哪一个就玩不转了,要不要去天牢吃几餐发馊的饭菜啊?” 众大臣一个个都吓得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再站出来求情。 花木兰咳嗽两声“咳咳,陛下,有话好好说,众卿也是为了朝廷,为了这大乾天下!” 站在大臣们最前面的梁寂心里知道,赵俊生这次发这么大的脾气肯定是因为他写的那道奏章,他在奏章中把赵俊生骂得不轻,赵俊生念他是叔父辈没有与他计较,但作为皇帝怎么可能被人骂得这么惨还要忍着?恰巧这次上朝刑部尚书孔正书撞到了枪口上,把赵俊生心里的火给点燃了。 梁寂知道赵俊生这一通脾气看上去是对孔正书发的,实际上是对他发的,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这时赵俊生说“孔正书指责朕不按照朝廷规矩来,擅自处死了那些犯官,他的意思就是指责朕滥用皇权,朕到底有没有滥用皇权?那些犯官都是被皇城司查出来的,都是经过皇城司审讯的,一个个都是证据确凿,朕要杀他们还需要向他这个刑部尚书报告吗?还需要向你们这些所谓的朝廷大臣们报告吗?这个皇帝让你们来当好了!” 大臣们纷纷跪伏在地,“臣等不敢!” “你们怎么不敢了?朕这个皇帝都成了你们的靶子了!稍微不让你们满意,你们就指责,指责还是轻的,有人胆大到直接上书骂朕是暴君,哈,什么时候皇帝这么不值钱了?这么没有地位了?是个人都可以骂皇帝?” 跪在下面的裴进意识到这个时候必须要有人站出来力挺皇帝,否则势必会造成君臣对立,如果就为了一个孔正书而造成朝堂上君臣对立,很可能会让屑小之辈趁虚而入,倒时候皇帝为了巩固皇权一旦启用奸邪小人,这朝堂上只怕就会腥风血雨。 想到这里,裴进直起身对赵俊生拱手道“陛下,臣认为孔正书该杀!” 众大臣都吃了一惊,裴进这是什么意思? 赵俊生神色淡然道“哦?你是怎么想的?” 裴进说“臣认为孔正书所作所为有违人臣之道,且不说君王是否有过失,就算君王有过失,臣子进行劝谏也要讲究方式方法,孔正书刚才简直是欺君罔上、冒犯天颜,若不杀此人,陛下天威何在?更何况他冒犯陛下的理由根本不成立,他无非就是想要以刑部取代皇城司的职能!再有,荥阳郡和河内郡是重灾区,臣以为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手段,不杀那些犯官无法平息民愤!” 有人猜到了裴进这么做的意图,也附和道“陛下,臣附议!” 赵俊生看向东方辰问道“国师,你觉得孔正书该杀吗?” 东方辰心里发苦,他实在不愿意蹚浑水,可赵俊生就是不放过他,他只得说“陛下,臣推算了一下,五日之后是行刑的好日子!” 赵俊生把目光移到梁寂身上,“梁寂,你说呢?” 梁寂沉默了一下,直起身,身体却有些佝偻,看上去一下子老了不少,拱手道;“陛下,老臣近日来感觉老眼昏花、气喘吁吁,腿脚也不便了,老臣这副老骨头只怕无法为陛下分忧了,老臣请求辞去一身官职,请陛下允许老臣回家养老,让儿孙承欢膝下!” 赵俊生拳头捏紧了又放松,张口道“准!” 。 第944章 请柬 梁寂见赵俊生这么快准了他致仕的请求,一时间倍感心酸,颇受打击,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十岁,腰背更加佝偻了。 “谢陛下恩典!”梁寂步履蹒跚的退回了原位。 赵俊生目光一扫,“赵平!” 赵平急忙站出来行礼“儿臣在!” “由你暂且兼任刑部尚书一职!” “儿臣遵旨!” 群众当中某些人感觉很是不妙,赵平是亲王,当任着皇城司这个权利机构的主官,现在又兼任了刑部尚书,权势立马增加了一倍不止,而且因为他是亲王之尊,尚书台还能不能指挥得动刑部都难说。 赵俊生又问“众卿还有其他事情要奏否?若是没有,那就退朝吧!” 这时刑部侍郎邹如海站出来行礼奏道“启奏陛下,臣刑部侍郎邹如海有事启奏!” “讲!” “诺!禀陛下,一个月前刑部收到陛下御批京县捕快王承明为报复仇杀死犯官原京县县令殷昱一案,刑部已派人核查,凶手与死者之间的关系、仇怨以及杀人动机和过程都确认无误,现京县县令张天度判处王承明死刑,而荥阳郡太守杨保年认为判罚不当,发回去让张天度重审,该案件又被张天度直接呈送到御前,陛下交由刑部核实,刑部经过查实之后,内部的意见也不统一,有人认为王承明触犯律法杀人,且是蓄谋已久故意杀人,情节严重,影响恶劣,理当判处死刑;而另有相当一部分认为王承明乃是为父报仇,此乃大孝子举,且殷昱又是身犯大罪之人,实则该死,王承明杀之应判无罪,这其中又有一些人认为王承明杀人有罪,但罪不至死,应当从轻发落!刑部上下为此案吵得不可开交,几方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不服谁的说辞!再有民间舆论汹涌,对此案颇多关注,几乎是一面倒的支持凶手王承明,认为他为父复仇,天经地义,百姓们只认准了一条‘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鉴于刑部同僚们对此案的判罚争议颇大,此案又在民间引起广泛关注,臣等不敢擅专,还请陛下裁决!” 赵俊生思索一下,下旨道“既然刑部无法做出裁定,那就由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各派官员参与,联合审理此案,主审官由······蜀王当任!” 赵平和三法司的主官们一起站出来行礼“臣等遵旨!” “退朝吧!”赵俊生说了一句起身向殿外走去,花木兰和万语桐起身跟上。 群臣跪伏高呼“恭送陛下、娘娘!” 等出了大殿,花木兰跟上来说“俊生哥哥,你怎么就允许梁公告老呢?抛开赵家和梁家的关系不谈,梁公这近二十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再说梁翼现在正在南方带兵······” 赵俊生停下扭头问道“你不觉得他早就应该告老了吗?他若不在朝中任职,两家的关系还能持久继续下去,他在朝中任职,这些年来总是以长辈自居,我没有那么多精力整天哄小孩一样哄着他、忍着他,为什么他就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和态度?一直让我这个皇帝来迁就他?换了是你,只怕你早就受不了了!” 万语桐一看这两人说着话只怕又有炸起来,于是说道“陛下,梁公的确有些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和态度,不过你也要想想他本身的出发点是好的!” 赵俊生道“好心办坏事的人多了去了!依我看,这朝堂是到了要整顿的时候了,再这么下去,我这皇帝就会成为最没有威严的皇帝!” 花木兰和万语桐互相看了看,都看到了眼中的无奈。 赵俊生转身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语桐的册封典礼仪式如何操办吧!” 花木兰问道“你打算如何操办这事?” 赵俊生扭头道“要不,这事由你来操办?” 花木兰摇头“我还是避嫌为好,倒不是怕语桐有什么想法,是担心那些大臣们又要搞事,依我看,这事还是交给内务府去办,由康义德领头!” 赵俊生扭头问万语桐“你觉得交给内务府操办如何?” “我觉得怎么都好,其实按照我的想法,最好是简简单单的,不举办任何典礼仪式,一家人一起吃一顿最好,谁也不惊动!” 花木兰笑着说“那不行,若是不举办典礼仪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心里很不高兴呢,语桐啊,怎么说这也是你的一次人生大事,就算是大肆操办也就这么一次,也花不了多少钱财,再说还不定让皇室出钱呢!我初步算了一下,只要操办得当,这次册封典礼皇室不但不需要拿钱出来,还能大赚一笔!” 万语桐瞪大眼睛“不可能吧?举行如此隆重盛大的册封仪式,肯定花费不少,皇室怎么可能不但不花钱,还可以挣钱呢?” 花木兰笑了笑“你还不了解这个,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对了俊生哥哥,我看是不是把册封典礼仪式推迟两个月,这样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来操办,如果定在上元节时间上太紧了,既然要操办就不能马虎!”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可以,我稍后会颁布册封制书传遍天下,时间就定在三月十八,你们看如何?” 花木兰笑道“我看行,语桐,你觉得定这个日子怎样?” 万语桐面带微笑“我不太懂这些,脑子都是懵的,你们决定吧!” 赵俊生对康义德招手,等他过来吩咐道“传朕的旨意,命尚书台颁布册封万氏为贵妃的制书,颁行天下,册封典礼定在三月十八!另外,典礼仪式由内廷操办,你负全责!为了达到与民同乐的目的,可以多邀请一些有实力的民间百姓参加!事情办得漂亮一些,别让外人认为皇室举办这次册封典礼是为了敛财,不能给人留下口舌,反而要让百姓们交口称赞,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康义德想了想,答应道“老奴明白,请陛下和二位娘娘放心,老奴一定尽心操办好此事!” 广平郡。 大雪纷飞,在一个小院子里有一个中年文士立在一张书案前,他手执狼毫凝思,却始终没有灵感。 一个年轻人端着热茶出来走到中年文士身边说道“阿爷,外面天冷,担心着凉,还是进屋吧!” 中年文书默不出声,眉头紧锁,他仿佛抓住了一丝灵感,却又感觉它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就在这时,马蹄声从远处传来,父子俩抬头向外面看去,只见远处有两个衙役打马跑过来。 这两个衙役骑马跑到院子门口下了马,敲响了院子门。 “孩儿去开门!”年轻人说完放下茶盏,立即快步走过去开门。 院子门打开之后,年轻人问道“两位差大哥有何贵干?” 年长的衙役笑着抱拳问道“这位公子,我们是县衙的衙役,敢问这里可是游雅游公的家?” 年轻人道“正是,家父就在院中,请随我进来!” 两个衙役被年轻人引到游雅面前介绍“阿爷,这两位是县衙的衙役,他们说找阿爷有事!” 两个衙役抱拳见礼“见过游公!” 游雅拱手回礼道“天寒地冻的,请二位先进屋喝杯热茶用一些饭食吧,请!” 两个衙役确实又冷又饿,没有客气,跟着游雅父子二人进了屋。 这二人进屋烤了一会儿火,吃了一些食物,喝了两倍热茶,这才感觉身上暖和了不少。 游雅问道“二位,食物可还够?若不够,再让小儿去拿一些过来!” 年长的衙役连忙说“够了够了,多谢游公盛情款待!今日在下兄弟二人是奉命前来给游公送请柬的!” “哦,请柬?不知是何人所发请柬竟然要劳烦二位跑这么远的路?”游雅好奇问道。 年长衙役把背后包袱取下打开,从中拿出一个锦盒双手呈上说“想必游公应当知道天子以发布制书册封万氏为贵妃,要在明年三月十八举行册封大殿仪式的事情,内廷受天子之命操办册封典礼仪式,秉着与民同乐的目的,向天下士农工商等百姓广发请柬,请收到请柬之人参加贵妃册封仪式典礼,游公作为我广安郡士林之领军人物,自然被皇家列入邀请之列,这是皇室发给游公的请柬,请游公于三月十五之前赶到长安皇宫门前点卯登记!” 游雅手上的茶杯掉在了地上,他神情激动,也不管茶杯了,连忙起身上前小心接过锦盒,打开从中拿出一本烫金的请柬,把请柬打开一看,上面果然写着邀请他参加贵妃册封大殿仪式。 “游公,我等还有公干,就不打搅了,告辞!” 游雅回过神来,连忙说“怠慢了,游某送二位出去!” 等送走了两个差人,游雅再次回到了小院外的书案前,良久,他灵感喷发,眼神发亮,下笔挥毫。 不一会儿,他的笔下就有一副栩栩如生的画作跃然于纸上,又在一旁提了一首赋,写完收笔,大笑道“哈哈哈······参加贵妃册封典礼的礼品有了!” 。 第945章 报价 除了游雅之外,在大乾各地还有不少有德行、有名望的长着、饱学之士或大儒,其中就包括河北陈奇、河间邢佑、赵郡李灵等一大批人。 也同样有不少在各个行业技艺精湛的匠人们也受到了邀请。 这些有德行、名望的长着、饱学之士和大儒,以及那些身怀绝技的匠人们参加这次册封典礼都是不需要交钱的,当然还有一些种田种得好的地主农人。 另外还有不少商贾,商贾是士农工商这四个阶层之中地位最低的,他们想要参加这次的册封典礼必须要捐赠一些钱财,靠前排的席位每一个位置三千贯,中间的席位每一个两千贯,后排的位置每一个一千贯。 康义德把商人们报名参加的地点选在一家名为郭记的酒楼,这天赵俊生、花木兰和万语桐三人也乔装打扮一起来到了郭记酒楼。 郭记酒楼这天都被康义德包下了,专门用来接待这些从大乾各地赶来的大商贾们,赵俊生和花木兰、万语桐就坐在酒楼二楼的一个靠天井和临窗的小雅间里。 桌上摆着几个小菜、小吃糕点和一壶酒、三个酒盅,三人一边闲聊一边听着酒楼内的动静。 酒楼的大堂内坐着或站着上百个来自大乾各地的大富商,为了能参加这次册封大殿,商贾们有些人赶了大半月的路才抵达长安,这些人都不缺钱。 这些商贾们在大堂里说着话,因人数众多,吵得坐在小雅间里的赵俊生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花木兰对康义德说“时辰差不多了,康公公,你去吧!” “诺!”康义德向赵俊生等三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开,小雅间的房门再次被关上。 没过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有一个小太监的高呼声传来“康总管到——” 没有人怎么看得起太监,可太监又是一个最接近最高权利的身份,因此这些来自大乾各地的大商贾们尽管打心里看不起康义德,可他们一个个表面上都对康义德显得很恭敬。 众商贾们一起拱手躬身行礼“参见康总管!” 康义德面带威严,为了让自己显得有亲和力,他还稍稍面带微笑,举手向众商贾们挥了挥手“好、好,诸位东主免礼、免礼!” 康义德走到楼梯的转角处,这里比较高,视野也好,能看见大堂内大部分位置,他在这里站定对众商贾说“此次天子册封贵妃是一次盛典,皇室委托咱家欢迎诸位东主的到来,也欢迎诸位能进入现场观礼,只不过因座位有限,这次到来的商贾一共有两百余人,但座位只有三十人,为了公平起见,还是需要诸位竞价,价高者得观礼资格,出不起价钱的,咱家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商贾中有人举手问“敢问康总管,不知如何竞价?” 康义德说道“商贾席位一共有三十席,分前中后三排,咱们先进行后排席位的竞价,这竞价到底如何进行了,为了不让诸位拼个你死我活,也免得伤了和气,竞价的程序很简单,现在请诸位分一排排站整齐了······好,来人,给每一个东主发一本折子和一支笔!” 几个太监用托盘端着不少折子和毛笔走过来,给每一个商贾发一本折子和一支笔。 待所有人都分发到折子和笔,康义德说“现在每个人都领到了折子和笔的吧?咱们采取一次性报价的方式,也就是说你只有一次机会争夺最后一排的其中一个席位,底价是一千贯,最少报价一千贯才有资格,低于一千贯的自动取消资格!把你能够开出的价钱数目写在折子上,报价越高,获得席位的资格也越高,因为后排只有十个席位,所以只有报价最高的十个人能够获得!记住,不要让前后左右的人看到你写的报价数目,一旦你的报价被别人知道,他只要多加一贯就可以把你淘汰,咱家说得够清楚了吧?好了,诸位不用着急,你们有一盏茶的时间考虑,现在开始!” 商贾们拿着折子和毛笔,一个个互相看了看前后左右的人,互相防备,他们开始思考着急到底要出价多少才能稳稳的拿到最后一排的其中一个席位。 经过权衡和思考之后,陆续有人在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的人之后提笔在折子上写下一个数目。 康义德提醒道“诸位不要忘记了在折子的正面写上自己的籍贯、姓名、商行或商铺的名号!” 在小雅间里,万语桐听着康义德的声音,问花木兰道“木兰,这个主意是你出的吗?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花木兰笑道“不是,是康义德自己想出来的,说给我和俊生哥哥听了之后,我们都同意了!你还别说,康义德还挺有做生意的天赋的,他若不做太监,去做一个商贾应该也能发大财!” 赵俊生丟了一颗花生米在嘴里笑着说“我看康义德就是一个被太监这个职业耽误了的商贾,让他做太监还是有些不务正业!” 万语桐捂嘴偷笑。 外面酒楼大堂内,商贾们已经有一些人写好了数目,并合上折子又在正面写上姓名、籍贯、商行或商铺的名号。 还有不少人依然在权衡,想着自己到底该写出多少钱才能稳稳的拿到后排其中一个位置。 所有商贾们都知道,对于这些席位的争夺必定是激烈的,他们都不缺钱,但是要出多少钱既可以让自己能够接受又可以拿到席位的资格呢?这可是一个很考验心理战术的活计! 康义德再次提醒“诸位,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希望诸位能抓紧,还有半盏茶的时间!为了公平起见,请写好数目的东主们保管好自己的折子并站在原地不要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商贾们也不能犹豫不决,有了决定之后就迅速写上数目。 一盏茶的时间到了,康义德出声道“好了,时辰已到!来人,把各位东主的折子收上来!” 几个太监拿着托盘走过去,把商贾们写好的折子一一收起来。 等几个太监把所有人的折子都收起来回到一边,康义德说“为了以示公平,咱家要当场把所有东主的报价全部公示出来,然后取报价最高的十个!来人,把各位冻住的报价一个一个的报出来,一个人报,一个人写!” 两个太监抬着一个大的竖立的公示牌走出来放在一旁,公示牌上贴着一张大白纸,一个太监拿着笔墨走到公示牌前,另外一个小太监开始念“徐州黄氏商行东主黄仁,报价八千贯!” 在场的商贾们却是反应平平,但小雅间的赵俊生、花木兰和万语桐却听得心头一跳,后排一个位置竟然有人报价八千贯?还没有更土豪的? 答案是有! “华州葛记珠宝葛宏,报价一万贯!” “梁州陈家商品陈朗,报价一万零五百贯!” “汾州夏氏商铺温记商行,报价一万一千贯!”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这个报价只有更高,没有最高。 小太监一连念了三十多个商贾的报价,报价最高的达到了一万一千五百贯。 在小雅间里,万语桐说“就刚才这么一会儿,报价超出一万贯的就有十几个了,等这两百多人全部报价完毕,再取报价最高的十个,我看最少有十二万贯!” 赵俊生点头说“我看应该还不止,说不定能达到十五万贯!其实在这一轮拼命报价的是相对来说比较理智的,等这后排竞价完毕,就只剩下中排和前排了,商贾们对中排和前排的争夺可能会更激烈!” 万语桐道“我觉得这三排都差不多,前排比中排和后排也靠前不了多少,就搁着一个两个座位,他们不会为了中排和前排凭个你死我活吧?” 花木兰摇头道“语桐你还不了解对于这些商贾来说能够有机会参加这次册封大殿意味着什么,只要他们拿到席位资格,他们就有机会结识内廷宦官们、也有机会结识各地名士、朝中大臣高官,这对于他们以后的生意来说是绝对大有好处的! 等全部报价结束,三十个商贾的席位都有了归属之后,内务府会对外进行公示,这也等于是在给这些商贾的商行商铺提升名声,官民人等都会想这些能够入得了内务府法眼的商贾和他们商行又其实泛泛之辈?没有实力怎么会被内务府选中去参加册封仪式典礼? 还有,别看前排与中排,中排与后排只有一个席位的间距,但就是这一个席位的间距就代表着他们的名声和实力相差了一个档次,俗话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谁愿意被人看扁了?谁又愿意甘于人后?越是靠前,越容易与名士高官们接触到,甚至还有机会接触到皇室成员,那些商贾们不是傻子,他们的赌性也大得很,付出越多,获得就越高!” 万语桐叹道“我真是服了,操办这个册封典礼,你们还能搞出这么多花样和名堂!” 。 第946章 无期 两百多名商贾所有的报价都被公布出来之后,康义德命两个小太监把报价最高的十个列举出来。 报价最高的商贾竟然报出了一万五千贯,原本只有一千贯的底价,却足足多报出了十五倍。 一个小太监经过通报之后走进了小雅间向赵俊生、花木兰和万语桐禀报“启禀老爷、夫人、二夫人,后排十个席位已经有主了,出价最高者达一万五千贯,排在第十位的也有一万三千贯,总计十三万八千贯!” 赵俊生摆摆手让再去盯着,有消息再来报。 万语桐道“赵俊生,这个数目比你预测的少了一万两千贯!” 赵俊生笑着说“哪能预测的那么准的,不过这些商家是真有钱的,你且看中排和前排的报价吧,真正厉害的还没出手呢!” 小雅间外面,康义德举起双手高声道“好了,诸位东主,肃静,肃静!方才后排的十个席位已经是名花有主,现在我们再进行中排十个十个席位的报价,来人,再给诸位东主送去空白折子!” 几个太监端着装满折子的托盘走过去让商贾们每人再领一个。 康义德等众人都领了折子,说道“中排席位每一个底价两千贯,低于两千贯视为自动放弃资格,报价排前十的人将获得席位,报价最高的人坐中间,依次向两侧排列,现在请诸位开始把自己的报价写在折子上,这一次诸位仍然有一盏茶的时间考虑,现在开始!”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这一次商贾们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全部写完。 康义德派太监们把商贾们的报价折子都收上来,再次公开各人的报价。 这一次果然如赵俊生所说,每个人的报价都提高了不少,第一个报价就达到了一万八千贯,接下来相当一部分都接近两万贯。 不过很快就有出现超过两万贯的报价,在每个人报价都被公布出来之后,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不同的表情。 中排席位的最高报价达到了两万八千贯,排在第十位的报价都有两万六千贯。 小太监又跑进雅间向赵俊生等人报告“老爷、大夫人、二夫人,中排的十个席位报价总和有二十七万贯!” 花木兰说“加上后排十个席位的报价,到现在已经有四十万贯了!” 前排的十个席位的争夺最激烈,这一次康义德给出了一刻的考虑时间,所有商贾们都在猜测其他人的心理底线报价,然后慎重的写上自己的报价。 一刻的时间过去了,康义德大声道“时辰已到,来人,把各位东主的报价折子都收上来!” 几个太监拿着托盘开始一个一个收,很快把所有折子都收了上来,接下来再次开始公布所有人的报价。 “幽州范氏商行东主范德,报价四万五千贯!” 这个报价一出来,不说小雅间内的赵俊生等人,就连在大堂内的不少商贾们都倒抽一口凉气。 “范阳卢氏商行东主卢岳,报价五万贯!” 一开始就是两个这么高的报价,这让不少报价低于四万贯的商贾们都焉了,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 接下来的报价降下来了,报价低于四万贯的出现一大批,毕竟这些商贾要权衡考虑如果报价太高的话能不能通过这次册封大典收回回报。 有些人自己在心里评估,如果报价超过四万贯,就算获得了席位也不一定能够通过这一次册封大典捞回来。 但是也有人认为就算报价五万贯只要能获得前排席位也是值得的,这些人认为只要能获得前排席位,获得的好处会通过名望和官方认可,甚至是皇室认可种种方面体现出来,虽然在短期间看不到回报,但从长远利益来看,五万贯绝对花得值得。 这一次报价,足足用一刻钟才公布完毕,不出赵俊生所料,出价排名前十位的每一个人的报价都超过了五万贯,报价最多的是五万两千贯,排在末尾的是五万零一百贯。 小太监走进雅间向赵俊生等人报告“老爷、大夫人、二夫人,前排十个席位的报价总和是五十万零四千一百贯,加上前面的四十万贯,一共就是九十万零四千一百贯!” 万语桐听了这个数目久久说不出话来,等她回过神来问道“木兰,操办这次册封大殿大约要用多少钱财?” 花木兰笑道“这要看怎么操办了,真正要大办的话,不计成本的情况下,就算再多钱也能烧完!” 万语桐连忙说“不要太铺张浪费了,今年黄河两岸多数地区有不同程度的受灾,册封典礼不宜操办得太过奢华,我觉得还是应该简单一些为好,以免遭人非议!” 花木兰说“语桐你就放心了,这事我已经交代康义德了,一定要把册封典礼操办得不会让你感觉委屈,又能让其他人挑不出刺来!” 在外面,康义德对众商贾们说“诸位,前中后三十个席位到现在为止都已经名花有主了,没有获得席位的东主也不要气馁,说不定日后还有机会,毕竟太子、蜀王等人年纪都不小了,而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正式成亲,说不定这一两年之内就会有结果,到时候诸位应该同样有机会来参加庆典! 那么,请三十位获得希望的东主回去之后尽快把报价的钱财上交,必须要在三月十五之前交齐,换取进入典礼现场的邀请函,若在规定的时间没有交齐,视为自动放弃资格!” 有人举手问道“大总管,倘若有人获取了席位资格而又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上交报价款放弃了席位资格,其他人可以接替吗?” 康义德点头“当然可以,我们手里有这次所有人的报价,若前面十人当中有一人放弃了席位资格,那么排在第十一位报价的东主自动获得该席位资格,考虑到那个时候也许诸位很多都不在长安了,到那时价高者得! 不过,咱家在这里提醒一下诸位,这不是儿戏,若是有人把这当做儿戏,他和他的商行在皇家这里将失去所有的诚信!” 在皇室这里失去诚信的商行会有什么后果?在场所有商贾们只用脚趾头想一想都知道,这样的商行以后肯定在大乾帝国举步维艰,只要皇室公布这个消息,并宣布这家商行是最没有诚信的商行,肯定没有任何人和商行再跟它做生意,到时候就等着关门倒闭吧! 册封典礼的事情,赵俊生没有操太多心,主要都是花木兰在负责,作为当事人之一的万语桐偶尔也出出主意,具体办事的人还是康义德。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朝廷各衙门都在加紧把公务处理完毕,接下来就准备过年了。 这天赵俊生刚把御案上的奏章批阅完,交给太监们发回通政司,就有太监袁涣走进来禀报“陛下,蜀王殿下求见!” “让他进来吧!”赵俊生起身伸了伸胳膊。 赵平走进来行礼“儿臣参见陛下!” 赵俊生问道“你这么晚了过来有何事?” 赵平道“儿臣估摸着父皇应该快要处理完国事了,所以是掐着时辰过来!关于三法司审理王承明杀死殷昱一案的,臣想想父皇禀报一下!” 赵俊生点点头,向外走去,对赵平招招手“去外面走走,边走边说!” “诺!” 出了勤政殿,赵俊生走下台阶,问道“三法司联合审理此案的结果是什么?” 赵平回答道“经过三司会审,儿臣在征求了刑部其他官员、大理寺卿和御使大夫的意见之后,认为此案不能呆板的按照律法来判决,但也不能不顾律法一味逢迎民间舆论和伦理道德,所以儿臣认为可以判王承明终生监禁!” 赵俊生一边走一边道“依据呢!” 赵平斟酌了一下语言,说道“当年王家和殷家因为是邻里关系而闹纠纷,不管当年殷昱是失手错杀还是故意杀死王承明之父,按照当时的北魏律法,殷昱都应该判斩刑,但殷昱使用卑劣的手段收买当时办案的北魏官吏让他避免了死刑,只判了一个发配三千里,这对于王承明是不公平的,而且当时他只有十三岁,父亲惨死对他的伤害很大,也影响了他的一生,儿臣认为我们在量刑时要考虑这一点! 在当年时局动荡、兵荒马乱的年代,法理正义得不到伸张,公权不能为受害者声张正义乃是常态,在那样的情况下,人们都会支持王承明复仇,但是如今不一样了,我大乾天下安定、治安状况良好,任何人犯了律法,都必须要以律法治罪,而不能任由外界舆论操纵审案官员的判决! 即便殷昱当时已经被判处死刑,但也不能由个人杀他,而应该由大乾律法来惩治他,所以王承明杀死殷昱依然属于谋杀,应该被判死刑! 不过综合他在北魏末年受到的不公平对待,再加上他杀了殷昱之后没有逃走,而是选择而来投案自首,在量刑上应该酌情考虑给予一定的减刑,所以儿臣认为可以判他终生监禁!” 赵俊生停下来考虑了一下,说道“可以,就这么判!” 赵平当即拿出判决书交给赵俊生批复,赵俊生接过笔和判决书在上面批示同意。 。 第947章 搞事 作为主审官,赵平在第二天对王承明进行宣判,判处他终生监禁,并在刑部大牢服刑。 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很快联合对外发布了对于王承明为父报仇谋杀殷昱一案进行了判决的告示,告示被刑部派人送往大乾各地官府,再由各地官府张贴在城门口。 包括京城长安在内的大乾各地许多百姓们都对朝廷在这件案子上的判决很是不理解,甚至很多人表示不满,明明王承明是为父报仇,天经地义,况且殷昱还是一个已经被判了死刑并即将被斩首的死囚,杀这样的人还要被判终生监禁?这还有天理吗? 因此,各地有不少儒生对这样的判决不服,他们认为为父复仇是为尽孝,不但无罪,朝廷还应该给予嘉奖,朝廷的判决与他们收到的儒家教育完全是背道而驰,这怎么行? 在某些激进者的组织下,各地不少酸腐儒生聚集在一起,商量着要前往长安的皇宫门前讨说法。 转眼到了大乾十九年的春节,大乾王朝有些地方的百姓这个年过得并不算好,特别是受灾区,在官府的帮助下,灾民们在年前都一一住进了新房,也领到了足够的御寒衣物和粮食,但这些年来积攒的家底被大水冲走,搁谁心里都不好过,更何况官府发放的粮食也只是面前能糊口,餐桌上的年夜饭算不上多丰盛。 在朝廷和官府的帮助下,灾民们总算安安心心的过了这个年,开春之后,百姓们开始忙碌起来,各自忙着讨生活、恢复生产。 新年初八的早上又起了大雪,四皇子赵朗、五皇子赵楷在空地上打雪仗。 不久,六公主赵窈也加入进去,三个十几岁的小孩玩得不亦乐乎。 刚刚从练武场练功回来的赵俊生转过走廊拐角,一个白色的物件迎面砸过来,赵俊生伸手一拨,一团雪花在手中炸开。 侧前方领路的太监们吓得脸色发白,立即站在前面把赵俊生挡在后面,这要是把皇帝砸中了,他们都得被处死。 赵俊生一看,见是几个孩子在打雪仗,他玩心大起,扒开几个条件走过去在地上抓去一把雪就向老四赵朗砸过去,“刚才是你砸得阿爷吧,看我大雪球!” “砰”一团雪花在赵朗身上炸开,赵朗呆了呆,随后哇呀呀的大叫一声弯腰抓起一把雪向赵俊生砸过来。 赵俊生大笑,又抓了一把雪砸过去。 赵朗一看不敌,大叫“老五老六快来帮忙啊,我快顶不住了!” 赵楷和赵窈立即加入进来向赵俊生砸雪球,赵俊生以一敌三不落下风,父子四人玩得不亦乐乎。 这雪仗打了八个钟头,赵俊生看几个孩子玩得头上冒汗,小脸蛋都红扑扑的,喘着粗气,看来也累得不轻,于是说“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儿,都回去换衣裳,烤烤火!” “是,阿爷!”三个孩子行礼后散去。 赵俊生笑着摇了摇头,回了宫室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洗漱一番后与花木兰和孩子们吃早点。 “陛下,候官司王司正在勤政殿求见!” 赵俊生喝完粥,擦了擦嘴,起身道“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恭送父皇!” 花木兰在后面喊“周记首饰铺今天要把语桐册封典礼上佩戴的首饰样品给送过来,你抽个时间一起去看看!” “好,等送到了派人告诉我!”赵俊生说完挥挥手走了。 到了勤政殿门口,赵俊生见王坦之正在大殿门口来回走动。 “臣参见陛下!”王坦之上前来行礼道。 赵俊生问道“你这么早来见朕有何要事?” 王坦之回答道“陛下,据候官司派驻在各地的据点暗探报告,自从朝廷公布了对王承明杀人案判决结果之后,各地不少儒生对这个结果不满,有激进者煽动其他人聚众闹事,更有甚者正打算过了上元节就赶来长安聚集,想以此逼迫朝廷让步,对该案重新审理!” 赵俊生皱眉道“这帮书呆子,放着好好的书不读,一个个也忒不安分了!你觉得朝廷下令在各关隘拦截这些儒生,然后遣散他们可行吗?” 王坦之抱拳回答“陛下,恐怕不行,您忘了,今年是科考年!” 自从赵俊生在乾国举行科考,以科考选拔人才入仕为官之后,各地士子儒生们是蜂拥而至,这虽然给士族豪门设置了不小的障碍,但士族豪门底蕴深厚,真正有才学的人反而比寒门要多得多,而科考对于豪门士子儒生们来说也是天大的福音。 刚开始赵俊生规定科考是每三年举办一次,举办了三届之后,赵俊生发现如果按照这个速度下去,要不了多少年,大乾的官场就会人满为患,后来赵俊生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把三年考一次改为五年考一次,最多只能考三次,三次考不上就不能再考。 通过这个改变,大乾的官吏始终处在半饱和的状态,这些年一直没有出现中了进士的学子们还要等有了实缺才能上任的现象。 通过科举考试入仕途的官员在起点上比从吏提拔起来的官员要高,晋升速度快,上身的空间大,这也是科举对于学子儒生们的魅力所在。 赵俊生拍了拍额头“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如此看来,这拦是拦不住了!这样吧,等这些学子儒生们到来,候官司派人盯着他们,一旦他们有聚众闹事的行为,立即把带头的人控制起来,儒生们没有领头的人,自然就不会再闹事了!” “诺!” 科举考试定在三月初五,学子儒生们为了更好的熟悉考场和环境,很多人都会提前一个月抵达长安,甚至有人更早,就比如现在,有很多学子儒生们在年前赶来了,过年都是在长安城内过的。 王坦之走后不久,作为尚书省的头号人物,裴进来到勤政殿求见。 赵俊生问道“裴卿今日来见朕是有何政务要禀报啊?” 裴进道“陛下,再过几天就是上元节了,按理说应该在去年年底就开始筹备热闹一番的,只是去年是灾荒之年,朝廷都忙着赈灾和处理各项杂务了,没有来得及!臣来请示陛下,今年上元节是否要与民同乐、普天同庆?”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说“朕看就必要大办了,朝廷、京兆府就不要出面了,至于万年和长安两县,由着他们去,百姓们要自己组织庆祝,官府也不要阻止和反对,但要派人维持治安、加强巡逻,要保护好百姓们的生命财产安全。” 历朝历代都有宵禁制度,而且几乎都在平时都是宵禁的,一到入夜就不允许百姓们外出走动,这么做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维持治安的稳定,防止敌方间谍、盗匪等横行肆虐、做那不法之事。 但大乾立国后不久,赵俊生就下诏宣布解除了平日里和节假日的宵禁,不过官府有权在认为有必要的时候施行临时宵禁,或是在发生战争、动乱的情况下施行宵禁。 大乾朝廷取消平日的宵禁之后,给官府中管治安的典吏、捕快们、京城的金吾卫、各个地方城镇的郡兵和县兵都增加了不小的负担。 这就对捕快们要求有更高的破案缉捕效率,对捕快们的能力是一个很大考验,也对金吾卫兵将和各地郡兵、县兵要求更高,这是有好处的,可以让这些人没有了游手好闲的时间。 因此,无论是京城长安,还是地方各郡城、县城都增加了捕快的人数,增加了兵士们巡城的力度,用于治安方面的经费当然也不可避免的增加了一大截。 但解除宵禁也带来了很大的好处,很明显的让大乾全国的整体消费增加了一大截,夜间的消费不会比白天少多少,既然有些人有夜间消费,那就有人有夜间收入,这无形之中增加了货币的流通速度,也使得全国总商税增加了三成以上。 正月十四,朝会。 因为要放上元节三天假,按规矩要定在十五的朝会提前一天召开,好腾出时间让大臣们与家人一起过上元佳节。 赵俊生在朝会上问“虽说今年朝廷不打算大肆操办上元节的欢庆活动,但咱们不能阻止百姓们自发举行的庆祝活动,官府和金吾卫衙门要做好紧急预案,一旦发生了不可控事件,官府和金吾卫衙门要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最有效的手段平息事态!对了,京兆尹,左右金吾卫大将军都来了吧,你们已经安排妥当?” 被点名的三人站出来说“回陛下,臣等已经做好预案,只要发生状况,随时可以平息事态!” “甚好!” 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忙跑进来拜倒“启奏陛下,不好了,宫门外有人闹事!” “什么?”赵俊生脸色变了,大臣武将们的脸色也变了,这马上就要过上元节了,竟然有人跑到皇宫门口闹事,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赵俊生喝道“你不要慌,慢慢讲,到底发生了何事?” 。 第948章 告御状 变太监定了定神说“刚开始有一个叫王承明的犯人的家属举着状纸跪在宫门外喊冤,宫门守卫发现后迅速把他们驱散开去,没想到过了不久,他们又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学子儒生,这些儒生就陪着那几个家属在宫门外远远的坐着,也不干啥,守卫们赶也赶不走,谁知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现在宫门外都被百姓们堵住了,少说也有数千人!” 赵俊生怒道“宫门守将是干什么吃的?为何不早一些驱散?” 小太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这时又一个小太监快步走进来禀报“陛下,宫门外聚集大批百姓,金吾卫已出动五千人,正向宫门方向赶来!” 大臣郦嵩站出来拱手道“陛下,事情还是因王承明的家属引起了,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王承明的家属也太大胆了,如果每一个案犯的家属都跑来皇宫门前喊冤,那还了得?大乾律法还没有一点威慑力了?臣建议下令让金吾卫强行驱散围观的百姓,把王承明的家属遣送回乡!” 大臣卢玄站出来行礼说“陛下,臣附议!” 裴进站出来却说“陛下,臣以为此事不能用此等激烈的做法,王承明这件案子不同于其他杀人案,它是比较特殊的案例,王承明的家属不理解三司会审的判决也是可以理解的,臣以为还是应该以劝导为主! 另外,宫门外聚集的百姓们,臣认为普通的百姓还是好劝回的,关键是那些想法激进的儒生们,如今科考在即,来长安的儒生越来越多,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可能会影响科举开考!臣建议派官员去劝说他们,臣相信只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们是会听劝的!” 卢玄不屑的说“陛下,臣认为裴公的法子太温和了,对待百姓们,朝廷和官府应该始终保持威严和不可侵犯,以及绝不妥协的姿态,要不然一次妥协,以后他们就会得寸进尺,臣请陛下下旨强行驱散那些聚集的百姓,以免事态扩大!” 赵俊生心里权衡着该选什么法子。 赵平站出来行礼说“父皇,此案是儿臣主审的,就由儿臣去解决这件事情吧,儿臣请求拥有金吾卫的指挥权!”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同意了“好,此事就交给你去处置!左金吾卫大将军花雄,从现在开始,你听从赵平的指令,配合他平息此次事态!” 花雄站出来抱拳答应“遵旨!” 两人再次一起行礼后退出了大殿。 赵平一边快速向宫门方向走去,一边问“舅舅,你对金吾卫将士都多少控制力?不会关键时刻掉链子吧?” 花雄没好气道“我是左金吾卫大将军,上任有半年了,对下面那些官吏和将校还是有一定约束力的,明面上我下达的命令下面那些人有谁敢公然违抗?” “那就好,待会听我的命令行事,没有命令一定要控制好兵马,千万不可乱来,明天就是上元节了,这个时候万万不可出大事,特别不能闹出人命来!” 花雄大声道“这个你放心,没有我的命令,我看哪个狗崽子敢擅自行动?” 两人很快走到了宫门处,守卫宫门的禁卫们向赵平和华雄见礼“参见殿下、花将军!” 赵平道“本王奉父皇之命前来处理宫门外的事情,开门!” “诺!”宫门守将答应一声,转身挥手“打开宫门!” 随着咯吱咯吱声响起,宫门打开了,原本还闹哄哄的百姓们都停止了说话,一起向宫门方向看过来,皇宫门前四周已经有大量金吾卫甲士在维持秩序,他们端着寒光闪闪的长矛,这让聚集在这里的百姓们心有忌惮,不敢太过放肆。 随着赵平和全身披甲的华雄按剑走出宫门,宫门外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赵平在宫门外的拱桥上站定,这个位置比较高,他目光一扫,发现了两个盘腿坐在地上的人,一个老妇人、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十几岁小男孩,中年妇人手上举着状纸。 赵平问道“你们就是案犯王承明的家属?” 中年妇人连忙起身跪着,老妇人和小男孩也迅速跪向宫门方向,“这位贵人,王承明就是小妇人的丈夫,这是小妇人的婆婆和儿子,我们一家人是来告御状的!” 赵平道“我是蜀王,当今天子的第三子,官居皇城司司正,兼任刑部尚书,你丈夫王承明杀是殷昱一案就是由本王主审,本王判他终生监禁是根据大乾律令结合相关案情做出的判决,你有何疑虑要冒着杀头的风险来宫门外告御状?” 中年妇人说“启禀王爷,我夫君年幼时就被殷昱那恶棍打死了阿爷,当时他年幼,无力报仇,官府也不给伸冤,我公公就这样白死了,殷昱没有受到半点惩罚,后来殷昱又摇身一变成了大乾的官员,我们家更是奈何他不得,须知民告官先打三十大板,这三十大板打下来焉能有命在?更何况他是官,我们是民,就算有理也告不赢啊! 遇上一个当官的残害百姓,我们老百姓连伸冤的地方都没有,这还有天理吗?我们只能任人欺凌,就算复仇了也是犯罪,这世间公道何在?我们一家人反正不想活了,王爷若不给我们一个公道,今天我们祖孙三代都死在这宫门外!” 百姓之中有人大喊“还我公道!” “还我公道!” “还我公道!” 百姓们纷纷大叫起来,而且喊叫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 赵平举起了双手,大喊“肃静、肃静······” 群情激愤起来,叫喊声越来越大,赵平的声音根本就压不住。 他喊了几声见没有效果,当即对已经联系好金吾卫兵将们并返回的花雄喊道“向让金吾卫甲士们靠近!” 花雄立即跑上城楼,拿出一片旗帜打旗语,宫门外的金吾卫甲士们看到了城楼上的旗语,在各级将校的命令下,他们排着整齐的队伍端着长矛向聚集的百姓们靠拢。 随着金吾卫甲士们的靠近,百姓们终于感觉害怕了,随后所有金吾卫甲士大吼“吼、吼、吼!” 百姓们被甲士们的大吼声镇住,不敢再出声。 赵平高声道“闲杂等人不得聚集在皇宫门外!街坊居民们,你们大规模聚集在这里闹事是冒犯天颜,本王再给你们一个机会速速退去,不会有人追究你们,但你们若继续在这里起哄闹事,本王不敢保证你们都能完整的回家,明天就是上元佳节了,本王希望你们回家过一个好节,不要让你们的妻儿在家里苦苦等不到你们返回!还有那些来长安赶考的学子儒生们,再过一个多月你们就要参加科考,这是你们人生中最大的一桩事情,关系到你们一生的前途,本王现在也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离开,若不听劝,一经抓住,不但要取消科考资格,还有牢狱之灾。都回吧,都走,在刀斧加身之前,速速退走!所有金吾卫甲士注意,但凡有人躲在人群中起哄煽动闹事,一律抓起来!” “诺!”所有甲士发出一声巨吼。 原本只是来看热闹的居民百姓们哪里会冒着性命危险参与闹事?在赵平说完之后,许多人都开始散去。 有人不甘心,躲在人群中大喊“不要走,朝廷还没有给一个说法,他们是官官相护,根本不给我们平头百姓们活路!” 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立即被附近几个金吾卫甲士发现了,几个甲士迅速冲过去,冲开人群把一个儒生抓了出来。 “官兵打人了,这是暴政!” 又有几个甲士冲入人群中逮捕了一个儒生。 在连续抓住了几个躲在人群中煽动的儒生之后,百姓们再也不敢停留,很快散了一个干净。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宫门外就只剩下中年妇人一家祖孙三口人了。 赵平大大松了一口气,他走到祖孙三代面前蹲下说“民告官不是不可以,要设置先打三十大板的规矩是为了防止诬告、防止百姓故意给官员找事,若真是有冤屈,区区三十大板又有何妨? 殷昱开始并不是县官,他退役之后只是一个小吏,那时是你们最好的状告他的机会,而且还不用挨板子,可你们没有告他。等他官越做越大,你们想告他也变得困难,但你们依然是有机会的,可以直接找他的上司状告他! 他已经被判了死刑了,马上就要被斩首了,等于是朝廷为了你们报了仇,你们为何要执着于亲手报仇呢?朝廷的律法不是摆设,任何人触犯了都有受到惩罚,即便他已经是死刑犯,你们也无权取走他的性命,只有律法才能处决他! 如果是乱世,官府不能为你们伸冤,公权不能发挥作用,你们可以去找仇人报仇,没有管你们;但现在是大乾盛世,公权能最大程度的保障百姓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如果人人都像你们一样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如果人人都用过复仇来化解仇恨,这世道岂不是乱套了? 你丈夫杀了殷昱报了杀父之仇,如果不惩罚你丈夫,那么殷昱的子嗣将来也找你丈夫复仇,然后你儿子又找他的子嗣复仇,如此循环往复,这世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 第949章 劝回 太极殿里,赵俊生对王坦之招了招手,王坦之知道这下只怕不好交代了,却也只好硬着头皮走到赵俊生面前。 赵俊生低声道“朕不是让你盯着点吗?怎么还有儒生参与此事?” 王坦之躬身行礼“臣只顾着派人盯着那些儒生,却疏忽了王承明的家属,这是臣的错,臣请罪!” 赵俊生看了看王坦之,摆摆手“算了,你下去吧,不可再出现这样的问题,否则朕唯你是问!” “诺!”王坦之答应后退了下去。 赵俊生清了清嗓子,看了看下面的众臣,扭头对袁涣吩咐“你去宫门外看看蜀王处理得如何了?” “诺!” 康义德的背影消失在大殿外,赵俊生对众臣说“今天是正月十四,明天就是上元节,休沐三日,三日过后各省各部各衙门就要正式处理公务,因此今日咱们要把今年各项政务的总体规划做一个大概的方略出来!首先是春耕,在春耕之前,还有水渠没有修整的,工部要督促各地方官府组织百姓们修整,保证水可以通过水渠进入农田! 还有水车、水坝、水闸这类水利设施,要定期检修,保证它们能发挥作用!各地太守、县令,整天坐在衙门是不可能知道下面真实情形的,只有去实地看过才知道真相,下面要是欺上瞒下,太守和县令就是一个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做官不是享福的,是要为百姓们奔波,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可行之法让百姓们富裕起来,要让他们能过上好日子!” 赵俊生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从农田水利说到工商,从兵器铸造说到练兵,大臣们都静静的听着。 说得差不多的时候,太监袁涣回来了,他禀报“陛下,蜀王已经把聚集在宫门外的百姓都劝走了,只有王承明的家属不肯离去,坚持认定王承明的做法没有错,他的妻子坚持要见陛下伸冤,蜀王也劝不住!” 赵俊生见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摆摆手“你跑一趟,让蜀王把王承明的妻子带上殿来!” “诺!” 赵俊生想了想对康义德招了招手,等他过来吩咐“你去把皇后叫来!” “诺!” 花木兰先来,她走进大殿,随着太监一声高呼,文武大臣们都纷纷下拜,高呼“参见皇后娘娘!” 花木兰一边走一边抬手“众卿免礼!” “谢娘娘!” 花木兰走到赵俊生旁边在太监搬来的软凳上坐下,问道“陛下,不知叫臣妾过来所为何事?” 赵俊生道“那个王承明你知道吧?就是为报杀父之仇杀了原京县县令殷昱的案犯,他的家属一家三代人到了宫门外喊冤,说王承明不应该被判终身监禁,他们不服判决,要告御状,刚才引来数千百姓围观,差点闹出事故!蜀王已经把百姓们都劝走了,但王承明的家属依然不肯走,坚持要见朕!但你也知道,女人跟女人说话比较方便一些,所以朕把你找过来,待会儿你劝劝她!” 花木兰答应“原来如此,好吧,待会儿臣妾来跟他说!” 没过多久,蜀王赵平就带着王承明的妻子车氏来到了太极殿。 太极殿的巍峨、庄严和肃穆让车氏很是敬畏,对于她来说,进了皇宫就如同进了天宫一样,这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这一里的每一块地砖,每一座宫殿、一草一木都让她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袁涣禀报“陛下,蜀王殿下和王承明的妻子车氏到了!” “宣!”赵俊生抬了抬手。 赵平带着车氏走进大殿,车氏跟在侧后方,迈着小步子,低着头不敢东张西望。 “父皇,这就是王承明的妻子车氏!” 赵平介绍完之后立即对车氏说“快下拜,拜见陛下和皇后娘娘” “哦,哦!”车氏慌忙答应,下拜道“民妇车氏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赵俊生道“车氏,关于你丈夫谋杀原京县县令殷昱一案,朕早已命三法司会审,判决结果也已经下达了,判处他终生监禁,这个判决结果是得道朕的认可的,你为何还要带着家人来京城喊冤?” 车氏哭诉道“民妇就是想不通啊,我夫君为复仇而杀人,这是行孝之举,正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夫君若不杀仇人为父报仇,岂不枉为人子?这难道也有错吗?” 赵俊生向花木兰打了一个眼色,示意交给她了。 花木兰清了清嗓子,说道“车氏,在乱世时法纪废弛,官府不能为你主持公道,不能给你伸冤,你可以复仇;但是如今我大乾盛世,以法治国,虽不敢说任何一个官员都能公正廉明,但本宫相信绝大多数官吏都能够以大乾律令为查案量刑的依据,在大乾律令的规定下,任何人都没有权力非法剥夺他人的性命,有我大乾律令为天下百姓做主,这就禁止民间私自复仇,公权可以为你主持公道,你就不能私自复仇,否则冤冤相报何时了?” 车氏当即哭诉说“那殷昱是官,民妇等是草民,民告官怎么告得赢?娘娘说的公权也根本不能为草民们支持公道!” 花木兰反问“你都没有状告过殷昱,怎么知道告不赢呢?” “娘娘别欺小妇人不懂了,自古以来谁见过民告官把官司打赢的?” 花木兰道“谁说没有民告官赢过的官司?官吏若是鱼肉百姓,朝廷自会收拾他,御史台、大理寺是干什么的?御史台就是监察百官的,若是官吏们可以为所欲为,这天下还能如此安稳吗? 之所以很少有民告官的事情发生,是因为百姓们不敢告,担心告不赢反而还会遭到报复!就是因为百姓们不敢告,才助长了有些官吏的嚣张气焰和肆意妄为之心! 就说殷昱,他本来是要被斩首的人了,朝廷已经判了他的死罪,马上就可以为你们报仇了,这就是殷昱的报应啊,可你丈夫却谋杀了他,这就不一样了,大乾律令规定杀人者死,即便被杀者是已经判了死罪的死刑犯,你丈夫也无权杀他!你丈夫既然触犯了大乾律令,就当受到应有的惩罚,律法面前,人人平等,管你平民百姓,还是王公贵族,在它面前都没有特殊优待的资格! 不过鉴于你丈夫从前的确是有冤屈不能伸,再加上他杀了殷昱之后没有逃走,而是主动投案了,所以三司会审之后判决的时候考虑了这两个方面,才没有判你丈夫死刑,而是判了终生监禁,这已经是法外开恩了!朝廷不可能为了你一家而徇私枉法,否则明天又有杀人犯的家眷来告御状,以后每天都有,一旦朝廷妥协,所有的杀人犯都可以逍遥法外,这天下岂不要大乱?” 花木兰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对车氏说“大妹子,你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今天陛下和诸位大臣们都在商议国事,陛下专门抽出时间过问你这个事情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就是因为你丈夫这个案子比较特殊,若是换做其他人,早就被下了大狱!你还有婆婆要奉养,儿子还没有长大成人,你不为自己考虑,你也应该为他们考虑啊? 你看这样行不行,本宫替你向陛下求个情,由刑部派人把你丈夫押回京县的监牢关押服刑,以后你就不用跑到长安来探监了,随时随地都可以探监!本宫再给你一些盘缠让你带着婆婆和儿子返乡!” 赵俊生说道“既然皇后求情了,此事朕准了!蜀王,你兼任刑部尚书,此事由你派人去安排,可以让车氏和她的婆婆及儿子连同囚车的队伍一起走,途中也好有一个照应!” 赵平答应“儿臣遵旨!” 赵俊生又对车氏说“车氏,你丈夫为父复仇之举,从朕个人的角度来讲,朕是很欣赏他的勇气和孝心的,但如今我大乾是以法治国,个人不能为了报私仇而破坏法纪!百姓们的生命财产受到威胁、人身受到了侵犯,或者有冤屈都可以报官,让官府主持公道!百姓们若是不给官吏们找一些事情做,官吏们岂不是整天闲得发慌?须知官吏们都是由百姓们上交的赋税养起来的,他们为百姓们伸张正义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若是不为百姓们主持公道才是渎职呢,你说呢?” 车氏沉思了一会儿,跪伏于地“多谢陛下、娘娘,民妇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陛下是好人,身为皇帝却耐心跟小妇人讲道理,小妇人心服口服了,小妇人告退!” 看着车氏退了出去,赵俊生和花木兰都松了一口气。 能把车氏这种脑子一根筋的人给劝回去,赵俊生和花木兰都感觉很有成就感的,像车氏这种人,她难道不害怕来长安告御状可能会不但无法伸冤,反而会客死异乡吗?她当然也怕,但她却是那种认死理的人,一旦认准了某件事情,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赵俊生看向赵平“皇城司查贪墨河道治理工程款和赈灾款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是否有进展?除了那些已经被处决的犯官,他们背后是否还有其他大鱼?” 赵俊生这话让满朝文武大臣听得心惊肉跳。 赵平回答说“回父皇,皇城司依然在查,目前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御史大夫韦正业站出来行礼道“陛下,臣以为这件案子应该交由御史台来查,皇城司一向负责调查叛乱和谋逆之案,他们查这件案子有越权之举!” 。 第950章 花灯会 赵俊生看着御史中丞韦正业说“让皇城司查这件案子是朕下的令!韦正业,你知道朕为何让皇城司查这件案?” 韦正业面露尴尬,他沉默了一下,拱手道“陛下,臣知道出现如此大面积、大规模、长时间的贪墨案,御史台在监察方面不到位,但这并不能说明御史台已经全部烂了、没有用处了,臣当任御史中丞的时间不长,但臣相信御史台的官吏们大多数还是忠于职守、忠于陛下和朝廷的! 让皇城司查这件案子名不顺言不顺,臣请陛下让御史台参与调查此案,就算御史台内部有问题,也希望陛下给御史台一个自查的机会!” 赵俊生沉思片刻,“朕并不是不相信御史台,也不是不相信你,发生如此大的贪墨案,时间跨度长达近十年,朕竟然没有听到丝毫的风声,可见你们御史台有多失职!也许不是你们御史台的官吏失职,而是渎职、执法犯法! 为了案件的调查能顺利的进行,也不让你们自己难做,同时你们自己也要避嫌,这件案子就不劳烦御史台了,你们只管配合调查就行了!” “臣遵旨!”韦正业神色黯然的说了一句退到了一旁。 赵俊生起身道“今日朝会就进行到这里!”说完拉着花木兰就走。 太监高声喊“退朝!” 大臣们齐齐下拜“恭送陛下和娘娘!” 尽管官方没有举行上元节的花灯会,但长安城的百姓们却自发的展出各种各样的花灯,从正月初八开始,长安城市面上就有人卖花灯了。 而上元节花灯会也是商家们大搞商业活动的最好时机,在店铺门前摆个摊,挂上许多花灯和字谜,猜字谜,猜中了送花灯,以此拉来人气,增大客流量,这个时候的商家们都知道搞活动促销了,真是不简单。 在长安城内有一座天星楼,这是长安城内最高的地标建筑,也是最近两年才建造起来的,是官方为了专门举办全城性的重大活动而建造的。 天星楼平日里有专人管理,平常都向百姓们开放,允许百姓们登上天星楼参观游览,但每个人需要交五十文钱的观光游览费,这些钱用于管理人员的薪俸和天星楼的日常维护。 今天是上元节,一大早就有禁军兵士们把天星楼封闭了,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禁军又对天星楼每一层进行详细的检查,确保内部安全性。 夜里,赵俊生一家来到了天星楼走到顶层观景。 赵俊生对花木兰和万语桐笑着说“我想看看没有官方组织,民间百姓们自己能把这上元节花灯会搞成什么样子!” 花木兰笑道“别小瞧了百姓们的热情!” 在能够确保治安环境始终保持长期稳定的情况下,大乾王朝取消了宵禁制度,这对于许多百姓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他们晚间有娱乐活动了,而不是一到天黑就得睡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长安城内的大街小巷都开始点亮了花灯。 “你看,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了!”万语桐指着朱雀大街正前方的街面上说道。 随着夜色降临,各大街小巷的灯笼都亮了起来,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每家店铺和房屋门前挂着许多花灯。 大街上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忽然,一阵锣鼓声传来,只见一只舞狮队在锣鼓声中从一条小巷里来到大街上,行人们纷纷避让,他们跟着舞狮队一路向皇城方向而来。 在西市有一大片空地,此时那空地上早就搭起来一个高耸的架子,架子的顶端放着绣球,绣球里放着大礼包,这是长安县的西市商户们集体筹资举办的一个舞狮大会,各支舞狮队要爬上大木架的顶端,最先抵达的舞狮队抢夺了绣球就将得到其中的大礼包。 很快,接二连三又有好几次舞狮队从四面八方向西市方向而去,舞狮队的壮汉们在锣鼓声中舞动着狮头,手脚并用,引起百姓们一阵阵鼓掌欢呼声。 花木兰笑道“挺好玩的!” 赵俊生说“待会儿抢绣球的时候更好玩呢!” 当几支舞狮都爬上大木架之后,立即有不少壮丁抬来厚实的软垫铺在架子下方,以免有舞狮掉下来摔死。 舞狮们爬上木支架之后就开始互相打斗起来,为了争夺绣球拿到大礼包,所有的舞狮都拼了。 万语桐看见舞狮们在木架上打斗得激烈,甚至有两个人从高处掉落下去,顿时惊叫“啊!他们不会摔死吧?” 赵俊生笑道“不会,下面有厚实的软垫,而且那些舞狮的人一个个都是身怀武艺之人,掉下去的时候他们会想办法卸掉冲击力,顶多受一些小伤罢了!再说他们都是西市商家们各自聘请的舞狮队,就算受伤了,商家也会给钱治伤!” 万语桐拍了拍胸口“这还好,只不过在上元节受伤总归不好!” 赵俊生道“每年上元节都有舞狮争夺绣球的活动,但真正受伤的没几个,你以为他们在上面的打斗都是来真的啊?那是做给观众百姓们看的,做一做样子而已!下面的保护措施也做得很好,就算掉下来也是故意安排的,为的就是吸引百姓的注意力,吸引更多人去观看,达到宣传他们商号的目的,其实事先都做了很好的保护措施!” 万语桐忍不住道“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玄机,那些商家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赵俊生点头“你看那几支舞狮的背面是不是写着某某商号?” 万语桐仔细一看,笑了“还真是!” 过了一会儿,有一只舞狮爬到了最顶端,用狮头咬下了绣球,绣球爆开,一条长幅垂下,上面写着“长安布艺恭祝各位父老们上元安康······” 百姓们看见如此节目,欢声雷动,也把这个长安布艺的商号记住了,长安布艺的名号也被更多人熟知,名气传播开去。 在另一处地方,在一处花楼前搭了一座高台,高台上,一个身穿白纱衣裳的美貌女子正在乐器的伴奏声中唱着婉转欢庆的诗歌,诗歌的内容是歌颂大乾盛世的,引得密密麻麻的人群观看,现场一阵阵欢声雷动。 赵俊生和花木兰、万语桐说着话,旁边几个孩子们指着远处的欢庆活动现场都显得很兴奋,看到高兴处都忍不住跳起来鼓掌。 大街上的百姓们实在太多,这些皇子公主们若是下去与民同乐会给侍卫们的警卫任务带来很大的压力,所以赵俊生和花木兰不让他们下去玩耍,这些皇子公主们也只能呆在天星楼上。 到了深夜,百姓们的热情依旧不减,赵俊生和花木兰、万语桐等人却不能再呆下去了,带着孩子们返回宫中。 热热闹闹的上元节三天假期过后,朝廷各衙门也要开始处理公务。 一大早,赵平最先来到了皇城司点卯,他找来司丞何庸问道“这些日子盯着邹如海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何庸摇头道“都盯了快两个月了,没有发现丝毫有用的线索!” 赵平皱眉道“难道我们的理解和推断错了?崔延泽临死前说人名并不是邹如海?” 何庸犹豫了一下,对赵平道“殿下,想要验证是不是邹如海,属下觉得可以试探一番,或者来一招引蛇出洞!” 赵平问“你想怎么做?” 何庸略作沉思,他走到赵平身边在其耳边低声说了一通,赵平听完之后考虑了一下,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赵平把皇城司的事务安排了一下,然后前往刑部上值,他现在兼任刑部尚书,刑部事务繁多,必须要他亲自过去坐镇。 下午,一个骑士风尘仆仆的来到了皇城司门口了,骑士跳下马出示了腰牌被放行,他来到司丞何庸的班房禀报“司丞,弟兄们再一次搜查崔延泽的府邸时查到了线索!” 何庸豁然起身,“查到了什么?” “是一本账册,上面写着崔延泽给朝中某些大臣的一笔笔孝敬,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数目,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 何庸大喜,立即道“快拿来!” 骑士从背后取下包袱打开从其中拿出一本账册递过去,何庸接过来翻开看了起来,越看越心惊,脸上越来越凝重。 “你先下去休息吧!” “诺!” 何庸合上账册在班房里走来走去,他走了几个来回站定喊道“来人,备车马!” 没过一会儿,随从走进来禀报“禀司丞,车马已经在门外准备好!” 何庸把账册放在自己大袖里,迈开脚步向外走去,到了大门前上了一辆马车直奔刑部而来。 到了刑部,经过通报之后,何庸被引到了赵平的班房内。 小吏向赵平禀报“殿下,何司丞到了!” “属下见过殿下!”何庸走进班房内向正在处理公文的赵平见礼。 赵平颇为诧异,问道“何庸,你有什么事找到这儿来了?刚才本王在皇城司安排公务的时候怎么不说?” 。 第951章 引蛇出洞 何庸立即从大袖中拿出账册说“殿下,属下再次派人搜查了崔延泽的府邸,在他的书房内的墙壁上发现了一处暗格,在暗格内发现了这个!” “这是什么?”赵平问道。 何庸回答说“这是崔延泽历年来贿赂几个朝廷重臣的钱财账目明细,每一笔在何时、何地、数目多少都记得清清楚楚!” “什么,快拿来!” 赵平迅速起身拿过账册坐下后打开来看,越看越脸色越差,越难看,他看完愤怒道“触目惊心啊,这帮人真是狗胆包天!何司丞,你去准备人手,马上抓人!” 何庸没有答应,扭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小吏。 小吏连忙对赵平行礼“属下先去做事了!” 等小吏走后,何庸对赵平说“殿下,这虽然是一个强有力的证据,若是普通官吏也就罢了,仅凭这东西就能把他们革职拿问,但这上面记录的几个人都是朝廷重臣,这本账册的份量还稍微显得轻了一些,属下以为这件案子应该继续搜集他们的罪证,把这案子办成铁案,让他们无话可说!” 赵平考虑了一下,回答说“好吧,这件事情你去办,从现在开始对他们进行全面布控!” “诺!” 刚才告退的小吏并未走远,而是躲在门外偷听,他听见两人已经商量好了,立即闪身躲了起来,等何庸一走,他又悄悄回到了赵平的班房外,然后伸出脑袋向里面看去,只见赵平正把那本账册放在一个书柜里,用众多书册做掩护压住,用小铜锁锁上。 小吏迅速离开,他很快来到隔壁的班房,这是刑部侍郎邹如海的班房。 “侍郎,大事不好!” 邹如海看见神色慌张的白山走进来,问道“白山,出了何事如此慌张?” 白山走过去在邹如海的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邹如海听完后脸色瞬间失去血色,他神色慌乱了好一会儿,终于这么多年的高官生涯让他迅速控制了情绪,稳定了神志。 “这东西不能落到他们手里,它到底有多大的证据效力并不是皇城司说了算,也不是蜀王说了算,而是陛下说了算,陛下说它不能做证据它就没用,陛下说它能做证据,它就是一把杀头的刀啊!” 白山急切道“侍郎,眼下如何是好?” 邹如海的脑筋快速运转起来,他想了一下说道“必须想办法把这本账册拿到手,等等······” 白山诧异道“怎么啦,侍郎?” 邹如海皱起了眉头道“这会不会是蜀王他们使的诡计呢?” 白山想了想说道“侍郎,咱们赌得起吗?倘若它是真的······而蜀王又把它交到了陛下那里······” 邹如海一想,他还真的赌不起,不管这账册是不是真的,他都必须想办法弄来看看才行! 经过一番思考权衡之后,邹如海立即对白山说“这样,本官现在去找借口把蜀王引开,我给你半天的时间,你想办法去外面找一个精通开锁的人去蜀王的班房里把账册偷出来!记住,事成之后一定要灭口,谁也经不住皇城司的调查和审讯,万一你找的人漏了口风,你我就全完了!” “明白,属下这就去!” 白山走了,邹如海在班房里沉思了一下,想了想对策,然后直接往赵平的班房而来。 “咚咚咚!”邹如海走到赵平班房门口敲了敲门,“殿下!” 赵平抬头一看是邹如海,露出笑脸招手“邹侍郎,进来!” 邹如海走进班房行礼“见过殿下!” 赵平起身道“邹侍郎来本王这里有事吗?” 邹如海道“殿下,是这样的,去年陛下下旨刑部重新建造天牢,刑部把建造工程交给了工部负责,前些日子工部方面的人说已经完工了,让我们派人去接收,不知殿下今日是否有空,下官陪同殿下一道去接收天牢,若是有问题可以当场让工部官吏返工!” 赵平道“一定要今日接收吗?” 邹如海笑道“那倒也不是,只是这日子是一早就定下来的,想改期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要派人去通知工部主官······” “那······行吧,你等本王一下,本王叫人准备车马!” “诺!” 一刻之后,赵平和邹如海在刑部大门外各自乘马车前往新天牢接收。 马车走了两刻抵达新天牢大门外,这里有些偏僻,周围居民稀少, 从马车上下来,赵平看见新天牢的大门高耸,门两侧各有一个望楼,望楼上有甲士和弓弩手站岗,门前也有一个伍的甲士站岗,两侧各并排站着两个甲士,伍长正在大门前正中手我战刀来回走动。 邹如海下了马车向赵平走过来对他说“殿下,这里就是新天牢,原来的天牢改称地牢。按照陛下的意思,从今以后,出身普通的死刑犯都关押在地牢,进了地牢的人基本上是不能活着出去了;不是死刑的普通案犯要么关押在长安和万年两县大牢里,要么关押在京兆府的大牢里,但凡关押在地牢的犯人都是判了死刑的! 而这里——天牢,皇亲国戚、朝廷大臣、武将或高管犯事了都将被押送到这里关押,就算是死刑,也会死得体面一些,要么一杯毒酒、要么一条白绫!” 赵平打量一番问道“这天牢是在你的主持下建造的?” 邹如海谦虚道“说是下官主持的算是高抬下官了,下官也就是多跑了几趟,天牢的构造图是工部官吏们绘制出来的,下官也就是出了一点主意,提了一些要求,工部在构造图上面根据我们的要求进行了一些修改!” 赵平看了看,“哎呀,这天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如果有必要,本王希望一辈子也不来这里!邹侍郎,你说如果有一天你这个天牢的主持建造人被关进了天牢的话,会不会是一种讽刺?” 邹侍郎脸上一僵。 “哈哈哈,邹侍郎,本王跟你开玩笑呢!”赵平大笑着拍了拍邹侍郎的肩膀向天牢大门走去,几个侍卫迅速跟上。 就在赵平和邹如海在接收新天牢的时候,刑部小吏白山带着一个形象猥琐的年轻男子进了刑部。 通过两重检查之后,两人在一长排的班房附近停下,白山对年轻人低声道“看见最中间、门前最气派的班房了吗?你要做的就是进去之后想办法打开书柜的铜锁,然后把里面一本被书册压着的账册偷出来,账册是这样的······明白没有?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得手之后要把铜锁复原,然后迅速赶到这里跟我汇合!” 年轻男子点头“明白了!” “好,去吧,小心一点!” 这个梁上君子的手艺很精湛,赵平班房内的书柜上的铜锁很轻易就被他打开了,经过一通翻找,账册被他找到,他揣入怀中迅速关上书柜,然后把铜锁锁上,转身就快速离开了。 来到汇合地点,白山神情急切的伸手“账册拿来!” 年轻人笑道“剩下一半的钱!” 白山低声怒道“三十贯我身上也装不下啊,等出去了我再给你,你放心,我还会赖账不成?” 年轻人不情不愿的伸手从怀中那账册拿出来递了过去,白山接过去迅速翻看起来。 就在这时,十几个捕快突然出现并围了上来。 白山听到动静抬头一看,脸色大变,还不等他反应,几个捕快就冲上来把他和偷账册的梁上君子一起扑倒在地,任他们如何挣扎都脱不了身。 一个捕头扒开外围的捕快们走了过来,看着白山和年轻小偷冷笑道“果然不出殿下所料!来人,带走!” 这时一个刑部主事走过来喝道“尔等是什么人?为何在刑部抓人?” 捕头拿出腰牌在刑部主事的面前晃了晃“皇城司捕头邢作明奉蜀王殿下之命查案,无关等人若要阻拦,一律视与案犯同谋!” 刑部主事吓得连退两步,心里大叫晦气,大骂自己真是狗拿耗子都管闲事,他连忙堆着笑脸道“本官不知实情,唐突了,这位捕头请便!” 捕头冷着脸挥了挥说“我们走!” 赵平得到消息从天牢赶到皇城司时,捕头邢作明等人正开始准备对白山和他找来的小偷进行审讯。 在司丞何庸的陪同下,赵平来到刑讯房的外面观看审讯。 没过一会儿工夫,被白山找来的小偷就被捕快们用皮鞭抽得哭爹喊娘,惨叫连连,嘴里直大叫“饶命啊,我就是一小偷,我是被他找来的,他出钱我干活,我是无辜的啊!” “叫什么名?” “葛老三!” “你进刑部干什么?” “那个刑部掌固雇我进去偷一本账册!” “在哪儿偷的?” “刑部尚书的班房书柜里!” 邢作明冷着脸问“他出多少钱雇你偷东西?” “六十贯,先给了一半,还有一半没给呢!”小偷道。 邢作明又问“是我们抓住你们时他正在翻看的那一本账册吗?” “是的,是的!” 邢作明挥了挥手,两个捕快把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小偷葛老三架起来拖了出去,白山很快被押进来绑在木柱上。 。 第952章 幕后真身 邢作明走到被绑在柱子上的白山面前,拿起那本账册问道“这是什么?” 白山把头扭头一侧,不作回答。 邢作明一拳打在白山的腹部,打得他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腹部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脸刚开始涨得通红,又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滴下来。 “再问一遍,这是什么?”邢作明举着账册问道。 白山吃了亏,气喘吁吁道“账册!” “什么账册?” “我不知道!” 邢作明一脸凶险凑到白山面前“你再说一遍?” 白山忍着腹部疼痛说“我真的不知道,我还没有看上面写的是什么你们就扑上来把我压在地上了!” 邢作明一脸的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如果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怎么会让小偷葛老三去把它偷出来?” 白山闭上了眼睛。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邢作明退到一旁,向对面一个捕快挥了挥手。 那捕快走到火盆旁拿起已经烧红的烙铁拨弄了几下,走到了白山的面前。 白山感觉到了烙铁的高温,睁开眼睛一看,吓得魂飞魄散,眼见通红的烙铁就要按在自己的脸上,他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大叫“停停停,我说,我说,我全说!” 邢作明向那捕快摆了摆手,示意旁边的文吏做好审讯笔录。 站在外面观看的赵平见这家伙撂了,对何庸说“等他全部交代了,把审讯笔录拿给本王!” “诺!” 回到刑部的邹如海刚一进门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正常,他顿时感觉很不妙,如果白山顺利拿到了账册,应该是风平浪静才对,可现在刑部中不少官吏都在低声议论。 邹如海叫来一个主事询问“本官见今日似乎有些不正常,他们都在议论什么?” 主事诧异道“侍郎不知道?掌固白山被皇城司的人抓走了!” “什么?”邹如海脸色大变,他心里急得不行,可却不能显得太过慌乱,他立即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皇城司的人为何要抓他?” “据说是他找了小偷进来偷一件很重要的卷宗,被当场拿获!” 邹如海的脑子瞬间懵了,他打发走主事坐在班房里,半响才回过神来,他知道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自救。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了刑部,没有告诉任何人,乘坐马车离去。 马车在大街上行驶着,他不时扭头通过马车的后窗向后查看是否有人盯梢跟踪,观察了一阵,似乎没有人盯梢,他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坐在马车里思索了一阵,对其中一个随从吩咐“你速去家中告诉夫人,让她收拾细软带着几个孩子以最快的速度出城,在新丰城外的庄子里等我!” 这随从诧异道“老爷,咱们不回府了?发生了何事?” “不必问,你只管告诉夫人,让她按老爷说的去做,迟了生变,速去!” “诺!”随从答应一声转身向家中方向跑去。 邹如海又对另外一个随从吩咐“你速去曲梁伯的府上告诉吴管家,就说我在城东的庙里等他!” “诺!” 不久,邹如海的马车到了城东的一家寺庙门口,这寺庙里香火鼎盛,前来上香的香客和观光游览的人络绎不绝,人头涌动。 邹如海显然是时常来这里,他在这家寺庙还有一间专门参禅的禅房,他到来之后,寺庙的僧人迎上来,把他引进了专门为他留着的禅房里。 不久,一个中年人到来,邹如海起身相迎。 关上门之后,中年人问道“邹侍郎派人急急忙忙的把我叫来所为何事?” 邹如海道“吴管家,蜀王已经查到本官身上了!” 吴管家心头一跳,他眉头一皱安抚道“邹侍郎稍安勿躁,你且把事情的经过与我说说,我好回去向伯爷禀报,伯爷会为自己做主的!” 邹如海当即把事情的经过跟吴管家详细说了一遍。 吴管家听完仔细想想说“这么说你并不清楚崔延泽是否真的留下了账册?” “不清楚!” 吴管家安慰道“你且不要着急,一定要镇定,也不要想着跑,你这么一大家子能跑到哪儿去?你能藏到哪儿去?如今我大乾天下安定,政通人和,今天你要是跑,明天就会被抓回来!” 一个刑部侍郎被一个管家训得连连点头“是,是,吴管家说得是,可我害怕啊,若是几千贯、几万贯也就罢了,可咱们贪墨的数目太大,一旦被查实,只怕我这个侍郎的脑袋也保不住啊!” 吴管家道“那个白山知道你多少事?” “他倒也知道得不是很多,就算他把他知道的都交代了,我也顶多只是被罢官,不至于有牢狱之灾,我就担心他被抓去之后受不了刑讯之苦而乱咬一通!” 吴管家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此事你不要管了,我来想办法解决这个白山,让他说不了话!不过如果你被皇城司的人带去问话,一定要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放心,我家老爷一定会想办法保住你的性命,只要你闭紧嘴巴,以我家老爷的权势足够让你脱罪!” 邹如海答应“是,是,您放心,我什么也不会说!” 随后,吴管家迅速离开了寺庙返回曲梁伯府。 曲梁伯袁高,他是花木兰的舅舅,是花木兰之母花袁氏娘家同胞哥哥,赵俊生对这个老婆家娘家舅舅还是很照顾的,还在武川镇的时候就把他接到在武川镇里做小吏,后来到幽州让他做了官。 赵俊生封王之后,任命他做了王府詹事。立国之后,他先后在各部任职,官位也是越做越大,颁行爵位分封时,他被册封为曲梁伯,这可是实封伯爵,就算是那些开国元老和大将也最多只封侯,他们还是有战功、从龙之功,曲梁伯就完全凭外戚的身份封伯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标准样板。 如今,他当任太仆寺卿。 袁高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他身上盖着一条毛毯,闭合眼睛倾听者树上鸟儿的鸣叫声似乎感觉很美妙。 吴管家快步走过来躬身行礼“老爷,大事不妙,邹如海被蜀王盯上了!” 袁高猛然睁开眼睛坐起身子,“你刚才去见他了?” “是的,我们在城东的寺庙禅房里见了面,他说皇城司的人从崔延泽的宅院了搜出了一本账册,崔延泽在上面记载着历年来孝敬给他和其他几个朝中大臣的每一笔钱财的记录,时间、地点和数目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并不知道有这事,他是在刑部的心腹白山在蜀王身边亲眼看到皇城司司丞何庸交给蜀王,蜀王还把账册锁在书柜里,于是他让白山找人去偷账册,没想到白山和他找来的小偷都被皇城司的人抓了一个正着!” 袁高听完后已经站起来,他怒道“邹如海愚蠢啊,这是赵平那小子使的引蛇出洞之计,邹如海这个蠢货竟然上当了!他也不想想崔延泽都死了两个多月了,皇城司早就把他府邸翻了一个底朝天,如果有什么账册早就被翻出来了,现在出现这么一本账册明显就是蜀王的诡计呀!” 吴管家道“邹如海说他当时也想到可能是蜀王使诈,但他不敢赌,只能冒险让白山找人去偷账册,不过我已经稳住了他,让他不要慌张,就算被抓了也不要乱说话!” 袁高走到池塘边思考着,良久,他转身道“老夫听说皇城司的刑罚恐怖至极,一个完好无损的人进去,就算没有罪,等出来的时候人都已经被整废了,这个白山只怕撑不住皇城司的刑讯手段,说不定此时已经招了,赵平可能已经得到了口供,知道了邹如海一些事情!” 吴管家道“老爷,如果蜀王掌握了白山的口供,只怕他会对邹如海动手,邹如海一旦被抓,他会不会扛不住把老爷供出来?我想他不一定能守口如瓶啊!” 袁高想了想,摆手道“邹如海没那么不堪,他一大家子都在长安,他如果乱咬人,难道他就不怕家人都遭报应?你派人盯着邹如海,一旦他被抓了,立即禀报!” “诺!” 袁高又说“如果我们在皇城司内部有人就好办了!” 吴管家摇头道“很难,皇城司那帮人太过神秘,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不是有家人,也没人知道他们的家人住在哪儿,而且那帮人个个身怀绝技,都精通追踪和反跟踪之术,就算派人盯梢也很容易被察觉,我已经派人试过了,连续三次都被发现,若不是撤退得快,只怕已经被他们抓住了把柄!” 袁高思索片刻说道“也许老夫该见见赵平那小子了,他上头只有一个哥哥和姐姐,赵灵儿自然是不可能继承皇位的,赵东虽说是太子,但现在陛下春秋鼎盛,轮到他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赵平还是有机会的,就看这小家伙能不能抓住机会了!” 吴管家若有所思,“老爷的意思是?” 袁高道“准备一下,夜里老夫去蜀王府去会会他!” “诺!” 。 第953章 自救 皇城司。 司丞何庸拿着已经被犯官画押的审讯笔录来到班房见赵平。 “殿下,审讯完毕,白山交代了一些事情,但他知道的显然不是很多!” 赵平接过审讯笔录看了起来,一盏茶的工夫过后,他放下审讯笔录说:“账册是咱们伪造的,不能成为证据,根据白山交代的一些情况最多只能让邹如海丢官罢职,但很显然他所犯的事情绝不仅仅只有白山知道的这些,咱们现在就动他的话有点早了一些!” 何庸思索了一番对赵平拱手:“殿下,咱们现在没有其他的切入点了,以属下之见,不如就以此为证据先把他扳倒,等他没有了官职和权力,咱们再要对付他就容易得多了!” 赵平听完一想也对,他拿起卷宗起身说:“邹如海此时只怕已经收到了白山被捕的消息,这里由你坐镇,给本王盯死了邹如海,本王进宫去见父皇,很快就回来!” 何庸拱手:“诺!” 为了赶时间,赵平骑着马跑到了皇城门口,通过检查之后进了宫。 勤政殿。 黑衣卫统领林敬辉站在御案前,赵俊生坐在御案后拿着一封奏章仔细的看着,奏章上写着黑衣卫策动南朝流民造反失败的详细过程。 看完之后,赵俊生沉思片刻,对林敬辉说:“南朝流民军虽然被打散了,分成了数股人马,但他们还保留有相当的实力,不要放弃对他们的控制,他们只要打下一两座城池肯定不会缺钱,他们缺的是兵器、甲胄和弓弩箭矢!这样吧,朕让兵部准备一批军械并运到边境,然后由你们黑衣卫接手,想办法卖给南朝的流民军,所得欠款转交兵部,给流民军增加一些实力,让他们能够东山再起,记住这批军械只能做这个用途,若是挪做它用,朕就唯你是问!” 林敬辉躬身抱拳:“臣不敢!” 这时太监袁涣走进来禀报:“陛下,蜀王殿下求见!” 赵俊生扭头,“宣!” 林敬辉再次行礼:“臣告退!” 赵俊生点点头,挥了挥手。 林敬辉与赵平在大殿门口相遇,林敬辉抱拳行礼,等赵平先进去,赵平向他点了点头,也对他产生了好奇,他见过林敬辉几次,但不熟悉,只知道赵俊生对此人很信任。 他来到御前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赵俊生道:“去给你阿娘请安没有?去看弟弟妹妹们没有?” “呃······”赵平脸上一阵尴尬,“儿臣还没去!” 赵俊生道:“你是不想去呢?还是没空去?又或者懒得去?” 赵平连忙跪在地上:“儿臣······儿臣知错了!” “朕看你是嫌麻烦,心里没有把这事当一回事,你若是重视,就算再忙、再累也会每天抽一点时间去看看他们!” 赵平被赵俊生说得很羞愧,他的确没有重视这事,潜意识认为经常见面的,何必每天都去请安?免得又被阿娘教训一通,又被弟弟妹妹缠着让他带他们出去玩。 “父皇教训得对,儿臣惭愧得很,以后一定经常进宫向阿娘请安,跟弟弟妹妹们聚一聚!” 赵俊生叹道:“你都已长大成人了,阿爷也不想再说你,你起来吧!” “谢父皇!” “说吧,今日见朕所为何事?” 赵平从袖子里拿出白山交代的口供双手呈上去,“儿臣及皇城司的捕快们查到刑部侍郎邹如海与河洛巨大贪墨案确有重大关联,但目前儿臣掌握的证据不足,这时刑部掌固白山交代的一些关于邹如海受脏罪证!” 最晚从商鞅变法开始,历朝历代的律法就把一切非法所得统称为“脏”,赵平这里所说的受脏即受贿。 赵俊生接过口供看了看,记录了好几页纸,看完后他说:“从这口供上来看,邹如海的受脏数额不大,甚至连流放的量刑都达不到吧?” “是的,我朝律法是借鉴前几代王朝的律法制定的,也经过很多修改,以我朝目前的律法规定,邹如海的罪名是受所临监,受脏数额满五千贯才被判流放,他受脏的总数加起来还不到五千贯,律令规定受脏一贯笞二十、一百贯加一等、一千贯徒一年,五千贯流放两千里!” 受所临监,这什么罪名呢?意思就是官员收受部下、辖区内百姓的财物,或者是官员向部下、辖区内的百姓勒索财物,而授予财物的一方并无具体要求事项,官员也没有违法处理公务! 这个罪名是大乾律令中规定受贿罪判罚最轻的一个罪名,另外还有两种受贿罪名,分别是“受财枉法”和“受财不枉法”。 从字面意思上就可以理解,“受财枉法”就是指官吏收受当事人财物后在公务的处理上作出了违法、违纪的行为;而“受财不枉法”就是说官吏在收受了当事人的财物后并未在公务的处理上违法和违纪,这两项受贿罪的量刑明显要比受所临监这项罪名重得多,受财枉法最高可被判绞刑,而受财不枉法最高可判流放三千里并在流放地服苦役三年。 赵俊生放下口供问道:“你来见朕的意思是什么?想要先抓人?” 赵平躬身:“是的,目前我们并没有其他的证据,儿臣就想是不是先根据现有的罪名把他抓起来,他失去了权力之后,说不定我们要寻找其他证据就容易得多了!” 赵俊生权衡起来,如今赵平不但领着皇城司司正的官职,又管着刑部,如果把邹如海这个刑部侍郎拿下了,那么刑部就完全在赵平一个人的掌控之下,他倒不是担心赵平掌握太多的权力对他的皇位有威胁,而是担心朝臣们对此会有非议。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说道:“可以,这段时日你就全力负责调查此案,刑部的公务你不必再管了,朕会另行派员署理!” “诺!” 赵平也没什么怨言,他早就知道这个刑部尚书干不长久,一个人不可能当任两个实权部门的首脑,就算他的父皇赵俊生不介意,那些朝廷大臣们也肯定会对此颇有微词。 赵平刚从皇城出来,一个皇城司捕头就迎上来行礼:“殿下,您可算出来了,刚刚收到跟踪邹如海的兄弟换来的消息,邹如海有出逃的迹象,他在城东庙里见了一个人。根据调查,此人是曲梁伯附上的吴管家!另外监视邹如海府邸的兄弟传来消息说邹如海的妻妾和子女目前都已经匆忙出城向新丰方向去了!” 赵平一愣,“邹如海现在在何处?” “他与曲梁伯府上的吴管家分开之后就出了寺庙坐着马车在城中闲逛,此时在城东一家茶社饮茶!” 他当即下令:“派人去盯着邹如海的家眷,看他们在何处落脚!另外,你带队去抓捕邹如海,别闹出太大的动静!” “明白!” 邹如海坐在茶社的雅间,旁边有一个清官人小娘子正抚弄着琵琶弹奏。 邹如海的心里很乱,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心思喝茶,脑子里一直在想着怎么替自己脱罪,可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此时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雅间里不停的来回走动。 “就这样坐以待毙吗?”邹如海的脑子里一团乱麻,此时他突然感觉有些无能为力。 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自救?邹如海摸了摸额头,揉了揉太阳穴,焦躁得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突然,邹如海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立即起身走出了雅间。 等他走出茶社外正准备上马车,一队捕快跑过来围住了他和马车,他发现这些捕快是皇城司的人。 邹如海神色淡定的说:“本官要见蜀王!” 带队的捕头看着他,说道:“邹侍郎会见到的,请上车吧!小乙,你去赶马车!” 叫小乙的捕快把车夫拉下来,自己跳上去拿起赶车的鞭子,邹如海淡定的上了马车,捕头挥手:“走!” 大街上的行人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皇城司的捕快们就护着马车走了。 邹如海被押进了皇城司羁押房,一道铁栅栏把他和外界隔开了,牢房门口还站着两个兵士站岗,他们接到命令,无关人等不得靠近牢房,更不得探视。 吃过午饭后,赵平来到了羁押房见到了邹如海。 牢门被打开,赵平、司丞何庸和两个甲士走了进去。 邹如海看见赵平就如同猫看见了老鼠,他迅速爬起来跪在赵平面前道:“殿下,臣有罪,臣有重大机密禀报!” 赵平神色淡然:“说!” 邹如海看了看何庸和两个甲士,拱手道:“还请殿下屏退左右!” 赵平考虑了一下,邹如海如今手脚都带着撩开,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于是挥手:“你们先退下!” 何庸和两个甲士抱拳躬身退了出去,并迅速离开。 接着邹如海把自己犯下的受脏情况粗略的说了一遍,却只说了白山知道的一些情况,对其他情况一字未提。 他说完这些又说:“殿下,臣自知有罪,以臣的罪行肯定是丢官罢职,还要受鞭笞之刑、服劳役一年,但臣还有抱负,臣还希望为大乾王朝效命!臣愿意效忠殿下,辅佐殿下登上皇位,为大乾王朝奠定万世基业!求殿下给臣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第954章 垂死挣扎 赵平语气平淡,“这就是你说的重大机密?如果你仅仅只有这些说给本王听,本王以为你我之见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说完转身欲走。 “不不不,殿下留步、留步!” 邹如海连忙叫住赵平,他深吸一口气说“好吧殿下,臣坦白,河洛的局面是臣和御使大夫潘长安二人联手做下的,殿下查到现在也查出了很多问题,就算臣不说,殿下也都知道了,臣就索性说出来!” 接着,邹如海就把他和御使大夫潘长安两人联手把一个一个官员先后送往河洛地区任职,利用他们贪墨长达十年的河道治理工程款和救灾赈灾款项。 他们当然没有权利派谁去任职,但他们可以让某些官吏做出政绩来,他们利用职权和在朝中最先得到的政令风向,让朝廷各种便利、资源都优先提供给他们选定的官吏,那些官吏利用这些先知先觉的政令风向和各种优厚的资源在某几任上的政绩非常漂亮,恰巧御史们又在河洛地区查出了问题,于是某个实缺出现了,朝廷于是把政绩突出的官吏派往河洛地区任职,而被派去的人正好就是他们联手捧起来的人。 赵平听完深深的震撼了,这俩家伙竟然用这样的手段操控了大乾的官吏任命,这是何等的可怕。 御使大夫潘长安这个名字进入了赵平的耳朵里,的确也是,仅凭邹如海这个刑部侍郎根本不可能下这么大一盘棋。 不过,就算潘长安和邹如海两人联手也没有可能做这么大的局,牵涉到地方官吏的任命,还必须经过吏部,这才是关键中的关键,大乾的官吏何止千万,每年做出漂亮政绩的肯定不止潘长安和邹如海他们捧起来的那么一两个。 吏部管着官员履历调查、政绩考核和复核的官吏凭什么把机会给潘长安和邹如海的人?况且官吏的任命要先通过吏部尚书的审批,吏部尚书审批之后还要上呈给尚书台,这得要经过好些道手续。 不过最为关键的还是吏部的吏部司的任命,由吏部司的主事官从有着优秀政绩的官员中挑选,只要这里不出问题,审批程序越往上被否决的可能性就越小,因为吏部尚书和尚书台的尚书令不可能亲自去调查被任命官员的履历和政绩,除非是他们中意的官员,他们才会特别关注和安排。 赵平想到这里看向邹如海,“除了御使大夫潘长安之外,还有谁?仅凭你们两个还不足以支撑起这么大一个摊子吧?地方官吏的任命必须要经过吏部,没有吏部的配合,你们力捧起来的官员根本不可能被安排到你们选定的地方任职!” 邹如海摇头道“吏部又不是臣家里开的,我们虽然力捧某些官员,正如殿下所说,吏部选中的官员不一定是我们捧起来,因此成功的机率不高,但不管怎么说我们捧起来的官员有政绩在,他们就一定会提升!但是有一点可以提升我们成功的机率,那就是一旦我们捧起来的官员在某段时间做出了政绩,潘长安就会立即派出御史去河洛地区查案,拔出一个萝卜,肯定就会出现一个坑,而在这个时间段出了政绩的只有我们捧起来的官员,所以他就没有悬念的占了这个坑!” 赵平极力压抑着内心的震惊,“不得不承认,策划得天衣无缝!但是本王想知道,潘长安在御史台的确为这件事情发挥了很大的作用,那么你的作用又是什么呢?” 邹如海道“当然是配合潘长安,御史台派出的御史在查案之后上书弹劾,受审官吏被刑部派出的官员带兵押送进城待审,刑部掌刑狱,做一个畏罪自尽的现场对于刑部来说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受审官员在途中病死也不奇怪!当然这对于那些没有问题的官员就用这种手段,而对于那些真正有问题的官员,这些手段就完全用不上,刑部官吏可以正大光明的用重刑把他们审讯致死!” 这些话从邹如海的嘴里说出来竟然像喝水一样简单,很显然此人干这种事情绝不是一次两次,只怕是多得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赵平直感觉头顶冒寒气,心里怒骂着邹如海和潘长安丧尽天良,居然利用手中职权作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丑恶之事。 邹如海说完这些连连磕头道“殿下,臣是真心投效殿下,只要殿下绕了臣一命,以后臣愿意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啊!就用这种方法,臣有信心在十年之内把忠心于殿下的官员遍布大乾各地,若是能搞定吏部某几个关键位置,这个时间会更短! 殿下,臣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自古以来皇位相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就算殿下不争,难道太子就不会防着殿下吗?难道太子日后登基为帝就会放心殿下吗?一旦太子登基为帝,只怕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殿下啊,皇帝怎么会允许其他人威胁他的皇位呢?” 赵平再也忍不住了,大吼“住口!你这狗贼死到临头了还妄想通过蛊惑本王而活命!” 赵平气得转身就走,无论邹如海在身后如何喊叫他都加理会,兵士们听到动静立即跑过来关上了牢门。 羁押房外面,何庸看见赵平铁青着脸快步走出来,他立即迎上去拱手道“殿下,方才······发生了何事?” 赵平喘着粗气停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工夫才恢复了平静,他道“邹如海供出了御使大夫潘长安,是他们两人联手做局!” 何庸仔细一想,点头道“他们俩联手的话的确能成事,不过仅凭邹如海的供词,我们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抓捕潘长安,御使大夫毕竟是御史台的头号人物,是正儿八经的朝廷重臣,咱们若是拿不出进一步的证据,一旦动他,他可以反咬一口说是邹如海乱咬人!” 赵平叹道“何庸,本王直到现在后背心都在冒汗,一个刑部侍郎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蹦出来一个御使大夫,他们二人联手做局时间长达近十年,牵涉的官员多达一百多人!御使大夫啊,自我大乾立国以来,这是犯事的最高官员吧!御史台有潘长安把持,等于是我大乾对满朝文武和各地方官员的监察几乎失效了!” 沉默了半响,赵平冷着脸下令“派人全天十二个时辰盯着潘长安,朕要再去皇宫面见父皇,一定要把这个蛀虫挖出来!” 何庸闻言犹豫了一下,他想了想拱手道“殿下,臣以为此事是不是慎重一些?毕竟御使大夫是朝廷重臣,而且是陛下亲自任命,这样的重臣做出这等龌龊事,若是传出去,只怕会让朝野认为陛下识人不明,有损帝王威严呐!” 赵平摆手道“本王又没有让你立刻动手抓捕他,只是让你派人盯着他,本王这不是要进宫向父皇禀报此事吗?你以为要处置一个御使大夫是本王能够做主的?” “是,是,属下这就去!”何庸说完拱手转身离去。 赵平收拾心情,带着几个护卫骑马再次向皇城方向而去。 一路上,赵平想了很多,他从前不是没想过争夺皇位的问题,方才邹如海的话的确起到了一些作用,让他平静的心湖掀起了波澜,但他很快就否决了为邹如海脱罪的想法,他知道就算他用邹如海及其方法获得大批支持他的官员,等到那时大乾王朝都已经烂到根了,全部都是贪官污吏的大乾王朝还有什么救?还能存在多久?而且要是不满足那些贪官污吏,只怕他们瞬间就会翻脸不认人,推翻他,再立一个能够满足他们贪婪本性的皇帝,到那时大乾就真的走到了尽头。 还有,赵平根本不敢有这种夺位的想法,他身为皇子知道得比任何人都多,他的那位父皇手里还有很多底牌,说不定他刚才在羁押房与邹如海的对话很快就会传到父皇的耳朵里。 此时已快要傍晚时分,赵俊生已经处理完奏章正准备离开勤政殿,刚走出大殿就看见一个太监领着赵平走了过来。 “陛下,蜀王殿下说有要事求见!” 赵平上前拜见“儿臣给父皇请安!” 赵俊生对太监摆了摆手,又对赵平招了招手,让他跟上来。 父子俩向内宫走去,一路穿过重重宫阙。 “怎么,又有要事?” “是,儿臣不得不来!” “这么说你本不想来?” 赵平一副苦瓜脸,“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赵俊生摆摆手“说吧,何事?” “邹如海自知罪孽深重,为了能减轻罪行,他供出了御使大夫潘长安!” 赵俊生停了下来,半响没都动静,赵平知道自己的父皇此时肯定是愤怒到了极点,一个朝廷重臣竟然做出这等事情,这是让父皇和朝廷蒙羞! 赵俊生缓缓转过身来,伸出手“邹如海的口供呢?” “回父皇,没有口供!”赵平定了定神,继续道“当时臣带人去审他,他说有机密事禀报,臣就让下属们都退下了!” 赵俊生问“他就供出了潘长安?还说了什么?” 赵平面色犹豫了一下,拱手道“他详细讲述了他们联手力捧官员,帮助他们贪墨之事,后来······后来又说愿意效忠于儿臣,要······要帮助儿臣争夺皇位!” 。 第955章 都是戏精 赵俊生诧异的看着儿子,“你还真是老实,这种话都跟父皇讲”。 “儿臣岂能不知邹如海是走投无路了才想着用这一招,想要以此换取儿臣帮他脱罪?他倒是打得好算盘,皇帝的儿子谁不想做皇帝?他以帮助儿臣夺位为诱饵向诱使儿臣犯错,可惜他没想明白,就算儿臣得到他的辅佐并以他的方法培植亲信,到最后登基为帝,得到的大臣和官员也全部都是贪官污吏,如果大乾的官员都成了他这样的人,这大乾的天下还有希望吗?儿臣这个皇帝只怕也做不长久吧?” 这一刻,赵俊生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老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老三比老大还有冷静和理智。 赵俊生凝视着儿子,问道:“除了潘长安之外,他是否还供出其他人?” 赵平摇头:“没有,他只供出了潘长安,可能他知道的那些小鱼小虾不屑于提出来吧!” 赵俊生沉思了一会儿,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父子俩一起向内宫走去。 “查案的事情不急,越是急躁越是容易出错,现在应该是他们着急的时候,跟邹如海有关联的大臣官员此时若是得到了他被捕的消息,他们肯定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越是这种情况之下,你越要冷静,而他们就越容易露出马脚,也越容易被你们查出证据来,所以不能急,要给他们再犯错的时间!走吧,待会儿让你阿娘叫御膳房多加两个硬菜,咱爷俩喝两盅!” 等见了花木兰,这个阿娘对赵平又是一通埋怨,嘴上虽然不饶人,可对这个儿子却是心疼得紧,吃饭的时候一个劲的往他碗里夹菜。 等吃了晚饭,时辰已经不早了,赵平告辞离去。 赵俊生起身道:“饭后消消食,阿爷跟你走一段!” 父子出了内宫,沿着皇城御道向皇城门方向走去,从皇城的中轴线上有三条道,最中间的一条是皇帝行走的专门御道,左边是臣子行走的道,右边是侍者行走的道,父子俩却是一起走在御道上。 赵平问道:“父皇,对于潘长安······” 赵俊生摇头道:“派人盯着就可以了,暂时不要动他,你仅凭邹如海一面之词岂能定一个御使大夫的罪?再去审一审邹如海,这个人应该还藏了话,他知道的绝不仅仅只有这些,你要拿到他的口供,咱们拿人抓人也要讲究真凭实据,不能有嫌疑并怀疑就随便抓人,要让人心服口服,否则你胡乱抓人,那些犯官没办法反抗,可他们心里却是不服的,还有其他大臣官员,他们的心里只怕也是不服的,他们就会想有一天朝廷会不会也用这种没有证据就抓人的手段对付他们!儿子,你知道权力是什么吗?” 赵平道:“还请阿爷教诲!” 赵俊生说:“你读过《孟子》,里面有几句话是这样说的: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 这几句话概括起来的意思就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天下就是说整个天下都是我的,所以我有最高权力,整句话的意思就是得到民心,我就得到了最高权力,因此权力即民心! 文武大臣、天下百姓打心里承认你是皇帝,你才有最高权力;如果他们心里已经没有把你当做皇帝看待了,你就算还拥有皇帝这个名义,却已经失去了最高权力!” 不知不觉父子二人已经走到了皇城门门口,赵平躬身拱手道:“儿臣受教了!夜已深,父皇请留步吧!” 赵俊生抬手挥了挥:“早些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诺,儿臣告辞!” 赵平回到自己府邸,刚下车就看见一辆马车停在外面,一个太监引出来行礼道:“殿下,曲梁伯来了,正在前堂奉茶!” “哦?”赵平一愣,他想起了上午捕头的报告说邹如海在城东的寺庙里与曲梁伯的管家吴世遵见了面,这曲梁伯会不会与邹如海有什么关联? 赵平走进府邸,带着小太监来到了前堂,还没有进门就看见一个华服老头正跪坐在左侧饮茶,面前的矮几上放着一些瓜果点心,在老头的身后侧站着一个中年人,穿着管家的服饰,那老头不是曲梁伯是谁? 赵平笑着走进前堂拱手道:“原来是舅公来了,失礼失礼,小子刚从宫里回来,也不知道留在府里的这些人是否怠慢了舅公!” 袁高笑着起身作揖:“老臣见过殿下!夜间来访实在唐突,这几位公公做得很好,让老臣有宾至如归之感!” 赵平走到主位上对袁高伸手:“舅公不必客气了,请坐,请饮茶!” “多谢殿下!” 两人各自饮茶,赵平喝了几口放下茶杯,问道:“舅公身体还硬朗吧?表叔他们都在何处当差啊?” 袁高笑着说:“老臣身子骨还算结实,劳烦殿下还惦记着,老臣甚是感动!你的大表叔和二表叔都是上不了正道的货色,一个在吏部混吃等死,另一个得陛下恩赏给封了一个闲官,每个月领点儿薪俸,只拿钱不干活的那种,都没啥出息,提起他们,老臣就一肚子火,不提也罢!” 赵平笑了笑,问道:“舅公今来是太仆寺有事?” “非也!”袁高摇头,沉吟一下问:“老臣听闻殿下下令把刑部侍郎邹如海给抓了?” 赵平面带“惊讶”,“舅公的消息很灵通啊,这是今天中午的事情,几乎没人知道呢!是邹如海的家人请舅公来说情的?” 袁高道:“殿下说笑了,老臣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说什么情?就算要说情也要等到搞清楚了状况再说情嘛!再说了,邹如海的家人还请不动老夫!更何况,这说情也要分什么事情,若只是小事,无关大雅,说说情到也无妨,可若是邹如海犯了大案,这可就不能轻易说情了,如今我大乾是以法治国,就连陛下也是以身作则,作为臣子的哪能再执法犯法呢?” 赵平拱手:“舅公深明大义,平佩服!” 袁高微笑着摆手,“殿下折煞老臣了!殿下可知老臣今夜来犯所为何事吗?老臣是为殿下着急啊!” “哦?”赵平一惊,“舅公此话怎讲?” 袁高捋了捋长须,缓缓道来:“河洛贪腐案的事情闹得朝野皆知了,陛下的意思是要继续深查,一查到底,这人人都知道,若是其他人接了这个差事肯定是好事,只要结案就是大功一件,可殿下不同,老臣若是殿下的话,躲都来不及呢,怎么能去接这个差事呢?” 赵平摸了摸脸颊,“不是,舅公,你说的这些我怎么听不明白呢?我怎么就不能接这个差事了?怎么就要躲了?” “殿下,你不明白就对了,你是身在局中啊!老臣是局外人,所以才看得清!” 说到这里,袁高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殿下是皇子,虽然陛下已立大皇子为太子,但殿下也不是没有希望,就算殿下无意争夺皇位,但殿下是聪明人,怎么能不明白自保的道理? 以殿下之才,是足够继承大统、登基为帝的,只不过殿下比太子晚出生几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有朝一日太子登基为帝,殿下的才能却让太子忌惮,而殿下又没有足够自保的实力,太子要除掉殿下岂不是易如反掌? 所以殿下现在要做什么?自然是在太子登基之前蓄积足够的自保力量,日后太子若是贤明,殿下大可辅佐之;若是太子昏聩,殿下亦可进行自保和牵制,让其不能为所欲为,这不论是对大乾王朝,还是对太子,亦或者对殿下自身都是好事啊! 殿下若要蓄积力量,就应当拉拢一些朝中大臣,而此时殿下的做法却是与殿下本应该做的背道而驰,不论是朝中大臣们,还是各地方官吏们都会认为殿下做这件事情就如同陛下的爪牙一样,这对殿下的名声不利啊!” 赵平有些举足无措了,他神色甚至有些慌乱,连忙拿出丝帕擦了擦额头和鬓角,“本王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若不是舅公提醒,本王险些造成大错!” 赵平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袁高,“舅公,可还有挽救的法子?还请舅公赐教!” 袁高捋了捋长须做思考状,须臾之间,他眼皮一抬,对赵平拱手道:“殿下,邹如海之事已经是这样了,已无法挽回,此人在朝中的关系盘根错节,一旦继续深查下去,肯定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甚广,一旦陛下震怒,届时定是人头滚滚,百姓们只会称赞陛下英明,可背黑锅的就是殿下啊!为今之计,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这案子就到邹如海这里为止,迅速结案!然后殿下暂且称病不出,以身体欠佳为由上奏陛下推掉这桩差事,如此殿下就能从此案中抽身了!” 赵平听完沉思一会儿,向袁高拱手:“舅公此计甚妙!您说的迅速结案,到底要怎么个做法?” 袁高笑了笑,“殿下是聪明人,这点就不需要老臣说出来了吧?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呐!” 赵平却是眉头紧锁,“此事······本王还得思量思量!” 第956章 老奸巨猾 袁高站起来拱手笑着说“那是自然,殿下一定要慎重考虑,这是关乎殿下一生的大事啊!时辰不早了,老臣打扰了殿下歇息,这就告辞!” 赵平思维清晰,他对袁高虚与委蛇“劳烦舅公挂心了,平感激不尽,平送送舅公!” 送至大门口,袁高转身停下拱手“外面寒气重,殿下留步!” 赵平躬身“舅公好走!” 袁高的管家吴世遵小跑到马车旁边掀起帘子,车夫取下踏板放在马车旁,袁高踩着踏板进了马车,管家吴世遵也跟着钻进了马车,车夫收起踏板,坐上马车拿着马鞭驾车离去。 赵平看着远远离去的马车,脸色渐渐变冷,心中直呼厉害“好家伙,这老头每一句话都戳中人的心窝子啊!他到底是真心为我好,还是另有目的? 不对,若是普通的小官小吏投效于我也就罢了,历朝历代哪个皇子身边没有几个跑腿的人?可朝廷大臣们都是国之柱石,他们若是与皇子们走得太近,难道不担心被父皇猜忌?如今父皇春秋鼎盛,谁敢在这个时候支持皇子夺嫡?不要命了?” “嘶——”赵平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袁高今夜到来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他,只是打着为他着想的借口,真实目的就是让他终止对河洛贪墨案的调查,就查到邹如海为止! 可是曲梁伯袁高为何要这么做?难道说袁高是为了自保,他本身就是河洛贪墨案利益链条上的掌舵人? 这个念头在赵平的脑海一经出现,顿时就惊得赵平一声冷汗,并且久久挥之不去。 “魏捕头曾报告说在白山被抓之后,邹如海去城东寺庙见了袁高的管家吴世遵,这么一联系起来的话,袁高还真有可能是操控邹如海和御使大夫潘长安的人!就算不是,袁高与河洛贪墨案只怕也是脱不了干系!” “如果袁高与河洛贪墨案有关的话,正如父皇所说,邹如海肯定还隐瞒了一些事情,看来明日要再审邹如海才行!” 次日一早,赵平习武半个时辰,洗漱、吃早饭,然后前往皇宫请安。 他赶到的时候,赵俊生、花木兰、万语桐以及几个弟弟妹妹正在吃早饭。 万语桐起身招呼“老三,快来用早膳!” 赵平连忙行礼道“多谢姨娘,平儿已用过早膳!平儿给父皇、阿娘、姨娘请安!” 万语桐笑了“看看,平日长大了,懂事多了!” 花木兰也很欢喜,笑着说“你这个孩子突然这样,阿娘还真有些不习惯!老四、老五、老六,还不跟你三哥见礼?” 三个小家伙起身一起向赵平行礼“见过三哥!” 赵平笑着说“好好,等休沐日的时候三哥带你们出去玩儿!” 老四喜上眉梢“那感情好,整天呆在皇宫这鸟笼子了都快把我憋出病来了!” 花木兰一筷子敲在老四的头上,“三天不打你还想上天呐?这里是你家,皇宫这么大,你哪里不能去?还说什么这是鸟笼子快把你憋出病来了,行啊,你出宫去吧,被人贩子把你拐去卖到山沟里做一辈子苦力,你就哭吧你!” “哎呀!好疼!”老四捂着被敲打的位置,叫道“阿娘,你再这样打你儿子,你儿子都快要被你打傻了!” 老五老六都捂嘴偷笑,万语桐笑得乐不可支,“老四太逗了!” 花木兰气道“打傻了才好了,省得我天天操心!” 老四不服气“打傻了才更让你操心呢,你要天天给我把屎把尿,烦不死你!” “咯咯咯······”万语桐、老五和老六乐得大笑不止,赵平强忍着不让自己笑。 赵俊生咳嗽两声,“还吃着饭呢!老三你坐下吧!” 万语桐和两个小的不笑了,赵平答应一声在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赵俊生道“皇宫说小不小,说大其实也不大,孩子们从小生长在这里,早就熟悉了这里的每一寸地方,还是要经常让他们出去走走,体验一下民间百姓们的生活,一直呆在皇宫里只会成为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风雨,他们现在只怕连鸡蛋都不认识,连五谷杂粮都不认识!这样下去不行! 对了,京城书院也快落成了,等语桐的册封仪式举行完毕,京城书院就开学,到时候把老四送去与各地士子一起上学!让老五和老六每个月去城外的皇庄住几天,让他们跟庄子里的孩童们一起相处玩玩,小孩子需要玩伴,整天跟你们这些大人一起有什么乐趣?” 万语桐对花木兰说“姐姐,我觉得夫君说得有道理,虽说皇家的孩子一出生就注定了不凡的身份,但也不能完全剥夺了他们的天性!” 花木兰想了一下,同意了“好吧!” 几个小家伙欢天喜地,纷纷拍起小手鼓掌。 花木兰对赵平说“平儿,安也请了,你有事就去忙了,不用在这里陪我们了!” 赵平道“儿子还有话跟父皇讲!” 花木兰有些吃醋“哟,你跟你父皇可比跟阿娘亲近多了,这些日子天天都来找他!” 赵俊生拿着包子啃着,听了这话笑道“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醋味呢?” 万语桐也笑着说“姐姐,我也觉得你这醋吃得有些多余了,老三要是不跟夫君亲近,只怕你心里又要着急了!” 赵俊生啃完包子,喝完粟米粥,吃干抹净起身走人,对赵平摆手“你阿娘这几天情绪不稳定,别招惹她,咱们走!” 花木兰跺脚“姓赵的你中午别回来,回来也不准备你的饭!” 门外飘来赵俊生的声音“正好我好久没有去宫外了,去外面的酒楼吃一顿也不错!” 父子俩出了内宫,向勤政殿方向走去。 赵俊生一边走一边问“你刚才说有话跟阿爷说?何事?” 赵平道“昨夜舅公去了儿臣府上!” 赵俊生扭头道“就是你阿娘的舅舅、你的舅公、太仆寺卿、曲梁伯袁高?” “是的!” “他跟咱们家也算是亲戚,他去你府上串门不很正常嘛?你专门说这件事情,是有什么问题吗?” 赵平道“他劝儿臣终止调查河洛贪墨案,就查到邹如海这里为止,不要再继续查下去了!” 赵俊生听得愣了愣“你们抓捕邹如海搞得大张旗鼓吗?他怎么那么快就收到了消息?” 赵平道“动静倒不大,不过皇城司的捕快们是在一间茶社的门口带走他的,当时他身边应该还有随从家丁,捕快们没有把他的家丁随从一起带走,消息肯定是他的家丁随从传开的!” 赵俊生问道“他为何劝你放弃继续调查河洛贪腐案?” 赵平犹豫了一下,“儿臣······有一个想法,却不敢说!” 赵俊生又扭头看了看儿子,“你说,就算说错了,父皇也不怪罪你!” “儿臣······有一种感觉,舅公可能是河洛贪墨案利益链条上的一环,或者他就是操控邹如海和潘长安的人,很可能是最大的幕后人物!” 赵俊生的反应很平静,袁高的浮出水面没有让他感觉到震惊,只是有些以为,让他震惊是袁高、邹如海和潘长安等人利用职权培植亲信官吏用来牟取暴利的方法和手段。 赵俊生问道“他是怎么劝你的?” “他说儿臣身为皇子,不应当在这种事情之中充当急先锋,这样会让朝臣们都对儿臣敬而远之,一旦儿臣在朝中有什么事情,连一个求情的人都没有······” 赵俊生一愣“袁高倒是找到了一个好的切入点,他说的的确也有些道理!” “儿臣有一种直觉,他真实目的并不是为了儿臣着想,只是不想让儿臣查下去,他的作为看似是为儿臣着想,实际上却是在自保!若不是监视邹如海的人报告说他的管家吴世遵就在昨天与邹如海见过面,只怕儿臣真的会以为他是为了儿臣好,此人太老奸巨猾了!” 赵俊生沉思了一下,对赵平说“此事暂时不要告诉你阿娘,更不要让你舅舅和外祖母知道,暗中调查即可,若是有什么进展及时告诉父皇!” “诺!” 赵平回到皇城司上值之后即刻开始对邹如海展开审讯,为了迷惑他以及袁高和潘长安,赵平没有对邹如海动刑,但邹如海却始终守口如瓶,除了之前交代的一些事情,他就再也没有说出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赵平也不着急,就跟邹如海慢慢耗着。 这天下午,被派去跟踪邹如海家眷的探子回来了。 “殿下,邹如海的家眷去了新丰县,邹家在新丰有一座庄子,他的家眷此刻就在那座庄子里!” 赵平听了探子的报告后思索了片刻,对探子吩咐“继续盯着邹如海的家眷,不要让他们脱离你们的视线,去吧!” “诺!” 赵平又起身思考,既然袁高已经知道了邹如海被抓的消息,他觉得有些事情已经不必要再藏头露尾,可以对邹如海的府邸进行搜查了。 “来人,去把何司丞叫来!” 何庸很快到来,“殿下有何吩咐?” 赵平道“本王觉得可以对何庸的府邸进行搜查了,昨夜那边负责监视的人还没有撤回里吧?” “还没有!” “好,事不宜迟,你速带人去把邹如海的府邸搜查一下,看看是否能搜到什么有用的证据出来!” “是,属下这就去!” 。 第957章 动用候官司 对邹如海府邸的搜查没有搜到有价值的证据,多是一些财物和值钱的摆件家具,负责搜查的皇城司捕快们已经里里外外翻了三遍,仍然没有什么收获。 赵平并不气馁,他下令皇城司的人继续盯着邹如海的家眷,同时也派人调查邹如海是否还有其他亲信。 还有一个潘长安,这个御使大夫可没有被赵平忘记,潘长安已经被赵平派人进行十二个时辰的监视和跟踪。 潘长安早就得到了邹如海被抓的消息,他的心里也很害怕,赵平派人对他采取跟踪监视的手段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行动自由被大大限制,但他为了避免自己露出马脚,一直按兵不动。 皇城司经过好些天的监视和跟踪都没有得到线索和证据,在何庸的建议下,赵平开始派人分别对潘长安和袁高的身边亲信进行跟踪和监视,如此一来,他们一个个如坐针毡。 眼看着万语桐被册封为贵妃的日子渐渐近了,皇城司这边的调查陷入了僵局,赵平只好暂时放下这件案子,把重心转移到保证册封典礼仪式安全上来,确保册封典礼顺利进行和圆满的结束,防止有人在典礼进行时搞破坏。 距离册封典礼还有三天,赵俊生见皇城司的调查陷入了僵局,他考虑了半响,派人去把候官司司正王坦之找来。 “臣拜见陛下!” 赵俊生抬抬手,“今日朕叫你过来,有一桩案子要你去办,以候官司的暗探实力,朕相信你们三天之内就能拿出结果!” 王坦之拱手“请陛下吩咐!” “朕要知道太仆寺卿、曲梁伯袁高和御使大夫潘长安的所有犯罪行为!” 王坦之诧异的看向赵俊生,自从候官司成立,除了谋反、叛乱和与敌国勾结的案件,赵俊生基本上不动用候官司的情报系统。 赵俊生看见他的异样眼光,摆手道“不必多言,朕自有计较!王坦之,朕要提醒你,候官司就如同朕的眼睛,只听从朕的命令,倘若这只眼睛不听使唤了,你觉得它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这话让王坦之的脖子上凉飕飕,他顿时后背心冷汗之下,见下拜道“陛下放心,候官司只效忠陛下,只听从陛下的旨意,陛下的旨意,候官司无论何时何地都会不折不扣的执行和完成!” 皇帝真要动候官司,首先肯定要杀的就是他王坦之,想要活得长久,不但要听话,而且还要学会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管的不管,皇帝若有命令,候官司要毫不犹豫的执行,否则等待候官司的就是灭顶之灾,反正它是一个没有编制机构衙门,皇帝要动它根本不费事,也没有大臣们阻扰。 候官司是专门监视官吏和武将的细作衙门,表面上只是收集大乾全国各地的物价信息,为皇帝和朝廷提供政令决策的依据,实际上却大量培养细作暗探,这些细作暗探潜伏在朝廷大臣、官吏和武将们的身边,收集他们平日里的一言一行,并写下来记录成册存档。 候官司有专门的官吏对这些记录进行甄别分析,因为候官司的主要任务是打击谋反叛乱、与敌国勾结,因此但凡不是与这类有关的记录一律会被忽略,但这些记下来的信息却不会被销毁,每个大臣、武将和官吏都有一个专门的卷宗,记录的所有信息都会被保存下来,随时可以提取翻阅。 因此,候官司如果要查某一个官员、大臣或武将的犯罪行为,简直太简单不过,因为他们平日里的一举一动都被潜伏在他们身边的暗探记录下来了。 王坦之回到候官司衙门之后,立即下令调来袁高和潘长安的档案。 手下两个官吏抱来两大摞卷宗,分别是袁高和潘长安的。 “司正,曲梁伯袁高和御使大夫潘长安的卷宗全部拿来了!” 站在窗子边的王坦之转过身来,他扫了一眼桌子上堆得高高的两大摞档案,对两个小吏说“再去叫四个人过来,要仔细一点、沉稳一点的!” 其中一人迅速转身离去,没过一会儿就带回来四个人。在候官司里的所有人都是相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每一个人在受训时都经过严格的训练,特别是对于保密,根本不用上头吩咐,他们平日里在外头绝口不提衙门里的事情。 “集合!” 随着王坦之一声零下,六个人迅速站成一排,像是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一样。 王坦之很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接下来这两天你们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把这桌上两摞档案里记录的所有涉及到犯罪和违纪的内容单独整理出来,单独一件事情要能够串联起来形成逻辑线!这两天你们哪儿都不能去,即便去如厕也有门外的卫兵跟着,吃饭喝水会有专人给你们送来,另外本官会派人给你们送来被褥,若是累了就在这里歇息!至于你们的家中,本官也会派人去知会一声,说你们在衙门有差事,这两天不会回家,所以家里也不用担心!至于保密的事情就不用本官提醒了吧?都给本官把嘴巴闭紧了,否则要是传出去,谁也救不了你们,明白吗?” 六个人一起大声道“明白!” “好,开始吧!”王坦之摆了摆手。 六个人立即开始分组,三个人一组,两个组各负责一摞卷宗。 王坦之退出去,在门口安排了四个卫兵,派人去给他们准备被褥、安排专门给他们送饭、派人通知他们的家人等等。 两天后,这六个小吏蓬头垢面的从房间里走出来。 其中一人交给王坦之两本厚厚的册子,王坦之接过去一一进行翻看,两本册子足足看了一刻才看完。 他不关心里面的内容的惊世骇俗的程度,他只关心册子的内容整理得是否清楚、是否一目了然,这六个小吏没有让他失望。 他看着面前站成一排的六个小吏,说道“做得不错,把这些卷宗归还原位之后,你们就可以回家了,再次提醒你们,记住守口如瓶!” “诺!”小吏们答应后抱着卷宗离去。 小吏们的事情完了,王坦之的事情还没有完,他还要重新进行更加简洁的整理。 他把两本厚厚的册子放在桌上,然后拿出两本折子,提起毛笔开始进行内容简化的工作,这个过程也不轻松。 忙活了一个上午,王坦之终于把两本册子重新整理简化了一遍,他把重新简化的两本折子和两本册子一起带上,领了两个随从骑着马就迅速向皇城方向而去。 王坦之感觉自己有些猜到了赵俊生的心思,他猜赵俊生想要在贵妃的册封典礼开始之前把这件案子了结。 王坦之进了宫之后被太监领到了一处池塘边,赵俊生正坐在池塘边钓鱼,三月份到了,气温回暖,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微风拂面,让人有昏昏欲睡之感。 “陛下,王司正到了!”当值太监轻声禀报。 赵俊生没有出声,也没有回头,向后招了招手。 王坦之上前拿出两本重新简化过的折子递上去。 赵俊生放下钓竿,接过折子翻开第一本看了起来。 第一本是关于御使大夫潘长安的折子,上面写得内容很简洁、条理清晰,但这上看只记录了潘长安犯下的每一桩案子和做过的每一幢违法违纪的行为大致梗概,并没有列举出相关的证据和没有详细的过程,只有时间、地点和行为。 赵俊生看完关于潘长安的折子,又开始看关于袁高的折子,看到一半,他的脸已经变成了青色。 这时旁边的太监轻声提醒“陛下,有鱼儿咬钩了!” 赵俊生没有抬头,只是用手指了指钓竿,王坦之身手灵活,立即上前拉起钓竿,一拉感觉一沉,鱼线被拉得绷直,钓竿前端都拉弯了。 一条鲤鱼被拉了上来,掉在草地上蹦蹦跳跳个不停。 周围的太监宫女们纷纷惊叹,“好大一条鲤鱼,这有两斤吧?” “那不止,至少有三斤!” 王坦之把鲤鱼从鱼钩上取下来丢进桶里,鲤鱼在水桶里翻打,搅得水花四溅。 他重新上了鱼饵,把鱼钩再丢进池塘里。 这时赵俊生已经看完了两本折子,他道“这上面列举的事情都有证据吗?” 王坦之这次才把两本册子拿出来,这两本册子上写得可详细得多,赵俊生拿着两本册子起身一边看一边向旁边的凉亭走过去。 王坦之立即把钓竿放在旁边太监的手里,然后跟着赵俊生后面走过去。 当值的太监一看,这哪能行?又把钓竿交给一个小太监手里,让留下照看,也跟着去了凉亭。 赵俊生足足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才看完两本册子上写的内容,王坦之明显感觉周围的气场发生了变化,他甚至感觉到了自己呼吸的困难,旁边的当值太监更加不堪,额头上冒着冷汗跪在了地上。 良久,赵俊生开口说话“行了,王坦之你回去吧!” 。 第958章 册封典礼 赵俊生拿着两本折子和两本册子缓缓闭上了眼睛,当初赵平跟他说袁高可能是河洛贪墨案的幕后最大利益既得者时,他并没有感觉到十分的惊讶,也仅仅是有些意外罢了。 可邹如海向赵平交代的,赵平然后又向他汇报的都只是冰山一角! 候官司因为专门负责监视官吏、武将和皇亲国戚,所以早就在袁高、潘长安、邹如海等人身边安插了内线,对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只是因为贪墨、违法违纪的事情不归他们管,他们也懒得管,为了不给某些他们留下捞过界的把柄,也不引起皇帝的猜忌,所以才选择无视,他们只管与叛乱、谋反、勾结敌国的事情。 王坦之送来的报告足以让袁高等人挨千刀万剐几十次,这一次赵俊生出奇的愤怒了。 当初袁高全家搬到武川镇的时候,念着亲戚关系,赵俊生给他安排了一个职位,一方面是因为岳母花袁氏说了话,他这个做女婿的怎么着也要给岳母一点面子;另一方面他也想着有亲戚帮衬总比用外人强一些,有那么一层姻亲关系在,做事也应该比毫无关系的人要用心一些。 后来他封了王,岳母又来说话,为袁高谋差事,赵俊生还是碍于岳母和花木兰的面子,让他做了王府詹事,袁高这个老头做事也还算用心,只是他的两个儿子却不让人省心,自从大乾立国,袁高再次升官之后,这两个儿子整天惹是生非,有两次还弄出了人命,按律要被判死刑,又是花袁氏这个岳母找上门来替两个舅侄求情,他只好动用皇帝特权进行特赦。 本想着让亲戚帮衬着,他们比其他人应该尽心尽力一些,可没成想这家人不但不尽心尽力帮衬,反而还背地里很挖墙角,只想着大捞特捞往自个儿的腰包里塞。 王坦之送来的报告上写的内容不止是让赵俊生愤怒,如果公布出去,那就是骇人听闻。 此时在皇城司,赵平刚刚再次检查了一遍贵妃册封典礼仪式的安全防卫的整个部署,一个捕头走进来禀报:“殿下,您让属下秘密去查吏部的吏部郎中乙弗连,臣查过了,这个乙弗就是通过袁高的长子袁昙的引荐拜在袁高的门下,获得袁高的提携!” 赵平听到这个消息异常振奋,都这么多天了,终于查到了一点有用的线索,他当即下令道:“你立刻带人去查乙弗连,暂时不要惊动他,暗中收集他的一切罪证!” “诺!” 捕头还没有出去,一个小吏就快步走进来禀报:“殿下,陛下派人宣旨的公公!” 话音刚落,太卷袁涣就带着两个禁军甲士走了进来,笑着躬身道:“奴婢见过殿下!” 赵平抬手道:“袁公公不必多礼了,不知父皇有何旨意?” 袁涣脸色肃穆道:“陛下口谕!” 赵平、捕头和小吏立即下拜。 “明日就是贵妃册封典礼,让皇城司暂停对河洛贪墨案的一切调查,全力应付整个典礼过程的安全事宜,也让那些还未露出水面的蠹虫们最后享受一次盛典之乐!” 赵平磕头:“遵旨!” 袁涣等赵平等人起身后笑着说:“殿下,陛下既已下了口谕,殿下就千万不要擅自暗中行事了,陛下有陛下的考量,您可别好心办坏事,奴婢言尽于此,奴婢还要去陛下跟前伺候着,就先走了,告辞!” 赵平道:“袁公公慢走!” 等袁涣带着禁军甲士走了之后不久,得到消息的何庸立即赶了过来,行礼后问道:“殿下,属下听说陛下下了旨意要暂停对袁高、潘长安、邹如海等人都调查,这是何意啊?查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下旨不让查了?” 赵平也是不解,不过他还记得袁涣离去之前说的话,他对何庸道:“父皇可能考虑明天就是贵妃册封大典,认为我们的压力很大,也许是不让我们分心,也许是不想在册封大典期间节外生枝!你想,曲梁伯毕竟是本王的舅公,毕竟是我母后的亲舅舅,万一这几天真抓到了他的罪证,原本让所有人都高高兴的一场喜事却因为这件糟心事给弄砸了,谁心里都不好过!何大人,若是你成亲的时候有人捣乱,你会是什么心情?” 何庸无奈,“那我肯定连杀人的心都有!殿下说得也是,咱们就停下来?” “暂时停了吧!” “诺!” 其实赵平还有一点担心,只是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袁高依然已经经营了这么多年,谁也不知道这老家伙在暗中到底有多大的势力,万一他们筹划不周让这老头狗急跳墙发动叛乱,那可就难以收拾了。 赵平收拾了一下心情,大喝:“来人,备马,本王要去巡视典礼现场!” 皇宫,西苑。 这段时间万语桐一直居住在这里,赵俊生给他安排了几个太监,身边的侍女却是自己带来的。 梳妆台上竖着一面很大的铜镜,铜镜即便打磨了光滑无比,却也只能看见一个不太清晰的面容。 几个盒子里放着不少的首饰,都是几家首饰里专门为这次册封大典给她设计准备的全套首饰,一共有三套,分别在三个场合配合礼服分别在走红毯的时候、参加宴席、洞房花烛的时候穿戴。 礼服是她自己设计和缝制的,三套全部都是,她本身就是这方面的大行家,交给别的裁缝铺不放心。 一个侍女给万语桐梳好了头发,另一个侍女把已经准备好的首饰一件一件给她戴上。 贵妃的装扮有规定的制式,虽然规格上比不上皇后,但除了凤冠不能戴之外,其他到也没有太大的限制。 特别是几个首饰店提供的首饰可谓是费了很大的心思,下了血本的,当首饰全部戴上去之后,万语桐整个人显得美艳华贵。 一个二十几岁的妇人笑着说:“姑姑本身就是美貌非常,穿上这嫁衣、配上这些首饰,今日却是更是艳冠天下!” 旁边还有一个近五十几岁的老男子不停的搓着手,也连连点头说:“今日是桐妹的大喜日子,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陛下看见今日的桐妹时一定会感觉惊艳的,不错不错!” 这老年男子是万语桐的堂哥万铭,女子是她的堂侄女万琳。 从前万语桐之父万度归还在世的时候,两家还有一些往来,自从万度归死后,两家就断了联系,直到前两年,万铭听说万语桐在长安,找了过来才恢复联系。 万语桐心情是喜悦的,脸上始终都洋溢着一丝笑容,她在世间就只有万铭这个兄长了,还是堂兄,两人有同一个祖父,属于亲堂,如果再到下一代,她若是有了孩子,她的孩子与万铭这个堂兄的孩子就属于远堂亲,晚辈之间的血缘关系就过了三代,很稀薄了。 这时门外有太监走进来禀报:“贵妃娘娘,时辰差不多了!” 万语桐此时已经穿戴整齐,起身道:“走吧!” 太监、宫女们已经在外面列队,万语桐被亲友们簇拥出来,太监们和宫女们立即上前接替,亲友们只能跟在后面。 沿途倒是都是太监和宫女,万语桐的到来让他们纷纷下拜。 临近太极殿就听见庄严和大气磅礴的鼓乐之声,万语桐和赵俊生在太极殿的后面汇合了,两人各自带了一些太监和宫女。 一个礼官对二人说:“时辰已到,现在请陛下从左边绕过太极殿去前面,请贵妃娘娘从右边绕过太极殿去前面,在太极殿殿前碰面!” 两人都是身穿盛装,赵俊生还戴着玉冕,平常是不戴玉冕的,只有在重大庆典才戴玉冕,二人各自按照礼官的安排从太极殿的一侧走到大殿前面去。 太极殿的前面广场上已经是人山人海,人多而不乱,井然有序,一个个方阵整整齐齐。 在最前面是朝廷大臣、将军和官员方阵,这些方阵又分官职爵位大小,官职爵位越高,越靠近皇帝,反之靠后。 排在大臣、武将和官员们之后的是大乾各地士人、武士等名流,即在学术、文学、书画、慈善、武艺等领域有着突出成就和名望的人。 再然后就是地主们的代表们,这些人都是种田种得好的,粮食产量高,每年卖出粮食多。 工匠们的代表也不少,这些都是在各种手艺方面有着高超技艺的人,他们不但有高超的技艺,而且还带出了不少徒弟,把他们的技艺发扬光大。 最后就是商贾代表们,商贾们在社会中的地位排在最末,因此他们虽然有钱,却被其他人看不起,一个个都急于提升自己的地位。 随着赵俊生和万语桐走到一起并出现在太极殿前,所有人都下拜。 赵俊生抬了抬手,旁边太监一声高呼:“陛下有旨,众卿平身!” “谢陛下!”所有人起身。 礼仪官高呼:“典礼正式开始,宣读册封诏书!” 在赵俊生的示意下,康义德拿起册封诏书念了起来,洋洋洒洒说了一通,先是称赞了万语桐如何贤良淑德,如何美貌,性情温婉,品德如何、情操如何,又说他与万语桐如何情投意合,于是纳其为妃,希望她以后辅助花木兰打理内宫,姐妹之间要相敬如宾,最后才说册封她为贵妃。 在大乾,因之前赵俊生没有纳妃的经历,朝廷也没有这方面的典章规制,所以在理论上,贵妃的地位是仅次于皇后的。 为什么说是纳妃而不是娶妃呢?这就说明了问题,民间都说娶妻纳妾,妻子是娶进来的,妾是纳进来的,重视程度是截然不同。 当然这是当前社会大环境所致,其实在赵俊生的心里,万语桐的地位并不比花木兰差多少。 第959章 礼物 万语桐在赵俊生和花木兰面前跪着听旨,待康义德念完招呼,她接了诏书并称领旨谢恩。 花木兰此时的角色相当于一个家长,她觉得自己亏欠了万语桐,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想办法要把她弄进宫里,两姐妹一起替赵俊生打理好内宫,可万语桐一直不肯,经过她的不懈努力,终于磨得她同意了,这可真不容易。 她上前扶起万语桐,姐妹俩什么话也没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接下来按照礼官的安排,赵俊生和花木兰的子女们一起走上来行祝贺礼。 众皇子公主们行礼跪拜之后,二公主赵灵儿已经出嫁,她的夫婿是一个武士,出身一般,但武艺高强、为人正直。 她和她的夫君站出来拿出一副卷轴呈上“父皇、姨娘,我和夫君绣了一副娥皇女英共侍帝舜图献给父皇和姨娘!” 一个太监上前来取走卷轴,赵俊生吩咐“打开来看看他们的手艺如何!” 两个太监打开卷轴,这副卷轴可不小,要绣出来只怕要花不少的工夫,赵俊生看了看,问万语桐“如何!” 万语桐看了看,笑着说“采用了多种针法,因为是两人合作,一人针法灵动飘逸,另一人针法沉稳厚重,配合默契、心有灵犀,上佳之作!灵儿的技艺都要超过我了!” 赵灵儿笑着说“姨娘过奖了,灵儿有自知之明,还差得远呢!” 赵平站出来拿出一物,说“平前些日子无意中发现一尊佛像,特购来祝贺姨娘!” 太监把佛像搬过去,万语桐仔细看了看说道“这尊佛像似乎是采用产自东天竺的黄金樟雕刻而成,从雕刻技艺上来看,它的雕刻技艺精湛,而天竺的雕琢技艺稍显粗糙,所以这尊佛像应该是出自我中土名家之手,我大乾匠人们的雕刻手法粗狂、大气,而南朝匠人雕琢手法细腻,所以这尊佛像应该来自南朝!” 赵平一脸佩服,“姨娘真是慧眼如炬,这佛像正是从来自南朝的商人手上购得!” 万语桐颇感诧异“从来自南朝的商人手上购得?这种物件一般都是喜爱之人用来收藏,就算迫不得已要出手也只会出售给同好之人,怎么可能出现在商人手上?” “这个平儿就不知了!” 万语桐也不纠缠这件事情。 赵俊生看向老四,问道“老四,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老四抓了抓腮帮子,一脸为难的从怀里拿出一个木制的弹弓出来,说道“我······我就把这个做礼物送个阿爷和姨娘吧!” 赵俊生哭笑不得,其他人都笑了,花木兰捂着脸扭到一边去。 万语桐笑道“这个弹弓是你的最爱吧,你把你最喜欢的东西都送给我们了,足见你的诚意,阿娘很喜欢,谢谢你啊!” 老四立马把胸脯挺得高高的,“小意思!” 老五站出来拿出一个卷轴说;“阿爷、姨娘,我写了一副字送个你们!” “哦?拿来看看!”赵俊生倒是很好奇。 太监把卷轴送到赵俊生手里,赵俊生打开一看,只见上面用王羲之的笔法写着曹植的《洛神赋》,这就是把万语桐的美貌比作洛神。 且不管字写得如何,万语桐却是欢喜得心花怒放,伸手摸着老五的脑袋笑着说“你这个小家伙这么小就懂得赞美女子之美,日后长大肯定得不得了!” 赵俊生道“这字写得还行,可见是下过一番工夫的!” 老五笑嘻嘻道“多谢父皇、姨娘赞赏!” 花木兰看自己最小的女儿“你送什么礼物给姨娘啊?” 老六一脸不舍的把自己的布娃娃递过去,“姨娘,这个送给你!” 万语桐笑道“看你很舍不得呢,我还是不要了!” 老六脸上出现一副挣扎不舍的表情,“给你,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周围众人面面相觑,随即轰然大笑,观礼的各方宾客们也纷纷笑起来,这个小公主还真是可爱有趣。 接着有人上前献礼,赵俊生摆手说“诸卿当知这些年来除了皇室中人,朕从不收其他人的礼,朝廷规定大臣武将官员们及其家眷不准从商,你们只有朝廷赏赐的职田和俸禄和平常的一些赏赐这些收入,若是人人都攀比争相向朕进献,只怕会形成不良风气,所以朕不收礼,今天也不例外,都收回去吧!” 大臣们早就知道赵俊生一直坚持不收礼,所以也都没有准备礼物,倒是有些士人拿出自己创作的书画进献,赵俊生也是不收。 他知道既然决定不收礼,那就什么都不收,若是收了这些士人们的书画,以后朝廷大臣们还不想尽办法提高自己的书画创作能力以求创作出佳作进献给他,求得他的宠信?他们哪里还会把心思放在公务上? 所有观礼的宾客在无可奈何之举,又打心里敬佩,能做到这一点的历朝历代帝王几乎没有。 礼官又宣布请皇帝携皇后和贵妃前往祭天台祭祀天地,向天地禀报今日册封贵妃之举,以求得天地祝福。 花木兰居左,万语桐居右,赵俊生居中,他一手拉着一个,行走在皇帝专用御道之上前往天台,太监宫女和亲眷们紧跟其后。 文武大臣们立即在礼仪官的指挥下按照一定的秩序跟在皇亲国戚们的身后。 三人要沿着御道穿过整个宾客区,宾客们能够很清楚的看到三人的面相和服饰。 商贾区的有人对身边的人说“看见没,贵妃身上带的首饰就是我黄记首饰店提供的!” 旁边的商贾点头道“还别说,你们黄记首饰店还是很有实力的,制作的首饰戴在贵妃身上真是闪耀生辉、璀璨夺目啊!对了,三个月我的长女出嫁,陪嫁的首饰从你店里定做,能不能按照贵妃戴的这种款式做一套出来?” 黄记首饰店的黄世仁连忙说“没问题!” “价钱方面······” “实不相瞒,这一套首饰的价钱可不便宜,毕竟是按照贵妃的规格专门设计制作的,我觉得刘兄还是选档次稍低一些的,咱们商人子女毕竟不能跟贵妃相比不是?身份不一样啊!” 刘姓商人怒了“我说你这黄老鬼会不会做生意?我女儿怎么啦?我女儿就是我的掌上明珠,别人能戴的,为何我的女儿就不能戴了?你是不是以为我刘某人付不起钱啊?”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还能说什么,那就给侄女定做一套!”黄世仁说完心里却是一阵奸计得逞的喜悦。 在庄严、肃穆的鼓乐声中,所有人都在礼仪官的安排下按照一定的秩序前往祭天台。 到了祭天台,赵俊生携花木兰和万语桐登上祭天台,大臣们、武将、官吏、士人、农人、匠人和商人等各方代表宾客们依次在祭天台之下列队,依旧排成一个个的方阵。 礼仪官给赵俊生送上一篇祭文,赵俊生接过祭文就念起来。 等念完祭文,旁边有人接过去点火烧掉。 接下来就是在礼仪官的主持下进行各种仪式,这些仪式一直进行了一个多时辰,搞得赵俊生几乎都头昏眼花,他一看其他人却是个个精神抖擞,他就不明白了,这帮人怎么跟女人逛街一样不知道劳累的? 终于等到仪式结束了,赵俊生松了一口气,拉着两个女人走下祭天台,队伍又按照先前的秩序返回。 走了一段,赵俊生和花木兰、万语桐及皇室成员返回内宫换衣裳,大臣们及宾客们前往宴会现场。 今天天气晴朗,宴会现场就设在靠近御膳房的官场上,周围到处是张灯结彩,一片喜气的气氛。 按照参加典礼的人数,一共有五百余人,每个人都有一个软垫和一张矮几,众人在太监们引领下坐到自己该坐的位置。 随后,太监宫女们开始上菜和美酒。 宴会现场在中间是一个舞台,在酒菜开始上桌的时候,宫内的宫女们开始了歌舞表演,与外面的靡靡之音不同,皇宫的歌舞注重艺术感。 赵俊生、花木兰和万语桐等人换了礼服出来,所有人一起起身相迎。 等在专门的区域坐好,赵俊生压了压手,让所有人都坐下,挥手下令开席。 所有人都端起酒樽向赵俊生、万语桐敬酒,众人一起喝了一盏,随后所有人一起看歌舞,一边进食饮酒。 这一场宴席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别开生面的,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一次,他们很多人都曾经去过青楼,但完全不是一个档次,酒菜的档次也是前所未见的,很多菜都是第一次见到,也是第一次品尝,品尝之后就终身难忘了。 酒宴过后,皇帝、皇后和贵妃与众臣和宾客一起前往御花园游园,这让从未进过皇宫的人很是期待,等他们到了御花园才真正感觉到什么是真正的气派和格局。 游园结束之后,礼仪官就宣布庆典结束,立即有太监和禁军安排大臣和宾客们离开,不少人都是恋恋不舍,想到回去之后有了向人吹嘘的本钱就兴奋不已。 。 第960章 鸡犬升天 万语桐坐在池塘边做着针线活,在她的手上是一件渐渐成型的婴儿衣裳,她一针一线的缝制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身披重甲的万山手扶着战刀领着万语桐的堂哥万铭和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万山是万语桐父亲家将万全之子,万全的年纪大了,在家养老,万山是万语桐带过来的陪嫁人员,因他曾在军中服役,官至幢将,赵俊生任命他做了万语桐居住的西苑中郎将,负责守卫西苑。 万山示意万铭和年轻书生在一旁等着,他走进凉亭抱拳躬身禀报“娘娘,舅老爷来了!” 万语桐抬头看了看,起身笑着对万铭招手“哥哥来了,快进来坐!” 万铭连忙拉着年轻书生走进凉亭,行礼道“万铭拜见娘娘!” “都是自家人,哥哥无须多礼了!”万语桐说着看了看万民身边的年轻书生,“这位是?” 万民扭头对身边的年轻书生说“桢儿,还不快给你姑姑叩头!” 年轻书生立即跪倒在地磕头“侄儿万桢见过姑姑,给姑姑见礼了!” 万语桐一头雾水,“这······” 万铭当即解释道“娘娘你也知道哥哥我一生无子,可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如今我都五十多了,快到花甲之年,想要再生也不可能,桢儿是我们万氏同族中的子弟,他家中兄弟姐妹众多,我当时找到桢儿的生父想要把他过继给我,他们家里经过商量后都同意了,桢儿的名字还是过继之后改的!” 万语桐听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桢儿你快起来吧,地上凉得很!” “谢姑姑!” 万语桐有了身孕,不能一直站着,坐下后吩咐侍女“来人,上茶!” “哥哥,你们别站着,坐下说话!” 尽管是亲戚,可万语桐的身份尊贵,万铭父子还是很拘束,只在凳子上坐了半边。 侍女很快送来茶水,万语桐笑着说“哥哥、桢儿你们喝茶啊!” “哦,好,好!” 父子俩连忙答应,拿起茶杯慢慢喝着。 万铭看见万语桐在缝制婴儿衣裳,忍不住问道“妹子这是······您有身孕了!” 万语桐笑着点点头“嗯,有三个多月了!” 万铭很高兴,连忙道“那要恭喜妹妹再过六七个月就要做阿娘了,我猜肯定是一个大胖小子!” 万语桐摇头“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好!” 万铭连忙说“一定是个皇子!妹妹,恕哥哥多一句嘴,母凭子贵啊!” “我倒是觉得女孩更好,女儿更贴心!” 万铭无奈道“话是这么说,可女儿终归是别人家的人!” 万语桐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抬头看了看万桢问道“桢儿还在书院读书?” 万铭立即说“已经读完了,他前些天参加了科考!” “哦?考上了吗?” “没呢,考完出来后,桢儿说他感觉还可以,考得不错,可也不知那些考官是怎么阅卷的,他竟然名落孙山,哎!” 万铭说到这里唉声叹气,也把万桢弄得羞愧得低下了头,他话题一转,说道“朝廷有规定,每个学子只有三次参加科考的机会,超过三次考不上就不能再考,可若是只想着读书参加科考,什么事情也不会干,真到了那个时候考不上的话年纪也大了,志气都消磨干净了,还能干什么事情呢?所以啊,我就想着让他先找点事做!他姑啊,咱们万家就出了你这么个贵人,哥哥我只能求你帮衬着这个侄儿,咱们老万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不能让他这么一生就这么荒废了啊,我相信只要有妹妹你的提携,他一定会有出息的!” 万语桐放下针线,看向万桢问道“桢儿自己是怎么想的?是想继续苦读,等三年之后参加科考呢,还是现在就开始做事?若是现在开始做事,你是想走仕途的路,还是想干其他什么?” 万桢拱手道“侄儿资质驽钝,只怕就算再读三年也考不上,侄儿还有这个自知之明,所以还是不考了!做事的话,侄儿还是想走仕途,毕竟是读书人,读了这么多书总还是想学以致用报效朝廷的”。 万语桐把针线和婴儿衣裳放在篮子里,对万桢说“咱们是自家人,姑姑也不跟你讲虚的,这大乾的官儿可不好做啊,从前的民间百姓们都说千里做官只为发大财,可如今做大乾的官想发财只怕不行,你若是想发财的话,姑姑还是劝你从商,姑姑给你一个皇商的名头没什么问题,只要姑姑还在,可保你这一生挣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可你若想做官就绝不能为了发财去做官,有朝一日,你若是因贪墨、渎职、以权谋私而身陷囹圄,只怕姑姑也救不得你! 还有,你想做官的话,姑姑可以想办法帮你走上仕途,但你也知道自立国以来,陛下推行科举选才,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只有上榜进士才有进入朝廷高层的机会,但这几乎已经是大乾朝廷的不成文规定,当然这么多年来也不乏有人不是因科举上榜而出将入相,深受陛下赏识的,但这些人无一不是大才。姑姑可以给你铺一条路,但能走到什么程度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万铭立即拉着万桢的衣裳,“快给你姑姑叩头!” 万桢下拜道“多谢姑姑的教诲,桢儿谨记在心!” 万语桐要留这父子二人在西苑吃饭,但这宫里规矩太多,他们总感觉不自在,谢绝了万语桐的好意后告辞离开。 这一天,赵俊生驾临西苑,万语桐让人准备了丰盛的膳食。 他走到餐桌边一看,笑道“哟,今天伙食不错啊!” 万语桐拿着一壶酒过来说“我有事求你,自然要把你给伺候好了!”说完开始给赵俊生倒酒。 赵俊生颇感惊讶“咦,我记得自从二十多年前咱们俩认识开始,你好像从来没有开口求过我,这是不是第一次?” “不记得了,可能吧!你只说你答应不答应吧?” 赵俊生拿起酒樽喝了一口,一本正经道“你都还没说什么事情我怎么答应你呢?你要是让我去做太监,那我可做不到!” 万语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捏着粉拳打了他一下,“净瞎说,我怎么会让你去做那个!是我堂哥万铭的继子的事情,那孩子前些天参加了科考,却没能考上,不想考了,想出来做事。堂哥带着他过来求到了我这里,你也知道我就堂哥这么一个亲人了,不帮的话说不过去!” 赵俊生道“就这事?” “是啊!” 赵俊生夹了一片牛肉放进嘴里嚼着,“你现在是皇贵妃,大臣官吏们都抓破了脑袋想办法跟你拉近关系,你只要说一句话,这事不是很好解决吗?为何要找我帮忙?” 万语桐撇了撇嘴“你别欺负我不懂,现在无论是朝廷,还是地方官府管得都挺严的,想让一个毫无做官履历、又没有科考上榜的学子去做官根本就做不到,没有哪个大臣和官员敢轻易安排。任人唯亲、坏规矩这些名声可不好听,一旦有司查下来,别说官位不保,只怕还有牢狱之灾! 再说了,我也不想跟那些大臣和官吏们有什么牵连,我安安静静做我的皇妃,没什么烦恼过得挺自在的! 还有,你是我丈夫,我要什么就直接找你要,为何要去劳动他人呢?而且我也知道,这官位自古以来就是国家重器,我一个女人插手这些事情是不好的,容易坏规矩,你好不容易才把这些规矩建立起来,我不能一下子就给你破坏了!” 万语桐是什么样的女人,赵俊生早就知道,他丝毫不担心她会背着他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稍稍考虑了一下,赵俊生对太监袁涣招了招手,袁涣上前来弯下腰。 “你去贡院把······”赵俊生说到这里,扭头问“他叫什么?” “万桢!” 赵俊生点头,对袁涣道“你去贡院把万桢这个学子的考卷调出来给朕看看!” “诺!” 赵俊生和万语桐吃完饭,喝了解酒茶,洗漱完毕的时候,袁涣才把考卷从贡院拿过来。 赵俊生打开万桢的考卷看了起来,从考卷上来看,万桢这个学子的记忆力很普通,算术方面倒是不错,算术题全对,而且所有的考题都没有因为粗心而出错,一些隐藏着陷阱的题全部答对了,这说明这个学子很仔细。 诗词做赋方面,万桢的水平很一般;策论题,主要是针砭时弊,赵俊生看了一遍,万桢在这方面分析得比较浅显,写的都是比较大众的看法,没有值得让人眼睛一亮的观点,难怪考官没有让他上榜。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提笔在考卷上写下“赐同进士出身”,写完后交给袁涣“让他们增加一个三甲的名额!” 每次科考选拔的人数是有定额的,若要增加选拔人数,或者另外增开恩科,都必须要有皇帝的旨意,另外二甲和三甲不能直接授官,要进翰林院学习三年之后再授官。 袁涣走了,万语桐却有些忐忑,“这放榜早就过去了,突然增加一个名额,怎么让大众信服?” 赵俊生笑道;“放心,没事,我钦点的没人会质疑!对了,改天你让万桢过来,我见见他!” “好!” 。 第961章 出手 万语桐随口闲聊,“我听说前段时间你不是让老三查河洛贪墨案的事情吗?怎么这些天好像没有丝毫动静了?” 赵俊生感觉有些意外,“你也关心这事?” 万语桐笑道“我哪儿是关心啊,前些天下面那些太监和宫女们都在议论这事,毕竟这事闹得挺大的,我不想听到都不行”。 万语桐提起这个话题,让赵俊生又不得不面对如何处理袁高的问题。 赵俊生知道,如果要依律严办,那就不得不过花木兰和岳母花袁氏这两关,而且这两关并不好过,袁高毕竟是花木兰和花袁氏的至亲,他们不是那种眼看着亲人要被处以极刑而无动于衷的人。 尽管他身为皇帝,可他并不想把整个皇室弄得像历代王朝的皇家一样冰冷且毫无亲情可言,他一直在以自己的办法维持着皇室成员之间的和谐,而且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这也是他的责任。 若要以律法处理袁高,花木兰和花袁氏肯定出来阻拦,这也是赵俊生比较头疼的地方。 但无论如何,赵俊生知道自己不能任由袁高继续挖大乾王朝的墙角。 四月初一,朝会,赵俊生临朝听政。 尚书台、中书省、门下省和六部九卿等衙门的主要大臣一一站出来禀报最近一段时间各自衙门的政务。 等到这些衙门的主官都一一汇报完毕,尚书右仆射尉眷站出来禀报“启奏陛下,高进之和皮豹子两位大将军分别在西域和梁州各镇守五年,按照我朝规定的驻军大将不能在一地任期超过五年的原则,应该将高进之和皮豹子调离!” 赵俊生想想自己的确有多年没有见过这两人了,只是如果把他们二人调离的话,必须要安排人去接替他们,这两个位置都是非常重要的位置,必须要安排合适的人选才行。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既如此,那就传旨调高进之和皮豹子回朝述职!任命卫靖接任西域都护府大都护一职,任命鲁爽接替梁州都督一职!” “遵旨!” 尉眷又禀报“陛下,在蒲类海整编集训的一万两千柔然兵和一万西域各国兵马混编而成的联军已完成整训!” 完成整训就意味着要成军,若不出征就要调离蒲类海,返回内地或驻扎在容易补给的地点,否则就会空耗许多粮草辎重。 赵俊生想了想下旨“传旨,宣忽合罕觐见!” 忽合罕,柔然降将,赵俊生留着就他就是打算用他来给厭哒人添堵的,在赵俊生看来,忽合罕还是有些军事才能的,跟北魏、大乾打的仗多了,也学会了不少战术战法。 不久,忽合罕穿了一身大乾的朝服快步走了进来,行礼道“臣拜见陛下!” 赵俊生说“去年我大乾与厭哒人签订盟约,可没想到他们没过几个月就翻脸不认人,还起兵攻打我大乾的西域之地,虽然他们的入侵被我大乾将士们击败,但大乾不能任由他们欺辱,朕决定派出一支军队从西域出发攻打厭哒人,这一支军队由一万两千柔然骑兵和一万西域诸国联军组成,朕决定任命你当任这一支军队的主将,另外还有两名副将辅佐你,朕给你五天时间做准备,五天后出发,一个半月的时间赶到疏勒国上任,再给你两个月的时间熟悉这一支军队,两个月之后出兵攻打厭哒人,朕给这一支军队命名为贪狼军!” 忽合罕没想到赵俊生会给他这么一个任务,他来不及细想,立即答应“忽合罕听从您的旨意!” 等忽合罕走后,大臣张伟站出来拱手说“陛下,臣有些担心接纳忽合罕这个柔然降将只怕是养虎为患,让他这么一走,很可能是放虎归山啊!” 尉眷说“这个不用担心,从将军到伍长,所有的军官都不是柔然人,要么是鲜卑人,要么是氐人、要么是羌人,要么是汉人,其中以汉人居多,占了六成,唯独没有柔然人,除了忽合罕之外,所有的柔然人都只是兵士,所以就算忽合罕为大将,但真正控制这一支军队的是两个副将!” 有大臣问“西域以西距离我朝太远了,补给上很困难,长途补给损耗太大,去年我朝经历过天灾,今年又要征伐厭哒人,这军费从何而来?” 赵俊生道“此事朕已有计较,贪狼军主要采取以战养战的法子解决后勤问题,不足的部分由西域诸国和柔然牧民们提供!至于军械方面,由西域都护府向他们补给消耗的箭矢,武器方面让他们做好保养和保管!” 这次出征,朝廷既不同派兵,也不用出军费,大臣们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各自退回了原位。 赵俊生问“诸卿还请其他事情要奏吗?” 没有人出声。 赵俊生从御案章拿出一本折子举起来说“朕这里有一本弹劾奏章,受弹劾的对象是太仆寺卿、曲梁伯袁高和御史大夫潘长安,弹劾他们的是御史台的名叫王长鸣的小小御史! 袁高和潘长安都是朝廷重臣,若是有人弹劾他们,必须要有证据,这个王长鸣在奏章中详细列举了这些年来袁高伙同潘长安和刑部侍郎邹如海等一干人等操纵官吏升迁,他们暗中指使那些官吏贪墨黄河沿岸各地河道治理工程款项都只是冰上一角,朕本不信,但这奏章上面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诸位可以相互传看一下,来人!” 康义德走过来接过弹劾奏章走下台阶交给左排的裴进。 被点名的袁高和潘长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心神狂震,这太突然了,他们事先没有任何准备。 两人的眼底都流露出恐惧之色,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立即小跑出来跪在地上哭诉“陛下,这绝对是诬陷,臣冤枉啊!” 赵俊生道“你们二人先起来,是不是冤枉,查一查就知道了!虽然你们是朝廷重臣,但也应该接受监督,不能因为你们官大位高,就不能被查!御史王长鸣在奏章上说了那么详细,朕若是不让人查一下,如何让人信服?朕又如何统御重臣呢?等查出结果,若证明你们的确是被冤枉的,朕自然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赵俊生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袁高和潘长安二人只能配合,如果再继续纠缠,徒惹人怀疑,他们答应“诺!” 那一道弹劾奏章在大臣们手里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赵俊生的手里,所有看过它的大臣都有些不敢相信,这袁高和潘长安看上去都是长着一副老实人的相貌,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做出这等事情的人,可若这奏章上所写的是真的,那就太恐怖了。 赵俊生收回奏章问道“都看完了吧?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朕不能视而不见,大乾的律法绝对不是摆设,它既然存在就随时发挥着作用!所以,这事一定要查,蜀王!” 赵平连忙站出来行礼“儿臣在!” “你是负责河洛贪墨案调查的主官,针对袁高和潘长安的调查依旧由你来负责,朕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结果,给你十天时间!” “儿臣遵旨!” 赵俊生向外面喊道“来人!” 几个殿前武士走了进来,赵俊生说道“在此案调查期间,暂停袁高和潘长安的官职,他们负责的公务暂由副手或佐官接手处置,把他们带下去,暂时与外界隔离,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袁高和潘长安心里很恐惧,但却只能强迫自己镇定,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否则就会被怀疑,他们更不能求饶,一旦求饶,就几乎坐实了弹劾奏章上所写的内容! 这二人被带走了,朝廷大臣们心里却无法平静下来,直到太监高喊退朝,还有一些大臣没有回过神来。 离开大殿之后,在走向宫门的途中,大臣们三五成群低声议论着这件事情。 “如果这是真的,袁高和潘长安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我觉得不可能是真的,袁高和潘长安有胆子做下这么大的事?打死我都不信!” “这可说不准,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有很多人的外表都是带有迷惑性的!” 赵俊生知道袁高和潘长安被带走调查的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消息很快就会扩散开来,所以这天夜里,他在吃过晚饭之后就把花木兰单独叫到一边说这件事情。 “什么事啊,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花木兰问道。 赵俊生看了看花木兰,沉吟一下说道“木兰,在我说这件事情之前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不准跟我吵,不准闹,有话好好说,行吗?” 花木兰更狐疑了“怎么着,难不成你要休了我?” 赵俊生简直是哭笑不得,好不容易营造的气氛被花木兰这么一句话就给破坏了,他只好开门见山的说“是关于舅舅的,有人弹劾他是河洛贪墨案的主谋,这刑部侍郎邹如海和御使大夫潘长安都是协从······” 赵俊生的话还没有说完,花木兰就大叫“什么?这不可能!” 。 第962章 岳母找上门 赵俊生一拍手掌,“我刚才就说了要你有心理准备,你不是小姑娘了,怎么还是这么咋咋呼呼?能不能冷静沉着一些?” 花木兰本来呼呼的喘着气,被赵俊生这么一说,也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再怎么咋呼也解决不了问题。 “好吧,你详细说说吧,我不咋呼了!” 两人面对面在一张矮几旁坐下,赵俊生说道“弹劾的奏章是御史台一个御史写的,上面的内容还有待调查证实,但上奏的人写得很详细,有鼻子有眼的,如果只是猜测、胡乱捏造,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可此人在奏章上不但写出了舅父伙同邹如海、潘长安如何违规培植亲信、如何贪墨河洛地区河道治理工程款项,每一件都有经手人和联络人的具体姓名,贪墨的具体款项数额等,甚至每一笔数额都精确到几文钱!” 一本奏章被赵俊生从袖子里拿出来递给花木兰。 花木兰脸色严肃,接过奏章看了起来,上面的内容看得她睁圆了眼睛,“这······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赵俊生道“是不是真的只有查过之后才知道,要查起来也容易,这上面就列出了不少人证,姓名和官职都有,提过来一审就清楚了!” 花木兰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查什么查?这明显就是栽赃陷害,我舅父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你这么说就不客观了,跟舅父有关联的刑部侍郎邹如海已经交代了自己的一些罪行,他总不是被别人诬陷的吧?” 赵俊生语气深沉的说“木兰,曲梁伯虽然舅父,可他也是大乾之臣,如果我不让人查一下,这明显的袒护吗?如何让满朝文武信服?如何让天下人信服?让人查一下,如果舅父没有问题,那岂不更能证明他的清白?这样也可以堵住某些人的嘴!” 花木兰沉默了,她再次把弹劾奏章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抬头道“如果······查出了一些问题呢?” 赵俊生看着花木兰,知道奏章上的内容让她产生了动摇,他过了一会儿突然笑道“你刚才还说这事根本不可能是真的,现在你就摇摆不定了?你就这么不相信舅父?” 花木兰一怔,脸色变得坚定,似乎又重新对袁高有了信心,“好,那就查,查一下也好,要不然某些人说我袒护亲戚!” 暂时搞定了花木兰,赵俊生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还有更难过的一关,那就是他的岳母花袁氏! 如果说花木兰跟他闹的话,他还有办法,大不了冷战一段时间,双方都冷静一下,他相信花木兰不是不讲道理的,只是从内心上不能够接受这个事实而已,但花袁氏就不同了,这个老妇人可不好糊弄,而且她也是越老越不讲道理的那种老妇人。 赵俊生估摸着她可能还要两三天才找上门来,但事情并没有按照他的预料那样,第二天上午,康义德就急匆匆跑到勤政殿禀报“陛下,您的岳母武川君进宫了,看她那模样只怕是为了曲梁伯的事情而来的,气势汹汹的,来者不善呐!” 赵俊生一听,“这么快就来兴师问罪了?这位老夫人还真······算了,她人呢?” 康义德回答“在内宫呢,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陪着,武川君一到就质问曲梁伯的事情,皇后娘娘解释了,可不管用,嚷嚷着要过来见陛下问个清楚,皇后娘娘说陛下您现在处理军国要务,不能轻易打扰,好不容易才劝住!”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对康义德吩咐道“中午朕就不回内宫用膳了,你叫人准备饭食送到这里来!还有,朕要召集几个大臣商议国事,不许任何人打扰!” “诺!”康义德明白了赵俊生的意思,答应后转身去安排了。 老太太在内宫等了一整天也没有等到赵俊生,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她跺了跺拐杖,生气的起身就走。 花木兰起身道“阿娘,吃了晚饭再走吧!” “不吃了,就算老身留下来吃晚饭也等不到他!” 看来这老太太心里明白着呢! 次日,赵俊生正在与花木兰、万语桐和几个孩子吃着早膳,花木兰欲言又止。 赵俊生瞟了她一眼,“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可不像你花木兰的性格!” 花木兰只好说“阿娘今日只怕也会来!” 赵俊生一听,扒拉扒拉几下吃完早饭,起身就走,对源贺招呼“走走走,快走,别被老夫人给堵住了!” 花木兰看着赵俊生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叹息一声。 万语桐劝慰道“姐姐无需担心,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花木兰心不在焉“但愿吧!” 一连三天,花袁氏都是上午来到宫里,下午离开。 这天夜里,赵俊生颇感无奈的对花木兰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我堂堂一个皇帝还要躲着一个老妇人才能得安生,说出去谁信啊?” 花木兰脸上带着忧虑,“那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赵俊生道“这案子我是让平儿去查的,这么做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别人不敢认真查,因为舅父是外戚,身份非同一般,如果是下面那些大臣去查,没有必死的决心只怕查不出真相,平儿是皇子,他无须惧怕舅父外戚的身份,只要他肯认真查,就一定能查清真相!坏处就是,如果平儿没有查出问题,朝野有些人只怕就要怀疑皇家这是故意偏袒舅父了,毕竟在他们看来偏袒亲戚很正常! 正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才要认真仔细,不能马虎大意,这查起来就要务求不出差错,所以进展比较缓慢,耐心一些,这事不能急,着急容易出问题,这既是对大乾律法负责,也是对当事人负责!” 花木兰很是担忧“阿娘天天来堵你,我知道你是因为尊敬她是老人家,所以不愿意让她难堪,不过你这样每天都躲着她,让你也没办法安心处理国事”。 赵俊生考虑了一会儿,说道“算了,明天还是见见她吧,省得她天天往这儿跑,她不嫌累,我都替她感到累了!” 翌日中午,赵俊生处理完政务返回内宫进膳。 太监在门口高喊一声“陛下驾到——” 花袁氏听见,起身就要迎上去质问袁高的事情,可花木兰和万语桐以及周围的太监宫女都纷纷下跪,她这才想起赵俊生可不仅仅只是她的女婿,还是大乾王朝的皇帝,身为臣民可不能不坏了规矩,要不然被人安上一顶大不敬的帽子可就脱不下来了。 “老身花袁氏拜见陛下!” 赵俊生与别的皇帝经历不一样,他还只是一个小书生的时候,花袁氏并不嫌弃他家中无父无母,依然承认他这个未来女婿的身份,那个时候赵俊生对她一直很尊敬,即便是当了皇帝,他在花袁氏面前也没有把自己当成皇帝。 他正想上前扶起花袁氏,却又想到如果这样做,只怕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都平身吧!”赵俊生说完走到主位上坐下。 “谢陛下!”众人这才起身各自找位置就坐。 赵俊生对花袁氏道“朕听说这三日来,武川君都来了内宫,是要为了要见朕?” 这个语气和态度是花袁氏从未见过的,她心里一时间有些忐忑不安,小心道“是!” “武川君为何事要找朕?” 花袁氏犹豫了一下,问道“老身······听说陛下下旨把老身的哥哥······就是太仆寺卿袁高抓起来?” 赵俊生神色淡然“谈不上抓起来,有人弹劾他贪赃枉法、操纵官吏升迁,所以朕暂停了他的官职,让人对他进行隔离审查!” 花袁氏连忙说“可他毕竟是木兰的亲舅舅!俊生啊,你是老身看着长大的,当年你父与木兰的阿爷给你们指腹为婚,老身可没说过一句嫌弃的话,就算后来你父仙逝了,老身也没有嫌弃你们家穷,老身和木兰他阿爷照旧承认你们的婚约,承认你这个女婿!怎么着,你现在发达了,做了皇帝就六亲不认了? 我那兄长是你糟糠之妻的亲舅舅,就算他犯了点事,你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还只是某人弹劾,没影儿的事情,你竟然如此大张旗鼓的让人查他,你这是在打我袁家的脸······” 赵俊生就怕花袁氏来这一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黑。 花木兰连忙打断“阿娘,当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说完,她对赵俊生说“陛下,这案子也都查了好一段时间了,依旧没有一个结果,以臣妾看是不是还是继续查,但先把人放回去?” 赵俊生摇头“不行,这是既定程序,如果把人放回去,还怎么查?他可是九卿之一、位高权重,一句话就能让人跑断腿,销毁相关证据易如反掌!” 。 第963章 吓昏丈母娘 万语桐打圆场“陛下,不看僧面看佛面!” 赵俊生不予理会,向太监挥手“开饭!” 太监连忙答应“诺!” 太监宫女们纷纷上菜,没一会儿工夫,各人桌上的饭菜都上齐全了。 赵俊生对花袁氏说“武川君难得来宫中,多用一些,不必客套!”说完拿起筷子开吃。 花袁氏拿出丝帕擦着眼泪,哭道“我可怜的哥哥啊,当初你要是不来武川,在漠南放马牧羊多自在!这大乾朝的建立多少有你一份功劳,现在倒好,福没享着,却是身陷囹圄······” 赵俊生心中烦躁,一把将手中的筷子砸在桌子上,砸得汤水四溅,起身大怒道“这饭没法吃了!”说完就走。 花木兰连忙拦住下拜“陛下,看在臣妾服侍多年的份上,就暂且先让舅父回家吧,臣妾派人去盯着,绝不让他离开家半步,也不让任何人出入袁府!” 赵俊生铁青着脸指着花木兰大怒道“朕算是明白袁高为何这么大胆,就是因为有你袒护,如果你不是皇后,朕看他还有什么狗胆敢做下这么多天怒人怨的事情!来人,送皇后去永巷,给她找一间房住着,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走出永巷!” 花袁氏一听慌了神,永巷是什么地方她清楚得很,那可是关押宫中女性犯人的地方,如果住进了永巷,花木兰岂不是不但皇后的位置都保不住,甚至连自由都没有了!这还不算,永巷那是人住的地方吗?住在那里的女性犯人能有几个活着走出来的? 她急忙跪倒在地大哭道“陛下息怒、息怒啊,老身错了,都是老身的错,不关木兰的事情,陛下要罚就罚老身吧,兄长的案子陛下该怎么查就怎么查,老身不管了!” 赵俊生停下,冷冷道“从今日起,废除武川君封号!来人,送花袁氏出宫!”说罢迈步快速离去。 花袁氏闻言顿时眼睛一闭,跌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赵俊生听到身后传来的悲呼声,也不停下,反而加快脚步离去。 花木兰立即大叫唤来太医抢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花袁氏给救回来了。 这时康义德带着两个太监走过来说“娘娘,陛下的旨意方才您也听过到了,老夫人既然没事了,老奴就要奉旨派人送老夫人回府了!” 花袁氏哭道“木兰啊,都是为娘的错,是为娘害了你啊,没想到赵俊生那小子竟然如此无情,翻脸不认人,当年为娘真是瞎了狗眼,这就是一个白眼狼啊!” 所有人的脸色都大变,康义德低声怒喝“老夫人慎言,非议帝王乃欺君之罪,您还嫌不够乱吗?娘娘都为这事被打进冷宫了,以后陛下若是还念着这些年的情意,还有挽回的可能,您若继续闹下去,只怕不止是袁家,就连花家也会遭到牵连!娘娘若是彻底失宠,花家的处境会怎样?” 花袁氏顿时打了一个冷颤。 万语桐连忙说“老夫人还是先回去吧,您也不必太过担心姐姐,陛下也是一时气头上,等他气消了,我去说说让他收回成命,姐姐毕竟跟他这么多年夫妻,等他气消了他的心也就软了!” 花袁氏喃喃自语“果真最是无情帝王家,故人诚不欺我!贵妃娘娘,老身多谢你了,请你看着与花木兰这么多年的姐妹情分一定要帮帮她,在陛下面前多替她美言几句!” 万语桐安慰道“老夫人放心,这是我份内事,我不会看着不管的!” 花袁氏点点头,对花木兰说“木兰啊,我的女儿啊,都是为娘害了你呀,为娘不该忘了君臣有别,是为娘老糊涂了,这些年他一直对为娘恭敬有加,久而久之为娘就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可说到底总归他是皇帝,为娘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老妇人!看来陛下这次是铁了心要把这案子查到底,这事你不要管了,你若再管下去只怕连自己都保不住!我看他也不是真的绝情绝义的人,等过一段时间他气消了就会把你接回来的!” 花木兰安慰道“阿娘您放心吧,不要担心我,您自个照顾好自个就行了!” 花袁氏被两个小太监送走了。 过了一会儿,赵俊生从门外伸出脑袋问道“我那老岳母走了?” 花木兰和万语桐面面相觑,花木兰突然反应过来,张牙舞爪的向赵俊生冲过去,“赵俊生,我要杀了你!” 赵俊生见势不妙,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叫道“木兰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你给我停下,不然我饶不了你!” 赵俊生东躲西藏,花木兰追了他整整一个时辰,他也在皇宫里逃了一个多时辰。 “呼哧、呼哧、呼哧······”赵俊生浑身大汗停下来弯腰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说“别······别追了,你咋这么大气性呢?亏得我体力好,要不然就这么个跑法换个人早就出人命了!” 花木兰也是气喘吁吁,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抬着酸软无论的手指着赵俊生,“姓赵的,你别跟我贫,哪有你这么做女婿的?这种玩笑是随便乱开的吗?” 这时万语桐走了过来,“赵俊生,这次我坚决站在木兰姐这边,你这个玩笑开大了!老夫人也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了,万一把她急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赵俊生“呼哧······呼哧,我心里有分寸,就那老妇人,不吓吓她,她不知道厉害,不过这次把她得罪狠了,以后只怕她不会给我什么好脸色”。 花木兰冷哼“知道就好!” 赵俊生喘匀了气息,起身道“行了,午饭还没吃呢,走吧!” 花木兰起身高声道“我还是去永巷住着吧,那里舒坦!”说完迈开大步向永巷方向走去。 赵俊生连忙追上去,追到花木兰身边笑嘻嘻道“我是开玩笑的,别这么认真嘛!” “少跟我嬉皮笑脸的,我就是一个较真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赵俊生依旧堆着笑脸,“别这样嘛,人们都说夫妻那什么头打架什么尾和的,咱们这点小事用不着那样对不对?说真的,我真的饿了!” 花木兰冷冷道“你饿了关我啥事?我自住我的永巷,你去吃你饭,两不相干!” “差不都就行了啊,别总揪着这茬不放!你自己说,这事到底是谁有理,谁无礼?” 花木兰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依旧向前走着。 赵俊生又跟着走了几步,突然转身掉头,“行,你要去住就住着吧,就算是把永巷住塌了都可以!康义德,死哪儿去了,去叫御膳房准备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朕今天要胡吃海喝一顿!” 花木兰一听,脚步不停转了一个弯走了回来,“凭什么让我住永巷,我偏不住,凭什么你吃山珍海味,让我吃糠咽菜?康义德,准备双份,不对,三份,语桐还没吃呢!” 万语桐忍不住笑出声来“咯咯咯······” 康义德呆了呆,答应道“诺!” 袁高、邹如海和潘长安的案子查了半个多月,赵平和皇城司的人总算根据弹劾奏章上所写的一些人名和事情把这件案子查都差不多了。 这天上午,赵平进宫向赵俊生禀报案件调查的进展。 “儿臣参见父皇!” 赵俊生放下朱笔,“让你查的案子查得如何了?” 赵平道“父皇,儿臣听说您跟母后吵架了,外祖母也被气得昏过去了?” 赵俊生敲了敲桌子“长辈之间的事情,你们晚辈最好不要操心,更不好插手!说案子的事情!” “诺!” 赵平答应后当即说了起来“根据儿臣和皇城司的同仁们的调查,弹劾奏章上的大部分情况都是属实的,只有极少数还需要派人去荥阳、河内、清河等郡核实!奏章上提到的那些人被审讯之后都交代了实情,基本真实了弹劾内容的真实性!” 赵俊生脸色并不是很好,尽管他早已经这个事实,他思索一番,吩咐道“明天的朝会上,朕会让你把调查的结果向朝臣们公布,你要做好准备!” “儿臣知道了!” 次日朝会。 赵俊生在询问了各部的政务处理情况之后就向赵平问起了对袁高、潘长安、催如海等人的调查情况。 赵平如实讲述了调查结果,当大臣们听到赵平说到调查结果基本上证实了弹劾奏章上所述内容的真实性,这如同油锅里滴入了几滴水,朝堂上瞬间炸了锅,一片哗然。 太监袁涣高呼“肃静——” 大臣们纷纷停止议论和喧哗。 赵俊生脸色肃然的下旨“传旨,把袁高、潘长安、邹如海及相关犯官关入天牢进一步审理,直到查清楚所有的案情细节!绝不冤枉一个好官,但也绝不放过一个犯官!” “遵旨!”一个太监答应,迅速离开大殿。 朝会结束后,赵俊生没有停留,直接带了一些人前往天牢。 。 第964章 亲临天牢 “陛下驾到——”太监在戒备森严的大牢前一声高呼,站岗的兵士们拄着长矛跪了一地。 一个清瘦的官员提着官袍下摆快步从天牢大门内走出来双膝下跪高呼“天牢典狱长方文恭迎陛下!” 赵俊生下了马走到方文面前抬手“平身!” “谢陛下!” 赵俊生道“带朕去见见袁高、潘长安、邹如海!” “臣遵旨,请陛下随臣来!” 在典狱长方文的领路下,赵俊生和一干御前护卫走进了天牢。 天牢是去年才修筑落成,其内的监牢部分因常年没有阳光照射,处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之下,除了阴暗潮湿之外,还算是干净,被关在这里的囚犯不是皇亲国戚就是高官显贵,没有一个普通人。 相比从前的天牢改称为地牢的恶劣环境,这里还算是好的。 赵俊生一边走一边说“先去见邹如海!” “诺!” 到了关押邹如海的牢房,方文让狱卒把门打开,狱卒用钥匙打开门上的铁链,推开牢门走进去大喊一声“犯人邹如海,起来!” 邹如海睁开眼,一个身穿紫色长袍、腰系玉带、头戴金冠的人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他顿时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后一骨碌爬起来,手脚并用在地上连续爬了好几米远跪在赵俊生面前。 “罪臣邹如海见过陛下,陛下万福!” 赵俊生背着手观察了一下牢房内的情况,除了阴暗潮湿之外,让人感觉到森寒,若是长期待在这里,只怕很容易得病,而邹如海已经被关在这里快半年了。 赵俊生道“邹如海,你起来吧,抬起头!” “诺、诺!”邹如海战战兢兢的爬起来,虽然站起来了,可整个人显得畏畏缩缩。 赵俊生这时才看见邹如海已经瘦得形容枯槁,几乎只剩下骨头架子,他知道这天牢的伙食其实并不差,不过像邹如海这样的高官落到这一步田地,与从前的处境一个天上一个地狱,肯定是每天都吃不下睡不着,煎熬是最折磨人的,邹如海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并不奇怪。 赵俊生道“邹如海,你和袁高、潘长安的案子查清楚了,如果你仅仅只是无所作为、在刑部侍郎这个位置上混吃等死也就罢了,可你的所做所为与你当初的雄心壮志、意气风发简直是南辕北辙!你说,到底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 邹如海扑通一声再次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陛下,臣有罪,罪该万死啊,臣辜负了陛下的厚望,禽兽尚且知道感恩,臣连禽兽都不如啊!” 赵俊生摆手“别说这些没用的!” “是,是!说到底还是臣的意志不够坚定,没能把持住自己,罪魁祸首就是袁高,当初臣还只是刑部一个小小的掌固,袁高以官位和钱财拉拢,让臣听命于他,臣本来是不肯的,更是不屑的,奈何一不小心遭了他的算计,被他拿到了把柄,这老东西再以官位和钱财利诱,臣······臣从此就沉沦了,正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说的就是罪臣这样的人啊!” 赵俊生问“你可有后悔过吗?” 邹如海泪如雨下,“这半年来,每当夜深人静时,臣时常想起年轻时的抱负、意气风发,又想起过往所作所为、点点滴滴,真是悔不当初,当初臣若是拼了一把拒绝他,可能会丢官罢职,早已无缘仕途,也不会对朝廷造成如此大的危害,也就没有了这份罪孽,更不会有今日身陷囹圄之祸!” 赵俊生道“以你之罪行,杀头都是轻的!今日在朝堂上,整个案件的调查过程被公布出来,大臣们多数认为应该从重处置,当剥皮抽筋!” 邹如海吓得瘫软在地上,神志完全陷入了混乱。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死固然令人害怕,但死得连尸体不全更是令人恐惧。 对于古人来说,死刑犯的处罚措施也分轻重,赐毒酒或白绫是死刑当中最轻的处罚,因为可以留个全尸;杀头次之,再就是剥皮抽筋、下油锅、车裂这些酷刑;最后才是千刀万剐这一类,越是残忍的处死方式就被认为越重。 赵俊生蹲在邹如海面前,叹道“念在君臣一场,你写一封悔过书,把你这段时间整个心路历程和悔意都写下来,朕给你留一个全尸!” 邹如海如蒙大赦,连连磕头“多谢陛下,陛下恩同再造,罪臣一定好好写,把最真实的感受和悔意全部写出来告诫后人!” 赵俊生站了起来,吩咐典狱长“这几天给他的食物准备得丰盛一些,每顿要有酒有肉!他若写完了,由你呈送上来了!” 典狱长答应“臣遵旨!” 赵俊生转身走出牢房,典狱长立即跟过去,在前面带来。 不一会儿来到了关押御使大夫潘长安的牢房门口,狱卒打开牢门之后大喝“潘长安,陛下驾到!” 潘长安打了一个激灵,迅速从床板上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罪臣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潘长安,他比潘安的名字多了一个字,却在容貌上完全不能比,人家潘安是绝世美男子,而他却是一个糟老头子,年轻的时候也长得很寒掺,他的相貌不能用凶来形容,尽管他的相貌同样能吓坏不少人,他的长相是带煞的那种,一般人看一眼就会感觉害怕,他这种相貌天生就能震慑鬼神。 赵俊生问道“潘长安,你知罪吗?” 这段时间,赵平三天两头来审问他,从审讯的过程中,他就知道赵平已经把他和袁高、邹如海等人的事情都查出来了,所以赵俊生问他这话,他就知道没有必须要再遮掩。 潘长安跪哭道“陛下,臣知罪,臣罪该万死!陛下当初把御史台交给臣,对臣寄予厚望,可臣辜负了陛下的期望,臣是罪人,罪不可赦啊!臣只求一死,请陛下下旨赐臣一死吧!” 赵俊生怒斥道“朕把御史台交给你,是指望你帮朕监督朝中和各地方大员,对你是何等的信任?你倒好,不但没有办朕监督大臣和官员们,反而还以权谋私、伙同他们操纵官吏升迁、贪墨钱粮,身为御史台的主官却执法犯法!你自己说,朕该怎么处死你?是把你车裂五马分尸,还是把你炸油锅?” 潘长安吓浑身发抖,“陛······陛下,臣不敢祈求苟活,求陛下给臣一个痛快吧,臣就算是死了也感念陛下的恩德!” 赵俊生冷哼“哼,你想死个痛快可没那么容易,朕给你一个机会,你给朕用心写一封悔过书,若是写的不用心,不是真实的内心想法和感受,朕就把你剥皮抽筋实草,若是写得能警示后人,朕就开恩给你一个全尸!” “是,是,臣一定好好写、用心写,把自己的经历和这过程中的心里想法写出来,给后人起到警示作用!” 赵俊生转身走了出去,典狱长在前面领路,很快就到了关押袁高的牢房。 袁高和潘长安一样,他们与邹如海不同,邹如海是被关在牢里大半年了,而袁高和潘长安才被隔离审查半个多月,这段时间住的地方毕竟安静,环境宜人,只是失去自由,什么也干不了,其他倒也没什么,他们俩是上午被赵俊生下旨从隔离审查的地方关押到这里来的,身上还干净得很。 袁高看见牢门打开,两个狱卒率先进入,随后是几个甲士,再接着是赵俊生走了进来,他稍稍愣了愣,随即神色淡然的下拜“老臣参见陛下!” 赵俊生看了看袁高,扭头对典狱长吩咐“去准备一点酒菜来,速度快一些!” “诺!”典狱长答应,立即拉过一个狱卒吩咐“快去准备,要快!” “是,是!” 赵俊生背着手围着牢房的墙壁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说“这牢房修得倒是坚实,只是通风和光照效果不太好,犯人住久了容易生病,袁太仆,你就将就一下,这日子还长着呢,等这案子全部调查结束只怕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袁高道“陛下说笑了,老臣如今已是阶下囚,生死操控于陛下之手,不愿意又能如何?” 赵俊生闻言转身走到袁高身边大喝“你就是呆在外面什么也没有干,生死也一样操控于朕手中!” 袁高沉默不语。 赵俊生转过身去,“当年朕想着,怎么说大家都是亲戚,处在亲戚的角度考虑,你应该会帮朕看好这江山社稷,朕的江山稳固,你们袁家也能世代荣华富贵,赵家、花家和袁家坐在一条船上,赵家皇帝是船长,你们花家和袁家的人是水手、舵手,可你倒好,却在暗地里凿船!你想要钱财,俸禄和赏赐已经足够你们一家花销,对于你这种权势滔天的人来说,钱财还能起到什么作用?你告诉朕,钱财对于你这个九卿有何用处?” 袁高道“俸禄和赏赐的确够臣一家老小吃穿用度了,可老臣一死,事情就不一样了,老臣不能不管后代子孙!” 赵俊生猛的转过身来大声道“如果后代子孙一个个都是扶不起的阿斗,你就算给他金山银山,他一样是坐吃山空,不几年就给你败光,到最后他们还是得穷困潦倒!如果后代子孙有志气、有出息,就算你什么也没有留给他们,他们也一样能混出头! 你是为后代子孙考虑是吧?朕偏偏不让你如愿,朕下旨把他们全部都杀了,诛杀三族!” 。 第965章 畏罪自尽 袁高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了,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不要啊,陛下!您要把老臣怎么样都行,求您无论如何放过老臣的子嗣,他们是无辜的啊!” 赵俊生冷冷道“朕给过你机会,你身居高位却不想着用手中的权力多为百姓做好事做实事,为自己的子孙后代多积一些阴德,却只想着用权力为自己和后代谋私利!你为了他们让自己下了地狱,朕就让他们永远也享受不到你为他们积攒的不义之财,让你一生的心血都付诸东流!” 袁高不停的磕头,“老臣知错了,老臣罪该万死,孩子们是无辜的,老臣所犯之罪并非罪大恶极,陛下不能祸及老臣的家人啊!” 这时狱卒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赵俊生摆手“找一张桌子摆上!” 外面有两个狱卒抬来一张小桌子,两个小马扎,并在小桌子上摆上酒菜和碗筷,然后退到了一旁。 赵俊生坐在其中一个小马上,指着对面的小马扎对袁高说“坐吧!” 袁高慢慢爬起来,步履蹒跚的拖着沉重的铁链走到桌边坐在对面的小马扎上。 赵俊生给袁高面前的酒盅里倒满酒,“除了求饶,你就没有别的话跟朕说了吗?这些年来,你做了什么,朕其实都一清二楚,如果咱们不是亲戚,你早就死了十回八回了!” 袁高此时似乎知道求饶也没有用,他突然变了一副脸,冷笑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老夫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到这里来无非就是来羞辱老夫的!老夫告诉你,木兰是个重情的孩子,她不会让老夫这个舅舅怎么样的,你要杀老夫,还是先去过了木兰这一关吧!” 赵俊生拿起酒壶给自己到了一杯酒,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他放下酒杯说“为了你的事情,木兰的确跟朕吵过,甚至连朕那位平日里不怎么出门的老岳母都出动了,连续几天到皇宫里来堵朕!不过朕告诉你,花袁氏已被朕剥夺了封号,木兰也被朕打入了冷宫,这就是她们为了保你付出的代价!别说是你,就算是朕的亲儿子犯了错,朕也绝不会徇私,这天下如果连王法都不起作用了,百姓们还能指望天下能安定多久? 朕和诸兄弟以及那些付出鲜血和生命的烈士们好不容易为天下百姓们搏杀出一个太平的盛世,绝不容许任何一个人破坏它!现在,没有人能够救你!来人,拿笔墨纸砚来!” 不一会儿工夫,一个狱卒拿来了文房四宝。 赵俊生道“这些是给你写悔过书的,不写、写不好、写得不够深刻、不足以警示后人、让朕不满意,朕就诛杀你三族,若是写得够深刻、能够警示后人,能让朕满意,朕就留他们一条命,该怎么做,你自己选择!” 赵俊生回到皇宫时,儿子赵平正在劝花木兰,花木兰抽泣着,默默的流着泪,很显然她已经能知道了调查核实的结果,她真的无法接受自己的舅舅会是这么大的一个挖大乾墙角的蠹虫、奸臣,这还是她的舅舅吗?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赵俊生走过去在花木兰身边坐下,扭头看了看一旁的赵平和万语桐,赵平很难过,轻轻点了点头。 赵俊生拉着花木兰的手亲声道“木兰,我知道你很难过、很伤心,这事其实也是我的错,其实在很早的时候我就发现舅父有些不对劲,但念及两家的亲戚关系,朕就没有派人去查,可没想到他竟然变本加厉,如果我早些派人去查他,也不至于让他做下这么多恶事,那个时候他虽然有错,却还有救,是我对不起你!” 赵平忍不住道“阿娘,依儿子说,不是咱们家对不起他,是他对不起咱们家,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父皇念着亲戚关系给他官做,还不断给他升官,他不但不知感恩忠心做事,反而还起了坏心,想要坏了咱大乾的江山,要这样的亲戚有什么用?” 赵俊生扭头呵斥“平儿,住嘴!怎么说话的,没见阿娘正伤心吗?这里用不着你了,你先回去吧!” 赵平欲言又止,却看到赵俊生警告的眼神,只好拱手“诺!” 等赵平走后,万语桐走到花木兰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她问赵俊生“舅父虽然犯了错,可他毕竟还是姐姐的亲舅舅,再怎么不对跟姐姐也是血溶于水的关系,你打算怎么处置舅父?” 赵俊生看了看花木兰,叹息着摇头“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能依律处置,否则的话,一旦开了口子,大乾的律法就等同于虚设,以后再有其他皇亲国戚、大臣和武将犯了事,照样会有其他人求情,他们会拿这件事情说事,有些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开了口子就关不拢了,我不能做自毁长城的事情!” 万语桐道“你这么说就太严重了吧,无非开恩放他一条生路,怎么就牵扯到自毁长城上面来了?” 赵俊生没好气的说“你啊,真是妇人之见!律法是维持江山社稷、社会稳定的最重要的武器之一,它越是被统治者和执行者重视,执行力度就越强大,江山社稷和社会秩序就越稳固,如果律法起不到作用了,大乾的天下岂不是四处都是杀人放火、盗匪猖獗?而地位越高的人对律法的破坏往往越大,我今日若是饶了他一命,就等于是在给我自己和你们所有人掘坟墓,明白吗? 一个家族如果没有家法,你们说会怎么样?如果没有尊老爱幼,如果子女不赡养父母、如果妻子不忠于丈夫,如果丈夫不爱妻子、如果父母不疼爱孩子,家还能成一个家吗?以家为例,再来说一个王朝,道理其实是一样的,任何事物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坏了规矩就会乱套!” 花木兰哭着说“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我什么都懂,木兰不是不懂道理的人,可刑罚一旦被执行在自己的亲人身上,这感受就完全不同了!俊生哥哥,木兰从来不求人,这次木兰求你,只要能保住舅舅一条命,就算查抄他的家产、把他发配三千里又或是终生监禁,怎么样都行!你想个办法,既能彰显律法的森严,又能保他一命,行吗?”说完跪了下来。 赵俊生大惊,连忙搀扶花木兰,“木兰你别这样,先起来,行吗?好好好,我答应你想办法,但你得给我时间啊,这仓促之下我又能想到什么办法呢?” “真的?” 赵俊生点头“真的,我答应你想办法,可咱们不能做得太过明显的偏袒,一旦做得有失公允,会有损皇室的声威,所以必须要想一个可行的办法才行!” 三天后,赵俊生宣赵平觐见。 “平儿,那件案之你们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查证核实完毕?” 赵平算了算,回答说“回父皇,完全查证核实大约还需要七八天的时间!” 赵俊生点头道“行了,你尽管把结案的奏章送上来!” “诺!”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快步走进来禀报“启禀陛下,天牢典狱长方文求见!” 赵俊生想起他曾经安排方文把邹如海等人写的悔过书交上来,他抬手“宣他觐见!” “诺!” 不一会儿工夫,方文满头大汗的走进来小心翼翼行礼道“臣方文参见陛下!” 赵俊生问“方文,你这么早来见朕所为何事?是不是他们三人的悔过书都写完了?” 方文回答道“是,三人都写完了,臣全部拿来了,只是今早······今早狱卒去给他们送饭菜的时候发现袁高已经······已经畏罪自尽了!” “什么?”赵俊生不由站了起来,“畏罪自尽了?你是干什么吃的?那些狱卒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会让犯人有机会自杀?你这是玩忽职守,来人,把他拖下去杖毙!” 方文吓得跪倒大声求饶“陛下饶命啊,饶命啊!” 赵平连忙拱手说“父皇息怒,这人自己不想活了,旁人是无论如何也看不住的!救得了第一次救不了第二次啊!” 赵俊生沉吟一下,对几个已经控制了方文的甲士挥手,甲士们抱拳后退了出去。 赵俊生盯着方文喝问“朕问你,袁高是怎么自杀的?用的是什么工具?” 方文急忙回答说“是腰带,他用自己的腰带挂在窗子的纵横条上把自己吊死了!” 赵俊生和赵平都半响没有说话,还是赵俊生先回过神来,向方文问道“他们三人的悔过书呢?” “在这里!”方文急忙拿出一叠纸张递了上去。 赵俊生接过去坐下认真看了起来,他足足用了一刻的时间才看完三份悔过书。 沉思片刻后他对方文“你先回去,这次一定要派人把邹如海和潘长安看好,绝不能再让他们出事,若再出事,朕就唯你是问!” “是是是,臣回去一定派人全天十二个时辰站岗守卫,绝不让他们有机会自尽!” “去吧!” “臣告退!” “来人,去宣裴进、东方辰、卢玄等人觐见!” 。 第966章 蜀中蝗灾 去传旨的太监离去了,赵平沉思一下对赵俊生说“父皇,袁高畏罪自尽的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母后那边······”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你母后那边我去说,天牢那边还需要你带人去调查一下,看看是否有他杀之后伪造成自杀的嫌疑,查清楚之后迅速来报告!” “是,儿臣这就去!” 赵平走后,被传召而来的大臣相继而来,赵俊生却在梁州来的奏报中发现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新任梁州都督鲁爽在奏报中说近日有蜀地来的南朝人大量向边境距离,从蜀中到凉州的栈道上出现大量流民正在向梁州而来。 巡防的边军抓住了几个试图偷越边境的流民,经过审问之后得知蜀地发生了蝗灾,因南朝朝廷、地方官府处置不及时,使得蝗灾的范围越来越大,今年春上种的稻子还没有彻底成熟十有都被蝗虫吃光。 而此时恰好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庄稼被吃光的蜀地百姓们没了活路,一部分向黔地涌去,还有一部分人向梁州方向涌来。 这可不是成千上万人,而是几万、十几万人,如此多的流民向梁州这边聚集给梁州的安全带来了很大的隐患! 赵俊生没有理会陆续到来的大臣,而是立即派人去把黑衣卫统领林敬辉叫来。 林敬辉到来的速度很快,“臣参见陛下!” 赵俊生面色严肃道“朕问你,蜀地发生了大蝗灾,现在无数蜀地流民都在向我梁州方向涌来,边境的压力一下子增大了十倍,黑衣卫怎么没有报告?难道没有收到消息吗?” 林敬辉听了这话显得极为诧异,抱拳道“陛下,臣十日前就已经呈送过相关报告了,难道陛下没有报告吗?” 赵俊生皱起了眉头,问道“报告是谁呈送上来的?” “是臣亲自呈送上来的,当时陛下不在,勤政殿由太监袁涣当值,臣把奏本交给他,让他转呈陛下!” 袁涣此时正巧在当值,他脸色一白,立即上前躬身道“陛下,的确有此事,那天陛下躲着花老夫人,正巧不在勤政殿,等陛下回来后,老奴就把林统领的奏本呈给了陛下,陛下当时心烦,没看,随手放在了御案上!” 赵俊生听完立即在御案上翻找起来,他找了一会儿不找了,皱眉道“无论是通政司送来带着奏本,还是密奏,朕一向是当天就处理完毕发往中书省或另行派人去处置,不可能留到第二天,十天前的奏章根本不可能留在现在,那一本奏章去哪儿了?” “陛下,老奴的确是转呈给陛下的呀,这种奏章乃是大事,老奴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把这种事情忘记啊”袁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 赵俊生喝道“给朕滚起来,查,从那天当值的人查起,一个也别漏掉!” 袁涣正要爬起来,却看见御案底下似乎有东西,他急忙喊道“陛下,御案下似乎有东西!” 赵俊生闻言立即站起来,裴进当即对几个太监招“快把御案挪开!” 几个太监合力把御案抬到一旁,只见在御案原来底下躺着一本奏章,一个小太监上前捡起来用袖子擦拭干净,双手呈送给赵俊生。 赵俊生接过去翻开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说“没错,应该就是这本!” 袁涣当即大怒,看向殿内的其他太监,大声喝问“从十日前到今日,都是哪些人负责勤政殿的清扫,给咱家站出来!” 三个小太监纷纷跪在地上,吓得面无人色。 袁涣挥手大怒“来人,拖出去杖毙!” 赵俊生抬头喊道“慢!” 正要把人拖走的其他太监停了下来都看向赵俊生,赵俊生对三个负责宫殿清扫的小太监说“你们三个很幸运,没有酿成大祸,而且是第一次出现这种事情,但这件事情很严重,不能不引起重视!朕不打杀你们,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你们认识到即便是一个清扫的差事也要一丝不苟、不折不扣的认真完成,各领三十杖吧!” 三个小太监如蒙大赦,连连磕头,“多谢陛下活命之恩,陛下万福金安!” 大殿内的大臣们一个个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幸亏这奏章被找到了,如果没有找到,天知道多少人要为此遭殃,毕竟奏章的丢失可不是小事,而是很严重的事情,这表明有人试图截断大臣们与皇帝的联系,或者说有人干扰皇帝对外界的了解。 在裴进的指挥下,几个太监把御案抬到原位。 赵俊生已经看完了林敬辉的奏章,这上面说了前段时间蜀地遭受蝗灾的情况和流民们分散向南向北逃荒的景象,还预测了大量流民可能会对梁州边防的安全造成威胁。 赵俊生已经看完了林敬辉的奏章,他把鲁爽派人呈报上来的奏章递给裴进,“轮流看看!” 裴进接过奏章看了起来,看完后递给东方辰,一个一个轮着看。 所有人看完之后,奏章回到了赵俊生手里,赵俊生问道“你们对此事怎么看?” 裴进拱手道“陛下,臣的意见是阻止这些流民进入我大乾境内,如果只是一两万人倒也罢了,可十几万人的流民如果全部涌入我大乾境内,这对于我大乾境内的治安存在着巨大的威胁,还有巨大的隐患存在! 另外,安置的事宜是一个大问题,去年咱们好几个郡受了灾,损失惨重,这次咱们实在不宜接手这个烫手的山芋!” 卢玄站出来说“陛下,咱们的担心是不是有些多余了?蜀地流民涌向梁州方向,最担心的应该不是我乾国,而是南朝的边防关隘的守军们才对,他们难道敢轻易打开关隘放那些流民进入我大乾境内?不怕关隘被流民占据?他们不怕我大乾兵马乘势杀进蜀地之内吗?” 东方辰挽着拂尘站出来说“贫道倒是认为南朝边境的关隘守军不会轻易打开关隘放流民们进入我大乾境内,但是流民们为了活命,他们可能会绕开关隘,试图寻找山间小路进入我大乾境内!要知道山川河流并非是绝对的天险,只要有决心,就算山上没有路,流民们也可能开凿出一条路来,他们不会在边境上等死的!” 赵俊生皱眉道“这么说咱们的边军根本就拦不住?阻止不了喽?” 东方辰道“如果真要阻拦怎么会阻拦不了?只要派人在边境线上不停的巡逻,一旦发现有人试图越过边境立即斩杀,杀得多了流民自然会害怕,不敢轻易越境,但他们毕竟是手无寸铁的流民,又没有试图造反,就这么杀了有伤天和,只怕将士们也下不了手,谁不是爷娘生养的?将心比心,设身处地的想想,都是可怜人啊! 以臣之见,咱们不主动打开关隘接纳蜀地流民,但还是要下令给鲁爽,让他加派兵马对边境的巡逻,如果抓住了越境的蜀地流民就先把他们集中,再由官府进行疏散分开安置,放置他们聚拢在一起搞事,也禁止他们离开安置地,同时严令各地关隘城池,严查过所腰牌,一经发现有问题的立即捉拿,一律交给当地官府,是贼匪逃犯的由官府处置,是逃走的流民就由当地官府派人遣返回安置地!” 赵俊生找这些大臣过来的目的就是要对朝中政务进行安排,因为他要外出巡视,继续呆在宫里实在无法面对花木兰和他那老丈母娘,他担心花木兰和老丈母娘会怀疑袁高的死有问题,进而怀疑是他指使下面的人干的,毕竟袁高畏罪自杀太过突然了。 现在他不需要找其他借口外出巡视了,蜀中十几万流民出现在梁州边境给了他去梁州巡视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很充分。 赵俊生说“梁州是我朝与南朝交界的边境重地,又是一个大粮仓,朕一直向去梁州看看,只是没有机会,如今梁州外聚集了十几万蜀地流民,一个处理不当就会造成严重的祸事,朕不放心,必须要到那儿去看看,今日朕把你们几个找过来就是要对国事进行交代一番!” 接下来,赵俊生把国事一一进行了安排。 安排完毕之后,裴进拱手问道“陛下要外出巡视,臣拦不住,但如今朝廷屡次出现各类事情,陛下若不在,有些事情臣等无法做主。曲梁伯畏罪自尽,只怕皇后娘娘得知后会伤心难过,也无法担负监国的重任!若是让蜀王监国,只怕会引发朝野非议,他毕竟不是太子,让他监国的话,那要置太子于何地?”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太子在外面历练已经有几年了!这样吧,朕会下旨召回太子,任命他为监国!” 如此,大臣们才放心的离去。 赵俊生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回到了内宫,花木兰正在对几个太监和宫女分派皇家商行方面的事务。 她看见赵俊生这个时候回来,便让太监和宫女们都下去,迎上来问道“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赵俊生神色沉痛的说“刚才天牢典狱长来禀报说狱卒今早给舅父送饭时发现他······畏罪自尽了!” “什么?”花木兰脸色瞬间变白,接连后退几步坐在凳子上。 。 第967章 六亲不认 赵俊生见花木兰伤心难过的样子,劝慰道“木兰你也别太伤心难过,他是你舅舅没错,但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你这个外甥女了,他与我们亲近都是假心假意,目的只是获取更高的官位和更大的权力,你在乎他是亲人,他却把我们当成傻子······” 花木兰哭道“胡说,你胡说,你怎么知道他不在乎我这个外甥女,你怎么知道他心里只想获取官位和权力?” 赵俊生拿出袁高写的悔过书递过去“这是他畏罪自尽之前写的遗书,我觉得你应该看看!” 花木兰连忙抢过去开始看起来,她看完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傻傻的,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赵俊生拍了拍她的肩膀“木兰,人是会变的,他被自己的贪婪引入了万丈深渊,谁也救不了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是有悔意的,他自知罪孽深重,所以选择了自我了断,只怕是也有着不想让你们为难的意思!” 花木兰哭道“事情变成这样,阿娘那边我怎么去说啊?她听了这个消息只怕会承受不住啊!” 赵俊生道“木兰,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觉得这样也许是最好的结果,无论对他自己,还是对于我们,又或者对于岳母一家都是最好的,他若不这样做,等待案子全部查清之后,我若下令杀他,你们不乐意;若不杀他,无法向天下交代;现在他自己选择了自己的结局。这样的结果你总不能怨我吧?岳母也不能怨我吧?他自己要死谁能拦住他?” 花木兰抹着眼泪道“如果你早点想到办法他就不会选择自我了断了,都是你!” 赵俊生突然之间很烦躁,忍不住大声道“够了,我若不是看在你的脸面上,早就下令把袁府查抄了!我是你丈夫,你怎么不为我考虑一下?每天早上醒来,整个大乾数千万张嘴就指着我吃饭,你以为我这个皇帝做得很轻松吗?我的肩膀上压着数千万条性命,你就为了你那点可怜的亲情跟我闹,你去外面问问其他人,历朝历代有哪个皇帝像我一样对待家人和亲戚这么好的? 你要哭就继续哭吧,你把这天都哭塌了也没人管你!最近一段时间我要出京一趟,蜀地发生蝗灾,十几万灾民向梁州边境涌来,我得过去看看,我也懒得管你们家这烂摊子破事了!” 话刚说完,万语桐就走了进来,“怎了拉这是?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干嘛这么大声?” 赵俊生道“我不光要大声,我还要吼,吼完心里舒坦一些!你来得正好,今天你们两个都在这里,我现在在这里正式通知你们,以后不管你们哪一家的娘家人犯了律法、破坏典章制度,一旦被查出来了,你们不要找我求情,我不会给你们留情面的,该杀的杀,该剐的剐,谁说情都没用!你们最好警告你们那些亲戚们,让他们遵纪守法,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被查出来了,别怪我六亲不认!” 赵俊生走了,可他暴怒的声音依旧在寝殿内回响。 良久,花木兰抹干眼泪对万语桐说“妹妹,都是我连累了你也找了一顿骂!” 万语桐走过去笑了笑,“姐姐这事怎么能怪你呢?这世上谁没几个亲人?你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的,你若是无动于衷才会让人感觉奇怪呢!其实啊,夫君也挺难的,真的很难,他的压力很大,若是换做其他没心没肺的皇帝肯定活得很舒坦,掌握着世间最高的权力、享受着宫中佳丽三千,每顿都是山珍海味! 可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小心翼翼的使用最高生杀予夺的权柄,从来不敢乱来,唯恐自己做错会给天下臣民带来惨痛的灾祸,他每天要处理许多关系着天下百姓生存的大事,每天要与那些朝廷大臣和武将们周旋,要想尽办法驾驭他们,既要让他们忠心效命,又不让他们骄纵坏了规矩! 他除了做这些,每天还会想办法逗我们开心和高兴,要想办法维持着皇宫里的亲情,让这里充满了温暖,不似其他朝代的皇宫那样冰冷无情! 姐姐,他还是当年那个始终如一喜欢你的俊生哥哥,从来没有因为他做了皇帝就改变过!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其实也很难过的,他看见你伤心难过,他心里也不好受,他想出京去梁州,看似是去处理蜀中灾民在边境聚集的问题,其实是想出去透透气,其实我们都知道他就算躲到天边去,哪里又能够清静得了呢?” 避暑阁。 赵俊生从寝殿出来之后就来到了这里,他闭目坐在凉席上。 良久,他睁开眼睛下旨“传朕旨意,剥夺袁高曲梁伯的爵位,革除袁高长子、次子的官职,派一队禁军去查抄袁府!袁高经营这么多年,肯定有许多隐藏在暗处的产业,对袁家人进行仔细审问,把这些隐藏的财富都挖出来,这些可都是袁高贪墨和搜刮的民脂民膏!” “遵旨!”康义德躬身答应,退了出去。 “等等!拟诏,命太子回京当任监国!” “诺!” 皇帝出行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要做诸多的准备,但赵俊生只给了相关衙门三天准备的时间,大臣们不得不尽量精简随行人员机构,尽量简化相关事宜,即便如此,大臣官吏们依然忙得不可开交,就连挑选护驾兵马的武将们都都恨不得把三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利用起来。 宫里的太监们和宫女们也忙得不可开交,有些人需要随驾出行,这些人都在做准备,要带足衣裳鞋子、胭脂水粉等化妆品和首饰,还有为皇帝准备足够的行李。 赵俊生一口气把御案上所有的奏章全部处理完毕。 这时一个小太监走进来禀报“陛下,蜀王殿下求见!” 赵俊生挥手“宣!” 赵平走了进来禀报“父皇,儿臣奉命去天牢查验袁高畏罪自尽的现场,根据经验丰富的捕头带人进行勘察,暂未发现有他杀的可疑之处,仵作也进行过验尸,基本上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赵俊生点点头,“加上他留下的遗书,基本上可以肯定是畏罪自尽了,你把这个勘查记过转给刑部,让刑部正式发布文告向外界说一下这件事情!” 赵平答应“诺!” “对了,你阿娘已经知道这事了,很伤心难过的,你去看看她吧!” “儿臣告退!” “等等!”赵俊生又叫住赵平,“过几天父皇要去梁州,父皇走后,你大哥也会回来,到时候你们兄弟要和睦相处!” “儿臣知道了!” 在赵俊生出发的前两天,此前镇守在梁州的皮豹子和当任西域都护府都护的高进之回京述职了,赵俊生在这一天先后接见了他们。 赵俊生先见了高进之。高进之在西域待了五年,这五年可谓是高进之此生最为辉煌的五年,在他的带领下,他率军先后击败了北凉高昌残部、打败了龟兹国,后来又击退了进犯西域的柔然军,再后来又率西域诸国联军与汉军一道大败进犯的两万厭哒骑兵,威震西域。 高进之在西域的这几年不但军功显赫,对稳定西域各国政权、社会稳定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他在各国驻军、组织各民铺路,在丝绸之路上的南北两条道理的沿途每隔五十里建立一个驿站,让西域与中原的消息传递变得快捷许多,也给来往东西方的商旅们提供了沿途休息和庇护之所。 “西域诸国的局势如何?”赵俊生问道。 高进之回答“回陛下,其他诸国的朝局都比较稳定,只有于阗国的政局有些不稳!” 赵俊生问“为何出现这种不稳的局面?” “主要是于阗国出现了叔侄争权的局面,现任于阗国都尉尉迟归是国王尉迟辉的叔叔,这个尉迟归在老国王还没有死的时候就很受老王的器重,位高权重,现任国王尉迟辉的性子有些软弱,可能长期在尉迟归的压制之下形成了习惯,但其国内其他大臣自然不容易国王遭到其王叔的欺辱,因此双方在朝堂上争斗不休,不过总的来说没有什么大问题!” 赵俊生点点头,又问“忽合罕那边的情况如何?” “臣启程返回长安的时候,忽合罕大军还在疏勒做准备,此时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他们应该已经翻越葱岭进入了厭哒人的地界!” 赵俊生问道“朕打算把安置在金微山西麓的十几万柔然牧民全部迁到葱岭以西为忽合罕的大军提供后援,这些牧民不一定有多少战力,但他们牧马放羊可以为西征大军提供肉食和兽皮以及制作弓弦的兽筋!” 高进之想了想回答说“臣认为是可以的,毕竟西征军一大半的兵士都是柔然人,如果把这十几万柔然牧民迁到葱岭以西跟在西征大军的后面,那些柔然兵士就绝对不会跑!” 赵俊生点头“言之有理!行了,你刚回来,多休息吧,过两天朕就出发前往梁州,出发之前会有旨意给你,你回去等着吧!” “诺!” 。 第969章 巡狩梁州 “臣拜见陛下!”皮豹子穿着一身朝服在御书房内向赵俊生下拜。 赵俊生笑着抬手“皮将军免礼,平身!来人,赐座!” “谢陛下!” 皮豹子起身,在侍者搬过来的凳子上轻轻就坐,他的年纪比赵俊生大了四五岁,相比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和张扬,现在的皮豹子性子沉稳了许多,但他本身就是气血旺盛型的人物,人到中年的他此时身体更加壮实,这几年来梁州也没闲着,苦练武技,年纪虽大了一些,却也颇有精益。 皮豹子是在拓跋焘身边长大的,他在拓跋焘身边还放得开一些,尽管也是紧守尊卑,但不会感觉太过拘束,可在赵俊生面前,他还是感觉拘束得很,从前赵俊生是他的下属,而如今赵俊生是他的皇帝,双方之间的身份倒转、反差增大让他变得谨小慎微。 赵俊生笑着问道“回来这几天可还住得习惯?” 皮豹子很守礼,欠身回答说“回陛下,臣从前在长安呆的时间不短,回来感觉还好,陛下派人送去的赏赐,臣收到了,多谢陛下!” 皮豹子从梁州回来之后的第二天,赵俊生就派人给他送去了大量的赏赐,钱财、生活用品、粮食、布匹、酒等等之内的送了满满十大车,皮豹子收了礼物之后心里自然知道赵俊生给他这么多赏赐就要让他管住自己和家人,不能再接受贿赂和馈赠。 赵俊生摆手“你这几年镇守梁州劳苦功高,朕赏赐一些也不算什么,如果不够再说!说说梁州与巴蜀交界处的形势吧,朕打算去梁州看看具体的情况!” 皮豹子抱拳“臣从梁州启程的时候,鲁将军已经到了两天,臣准备写奏章报告边境关隘外的情况,后来鲁将军说既然完成了交接,奏章就由他来写,臣就没管这事了,臣启程的时候边境上聚集的巴蜀灾民还不多,大部分还被南朝的边境守军拦截在对方境内出不来,只有几百个灾民不畏艰险翻山越岭进入了双方交界势力缓冲区域,但依然被阻拦在我方关隘之外! 后来臣在返回长安的途中听到从汉中过来的商贾们议论说边境关隘之外的灾民越来越多了,很多灾民用简易的工具在山上开辟山路越过了南朝的封锁线进入到双方势力缓冲区,听说南朝那边的关隘守将派出了不少兵马去封堵山路,却被大量流民冒死冲垮,南朝边境守军还为此损失了不少兵士!” 赵俊生叹道“看来这十多天形势变化很大,据鲁爽送过来的最新奏报,聚集在我方边境线外的巴蜀流民已经多达十几万,而且这些流民也正在用同样的法子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穿越我方边防线,他们当中甚至有人攀爬悬崖峭壁之后放下藤梯让其他流民攀爬! 这些天,流民们在损失了数百人的性命之后,成功的开辟了一条通道进入我方境内,目前鲁爽已经派人控制了出口并把进入我方境内的流民都集中起来,下一步就是要如何把这些流民打散了分散安置,即便分散安置也依然给我国境内的治安带来了很大的隐患!” 这几天,朝廷已经下达了公函,要求汉中郡各城打开储备粮仓,运出一半的粮食前往巴蜀流民集中区,没有粮食可不行,十几万流民一旦失去控制是可能带来毁灭性的灾难的! 赵俊生说到这里,对皮豹子说“梁州对于我大乾来说也是边关之地,你多年镇守也是一刻不得清闲,如今既然已经回来长安了,就多休养一段日子,等朕从梁州回来了再安排你的差事!” “臣遵旨!” 从长安到梁州汉中的距离并不是太远,只是因为道路难行,再加上赵俊生此次带的队伍规模也不小,每天最多只能走六十里,遇到山路和峡谷,每天只能走四五十里,足足走了十二天才抵达汉中。 在这年头,没有工业化大型机器开凿,想要依靠人力从长安修一条通往汉中的宽敞大道根本就做不到。 鲁爽其实也只比赵俊生早到梁州十几天,不过他在这十几天的时间里已经控制了梁州各地驻军,赵俊生抵达汉中境内之后,他一面加派兵马控制巴蜀流民进入汉中速度,以免陡然大量流民进入汉中给安全带来隐患,特别是在皇帝到来这个时期非常敏感;另一方面在汉中城内增加巡逻力度和岗哨,命城内衙门所有郡兵、县兵都处在待命状态,衙门的捕快和衙役们也都全部动员起来,上街巡查,震慑屑小之辈。 此时的汉中城就是南郑城,是县、郡、州三级官衙同城办公,在南郑城内州一级的官衙可不止刺史府,还有都督府。 此时的刺史并不像隋唐时期那样同时拥有军政等大权,只拥有监察权,检核问事。在大乾王朝,各州刺史名义上隶属于御史台,实际上拥有单独向皇帝上奏的权力。 都督府统辖一州军务,节制境内镇戍军和郡兵、县兵,军费、军械装备、军服、鞋袜由朝廷兵部统一调拨,所需军粮和其他物资由都督府自行向民间采购。 梁州境内的驻军并不多,即便算上郡兵、县兵满打满算也不满八千,但汉中盆地通往外界的各条通道地形复杂,道路难行,因此只要守住重要关口,不懈怠,不放松警惕,这些兵力也不算少。 在南郑城外,鲁爽与汉中太守、梁州刺史、南郑县令等一干官吏翘首以盼终于把赵俊生及随行护卫大军等到了。 “臣等恭迎陛下!” 赵俊生跳下马,走到跪了一地的众官吏面前,抬手道“平身吧!” “谢陛下!” 赵俊生问道“你们给朕准备的下榻之处在哪里啊?” 按照一贯原则,皇帝每到一地要建有专门的行宫,但汉中这里刚刚涌入大量巴蜀流民,实在不宜把行宫建在城外,为了给皇帝定下下榻的位置,在南郑城的各级官吏们吵了整整一个上午,最后还是鲁爽力排众议,把行宫设在城内,征用了城内最大的一幢宅子。 众官吏都看向鲁爽,鲁爽躬身抱拳道“回陛下,因距离南郑城不远的定军山下安置了大量的巴蜀流民,臣等考虑到把行宫设在城外实在不太安全,也增加了护卫将士们的压力,所以臣擅自做主把行宫设在城内,征用了城内最大的一幢宅子,还请陛下安心入住!” 赵俊生道“征用民宅岂不是扰民吗?朕又不是来享乐的,而是来实地了解巴蜀流民和梁州边防武备的!杨烈,传朕旨意,全军就在这汉江南岸安营扎寨,行宫就不要建了,帅帐就是行宫!” 杨烈抱拳答应“遵旨!” 旨意传达之后,在杨烈的指挥下,护卫大军在河边扎营。 汉中郡太守闻伯真躬身躬身道“既然陛下执意要在城外宿营,臣等也不劝了,不过陛下及随行公卿大臣都一路车马劳顿,臣等已在城内略备了粗茶淡饭,还请陛下和公卿大臣们进城享用!” 赵俊生点头答应“也好,朕既然来了一趟,如果连南郑城都不入也说不过去!李宝,带龙卫军随行!至于留在城外的兵将们,自行生火造饭,就不要给当地官府增加负担了!” “遵命!” 梁州的官员们听了赵俊生这番话大大松了一口气,现在梁州境内涌入如此多的流民,都粮食和其他物资的需求非常大,如果他们还要负担皇帝的护卫兵将们的伙食,这个压力就太大了。 历朝历代就没有赵俊生这么不讲究的皇帝,无论哪朝哪一代的皇帝出巡时,沿途的地方官府如果不做好接待事宜是要被重重治罪的,历史上甚至一个太守在皇帝出巡时没有及时做好接待事宜而害怕得上吊自杀。 说是粗茶淡饭也只是谦虚而已,就算梁州境内进来再多的流民,需要再多的物资,梁州各级地方官府的官吏们手上还是有一些拿得出手的东西招待皇帝和随行公卿大臣的,他们不可能拿着好酒好肉去给那些流民吃,如果真有官吏把自己吃的好酒好肉送去流民们吃,那就真不是一般的爱民如子呢。 长方形的大堂内,赵俊生坐在主位上,两侧站着太监、宫女等侍者,随行公卿大臣和地方官员们分别坐于两侧。 赵俊生一边吃喝一边问“如今进入梁州境内的流民有多少人?” 梁州刺史秦川放下筷子迅速起身躬身作揖道“回陛下,臣等经过商议在梁州靠近南朝的几个郡县分别了设立了几个流民集中安置点,定军山下是最大的一个集中安置点,经过梁州各级官员推举,臣暂时担负各军流民安置的联络官,总负责粮草、其他物资的调配和流民的分散安置事宜! 根据昨日的最新估算,已经进入我梁州境内的流民总数达到十二万,已经被我方收容集中安置的达到六万,也就是说还有近六万以上的流民依然被阻挡在葭萌关和剑门关之间的交界区域内或其他军事缓冲区!目前安置在定军山下的流民集中点就有三万人之多!” 乾国和宋国分别控制了葭萌关和剑门关,这两个关隘的中间就是双方的军事缓冲区。 赵俊生一边吃着饭一边决定明天要去一趟定军山下的流民集中地看看实情。 。 第969章 流民集中区的乱象 大清早的,营地里的雾气还没有散去,赵俊生已经起来了,照旧习武一个时辰,营地里又开始喧嚣起来。 李宝走过来抱歉道“陛下这么早就起来了,又没多少事情,干嘛不多睡会儿?这出门在外的早上也不闲着?” 赵俊生一边擦汗一边说“习惯了,一天不练浑身不舒坦!对了,你召集龙卫军将士们集合,带上干粮,咱们一边走一边吃!” “这么早、这么急,去哪儿啊?” 赵俊生道“去定军山下的流民集中点看看!” 李宝拿出地图看了看对赵俊生说“陛下,从这里到定军山有一天的路程,咱们现在出发的话,那边的流民应该刚好是晚饭时间!不过那里有三万流民,每天都在大量增加,只带龙卫军去是不是有些兵力单薄了?” 赵俊生摆手“咱们又不是去打仗,用那么多人干什么?人多就声势大,可能会给那些流民带来不安!” “可是······那要不要先知会梁州的各级官吏?” 赵俊生道“咱们就是要去看看流民安置的真实状况,你现在知会他们,我们就看不到实际情况了!” “是,臣去安排了!” 不到两刻,一千龙卫军就带上干粮的全副武装集合了,赵俊生一声令下,大军出发,李宝在前面开路,队伍拉了两里长。 不到一个时辰,在南郑城内的各级官员都得到了消息,一个个大惊失色,匆忙带着随从骑马追了上来。 一个小校从后队打马跑过来禀报“陛下,梁州各级官吏追上来了!” 赵俊生扭头一看,后方两里外一拨大小官吏和武将骑着马快速追了上来。 赵俊生带着御前侍卫们打马走到路边等待,让龙卫军先行通过。 梁州都督鲁爽、刺史秦川、汉中郡太守闻伯真等为首的官吏一大批人追了过来在赵俊生面前停下。 “臣等参见陛下!” 赵俊生抬手“免礼!尔等不在城中坐镇,追着朕来做什么?” 刺史秦川连忙说“陛下这是要去定军山的流民安置点吗?现在那些流民还没有彻底安稳下来,陛下身份尊贵,只带这么一点人马过去,实在让臣等放心不下啊!再说,陛下的身份没有人知晓,若无臣等陪同,万一那边有不开眼的小吏狗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陛下总归不好!” 赵俊生笑道“咱们不去打仗,无需带太多兵马!流民们无非是求一条活路,不到玩不得已怎么会干出犯禁造反之事?他们还是南朝的巴蜀流民,到了我大乾可谓是人生地不熟的,没有那么的胆子!至于你说的可能有小吏不知道朕的身份会做出冲撞朕的事情,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俗话说仰望好见,小鬼难缠呐!既然如此,鲁爽和闻伯真你们两个回去城里坐镇,秦川带其他官吏随驾!” 梁州官吏们互相看了看,也没有办法忤逆赵俊生的意思,于是鲁爽和闻伯真带了一些官吏返回南郑,秦川带剩下的官吏随行! 其实这些官吏们都清楚,虽然说伴君如伴虎,但跟在皇帝身边得到升迁的机会要多得多,只要陪同在皇帝身边这段时间能得到皇帝的欣赏,升迁的机率是很大的。 前往定军山,沿着汉江一直往西走就是了,不过从南郑有通往定军山的官道,道路还算平坦,只是天气太热,行军速度不可避免的慢了不少,不但负责护卫的龙卫军将士们汗流浃背,马匹也热得气喘吁吁、浑身大汗。 早上还凉爽一些,过了巳时温度就升起来了,赵俊生不得不下令每隔一个时辰左右就找阴凉处休息一刻左右,给马也喂一些水。 等赶到定军山的流民集中点时已经是申时末,正好赶上官府安排在这里的官吏、书办、伙夫们给流民们派饭食。 到了地头,秦川问道“陛下,臣看陛下和随行公卿及负责护驾的将士们也累了一天了,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喝点水解解乏!” 赵俊生摇头“先去看看流民们吃的什么!” 说完跳下马,把马交给侍卫,拿着马鞭向流民领取饭食的方向走去。 集中在这里的流民就已经有了三万,估计今天又会送来一批,以后只会越来越多,每天给这些流民准备和派发饭食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秦川追上来一边走一边给赵俊生解说,“流民人数太多了,为了防止发生哄抢的情况,所以臣等把派发饭食的地点单独与营帐取分开,让流民们排队领取饭食,一共设立了五十个饭食派发点,每个派发点有三个人,两个负责派饭,一个负责打菜!” 赵俊生听了之后点头“不错,这样安排显得井井有条!” 说话之间,赵俊生已经走到一个领取饭食的流民队伍之间,他看到流民大多衣裳还是可以的,不过都脏兮兮的,看来这些只顾着逃难,也没顾着洗漱清洁。 他对秦川说“现在流民数量太大、气温又高,如果流民们不注意卫生,很容易生病,还容易相互传染!你看看,这些灾民只怕十几二十天都没有洗过澡和换过衣裳了,甚至有些人连碗筷都不洗,这样不行!” 皇帝的话就算是放屁都是香的,说得再离谱也是对的,更加赵俊生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 秦川连忙道“臣待会儿就安排下去,让官吏们召集流民们,强制性让他们洗澡、洗衣裳!” 赵俊生点点头“这些可以稍后再进行布置安排,只是有些人碗筷都不洗,这就是不是不勤快的问题,而是懒惰,是品质问题!” 秦川当即进行安排,他转身对身后几个随从小吏吩咐“你们去告诉维持秩序的官吏和兵士,让他们检查流民们的碗筷,没洗碗快的不给发放饭菜,让他们去把碗筷洗干净了再排队!” “是!”小吏们领命后迅速散开去传达指令。 不一会儿工夫,就有不少懒惰的流民被维持秩序的官吏和兵丁拉出排队的队伍。 一个维持秩序的负责官员对十几个没有洗碗筷的流民大声呵斥“吃了饭连碗筷都不洗,这天下只怕没有比你们更懒的了,你们怎么不懒得连饭都不吃了?都给本官去把碗筷洗干净,不洗干净没有饭菜!” 官员们在这里权威很大,更何况这些都还是来自南朝巴蜀的流民,被训斥了也都知道自己确实不对,没有一个敢炸刺的,纷纷夹着尾巴去河边洗碗。 赵俊生走到一个派发饭菜的摊点看了看,一个流民正好拿着陶碗走上前把手伸过去,派发饭菜的厨子给这流民舀了一碗粥,一点酱菜和一点煮青菜。 赵俊生道“粥太稀了,没有饱腹感,还有这酱菜和煮青菜没有一点油花,不扛饿啊!” 秦川却是苦着脸说“陛下,不是臣等不想给流民们吃好一些,只是人数太多了,而且还有大量流民涌入,现在如果不进行控制,以后越来越负担不起啊!” 赵俊生扭头问道“你这一碗稀粥还用不到一两粟米,一个人一天吃两顿,就算二两粟米吧,十万人一天也就是一万两千斤(十六两一斤),粟米这东西吃到肚子里也没有饱腹感,把这量增加一倍,增加的部分用麦子代替!还有菜,酱菜也就算了,煮青菜改为炒青草,多少也要放一些油盐,朝廷又不是一直养着这些流民,总是要分散安置的,很快长安那边就会有安置的方案送过来!” 皇帝都这么说了,秦川还能怎么办?只能答应了。 “是是是,陛下这么说的话,臣就安心了,臣待会儿就下令把食物的量增加一倍,增加的部分改为面食,煮青菜、野菜改为用油盐炒”。 赵俊生有接着往下走,把整个流民聚集点的食物派发摊点都查看了一遍,那些懒得不洗碗筷的流民们经过一通训斥和整顿,都不敢再不洗碗筷了。 流民当中各个年龄阶层的人都有,有些大人牵着小孩,有些妇人背着婴儿,小孩婴儿也要吃饭,派发饭菜的时候也要派发一份,因此能拿得动陶碗的人都要自己拿陶碗领取食物,拿不动的婴儿由大人背着领取食物,如果生病了,必须要向上面报告,得到允许后可以帮助病人领取饭食。 趁着流民们在领取饭菜和进食的这会儿工夫,赵俊生及随行公卿大臣们在梁州当地官员们的陪同下进入了流民们的居住区。 这个流民集中点实在太乱了,空气很不好,到处都散发着臭味,甚至空气中到处都是随地大小便的气味,换了衣裳、鞋袜也不洗,丢在帐篷里臭气熏天。 整个营地里,到处都可以看见湿漉漉的稀泥路面。 赵俊生皱眉道“这几天太阳这么大,气温这么高,怎么这营地里还有这么多潮湿的地方?看看那些臭水沟,还有营帐里散发出来的臭气,这是人呆的地方吗?” 秦川有些尴尬,不知如何作答。 。 第970章 现场处置 一个小官上前道:“回陛下,流民们洗脸、漱口和洗澡都是从河边打水过来的,洗了之后就把这些水随处乱倒,主要是因为人太多了,一人一盆泼下来,这营地里没有成汪洋大海就不错了!这也是臣等疏忽大意,没有做好整顿安置,接下来臣等会进行整治!” 赵俊生做出指示:“首先是这个大小便的处理问题,正因为人太多,所有更加不能让流民们随地大小便,他们既然吃了饭食,就不能他们闲着,要组织流民们每隔一段距离修建一个茅厕,茅厕要分男女!要组织人员进行巡查,等茅厕修建好了之后要流民们宣布以后只能在茅厕大小便,再发现随地大小便者,抓到一次鞭打十次,抓到第二次增加一倍,若是累教不改,则押送处境,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还有洗漱、洗澡的问题,也要修建专门洗漱洗澡堂,男女有别,要进行分开,从今以后洗漱和洗浴只能在专门的位置,不许把洗漱和洗澡水四处乱泼,这些生活用水要挖渠引流进入田间,不能流入河流给下游造成污染! 你们再看看这些帐篷搭得东倒西歪,一点也不结实,竟然还有茅草屋,那屋顶上几根稀疏的茅草能挡风遮雨吗?若是挂大风、下大雨,这些帐篷和茅草屋不会刮倒、不会漏雨?说到底还是你们没有认真负责,没有为流民们的身体建康和安全着想!流民们吃了饭食就不能让他们闲着,闲久了就会找事、就会捣乱,组织他们把自己住的地方修缮一番,帐篷要扎牢固,窝棚、茅草屋也要盖得结实一些,至少要不能轻易被大风吹倒,不能漏雨!” 秦川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很是觉得羞愧,他和梁州的官吏们的确没有把这些从南朝巴蜀涌入过来的流民们的性命当一回事,如果不是实在拦不住这些流民的涌入,梁州官吏们才不会管这些南朝的流民呢。 “是是是,臣等一定端正态度!” 赵俊生一边走一边看,对秦川等人说:“从前这些流民是宋国人,咱们大乾管不着,也不归咱们管,咱们想管宋国也不让;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这些流民已经进入我大乾境内,那就是我大乾的人了,所以不能依旧把他们当做宋国人看待,他们只要在大乾这边安顿下来就会彻底成为我们大乾人,也会给朝廷交税,可以给朝廷提供兵员,为大乾的强大出一份力!” 官吏们中有人立即大拍马屁:“听陛下之教诲,胜过读十年书!臣等受教了”。 走着走着,一间营帐里传来咳嗽声,不停的咳嗽。 赵俊生停下来问道:“这窝棚里有病人?” 一个御前侍卫走进去看了看,转身出来禀报:“回陛下,有一个小孩在照顾一个生病的妇人!” 赵俊生扭头问秦川:“你们统计过营地里有多少生病的病人吗?” 秦川再次尴尬,“回陛下,没······没有统计过!” “那你们在这里安排了郎中吗?” “也······没有!” 赵俊生当即道:“马上组织人手搭建专门的病人营区,把所有的病人都送进病人营区与这些流民要隔开,以后一经发现病人,为了防止传染,都要进行隔离!同时派人去城里抽调郎中和医官过来给病人们进行整治,只有痊愈了才能出来,给病人们的饭食适当增加一些营养!” “是、是!” 赵俊生的到来原本是没有任何消息和传言的,但他带来的这支队伍打着只有皇帝才有的龙旗,灾民之中也不乏有着不少的读书人,这些读书人猜测赵俊生的身份,刚开始还不敢肯定,后来又看到赵俊生身边跟随着似乎是大臣高官的人陪同,他们这才肯定赵俊生的身份。 这个发现可是让这些从蜀中逃难来的读书人都从刚开始的惊讶变成了激动,他们万万没想到赵俊生作为一个皇帝会御驾亲临边境亲自看望他们这些灾民。 而且在赵俊生到来之后,随着他走走停停,不断的说着什么,身边的大臣们不是躬身点头答应附和,他的到来很快就让整座流民营地发生了快速的变化。 皇帝到来的消息通过这些巴蜀读书人的猜测传播开来,没过多久,整个营地里的流民们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不少人忐忑不安,还有很多人却是非常兴奋,感觉大乾的皇帝能够亲临这里肯定是很重视他们。 在营地里的生活区转了一圈之后,陆陆续续不断有灾民拿着吃完饭并洗干净了的碗筷回来了,随行的公卿大臣和梁州的陪同大臣们还是担心护卫兵力的单薄,纷纷劝赵俊生先离开营地,让将士们吃了晚饭再说。 赵俊生点头道:“天色的确不早了,咱们现在赶回南郑也来不及!李宝,下令让龙卫军的将士们先吃晚饭,然后在附近找一处高地扎营,今夜咱们就在这儿宿营!” 李宝抱拳答应:“遵命!” 赵俊生扭头问秦川等陪同的梁州官吏:“尔等来的时候带干粮没有?” 秦川面有惭色,“臣等来得匆忙,并未准备,不过陛下不用担心臣等,臣等只会解决吃饭和住宿问题”。 赵俊生点头道:“那好吧,朕就不管你们,你们自己解决!刚才朕说过的,你们要尽快落实!晚饭酉时过后,不管是随驾公卿大臣,还是梁州来的各级官吏,诸位都来朕的营帐议事,都不可迟到和缺席!” 众公卿大臣和官吏们都纷纷躬身作揖:“诺!” 龙卫军很快在附近找到了一片高地,就与定军山紧邻,在吃完晚饭之后,趁着太阳落下的余晖迅速把营地搭建起来。 赵俊生和随驾公顷大臣们一起啃着干粮,喝着水袋里的水,等待着日落。 不远处的流民营地内,在天黑之前亮起了灯火,而且是灯火通明,为的就是防止流民们不服从分散安置而趁夜逃走,这会给梁州境内带来巨大的安全。 赵俊生吃完干粮对伺候在旁边的太监吩咐:“去把林敬辉叫来!” “诺!” 不久,林敬辉走过来行礼:“臣见过陛下!” 赵俊生道:“目前所知的流民人数达到十二万,可能还会有更多流民过来,就这已经进入我大乾境内的六万多流民当中也不知道潜伏着多少南朝细作,皇城司在这里虽然也有据点和暗探,但皇城司成立的时间尚短,在这边的实力还很薄弱,所以对这些流民的甄别,防止南朝细作混在流民当中进入我大乾境内潜伏、作乱,所以此时还是要以你们黑衣卫为主,在流民们被分散安置之前尽量把潜伏在其中的南朝细作甄别出来!” 林敬辉行礼道:“陛下放心,黑衣卫其实早就派人混入流民之中明察暗访了,已经锁定了几个目标,臣并未下令对他们进行抓捕,而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看看是否还能通过他们引出其他潜伏者!” 赵俊生点头道:“很好,你能把事情想到前头就好,朕对你统带黑衣卫还是很放心的!” “多谢陛下信任,臣就是陛下的利剑,陛下指哪儿,臣就刺向哪儿!” 夜幕降临,营地里的蚊虫也多了起来,将士们点起了一堆堆冒烟的湿柴堆,覆盖一层驱虫的药草,烟雾在营中上空散开,蚊虫纷纷被熏走。 酉时末,随驾公卿大臣、梁州官吏们纷纷抵达赵俊生的营帐。 皇帝毕竟是皇帝,他的营帐搭建得如同行宫一样,宽敞和高大,地上铺着地毯,公卿大臣和梁州官吏们都被要求脱了鞋走进来,在给赵俊生见礼之后在两侧找位置跪坐,大帐内点着许多火把,照得很明亮。 赵俊生看着众臣说:“对巴蜀流民的集中收容只是第一步,不能让他们一直待在收容点,分散安置的事情要尽快安排进行,这十几万流民不能全部安置在梁州,梁州毕竟是边境地区,如此多的流民如果全部安置在这里会带来很大的安全隐患,所以朕考虑过后还是要把他们分散安置在关中、河东、晋中一带,以上地区之中,关中西部和北部地广人稀,可以多安置一些,其他几地就少安置一些,安置的办法,依旧如同从前我们在幽州颁布施行的安置方案一样,由安置点的官府给他们准备种子、农具、牲畜、口粮,让他们去开荒种地,又官府派人随行丈量开荒的田地大小,然后登记造册,所花费用由他们逐年偿还! 这个方案的大致情况已经在朝廷确定下来了,朕是同意的,目前朝廷正在完善细节,确定具体由那些郡县接收流民,各自接收多少,相信近几天之内就会把方案送过来,然后这边派郡县兵、官府衙役、捕快沿途看管护送过去,到了目的地之后交给当地官府接收,带回回执才算完成任务!秦川?” 秦川站出来:“臣在!” 第971章 打巴蜀的主意 赵俊生对秦川说“把梁州这边能够安置的流民在这一两天之内进行全部分散安置出去,不能让这里一直聚集如此之多的流民,一方面物资运输甚是麻烦,损耗也大;另一方面让这些流民长期聚集在这里对你们的压力也很大,分散安置在各郡可以尽快让他们熟悉新的环境、尽快让他们自食其力!” 秦川答应“陛下所虑周全,所言甚至,臣等明日就开始把一部分流民分散安置出去!” 赵俊生点头,又道“康义德,明日一早派人向梁州各郡县官府传达朕的旨意,蜀中流民安置期间以及今后几年之内,各郡县的治安警戒级别要一直要维持高度警惕!谁的治下出现了流民造反、流民屡次犯案,朝廷就追究谁的责任!” 康义德躬身应诺“遵旨!” 赵俊生目光一扫梁州官吏们“还有,流民聚集营地的官吏们每天都要安排一些流民打扫、清理,营地内要保持干净整洁,不能再像今天这样乱糟糟的、臭气熏天!像今天这种状况,不是流民们本身的问题,而是你们这些官吏们管束处置不当,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很高的自觉性和自制力,他们都吃不饱,饿着肚子,想着能省点力气就省点力气,谁会想着主动去清洁整理营地? 另外,朕看了粮草储备的数量,现在的粮草储备还远远不够,十几万人呐,就算每天分散安置一批离开,留下的仍然是一个庞大数量,粮食运过来的速度如果赶不上消耗的速度,一旦断粮,就会有出问题!所以,要尽快督促南郑及各郡县把粮草运过来!” 这一次会议进行到深夜才结束,先是赵俊生指出了一些问题,然后让梁州各级官吏发言,接着此次随驾的公卿大臣们依次说出自己的想法,最后赵俊生做了总结,一切安排妥当。 随驾公卿大臣和梁州官吏们都散去之后,赵俊生把林敬辉留下来。 “敬辉,黑衣卫对现在巴蜀的军事布防力量有多少了解?” 林敬辉道“回陛下,黑衣卫的暗探每天都会对南朝大部分地区的军事调动做出记录,每过十天就会向上面报告一次,但如果遇到紧急、大规模军事调动都会及时当天进行上报,陛下如果要了解巴蜀的军事力量布防情况,请给臣三天时间,三天之内臣会把相关报告呈上来!” 赵俊生点头“好,朕等着你的报告!还有,巴蜀是一个产粮大区,按理说刘宋应该在巴蜀有官方粮仓储备,即便发生大的天灾导致田地颗粒无收,他们也可以打开官仓赈济灾民,为何这些灾民会分成两拨分别向南北两个方向逃荒?” 林敬辉想了想回答道“回陛下,这几年南朝刘宋一方面要防备我方在南疆的军事压力,在边境增派的兵力较多,另外又在不停的调动兵马对流窜作战的流民大军进行围剿作战,每经过一地就要打开官仓取粮以做军粮,所以在粮草的消耗方面很大,巴蜀既然有粮,而其他地区无粮,那么肯定就要从巴蜀调集粮食运往其他地区,如此一来,巴蜀的官方存粮就逐渐被调空了,巴蜀那些士族大地主们肯定会大发善心把粮食都拿出来赈济灾民,此时正是大发国难财的时候,他们只会抬高粮价,大肆敛财!” 赵俊生心里对巴蜀有了想法,他道“如此大规模的灾荒,南朝朝廷方面肯定需要时间做出反应和部署,而且巴蜀距离建康太远,只怕两三个月之内都无法调集足够的粮食填补巴蜀的粮食空缺,巴蜀驻军的粮食应该是直接从蜀地征收的,但现在遇到了蝗灾,农人们颗粒无收,不但夏粮完蛋了,夏季播种也因为大量农人逃荒而无人耕作播种导致秋粮也没有,蜀地官仓已经无粮,驻守巴蜀的驻军吃光了储备粮之后就只能饿肚子,饿了肚子的军队还有多少战斗力?” 林敬辉心神一震,“陛下的意思是?” “所以朕需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了解巴蜀驻军的状况!” “明白,臣连夜发出指令,三天之内定能把所有巴蜀驻军的近期状况呈报上来!” 次日一早,赵俊生照旧练武一个时辰,等练完的时候,龙卫军营地内已经吹响了早操集合哨子。 “嘟嘟嘟······”随着一长串的哨子声响起,三分钟之内,全副武装的一个个龙卫军将士们顶盔掼甲携刀带矛背着弓囊箭袋跑营帐在空地上集结排队列阵。 别看龙卫军是护卫皇帝的亲卫部队,但他们并不是老爷兵,也不是少爷兵,更不是那些功勋子弟胡乱编成,他们是从各军抽调出来的最精锐的兵士,每一个龙卫军兵士都能够以一当十,马下步战、马上能开弓骑战都不在话下,单人匹马能充作斥候探查敌情,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是古代特种兵。 他们享受着最高的军人待遇,却也要承受着最苛严的军事训练,即便是护卫在皇帝身边也从不停歇,直到退役或分派到其他军队当任军官。 早操开始了,在当值副将的指挥下,一千龙卫军开始跑操,晨跑两刻,晨操两刻,两刻弓马训练、两刻单兵对砍操练。 此时不远处的流民聚集营地也开始喧闹起来,官吏们按照昨天巡视时赵俊生的指示和昨天夜里召开御前会议作出的决定开始对流民聚集点进行整顿。 整个营地被分为三十个区,每个区近千余人,官吏们带着文书和兵丁们把流民中的壮丁挑选出来,再把他们分成若干组,有人被分去挖茅坑、有人被分去挖洗浴室的排水沟,有人被分去砍伐和收集树木树枝,老弱妇孺被组织起来打扫整理帐篷、窝棚、茅草屋里里外外。 每个区被分到一口大锅,一些老弱妇孺被组织起来烧水,官吏们规定从今天起,所有人都不准喝生水,一律只准喝凉开水,规定每天必须洗澡,洗澡之后要把衣服洗干净晾干,不准一连几天都不洗澡。 还有一部分老弱妇孺被组织起来打扫营地各个区,一些生活垃圾被清理走。 还有大部分无事可做的流民们,包括能够走路的小孩子都被官吏们组织起来分成一个个小队,每个小队被分派一名兵士进行排队列队、齐步走、原地转向、转弯等简单的军事操练,锻炼他们的服从性,这些流民只好稍加训练几天,他们就会很听话,就会有服从性,在派人看护分散安置的途中不会逃跑,而这也是昨天夜里经过商讨之后赵俊生拍板决定的,进行军事化管理可有非常有效的让这些流民们拥有军事服从性,可以减少很多事情。 不过就算是流民,这些人当中多少也有些混不吝、混混老油子,这些人平时懒散惯了,好吃懒做,被集中起来进行军事化训练之后就受不了了,开始跟教官对着干。 没得说的,在连续斩杀了十几个特别炸刺的刺头之后,其他人都老实了。 人多力量大说得一点都没有错,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五百个茅坑挖出来了,砍伐的树木枝条被运来之后开始搭建茅坑屋,每一个茅坑屋子都分男女两间,男、女茅坑可以同时容纳一百人如厕,一人一个坑。 六百个洗浴室的地面用附近收集的石头铺了底层,在石头上面再铺上一层木板,周围用木材做墙壁,屋顶也用树木铺上一层,再铺一层茅草用枝条压住捆绑牢固,引流的沟渠也全部挖出来,洗浴的脏水可以通过引流渠排向田间。 下午,在官吏们组织下,流民们继续劳动,把各自居住的营帐、茅草屋、窝棚进行重新加固、修葺,增加防风防雨的能力。 赵俊生这边也没有闲着,他白天召集随驾的公卿大臣议事。 “诸卿,朕感觉此次我们攻取巴蜀的机会来了!” 众人一听,各个心中一惊。 郦嵩站出来行礼道“陛下,巴蜀虽然受了蝗灾,但刘宋国在巴蜀的军事布防力量还在啊,而且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只怕建康那边不会无动于衷吧?” 东方辰倒是笑着说“贫道倒是认为陛下想要攻取巴蜀的想法是可行的,而且此时是最佳时机!” “哦?”赵俊生扭头看向东方辰,“国师说说看!” 东方辰拿着鹅毛扇扇风,“巴蜀距离建康太远,巴蜀驻军的所需粮草肯定是就地征收,但此时夏收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巴蜀大部分地区颗粒无收,巴蜀驻军自然也征收不到粮食!驻军若是没有粮食,也就等于失去了战力!我大乾的兵马正好趁此机会不费吹灰之力攻入巴蜀!” 旁边有人说“国师说得虽然不错,但巴蜀官仓应该还有大量的储备粮食吧!” 东方辰摇头“虽然贫道不知道详情,但贫道敢肯定巴蜀官仓现在肯定是无粮了,这些天南朝忙着围剿流民大军,消耗了大量的粮草物资,巴蜀的官仓早就被搬空了,哪里还有粮食,要不然地方官府为何不开仓赈灾,而任由如此之多的流民向我朝境内逃难呢?” 。 第972章 细作先行 此时的巴蜀缺粮,这是毫无疑问的,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巴蜀之民变成流民,正因为巴蜀官府拿不住粮食赈济灾民,所以这些灾民为了活命不得不开始了逃荒,从灾民变成了流民。 但巴蜀真的缺粮吗?那可不一定,小农小地主的田地被蝗虫啃光了,但那些大地主、大世家绝对还储存有大量的粮食。 巴蜀各地官府从百姓们手里征收不到粮食供驻军食用,驻军肯定会缺粮,有些将领可能会上报向朝廷催粮,但有些胆大的驻军将领可能为了维持军队稳定而亲自带兵去大地主家里征粮,不给就抢,所以巴蜀有些地方的驻军不一定缺粮,缺粮的只是那些老实人。 但不管如何,这次巴蜀大规模的蝗灾给这个地方带来了巨大的生存压力,也让巴蜀各地驻军人心惶惶,缺粮带来了巨大的士气影响,灾民和流民的不断增加也让驻军,特别是边境守军人心惶惶。 东方辰向赵俊生说“陛下,臣有一计,可以让咱们对面的南朝守军士气大受影响,同时也可以让他们更加慌乱,只是这计策有伤天和!” 赵俊生并不是假仁假义、虚伪的人,更不是烂好人,他道“说说看是什么计策会有伤天和?” 东方辰拱手道“是!即刻下令,让边境封死所有进入我朝境内的通道,把剩下那些巴蜀流民堵在边境线之外,为了震慑,可以杀一儆百,但凡跨过边境线一步,杀无赦!同时,派出精锐细作暗探混入流民之中,散播谣言说巴蜀某某郡有粮,还有善人施粥,引导那些流民掉头回返巴蜀,然后又散播谣言说剑门关内囤积有大量粮食,足够十万大军吃一年的。 现今南朝边境守军已经封死了流民们返回巴蜀的通道,他们若要返回巴蜀,就只能强行闯过剑门关!” 大将杨烈说“国师此计甚妙,只要大量流民聚集在剑门关外嚷嚷着要返回巴蜀,南朝在这边的边境守军都是巴蜀子弟,他们肯定不忍让这数万父老都饿死在关外,只要他们打开城门,我们暗探和细作就煽动流民为了粮食而抢夺剑门关!到那时,我军的机会可来了!” 赵俊生站起来在帐内走来走去,思索着如何夺取剑门关、如何以最快的速度一路拿下通往蜀中的沿途所有关隘和城池。 现在就必须要跟南朝刘宋抢时间,此时正是巴蜀防御力量最为薄弱的时候,失去此次机会,只怕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他思考了一阵,当即立断“康义德,传朕旨意,命鲁爽从梁州各地镇戍军中抽调三千人,最多五天之内抵达葭萌关!” “卢玄,朕命你总督粮草辎重事宜,大军的进攻速度快,后续粮草必须要及时运送到位!” 康义德和卢玄一起站出来答应“遵旨!” 东方辰说道“陛下,关外那些巴蜀流民没有携带多少食物,坚持不了多久,所以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很重要,调集兵马需要时间,就算鲁轨调集三千梁州镇戍军只怕依靠这一点兵马没有后劲,而陛下此次带来的五千人马全部都是骑兵,攻打关隘起不到什么作用!” 赵俊生笑道“只要巴蜀流民抢夺了剑门关,朕就亲自带一千龙卫军打头阵,一路打到蜀中,梁州的三千镇戍军作为第二拨作战梯队,让他们迅速跟上,再从距离最近的关中几个郡县抽调兵马跟上来,让他们加快行军速度!东方辰,由你来负责派人传达朕的旨意去陈仓和长安调兵,让他们迅速跟上来,同时负责与长安方面的联络,兵力一定要及时跟上!” 随驾的公卿大臣们都大惊,“陛下万万不可,陛下乃万金之躯,怎么能亲自冒险带兵攻打险关?更何况还只有一千龙卫军?” 赵俊生脸色严肃道“难道朕这个皇帝是继承父业得来的?朕的大乾江山是别人白送的?都是朕和诸公、诸将以及那些战死将士们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难道朕现在就已经老得连这点胆气都没有了?贪生怕死了?” 公卿大臣们一个个哑口无言。 赵俊生挥手“此时就这么定了,传旨给鲁爽,让他下令封锁边境线,不许再放一个流民进入我国境内!至于派暗探和细作之事,朕会另行派人去做,诸位就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吧!李宝何在?” 李宝站出来抱拳道“臣在!” 赵俊生道“你虽跟随朕去打过漠北柔然人,但总归没有上过阵,说起来你已经有十几年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了,如今还有胆气跟敌人拼命厮杀吗?还能挥动你的大斧吗?” 李宝道“陛下,李宝一直在等待着陛下的旨意,随时都在准备赴死,臣与陛下一样从未停止过修炼武艺,就算十几二岁的年轻人也不一定有臣这样好的身体!” 赵俊生点点头“那好,这两天让龙卫军的将士们吃饱喝足、睡好,养精蓄锐,准备开战的消息暂时保密,不要泄露出去!” “臣遵旨!”李宝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他等待这一刻已经等了十几年了,就算去年跟赵俊生去打柔然人,上了战场却没有机会跟敌人拼杀,说起来也真是够遗憾的,谁让他是赵俊生的贴身护卫呢? 随驾公卿大臣们散去之后,赵俊生招来了黑衣卫统领林敬辉,把他刚才与大臣们商议的进攻巴蜀的计划告诉了林敬辉。 “所以,潜入流民当中,并要实施引导、散步流言、鼓动流民抢夺剑门关需要黑衣卫来做!” 林敬辉抱拳答应“臣立刻去安排!” 接下来的两天,位于定军山下的流民聚集点不断有不少流民被分散到梁州其他各县安置,其他流民聚集点也不断有人被分散出去前往安置点。 随着赵俊生的旨意传达到南郑的总督府之后,鲁爽接到旨意,当即下令边境线上的守军封锁进入大乾境内的通道,一旦发现有流民通过各种办法进入,一律进行拦截,敢越境一步就杀。 有些为了前往乾国讨生活而胆大的流民在试探性的跨越边境线之后被杀,在杀了数百上千人之后,流民们害怕不起来,所有人都知道,乾国不在允许流民进入了,再越境肯定会死,流民们便不敢再前进,可不去乾国怎么能活命呢? 这个时候黑衣卫的暗探和细作已经悄悄混入了流民当中,他们操持着本地口音,逢人便说乾国是去不了了,只能顺着原路返回蜀中。 “喂,听说了吗?前往川南的人找到了活路,那边官府在收容流民并放粮!” 周围的几个流民听了这话都扭头看向说话的人,这是一个中年人,人高高瘦瘦的,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不像是胡说八道。 有人问“你怎么知道去川南的人都找到了活路,那边真有官府收容和放粮?” 高瘦中年人说“前两天剑门关打开了城门把关在南边的人全部放出关,我经过剑门关的时候尿急,去如厕时听见剑门关两个当官的军爷说的!” 这样的谣言很快在流民当中传播开来,越来越多的流民知道,他们都有些蠢蠢欲动,却又因为路途遥远,担心走不到川南。 过了一天,几乎所有的流民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这天傍晚,一个看上去高大壮士的流民爬到一块山石上向下面的流民大喊“诸位、诸位,听我说,我叫姜辉,是蜀汉大将军姜维的后代,我就不提先祖给自己争光长脸了,如今我姜辉过成这样也算是给祖宗蒙羞,咱们还是说说眼下何去何从吧! 通往乾国的通道已经全部封死,我已经收到了消息,但凡试图跨越封锁线进入乾国境内的人都被杀死了,看来我们的到来给乾国很大的压力,他们不会允许我们继续前往! 现在我们是去不成乾国了,唯一的办法就是顺着原道返回蜀中,再从蜀中前往川南,如此还有一条活路,如若不然,我们所有人都会饿死在这里,我已打算前往剑门关,从剑门关返回蜀中,但我一个人势单力薄,那些守军兵将肯定不给我开门,有没有胆子大,愿意跟我一起去让他们打开城门放我们返回蜀中的?有没有,现在我们继续在这里只能全部饿死,回去还有希望!” 有人高声道“姜壮士,如果剑门关的兵将不给我们开门怎么办?如果再开辟山道,我们所剩下的吃食只怕走不到半途就会耗光,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川南的!” 姜辉道“只要我们人多势众就可以逼着他们打开城门放我们过去,那些守军兵将肯定不敢向我们动武,况且他们也都是我们川中子弟,哪有对自己父老乡亲动刀剑的道理,难道他们以后回去就不怕被乡里人戳着脊梁骨骂吗?所以只好我们万众齐心,就一定可以通过剑门关顺着原路返回蜀中,有没有胆子跟走的?” 眼看着前面的路被彻底封死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向姜辉所说只能掉头返回,若不掉头,只能饿死,那还不如索性赌一把,返回蜀中再去川南。 当即有人就举手“算我一个!” “我也去!” 一个个流民纷纷举起了手,周围一大片所有人都被带动了,处在这种绝境中的人都是盲从的。 姜辉一看,只要有上万人响应他,他当即举手大声说“好,现在天色已晚,今晚我们好好休息一夜,明日一早,我们就掉头前往剑门关!” 。 第973章 混入流民中 入夜,林敬辉来到了赵俊生的营帐。 “陛下,刚才收到消息,派出的细作暗探已经成功混入葭萌关外的流民之中,并成功鼓动他们准备明日一早前往剑门关!” 林敬辉说完拿出一本奏章呈上去说“这是川蜀各地驻军布防最近的状况报告,请陛下过目!” 赵俊生点点头,接过奏章看了起来。 从头到尾详细的看了一遍,赵俊生发现此时的川蜀各地的驻军调动很频繁,留守在驻地的驻军逐渐在减少,还有这些驻军的军械储备、粮草储备数量都低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的境地。 赵俊生可以肯定,此时是川蜀军事防御上最为虚弱的时候! 他抬头看向林敬辉“川蜀各地驻军为何调动如此频繁?” 林敬辉行礼道“有最新消息说川中流民还在增加,有几处地方的流民活不下去了正在起事攻打城池,这些调动的驻军正在进行平乱!” 赵俊生起身道“那真是天助我也!来人,传李宝!” 李宝很快到来,“陛下有何吩咐?” “准备一下,咱们连夜前往葭萌关,找流民聚集点的流民收集两千套旧衣赏和鞋子,用新衣裳跟他们换!” “是!” 深夜,赵俊生把随行的公卿大臣留在定军山营地,他和李宝带一千龙卫军连夜向葭萌关方向前进。 目前,乾国在梁州最南边的关隘就是葭萌关,这座关隘自从乾军从氐人手里接管之后一直在乾军控制当中,而南朝控制的最外围关隘就是剑门关,中间地带是军事缓冲区。 行军一昼夜,于次日抵达铁锁关,龙卫军在铁锁关只是休息了三个时辰就在深夜继续出发。 第三天傍晚,赵俊生和李宝带着龙卫军抵达了棋盘山,好在这一路都是己方境内,尽管是边境地带,但无论是流民还是南朝军都进不来。 再次行军一昼夜之后,终于抵达了葭萌关。 葭萌关守将魏冲是一个幢将,原本手里只有三百人马,因大量流民过来,梁州都督府给他增加了两百人。 魏冲得知皇帝亲自带兵前来,立即带人下关城去迎接。 “末将葭萌关守将魏冲拜见······” 魏冲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宝就上前打断他“魏将军不必多礼,本将军和将士们一路奔波,甚是困顿,还请魏将军给我们准备一些热的饭食,另外给我们安排一个住处!” 魏冲这下明白不能暴露皇帝的身份,连忙说“将军放心,末将一定安排得妥妥当当,请将军和将士们随末将进城!” 一千龙卫军在赵俊生和李宝的带领下跟着魏冲进了葭萌关内,关内营房多得是,在战时这座关隘里能容纳几千人,赵俊生和李宝这一千龙卫军进入之后依旧显得很宽敞。 龙卫军的将士们尽管身体很疲倦,但一个个精神饱满,他们都是从全军挑选出来的精锐,本以为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机会再打仗了,可没想到这一次只是陪着皇帝出巡却能捞到一个打仗的机会。 这些都是老兵中的老兵,一个个行军打仗的经验都很丰富,他们都懂得如何合理安排体力,懂得如何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睡眠恢复精神和体力,懂得如何调整自己的心态,让作战的兴奋感和意志力去压制内心对死亡的恐惧。 饭食做好之后,龙卫军将士们一个个狼吞虎咽。 赵俊生一边吃一边问魏冲“关外的流民们如何了?” 魏冲回答道“回陛下,根据探子探查,七八万流民已经掉头返回,前往剑门关了,据闻他们已经在剑门关外耗了三天,整天叫嚷着让剑门关的南朝守军打开城门让他们过关返回蜀中,但守关的南朝兵将们一直没有开门,这几天又有不少流民饿死,具体有多少尚不清楚!剑门关外的流民们情绪很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炸掉,若是有人鼓动和组织,很可能会攻打剑门关!” 赵俊生思考了一下,对魏冲说“你去准备一下,亥时中,朕和李将军要率军出关!记住,一定要封锁消息,谁敢乱说话,杀无赦!你留在这里守好葭萌关,随时做好接应!” 魏冲抱拳“陛下放心,末将谨记!” 等魏冲走后,赵俊生对李宝吩咐“等将士们吃完了,让他们脱下盔甲包起来,换上流民的衣裳和鞋子,把盔甲和兵器弓弩箭矢都包起来背着!亥时,咱们准时出发过关去剑门关外混入流民之中,让将士们身上都涂抹一遍驱蚊虫的药草汁液!告诫将士们,混入流民之中后都装聋作哑,不要与其他流民说话,要不然暴露了口音容易露馅。还有,为了方便指挥,让每一个什长都带好自己手下的人,不可以走散了,让每一个人都在脖子上系一条汗巾以作与真正的流民进行区分!” 李宝抱拳答应“是,臣这就去准备!” 赵俊生又对林敬辉问道“我等混入流民之中后,如何与黑衣卫派去的细作们联络?” 林敬辉当即说“臣跟着陛下一起去吧,以免联络上中断或出现差错延误军机!”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答应了“也好!” 所有人在做好准备之后都开始入睡,睡到亥时中,一共两个时辰,魏冲就过来把赵俊生等人叫醒了。 赵俊生翻身而起,喊道“李宝,传令将士们列队集合,准备出发!” “是!” 一刻钟过后,赵俊生和李宝带着一千已经换成了流民旧衣服的龙卫军将士们在城内等待出发了。 魏冲对赵俊生抱拳道“陛下,末将准备了一个伍的精锐兵士,由伍长带队为陛下带路前往剑门关,若是途中遇到什么人,陛下不必出面,一切由他们交涉解决!” 赵俊生点头“好!” 魏冲当即挥手“打开城门!” 随着绞索转动声响,吊桥放下,城门打开。 赵俊生挥了挥手,“走!”说完迈步走出城门,李宝和龙卫军将士们立即跟上。 出了葭萌关之后,道路比较难行,这些龙卫军将士们虽然一个个都是精锐,可也没有在这样崎岖的道路上行军打过仗,走的速度有些慢。 赵俊生也不着急,葭萌关距离剑门关并不远,只有六十多里路,以这些龙卫军将士们的身体条件,用一夜的时间是可以走到的。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尽管换了流民的旧衣赏,还队伍还是很整齐,路上都没有一个吭声,步伐一致。 他想了想对李宝吩咐“告诉将士们,不要这么规矩,咱们现在是流民,不是军队,让大家放松一些,不必守军中的规矩,队形散乱一些,步调也不要走得这么整齐!” “是,臣这就传令!” 命令传达下去之后,队伍松散了不少,已经开始有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将士们发现一边走路一边说话竟然能消除疲劳,似乎能越走越快。 走了一整夜,黎民时分,赵俊生和李宝终于带着队伍抵达了剑门关外,七八万流民聚集在关外,成片成片躺在地上,有些人还在附近搭起来窝棚。 赵俊生停下来对李宝吩咐“传令下去,告诉弟兄们,以什为单位分散开,不要全部聚集在一起了,按照我们事先约定的联络方式进行联络!还有,吃东西的时候要躲着点周围的流民,不要被他们看见了!” “臣明白了!” 命令悄然传达下去,以什为单位的龙卫军兵士们纷纷分散开去,在天色发亮之前,所有人都悄然融入到了这七八万流民之中,只有一千人,在七八万人当中根本就没有引起一丁点关注。 赵俊生拉过林敬辉“你去联络我们的细作,让领头的过来一趟!” 天色大亮,林敬辉带着一个高瘦中年人穿过一个个流民走了过来。 赵俊生看了看此人,摆了摆头“跟我来!” 几人来到远离流民的一个山脚下,林敬辉给赵俊生和高瘦中年人介绍道“这是姜辉姜总旗,这是赵将军!” “小人姜辉拜见赵将军!” 赵俊生点头,说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有没有办法让剑门关的守军打开城门让这些流民过关返回蜀中?” 姜辉答曰“前两天守军意志坚决,无论如何不肯开门,这几天因缺粮,又待在太阳下暴晒,已经饿死了数千人。昨天剑门关的守将有些松动,待会儿小人再组织人清点昨夜死去的人数,把尸体都抬到关前,看守将怎么做,如果他还不下令打开城门,小人就号召流民们跟他们拼了,现在很多流民已经饿了好几天,都绝望了,他们不怕死,只是没有人组织和鼓动!” 赵俊生听完之后问道“现在有多少流民听你的?我是说有多少人可以冒死跟着你一起找剑门关守军拼命的?” 姜辉道“最少五千人,都是青壮,小人认为只要一开打,其他流民肯定会都跟随,已经活不下去了,这是唯一的希望,没有人会惜命,七八万为了活命的流民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赵俊生很清楚,人在饿极了的状态下根本就不怕死,这些流民有些已经饿了十几天了,每天都以草根、野菜、树皮充饥,从剑门关到葭萌关这段区域内的野菜、蕨根、树皮都被啃光了,地面光秃秃的一片,山上树木的树皮全部被扒光。 昨夜黑漆漆的,赵俊生还没有发现,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他这才注意到这里已经是寸早不生,这太可怕了,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些流民简直就是一群失去了人性的野兽,只要哪里有吃的,他们肯定会悍不畏死的冲过去。 赵俊生想了想吩咐道“姜总旗,我的人需要一个上午的时间休息,你用一个上午的时间把昨夜死去的流民的尸体清点出来抬去关前让守军看看,告诉他们,若再不打开城门让你们过去,你们为了活命就只能攻城!” “是!” 。 第974章 谋夺剑门关 天亮之后,流民们相继醒来了,但感觉肚子更饿了,他们开始找寻食物,他们的食物是遍地的草根、蕨根、树皮,他们把这些东西收集起来用一口口大锅煮熟,每人用一个陶碗吃上一碗。 可这些根本就不饱肚子,但他们没有办法,带来的粮食早就吃光了,现在他们除了这个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吃了。 吃了草根、蕨根和树皮混合煮熟物的流民们开始在姜辉的组织下清点昨夜饿死和病死的流民尸体。 “诸位听我说,已经足足三天了,咱们每天都要饿死病死几千人,照这么下午,再过十几天咱们所有人都得饿死在这里,这帮丧尽天良的剑门关守军竟然眼睁睁看着我们饿死在关外也不打开城门放我们返回蜀中去川南找一条活路!父老们、乡亲们,咱们没活路了,想要活下去,就不能怕死,那剑门关守军只有几百人,咱们七八万人,就算堆尸体也要堆出一条过关的路来!是在这里等着活活饿死,还是拼死打出一条活路的希望,诸位父老乡亲们自己选择!” 姜辉的声音在流民们头顶传播开去。 一个负责配合他的乾国细作举手大声道“姜大哥,我们听你的,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又有一个乾国细作举手大喊“姜大哥,正所谓蛇无头不行,你胆大有勇力、敢作敢为,我们都信你,请你带着我们趟出一条活路来!” “对,对、对,姜娃子,你来领头,我们全部都听你的,谁要是不听你的,老头子把他的脑瓜都打出浆水来!”一个近五十岁的老汉大声附和。 接着,不断有人附和,举起手大声声援。 在短短的一盏茶的工夫,在这里的七八万流民都聚拢起来,所有人都举起手大声呼喊支持姜辉为头领,让他带着他们找出一条活路。 姜辉举起手大声道“好,既然乡亲们都信任我,我就担负起这个重任,现在请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子都动起来,把营地内所有的窝棚、营帐以及所有地方都检查一遍,把昨夜饿死和病死的人都抬到关前,咱们今天进一步逼迫守将兵将们让他们打开城门让我们过去,如果他们还是无动于衷,还是不管我们的死活,咱们就跟他们拼了,我听说剑门关内有粮食,可以供我们这里所有人吃一个月的,只要拿下剑门关,我们就有足够的粮食去川南了!但可能要死一些人,可是如今我们还剩下什么?与其活活饿死,还不如拼一把!快点,快点,小吴、大头、老六、老鬼、铁牛,你们几个分别带人去把尸体都收集起来抬到剑门关前,快快快!” 被点名的几个人立即答应,招呼一些青壮去找尸体。 上万人同时行动起来,昨夜饿死和病死的尸体都在营地里被找到,然后被一一抬到剑门关前,一具具摆开。 剑门关,城楼上。 得到消息的守将裴规来到了城楼上的墙垛边,向下看去,只见城下一排排流民的尸体被并排摆放,他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就估算了一个大概,只怕不少于三千人。 一个副将说道“将军,这已经是第三天摆出来的尸体了,算上前两天的,到现在已经有近万人饿死病死在外面,如果咱们再不打开城门放他们返回蜀中,这些人只怕全部都会饿死在这里,都是父老乡亲,乡里乡亲的,咱们于心何忍啊?” 参军也说道“是啊,将军,都是川蜀人,咱们这么做未免太绝情了!” 周围的兵士和军官们也都纷纷说“将军,打开城门放他们返回蜀中吧,就算要死,死在家乡也比客死异乡好得多啊,您看看,一夜就死了这么多人,这么多孤魂野鬼都回不了家,多惨呐······” “将军,下令打开城门吧!” “打开吧!” 裴规板着脸扭头看向副将、参军和其他兵将,冷声道“你们以为本将不想打开城门?这些流民出关都好些天了,本将担心他们当中混入了乾军,如果有乾军隐藏在其中,一旦咱们打开城门,这剑门关能不能保住都还不一定,若是剑门关被乾军攻破了,我等全部得以死谢罪!” 副将本来就是派来牵制守将的,他本身站在守将的对立面,“将军这么说未免也太胆小了,我方细作可没有传来乾军有大规模调动攻打我方的消息!我们也都知道将军顾虑什么,但是将军想过没有,一旦这七八万流民全部饿死在关外,你一样得死!你以为朝廷那些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会放过你?是你坚持不打开城门才让这些人全部饿死的,你这就是草菅人命,饿死这么多人,总得有人出来背黑锅,而你就是最好的人选!” 裴规听了这话顿时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副将说得的确没错,一旦这些流民饿死在关外,为了给朝野上下一个说法和交代,朝廷肯定会推出来一个倒霉鬼背黑锅,而他就是最好的人选! 参军在一旁看得着急,太阳升高了,气温越来越高,那些身体不好和有病的流民们受不了了,不停有人倒下去再也起不来,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将军,打开城门吧,咱们都还是人啊,不是畜牲,就算是畜牲看着同类一个个这么死去也会悲伤,升起怜悯之心,难道咱们连畜牲都不如吗?”参军哭着跪了下来乞求。 其他兵将也纷纷下拜“将军,下令打开城门放父老们返回吧!” 裴规一看这状况,如果不答应,只怕他的威信会大大减弱,以后只怕控制不住他们了,甚至不好还会闹出兵变。 裴规被逼无奈,只好咬牙挥手“先派人做好防范,守好重要位置,再打开城门!刘副将,你亲自带人去安排,若是出了问题,本将唯你是问!” “明白,将军放心!”刘副将抱拳答应,转身离去。 关内的所有兵士都被刘副将组织起来,他们把大量拒马排成两列,中间通道从南城门通向北城门,一旦打开城门,流民们只能穿过拒马摆出的通道出城! 不久,一个兵士跑上城楼对裴规抱拳禀报“将军,刘副将说已经安排妥当了!” 裴规听完之后转身走到内侧墙垛边向下看去,看见两排拒马形成了从南城门到北城门的通道,两排拒马后每隔一丈站着一个兵士。 他稍稍放心了一下,转身走到外侧墙垛边对城下大喊“城下的人都给我听好了,本将是剑门关守将裴规,现在本将给你们两刻的时间把这些尸体都埋了,两刻之后本将下令打开城门放你们返回蜀中,快点把尸体抬走埋了!” 城楼上的反应还是出乎了赵俊生的意料,他没想到这个守将这么轻易就答应要打开城门,不过这对于乾军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姜辉的眼睛向赵俊生看过来,赵俊生不动声色点点头。 姜辉当即大声呼喝,招呼流民中的青壮们去抬尸体把尸体埋起来,坑都早已经挖好了,就等着埋进了。 两刻过后,所有的尸体都卖掉,七八万流民全部聚集在剑门关下,绝大部分人都是携家带口的。 城楼上的裴规刚才亲自下去检查了一遍安全措施,拒马都固定得很牢固,不会被轻易推倒,他返回城楼上时,刚好两刻已经过去了。 他再次来到外侧墙垛边向下看去,密密麻麻的人头聚集在城下,让他头皮有些发麻,他定了定神大声喊“都听好了,本将现在下令打开城门,尔等不可拥挤,一旦发生拥挤,本将军就会下令收起吊桥、关闭城门!进城之后只能顺着中间的通道一直出城,若是有人故意捣乱,会被立即杀死,绝不留情!” “来人,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随着裴规一声令下,咯吱咯吱的声响传出,所有流民都瞪大了眼睛,活命的希望到来了,每个人都争相向前挤过去,想要最早通过剑门关。 此时姜辉在最前面,他身后是几个配合他的细作暗探,再然后就是赵俊生和李宝带领的伪装成流民的一千龙卫军。 随着咯吱咯吱声停下,吊桥完全放下,城门完全洞开,两队刘宋军排着从城门洞里跑出来站在城门洞外站岗维持秩序,防止发生骚乱。 赵俊生看了看,发现这剑门关守将还是很谨慎、头脑还是很清醒的,没有失去方寸。 姜辉当即扭头大喊“乡亲们,回家,走喽!”说完带头向城门洞走去。 赵俊生和李宝带着伪装的龙卫军将士们立即跟上,赵俊生拉过李宝低声吩咐“留下一个牙的人,待会儿一旦开打就把吊桥绳索砍断,把外面站岗的刘宋兵全部杀掉,夺取城门!” “明白!”李宝低声答应,扭头看了看,把旁边一个什长拉到身边低声吩咐了一句。 姜辉、赵俊生等人很快就穿过了城门洞,看见两排拒马中间留出一条通往南城们的通道,拒马后面都有刘宋兵站岗。 。 第975章 裹挟流民 随着流民们进城,他们的目光四处乱扫,一个个饿极了的神情让拒马后面站岗的刘宋兵士们心里都发寒,一个个大为紧张,唯恐被这些饿极了的流民们扑上来啃光血肉。 赵俊生、李宝、姜辉和伪装成流民的龙卫军将士们都眼睛四处乱看,他们在查看着周围的防御部署。 通过观察,赵俊生发现,除了拒马后面的刘宋兵之外,城墙上还有不少弓箭手正严阵以待。 赵俊生低声对李宝说“待会儿一旦打起来,让将士们先杀了拒马后面的刘宋兵抢夺他们的盾牌,或用他们的尸体做掩护,然后杀上城墙!” “明白!” 通道走到一半,姜辉扭头看向赵俊生,赵俊生扭头看了看左右,又看了看身后,发现大部分龙卫军将士都已经进城了,于是对姜辉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姜辉当即大吼一声“乡亲们,剑门关有粮食,跟我杀了这些守军抢夺粮食,有粮食就能活着去川南了,杀啊——” “杀啊——”赵俊生等人纷纷把缠在兵器上布料拿掉,提着兵器就一脚踹倒拒马向后面的刘宋兵们杀过去。 “噗嗤”一个兵士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赵俊生一刀砍成两半,他一连几个快步,直接冲向附近的刘副将。 “大胆!”刘副将大怒,提着长枪向赵俊生杀来。 赵俊生挥刀把长枪劈开,一脚踢在对方胸口,刘副将被踢飞倒在地上,张口突出一口鲜血,还不等他爬起来,赵俊生就一刀捅进了他的胸口。 “杀——”赵俊生大吼一声,挥刀一连砍杀了好几个冲过来的刘宋兵,周围为之一空。 “快,关闭城!放箭,放箭是射死他们!”城楼上的守将裴规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他立即下达了命令。 但此时为时已晚,城内杀起来之后,城门口的伪装成流民们的龙卫军就拿出兵器杀了站岗的两队刘宋兵,流民们一阵大乱。 有龙卫军军官大喊“乡亲们不要怕,只有杀了这些守军我们才能得到剑门关的粮食,有了粮食我们才能活着前往川南找出路,跟我冲去进去啊,冲进去就能抢到粮食了!” 流民们被鼓动起来了,刚才的杀戮带来的恐惧很快消散,他们一个个跟着龙卫军源源不断的涌入剑门关内。 此时赵俊生又快速挥刀劈开两支射来的箭矢后,迅速捡起一面盾牌挡在身前,回头对李宝大喊“李宝,你带第一幢肃清城内参与刘宋军!第二、第三幢跟我杀上城墙,杀——” “杀——”数百龙卫军跟着赵俊生涌向城墙楼梯,一些龙卫军停下来打开包裹取出弓弩迅速蹲在地上向城墙上的刘宋弓箭手放箭。 “嗖嗖嗖······”刘宋军的弓箭手大意之下损失惨重,局势很快就被龙卫军弓箭手控制了,刘宋军的弓箭手对龙卫军的威胁也大大减小。 赵俊生带着大批人马从到城墙楼梯口,迎面几个刘宋兵端着长矛刺过来,他挥刀连续劈砍,劈开他们的长矛,然后冲入他们中间,一刀杀掉一个,很快就杀死四个人。 “跟我冲!”赵俊生提着滴血的战刀率先冲上了城墙楼梯,身后的龙卫军本身就是一个个英勇善战的战士,此时又有皇帝亲自带队厮杀,他们一个个悍不畏死,剽悍至极。 一个个刘宋军兵士从城墙上冲下来,赵俊生连续挥刀不停劈砍,一个个刘宋兵被砍翻,头顶不停有箭矢射来,他举着盾牌快步向上冲上去,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冲到了城墙上。 一跃登上城墙,视线为之一亮,但大量的刘宋兵涌过来。 “都给我死开!”赵俊生挥舞着战刀大吼一声,一排刺来的长矛被他一刀全部斩断,再一刀接一刀,不停有刘宋兵被砍倒下。 身后的龙卫军也冲了上来加入战团,龙卫军的士气完全打起来了,受到突袭的刘宋兵一个个士气大跌,心惊胆战,不敢放肆拼杀,被赵俊生带着龙卫军杀得连连后退。 不消片刻工夫,赵俊生就带着龙卫军杀到了城楼处,剑门关守将裴规提着一杆长枪带人杀了过来。 赵俊生提着刀冲上去,“当当当······”两人瞬间交手六七个汇合,赵俊生的战刀适合步战,裴规的长枪受到了限制,被赵俊生近身之后被压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噗嗤噗嗤······”转眼之间,赵俊生的狂风刀法在裴规身上制造了十几处伤口,裴规被砍成了一个血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一刀血光闪过之后,裴规的头颅被赵俊生斩了下来。 裴规一死,刘宋兵就彻底乱了,失去了控制和组织之后,一个个成了无头苍蝇,很快被龙卫军一一肃清。 “报——”一个龙卫军牙主跑过来向赵俊生报告“将军,城墙上的刘宋军全部肃清了,没有一个活口!” 赵俊生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走到内侧墙垛边向下看去,城内的刘宋兵此时已经被龙卫军和流民们联手解决。 赵俊生当即吩咐“留下一个幢的人守在城墙上,弓箭手做好准备!其他人跟我下去稳定局面!” “是!”一个幢的兵士们留在城墙上。 赵俊生带着剩下一个幢的龙卫军来到城墙下于李宝和姜辉、林敬辉等人汇合。 “怎么样?刘宋军都肃清了吗?”赵俊生问道。 李宝喘着粗气回答说“都肃清了,南城门那边的人也全部被我们干掉,现在末将已派人控制了南城门,没有人逃出去!” “这就好!” 赵俊生又看向林敬辉和姜辉问道“有没有找到剑门关的粮仓,里面有多少粮食?” 林敬辉抱拳说“找到了,但粮食不多,节约一点,每人每天两碗稀粥,只够这些流民们吃三天的!” 赵俊生迅速拿出地图看了看,抬头看向姜辉问道“三天时间可以抵达涪水关吗?” 姜辉说“应该是可以的!” 赵俊生当即说“那好,你现在告诉所有流民,粮食不多,我们只有三天的粮食,每人每天两碗稀粥,三天之内我们必须赶到涪水关,否则依然要饿肚子,我们只能在涪水关就食!” “是!” 姜辉立即跑上城门楼,城内大部分都是龙卫军,涌进来的只有少数流民,绝大部分流民还在城外。 “诸位乡亲们,我们已经抢夺了剑门关的粮食,但是粮食只够我们所有人吃三天的,三天的时间只够我们走到涪水关,所以我们必须在粮食吃完之前抵达涪水关,然后再在涪水关内找粮食,现在诸位都不要挤,不要慌,都依次通过剑门关,大家在剑门关南边停下来等待领取食物,我已经派人去南城墙外架起锅灶,立时就能生火煮粥!” 听说所有人都有吃了的,城墙下的流民们都安静了下来,按照秩序进城,也不再拥挤,很显然姜辉发挥的作用相当之大。 赵俊生的计划就是裹挟这些流民一口气杀到蜀中,然后从蜀中向四周扩散,但怎么能控制这些流民呢?希望、活路和粮食! 赵俊生只留下少量兵力清理刘宋军的尸体和兵器弓弩箭矢,大部分兵士们都被派去维持流民秩序,并且保护好从剑门关内搜出的粮食,这些粮食可都是这些流民们的救命粮食,绝对不能被流民们一窝蜂抢了,如此的话他的计划就不能实现了。 足足一个时辰,数万流民才通过剑门关抵达南城墙外,密密麻麻人头涌动,都在等待着热粥煮熟,一百个手持利刃和弓箭的壮汉围在一堆麻布袋装的粮食周围,对周围的流民们严加戒备。 姜辉走过来对流民们说“诸位乡亲,这些粮食是剑门关内的所有粮食,都在这里了,我们要依靠这些粮食走到涪水关,我能保证每一个人每一顿能都喝到一碗粥,但如果大家哄抢,那么绝大多数人就没得吃,就会饿死了,所有但凡想要来抢夺粮食的人,希望你们放弃这种想法,因为你们的做法会让你们成为所有人的公敌,你们会犯众怒,会被群殴致死!” 对这堆粮食虎视眈眈的一些流民听了这话都犹豫了一下,默默的转身离开,等着放粥去了。 随着大火生气,一口口大锅里的米被煮得翻翻滚,粥的香味被煮出来了,四散开去,流民们都拿着陶碗聚拢过来。 姜辉立即安排年轻力壮的流民维持秩序,然后让所有的流民排队领取食物,越是混乱,效率越低,越是有纪律、有组织,效率越高,这是经过实践检验过的。 “都不要挤,排队、排队,我保证你们每个人都能领到一碗粥,你们这么挤下去,很多人到明天都吃不到一口,太耽搁时间了,快快快,排队!” 姜辉带着上百个年轻力壮的流民经过一通奴隶,终于让所有的流民都排队按照秩序领取食物。 锅的数量有限,连续煮了三批稀粥,总算让所有人都喝上了一碗热粥,有了这一碗热粥,流民们的精气神就不一样了,这是救命的粥啊! 这一碗粥让姜辉的威信在流民直接拔高一大截,除了少数不满他把持着粮食的流民,大部分人都开始拥戴他,直到现在为止,赵俊生才算真正控制了这些流民,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做得多了。 。 第976章 转向梓潼 赵俊生看着一个个用陶碗装着稀粥的流民转身而去,一个个喝得津津有味,满脸陶醉,心里总归是有些不是滋味。 但此时可不是伤感的时候,赵俊生对李宝低声吩咐:“派人去告诉葭萌关守将魏冲,让他派一个副手带两百人过来,等我们带着流民离开之后,迅速接管剑门关,让他们记得带粮草!还有,让魏冲火速派人去南郑找鲁爽,后续人马要迅速跟上来,还有粮草辎重!同时也要让随驾公卿督促关中那边调动的兵力加快行军速度! 至于朕带来的一万骑兵,让杨烈带着跟着鲁爽从梁州各地征调的镇戍军后面过来,这些骑兵在这样的地形下发挥不了作用,攻城略地还得靠步兵,他们能发挥作用的地方也只有在川中盆地了!” “诺!”李宝答应一声,转身去安排了。 为了赶时间,也为了不让流民们发现他们这些人都是乾人,赵俊生决定等流民们吃了这顿粥就开拔,到下午黄昏时分再就地宿营再生活造饭。 等流民们都吃得差不多了,赵俊生让龙卫军将士们也每个人喝一碗稀粥,姜辉和被他组织起来的数千维持秩序的流民青壮们此时也开始进食,这些人受到了一些优待,他们帮助姜辉维持秩序、控制流民们,他们每个人都分到了两碗稀粥,虽不说吃饱,但比其他流民们要吃得多,如此这些人就更加唯命是从了。 赵俊生派人找来姜辉吩咐:“现在快要接近中午,时间不早了,招呼流民们继续赶路,我们只有三天之间!” “是!” 姜辉答应一声,爬上南城墙向下面的流民们大声呼喊:“乡亲们,咱们只有三天的粮食,耽搁不起,所以我们只能立即赶路,在三天之内赶到涪水关找粮食,耽搁一天就要饿一天的肚子!现在诸位都向涪水关方向前进,护粮队的兄弟们都听着,把粮食都搬上独轮车推着走,要注意安全,别掉下山崖去了!开始,出发!” 随着姜辉大声呼喊完毕,在流民中配合他的乾国细作就大声招呼:“走喽走喽!” 有人带头,其他人就会跟从,刚刚有了一碗热粥下肚的流民们都有了一些力气,又开始携家带口的向涪水关前进,七八万人在路上拉出近十几里的队伍。 最后离开前,赵俊生让李宝留下两百人龙卫军暂时驻守剑门关,等魏冲派人来接管,完成交接之后再跟上来。 食物救了许多人的命,但疾病却不是食物可以驱赶而去的,仅仅一个下午的赶路,在途中死去的流民又有几十人,有人走着走着扑倒在地就再也没有起来。 姜辉只好下令把这些病死流民的尸体挖坑埋起来,以免发生瘟疫。 有些路途上地势险要,总有人不小心掉下去,传来一声声惨叫声,随后归于沉寂。 到了傍晚时分,姜辉在赵俊生的授意下,找了一大片平地让流民们休息,又组织人手架起锅灶煮粥做晚饭,还派人去挖野菜、蕨根,把这些混在稀粥里能吃更多人,蕨根里面还有一些淀粉,能饱肚子。 吃饭的时候,林敬辉摸到赵俊生身边低声禀报:“根据刚刚收到的消息,涪水关的守军只有两百多人了,其他人全部被调去平定蜀中之乱了!” “什么?”赵俊生吃了一惊,“这个下令调兵的人脑子坏掉了吗?涪水关可是蜀北最重要的关隘之一,竟然直接抽点了六成的兵力?” 林敬辉低声道:“臣猜测蜀中那边的流民造反应该非常严重了,要不然官府也不会把涪水关的守军都调走!” 赵俊生道:“我本来是想带着这些流民顺便也把涪水关给赚开,毕竟是一座险关,派兵攻打总归要损失不小,可没想到原本有五百人的涪水关现在竟然只剩下两百人了!来人,去把李宝和姜辉找来,快!” 两人很快赶了过来,向赵俊生见礼后,赵俊生直接说:“刚才收到消息,涪水关的守军兵力减少了,只剩下两百人!这么少的兵力已经不值得我们裹挟七八万流民去打它的了!所以我决定不去涪水关,以我们现在的粮食数量,只能去打梓潼!” 李宝有些担心:“陛下,我们现在只有一千人,可若是打梓潼的话,涪水关派兵可以截断我们的归路!而且梓潼是广汉郡的治所,应该多少还有一些兵力的,一旦攻击受阻······” 赵俊生摆手:“不用担心,涪水关只有两百人,他们守着涪水关都兵力不足,哪有胆子截断我们的归路?等我们拿下梓潼,再派几百人过去就能逼降他们。你们要知道,我们现在是流民,不是乾军,这些七八万流民都不知道我们的身份,那些巴蜀官府之人怎么能知道我们的身份呢?至于打梓潼,区区一个县,就算他是郡城又如何,咱们这一千龙卫军可都不是吃素的,人人都可以以一当十,还打不下一个梓潼?” 众人一想也对,看来是担心是多余的。 赵俊生对姜辉道:“接下来就需要靠你了,去往梓潼没有什么关隘险阻,你要说动流民们一起去涪县!” 姜辉点头:“陛下放心,待会儿我就去找那些临时手下说服他们,只要说动他们,他们就会把消息传播开去,流民们就会附从!” 赵俊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说话时注意方式方法,去吧!” 赵俊生对李宝说:“从梁州各地调集兵马三千人只比我们晚两天,他们的行军速度肯定要比流民们快,所以我断定最多两天之内,后续三千人就会通过剑门关,你派人告诉接收剑门关的守将,等后续三千人马和杨烈的一万骑兵赶到之后派几百人去逼降涪水关的南朝守军!” “明白!” 到了深夜时分,姜辉趁夜色摸过来向赵俊生禀报:“陛下,已经全部安排好了,明天一早吃过早饭就直接去梓潼,不去涪水关了!” “好,做得好!” 从剑门关到梓潼,走得快一些恰好是三天的路程,而流民们恰好剩下三天的粮食。 一路上,姜辉不停地给流民们打气和鼓动,让流民加快速度,一定要在粮食吃完之前抵达梓潼,只有抵达梓潼并攻下这座县城才能获得食物,才能继续活下去,否则就只能饿死,在饥饿的驱使下,流民们完全被姜辉支配了。 数万流民在姜辉等人不管的鼓动下去终于在第三天夜里抵达了梓潼城外。 如此之多的流民到来,这个声势可不小,梓潼城上很快就亮起了灯火,全城兵力都被抽调到城墙上加强守备。 广汉郡太守、郡尉等一干官吏纷纷赶了过来,但他们看见城下密密麻麻的流民时,一个个都倒抽一口凉气。 “这······这只怕有十万流民啊,这些人是从哪儿来的啊?”郡丞吃惊的说道。 太守皱眉:“十万没有,七八万还是有的,看他们的方向应该是从剑门关方向来的,可那些流民不是涌入北朝了吗?怎么会返回来?” 郡尉说:“这还用说吗?肯定是北朝不愿意接这个烫手的山药,所以把这些流民都给赶回来了!太守,现在怎么办?这些流民应该饿了好些天了,一个不好可能会造反呐!” 郡丞道:“要不然明日一早打开城门给他们施粥?总不能把这七八万流民也给逼反吧?这些人要是再反了,咱们就没有兵力平乱了!” 太守扭头看向郡丞:“官仓还有粮食吗?你能拿出得出粮食?” 郡丞说不出话来,他嘴巴动了动,咬牙道:“太守,要不然给那些士族地主们说说,让他们捐一些粮食出来安抚这些流民,如果这些流民饿疯了攻城的话,一旦城破,他们的粮食不但保不住,而且还有性命之忧······” 太守冷笑:“你太想当然了,那些士族大地主哪一个不是在朝中有大靠山?你去让他们捐粮食出来,他们会搭理你才怪,要去你去,本官才不受他们的鸟气!” 郡丞道:“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逼反这些流民?” 太守冷着脸说:“传令所有人,严加戒备,谁也不许偷懒!” 郡尉和郡丞以及那些守军将士们谁都没有把太守的话当一回事,一群流民而已,谁会吃饱了撑着大晚上来攻城?看都看不清,怎么攻城? 城外,数万流民之中,赵俊生召集了李宝、林敬辉、姜辉等一干人等安排攻城事宜。 “这梓潼虽是一座县城,可也是郡丞,咱们只有一千龙卫军,又没有攻城器械,那些流民青壮起到的作用不大,顶多只能吸引守军的箭矢火力,想要破城的话,咱们得出奇招!” 李宝问:“陛下有何打算?” 赵俊生对姜辉道:“你去组织几千青壮,李宝叫弟兄们把从剑门关缴获的兵器交给这些流民青壮们,让他们去砍一些树木来,咱们连夜做成一批简易的攻城梯,黎明时分进行偷城!” 第977章 拂晓袭城 黎明时分,无数黑影悄悄靠近了梓潼城的城墙,一架架简易的木梯架在了城墙上。 所有人都蹲在了地上,赵俊生对李宝和姜辉低声吩咐“我和李宝二人带头攻城,姜辉留在下面指挥流民青壮们支援!” 姜辉连忙道“等等,现在流民们都以我为首,如果我亲自带人攻城比较能鼓舞士气!” 赵俊生摇头“不,流民们毕竟没有经过操练,如果没有悍勇之士带头,他们没有胆子攻城,你留在下面能控制他们,我和李宝都不行,就这么定了!” 姜辉无奈,只好答应留下下面指挥流民青壮们对龙卫军进行支援。 赵俊生让一个御前侍卫扛来一根长木头,这种刺杉树生长在山间,生长极为缓慢,又细又长,木质紧密结实。 赵俊生把它交给李宝,“我来打头阵,你和几个人用这木料把我送上城墙去,我先上去杀出来一块空地,然后你们迅速攀爬上城头支援我!” 李宝当即说“打头阵当然是由臣来做,怎么能让陛下去做了,让那些老臣知道了,我只怕日子不好过了!” 赵俊生笑了笑“行吧,不过你小子小心一些,别在这么一场小战斗中翻了船!” “陛下放心吧!”李宝说完就把大斧头插在腰间,然后抓住长木料的一头。 赵俊生和几个龙卫军兵士抱住长木料的另一端,李宝深呼吸几口气,扭头向赵俊生举起手示意可以开始了,然后紧紧抱住长木料的顶端。 赵俊生扭头看向左右两侧所有已经准备好的龙卫军将士们,举起手挥了挥,然后大喊“一、二、三,起” 几个人同时发力,一起抱着长木料向前推过去,李宝抱着另一端快速向前冲,冲到城墙跟前双脚一蹬,整个人被赵俊生等人用木头撑着跑上了城墙外壁。 只见李宝抱着木料双脚不停的在城墙上跑着,两个呼吸只见就被木料顶上了城头,他松开长木料,落在城头上。 两个听到动静的刘宋兵打着哈欠爬起来查看情况,只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一刀寒光闪过,两颗头颅冲天而起,鲜血飞溅。 这一幕刚好被一个睁开眼睛的刘宋兵看到,当即吓得一声大喊“啊——敌袭——” 城头上的战斗开始了,城墙下的龙卫军兵将们一个个迅速爬上木梯向城头爬去。 赵俊生跑到木料一段保住,对后面的兵士挥手“快!” 几个龙卫军兵士立即铆足了力气把赵俊生向前推去,赵俊生抱着木料飞快的向前冲向城墙,他一脚蹬起飞身上了墙壁,双脚连续在墙壁上踏步,一个呼吸的工夫就被下面的龙卫军兵士们送上了城头。 赵俊生放开木头,身体还在空中就拔出了战刀斩下,两个正打算从背后偷袭李宝的刘宋军被他砍翻在地。 赵俊生落地后,手中战刀不停的挥动劈砍,一颗颗人头、一条条胳膊滚落下去,一道道鲜血飞溅出来。 城头上一大段距离被他和李宝二人联手杀得为之一空,趁着这个工夫,大批的龙卫军兵士们爬上了城墙,他们迅速以三人或五人一组组成战斗队形与城墙上的刘宋军厮杀。 正处在最困顿状态的刘宋守军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一个个还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城头上就被城外流民们杀上了城墙,他们慌乱不堪,缺乏组织,被赵俊生和李宝分别带队一阵冲杀,死伤惨重,不消片刻工夫,连城楼都被赵俊生带人攻占了。 李宝带着其他龙卫军去肃清其他城墙上的刘宋军,赵俊生带着几百个人巩固成功,守住城内通往城墙上的楼梯,一个个过来增援的刘宋军被砍死滚落下去。 在城外的姜辉看到城楼已经被攻占,当即大声命令流民青壮们“所有人跟我爬梯子上去支援前面的兄弟!快快快,城里有大量的粮食,只有杀败城内的兵丁,我们才能得到粮食,才能活命!” 在姜辉的鼓动和带头下,数千人流民青壮涌向城墙,一个个如蚂蚁一样攀爬着木梯。 随着越来越多的流民爬上城墙,声势越来越浩大,城内的守军都被吓得心慌意乱,战斗力十成也发挥不了四成。 李宝带着龙卫军用最快的速度肃清了城墙上的守军,然后带着人马与赵俊生进行了汇合。 两人立即带着龙卫军与姜辉一道领着数千流民青壮们冲下了城墙杀向城内。 “杀啊——” 守卫城门的刘宋军早就被李宝带人全部砍死,城门被打开后,无数流民们涌进城内,整个梓潼瞬间陷入了混乱之中。 赵俊生一把拉过李宝大声道“快带人去找粮食,把粮食全部保护起来!” “明白!”李宝答应,带着几百人向城中快速跑去,一个个士族大地主的宅子被撞开,大量的粮食被搬出来。 城中无数宅院内成了抢劫的现场,流民们此时一个个成了野兽,但凡是吃的全部被翻了出了。 等赵俊生带着几百龙卫军兵将杀到太守府时,太守府早已经乱成一团,里面的官吏、衙役和兵丁们如无头苍蝇,被赵俊生杀进来顿时如鸟兽散。 太守、郡丞和郡尉等官员早在城破的时候已经在随从们的保护下溜之大吉了。 赵俊生控制了太守府之后,眼见流民们快要失去控制,一个个将要变成野兽,他立即派人找来姜辉。 “现在必须成立执法队,不能让这些流民们这么抢下去,城里的百姓们是无辜的,官府不赈灾是官府的责任,错不在百姓!你速去召集一些青壮,给他们发放武器,让他们维持秩序,如是再遇到抢劫、杀人和侮辱妇女的情况,一律先抓起来!” 姜辉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如果纵容这些流民这么烧杀掳掠,这些人肯定会失去控制,“是,陛下!” 流民总归只是流民,即便被姜辉组织起来变成执法队,也是没有什么威慑力,对那些抢劫杀人的流民们也下不了手,最后还是赵俊生让李宝带着龙卫军进行弹压,杀了一批人才算是镇住了那些快要失去控制的流民们。 城外所有的流民都涌进城内之后,梓潼城内已经是人满为患,大街小巷的屋檐下都坐着流民们,有些空房子内也挤进了大量的流民。 为了维持秩序,李宝带着龙卫军和被姜辉组织起来的流民青壮们把有本地居民居住的房子内的流民都赶了出来。 林敬辉来到太守府找到了赵俊生,禀报道“陛下,梓潼的官员们都往南跑了,消息很快就会传到涪县,涪县的刘宋军肯定会有所防备!另外,流民们从梓潼城内的士族大地主宅子搜出了许多粮食,足有上万石,有了这些粮食,流民们就有了活命的希望,不会再被我们控制冒死去攻城,估计我们想要再利用流民们轻易拿下涪县就有些困难了!” 赵俊生听完林敬辉的报告后叹道“利用流民们攻城略地本就不是仁义之举,也该停下来了!不过如今能找出这么多粮食,也算是给了这些流民找到了活命的希望!待会儿,把姜辉叫来,让他组织流民青壮们维持秩序,把粮食分给流民们,让他们去川南找出路!” 林敬辉答应“是!” “等等,派人去打探涪县的守备情况,近两天之内朕要知道具体的消息!” “是!” 赵俊生带人来到城中,遇到了李宝带人正在巡逻维持秩序,旁边一个大宅院内一片凌乱,还有不少尸体躺着,到处都是血迹。 赵俊生走进去看了看,李宝说道“这是王家的宅子,王家在梓潼是大户,在刘宋朝中颇有势力,流民们冲进来与王家的护卫们发生了冲突,双方交手厮杀,护卫们被杀散之后,王家人都遭到了屠戮,无一幸免,流民们从宅子里搜出了三千石粮食!”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什么都没用。赵俊生道“派人把这些尸体都安葬掩埋,把院子清理干净,还有其他遭到洗劫的宅子,都要收拾干净!” “是,臣已经派人去做了!” 赵俊生又问“姜辉呢?” “您不是说要给流民们发放粮食让他们去川南找出路吗?姜辉带人去清点粮食数量了!” 赵俊生点头。 次日一早,赵俊生、姜辉、李宝等人主持给流民们分发粮食,准备让他们带着粮食自行去川南讨生活。 分发粮食的地点就在南城门外,姜辉站在城楼上对所有流民大声道“乡亲们,咱们为了活命不得不攻破了梓潼城,这城内的确也有粮食,但是为了粮食我们攻破了这座城,造成了不少人死去,如果我们不走,朝廷和地方官府肯定会派兵来杀死我们,因此所有人都不能再留下了! 我们会给每一个人发十五斤粮食,按人头算,大人十五斤,婴儿五斤、小孩十斤,每一个领了粮食的人就带着粮食往南走,直到找到活路为止!好了,现在开始放粮!” 流民们排着队依次上前来领取粮袋,领了粮食的人就往南走,一个接一个,七八万流民,赵俊生、姜辉、李宝等人用了大半天才把这些全部遣散,粮食也被分得一干二净。 刚刚送走最后一批流民,眼看着天色不早了,一个骑兵骑着马从城内跑过来禀报“报——梁州三千镇戍军和一万护驾骑兵已抵达城北十里之外!” 。 第978章 吓跑刘宋军 梁州三千镇戍军由游击将军聂飞虎统带率先进入梓潼城,杨烈带的一万骑兵数量太多,只能在城外宿营。 这二人在安排好兵马之后先后向太守府而来拜见赵俊生。 梓潼城内的居民们被流民们祸害得不轻,就算流民们走了,龙卫军还在,居民们依然不敢外出,大街上除了巡逻的龙卫军之外看不到一个人影。 聂飞虎和杨烈二人进城之后看见大街上空荡荡的,感觉很是奇怪,直到二人见了赵俊生才得知了实情。 杨烈叹道“陛下若能裹挟那些流民,可以一口气杀到蜀中去!” 赵俊生摆手“蜀中流民已经遭受了天灾,何其无辜?朕若继续利用他们,于心不忍,如今他们有了粮食,可以勉强渡过一段时日,只希望他们能安定下来!算了,不说此事了!随驾的公卿大臣们呢?” 杨烈抱拳回答“回陛下,公卿大臣们还在后面,估计要到明日午后才能抵达这里!” 赵俊生把地图铺在桌面上看了一会儿,抬头对二人说“这几天你们两军赶路也辛苦了额,二位将军先去布置将士们休息,明日一早,我们拔营向涪县进发!” 从梓潼到涪县大约有两天的路程,流民们人数众多,多数都是拖家带口,速度走不起来,有些流民往涪县去了,有些流民没有去涪县,而是往巴东去了。 所以赵俊生并不担心涪县的刘宋守军会得到乾军到来的消息,梓潼的官吏们知道的消息只是梓潼被流民们攻破了,并不知道乾军已经杀了进来。 次日一早,赵俊生留下几百人守梓潼,率大军从梓潼出发向涪县进军。 在山路上行军,有骑兵随行,行军速度根本快不起来,再加上天气炎热,将士们一个个热得浑身大汗淋漓。 赵俊生一边走一边擦着汗说“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些天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姜辉笑道“陛下,最难走的已经过去了,接下来走的道路地势要平坦不少!” 正如姜辉所说,蜀道最难走的还是从剑门关到汉中这段距离,接下来的道路比较平坦,将士们有轻松了许多。 在野外宿营一夜之后,大军继续向南前进。 由于乾军不熟悉道路和地形,姜辉只能在前面与斥候队一起领路。 一个什的龙卫军依旧穿着流民服饰,却是个个都骑着马,加上姜辉一共十一个人。 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队刘宋骑兵,约莫十来骑,这十来骑刘宋骑兵看见姜辉等人当即大叫,其中一人道“没想到这些流民竟然还骑着马,弟兄们,跟我过去杀光他们,抢了他们的马!” 敢情这些刘宋骑兵把姜辉和一什龙卫军当成了流民,叫嚷着冲过来要杀光这些人抢走马匹。 龙卫军斥候什长冷笑道“嘿,咱们被当成了肥羊了!弟兄们,准备家伙!” “唰唰唰”龙卫军小队每个骑士都取出了骑弓和箭矢。 “喔嚯——”刘宋军侦骑斥候们打马向这边飞奔杀过来。 “上!”龙卫军侦骑什长挥了挥手,打马向刘宋军侦骑斥候们迎上去。 离着很远,龙卫军侦骑们就开始向刘宋军骑兵放箭。 “嗖嗖嗖······” “怎么回事?这些流民怎么会······”刘宋军侦骑队长大惊失色,还不等他说完,连续不停的箭矢射了过来,只感觉身边接二连三不停有人被射落下马。 剩下的人扭头一看,就这么两三个呼吸的工夫,身边的人已经被射落下马一大半,一个个顿时吓得半死。 “这些不是流民,是乾军侦骑,快跑!”领头的侦骑队长勒马停下,一拉缰绳掉头就跑,剩下的几个刘宋军侦骑也纷纷掉头往会跑。 龙卫军侦骑们的箭矢依旧在不停的射向逃走的刘宋军侦骑,没一会儿工夫,仅剩的几个刘宋军侦骑全部被射落下马,他们的马匹跑了一段之后停下来吃草。 几个龙卫军侦骑把射落下马的刘宋军侦骑一一检查,有两个还没有死,只是受了伤,被抓起来审讯了一番,得知了一些涪县刘宋军的情况。 侦骑什长立即派了一个人往回走向大队人马报告。 小半个时辰之后,龙卫军侦骑队长派回来的哨骑回到了大队。 “启禀陛下,我等在前方十里处发现了一队刘宋军骑兵,一番交战之后被我方全歼,俘虏了两个受伤的,经过审讯得知涪县那边的刘宋军已经得知梓潼城被流民攻破,于是派了两千人出城向北来平乱,在途中遇到了大队流民,一番杀戮之下,许多人逃走,没有逃走的都被刘宋军杀了!” 赵俊生问道“现在这两千刘宋军在何处,有多少步兵、多少骑兵?” “回陛下,根据被俘的刘宋军侦骑交代,这些刘宋军目前距离我军还有二十多里,有骑兵两百余人,剩下的都是步卒!” 赵俊生思索一番,对杨烈招了招手,杨烈上前抱拳“陛下!” “派两千骑兵去解决这两千刘宋军,从这里到涪水北岸一带地势应该还算平坦开阔,骑兵作战问题不大,但毕竟这里是川地,多山川河流峡谷,让带队的将军注意别被刘宋军引入狭窄崎岖地带!” “这是我军骑兵入川以来第一仗,不容有失,臣想亲自带人去打这两千刘宋军,还请陛下准允!”杨烈抱拳道。 赵俊生抬眼看向杨烈“你倒是不怕被人说大材小用,行,你想亲自去就去吧,朕等你的好消息!” “遵旨!”杨烈抱拳答应后转身离去,兴冲冲点起两千骑兵快速向南推进。 这两千骑兵在杨烈的带领下呈一字长蛇阵行军了十余里,迎面跑了一骑探哨,探哨一看打着杨字旗号就知道是杨烈带队,于是打马跑过来禀报“杨将军,刘宋军两千人距离此地不足五里!” 杨烈笑着说“这两千人还想着去收复被流民们攻破的梓潼城的,却不知道梓潼城早已落入我军之手!来人,传令下去,全军缓慢向前行军!” 缓慢前进就等于是骑着马走路,这对于马匹的负担要小很多,而且这样行军不会造出大的声势,即便与敌军相距几里也不容易察觉,等到敌军近距离肉眼看到时才发现晚了。 杨烈又对斥候吩咐“继续去盯着这两千刘宋军,若有变故速来禀报!” “诺!” 刘宋军的统兵将军萧惠真很是惬意,他这两千人马得到命令之后过了涪水才一个多时辰就遇到了大量从北面梓潼城而来的流民,他带兵一番冲杀之下,杀人无数,没死的都四散逃走了,没有逃走的被抓住之后也被他下令杀了,只杀得人头滚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别看他只有两千人,而那些流民却有好几万,可流民毕竟是流民,都是手无寸铁、拖家带口的流民,他们怎么可能是这些武装到牙齿的刘宋军的对手?还不等刘宋军冲过来就吓得逃跑,刘宋军趁势追杀,一战而胜。 还有一些流民没有来得及逃走,被俘之后被萧惠真下令全部杀死,这些人头可都是军功,萧惠真怎么能放过呢? 萧惠真是萧思话的侄子,萧思话儿子本来就多,自己儿子都顾不过来,更何况是侄子呢?所以萧思话把这个侄子丢到了川蜀,好些年过去了,萧惠真感觉自己几乎被人遗忘。 在川蜀这片地面上,乾军要打进来的可能性很小,如果不是这一次蝗灾又遇上大旱,闹得整个川蜀颗粒无收,灾民得不到赈济不得不起兵造反,萧惠真就以为自己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大量流民起兵造反让萧惠真看到了机会,能不能一飞冲天就看这一次了,所以他在接到命令之后带兵渡过涪水北上去收复梓潼城时遇到了流民,当即毫不犹豫的带兵杀了上去。 这一仗对于萧惠真而言打得太爽了,从来没有这么爽过,杀人如切菜一样简单。 当他杀散了一大批流民之后,立即派人向涪县方向禀报战果,又带着兵马继续向梓潼城方向前进,收服梓潼城对于他而言实在太简单不过了。 走着走着,前方似乎出现了许多人,萧惠真看见前方越来越多的小黑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又有大量流民出现?斥候们是怎么搞的,也不来报告!这帮家伙玩忽职守,实在胆大包天,待我杀散这些流民再找他们算账!” “来人,传令全军列阵准备,待会儿跟着本将军往前冲,要一鼓作气冲垮这些流民,谁若是敢后退一步,本将就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萧惠真说完举起长枪大声呼喝着,前方小黑点却在快速靠近,隐隐传来了马蹄声,似乎只是几个呼吸的工夫,马蹄声越来越大,如奔雷炸响。 “轰隆隆······” 萧惠真瞪大眼睛看前方,却见原来的许多小黑点变成了一只旌旗飞扬的骑兵,这些骑兵正以最快的速度向这边冲过来。 刘宋军的队伍还在列阵,如此声势浩大的骑兵冲过来立即被眼尖的兵士们发现,有人惊叫“是乾军骑兵······” “跑啊——” 仗还没有开打,刘宋军兵士们就已经吓得一个个掉头逃走,无论萧惠真如何嘶吼都无济于事。 “气煞我也!”萧惠真暴跳如雷,却毫无办法,只能打马掉头狂奔逃向涪县。 。 第979章 兵临涪水 杨烈看见这两千刘宋军还没有交锋就已经溃逃,当即一声大笑“哈哈哈······鼠辈尔,哪里逃?将士们,跟我追!” 正在逃跑的刘宋军溃兵们扭头一看,后方乾军骑兵们正快速追杀而来,一个个吓得亡魂大冒,只恨少生了两条腿。 不消片刻工夫,杨烈就带着乾军骑兵追上了溃逃的刘宋军,一番冲杀,直杀得刘宋军溃兵们人头滚滚,尸横遍野。 宋兵将军萧惠真带着两百骑兵根本就没有勇气与杨烈交战,拼命的打马奔逃,可前方到处都是溃逃的刘宋步兵,这些溃兵处处挡着他们逃跑的前方道路。 萧惠真也是不把这些刘宋兵当人,不管不顾打马狂冲,挡在前方的溃兵被他和手下两百骑兵纷纷撞飞撞死。 那些刘宋溃兵们没有被乾军骑兵杀死多少,反而被自己的将军和骑兵们杀死了无数。 这一刻,刘宋军仅有的一丁点儿士气全部失去,没有人再拥有反抗的勇气。 后方,乾军斥候打马奔来向赵俊生禀报“启禀陛下,杨将军率军击溃刘宋军萧惠真部,目前正在追杀其残存溃兵!” 赵俊生听后打开地图看了看,发现要抵达涪县必须要渡过涪水才能抵达涪县城下,他当即对传令兵吩咐“火速传令给杨烈,让他给朕抢夺涪水桥,保证大军顺利过桥抵达涪县城下!” “遵命!” 却说杨烈带着两千骑兵一路追杀,自把萧惠真追上,一枪杀死在涪水北岸,在守卫涪水桥的刘宋军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鼓作气冲上桥去杀散了桥头的刘宋军,直接冲到了对岸抢夺了桥头堡。 几个吓坏的刘宋军兵士屁滚尿流的向涪水城方向飞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大叫“乾军杀过来了,乾军杀过来了!” 一个乾军百夫长带着一百余骑打头阵,在控制了涪水桥的两端之后,各自留下一个牙守卫桥的两端,自带剩下的一个牙直接向涪县方向杀过来。 仅凭一个牙的兵力就敢杀到敌军城下,这个牙主的胆子真可谓不小。 可也正是因为这个牙主的胆大包天,竟然吓住了涪县的守军,三十余骑就给此地的军民造成了很大的恐慌。 涪县北城门的城楼上,守军们看见一杆乾军军旗被人举着,几十个骑兵一路上打马飞奔,气势剽悍的向城池方向冲过来,附近的百姓们吓得惊叫连连、四散逃逸。 “乾军骑兵来了,快关城门,升起吊桥!”城墙上的守军乱做一团。 此地所有人都以为梓潼城只是被流民攻占了,涪县还派了官兵去围剿平乱,没想到把乾军给招惹过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幸亏守军兵将们还算手脚灵活,尽管吓坏了,还是在乾军骑兵杀过来之前收起了吊桥,关闭了城门。 乾军百夫长带着一个牙的骑兵在城下打马围着整个城池跑了一圈,侦察城防情况,这情况让刘宋守军将士们大为紧张,认为这些乾军骑兵们实在耀武扬威。 涪县得到消息后立即从县衙赶到城墙上观察情况,发现乾军只有一个牙的骑兵,但他可不认为乾军只有这么一点人马,从涪县派了两千人去平定流民之乱,到现在都不见踪影,只怕是已经全军覆没了,能一口吃掉两千人马而不打嗝,可见乾军的兵力绝对不会少。 “县尊,如今怎么办才好?”主薄问道。 涪县县令眉头紧锁,考虑了一下说“这下麻烦大了,咱们原本有三千人,若是有三千人守卫,还可以抵挡一阵子,可咱们现在只有一千人,萧惠真和那另外两千人不见踪影,很可能凶多吉少,乾军的兵力绝对不会少,我们必须要向州府求援,否则这涪县守不了多久!” 县尉说道“县尊,下官以为不必太多担心,乾军是骑兵,他们难道还能用骑兵攻城不成?我们可以先向州府派人求援,然后组织兵力和青壮守城,以待援军到来!” 县令道“话是这么说,可本县还是很担心呐,这些只是乾军的探哨,他们的后续人马肯定很快就会抵达!你还是先派人去州府禀报这边的情况吧,争取让州府尽快派出援兵!” “好!” 下午申时末,赵俊生率大军抵达涪水北岸。 在北岸桥头勒马停下,手搭凉棚观察河对岸的涪县,赵俊生拿出地图琢磨了一下,对杨烈和聂飞虎下令“聂飞虎带梁州镇戍军过河扎营,杨烈带骑兵在北岸扎营!” “诺!”两人抱拳答应,各自忙碌去了。 此时涪县城内已经乱做一团,大量乾军出现在涪水北岸吓坏了涪县城内的军民。 城内大量的青壮被强征协助守城,他们每个人都分到了一件兵器,一共两千余青壮被编成了三个部分轮流上城墙当值。 夜色渐渐降临,几个信使骑着马从南门出城一路向成都府方向飞奔而去。 涪水南北两岸的两个乾军营地此时升起了袅袅青烟,伙夫们开始生火造饭,营地内点起了许多烟堆,烟堆里烧着驱蚊虫的草药。 涪县城墙上的守军能够清楚的看见远处乾军营地内的火光,甚至能看见一队队乾军兵士在营地内巡逻。 燥热的风在城墙上慢慢流动,涪县县令依然是眉头紧锁,“南北两岸两个营地,加起来绝对超过一万人,咱们这里只有一千人,如果乾军统兵大将狠下心来,咱们只怕连一天都守不住!” 县尉摇头道“县尊,你估算得少了,以下官看来,绝对不止一万人!” 主薄小心的试探道“县尊,以咱们现在的兵力根本就守不住,从州府到这里就有好几天的路程,就算那边派兵增援,也需要准备粮草、调集兵力,这些都需要时间,只怕等到援军带来,涪县早就被攻破了,咱们早就是身首异处!” 县令扭头看向主薄,“你说这话是何意?你主张投降?” 主薄被周围无数双眼睛盯着,只感觉浑身不自在,他硬着头皮道“县尊,不是下官贪生怕死,实在是咱们根本就没有守住涪县的可能,若是咱们坚守,一旦乾军攻破城池,到时候大肆屠戮,咱们不但没有保住全城百姓,反而还害死了所有人!就算到了阴曹地府,这些无辜的冤魂也会找我们算账啊!” 县令看向县尉“任县尉,你是何打算?” 任县尉摇头“下官就是一个县尉,这里做主的还是县尊,到底要怎么做,下官以县尊马首是瞻!” 县令思考了一阵,说道“咱们先等等看!” 涪水北岸,乾军骑兵营地,赵俊生的主帅营帐就设在这里。 一个御前侍卫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来,“陛下,这是刚烤好的山羊肉!” 赵俊生把视线从地图上抬起来,挪开地图让御前侍卫把放羊肉的盘子放在桌子上,他嗅了嗅,“这山羊肉烤着还挺香的!” “是啊,陛下趁热吃吧,凉了就没那个味道了!” 赵俊生点了点头,拿起小刀开始切肉吃。 这时外面一个侍卫走进来禀报“陛下,林统领有事求见!” 赵俊生招了招手,侍卫撩起营帐帘子让林敬辉进来。 “臣拜见陛下!” 赵俊生问道“吃了吗?” “呃,尚未!” 赵俊生对御前侍卫吩咐“给林统领弄一些烤肉过来!” “诺!” 林敬辉在旁边一个桌子边跪坐,禀报道“陛下,探子来报,涪县原本有三千兵力,其中两千人在前往梓潼城的途中被杨将军击溃歼灭,现在涪县城内只剩下一千人,但城内的官吏组织了两千多青壮协助守城!” 赵俊生思考了一下,问道“守军的士气如何?” “人心惶惶,守军根本就没有什么士气!如果不是官吏们极力维持,只怕那些兵丁早就吓得丢下兵器盔甲逃走了!” 赵俊生笑着说“这么说涪县应该不难打!朕不明白,这座城怎么会有三千兵力,不应该啊!” “陛下,这涪县是蜀中通往汉中的要冲,位置很重要!而且此前大量流民向北方去了之后,蜀中官府就在这里增派了兵力,目的就是防止流民返回对蜀中造成威胁!” 这个侍卫给林敬辉拿来了烤肉,他便不客气的大吃起来。 赵俊生一边吃一边说“从此地到成都府基本上没有什么阻碍了,除了绵竹可能会对我们造成一些麻烦之外,倒是没有其他什么问题!成都府和绵竹现在有多少兵力,搞清楚了吗?” 林敬辉说“查清楚了,成都府现在只有三千人,绵竹也只有一千人,不过刘宋军在巴蜀各地还有近万兵力,目前都被派去镇压流民叛乱了!” 赵俊生思索了一阵,对外面喊道“来人!” 一个当值的御前侍卫走进来抱拳道“陛下!” “派人去催促随驾公卿大臣,让他们加快速度赶来汇合!” “是!” 次日一早,赵俊生吃过早饭点起兵马过桥前往涪县城下,大军摆开军阵,肃杀之气弥漫整个天空,城墙上的刘宋军一个个瑟瑟发抖。 “来人,去喊话让他们投降,献城之后,城内所有人可免死!” 。 第980章 连下两城 一个小校带着两个骑士打马跑到城门楼下不远处,小校把旗帜往地上一插,对城楼上大喊“城楼上的人听着,我家将军已知晓城内只有一千守军,余者皆是民壮,不堪一击!而今我军有两万人马,兵力是尔等二十倍有余,尔等若想以这一千人马抵挡我军攻城,那是自不量力,我家将军知尔等皆勇士,不惧死,但城内百姓皆是普通人,他们何其无辜?尔等死就死吧,为何要拉上他们垫背? 所以,我家将军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给城内所有人一个活命的机会,你们可放下兵器打开城门投降,所有人皆可活命!” 城楼上,县尉不由看向县令,“县尊,怎么办?” 县令没有出声。 主薄却是哭丧着一张脸哀求“县尊,咱们的底细都被人家摸得一清二楚了,这仗还这么打?这城还怎么守啊?指不定现在乾军大将已经有了攻破城池的计策,咱们若是不降,一旦被他们一举破城,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啊!” 县令冷着脸看向主薄,冷声道“你好歹也是读了多年圣贤书的人,就这么贪生怕死吗?你这么多年的俸禄白吃了?朝廷白养你了?” 主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县尊,非是下官贪生怕死,下官敢问县尊,现在死了有何意义?我等一家老小全部在城内,破城之后不但我等会死,他们也难以幸免,咱们死就死了,却连累了家人啊! 县尊再看看身边这些守城的将士和民壮,他们哪又胆量与乾军决一死战?兵力相差太过悬殊,在如此境地之下还要坚守这不是忠心,而是愚蠢!是找死!” 县令气得胸膛剧烈的起伏,指着主薄想骂却骂不出来,再扭头一看周围的兵将们,这些人一个个半点士气也无,甚至许多人都在不停的颤抖,额头上只冒汗珠。 思考了半响,县令对城下喊话的乾军小校大声道“本官是涪县县令,将军的提议,本官需要考虑之后再做答复!” 城下乾军小校大声喊“给你们一天的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若不投降,我军就将攻城,届时必将玉石俱焚、鸡犬不留!” 说完,乾军小校一拉缰绳打马掉头而去。 赵俊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他思索着,扭头招来聂飞虎问道“咱们从梓潼城带来多少工匠?” 聂飞虎回答“回陛下,约莫有三十余人!” “木匠又有几何?” “有十六个!” 赵俊生点头,下令道“派一队人去砍伐树木,让木匠们准备打造攻城器械,让他们连夜赶工,朕明天上午就要能够让大军攻城!” “是!” 聂飞虎答应后立即去安排人手砍伐树木,他对于这一仗特别积极,城内只有一千人,那些民壮都是乌合之众,可以忽略不计,这一千人还有守卫四面城墙,分散到每一面城墙的只有大约两百人,因为守军还要安排人手负责城内的安全,不可能把一千人全部拉到城墙上。 用三千人攻打只有一千人守卫的城池,在聂飞虎看来,这个攻城任务简直不要太简单,只要在其中三面进行佯攻,分散对方的兵力,在剩下的一面城墙真打,对方肯定顶不住多久,这一仗太容易立功了。 随着砍伐队出动,一颗颗树木被运到乾军在涪水南岸的营地里,工匠们开始搭在攻城器械,这一幕被涪县城墙上的刘宋守军看得清清楚楚。 原本主张坚守的县尉此时看到乾军大张旗鼓的打造攻城器械,就知道乾军不是吓唬他们,而是来真格的,当下就有些后悔了。 “看来乾军是真打算明天就进行攻城了!” 主薄大哭,对县令道“县尊,投降吧,看这架势,乾军真的打算攻城了,咱们还有什么值得心存侥幸的?难不成县尊还真想与家人一起死在这涪县城里?” 这时,兵士们、民壮们一个个先后下跪,一眨眼之间,城墙上已经跪了一大片。 “你、你们······你们这是逼本官做那不忠不义之人呐!” 县令被逼得退无可退,只得说道“也罢,咱们还有一天的时间考虑,若是明日上午在乾军攻城之前还没有援兵,本官就下令投降!” 城墙上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下午,随驾的公卿大臣们终于抵达了涪水北岸的营地。 他们在第一时间拜见了赵俊生,鉴于他们一路上颠簸劳顿,赵俊生让他们先休息。 晚饭后,赵俊生召集随驾公卿大臣议事。 “据目前我方收集到的消息,整个蜀地有刘宋军一万八千人,但大多都分散在各地或被派出去平定、镇压流民叛乱,作为蜀地首府的成都府只有三千守军,绵竹也只有一千人,朕向问问诸位,接下来咱们这仗要怎么打?” 随驾的公卿大臣于是一个个站出来说出自己的想法,有人主张以快打快,用最快的速度杀到成都城下,攻破成都之后再分散出击。 还有人主张,先打成都府的外围,从外到内进攻,等把巴蜀所有地盘都拿下之后,最后再打成都府。 更有人主张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入川的交通要道,扼守咽喉要冲,然后直扑成都府进行围点打援。 赵俊生综合考虑了一下,鉴于目前兵力上的不足,暂时决定先以最快的速度打到成都府,以围点打援的战术解决刘宋军在蜀地的军事力量,这样可以不必强攻成都府,也不必分兵四处出击攻打蜀地各城,只需围住成都府,川蜀各地刘宋军就会源源不断来援。 南朝若要兴兵增援川蜀,唯一的通道就是走水路,而且还必须从建康发兵,其他各地不是没有兵,但兵力都比较分散,难以集中,所以从建康出兵增援川蜀所需要的时间可不是一天两天,从准备粮草到集结兵力开拔,一直到进入蜀地,这最少也要两个月。 在这两个月之中,赵俊生有足够的时间拿下全部川蜀,甚至还能更进一步扩大战果。 赵俊生思考着接下来的战略部署,问道“国师,从关中抽调的第一批兵马现在到了何处?有多少人?” “回陛下,应该已经进入汉中地界,第一批大约有两千人!” 赵俊生看着地图考虑了一下,下达命令“传令下去,命令从关中抽调的各批兵力在归化集结!给南郑传旨,命鲁爽前往归化接收,对先后到来的各批兵马进行集结整训,等待朕的旨意!给卢玄传令,后续粮草要跟上!” 以赵俊生的意思,以现有的兵力要拿下整个川地其实是绰绰有余的,关键是要防止南朝方面的反扑,而南朝方面反扑的唯一通道就是走三峡水路入川,所以赵俊生安排把从关中抽调来到兵力全部在归化集中,由鲁爽统带整训,一旦发现南朝挥师西进的迹象,就让鲁爽带兵南下巴渠,再挥师东进进驻巴东挡住西进的南朝大军。 次日一早,赵俊生再次率军抵达涪县城下,大量的攻城器械被抬了出来,数千攻城兵士已整装待发,随时可以冲向城墙。 赵俊生骑在马背上,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升起,这种天气下,太阳一旦升起,气温就会直接飙升起来。 赵俊生不能再等了,下令“传令各攻城梯队,给他们一刻的时间做准备,一刻之后准备攻城!” 命令传达下去,一长串的号角声响过,三千余梁州镇戍军开始做攻城准备,有人检查装备,有人检查攻城器械,有人进行心理调整。 涪县城楼上的所有守军看见这架势已经都快要急疯了,而那县令依然没有下令投降。 就当主薄准备拿刀砍了县令时,县令终于开口下令“算了,事已至此,死守的确是自取灭亡之道!诸位,跟我下去放下兵器,打开城门投降吧!” 一刻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当赵俊生正要下令攻城之时,城门打开了,一些官吏带着守军兵将们走了出来,一件件兵器被他们扔在城门口。 “陛下,涪县守军投降了!” 赵俊生放下了手,下令“停止攻城,聂飞虎,你带人去接收降将降兵,进城接管城池布防!” 聂飞虎颇为失望,直恨这些守将守军们没有骨气,若是坚持一下就好了,他就可以带兵攻城破城,大功一件就到手了,这些胆小的南朝官吏和守军简直是坏了他的好事。 从涪县到绵竹基本上没有任何阻挡,距离也不长,赵俊生下令让杨烈带三千骑兵以最快的速度直扑绵竹。 杨烈领命,点了三千骑兵,有姜辉这个黑衣卫探子做向导,以最快的速度杀向绵竹。 绵竹的刘宋军虽说已经得知涪县已经被乾军兵临城下,可没想到乾军会来得这么快,这才不到两天的工夫就被乾军杀过来了。 绵竹官吏、守军们从未见过如此庞大数量的骑兵,三千骑兵在这些一辈子都没有看见过多少骑兵的川蜀官吏和守军的眼里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当这些骑兵策马飞奔而来时制造的浩大声势直接把他们吓尿了。 等杨烈带着三千骑兵抵达绵竹城下,城头上的南朝旗帜已经被取下,不久城门洞开,官吏们带着守军们出城投降。 杨烈没想到这些刘宋守军这次这么乖顺,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当即派人接收俘虏降兵和城防,又派人去向赵俊生报告此间情形。 。 第981章 围点打援 绵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主动投降着实出乎赵俊生的意料,当他第二天带着人马到来时,城内秩序井然,居民们除了一丝紧张之外,倒也没有显得多么害怕。 绵竹城不大,却也是成都府的北边重要门户之一,拿下这座城,成都府以北就再也毫无遮拦。 乾军行军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成都府才刚刚收到消息,乾军大将杨烈就带着三千骑兵杀到了城下,守军兵将们慌慌张张的关闭了城门。 等到益州刺史刘瑀赶到城楼上向城外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城外乾军旗帜鲜明、甲仗林立,铁甲光寒,一阵阵战马嘶鸣声传入耳中,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梓潼太守刘道锡从梓潼城一路逃来,一路上颠沛流离,抵达成都城才不过半日工夫,见了刘瑀才刚刚把乾军大举入侵的消息禀报给刘瑀,城门守卫就来报告大批乾军骑兵杀到了成都城下。 刘瑀和刘道锡都吃得一惊,直到登上城楼亲眼看到了乾军骑兵的声音才知道是真的。 刘瑀扭头看向刘道锡怒道“刘道锡,乾军怎么来得这么快?你前脚赶到,他们吼叫就到了?” 刘道锡急忙躬身行礼“刺史息怒,下官从梓潼城逃出来的时候身无分文、随从也走散了,一路上吃尽苦头才来到这里,实在没想到乾军竟然来得如此之快啊!下官推测,肯定是涪城、绵竹等城都没有做抵抗,否则乾军不可能来得这么快!” 刘瑀思索一阵,当即下令“乾军初来,本官断定他们兵力不错,粮草也不济,更是缺乏攻城器械,现在只有在乾军大批兵马入川之前解决这支先头部队阻止乾军后续兵马入川!来人,传令给蜀地各郡兵力,让领兵将军们不要管流民了,带着兵马速来增援成都城,只要守住成都城,流民不足为患!” 郡丞颇为担心“使君,各地乱民不可小觑啊,那些人已经饿疯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若不尽快平定叛乱,只怕是后患无穷!” 刘瑀大怒道“等乾军后续大队兵马入川,咱们连后患都没有了,只能直接把川蜀之地拱手让给乾国人!还愣着干什么,趁着乾军骑兵还没有彻底围城封死出路之前去传令啊!” 旁边的传令兵连忙答应“是是是!” 刘瑀观察了城外的不断奔驰游弋的乾军骑兵,下令道“这些乾军骑兵初来乍到,对周围的情形还不熟悉,也没有攻城器械,暂时不具备攻城的能力,趁着这个机会,我等当速速部署城防防卫方略! 传令下去,把所有人分成四部,每一部依次上城墙轮值四个时辰,剩下的一部负责城内的巡逻岗哨和治安,让各府衙的捕快、衙役协助! 再下令把全城十六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青壮全部集中起来,把他们分成三部,协助兵将们守城,负责搬运守城物资,必要时给他们发放兵器! 咱们这几个人也分派任务,每个人轮流在城墙上当值两个时辰,不到下值不许走下城墙,也不得休息打瞌睡,谁若是玩忽职守,严惩不怠!” 几个官吏纷纷躬身作揖“诺!” 成都城外的杨烈早就得了赵俊生的指令,不把成都城彻底围死,要不然成都城内的官员们都无法向蜀地其他驻军求援。 按照赵俊生的部署和命令,杨烈只留下一千骑兵守在成都城外,即便如此,成都城内的三千守军也不敢出城交战,杨烈又派剩下的两千骑兵去周围几个县转了一圈,根本没有动手,那些兵力空虚的县城官员们都吓得乖乖投降了。 赵俊生在两天后率军抵达了成都城外,这还是他把涪城、绵阳等城的事务都安排妥当了,耽搁了不少时间,否则他早就提前一天带着大军赶到了成都城下。 “臣杨烈拜见陛下!”杨烈在成都城外的乾军营地外迎到了赵俊生的大军。 赵俊生抬抬手“免礼,入营再说!” “是,陛下请!” 大军缓缓进入营地,步兵和骑兵们在官吏军将们的安排下分配营地和营帐。 随驾公卿大臣们和将士们都比较疲倦,赵俊生安排他们去休息,招来杨烈询问成都城和周边小城的情况。 杨烈回答说“成都城内的确只有三千守军,不过这两天他们从城中百姓们当中强征了三千青壮百姓协助守城!而且这两天他们进行了城防加固,增加了岗哨和巡逻兵力,大量的守城物资被搬运上城墙和城墙下! 周边四个县城已在我军军威威慑之下都相继献城投降了,共有降军一千五百人!另外,按照陛下的旨意,臣已经下令从这些县中征集工匠和干木料,不日即将运抵营中!” 赵俊生下令征集工匠的原因就是为了打造攻城器械攻城,收集干木料就是为了打造攻城器械而准备材料。 成都府周围并不缺乏山林,要砍伐木料也很简单,但湿漉漉的木材打造的攻城器械实在不利于攻城,既笨重又不灵活,难以操作,这对于攻城的兵士们和操作攻城器械的兵士们来说简直是苦不堪言。 赵俊生也不着急,一边下令给将士们加餐,让他们养精蓄锐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另一方面让工匠们打造大量攻城器械。 同时他还下令把降兵们集中操练,这一路上杀过来接收的降兵就多达近四千人,赵俊生命令李宝派将校把这些降兵进行操练,为接下来的攻城做准备,这么好的炮灰不用白不用。 这一日,黑衣卫统领林敬辉前来报告军情。 “陛下,收到几个消息!” 赵俊生抬头,视线离开地图,“说!” “是!第一,沈黎和巴郡分别有一支兵马在接到了成都府发出的命令,正在镇压流民叛乱时撤军向成都府方向增援而来,其中从沈黎方向来到兵力有五千人;从巴郡方向而来的兵力有六千人,他们都是昨天开始启程,距离成都府的路程差不多! 第二个消息是,从建康黑衣卫分部传来消息,巴蜀蝗灾的消息已经在月余之前就传到了建康,当时情况还不严重,刘宋朝廷并未引起太大的重视,不过之后半个月,送到建康的消息让刘宋朝廷感觉势态严重,于是开始准备赈灾,下达政令从各地调集粮食准备走水路运往巴蜀,只是巴蜀流民叛乱的消息随后又传到了建康,刘宋朝廷上下吵了好几天才有了决定,他们决定赈灾与平乱同时进行,目前建康方面正在集结兵马,兵力大约在三万左右,辎重和船只准备完毕大约还需要十天,抵达这里怎么也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从蝗灾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直到现在建康方面才正式做出反应,这在赵俊生看来已经是效率极其低下了,不过对于这个时代而言,这已经是很高效了。 赵俊生思索了一阵,对林敬辉吩咐“密切关注前来增援的两路刘宋军的动向,同时每过两天禀报一次建康方面的情况,一旦进川的三万刘宋军启程,速来报告!” “是,陛下!” 林敬辉走后,赵俊生派人找来李宝,让他派出精锐龙卫军斥候前去探查分别从沈黎和巴郡两个方向而来的两支刘宋军的具体位置、行军速度、兵种配备、武器装备、士气和领兵将军都是何人。 怎么解决这两支前来增援的刘宋军呢?两支军队加起来有一万多人呢! 赵俊生派人把随驾公卿大臣们召集起来商议对策,充分让这些人开动脑筋,让他们吃饱了饭总要干一些活才行。 东方辰站出来行礼道“陛下,在目前这种情况之下,臣认为与其集中兵力对这两路刘宋军各个击破,还不如等他们都抵达成都府之后,再一战而歼之,如此可以一劳永逸!” 赵俊生摸了摸额头,“说说你的理由!” “诺!”东方辰答应,走到旁边地地图前说道“陛下,我军现在步兵不多,用步兵打步兵,我们处于绝对劣势,至于那些降兵,最多只能用来攻城消耗守军兵力,要正面与刘宋军进行军阵对决,那几千降军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在关键时刻出问题! 如果我们要集中兵力对这两路刘宋军采取各个击破之法,以现有的条件根本做不到,因为地形和道路的原因,骑兵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成为累赘,紧靠步兵,兵力上又不足。 所以臣认为我军必须扬长避短,正好利用成都府周围平台开阔的地形,再利用我军骑兵攻击之犀利,等这两路刘宋军汇合在成都城下再一举解决之!我们是以逸待劳,而对方是长途增援,兵疲马乏,我军的胜算要大得多!” 赵俊生摸着下巴思索了许久,最终他还是不得不承认东方辰的想法最切实际,也具有很高的可操作性。 “李宝,增加暗哨的数量,加强消息封锁力度,从现在开始不让我军的消息传到那两路前来增援的刘宋军大将耳中!” 。 第982章 杨大眼 犍为郡,武阳县通往成都的官道上,一支刘宋军正在缓慢行军。 天气炎热,刘宋军兵将们一个个汗流浃背,知鸟不停的鸣叫,让行军的刘宋军兵将们一个个更加烦躁。 不少人一边走一边骂,“在这种天气下行军,还让不让人活了?那些当官的没一个是好东西,把老子们不当人啊!” 骂归骂,不满归不满,但没有人敢违抗命令停止前进,只是所有兵将在这样炎热的气温下行军都不情愿,大军越走速度越慢,有些人是故意放慢速度,担心自己走得太快中暑了死在路上。 参军蒋斌抬起胳膊擦了擦鬓角的汗珠,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将士们,见他们一个个有气无力的行走,士气全无,他加快速度追上领兵将军李单抱拳说“将军,弟兄们气力损失很大,现在日头正高,太热了,再继续走下去,只怕会有很多人中暑导致大军战力锐减,属下建议让将士们在阴凉处休息一个时辰再上路吧!” 李单闻言扭头看了看左右两侧的地形,说道“好吧,传令下去,再往前走三里就休息一个时辰!” “是!” 命令传达下去之后,刘宋军兵将们明显加快了速度,所有人又累得出了一身臭汗才走到一片树林外停止了前进,并钻进树林里休息。 走了大半天的刘宋军将士们累坏了,大部分人喝了一些水之后就在树林里靠着树干睡下。 参军蒋斌走到李单身边说“将军,你也睡一会儿吧,属下来值守!” 李单打开水袋喝了一口水,问道“蒋斌,自从我们接到成都府的增援命令之后,是否再有收到来自成都城的消息?” 蒋斌摇头“已经四天了,没有再收到任何消息!将军,我认为这是正常的,既然成都城外已经出现了乾军骑兵,他们肯定会封锁成都城的消息,说不定此时成都城已经被乾军围住了!” 李单思考了一会儿说“看来咱们还得派人去成都城去打探一番,若是对此时成都城的消息一无所知,说不定会上了乾军的当,咱们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你觉得呢?” 蒋斌连忙抱拳说“将军所言甚是,属下这就派一支斥候队前往成都城打探消息!” “等等!”李单又叫住蒋斌,“再派人联系一下从巴郡出发的到坦大军,看看他们现在在什么位置!” 到坦是到彦之的孙子,他父亲是到仲度。到家兄弟众多,分散在各地为官。 “是,将军!” 李单带着兵马又行军了两天,派去探查成都城消息的斥候终于有了消息传来。 “启禀将军,乾军在成都城东南立下了营寨,规模庞大,具体兵力不太清楚,但绝不会少于一万人,我军若想要进城只怕很困难,经过乾军营寨附近时我军侧翼必定会遭到其攻击,就算城内友军出城接应也于事无补! 另,我军斥候已经联系上了到坦将军,按照现在的行军速度,若中途不出意外,到坦军与我军应该会在同一时间抵达成都城外!” 李单听了报告之后皱起了眉头,问道“探查不到乾军的具体兵力人数和兵种组成吗?” 蒋斌摇头说“探查不到,乾军的侦骑太精明和警惕,我军斥候一旦靠近就会被发现,到目前为止已经损失了六个人,继续派人探查也只是多送几条人命而已!” 李单思考了一阵,对蒋斌下令“传令下去,全军转向东面行军,与到坦军靠拢!” 蒋斌闻言诧异道“将军是想与到坦军合兵一处?依次增加我方实力,防止被乾军各个击破?” 李单点头“不错!我们最先听到的消息是有三千乾军骑兵抵达了成都城外,现在探子探查得知乾军最少有一万人马,所以无论是对上我军还是对上到坦军,乾军都拥有绝对优势,我们两军若不趁此时合兵一处,一旦被乾军抓住机会,只怕增援不成反而给乾军送了菜!” “是,属下这就去传令!” 成都城外,乾军营地。 营地原本设在城北,后来赵俊生得知有两路大军分别从南面和东南方向朝着成都城而来,他就下令在城外东南方向再立下一座营寨,到坦和李单这两路兵马若要救援成都城就必须要打败他,否则他们根本无法进城。 此时赵俊生就在城外东南方向数里之外的营寨里。 “报——”一个斥候侦骑的身影在帅帐外响起。 赵俊生不由抬头向外面看去,一个斥候快速走进来禀报“启禀陛下,前方探哨来报,刘宋军李单部和到坦部正在靠拢,他们应该是想合兵一处,汇合的地点应该在五十里外的灵池附近!” 赵俊生闻言扭头看向旁边悬挂的地形图,思考了一下吩咐“再探!” “诺!” 赵俊生抱着胳膊在地图前走来走去,思考着,目光一直在地图上来回扫过。 良久,他停下来问道“杨烈,你说这一仗我军该怎么打?” 杨烈略作沉吟抱拳说“陛下,从目前的敌我势态来看,刘宋军两路人马在靠拢合兵一处,这正是我军期盼的,我军当充分发挥在平原地带使用骑兵的优势!臣建议派一支偏师绕过龙泉山迂回到敌后,待刘宋军翻过了龙泉山之后堵住他们的退路! 而后,我军以步兵牵制成都城内的刘宋守军,我军骑兵再从正面出击,一举冲垮刘宋军!”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看向东方辰,“国师,你觉得此策可行否?” 东方辰装模作样掐指一算,拱手道“陛下,臣占卜一卦,卦象显示按照杨将军之策行事当是大吉!” 赵俊生笑道“你这牛鼻子总是喜欢装神弄鬼!就按照杨烈之策部署吧,聂飞虎,你率步兵牵制成都城内的刘宋守军,不许放任何一人出城!” 聂飞虎站出来抱拳答应道“末将领旨!” 赵俊生目光一扫众将“哪位将军愿带一支偏师去堵住刘宋军的退路啊?有没有自告奋勇的?” 这个差事可能没有仗打,说不定只是带着兄弟们跑一趟,连刘宋军的影子看不到战斗就结束了,因此武将们当中没有人主动站出来。 正当赵俊生要点名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小将站出来抱拳道“陛下,小将愿带兵去堵住刘宋军的退路!” 赵俊生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年级不到二十的小将,此人生得一双大眼,长相特征与汉人略有不同,却是身形高大魁梧,孔武有力,于是问道“你姓甚名谁?官居何职?” 这小将抱拳回答说“回陛下,小将名叫杨大眼,官居羽林幢将!” 赵俊生想起来了,指着杨大眼道“朕想起来了,你爷爷是杨难当,对不对?” 杨大眼躬身回答“正是,不想陛下还记得先祖!” 杨难当当初可是仇池国国主,后来被迫降了,被赵俊生调去西羌,在吐谷浑的战斗中战死。 杨大眼是小妾所生,从小并不受重视,但随着他长大习武,武艺越来越高强,自从从军之后就被上司发现,后来羽林军从勋贵功臣们的子弟中挑选兵将时,杨大眼被发现,赵俊生得知他是杨难当的孙子,还专门指示对其进行优待。 赵俊生道“你祖父是为我大乾捐躯,朕当然记得他!你是功臣烈士之后,朕相信你如同信任你祖父一般!好,朕给你两千人,你带着这两千人迂回到刘宋军的后方,当我军正面发动攻击时,你要确保刘宋军不会从你那里逃走一人,可能做到?” 杨大眼当即说“小将以项上人头作保,若是跑掉一人,陛下可下旨取小将项上人头!” 赵俊生沉声道“杨大眼,须知军中无戏言,你把话说得太慢,若是做不到,到了追究责任的时候朕可不会顾念你是功臣烈士之后!” “这是自然,小将愿意立下军令状!” 赵俊生看着杨大眼一会儿,挥手“来人,取笔墨纸砚!” 一个文吏端着托盘走过来,杨大眼当即提笔在军令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后退了出去。 不久,营寨内传来兵马集结的声响,杨大眼点起两千人马以很快的速度向南而去。 赵俊生问随驾公卿大臣和诸将“诸位以为此子如何?” 东方辰道“此子是一员勇将!” 又有人说“臣以为此子之勇不下于关张!” 这个评价可谓相当之高了。 赵俊生没有说话,杨大眼这个人到底能不能打仗还得看他真上了战场之后的表现。 过了一天,刘宋军李单部和到坦部在龙泉山灵池汇合,这两路兵马合兵一处之后稍作休息就继续向成都城方向而来。 此时,杨大眼已经带着一千骑兵和一千步卒来到了刘宋军后方,并在他们翻过龙泉山之后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在一处狭长的通道里,杨大眼指挥兵将们“去一些人爬到两侧山上把山石都推下来堵住通道,步兵埋伏于两侧山林之中!骑兵在入口外隐藏,若刘宋军败退时不进入峡谷,而是绕道,就立即出击冲垮他们,而后追杀之!” 。 第983章 名将之后 清晨,乾军营地内所有人都在紧张的忙碌着,将士们吃饱喝足了在给战马喂食喂水,套上马鞍,做好了准备的兵将们认真的擦拭着自己的刀枪,检查弓弩盔甲。 随行的公卿大臣们和文书文吏们也在做着战前准备,每个人都不忘在自己身上套上一件盔甲,也许防不住刀枪劈砍直刺,但对于箭矢的防御力还是很高的,有了这一层盔甲,受伤的机率至少要减少一半。 赵俊生在御前侍卫的帮助下套上了战甲,旁边东方辰站出来行礼道“陛下乃九五之尊,战场上凶险,万一有一个闪失,臣等死不足惜,必会造成天下动荡,国本动摇,臣建议陛下就留在营中坐镇指挥!” 杨烈也站出来说“臣以为国师之言有理,还请陛下三思!” 甲胄已经套好,系带也系紧了,赵俊生接过头盔提在手上看向东方辰和杨烈等人问道“你们让朕留在营中坐镇指挥,打算留下多少兵马护卫朕的安全呐?一千?两千,三千,还是五千?留下的兵马太少不顶用,留下太多兵马,可用于作战的兵马就少了!说实话,朕并不怎么信任那四千降军,聂飞虎的步兵被杨大眼带走了一千人,只剩下两千人,这两千人既要盯着城内守军,也要防备那四千降军反水,压力很大啊!” 随驾的公卿大臣们无话可说了。 赵俊生继续说“朕带兵出战的安全性其实要比留在这里高得多,若是留在这里,还需要大量兵马护卫,这是浪费兵力!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聂飞虎!” 聂飞虎站出来抱拳“末将在!” 赵俊生道“朕再给你三千骑兵,这三千骑兵和两千步兵由你自由支配,既要防备那四千降军,也要牵制城内三千守军,你的任务依然不轻!” 聂飞虎抱拳道“陛下放心,臣手里有三千骑兵和两千步兵,若还是看不住城给三千守军和四千降军,臣就真的是无能了,若出了事,臣提头来见!” 赵俊生摆手“朕要你的头颅何用?朕要的是在朕带兵与刘宋军交战之时后方不会出问题!” “臣遵旨!” 这时一个探哨跑进来禀报“报——刘宋军一万一千人已翻过龙泉山向这边杀来,距离此地四十里!” 赵俊生问“这一万一千刘宋军有多少骑兵?” “回陛下,共有两千骑兵,他们的骑兵战马都是川地马,身材矮小、腿短!” 赵俊生点点头“再探!” “诺!” 赵俊生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传令将士们集结列队,准备开拔迎敌!” “诺!”杨烈抱拳答应转身走出了帅帐。 有大臣想要提醒赵俊生,敌军距离这里还有四十里,此时出发迎敌是不是太早了一些?何不以逸待劳呢?可想了想,终归还是没有说出来,赵俊生毕竟是久经沙场的皇帝,肯定有着自己的想法。 两刻之后,营寨里就只剩下聂飞虎和两千步兵、三千骑兵,还有几个公卿大臣以及一些文吏留了下来负责公文处理、粮草调拨和联络事宜。 赵俊生和杨烈带着六千骑兵以正常行军速度朝着龙泉山方向而去。 此时太阳才刚刚露出地平线不久,气温还没有升起来,将士们骑着马以正常行军速度走起来还比较轻松。 兵部侍郎王洛水打马走到队伍最前面的杨烈身边问道“杨将军,陛下为何这么早就下令大军迎敌,等到刘宋军再靠近一些再出兵不好吗?如此可以以逸待劳啊!本官不懂兵事,还望将军赐教一二?” 杨烈扭头看了看王洛水,笑着笑说“原因很简单,咱们毕竟是背靠敌城立寨,后方有城内守军威胁,前方又有敌军来战,在交战时后方若出现任何变故对于交战都是有很大影响的!所以这战场位置的选择非常重要,不能离敌城太近,否则一旦后方出现变故,前方来不及做出反应和部署。与敌城拉开距离,即便后方有什么变故,前方主将在及时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调整和部署!” “这其实就跟腹背受敌的道理是一样的,我军若是腹北同时或相继遭到攻击,肯定会军心涣散、抵挡不住!但如果这两股敌军有一支与我军距离还比较远,那我们就完全可以对两路敌军进行各个击破,先以最快的速度击败其中一路,再掉头攻击另外一路!” 王洛水听完若有所思的点头,“明白了!看来这行军打仗仅靠看几本兵书还真不行,必须得亲自带兵打仗才能积累经验”。 一个将军的军事素质从平时带兵统军和行军过程中就可以看出来,有很多细节需要注意,往往就是因为这些细节才决定一支军队的作战能力和战斗身负。 成都城的城楼上,刺史刘瑀、梓潼太守刘道锡和州府从事、主薄、别驾、都尉、将军等一干将官看着远方乾军营寨内掀起的烟尘都不由思考乾军在做什么。 主薄对刘瑀说“使君,莫非是我军援兵到了,乾军正在出兵迎击?” 刘瑀道“不排除这种可能,按照时间上来算,李单和到坦这两路援军也差不多应该到了,只是我们现在没有与这两路大军联系上,不知道他们具体到什么位置,若是能够知道他们此时的位置,或许我们还可以帮他们一把!” 刘道锡拱手说“使君言之有理,若是知道乾军与援军的交战位置,等双方打起来之后,我军城内兵马再杀出去,来一个前后夹击,乾军必败!” 别驾用带着希望的语气说“希望李单和到坦两位将军不会傻乎乎的跟乾军进行正面遭遇战,如果他们一拍脑袋直接跟乾军开干,这就不是增援,是给乾军送菜了,乾军则是围点打援,无论咱们来多少人,他们都可以一一吃掉!要打也要等待靠近城池之后再打,最好要让我们能够看见,这样我们可以及时里应外合!” 刘瑀皱起眉头,说“本官始终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我们能想到这些,难道乾军大将就想不到这些?” 其他几个官吏将军都不约而同的点头,是啊,千万别把乾军大将当傻子。 刘道锡对刘瑀说“使君,以下官之见,咱们还是应该派人出城去探查一番才行啊,要不然咱们两眼一抹黑,想帮李单和到坦也帮不上忙!” 刘瑀想了想,对身边一个参军吩咐“你去拍几个精锐兵士出城去探查一番!” “是,使君!” 现在是大白天,城外不时有乾军游骑哨飞奔,城内连续派了好几拨探哨溜出城去,没过多久就被乾军游骑哨截获,无一幸免。 这一幕幕都被城楼上的刘瑀等人看得一清二楚。 “这下完了,咱们与城外的援军根本就联系不上,如无法跟他们联系,要如何进行里应外合呢?”刘道锡无不沮丧的说道。 旁边主薄安慰道“使君、各位大人,要下官说咱们不必太过担心,只要李单和到坦不是太傻,他们应该不会轻举妄动!现在是大白天,我们的斥候不能出城,看来只能等到夜间才能行事!” 众官员一想也只能这样了。 赵俊生和杨烈打算得挺好的,以手上的六千骑兵对付刘宋军两千骑兵和九千步兵看似兵力稍显薄弱,但实际上乾军骑兵的战斗力完全可以撵着刘宋军打。 “报——”一骑探哨飞奔而来。 杨烈勒住战马停了下来,探哨气喘吁吁禀报“启禀将军,刘宋军在我军前方十五里处一片高地停了下来,正在排兵布阵,显然是发现了我军动向!” 杨烈听了之后皱起了眉头,他对身边一个传令兵吩咐“去把消息转告陛下,就说臣等在陛下的旨意!” “诺!” 传令兵答应后打马飞奔向队伍中间,不一会儿来到赵俊生面前把情况说了一遍。 赵俊生听完之后摸了摸下巴,“这李单和到坦还有两把刷子,看来他们的侦骑刺探能力还不错,竟然穿过了我军暗哨封锁探查到了我军的情况!” 赵俊生思考了一下,对传令兵道“去告诉侦骑探哨,让他们继续探查,监视刘宋军的一举一动,稍有异动速速来报!” “诺!” 赵俊生对东方辰和杨烈说“你们觉得我军现在该如何行事?” 东方辰没有出声,杨烈抱拳说“陛下,臣以为要搞清楚刘宋军的真实情况并作出相应的对策,还是应该去实地查看一番!” 赵俊生闻言点头“朕正有此意!杨烈,你亲自带人去查看刘宋军是如何排兵布阵的,周围地形又是如何,朕允许你相机行事!” “领命!”杨烈抱拳答应,点起了两千骑兵浩浩荡荡向刘宋军所在的方向杀过去。 两千骑兵不算多,却却不算少,对于善于指挥骑兵的将领来说,这两千骑兵指挥起来得心应手、很是机动灵活,而对于不善于指挥骑兵的将领来说,这两千骑兵就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不但发挥不出骑兵的机动性,还显得笨拙无比。 杨烈就是一个善于指挥骑兵的将军,他可谓真正是大乾朝廷培养起来的将领,而并非是出自将门世家,可以说没有大乾朝廷、兵院的培养,他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和军事才能。 他对赵俊生和大乾的忠诚度毋庸置疑,在他的指挥下,两千骑兵如臂指使,半个钟头的时间不到,他就带着这两千骑兵来到了刘宋军排兵布阵的高地附近。 杨烈及两千骑兵在于刘宋军所在地高地相距三里多的位置停了下来,如果两军是处在同一水平面上,杨烈还看不清刘宋军的大致情况,但此时刘宋军在一片高地上摆开军阵,以步兵为中军,骑兵为两翼。 杨烈看得比较清楚,尽管刘宋军的排兵布阵还在进行,但已经接近尾声,他已经没有机会,就算有机会,他此时处在低水平面,形式上处于劣势,以骑兵从低处向高处发起冲锋这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不可取。 “将军,刘宋军的军阵已经成型,我们已经失去了先下手为强的机会!”一个千夫长对杨烈说。 杨烈观察了一阵刘宋军的军阵部署,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不由皱起了眉头“这刘宋军的领兵大将还算有些韬略,选在这么一个位置布阵,咱们无论从哪个方向进攻都很不利!” 另一个千夫长笑着说“将军可别小瞧了刘宋军的领兵将军,末将听闻这其中一路的刘宋军领兵将军是当年南朝名将到彦之的孙子到坦,人家可是出身将门世家,从小到大耳目渲染,就算是草包多少也应该学会了一些皮毛,更何况到坦并非是一个草包呢!” 杨烈扭头看了看千夫长,“留一些口德吧,到坦并未得罪过你,出身将门世家也并不是他的错,怎么说他也是名将之后,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者说,尊重敌人也是尊重我们自己,都是吃这碗饭的,如果你自己都看不起这碗饭,又怎么能让别人看得起你这碗饭呢?” 千夫长面有惭色,低头抱拳道“末将受教了!” 杨烈摆摆手,对旁边一个亲兵吩咐“把周围的地形和刘宋军的军阵阵型画下来!” “诺!” 就在杨烈观察刘宋军军阵及周围地形时,前方三里外的高地上,刘宋军领兵大将到坦和李单二人此时也正骑在马背上观察着三里外的乾军骑兵。 站在这高地上,到坦和李单能够很清楚的看到乾军骑兵的情况。 李单观察了一下之后对到坦说“大约两千骑兵,到将军,你想怎么打?” 到坦思索了一下说“根据探哨报告,乾军出动了大约六千骑兵,而现在只有两千骑兵,也就是还有四千骑兵正在赶过来,或者分散在周围,你我皆知乾军骑兵的犀利,这一仗不好打啊!” 李单深吸一口气,“不好打也得打,你我两军都已经到来这里就绝不能再撤回去,不说事后能不能向朝廷和刘刺史交代的问题,就说这些乾军骑兵只怕也不会轻易任由我们从容撤离!” 。 第984章 看谁耗得过谁 李单这番话让到坦颇有些惭愧,到坦的心里底气不足,潜意识里有些畏惧乾军,他没想到李单能说出这番话来。 “不知李将军有何高见?” 李单说道“我们的任务是去增援成都城,所以我们不能一直守在这里,必须要前往成都城,而这些乾军骑兵就是来阻止我们前往成都城的!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成都城的具体情形,也不知道乾军具体有多少兵马,我们知道的消息太少,想要进行下一步行动,我们必须探查到更多的消息,在搞清楚乾军具体有多少兵力之前,我认为我们不能轻举妄动,现在我们占据这里,乾军想要以骑兵杀上来没那么容易!” 到坦看了看远处的乾军骑兵,说道“李将军说的这些,本将很赞同,只怕我们没有机会再次派出探哨探查乾军详情了,乾军骑兵战力强大,他们拥有极大的优势,我们的探哨只怕还没有派出去就已经被干掉了!” 李单皱起了眉头,“到将军是怎么想的?” 到坦叹道“正如李将军所说,乾军的侦骑肯定已经封锁了周围,我们要派出侦骑探查成都城内外的情况很难,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夜晚,只希望夜晚能给我们的探哨带来足够的掩护,让他们能够穿过乾军侦骑的封锁线赶到成都城附近探查!” 李单一拍手,“好,就这么定了!是你派侦骑,还是由我来派?” “我来!” 三里之外,杨烈坐在马背上观察了远处高地上的刘宋军军阵好一会儿,他喊道“来人,派一些探哨出去探查周围地形,并对周围方圆十里进行封锁,禁止任何人通行,普通百姓也不行!如今大战期间,百姓们躲都来不及,肯定不敢在战场周围活动,一旦发现这样的人,肯定是刘宋军斥候假扮的,一律杀掉!” “诺!” 旁边一个副将对杨烈说“将军,看样子刘宋军已经做好了作战准备,我们现在进攻只能强攻,对方在高地上,有居高临下之势,占有地利优势,我军要正面进攻损失只怕会很大!” 杨烈摇头“以两千骑兵去进攻占有地利优势并五倍于我军数量的敌军,太不明智了,即便他们绝大部分都是步兵,我们也没有什么优势可言!传令下去,派一个幢的兵力继续前进,逼近到距离刘宋军只有两里的位置进行挑衅,惹怒他们!” 副将马上明白了杨烈的意图,当即传达了命令,一个幢大约三百余人的骑兵冲了出去。 这三百乾军骑兵很快就冲到了距离刘宋军只有两里的位置,但他们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到冲到了只有一里左右的位置才缓缓停下来。 这些乾军骑兵被幢将带领着在高地下方跑了几个来回,丝毫也不担心刘宋军可能会从高地上冲下来。 队伍停了下来,乾军幢将看向高地上,反身大喊“刘宋军的小兔崽子们,窝在山上算什么本事?有种下来跟大爷们大战三百回合!” “你们这些贪生怕死之辈,有和何颜面还披着一身甲胄、拿着刀枪?你们就是胆小懦弱的标准样板,你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一定不以你们为荣,反而以你们玩为耻!” “怎么着?都腿软了、吓尿了?看看你们这些缩头乌龟的德性,你们一辈子也就这么一点出息了,南朝就是因为有了你们这些软脚虾才处处被我们大乾压着打,你们吃着南朝刘宋朝的粮食、拿着军饷,却不肯卖命,你们这种人也配披着盔甲?何不自己抹了脖子算球!”乾军在山脚下骂得不亦乐乎,高地上的刘宋军兵将们一个个气得跳脚,许多人都大骂着要杀下山去找乾军拼命。 李单和到坦二人极力控制着局面,不让队伍失去控制,这二人都知道,乾军想激怒他们下山交战,但李单和到坦二人的脾气都还好,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他们强行压下了躁动不安的刘宋军所有兵将们的不满情绪。 李单对刘宋军兵将们大喝“都给本将听好了,这是乾军的阴谋诡计,目的就是想诱使我们下山去交战,别看他们这里只有两千骑兵,但他们后续大队兵马正在赶来,一旦我们被这两千乾军骑兵缠住,恐怕很难短时间之内摆脱他们,而等他们的大队了赶来,那时就是我们的末日了!” “本将现在告诉你们,没有本将的命令,谁要是敢擅自出击,本将军就让他后悔都来不及!” 在李单和到坦的强行压制下,原本群情激奋的刘宋军渐渐冷静下来,形势稳定了。 杨烈不由惊讶道“咱们这么卖力的辱骂,刘宋军竟然都毫无动静,看来李单和到坦二人还是有些本事,激将法不起作用了,再用一个什么法子呢?” 杨烈陷入了为难的境地,挑衅了这么久,刘宋军都无动于衷,再继续挑衅辱骂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只能另外想办法,可办法哪里是那么好想的。 “将军,周围方圆十里的地形已经探查清楚并画出来了!”一个侦骑斥候打马过来禀报。 杨烈接过侦骑斥候递过来的绘制的地图看了起来,等他看完地图并研究了一番,一个骑士骑着快马跑过来说“杨将军,陛下有旨,说如果杨将军实在找不到好办法攻击敌军就暂时后撤与本部大队集合!” “明白了,你回去转告陛下,臣这就率部撤回与陛下汇合!” 信使打马走了,杨烈又等了一会儿,刘宋军依旧没有被激怒得冲下山来厮杀,杨烈只好带着两千骑兵顺着原路返回,只是在周围留下了大量的侦骑斥候。 杨烈带着兵马与赵俊生汇合之后禀报“陛下,臣已派人探查到刘宋军的兵种配备、所据高地周围的地形,刘宋军有两千骑兵,九千步兵,其中枪兵三千,刀盾兵四千,弓箭兵两千,这是侦骑兄弟们冒死绘制出来的刘宋军周围地形图·······” 赵俊生看了看绘制出来的粗劣地图,又想起刚才杨烈所说的关于刘宋军情况,思索了一下说道“他们摆出一副死守的架势,看样子是打算派人在夜里趁着夜色的掩护穿过我军侦骑封锁线去成都城侦察我军的详细实力!来人,传令给外面的侦骑警戒哨全部提高警惕!” 传令兵离去之后,杨烈问道“陛下,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赵俊生拿着马鞭敲打在手心里,思考着接下来的行止,又看了一会儿地图,对杨烈说“现在刘宋军军阵已成,我们很难讨到便宜,只能暂时与他们对峙,等待他们出现弱点再一举攻破!” 杨烈有些担心,“陛下,与刘宋军对峙耗时耗力,我军的策略就是在南朝派大军增援川蜀之时前彻底解决川蜀所有事宜,进行军事占领,让南朝援军无功而返!如果我们与这一支刘宋军对峙,就会延误彻底攻占川蜀的时机!” 赵俊生笑着摆手“不用担心,更着急的不是我们,而是刘宋军!他们人马众多,仓促之间肯定没有携带多少干粮,只要时间拖得越长越对他们不利!传令下去,全军向西南前进!” 乾军大队人马就这样在刘宋军的眼皮子底下离开,刘宋军没有追击,又不敢走下高地。 整整一个下午,刘宋军没有离开高地半步,而乾军自从被赵俊生和杨烈带走之后就消失了,刘宋军的侦骑在白天也不敢出去。 等到夜里,夜幕降临笼罩大地,刘宋军的侦骑斥候们在吃饱喝足之后借着夜色的掩护走出了高地,他们为了不被乾军骑兵发现,一个个都牵着马向西北方向走,那是成都城所在的方向。 刚开始,刘宋军侦骑们有些提心吊胆,也有些惶恐不安,害怕遇到乾军警戒哨,不过他们走了一段路之后没有一个人被乾军发现捕获,心情又高兴起来。 正所谓乐极生悲就是形容这些人的,还不等他们高兴多久,一队队乾军骑兵们突然出现并将那些刘宋军的探哨全部包围起来并缴了他们兵器和弓弩。 经过审讯,赵俊生得知这些刘宋军的探哨一共十二个人,他们的任务就是趁着天黑赶往成都城查看情况,看看在城外还有多少乾军,十二个探哨全部被抓了,一个都没有跑掉。 “陛下,李单和到坦派出的十二个探哨全部被我方抓住,现在看来他们想要收集成都城内外的情况已经可以确定,在没有收集到我军具体的实力之前,他们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赵俊生思索了一阵,下令道“朕倒想看看他们到底能够坚持多久窝在那片高地上,传令下去,增派一个幢的骑兵协助侦骑警戒哨对刘宋军的封锁,防止有漏网之鱼跑出去,朕希望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我方封锁线!” 连续两天,刘宋将军李单和到坦分别派出了两拨探哨想要去探查和联系成都城都以失败而告终,派出去的侦骑探哨全部被乾军一网打尽,李单和到坦坐不住了,时间拖得越长越对他们不利,因为他们仓促之间前来增援根本就没有携带多少粮草,若是再过两天他们依然没有行动,那就会面临缺粮的危机。 。 第985章 机会来了 连续两天派出去的侦骑探哨如同泥入大海,没有半点音讯,刘宋军大将李单和到坦二人着急了,他们不能不着急,他们对乾军的详细实力毫不知情,也不知道成都城内的情形,到底还有没有增援的必要? 当第三天早上的太阳升起的时候,到坦沉不住气了,他对李单说“李将军,咱们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咱们的粮食不多了,最多只能支撑两天,两天过后将士们就会因为缺粮而军心涣散,我们必须在那一刻到来之前有所行动!” “咱们现在实力未损,完全可以不惧那六千乾军骑兵,我觉得我们要向成都城出发,一旦乾军骑兵来攻,我们就立即布阵迎战,真要打起来指不定谁输谁赢,但如果我们连打的勇气都没有,还不如直接投降算了!” 事到如今,李单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乾军骑兵的强大战力早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深刻的记忆,那是挥之不去,抹不掉的,但正如到坦所说,如果连战斗的勇气都没有,这仗不打也罢。 李单深吸一口气,说道“到将军所言甚是,好吧,咱们这就带兵向成都城出发,如若乾军骑兵来攻,我们必须统一指挥,到将军是名将之后,家学渊源,在军中名望很高,李某愿意受将军调遣!” 到坦连忙抱拳“李将军太看得起我了,我是沾了祖上的荣光,倒也学了一些兵法,可并未真正领兵打过仗,属于纸上谈兵的那种,如今大敌当前,我可不想做第二个赵括!而李将军就不同了,你曾经跟随先祖打过仗,亲自带过兵与乾军骑兵交过手,对他们的了解比我要多得多,我愿意奉你的调遣!” 李单看了看到坦,心里颇为欣慰,到坦在军事才能上不及先祖到彦之,好在他受过良好的教育,没有妄自尊大,而且很有自知之明,这一点是很多人都比不上的,这世上真正能看清自己、懂自己,有自知之明的人还真不多。 李单沉思片刻说“那好,李某就当仁不让了,传令下去,一个时辰之后全军出发,以一字长蛇阵行军,以骑兵护住两翼!” 到坦抱拳道“领命!” 刘宋军在做准备的时候,乾军也在吃早饭。 赵俊生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啃着干粮,脸上显得有些憔悴,自从来到蜀地,他出现了水土不服的情况,军中将士有这种情况的也不少,不过这些人已经被隔离治疗。 杨烈走过来见赵俊生精神不太好,“陛下,您……要不您返回成都大营吧,那里毕竟有御医,条件比这里好得多!” 赵俊生摆摆手“无妨、无妨,朕没有大碍!对了,你有事?” 杨烈抱拳“陛下,探子来报,刘宋军正在拔营,似乎准备有所行动!” 赵俊生闻言起身道“宋军撑不住了!传令下去,全军将士做好出征准备!” “诺!”杨烈抱拳答应后转身离去。 随着命令传达下去,有人在营地里撒腿疯跑,一边跑一边喊“起来起来,要打仗了,要打仗了!” 旁边有人撇嘴“又哄人!” 也难怪乾军将士们不太相信,这几天刘宋军一直没有动静,缩在那高地上不下来,乾军兵将们都认为种状态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现在突然有人喊要打仗了,又不是正式命令,谁也没有当真。 可没想到传令兵很快就来了,正式下达了各部集结,准备出战的命令。 将士们迅速收拾东西,带上干粮、兵器、弓箭和水以及其他用品,牵着马来到集合地点集合。 一刻之后,赵俊生在杨烈等大将的陪同下来到了队伍前。 “参见陛下!”数千乾军将士大声喊着行礼。 赵俊生看了看将士们,发现他们的精神状态还不错。 挥了挥手大声道“将士们,收到斥候传来的消息,宋军已经拔营了不论他们要去往何处,咱们这次都必须把他们留下,他们有一万一千人,而我们只有六千人,汝等有信心击败他们否?” “有!”数千人齐声大吼。 “好!就是要有这种敢战的勇气!你们是骑兵,宋军是步兵,你们天生就占尽优势,宋军见到你们就害怕!但你们不能小看他们,狮子搏兔亦尽全力,小看任何敌人都是要吃大亏的!” “汝等皆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应该明白在战场之上越怕死越死得快,拿出汝等最强之战力,最剽悍之精神战胜宋军!” 所有将士举着兵器大吼“杀杀杀!” 赵俊生大手一挥“出发!” 将士们打马上前向宋军营地所在的方向前进。 赵俊生派人告诉在前方领军的杨烈,让他保持缓慢的行军速度的,此时太阳已升起来了,气温也随之升高,必须要让将士们保持体力,同时也为了等待前斥候的最新消息。 行军一个时辰,赵俊生看见前方有一片树林,便下令让将士在树林中休息,以保持体力。 没过多久,前方探子来报“启禀陛下,刘宋军拔营向成都城方向而去,目前位置在我军东南方向十五里,斥候营的兄弟们已经与宋军斥候交上了手!” 赵俊生听了报告当即下令“传令斥候营,全力围杀宋军斥候!” “得令!”该斥候抱拳答应后打马掉头离去。 赵俊生又对身侧传令兵道“去告诉杨烈,大军向西前进,保持速度,我们在偃月湖截住宋军!” “诺!” 路程和行军速度都已经计算好了,以现在的行军速度,等宋军抵达偃月湖的时候,乾军也刚好抵达。 前方不停有斥候传来消息报告宋军的位置和行军速度。 “报——” “启禀陛下,宋军以一字长蛇阵行军,左右两翼各部署了一千骑兵!” 赵俊生问道“宋军队形如何?” “队形整齐,士气不弱!” “敌军斥候是否已清除干净?” “回陛下,我军斥候正在向敌军所在位置推进,已歼灭大部敌军斥候!” 。 第986章 骑兵对冲 在出发前往成都城的途中,刘宋军大将李单和到坦一直都很小心翼翼,这也由不得他们不提心吊胆,六千乾军骑兵就隐藏在附近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杀出过来给他们这一万一千刘宋军重创。 李单和到坦加起来有两千骑兵,可他们俩不认为这两千骑兵面对乾军的六千骑兵时能够发挥重大作用,他们俩都有自知之明,与乾军骑兵相比,他们这两千骑兵与其说是骑兵,还不如说是会骑马的步兵更为合适,让他们与乾军骑兵正面交战估计顶不住对方一个照面的冲锋。 马背上颠簸得厉害,到坦坐的时间长了感觉很是不爽,他动了动身体,看了看前方的将士们,发现这一路上将士们都很紧张,这种紧张让将士们不论是体力上还是在精神上都消耗很大。 此时刘宋军将士们已经显出了疲态,到坦又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将士,同样也是如此。 “李将军,这样下去不行啊,将士们太紧张了,这下下去只怕还没有遇到敌人就已经精神垮掉了,一旦敌军来袭,他们可能提不起半点精神!” 李单叹道“原来你也发现了,不错,现在将士们太过紧张,可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旁边一直隐藏着一头猛虎,谁能泰然处之?” 到坦想了想问道“要不······咱们俩轮流给将士们打打气?” 李单摇了摇头,打气?打钱都不行!有钱拿固然好,可若是有钱拿没命花的话,将士们只怕也提不起士气来。 如今之计,只能尽量坚持,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 在这一刻,李单甚至都希望乾军能早一点出现,是死是活全看命,至少不用再提心吊胆受折磨了。 这时,到坦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可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 李单看见他的神态,问道“怎么,你想到了什么?” 到坦紧缩眉头,举起手“等等,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却又想不出······” 话还没有说完,到坦扭头问“李将军,我们有多长时间没有收到斥候的报告了?” 李单听得脸色一变,“足足一个多时辰了!” 按照相关规定,在行军期间,每隔半个时辰,斥候要报告一次侦察情况,即便没有任何发现也要报一声一切正常,表示没有发现敌军和异常,也能让将军们确定斥候们还安然无恙。 一般情况下,斥候们不敢拖延不报的,除非发生了意外,有可能是天气影响,有可能是战马出了问题,但这些情况都比较罕见,不常发生。 出现斥候到了时间不来报到的情况十有是斥候出了问题。 李单当即下令“传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列队布阵防御,下令让斥候营派出其他斥候去联络出任务的人并对周遭进行侦查!” 话刚说完,命令还没有来得及传达下去,右侧隐隐传来隆隆之声,随之地面也开始了轻微的抖动。 “怎么回事?好像打擂了?” “放屁,你看天空一片晴朗,怎么可能是打擂?” “你吗的,不是打擂是什么?你当老子连打擂都听不出来吗?” 随着地面震动越来越明显,不止一个宋军感觉到了,几乎所有宋军兵将都感觉到了。 “不好,地动,是地动,完了完了,大家快跑啊,地动了!” 一时间宋军兵将们都慌乱起来了,已经有人开始逃跑。 李单脸色大变,当即下令“亲卫队执法,但凡没有命令擅自溃逃者,格杀勿论!” “诺!”一批亲卫骑兵迅速出动,他们骑着马奔跑的速度很快,不消片刻工夫就追上了那些逃跑的人,一个个逃跑者眨眼之间就被杀死。 这极大的震慑了其他还想逃跑的人,跑了一段距离之后看见前方逃跑者相继被斩,后面逃跑的人停了下来,他们迟疑了一下,连连向本队退回去。 李单骑着马大声下令“都给本将听好好了,这不是地动,也不是打擂,这是乾军骑兵来了,现在听本将命令,所有步兵列队布阵,准备迎敌!骑兵听令,由到将军统带,全部向右翼出动,截击敌军!” 到坦向李单抱了抱拳答应“遵命!” 到坦当即挥手“两翼骑兵跟我来!” 宋军左翼不远处就是偃月湖,乾军不可能从偃月湖里杀过来,因此左翼骑兵部署在湖边已经不起作用,所以李单才下令让到坦带走所有骑兵截击乾军,这也是为了给他集结步兵布置阵法而预留足够多的时间。 随着地面抖动越来越厉害,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气势越来越雄浑,宋军们在心慌之余加快了重新列队布阵的速度。 到坦带着乱糟糟的两千骑兵仓促迎了上去。 三里之外,大量乾军骑兵出现了,一柱烟尘直冲云霄,烟尘之下是无数摇晃不停的旌旗,一直数量庞大的骑兵在奔驰过程中越来越近,扑面而来犹如泰山压顶一般的气势让到坦和他身后的宋军骑兵们一个个都面如土色。 宋军也是骑兵,可但他们看见乾军骑兵密集的阵型、马匹奔跑时的统一步伐,马背上的骑士们统一起伏动作时,他们心里的恐惧油然而生。 乾军骑兵在高速行军过程中及时调整阵型的举动让到坦和宋军骑兵们额头上直冒冷汗。 赵俊生骑着马在最前面,他身后的乾军骑兵随着他举起手打着手势,很快分成了六支单独的纵队,每一支纵队之间相隔十来丈,而每一支纵队有十列骑兵,每一列有一百名骑兵。 每一支纵队的十列骑兵紧密排列,横向间隔连一匹马都无法通过,如此密集的阵型所具备的冲击力是令人难以想象的。 到坦和他统带的两千宋军骑兵很快就体验到了这种密集骑兵阵型所具备的恐怖冲击力究竟有多大的破坏力。 “大宋的将士们,跟我杀——”到坦举着长枪大吼着,一马当先朝着乾军骑兵冲过去。 赵俊生手上的长枪一摆,“有我无敌!” “有我无敌——杀!”乾军将士们纷纷端着长枪催马跟在赵俊生身后冲向宋军骑兵。 冲着冲着,宋军骑兵们的队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跑散了,而乾军骑兵们在高速冲刺下依然保持着这这紧密的阵型。 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宋军骑兵们脸上的惊恐愈加明显,越是恐惧,冲击时越是犹豫,宋军骑兵们的勇气一点点小事,直到耗尽! 没有了决死的勇气,宋军骑兵们的战斗大打折扣,连带着他们的战马都开始害怕起来。 乾军骑兵们拿着兵器,一个个面目狰狞,杀气四溢,这又极大了吓住了前方宋军骑兵们。 “嘭嘭嘭······”两方骑兵终于相撞了,松散队形的宋军骑兵们一个个被撞飞撞倒,战马和宋军骑兵倒在地上被大量马蹄践踏,发出无数临时前的凄厉惨叫声。 许多宋军骑兵们被乾军骑兵用长矛串起来,直到拿不动了直接扔掉,拔出战刀继续劈砍战斗。 乾军骑兵们密集的阵型在冲锋时让松散队形的宋军骑兵们绝无幸免,如墙体向前快速推进,撞上的宋军骑兵们全部被倒下,等乾军骑兵军阵通过,他们身后再无一个还骑在马背上的宋军骑兵们,地上密密麻麻躺着了一地,绝大多数已当场死去,不是被杀死就是被马蹄践踏而是,极少数还没死的也都多少受了伤。 战场边缘地带的一些刘宋骑兵残余人员早已被乾军这恐怖的攻击力和满体的尸骸吓破了苦胆,他们完全失去了勇气,纷纷掉头就跑,就算有人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只怕也不会停下来。 “不用停,继续冲,跟朕冲垮他们的步兵本阵,杀啊——”几乎是被鲜血淋了一遍的赵俊生举着长枪大吼着,此时正是士气最旺盛的时候,乾军骑兵们的杀戮之心才刚刚被调动和激发出来,不乘着刘宋军步兵此时还未完全完成防御阵型的部署冲垮他们,一旦等他们的阵型部署完成,再要冲垮他们就要花费巨大的代价了。 宋军骑兵连一个回合都没有挡住就被乾军骑兵冲垮的情景被李单看在眼里,他震惊之余对身后的步兵们大叫“加快速度列阵,快快快······” 赵俊生带着骑兵冲到了距离宋军步兵军阵前方一里之处的时候,巨大的声势压力已经铺面而来,李单甚至感觉自己的心在颤抖,在害怕,他已经发现将士们的脸上已经呈现出惊恐之色。 “稳住,都给老子稳住,谁敢逃跑杀无赦!” 李单举着长枪大吼着,继续下令“前方长枪兵军阵,列——” 三千长枪兵摆出一个横向长方阵,他们在接到命令后迅速蹲下,把长枪向前方斜插在地上,身后中间位置的三千弩兵的视野顿时开阔了。 正在带队高速冲刺的赵俊生抬眼看去,见到宋军前部摆出了密集的长枪阵,长枪阵的身后是什么?是弓箭手吗? 不像,等赵俊生骑着马再奔跑近了一些,他突然感觉那些宋军步兵手里拿的兵器轮廓有些熟悉,是弩阵! 。 第987章 壮士断腕 “不好!”赵俊生心中一惊,当即对旁边的杨烈大吼并打手势“以骑弓杀敌,分左右两翼进行包抄围杀!” 杨烈听到赵俊生巨大的吼声,扭头看见赵俊生打的手势,立即明白了,当即一拨马头,向右边绕过去,他身后的掌旗兵迅速挥舞令旗。 看见旗帜挥动的乾军骑兵们纷纷收起兵器,取出了弓箭。 赵俊生下达的命令还是稍稍有些迟了,队伍一分为二时,中间还是有两百余骑处在了宋军弩兵们的弩箭打击之下。 “嗖嗖嗖······”密集如雨点一般的弩箭从天空中落下,没有来得及转向的两百余骑乾军骑兵遭到了弩阵的无情打击。 一匹匹战马、一个个骑士被从天而降的弩箭射成了刺猬,惨叫声此起彼伏,扑通扑通倒在地上,掀起了大量的灰尘。 赵俊生一边策马一边回头张望,看见了这一幕场景,心中一寒,脸色杀气更甚,打马加速大吼“弓——” 乾军骑兵们拿出了箭矢,张弓就向刘宋军军阵发射,一箭矢如倾盆大雨般落在宋军军阵两侧前部。 宋军枪兵没有任何防护,牛皮甲亦不能抵挡箭矢的打击,成片成片被乾军骑兵射倒。 乾军骑兵在一分为二转向包抄之后,有意与宋军军阵拉开了距离,等到宋军军阵中的弩兵们再次填装好弩箭发射之时,第二波弩箭全部落在了空地上。 而此时乾军骑兵们正在一边策马,一边连续不停的向宋军军阵发射箭矢,而处在整个军阵中间的宋军弩阵与乾军骑兵的距离超过了弩弓的射程,这让宋军弩阵连续发射了几波箭雨都没有再对乾军骑兵造成任何伤害。 “刀盾兵向左向右,前进防御!”李单下达了命令。 宋军刀盾兵接到命令之后立即向两翼靠拢列阵,他们举着盾牌挡住来自乾军骑兵发射的箭矢。 与乾军骑兵们的弓箭发射速度相比,宋军弩阵的弩箭发射速度太慢了。 弩操作简单,对士兵的技术素质要求相对较低,一个兵士从征招入伍,只需要经过短时间训练就能装备和操作弩并形成战斗力。 步弓手的训练和成军并形成战斗力需要的时间较长,这是一个相对较高的技术兵种,但训练弓兵并不容易,不过一旦训练成军,步弓手的发射速度要比弩快得多。 弓骑兵的训练难度更大,花费的代价更多更大,不过一旦训练成军,它的攻击力加上机动性能可以让敌军胆寒,骑在马背上使用使用弓远比使用弩发射速度快、精准度更高。 不论是骑兵还是步兵,使用弓发射箭矢远比使用弩要快得多,只因使用弩时箭矢的填装需要花费很多时间。 “叮叮叮······”一批又一批箭矢射过来,大量箭矢被宋军兵士用盾牌挡住,不过依然不停有人中箭倒下。 乾军骑兵们围着宋军军阵不断的转圈放箭,尽管能不时造成宋军兵士们一些伤亡,对形成的威胁还远远不够,盾牌挡住了绝大多数箭矢,仅仅造成较小的伤亡,而乾军骑兵又不能靠得太近,否则就会进入宋军弩阵的射程范围。 在赵俊生的带领下,乾军骑兵围着宋军军阵转了五圈,不停发射箭矢给宋军造成了一些人的伤亡,在箭矢消耗得差不多时,赵俊生长枪一摆,一拨马头带着乾军骑兵们快速离去。 看着乾军骑兵远去,只留下大量升腾的烟尘,宋军从上到下都松了口气,所有人这时才感觉整个人都被汗水浸透了。 再看看军阵之中,横七竖八躺着的同袍们的尸首,这一仗打得并不轻松,伤亡也不小。 没过多久,负责清点损失的官员向李单报告“将军,到将军统带的两千骑兵损失超过了七成,他本人也身负重伤!另外,我军步兵在这次战斗中也损失了百人,但我们只对乾军造成了不到两百骑的伤亡!” 李单不是没有跟乾军打过仗,可这一次真的是让李单感觉到了无力,除了骑兵之外,宋军步兵甚至都没有跟乾军骑兵正面接触就被乾军骑兵用弓箭射杀了百人,这还是因为他下令摆出了一个乌龟壳的阵型。 这也还是因为乾军骑兵没有更多的准备,暂时拿李单部署的这个乌龟壳军阵没有办法,一旦乾军找到了对付这个军阵的办法,只怕宋军根本就抵挡不住乾军骑兵的进攻。 李单看了看一副劫后余生的宋军将士们,他果断下达了命令“顺着原路撤回巴郡!” 以现在宋军的状态,骑兵差不多损失大半,已经起不到作用,顶多只能做一做侦察和报信,指望他们去与乾军骑兵对抗不太现实,而以步兵对付骑兵,只能是被动挨打,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到坦此时又重伤在身,暂时帮不了李单,李单感觉仅凭自己一人无法把这些宋军带去成都城,这一路上肯定会遭到乾军骑兵的围追堵截,一个不好就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就算抵达了成都城外,也不一定能够进得了城。 李单下达这个命令是艰难的,也是被逼无奈的,他知道一旦事后追究起来,他只怕无法向朝廷交代,最坏的结果是因不遵调令而被朝廷处以极刑,可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一旦被乾军找到他部署的这个军阵的破绽,这八千多宋军的覆亡只在顷刻之间! 刘宋军在李单的带领下以最快的速度顺着原路返回撤离,他们甚至都来不及打扫战场和收敛同袍遗骸。 半日之后,赵俊生再次带着乾军骑兵们来到了战场边缘。 受伤的宋军兵士和战马被遗弃在这里,他们被抛弃了,只能自生自灭。 当乾军骑兵们再次到来时,宋军伤兵们和受伤的战马想要挣扎着爬起来,经过一番努力只能无奈作罢。 赵俊生目光扫了一遍,举手挥了挥“给他们一个痛快,送他们一程!” 杨烈抱了抱拳,扭头看向身后,举手向前一挥“上!” 一些乾军骑兵排成三排拉网式向前检查战场的尸体和伤兵,伤兵和受伤战马一个个被找到并被杀死。 李宝在赵俊生旁边说“陛下,我军方才完全可以直接冲阵,虽然损失会大一些,但只要冲破宋军的枪阵,一个照面就能冲垮他们的弩阵,接下来就是一面倒的屠杀,不必大费周章!” 赵俊生道“损失大一些是多大?宋军枪阵不是吃素的,我军现在带来的都是轻骑兵,以轻骑兵直接冲击密集枪阵不是明智之举,伤亡太大了不划算!” “你看看,就我们刚才的攻击就给宋军造成了近千人的伤亡,宋军已经胆寒,要不然他们不会仓惶撤退,只要这样的攻击再进行几次,他们就会崩溃,咱们用不着拿人命去堆出一场胜利!” 杨烈打马过来禀报“陛下,战场已经搜寻了一遍,没死的宋军伤兵和受伤战马全部杀死,无一活口,我军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赵俊生看着这满地的尸体,“宋将李单也太不厚道了,竟然连麾下阵亡将士的尸体也不收敛掩埋,朕可不是管杀不管埋的人。传令下去,打扫战场,尽量收回可用箭矢!另外,把我军阵亡将士和宋军阵亡将士都进行掩埋吧!” “诺!” 侦骑和警戒哨派了出去,侦骑负责侦查宋军动向,警戒哨负责周边安全,其他乾军将士们开始下马,一些人喂马,一些人开始打扫战场。 兵士们在旁边搭起了一个帐篷,赵俊生召集几个主要将领商议接下来的行动方略。 “看样子宋军应该是顺着原路撤回去了,你们认为接下来我军该怎么打?” 面对赵俊生的问话,几个将领都沉思起来,杨烈抱拳说“陛下,臣以为我军应该尾随追击,不停袭扰,伺机而动!” 李宝却说“陛下,随行护驾的龙卫军有三百人携带了重甲,连马匹也有在重铠,臣愿意以这三百重骑冲击敌阵,一举击溃他们!” 赵俊生却道“可这三百人目前还在成都城外的大营里,征调他们前来需要用去一天的时间,说不定一天之后我们早已经击败了宋军!” 两个时辰之后,战场打扫完毕,所有双方阵亡将士和战马都掩埋完毕,能用的箭矢也被回收利用重新装备给将士们。 “启禀陛下,全军将士集结完毕,请陛下训示!”杨烈向赵俊生大声禀报。 赵俊生大声下令“传朕旨意,大军继续追击宋军!” “遵旨!” 军令下达,乾军开拔向宋军撤退的方向追去。 次日上午,赵俊生带着乾军骑兵追击到了宋军原来停留列阵固守的高地附近,前方探子打马来报“启禀陛下,宋军在前方高地留下两千人断后阻挡我军,大队人马已经继续向龙泉山方向撤退了!” 赵俊生忍不住道“没想到这个李单竟然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杨烈,派使者过去试着劝降这两千人,朕倒要看看这些被留下来断后的两千宋军到底是不是同样具有与我军决死一战的勇气!” 。 第988章 名将陈宪 高地上阡陌沟壑纵横,篱笆栅栏林立,一个个箭楼竖立在堑壕的两侧,壕沟、篱笆栅栏后方和箭楼上站满了宋军兵士。 一个望楼上,宋军哨兵向远处张望,发现从乾军队伍中跑过来几个骑兵,立即敲锣大喊“乾军来人了!” 一个乾军校尉带着四个骑兵举着旗帜来到了高地下方,高地上留驻的两千刘宋军都紧张的看着他们。 乾军校尉勒马停下,抬头向高地上看去,放开嗓门大喊“上面的瓜娃子听着,谁是主事人,出来答话!” 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军官看了看下方乾军校尉,转身爬上一座箭楼,他高声道“参军陈宪统领诸将士在此,尔等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守在这里的两千宋军被参军陈宪的话引得轰然大笑,一个个神色间轻松不少,纷纷起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乾军小校起得咬了咬牙,大声道“我乃平南将军麾下小校夏牧,今奉我家将军之命前来劝告陈将军,蜀地已有大半落入我军之手,而贵国援军迟迟不到,巴蜀被我军掌握已成定局,无论尔等如何挣扎皆无法扭转败局,以尔等之力对抗我大军天威无异于是蚍蜉撼大树!” “我家将军让小校转告陈参军及麾下将士,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若尔等上下投诚于我军,无论官还是兵皆可免罪,还都在原军职上晋升一级,至于陈参军,可任巴郡太守,不知尔等意下如何?” 这些被留下来阻挡乾军的宋军兵将们本就不愿意,因为谁都知道留下来断后是死路一条,没有生还的可能,当乾军小校说出让他们投降的条件之后,大部分宋军兵将都有些意动。 如果可以不死,谁愿意去死? 至少这里绝大部分宋军将士的脑子还算正常! 就在这时,一声大笑从宋军阵地上传开“哈哈哈······” 高地下的乾军小校听见这放肆的笑声顿时恼羞成怒,大叫“陈参军因何发笑?难不成嫌我家将军给的条件不够丰厚?” 陈宪笑出了眼泪,他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义正言辞的高声怒斥道“区区一个官升一级录用就可以让我等放下兵器投降?我陈宪及诸将士的忠节未免也太低廉了!” “尔等是乾军,我等是宋军,双方各为其主、立场不同,互相征伐无可厚非,但尔等竟然妄想劝降我等,实在太过可笑!我陈宪及诸将士虽粗鄙不堪,却也是拿了朝廷俸禄和军饷的,虽不懂礼,却也知廉耻,我等从来不知背叛,只知忠义!我等生在大宋,死也要死在大宋!投降换来的也许是得以活命,但那只是苟活,屈辱的卑躬屈膝,活得像一条狗一样,我陈宪不要做敌人的狗!纵然要死,我等也要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原本因看见了活命希望的宋军先前都有些意动,想要投降,可听了陈宪这番话,一个个羞愧欲死,他们心中的血性被陈宪唤醒了。 “宁站着死,不跪着生!”宋军将士们举着兵器大吼起来。 “将士们、袍泽们,拿起你们的刀枪和弓箭,跟我钉死在这里,为大军主力撤走赢取足够的时间!我们可能会死,但我们即便要死,也要死个千古留名!” 宋军将士们一个个热血沸腾,整齐的吼叫声从高地上传遍四方“杀、杀、杀······” 远处,乾军阵前,赵俊生听见了这声音,忍不住动容道“好一个要死也死个千古留名!” 旁边杨烈也颇为震动“陛下,这个叫陈宪的人还有几分气概,能说出这番华的人绝不是平庸之辈,他方才这番话就让原本毫无抵抗信心的宋军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士气陡然飙升到了顶点,可他竟然只是一个参军,宋国朝廷上下难道都瞎了狗眼么?” 赵俊生一愣,“你说他叫什么来着?” “陈宪啊,他刚才自己不是说了么?怎么了,陛下?” 难道这个陈宪就是原来历史上在悬瓠城以一千守军抵挡太武帝拓跋焘十万大军猛攻四十二天的右行军参军陈宪? 以陈宪在原来历史上的战绩可谓是一战成名,但他出现在史书上也就仅仅只有这么一笔,此后的史书记载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的名字,也没有写他的结局,按理说像陈宪这样的人就凭那一战的战绩就足可以名扬天下,可实际上他很快就沉寂得失去了任何消息,在后世也没有什么名气,这实在太令人费解了。 “哦,没什么,这个陈宪的确不一般,朕很欣赏他,只是听他刚才的语气和态度,只怕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降的,可惜了啊!” 有些人把岳武穆的死归之于他自己的愚忠,可岳武穆若不奉诏、不班师,而是扯起造反或是拥兵自重,那他就不是岳武穆了,顶多只是一个鲜有败绩的名将,但他置生死于度外,正因为他的愚忠才会被历代推崇和敬仰,后世之人才会尊称他一声岳爷爷!论精忠报国者,试问历代谁能超过他? 杨烈点点头,问道“陛下,接下来是先拔出这颗钉子,还是······”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说道“留下一个千人队在附近牵制陈宪和他麾下的两千宋军!其他人随朕去追击李单的主力!” “遵命!” 杨烈抱拳答应后立即进行安排,一个千人队留了下来,赵俊生带着剩下的四千八百余骑继续去追击宋军主力。 被留下来的一千骑兵退开了一些距离,他们留下一半人马监视高地上的宋军,另外一半人开始安营扎寨。 这一幕被陈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旁边有幢将问陈宪“陈参军,看样子乾军根本就没有把咱们当一回事啊,现在怎么办?” 陈宪想了想,吩咐道“别着急,乾军大将留下这一千骑兵是想牵制我们,等他们解决了我军主力再来收拾我们,咱们不能如他们所愿!不过现在是大白天,不方便行事,等到夜里之后再说!” “明白!” 赵俊生带着四千八百骑兵快马加鞭追击李单的宋军主力,李单在留下陈宪的两千人马之后,只剩下六千多人了。 到了申时正,赵俊生的骑兵快要追上李单大军,李单留在后方殿后的警戒哨发现追上来的乾军骑兵之后迅速向他报告。 “启禀将军,乾军大队骑兵追上来了!” 李单皱起了眉头,“乾军没有管陈宪的两千人,直接追上来了?难道他就不怕后路被断?” 旁边有一官吏说“将军,乾军大将应该不会如此不智,属下猜测他们肯定是留下了一些人马牵制陈宪部,主力继续追击我军!” 李单立即问殿后的斥候“追上来的乾军有多少人马?距离我军多远?” “回将军,有近五千人,距离我军不超过十五里!” 李单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只有六千步兵了,而乾军骑兵还有五千,就算正面对抗他也没有多少胜算。 思索了一阵,李单决定再次留下一部分兵力阻击,以便让主力逃脱,他扭头看了看周围的将校下属们,问道“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天黑之前乾军一定可以追上我军,我们必须要留下一些人阻击乾军,只要坚持到天黑,我军就能够趁夜逃过乾军的追击,不知哪位愿意留下来阻击乾军?” 部将们一个个低头不语,很显然这里谁都不愿意留下来。 李单见状很是生气,“到将军麾下有一个陈宪自告奋勇留下阻击敌军,怎么着,我李单麾下就找不到一个有担当的人?” 下属们一个个更是羞愧得脸色通红。 “本将刚才说了,只要坚持到天黑,乾军必然不敢再攻击,定会撤走,留下来的人不一定会死,天黑之后就可以快速追上我们,然后我们一起趁夜摆脱乾军追击,在天亮之前抵达龙泉山,只要到了龙泉山占据了隘口,我们就安全了!” “留下来带队阻击敌军的人官升一级,赏赐良田一千亩、金一百、钱十万、布一百匹!”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终于有人站出来抱拳说“属下愿意率军留下来阻击乾军!” 李单一看,是幢将毛建平,当即说道“好,本将给你一千人,先给你官升一级,其他的奖赏,不论你是否能够生还,本将都会派人送去你家中!你若战死,本将一定奏报朝廷给你厚加抚恤!” 毛建平抱拳答应“多谢将军!” 李单当即调拨一千人给毛建平,带着剩下的五千人迅速向龙泉山方向撤退。 毛建平知道时间紧迫,他迅速下令将士们在大路周围挖掘堑壕、砍伐树木制作拒马、栅栏、搭建箭楼,争取在乾军到来之前部署好防御工事。 这座防御工事恰好建造在交通要道上,乾军想要追击宋军主力只能先攻下这里,否则就要绕道,那需要花更多的时间。 黄昏时分,赵俊生的近五千骑兵抵达了毛建平修建的防御工事前方。 赵俊生观察了一下,对方的防御工事修得太仓促,也许是工具不足、时间不足的缘故,距离一座真正的防御工事还差得太远,他当即下令“趁着敌军防御工事还没有修建完备,传令下去,稍作休息,一刻之后发动攻击!” “是,陛下!” 。 第989章 暗斗 “跟我冲——”赵俊生拍马大喝一声,整个人骑着马像利箭一样射了出去。 乾军兵将们跟在他的身手纷纷大吼着冲杀出去,有人的端着长矛面露凶神恶煞之色,有些人举着战刀大叫不止,还有人跟在后面一边猛冲一边向宋军驻守的阵地发射箭矢。 “嗖嗖嗖······”双方的箭矢射得你来我往,阵地上不时有宋军兵士被射倒,冲锋中的乾军骑兵之中也不时有人中箭落马。 眼见冲到了一条堑壕边上,此时减速肯定是找死,不是被宋军阵地上的箭矢杀死,就是控制制不住速度一头栽进堑壕内。 赵俊生一提缰绳,战马发出一声嘶鸣,后退猛然发力,跨过了宽达两米的堑壕冲上了宋军阵地上,刚刚落地迎面眼看着就要撞上一道木栅栏,赵俊生大喝一声,手中长枪向前一刺一挑,这道仓促之间扎起来的木栅栏被赵俊生轻易而举的挑飞了,左右一大片木栅栏也随之倒下。 赵俊生如一头猛虎一般冲进了羊群之中,一个个宋军兵士被吓得手足无措,一眨眼之间就见十几道枪影晃动,十几个宋军兵士被刺倒在地。 “啊——”其他回过神来的宋军兵士们有人回过神来大叫一声,正片宋军阵地上的宋军兵士们乱作一团。 就在此时,大批乾军骑兵跟在赵俊生身后冲到了宋军阵地上。 跨越只有两米宽的堑壕和一米多高的临时扎起来的篱笆栅栏对于训练有素的骑兵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了。 大规模的厮杀开始了,一批宋军兵士在毛建平的带领下勉强抵挡了一阵,乾军骑兵只进行了两轮冲刺,一轮从正面冲杀,议论从侧翼冲杀,顷刻之间就把失去防护的宋兵军阵冲散了。 乱作一团的宋军兵士们如同羔羊一样被乾军骑兵斩杀,一个个无力的倒在地上。 一千人的阻击部队,被杀者达到了六百多人,还有三百多人是在逃跑的过程中投降被俘的。 等到追击的乾军骑兵押着俘虏陆续返回集合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赵俊生看了看天色道“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再要追击又恐遭到刘宋军的埋伏,这李单倒是很会抓住时机,用这一千人的代价阻挡我军直到天黑,他好趁机连夜逃脱!” 李宝收起大斧头打马走过来问道“陛下,那么我们是要连夜追击,还是就地休整,明日一早再追?” 赵俊生道“当然是就地休整,你还真想连夜追击啊?万一李单带着人马埋伏在某处,你连夜追击岂不是正中其圈套?” “呃······是,陛下英明!” 赵俊生道“传令下去,安排好警戒和巡逻,就利用这个阵地原来的防御设施就地安营扎寨,今晚在此休整一夜,明日一早启程继续追击!” “遵命!” 在陈宪驻守的高地上,此时天色也暗了下来。 一个幢将爬到瞭望塔上坐在了陈宪身边低声道“参军,弟兄们都吃完干粮了,您说说今晚咱们要怎么干吧!” 陈宪咽下最后一口干粮,拿起水袋灌了一口水,有了干粮下肚,陈宪感觉饥饿感渐渐消失,他拍了拍手站起来道“传令下去,除了必要的岗哨,所有人都给我进帐睡觉!” “啊······这······”幢将目瞪口呆。 陈宪摆手“啊什么啊?执行命令!” 幢将挺直身板“诺!” 过了近半个时辰,高地远处的乾军营地内依旧是灯火通明。 观察哨每隔半个时辰的报告准时送到了千夫长曹明这里。 “千夫长,高地上的宋军似乎都入睡了,就连那些岗哨似乎都在打瞌睡,整个宋军营地里显得很寂静!” 观察哨的报告让千夫长曹明陷入了沉思,曹明并不是什么才能出众的将才,否则也不会四十多岁了才混到千夫长的职位,但他有一个不是优点的优点,那就是做事循规蹈矩、不会轻易冒险。 杨烈给他的任务就是带着这一千骑兵牵制陈宪的两千宋军步兵,“记住,是牵制,只要陈宪这两千人没有给主力造成威胁,就不要擅自轻易去招惹他!” 杨烈离开时说他说的这番话让曹明刚开始很不解,如果有机会能够歼灭陈宪部,难道也要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机会从身边溜走? 尽管不解归不解,但曹明还是决定按照杨烈给他的任务去执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是曹明的处事原则,他的这个处事原则在此时此刻用来对付陈宪却是恰到好处。 旁边一个幢将对曹明说“千夫长,看来宋军是疲惫不堪了,这么早就入睡,末将建议,不如等到半夜时分去袭营,一举歼灭这两千宋军,有了这个功劳,千夫长的升迁之路就变得平坦了!” 曹明反问“你焉能知道这不是陈宪的诱敌之计?” “啊,这······”幢将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不由得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 曹明想了想下令道“传令,全营熄灭所有灯火,给监视宋军的观察区增加一倍的暗哨,若是敌军派斥候进行渗透,立杀之!若敌军大规模出动来袭,立即示警!” “那······全营熄灭灯火之后,将士们是该入睡呢,还是原地待命?” 曹明想了想吩咐道“告诉弟兄们,衣不卸甲、马不卸鞍,兵器不离手,除了当值的官员,上半夜所有人安心入睡,宋军即便是想要有所动作,也绝不敢在上半夜动手,让将士们安心入睡,等到下半夜看看情况再说!” “诺!” 不久,乾军营地内的灯火突然之间一盏接一盏全部熄灭了。 这一情况被宋军观察哨注意到了,很快就禀报给陈宪知道。 陈宪听到报告后陷入了沉思,“乾军将军熄灭灯火到底是何用意?想跟我斗智斗勇?” 旁边有一个幢将说“参军,会不会是乾军大将是想让我们摸不清他们营地内的虚实,从而想要带兵暗中摸上来偷袭我军营地?” 陈宪道“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另外一个幢将却说“我觉得不太可能,他们是骑兵,我们是步兵,又有地利优势,他们以骑兵冲上高地偷袭我军是以劣势攻击我们的优势,这明显是得不偿失!我认为乾军大将只怕是想引诱我们主动去进攻他们的营地!” 又有一个幢将说“不不不,这种可能性很小,如果乾军大将想要引诱我们去攻击他们的营地,他们就不会熄灭灯火,而是会营造一种全营都入睡的假象让我军上当!参军,末将在想,乾军大将该不会是胆大到让所有将士们都在睡觉吧?” 陈宪还没有说话,立马就有人嘲笑“你这脑子是怎么想的?乾军大将再傻、胆子再大也不会这么干,他真当我们这些人都是死人不成?” 这些幢将一个个发表着自己的看法,陈宪本来有自己的想法,可被这帮人一说,他就有些无法肯定自己的判断了。 思索一阵之后,陈宪下令“黄幢将,你派几个精干的兵士潜到乾军营地附近去打探一番,看看乾军营地内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黄幢将抱拳答应“遵命!” 没过一会儿工夫,几个精干的宋军兵士就被派出去侦察乾军营地的情况了。 宋军营地内,不时传出有人挥手拍打蚊虫的声响,大热天的夜晚的蚊虫实在太猖狂了,在遇到蚊虫多的地方,在野外,蚊虫一夜之间可以把一个人吸成干尸,实在恐怖至极。 营地内,包括陈宪在内,所有宋军将士都在等着派出去的几个精干兵士传回消息,由于他们没有专门的斥候,所以只能从矮子里面挑选高个子,陈宪对此颇为担心,担心他们不能完成侦察任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宪忍不住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旁边一个官员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计时漏壶,回答说“人定四刻!” 人定就是亥时,晚上九点多。 陈宪皱起了眉头“足足过去了一个时辰了,斥候怎么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黄幢将道“参军莫急,可能是侦察遇到了阻力,那几个兵士都是末将营中最精锐和机灵的兵士,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就算遇到了不测,也能传一个消息回来!” 陈宪思索了一阵,下令道“再派一拨斥候过去侦察,一定要搞清楚乾军营地内的情况!” “是,末将这就再派几个人过去!” 等待是一种煎熬,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手下两千人马的身家性命全部都掌握在陈宪的手上,稍有不慎就会全部交代在这里,由不得不陈宪不慎重。 再一次等待了许多,陈宪再次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计时官员扭头看了一眼,回答道“子时两刻!” 陈宪深吸一口气,说道“看来咱们派出去的这两拨斥候都在半道被乾军斥候截杀了,否则他么不可能还没有传回来消息!让我疑惑的是乾军大将既然下令熄灭灯火,为何又阻止我军斥候进行探查呢?他到底是想诱使我军去袭营,还是想混淆视听,暗中在做着我们不知道的部署?” 。 第990章 误打误撞 没有人能回答陈宪,乾军千夫长曹明的这一番搔操作让陈宪有些摸不着头脑,其实曹明根本就没想过要跟陈宪都智,他自认为智力不行,否则也不会四十多岁了还只是一个千夫长,他只是不想跟陈宪斗智,所以才下令所有将士进入营帐睡大觉,熄灭营地内所有灯火,同时加派了观察区的警戒暗哨。 这么安排的好处就是可以让将士们睡眠充足,一旦有敌军来袭,可以提前得到消息并做好迎击准备,他也没想到自己这番部署让陈宪好一阵胡思乱想,疑神疑鬼,不敢轻举妄动。 陈宪思考了一番,下令道“熄灭全营灯火!” 这是啥意思?将校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陈宪见没有人传令,眼睛一蹬“执行命令!” 传令兵立即答应“是!” 很快,高地上宋军营地内的灯火一一熄灭。 这一情况很快被乾军观察哨发现,消息禀报到曹明这里。 曹明的心还没有大到安心躺在营地内睡大觉,将士们在睡觉,他却没有睡,也不敢睡,对于他这种行事小心翼翼、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的人来说,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 曹明听了报告之后问道“将士们睡了多久了?” “回千夫长,已经有两个时辰了!” 曹明起身抻了抻胳膊,“睡了两个时辰,足够了,刘宋军还一刻都没有睡过呢!传我命令,悄悄把所有将士都叫醒,让他们在身上涂抹防蚊虫的药汁,再悄悄集合,不要发出任何声响!” “是,千夫长!” 一刻之后,一千乾军骑兵牵着马来到营地中间悄悄集合,曹明挥了挥手,吩咐“所有人牵着马跟着我离开营地!” “去哪儿啊,千夫长?”有了问道。 曹明道“老子不告诉你!” “呃······” “跟着走就是了!” “诺!” 一千人马悄悄离开了营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千夫长,留在那儿的观察和监视刘宋军的暗哨怎么办?要不要通知他们?” 曹明摆手“不需要,咱们又不是不回来了,一旦宋军有动静,他们就会示警的,要不然咱们怎么能知道宋军的动作呢?” 足足两刻之后,高地上的宋军都一直在等待着,陈宪也在等待着。 可是乾军营地内依然漆黑如墨,既没有点燃灯火,也没有丝毫动静传出来。 陈宪有一种骂娘的冲动,这乾军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老子都熄灭灯火了,你那边怎么就没有动静呢,这不符合常理啊! 一个幢将有些焦急“将军,怎么办?总不能让弟兄们熬一夜吧?要打就打,不打就让弟兄们进帐呼呼大睡!” 陈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思考一阵之后下令“黄幢将,派一个队官带一百人去摸过去查看乾军营地的动静,一旦发现有埋伏,立即退回来,你这边也做好接应的准备!” “是,将军!” 一刻过后,一个百人队在队官的带领下悄悄从宋军驻守的高地溜了下去,他们趁着夜色,猫着要慢慢向乾军营地方向靠近。 这一百宋军很快被乾军暗哨发现了,这绝不是普通的侦察,普通的侦察用不着这么多人,这一定是一次火力侦察。 一连串富含有规律的虫鸣声传了出去,这是示警声,正在慢慢向乾军营地靠近的宋军兵士们刚开始没有察觉出来,在野外的夜晚听见虫鸣声不很正常么? 一声示警传出去之后,一个暗哨发现己方营地内毫无动静,心想是不是营地内的兵将们都睡着了?于是又连续传了几次,附近的其他暗哨也相继把他的示警声传回营地。 这些接连好几声含有规律的虫鸣声终于让带队的宋军队官察觉到了,但此时也太迟了一些,一个打瞌睡的暗哨听到示警声惊醒过来,一支火箭被他射了出去。 “轰”的一声,一堆淋了火油的木材被点燃了,大火把这一百宋军兵将们照得无处遁形。 宋军兵将们吓得全部趴在了地上。 良久,预想中的箭雨并未落下来,等了半响的宋军兵将们疑神疑鬼的一个个慢慢从草地里爬了起来,此时想撤退回去也不可能,没有命令不能擅自撤退,侦察任务没有完成就撤退,回去怎么交代? 队官惊恐万分,他定了定神,指着一个什长吩咐“你,带上你的人在前面,其他人都分散,跟在后面,所有人慢慢向营地靠近,若听过弓弦声就立即趴下,若有敌人从营中杀出就迅速以我为在忠心靠拢结阵御敌,听明白了没有!” 将士们纷纷低声答应。 “走!” 惊魂未定的宋军兵将们再次慢慢向乾军营地靠拢。 而此时柴堆烧起得冲天大火引起了已经离开营地数里之外的乾军骑兵们的注意。 “千夫长,营地外围的柴堆被警戒哨点燃了,看来是有敌军打算袭营!” 千夫长曹明听了报告扭头向后方看去,“咦——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宋军还真的去袭营了!” 一个幢将问道“千夫长,怎么办?” 曹明道“什么怎么办?当然是杀回去,传令下去,全军原地停止前进,原地掉头,跟我杀回去!” “遵令!” 曹明行事中规中矩,很谨慎,这一次他的谨慎帮了忙。 宋军一百人战战兢兢摸到了乾军营地边上,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向营地内张望,营地内却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队官想了想,吩咐一个兵士去搞来一支火把,让力大者把火把扔进营地。 火把在空中划过,照亮了营地几个呼吸的工夫,这短时间足够宋军队官和兵士们看清楚营地内的状况。 空无一人! “上!”队官挥了挥手,百余人依次进了营地内,尽管刚才通过火把短暂的照明没有发现乾军的身影,但他们依然不敢大意。 宋军兵将们进入营地后,营地内的灯火依次被点燃,灯火把乾军营地照得通亮,再四处搜寻一下,的确是空无一人。 “来人,去禀报陈参军,就说乾军营地内空无一人!” 一个兵士快速向高地跑来,气喘吁吁向陈宪报告“启禀参军,乾军营地内空无一人!” “什么,空无一人?”陈宪呆若木鸡。 这个情形完全出乎陈宪的预料之外,这······怎么可能?难道那一千乾军骑兵不是留下来牵制我军的吗?怎么偷偷溜走了? 陈宪感觉自己被耍了,他心里不由苦笑,他把自己当一个人物,可人家乾军大将根本就没有把他当一回事,只是戏耍了他一番,夜里就带人偷偷溜了,留下他和他手下这两千人马在这里喂蚊子! “去乾军营地看看!”陈宪不甘心,他跨上战马跑下高地,要去看一个究竟,也许能从乾军营地内发现蛛丝马迹。 “参军,我带人跟你一起去,以免发生意外!”黄幢将大叫一声,然后下令手下一个幢的人马跟着他保护陈宪前往乾军营地。 陈宪和黄幢将带着三百余人来到了乾军营地,灯火通明让整个营地内一览无余。 “乾军真的撤了,还撤得悄声无息!” 陈宪感觉自己很受伤,在乾军营地内转了一圈,全程他的脸都是板着的,似乎上面摸了一层冰霜,就差写着生人勿进几个字了。 黄幢将却是心里放松下来,整个人也不那么焦躁了,他问道“参军,咱们现在这么办?追上去?” “黑灯瞎火的你怎么追?不怕夜里幢见鬼?”陈宪扭头问。 “参军别开玩笑了,哪里有什么鬼?怎么这么多人,还怕鬼?不,等等,参军的意思是担心遇到乾军伏击?” 陈宪真的很无语,手下这帮人没一个能帮上忙的,也没有一个稍微有些头脑能帮着出出主意的,全部都是一些大老粗。 陈宪想着想着就叹息了。 黄幢将疑惑道“参军,您这是怎么啦?乾军跑了就跑了呗,咱们正好不用面对他们,弟兄们也安全了!” 陈宪再也忍不住大怒,破口大骂道“你是一头猪啊?李将军给咱们的任务是什么?是留在这里阻击乾军,给主力撤退赢得时间,可咱们都干了什么?不但没有截住乾军主力,还把他们留下的一千看住我们的人马搞丢了,我们怎么向上面交代?日后一旦追究下来,你我人头不保!” 黄幢将额头上的冷汗冒出来了,弱弱道“参、参军,我胆子小,您别吓我啊,您说现在咱们怎么办?” 陈宪深吸一口气,“此时去追已经不成了,黑灯瞎火的,极容易误入伏击圈,若是等到明日一早再去追也太迟了,敌军都是骑兵,而我们都是步兵,就算所有人再长两条腿也追不上,等到我们追上乾军,只怕战斗早已结束,咱们再去也是送死而已!为今之计,我们自救的办法只有一条!” “如何做?” 陈宪语气坚定的说“继续向成都城进发!” “什么?”黄幢将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而就在这时,一阵阵隆隆的马蹄声从远方传过来。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脸上同时出现惊恐之色,陈宪当即大叫“撤,快往高地上撤,跑啊——” 喊完,陈宪就和黄幢将跨上战马向高地打马狂奔,而剩下的几百宋军兵卒早就吓坏了,撒丫子一路奔逃,只恨自己少长了两条腿。 大量乾军骑兵冲过来,人马未到,箭雨先到,连续几拨箭雨射下来,大量宋军兵士倒在逃往高地的路上,等冲到距离近了,乾军骑兵又收了弓箭,拿着长枪或战刀追杀。 。 第991章 得意忘形 “跑啊,快跑啊,乾军骑兵杀回来了!”陈宪一边打马狂奔,一边用凄厉的声音大吼。 先行侦察的一个队和随后跟着陈宪一起来到乾军营地的一个幢的兵丁们听到陈宪的声音都还不明所以,可是当他们听见了隆隆马蹄声、感觉到地面抖动时才意识到不妙。 “乾军骑兵杀回来了”兵士们当中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撒腿就向己方高地奔逃而去。 乱了、乱了,彻底乱了,四百多宋军兵士在这个时候入散兵游勇一样,建制散了,吓得自顾各自逃命,彻底失去了组织和纪律性,乱糟糟的一团向营地外奔逃。 陈宪和黄幢将方才骑马奔逃出营地,乾军千夫长曹明就带着麾下骑兵兄弟们以高速撞过来,四百余宋军兵士此时正好逃出营地,被乾军骑兵撞了一个正着。 “嘭嘭嘭······”一个个宋军兵士被撞飞,有的被长矛捅死,有人被乾军战刀劈成了两半。 四百余宋兵在乾军骑兵一个照面的冲锋下,全军尽墨! 陈宪和黄幢将只带着几个兵士跑回了高地上,乾军千夫长曹明带着大队骑兵追到高地下方迎来了一通箭雨,慌忙勒马停止了追击,乾军骑兵们在愤恨中听从曹明的命令撤走。 “痛快、太痛快了,哈哈哈······”一个跟在曹明身边的乾军幢将在骑着马走进营地之后大笑起来。 营地内从寂静又瞬间恢复了喧闹声,灯火通明,忙碌了一通,将士们开始进食。 曹明招来传令官“派人去联络留下来的暗哨们,看看有多少损失!” “是!” 曹明在进食完毕之后,传令官回来报告“千夫长,暗哨损失了三个人,是被宋军发现后战死的,其他的都完好无损!” 曹明点点头“传令下去,让这一批暗哨撤回来休整,换上另一批暗哨去顶替他们!” “诺!” 曹明接着又把手底下几个幢将召集过来商议说“宋军盘踞在高地上,又挖掘了堑壕、筑造了篱笆栅栏、箭楼等防御工事,我等是骑兵,且兵力少,若是强行进攻恐损失惨重,所以强攻不可取,我军的任务只是牵制和盯着这一支宋军,今夜一战,我军小胜一场,盖因宋军大将求战心切所致,但诸位不可骄傲自满,经此一役,宋军肯定会更加谨慎,今夜他们应该不会再有所行动了,诸位可放心大胆让将士们休息!” 各幢将纷纷抱拳“遵令!” 将校们回到自己的部队后下令让将士们放心大胆的入睡。 没过多久,乾军营地内又陷入了沉寂。 曹明下令,再次熄灭营地内的所有灯火,这可以让高地上的宋军再次猜忌,不敢轻易前来袭营,担心有诈。 当营地内所有灯火都熄灭后,曹明从营帐走出来抬头看向远处宋军盘踞的高地,那里依旧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来人,本将要睡一觉,若是外面有敌情传来,速速报告!”曹明说完就转身走进了营帐内。 “是,将军!” 宋军高地。 陈宪的营帐内点燃着一盏微弱灯光的油灯,他的脸庞在灯光的照耀下不停的变幻着神色,营帐内几个幢将、官员都默不出声。 黄幢将哭丧着一张脸,他手下的人马在刚才的乾军冲杀过程中全军尽墨,如今他已经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 “参军,其他各幢的弟兄们士气低落到了谷地,现下我等该如何行事,您还是快做打算吧,如果不然,不等乾军杀上来,各幢弟兄们就自行溃散了!” 陈宪抬起了头,这一瞬间他已经有了决定,他的任务其实已经失败了,回去也是死,就算李单不是他的直属上司,无权处置他,等到了巴郡,李单把情况上报朝廷,朝廷肯定会追究责任,对于他这样一个没有后台和靠山的寒门出身的人,虽说不一定有人会落井下石,但绝对没有人帮他说话,去巴郡是死路一条啊! 想要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自救,如何自救? “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做好连夜撤退的准备!” 陈宪的命令让所有将校都是一愣,黄幢将想起此前陈宪对他说过的话,问道“参军想去哪儿?成都城?” “没错!” 一个姓向的幢将说“参军,成都城外是一个什么情况我们还不清楚,就算到了成都城我们也不一定能进得了城!还有,乾军已经陈兵成都城下,我们现在去那里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陈宪反问“你以为去何处才算安全?巴蜀境内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有哪一座城比得上成都城城高墙厚?有哪一座城比成都城内的粮草物资囤积得多?” “朝廷不会看着巴蜀被乾国攻占的,朝廷一定会出兵,我们只要在成都城与刺史及的守军坚持到朝廷大军到来,不但可以免罪,甚至还能赚取功劳!若我们撤走,甚至撤出巴蜀,虽暂时可以活命,若是朝廷追究下来,我等全部都得被革职问罪下狱,你们是想搏一把,还是逃出巴蜀后等死?你们自己选!” 将校们和官吏们互相看了看,他们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谁都知道搏一把还有机会,撤出巴蜀就等着被朝廷革职问罪吧。 黄幢将现在是光杆司令,他只能紧跟陈宪,抱拳道“参军,末将跟参军去成都城!” 其他各将校和官吏也只好纷纷站出来拱手“末将等听从参军调遣!” “那好,传令下去各幢将士做好撤离准备!向将军,请你派出一支精锐斥候队去清除通往成都城方向的乾军暗哨和斥候,打开一条撤退的通道,一定要告诉他们,悄悄的做,不要闹出响声,一旦被乾军营地的人发现,我们的意图就会被乾军大将猜到,那时就麻烦了!” “明白,末将这就去安排!” 乾军上下谁都认为经过先前的空营计和回转突袭之战后,宋军在下半夜肯定不敢再有所行动了,可所有人都错了,这也包括那些新上岗的乾军暗哨们。 这些乾军暗哨不认为宋军在下半夜还有胆量有所动作,因此一个个躲在隐蔽的坑洞里呼呼大睡,通往成都城方向的乾军暗哨还不知道死亡之神已经降临在他们头上。 在这些乾军暗哨呼呼大睡的时候,一个个宋军斥候悄悄摸了过来,有几个乾军暗哨在睡梦中被杀死,还有几个在惊醒之后来不及示警就被干掉了。 尽管这次行动颇为艰难,宋军也损失了好几个斥候,但终究还是打通了前往成都城的通道,而且没有惊动乾军营地内的兵马。 “参军,弟兄们已经解决了通往成都城方向的乾军暗哨和警戒哨,随时可以出发!”向幢将快步来到陈宪身边抱拳禀报。 陈宪和其他将校没想到这么快就成功了,陈宪问道“我方斥候有多少损失?” “损失了三个人,一共干掉乾军暗哨六个!” 这时黄幢将说“还挺轻松容易的,若是如此,咱们还不如再派斥候去干掉通往乾军挺低的敌军斥候,到时候一举杀进乾军营地内,把他们全部干掉!” 黄幢将的这个提议让其他将校都是眼睛一亮,一个个都跃跃欲试。 陈宪想了想摇头道“你们想得太简单了一些,通往乾军营地的方向是他们斥候和警戒哨重点防御的区域,咱们的斥候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一旦被发现,乾军警惕性会成倍增加!他们在通往成都城方向区域内部署的警戒哨薄弱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我们要撤往成都城!” “为了保险起见,咱们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再说我等既然已经定好了撤退方略,就不能三心二意随意更改,这样不仅不利于我军行动,而且会严重影响士气!” 将校官吏们闻言很是惭愧,纷纷弯腰抱拳道“参军教训得对!” “各幢都准备好了?” “回参军,全部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陈宪当即带着将校们来到所有兵将面前,刚才一战损失了四百人,还剩下的人马满打满算也只有一千六百人。 陈宪的声音很低沉“将士们,现下的形势与我军很不利,我军若想活命,接下来的行动就必须出其不意,让乾军意想不到,所以本参军决定带着大家再次向成都城进发,等我们到了成都城附近,本参军再派人联系城内的守军,让他们打开城门,我们只要进城就暂时安全了!好了,事不宜迟,咱们连夜撤退,行动时谁也不许大声讲话、咳嗽,出发!” 一千六百宋军在陈宪等人的带领下顺着斥候们开辟的通道连夜向成都城方向撤退而去。 天亮后,乾军将士们先后醒来,营地内很快开始喧闹起来,曹明出了营帐看了看高地上,发现宋军盘踞的高地上没有什么动静,他便放心下来。 一直到中午时分,高地上都没有传出丝毫动静,也不见人影走动。 曹明皱着眉头思索着,越想越感觉不对,就算昨夜宋军被吓住了,也不至于这都大半天了还没有丝毫动静啊,难道宋军都死了不成?他们不用吃饭、喝水,不用如厕? “来了,让第一幢将派一个侦骑小队去山上进行试探性侦察一下,快去!” 一个侦察小队呈战斗队形慢慢向山上摸过去,前面的人拿着盾牌和战刀,中间的人拿着长矛,后面的人拿着弓箭,每个人都猫着腰小心翼翼前进。 一直摸到半山腰,都不见山顶上有任何反应,直到这一支侦察小队上到山顶上才发现整个山顶空荡荡的,营帐全部都是空的,看不到一个人影。 “什么?宋军不见了?”曹明听到报告之后脑子一懵,昨晚半夜才小胜一场,没想到这不到半天工夫就被宋军扳回去了,难道这就是得意忘形的报应? 。 第992章 围追堵截南北夹击 回过神来的曹明立即下令带着手下一干人等来到高地上查看,见山顶宋军营地内空荡荡的,营帐林立,却看不到一个宋兵人影。 “千夫长,整个山顶都搜遍了,没有找到一个宋兵,也没有发现有地洞啥的!”带队侦察的什长快步迎上来报告。 曹明的脸色很难看,目光扫了一遍整个宋军营地,沉声问道“给我追踪,我要知道宋军去了哪里,需要多长时间?” 侦骑什长回答道“千夫长,属下不敢保证能追踪到,如果他们没有留下踪迹,属下纵有通天本事也追踪不到,只要他们留下了踪迹,最多半个时辰之内,属下就能带着弟兄们追踪到!” “好,去吧!” “诺!” 曹明又对手下几个幢将吩咐“传令下去,让将士们拔营做好出发准备,一个时辰之后,咱们出发!” “千夫长,去哪儿?”有幢将问道。 “看斥候们的追踪结果而定!” 不到半个时辰,一个斥候骑马跑过来禀报“千夫长,发现了宋军踪迹,属下等在西北方向四里之外一段遍布灰尘的土路上发现了大量鞋印!我军皆是骑兵,因这几日发生战事,附近百姓都跑光了,路上根本不可能有行人,所以属下等断定那些大量脚印是宋军留下来的,而那条路延伸的方向应该是成都城!” 曹明当即派了一个亲兵骑快马向赵俊生主力大军报告,又派快马绕路去成都城外的留守将军聂飞虎报告情况。 “传令各幢,向成都城方向追击!” 几个幢将抱拳躬身答应“末将等遵命!” 却说赵俊生在天亮之后率主力骑兵继续朝着东南方向追击,尽管提升了不少行军速度,可追了整整一个上午也没有追上李单的宋军。 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赵俊生把李宝和杨烈叫过来商量说“咱们这么追下去也没有底,朕考虑了一下,还是应该派一支侦骑在主力前方对宋军记性追踪,并沿途留下标记,若是发现了宋军就立即派人回来报告!” 杨烈道“陛下所虑甚是,是臣疏忽大意了,万一宋军不是向龙泉山方向去的,我们岂不是白追了?臣这就安排侦骑斥候去!” 吃完午饭,大军继续上路,才走了半个时辰,前方侦骑斥候队就派人回来报告说已经发现了宋军留下的踪迹,只要顺着踪迹追踪下去一定可以追上。 发现了宋军的踪迹这件事情让赵俊生和杨烈都稍稍安心了一些,他们毕竟是异地作战,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如果宋军忽然掉头绕道杀回成都城就麻烦了,现在发现了宋军的踪迹至少表明宋军是在向龙泉山方向撤退,而不是掉头去了成都城。 此时,李单有几个带着五千人马来到了龙泉山脚下。 “龙泉山到了,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加快脚程,我们赶到龙泉上先占据地势险要之处,然后再以逸待劳!”李单的声音在队伍中传开。 终于看见了龙泉山了,宋军兵将们一扫之前的颓废,人人精神大振,脚下也加快许多。 没过多久,宋军大队人马终于抵达了龙泉山沙山口入口处。 李单勒马停下扭头向看了看,挥手大喝“江阳军去控制左侧山巅,宕渠军去控制右侧山巅,多备滚石树木,其他各部随我隐藏在山口外两侧山坡树林之中!” 两支军马得到了命令迅速向山口左右两侧山巅上爬去,李单带着剩下的兵士们分为左右两部,各自找了一片树林密集的山坡隐藏起来。 待将士们快要藏好,李单拉过一个传令兵吩咐“去告诉宕渠军、江阳军的校尉,一旦乾军追上来并开始穿过山口,就立即推下滚木和石头堵住他们的前进之路,一定要坚持到本将军带着人马从前乾军后方包抄上来!” 传令兵还没有来得及答应,不远处山上就传来了喊杀声,李单脸色大变,“怎么回事?快去看看!” “是,将军!”一个亲兵迅速向山坡下跑去。 没过多久,亲兵返回来禀报“将军,大事不好,山上的山口早已被乾军占据了,江阳军和宕渠军爬到半山腰时遭到了两侧山顶乾军的攻击,损失惨重,而且穿过山口的峡谷已被乾军堵死了!” “什么?”李单被吓得不轻,他脸色大变,立即大叫“下山,快跟着本将下山!” 呼啦一下,几千人从山坡密林里跑下上来,这些宋军兵卒们跟在李单身后都仰着头看着从正从半山腰败退下来的宕渠军和江阳军。 宕渠军和江阳军的兵将们此时一个个都极为狼狈,许多人都守了伤,还有不少人被滚落下来的石头和木料砸得面目全非、死相惨状。 江阳军都尉气喘吁吁带着残兵败将败下阵来,“将军,末将惭愧!” 事先没有下令做侦察就贸然下令让两支兵马上山,这是李单这个指挥官的错,李单深知这事是他的责任,不能责怪两军都尉,摆手道“此事不怪尔等,说说山上的情况吧,上面有多少乾军?” 江阳军都尉洪广通说“具体数量不太清楚,不过绝对不少于三百,对面山巅上的情况也应该差不多!将军,末将怀疑,乾军应该是绕路来龙泉山断我军归路的,要不然我军不可能没有撞见他们,由此可见乾军是早有谋划,此次我军只怕危险得很!” 宕渠军都尉唐元辉抱拳道“将军,末将以为洪将军所言甚是,如今我们是前有敌军挡住归路,后有敌军正在追来,若不想办法,只怕有全军覆没之危啊!” 李单眉头深锁,“尔等是否有何妙计?” 唐元辉抱拳道“末将想不出什么妙计,我军若是无法穿过龙泉山,就只能绕过龙泉山返回巴郡,但想要绕过龙泉山需要耗费许多时间,这些时间足够乾军骑兵们追上来对我军进行冲杀!末将认为,与其被乾军骑兵追上杀个片甲不留,还不如冒死攻打山口,两侧总归只有六七百人,我军即便付出一些代价,只要能攻下山口再守住一两天,乾军骑兵不能攻山,应该不久就会退去,到那时我军就安全了!” 李单综合考虑了一下当前的形势和唐元辉的提议,最后还是同意了“好,就按照你说的办!来人,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吃饱喝足,待会儿听本将指挥攻山!” 几个军的军主纷纷答应“遵命!” 两刻之后,宋军将士们吃饱喝足了,一身疲惫也消去不少,李单一声令下,分别向左右两侧山巅派了五百人进攻。 上山根本就没有路,两侧山坡上时而陡峭,时而又是乱石嶙峋,爬行起来极为艰难,山上又不是有滚石滚下来,躲闪不及的宋军兵士撞倒后当场吐血而亡。 两侧山巅山还不是射下箭矢,箭矢射得又准又狠,很多人在爬山的时候中箭倒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 第一轮进攻刚刚只爬半山腰,进攻的宋军再次被赶下上来,损失了上百人。 李单沉着一张脸,咬牙道“换人,再攻!” 又是一千人被派了出去。 就在此时,从龙泉山西麓的南北两个方向分别各有一只乾军骑兵向山口方向靠拢。 所有骑士都骑在马背上,马嘴被套头套着,防止它们发出嘶叫声,所有乾军骑士也都在嘴里含着木棍。 这两支骑兵就是由杨大眼带领的一千骑兵,南北各五百骑。 李单在大军后面留下来殿后的侦骑,一旦发现乾军骑兵追杀过来,他第一时间就能得到消息,而抵达这里之后,他恰恰忘记了派侦骑沿着龙泉山脚下向南北两个方向搜索,当然他也从来就没想到过乾军回来堵他的归路,更不认为乾军骑兵会从南北两个方向夹击他。 直到杨大眼带着这支骑兵出现在距离李单的宋军两里之外的位置时,李单的手下宋军才发现了他们,但此时已经为时已晚。 杨大眼举着大刀拍马大吼“将士们,跟我冲啊,杀光这些宋军!” “杀啊——” 杨大眼骑着一匹红马,手里提着大刀,破似关公,他带着骑兵冲杀起来勇不可挡,南北各五百乾军骑兵相向冲杀,把应对不及的数千宋军切成了三段,宋军大乱,不成建制,将军控制不了兵士,兵士因恐惧不听将军指挥,乱作一团。 杨大眼手提大刀左劈右砍,杀了一个又一个宋军,直杀得他浑身浴血,也不知砍掉了多少颗头颅。 数千宋军被杨大眼带兵一冲,已经完全乱了套,纷纷四散逃逸,杨大眼当即带兵追杀,一直杀到黄昏时分才收兵。 宋军大将李单和一干将校两千多人被俘,在溃逃过程中被斩杀着不计其数,更有不少逃入龙泉山中不知所踪。 日落时分,赵俊生带着主力骑兵大军抵达了龙泉山口,却发现战斗早已结束,杨大眼正指挥兵将们看押俘虏。 杨大眼听手下报告说皇帝带着主力大军来了,立即吩咐手下将校负责看管俘虏和打扫这次,他带人前往迎接。 。 第993章 成全 “臣杨大眼拜见陛下!” 赵俊生勒马停下,“杨将军免礼,战况如何?” “回陛下,宋军被我军击败,宋将李单、下属将校及兵士两千三百余人被俘,被我军斩杀者还在清点统计之中,应该不会少于两千人,有少量宋军残部逃窜进入龙泉山中,臣已派兵追剿!” 赵俊生脸上露出笑容“干得好,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追剿宋军溃兵的事情就交给你继续负责!待拿下川蜀全境之后,朕再一并论功行赏!” “臣遵旨,多谢陛下厚爱,臣定尽忠职守,不负陛下信任!” 赵俊生点点头,扭头对杨烈道“传令大军就地宿营,警戒巡逻等相关事宜由你安排!” “遵旨!” 赵俊生问杨大眼“那个宋将李单现在在何处?” 杨大眼回答说“回陛下,李单与其他宋军俘虏被关押在一起!”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吩咐道“去把李单带过来,朕想见见他!” “诺!” 帅帐搭建完毕,赵俊生进帐坐下,喝了一口水,将校们在两侧站好,几个兵士押着李单走了进来。 李单被五花大半,由两个年轻力壮的甲士推着走了进来,他也不看赵俊生,抬头看着帐顶。 赵俊生问道“你就是李单?” “正是李某!” “你可愿降?” “笑话!”李单不由发出一声冷笑,“我乃堂堂大宋将军,岂能做出如此不忠不义之事?劝降的话就不要说了,阁下要杀要剐趁早,李某也赶早去投胎!” 赵俊生道“倒也有几分硬气,你真不愿意降?” “哼,废话少说,来吧!” 赵俊生眼中精光一闪,忍不住道“不想南朝竟然还这么几个不怕死的将军,他刘家也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分!也罢,你既想成就忠义之名,朕岂能不成人之美?来人,拖出去斩了,以将军之礼厚葬!” “诺!”两个甲士答应一声,拖着一脸惊愕的李单走了出去,大概他是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是大乾皇帝。 不消片刻工夫,行刑的甲士去而复返,提着李单血淋漓的人头进来复命。 赵俊生看了一眼,对众将道“对待忠义之士,我等应当心怀敬重,不是所有人在此等情形之下都可以面不改色的慷慨赴死,李单将军是一个重气节、守忠义的人,连同尸身一起葬了吧!东方辰,丧葬事宜由你来主持!” “诺!”甲士答应一声,提着人头转身离去。 东方辰站出来行礼“臣遵旨!” 次日上午,赵俊生正在巡视俘虏营地,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马背上的骑士摇摇欲坠。 “报······报——启禀陛下,宋将陈宪使诈迷惑我军,趁夜率部连夜向成都城方向撤走,我军发现时追之不及,千夫长已派人绕路快马加鞭赶往成都城外的大营禀报聂飞虎将军!” 赵俊生眉头一紧,对左右摆手“给他一点吃的,再弄点水!” 左边一个御前侍卫拿出一点干粮,又递过去一个水袋。 报信的骑士接过干粮狼吞虎咽,啃一口干粮喝一口水,吃完干粮喝完水才恢复一些体力和精神。 赵俊生见他吃得差不多了,说道“你从头到尾把经过详细说一遍!” “诺!”信使答应一声,当即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叙述了一遍。 赵俊生听完后说“这倒是有意思了,成都城此时已经成了大战之地,其他川蜀官吏将校避之不及,他却反其道而行之,诸卿可否告诉朕,这个陈宪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越是危险的地方,他就越要去呢?” 东方辰略作思考后“陛下,臣以为陈宪如此做法只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愿闻其详!” “陛下请想,陈宪的任务肯定是带着那两千人阻挡我军追击李单主力,可我军没有搭理他,只派了一千骑留下牵制他,让他不能对我军主力造成麻烦和威胁,陈宪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军主力继续追击,实际上他的任务已经失败了,他若率部逃走,建康方面肯定会追责!” “另外,以他目前的实力而言,他若与我军正面交锋又是毫无胜算,去其他城池也挡不住我军兵锋,目前只有成都城这座最大的城池可以让他栖身,若坚守得当,说不定能够撑到南朝增援大军的到来!” 赵俊生眼神坚定“成都城是川蜀重镇,若我军拿下成都城,川蜀各地城池不用我们打,他们也会顶不住压力相继投降我军,而只要成都城不破,川蜀各地守军都会坚守下去,这对于我军攻略川蜀是不利的,传令下去,明早早饭后全军开拔!” “诺!” 杨烈站出来抱拳“陛下,俘虏的两千三百多宋兵俘虏如何处置?是带着去成都城,还是······” 赵俊生思索片刻后说道“此次我军入川没有多少步兵,而攻城最需要的就是步兵,我军若要攻下程度,这些俘虏可杀不得啊!但若不采取一些手段,这些俘虏只怕不会甘心为我所用,也会对我军没有敬畏之心,同时也为了防止他们背后反水,这样吧,把什长及以上的军官将校都杀了,只留下伍长管兵,空缺的军官将校从我军步兵之中抽调!” 杨烈抱拳“诺!” 不久,俘虏营地中有一百多个宋军俘虏的军官将校被带出来,这些人被押到偏僻之处被处死。 其他俘虏以为这些军官将校都被带去单独享福了,而他们这些底层兵士只能吃糠咽菜,他们并不知道这些军官将校此时已经全部都成了刀下之鬼。 杨烈的动作效率很快,一顿饭的工夫,相同数量的乾军军官将校就补充到这一支俘虏之中了,他们立即履行自己的职责,开始管束这些俘虏降兵。 对于不听话的伍长,立即杀掉,然后从俘虏兵当中指派人员接任伍长一职,如此这番一番调整,俘虏降兵们都不敢炸刺了,一个个变得老老实实,对于新任军官下达的命令不敢再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经过一天的上山围剿,逃入龙泉山的绝大部分宋军溃兵几乎都被围捕剿灭,只余零星散兵游勇依然在逃,不过这些人人数太少,对乾军的行动起不到多大的威胁,估计这些宋军溃兵也只能脱下盔甲逃回家乡。 赵俊生得到杨大眼派人回来的报告后给他下令,让其率部与大军主力汇合。 当天下午,杨大眼就率部从龙泉山返回。 又经过一夜休整,次日清早,赵俊生留下一支骑兵千人队穿过龙泉山往东运动,对巴郡形成威胁,随后他率大军主力返回成都城。 成都城外,乾军大营。 戌时过后,聂飞虎带着亲兵卫队和几个军官将校对营地内进行了一番例行巡视,顺便把降兵营地也巡视了一遍,如今这些降兵还算老实,经过这几天的整合教导,降兵们已经渐渐接受了新的身份,暂时成为乾军的协从军,聂飞虎还给他们发放了一些简单的武器,派人对他们进行操练。 在伙食不缺,操练量不大的情况下,这些协从军倒也还算老实,对操练、命令还算配合和服从,不似刚开始那样抵触。 “将军,主力大军那边有信使前来送信!” 聂飞虎眉头一挑“这么晚了还有信使来?” “属下查验过了,不会有假!” “那就让他进来吧!” “诺!” 一个信使被领了进来,对聂飞虎行礼之后拿出一封书信呈上“小人是千夫长曹明麾下信使,曹将军奉陛下之命牵制宋军陈宪部,但陈宪狡诈,于昨夜率部偷偷溜走,根据我军侦骑追踪,陈宪部正向成都城而来,曹将军命小人给聂将军送这封信,给将军示警,还请将军早做准备,以免措手不及!” 若是普通的千夫长,聂飞虎自然不会怎么在乎,整个大乾军中的千夫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跟随皇帝而来的护卫骑兵都是禁军,是中兵的王牌,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就算是一个门子都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更何况那曹明还是禁军千夫长,真要论起来,曹明的身份不会比他低。 聂飞虎神情凝重的结果书信,拆开之后看了起来,看完之后若有所思。 “这陈宪是疯了还是别有所图呢?明知道我军已经陈兵成都城下,他还偏向虎山行,他就不怕遭到我军强力阻击?” 旁边一员将校说道“将军,派出去的警戒哨和游动巡逻哨都没有发现敌军的消息传来!” 聂飞虎思索一番,下令“下令命侦骑警戒哨扩大搜索范围,不要只盯着东南方向,说不定他们会从其他方向摸过来呢!” “是,将军!” 聂飞虎还真猜对了,陈宪带着一千六百人马并不是从东南方向直接朝成都城这边而来,而是先绕道去了武阳县,穿过武阳县之后再向北而来。 距离成都城以南十五里之外的河边一片树林里,陈宪带着一千六百人马在这天日落时分抵达了这里。 “向幢将,我这里有一封信,你派一个精干机灵之人连夜去成都城打探消息,顺便想办法联系守军,把这封信交给刺史刘瑀,让他安排时间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城去!” 。 第994章 到底是请君入瓮还是自投罗网 凌晨卯时,被派去侦察成都城外乾军和联络成都城守军的人回来了,这是一个三十余岁的蜀中汉子,身形矮小,但身手灵活,眼神灵光,一看就是机警之人。 “参军,他叫魏墩,他带回来乾军的消息,并且已与成都城守军取得了联系!”向幢将带着魏墩向陈宪报告。 陈宪看向魏墩,打量了此人一番,点点头问道“成都城外的乾军是个什么情况?” 魏墩儿跪在地上回答“回参军,乾军在成都城外有近一万人,其中有五千是我军被俘或投降的兵将,乾军高层把这些人组织起来,给他们发放了一些简易的兵器和防具,据说还派人每天对他们进行操练!” “另外五千人乾军分别是三千骑兵和两千步兵,领兵大将叫聂飞虎,这个聂飞虎此前在梁州都督府当任副将,行事铁面无私、且颇有心机谋略!” 陈宪听了之后沉思起来,他在营帐里踱着步子,过了一会儿,他停下来转身对几个将校说“看来乾军此次攻打我川蜀之地并非是经过精心策划和长期准备的,而是临时起意!” 黄幢将不解,“参军为何如此说?” 其他将校官吏也都看着陈宪,想知道他为什么有这样的判断。 陈宪说道“这一点从几个方面可以推断出来第一,此次攻打我川蜀之地的乾军大多都是骑兵,只有少量步兵!谁不知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攻打我川蜀之地用得着如此之多的骑兵吗?真要说起来,骑兵在这里就是一个摆设,对攻城略地没有任何帮助,我川蜀军民只要紧守城池和关隘,乾军想要凭着两三千步兵和一万骑兵拿下川蜀简直是痴人说梦!” “只可惜,这一次我川蜀境内经历了长达几个月的灾荒,灾民多达几十万、上百万,各地驻军也都被调去维持灾区安全、镇压灾民叛乱了,蜀地缺粮的同时也造成了驻军军粮不足,内焦外困,人心惶惶,对军事防务方面也松懈了,这就给了乾军可趁之机!” “特别是那些贪生怕死的官吏和守将,若不是他们意志不坚、贪生怕死,乾军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杀到成都城下?” “乾国方面若是经过长期准备,此次杀入川蜀的肯定有大量步兵!” “第二,这个聂飞虎,他此前是梁州都督府副将,这是一个边将,他的职责与新任梁州都督鲁爽一样,都是镇守边关,正常情况下,乾国朝廷绝对不会动用边将出境作战,尽管他们熟悉边境地形和情况,但他们留守的作用更大!” “还有,攻打蜀地原本应该调集众多步兵,而且应该是熟悉山地作战的步兵,可这次来的绝大部分都是骑兵,这很反常!我们都知道梁州的乾国驻军多以步兵为主,骑兵较少,这次来这么多骑兵绝对不是梁州驻军,我敢断定肯定是有乾国大人物来了梁州,目的是查看蜀地灾民入境的情况,然后这个大人物就发现了攻打我蜀地的机会,于是临时起意决定发兵攻打!” 周围的将校听了陈宪的分析都感觉此前很多不明白的事情此刻都清楚了。 向幢将疑惑道“乾国什么大人物出行需要带上万精骑护卫?” 这也是其他将校官吏们感觉很疑惑的地方。 陈宪眯起了眼睛,“其他公卿大臣都没有这个资格,除非是乾国皇帝或皇后!” 在场的宋军将校官吏们顿时一个个倒抽一口凉气,黄幢将喃喃道“御驾亲征?陈参军,咱们这次死定了!” 向幢将立马哭丧着一张脸“是啊,若是乾国皇帝来了,乾国的后续大军和粮草辎重就会源源不断的进入川地,而我朝援军还八竿子都没影,这可如何是好?” 陈宪眼睛一瞪“看看你们一个个熊样,真正的战事还没有开打,你们就吓得怂了,你们还是我大宋的军人吗?我们拿了朝廷的俸禄军饷,就得替朝廷卖命,当初你们拿了安家费的时候就应该清楚这一点!” 陈宪说到这里看了看众人的反应,语气变得平和,“诸位不要惊慌,一场大规模战事开打之前要做诸多准备,乾军此前没有任何准备,突然发动进攻肯定会出现后劲不足的问题,他们不具备大规模攻城的能力,至少一两个月之内不具备,我们只要死守成都城,短时间他们拿我们没有办法,两个月的时间足够朝廷发兵来救援了!” 众将校和官吏们听了陈宪这番话之后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 向幢将又道“将军,现在乾军就在成都城外,我军要如何才能进城?而且,末将总觉得进了成都城就跟等死没什么区别,还不如留在外面相机而动!” 陈宪问魏墩“刘刺史是怎么跟你约定的?” 魏墩说“回参军的话,刺史说黎明时分是乾军防备最为松懈的时候,将军可在那个时候带兵抵达西城门外,到时候举火为号,城门就会打开,参军可带兵入城!” “好,我知道了!” 陈宪对其他人说“尔等认为我们现在留在外面会很安全吗?我军踪迹一旦被乾军发现,乾军骑兵会迅速出动,我们能往哪儿跑?还不等我们跑到周边的山区,乾军骑兵就会追上来把我们砍瓜切菜一般斩杀殆尽!” “就算我们逃入了山林,这一千六百人吃什么喝什么?打几只野味就能养活这么多人吗?到时候乾军攻占了川地全部城池,实行坚壁清野之策,我等全部都得活活饿死、冻死在山林之中!” 陈宪这番话把将校们和官吏们希望全部打碎了,为今之计只能跟着他去成都城死守待援。 陈宪为何一定要去成都城?因为他知道他自己本事,他不擅长带兵与敌军打野战,他的本事全部都在防守方面,所以想要发挥这一身本事,他必须要有一个施展的舞台,而这个舞台已经出现了,那就是成都城! 而且,陈宪也不认为即便是宋国最善长带兵打仗的将军能够在野外打败乾军,没有一支精锐骑兵做底牌,宋军在野外与乾军交战只能被动挨打。 “好了,诸位都下去休息一下吧,再休息一个时辰就带兵出发去成都城,咱们必须在黎明之前赶到,如此才有足够的时间入城!” “诺!” 一个时辰过后,熟睡的宋军兵士们被军官将校们叫醒,经过一些时间集合之后,这一千六百多人在陈宪的命令下向成都城开拔。 为了尽量减小危险性,所有人都被要求不许出声,就算是咳嗽也不行。 幸亏今晚是一个星空晴朗的夜晚,尽管月亮偏西,但依然有星光和月光照耀下来,这给行军的宋军提供了一些光亮可以辨认方向和道路。 乾军斥候、警戒哨不是吃素的,尽管他们发现陈宪这一支宋军的时候有些迟了,但还是发现了他们正在向成都城靠近。 消息很快传到了乾军大营。 “将军,警戒哨发现了一支大约一千六百人的宋军步兵正在向成都城靠拢,距离西城门大约只有五六里的样子!” 聂飞虎从行军床上翻身而起,“这一支宋军终于出现了吗?一千六百人全部都是步兵?” “对!” “大约还有多久可抵达西城门外?” “最多两刻!” 旁边一个幢将说“将军,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发兵去击溃这一支刘宋军,以骑兵出击,一个冲锋就可以冲垮他们!” 聂飞虎端着油灯来到地图前查看着西城门外地形,过了一会儿,他摇头道“不用理会他们,只让警戒哨盯着他们就行了,放他们入城!” 刚才说话的幢将有些着急“这可是送上门来的战功啊,将军!” 聂飞虎举起手“这个战功可不是那么好拿的!若是事先没有与成都城内的守军取得联系,这支宋军有胆子贸然靠近成都城?他们趁着黎明之前来成都城肯定是与城内守军商议好了,到时候城内守军应该会安排接应,西门外地形高地起伏不定,黑灯瞎火的,哪里藏着兵马都不知道,咱们没有必要为了这么一丁点儿战功冒这个险!” “当初陛下定下攻打川地的方略就是要把各地蜀军都引过来,来得越多越好,如此一来,咱们就不必一个城一个城去攻打,等待蜀地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成都城,我军就可以一战而胜之,省去了许多麻烦!” 将校们见聂飞虎这么说,都放弃了再劝的想法,一起抱拳道“一切听将军之命行事!” 陈宪带着麾下兵马一路上畅通无阻的来到了成都城的西城门外,在举起火把摇晃几次之后,城门打开了,大军依次有序快速进入。 随着城门再次关闭,陈宪和麾下将校兵士们全部都松了一口气,太顺利了,顺利得让陈宪都有些不敢相信,他甚至有些怀疑这是乾军故意的,他们这么多人来成都城,乾军斥候不可能发现不了,否则那些乾军斥候全部都是废物饭桶。 。 第995章 调整战略 天亮了,陈宪在城内守城将官的配合下来找了一块空地安置好将士们,让他们搭建营地,他则带着几个兵士来到刺史府见刘瑀。 “末将右行军参军陈宪拜见使君!” 陈宪这个官职级别只相当于一个团长,对于身为一州军政长官的刘瑀来说,级别实在太低了一些,刘瑀对他没什么印象,似乎都没有见过。 刘瑀观察了一下陈宪,见陈宪神色沉稳、从容,没有其他情绪显露,不由暗暗赞了一句,说道“陈参军和将士们一路上辛苦了!” “为国尽忠就算血染沙场也是无怨无悔,使君言重了!” 这话让刘瑀颇受震动,如今这个时局,哪个官吏武将不是像兔子一样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可这陈宪竟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份胆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果然是板荡识忠臣,国难思良将! 刘瑀感叹道“若我大宋武将皆如陈参军这般忠勇,又何惧北朝兵马?今参军领兵前来,瑀心安矣!” 陈宪不知刘瑀这番话是不是掏心窝子的话,但至少他听了之后心里舒服多了,他单膝下拜抱拳道“末将定誓死护卫使君、守卫成都城!” “好,好!”刘瑀笑着把陈宪扶起来,问道“不知陈参军手下还有多少兵马?” “回使君,末将麾下兵马不多,只有一千六百余人,但个个都是悍勇之士!” 刘瑀眼中显露出一丝失望,兵力太少了,城内只有三千正规军,就算加上这一千六百人也只有四千六百人,偌大的一个成都城只有这么一点兵力驻守,防御实在太单薄了一些。 不过刘瑀一想,蚊子腿再小也是肉,陈宪的这一千六百人比原本的守军一半还多,一个参军本没有领兵实权,能带来一千六百人驰援已经是难能可贵,岂能再强求太多? 刘瑀又笑道“好,一千六百人不少了,城内原本有兵马三千,加上你的一千六百人就是四千六百人,乾军若要攻城,没有两万人马是不敢轻易动手的!对了,你是到将军的下属,不知他如今怎么样了?” 陈宪神色黯然,把到坦和李单两军汇合一起与乾军对决时的战况详细说了一遍,最后说道“自从李将军带着六千兵马向龙泉山方向撤退之后,这两天末将就再也没有得到他们的消息!末将自知凭手里一千余人无法与乾军抗衡,唯有依仗坚城才能抵御乾军的兵锋,又想起使君的军令,所以在没有经过李将军及到将军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带兵来了成都城,日后只怕难免被追究······” 刘瑀听完也忍不住唏嘘“到坦乃是名将之后,想不到他也没能挡住乾军骑兵的攻击,如今还生死未卜,实在令人担忧啊!至于陈参军所说擅自率军来成都城之事,这也不算违反军令,当时你已无法与到将军和李将军取得联系,依照当时的情形判断,你带兵来成都城是正确的决策,尽管你直属于到将军,但你依然是我益州刺史府下辖的将校,本官恕你无罪!” 陈宪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抱拳道“多谢使君!” 陈宪又问“敢问使君,以成都城内的粮草储备和军械物资,我军可以坚持多长时日?” 刘瑀笑着说“本官知道陈参军担心什么,你无需担心,城内的粮草和军械储备足够我们坚持半年之久,其他地方没有粮食,我们这里还是粮草充足的!” 陈宪这下放心了。 城外,乾军大营。 聂飞虎从营帐内走出来,抻了抻胳膊和腿脚,活动了一下筋骨,斥候营校尉快步走过来禀报“启禀将军,陈宪带着人马进城了,不多不少,一千六百人!” 聂飞虎听完后说“甚好,宋军来得越多越好,成都城内的宋军聚集得越多,川蜀其他郡县的兵马就越少!继续监视,不可放松!” “诺!” 聂飞虎,巡视了一遍营地,回到营帐当即派出信使向赵俊生报告陈宪部已进成都城的事情。 赵俊生接到信使的报告时已经是第二天午后。 天气有些炎热,大军在一片树林里午休,负责警戒的固定哨兵拦住了报信的使者,使者得知皇帝就在这里,立即要求前来求见。 “陛下,聂飞虎派人送来书信!” 赵俊生睁开眼睛,“让信使过来!” 信使被带到赵俊生面前,“小人参见陛下,这是聂将军派小人给陛下送来的书信!” 一个御前侍卫上前接过书信,拆开之后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转身交给赵俊生。 赵俊生也不接书信,道“说吧,聂飞虎在书信上说了什么?” 御前侍卫匆匆看了一遍,说道“回陛下,聂飞虎将军在书信中说宋军参军陈宪带着一千六百人在昨天黎明时分进了成都城!” 李宝却皱起眉头道“只有一千六百人,聂飞虎为何让他带队进城?以聂飞虎手里的兵力可以轻而易举把这一千六百人击杀在成都城外!” 赵俊生思索一下,摆手道“无妨,成都城内的守军多几千人、少几千人对我军接下来的攻城影响不大,聂飞虎不对陈宪部进行截击肯定有他自己的考虑!” 说完,赵俊生对信使说“你回去转告聂飞虎,就说朕的大军不日就会返回,这两天让他仔细一点,别被城内守军或川蜀其他地方的驻军偷袭了!另外呢,让他派人告诉成都城的军民,若是有百姓出城,我军不必拦截,放他们离去吧,大战将起,普通百姓们终究是无辜的,他们不应承担战争带来的痛苦!” “游骑方面的安排也可以松懈一些,咱们的目的是吸引更多宋军前来,若是把成都城困死了,切断了成都城与外界的联系,外地的宋军就不敢来了!” 信使答应“下人记下了!” “行,你吃点东西,睡上一觉,醒了之后带上干粮和水就出发返回吧!” “诺!” 赵俊生是一个躺下就能很快睡着的人,这让他能在清醒状态下保持旺盛的精力和清晰的思维。 他和将士们通吃同睡,每天都精力充沛,整个人也显得很有活力,与其他年龄过了四十岁的中年人截然不同。 将士们在行军的时候,他也坐在马背上行军,脑子里却在思考着问题,一点也不耽误。 这天在行军过程中,赵俊生派人找来东方辰询问“鲁爽在归化已经接收了多少从关中调来的兵马?” 东方辰说“根据鲁爽派人送来的最新报告,目前已经到了大约六千人!”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写信告诉鲁爽,此后若是从关中调来两千,就要有一千人分开成都城外的大营,只要能用于攻城的步兵!” 东方辰诧异道“陛下,您最初的想法不是围点打援吗?难道现在打算强攻成都城?” 赵俊生叹道“这也没办法啊,还记得那个南朝的参军陈宪吗?” “记得啊,怎么啦?” “此人或许没什么其他的本事,可是最擅长守城,现在他进了成都城,咱们想要以现在的兵力拿下成都城只怕不成了!根据这几天的情况来看,川地各郡县的驻军将校除了李单和到坦两部,其他人都没有救援成都城的意思,如此一来,咱们围点打援的想法只能中途废弃,现在咱们要反其道而行之!” “反其道而行之?难道陛下是想围住成都城不打,而是先派兵攻取川蜀其他郡县?” 赵俊生点点头。 东方辰思索一二,拱手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川蜀各地郡县驻军似乎有‘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现象’,这的确对于我们攻打各郡县很有好处!只是我们目前只有三千步兵,若是集中使用,就要逐一攻打各城,会耗时很长啊,若是分兵的话,兵力太过薄弱也吓不住各地敌军守将!” 赵俊生道“这就是朕要让鲁爽发兵过来的原因了,咱们有一万骑兵,却对攻城起不到作用,只能吓唬人,要攻城还是得用步兵!如果用那些降兵和俘虏攻城,时间还是太短了,最少也要对他们整训两个月才能使用!现在川蜀各地驻军各守自己的城池关隘,这就给我们分兵攻取的机会!” “明白了,臣待会儿就给鲁爽写信!” 成都城外。 聂飞虎留下一千步兵守营,带着一千步兵、三千骑兵和四千多协从军在成都城外摆开阵势。 原本炎热的天气,在乾军来到城下之后,天空竟然出现了一片黑云,气温都似乎下降了不少。 城墙上的守军、将校们一个个神情紧张,这是要攻城了吗? 不久,刺史刘瑀和佐官们爬上了城墙,陈宪和诸将一起见礼。 刘瑀摆手“怎么回事?” 一个将军抱拳说“乾军突然在城外摆开阵势,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刘瑀走到女墙边向下看去,只见城外乾军军阵整齐、肃杀,一个小校带着两个骑兵举着一杆白旗跑过来。 “城楼上的人听着,我家将军上体天心,说两国交战,罪不及黎庶,百姓何其无辜,不应当承受战争之苦,成都城内的百姓若继续留在城内,一旦我军攻城,难免会伤及无辜,因此我家将军特允许百姓自行离去,三日之内,我军将士绝不阻拦截杀,若城内官吏和守军愿意投降,我军诚心欢迎接纳!” 。 第996章 攻心 城下的乾军校尉刚刚喊话完毕,守将兵将们就有了别样的心思,所有人都知道守在城里绝对是九死一生,如果能离开就能活命,谁还愿意守在这里? 现在城外的乾军承诺了可以让百姓们自行离去,若他们这些守军也放下兵器,穿了百姓的衣裳岂不是一样可以安全离开? 这一刻,听懂了这番话意思的守军兵将们的内心都开始动摇起来,很多人心里暗暗决定,只要刺史下令打开城门放百姓们离去,他们也偷偷装扮成百姓们离开。 而刺史刘瑀、官员们和统兵将军们听了这番话却是一个个都脸色大变。 梓潼太守刘道锡眼睛瞪得老大,“乾军这一招真是狠毒啊,这是要给咱们来一招釜底抽薪啊!” 反应过来的益州刺史刘瑀当即大叫“众将士都别听信他的鬼话,他们如此说只不过要扰乱我方军心,只要百姓们出城或我军投降,他们铁定大开杀戒的!所有人只有待在城里才安全,才能活命,一旦出城是必死无疑,乾军凶狠残暴,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他们只是想诱骗我们打开城门而已!” 守军兵将们和城墙上的官吏们还没有来得及思索刘瑀所说这些话的可能性,城下乾军校尉就大笑“哈哈哈······简直是笑话!城楼上方才说这番话的可是益州刺史刘瑀?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也不摸一模你的良心,你把城内十几万百姓和守军将士们捆绑在自己身上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和名声!” “守住了成都城,贵国朝廷不但不会追究你的责任,反而还会升你的官,若是守不住成都城,你战死也就罢了,贵国朝廷会给你一个嘉奖的虚名;若是被俘,你就是无能!” “刘瑀,你很清楚,若是想要守住成都城,前提是你必须把满城军民都拉拢在自己身边,否则仅凭你和你麾下这几千人马肯定是守不住的,你敢说你没有私心?你为了自己的前途和名声不顾全城十几万百姓的身家性命,你这个益州刺史的良心被狗吃了?你若真是一个好官,真是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你就应该为全城军民的身家性命着想打开城门放百姓们出城逃命,让他们能够避免遭到战争伤害!” “不怕实话告诉尔等,允许成都城内的百姓出城逃命,我军将士不得截杀是我朝皇帝陛下亲自下达的旨意!如今我朝皇帝陛下就在军中,目前正在带兵追击贵国李单大军!” “我皇胸怀天下,自建国登基以来广施仁政,正是得知巴蜀发生大蝗灾,造成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有大量灾民涌入边境,这才亲自从长安赶到汉中慰问灾民,试问巴蜀发生灾荒之后,贵国皇帝是如何做的?贵国朝廷又是如何做的?灾荒都已经发生了一个多月了,他们可曾调运粮草赈灾?贵国皇帝可曾来到巴蜀慰问灾民?”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这乾军小校好一张利嘴,简直字字诛心! 只听他又说“从现在开始直到三天后的此时,这段时间之内,任何百姓走出城门,我军将士都会视而不见,但是官吏和守城兵将不在此列!” “三日之后,官吏和守城兵将若想安全出城,可以官凭、腰牌为信物,我军将士自会对尔等进行优待!刘瑀,末将言尽于此,开不开城门让百姓们出城逃命取决于你,告辞!” 乾军小校说完一拨马头,掉头向本阵飞奔而去,不一会儿就跑到聂飞虎面前停下抱拳道“将军,末将前来复命!” 聂飞虎很满意,笑着点头道“你这小子这张嘴厉害啊,本将军都看见刘瑀那老东西气得直哆嗦了!行,这一次本将记你一功!” 小校连忙笑着抱拳道“如此多谢将军!” 聂飞虎举手挥了挥“走,回营!” 乾军撤得飞快,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空中大量的灰尘。 城楼上,刘瑀的脸色苍白得可怕,杀人不过头点地,乾军小校那番话简直比在刘瑀胸口捅刀子还厉害。 这下好了,天下人都知道他刘瑀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和名声才要拉着全城军民跟着他一起坚守的,他刘瑀这一生小心做人,一向行的端坐得正,虽不敢说自诩忠臣,但他自问还是问心无愧的,守卫自己的辖区本就是一个父母官应有的职责,他坚守城池又有什么错?怎么到了那小鬼的嘴里就变成了自私自利了? 想不通,想不通啊! 刘瑀越想越魔怔,他身居高位,顿顿吃得好喝得好,平日里也不活动,身体自然是发福的,年龄大了难免身体经常出现一些毛病。 这次被乾军小校这番话一刺激,完了,高血压犯了,只感觉头发晕,眼前一黑,顿时不省人事。 “使君、使君·····”一个亲卫眼疾手快把刘瑀扶住,周围的大将、官吏们纷纷大惊。 有人当即大叫;“快把使君抬回刺史府请名医诊治!” 几个亲卫随从立即带着刘瑀就往城墙下走去,官吏们和没有当值任务的将校都纷纷跟着去了刺史府。 随从之中早就有人骑马快速前往刺史府报信,那边立即去请了名医在刺史府等着,等刘瑀被送回刺史府,名医立即进行诊治。 官吏们和将校们在房门外等着,所有人的脸上都显得凝重。 这里所有官吏和将校都知道,成都城的未来就掌握在刘瑀的手上,倘若刘瑀出了事,他们这些人还真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是好,是降还是坚守到底?谁敢做主?除了刘瑀,没有谁有这个资格和权力拿主意。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房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随从出现在众人面前说道“使君醒了,请众位进去!” 众官吏和将校才走进房内,就听见名医正对家属说道“使君方才是急火攻心,但人年纪大了身体难免不如年轻的时候,以后不能再受刺激,若是再受刺激,一旦昏倒只怕再也醒不过来!” “再有,使君的饮食要进行控制了,不能再饮酒、不能再吃大荤,吃食一切以清淡为主,平日里要都多走动走动,以后若出现头晕的情形,忌突然起身、跌倒!老朽这就给使君开一副方子,每日早中晚三次水煎服,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待药变温了再给使君服下,先吃半个月,吃完之后老朽再过来给使君看看!” 家属听得连连点头,“好,好,如此多谢先生了!来人,准备笔墨纸砚给先生开方子!” 旁边有人走过来“先生这边请!” 等名医出了房门,刘道锡连忙说“使君方才可是吓死下官等人了,这成都城的大局若无使君主持,非得乱套不可!为了全城军民,使君可要千万保重身体啊!” 其他官吏们也都纷纷说话,都是盼望刘瑀快点好起来。 刘瑀的目光在众官吏和将校的脸上慢慢扫过,在陈宪的脸上停留片刻,又继续下去,最后停在主薄王赋文脸上。 “王主薄!” 王赋文立即拱手躬身道“使君有何吩咐?” “府库还有钱财几何?” “回使君,有金九百、铜钱三十万贯!” 刘瑀颔首“有钱财此时不用更待何时?若是城破了,岂不白白便宜了乾军?” 官吏武将们互相看了看,一个个连连称道“是、是,使君所言甚是!” 刘瑀的目光再次移到陈宪脸上“陈参军!” 陈宪心中疑惑,但还是立即抱拳回应“末将在!” 刘瑀道“成都城如此危急的情形之下,你仍率部赶来增援,川蜀各地的带兵将军也就你这独一份,可见你的忠勇是其他人比不上的!本官现在命你接替到坦当任犍为军军主,你手下只有一千六百人,兵力太少了,本官调拨金五百、铜钱二十万贯与你,你去城内张榜招募勇士充实犍为军,不要怕花钱,钱就是用来花的,在这个时候,若不以重金是无法招募到勇士的,你可能只有两三天时间,两天之后本官就将下令打开城门,愿意离去的百姓们任由他们离去!” 陈宪眼中精光一闪,抱拳沉声道“末将遵命,多谢使君信任和提醒,末将定不负使君期望!” “甚好!” 刘道锡大急道“使君,您要提拔陈将军,还调拨钱财以充军费,下官等都不反对,陈将军也的确忠勇,有他加入守城,成都城的防务会更加牢固,但使君万万不能下令打开城门放百姓们离去啊!城内若没有了百姓,将士们还有什么士气?这成都城还有什么值得守的?” 刘瑀道“乾国皇帝不是承诺不为难百姓们吗?作为一州之刺史,本官有守卫治下百姓和城池的责任,如今百姓们没有性命之忧,本官又怎么能拉着他们陪葬呢?本官既然不用守护百姓,那本官的责任就只剩下守护这座城了!” 刘道锡急得差点跳脚“使君您不用理会那乾军小校的话,他那时包藏祸心啊!您是智者,岂能上了那小子的当?” 刘瑀摆手“不,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另外,本官也考虑到粮草的问题,若是要坚守下去,城内的粮食是够我们守军将士们吃的,但城内的粮食不够全城军民吃,所以为了守的时间更长,只能让百姓们离去,要不然百姓们留在城内,咱们还能眼睁睁看着百姓们饿死不成?” 官吏们面面相觑,百姓、百姓,刘瑀现在竟然三句话不离百姓,那乾军小校的话真有这么大的魔力?官员们什么时候在乎过百姓们的死活了? 。 第997章 无主 “听说了吗?上午乾军在城外喊话,说允许平民百姓出城离去,三天之内不会拦截!” “不会吧,乾军会这么好?不会是想把我们骗出去之后再抓起来杀掉吧?” “我想应该不会是骗人的,乾军若是真的这么干,先出去的被杀了,还没出去的肯定是死活也不会再出城去,乾军这么干对他们没有好处啊!” “说的也是!” “对了,你们家要出城离开吗?” “这个······我得回去跟我那婆娘商量一下!你呢?会不会走?” “我打算举家搬走,这里是呆不住了,一旦城外的乾军攻城,到时候漫天箭雨和石头砸下来,谁能保证自己不会被砸中?你想想,现在城外的乾军还有理智,战事一旦开打,双方杀红了眼,到时候他们还分什么平民和官兵?只怕是见人就杀了,我可不敢继续呆在这里!” “嘶——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啊!不行,不行,我不跟你聊了,我得立即赶回去说服我家那口子赶紧收拾东西!” 乾军允许城内百姓离去的消息很快在城内传开了,城内大街小巷的百姓们都在议论这件事情,到了下午,就有不少人家开始收拾细软和行李准备逃难。 午时刚过不久,西城门内就聚集了不少携家带口的百姓,这些人或挑着行李,或推着独轮车,或推着板车,家境贫困的只是背着褡裢和包袱,让小孩骑在脖子上。 守军兵卒们如临大敌,在城门内摆上拒马,又以人墙挡住城门洞,防止百姓们抢夺城门。 消息很快传到了刺史府,刘瑀听到报告后叹道“想不到消息这么快就传开了,看来百姓们想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啊!马从事,你去一趟西城门,告诉百姓们,就说两天之后官府会打开城门让他们自信离去,让他们先回去等着,不要聚在城门处闹事,否则官府下令官兵会强行驱散他们!” 马从事答应“是!” 刘瑀又对陈宪说“陈将军,招募勇士之事必须迅速进行!王主薄,你这边积极配合,尽快把钱财调拨过去!” 陈宪和王赋文双双答应“诺!” 陈宪离开刺史府,来到麾下营地,立即招呼黄幢将和向幢将等人,“刘使君已任命我为犍为军军主,并调拨钱财给我在城中招募勇士充实犍为军的兵力数量,你们二人协助我处理此事!向幢将,你找人写一份招募勇士的告示,再誊抄两百份并派兵卒在城内各处张贴,招募的地点就设在我们现在的营地!” “黄幢将,你负责组织人手赶着大车去府库找王主薄,把刘使君调拨给我们的五百金和二十万贯用于招募勇士的钱财拉回来!” 二人颇为振奋,抱拳答应道“诺!” 等这二人一走,陈宪又在营中组织一些人手拿着工具和材料在营门外搭建招兵处。 到了下午申时,城内四处都张贴了招募兵勇的告示,告示上开出了双倍的安家费,这让不少家境贫困的青壮都动了心,但如今乾军在城外虎视眈眈,谁都知道这个时候从军入伍丧命的机会远高于从前,因此虽然不少人都眼馋那丰厚的安家费,但真正决定要去报名从军入伍的人还是颇为犹豫。 次日下午,赵俊生率部返回了成都城外的乾军大营。 随驾公卿大臣、将校们跟随赵俊生来到帅帐议事。 赵俊生看向聂飞虎“聂将军,这几天城内守军可有异常?” 聂飞虎站出来抱拳“回陛下,自从臣派人向城内守军转告陛下允许百姓安全离去的决定,根据我们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显示,绝大多数百姓都想离开,但这两天守军没有打开城门,我们只给了三天期限,只剩下明天一天了!” “另外,据探子传回消息说,宋将陈宪奉命在城内以重金招募兵勇,想来是感觉城内兵力不足,所以才想从城中百姓们招募青壮,然后再进行简单的操练就把他们编入军中!” 赵俊生闻言笑了起来“这个陈宪还真是不消停,以目前的情形来看,他们就算以重金招募兵勇,也不一定能招募多少,此事不必太过在意,但一定要注意他们最好招募了多少人数,以什么方式进行的操练,操练了多久!” “是,陛下!” 赵俊生又问“这几天有从归化城调过来的兵士吗?有多少?” 郦嵩站出来回答说“回陛下,这几天先后到了三千人,目前是各幢幢将在执行负责统带这些兵士进行操练!” 赵俊生点点头,问道“苏戟什么时候可以赶到?” 负责统领步兵攻打蜀地各郡县城池是苏戟,赵俊生点了他的将,他已接到诏令从长安赶来。 郦嵩回答说“此时苏将军应该已赶到剑门关了,沿途有城镇、关隘可以补给换马,最多三到四天就可以赶到!” “好,严密关注川蜀各地的情况,同时也要盯着建康的消息,若有任何情况立即报告!再有,各军每天必须操练,要严厉管束军纪,不可懈怠!随驾公卿、官吏和书吏等也要每日按时点卯上值,不可迟到早退或缺席!” 所有人躬身行礼“诺!” 次日一早,赵俊生晨练完毕,有探子来报“陛下,西城门内传出大量喧闹声,听声音人数众多,怀疑是城内百姓们携家带口正打算出城!” “知道了,继续打探和关注!” 这一天是乾军允许百姓出城离开的最后一天,不但城内的官吏和守军们都关注到底有多少百姓会离开,就乾军上下也在关注,探子们每过半个时辰就前来报告一次。 城内刺史府。 刘瑀来到了前堂,官吏和将校们纷纷行礼“参见使君!” “免了!”刘瑀摆了摆手,“今天是乾军给的最有一天期限了,西城门内聚集了多少百姓?” 一个裨将走出来禀报“使君,刚刚西城门那边送来的消息,已经聚集了三万余人,满大街都是黑压压的一片,而且还在继续增加!” 刘瑀有些沮丧,忍不住老泪纵横,“百姓们心里难道就没有家国天下吗?这里可是他们的家园啊!” 大堂上官吏们都屏住呼吸,没有人吭声。 其实谁都知道,换了他们当中任何一个,只要有活命的机会,只怕跑得比谁都快,家园没了可以重建,若是命都没了,一切都是虚妄。 刘瑀情绪很是低落,摆手“算了,黎庶们要逃命就让让他们逃命去吧,危难之际,也只有我们这些大宋的文臣武将们可以为它守节了!传令下去,让西城门守将打开城门,让百姓们出城!” 裨将抱拳“遵命!” 一起快马从刺史府出发,沿着大街一路飞奔,很快来到了西城门所在的大街上,只见这里从四面八方汇聚来的百姓还在不断增加。 “让开,前面让开······”信使一边打马飞奔,手里举着军令大吼。 前方街面上的百姓们扭头看见快马冲过来,一个个发出惊叫声,纷纷退开,人挤人的大街上硬生生在极短的时间内让出一条通道来。 信使很快来到了西城门处,在拒马和守军兵士们组成的人墙前方停下,他举着军令大喝“西城门守将听令,使君大人有令,打开城门让百姓们出城!” 城楼上的城门守将听到了喊声,他从城楼内出来走到外侧女墙边向城外看了看,没有发现乾军哨骑和游骑的身影,他这才转身走到内侧女墙边看了看信使,大喊“来人,把军令文书拿上来”。 一个兵士接过军令文书快步跑上城楼交给守将,守将打开军令文书看了看,确认无误,挥手大喝“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绞索的哗啦啦声音响起,城门外的吊桥缓缓放下,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城门也缓缓被打开了。 等到吊桥全部放下,城门完全打开,守卫城门的兵士们这才挪开路障和拒马,逃难的百姓们立即向城门洞涌过去,每个人都只想早点离开这里。 城门守军兵士们不得步维持秩序,“不要挤,一个一个走······” 成都城内除去守军,一共有十几万百姓,整整一天,这十几万百姓走了一个干净,就连所有官吏们的家眷都全部离开了。 傍晚时分,治中从事马中良气喘吁吁来到刺史府。 “中良,这么晚了你来有事?”刘瑀问道。 马中良喘了一口气,急切的行礼道“使君,大事不好,城中官吏们跑了一大半!” “什么?”刘瑀惊得突然起身,却没想到脑子一懵,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马中良大惊,他和两个仆人立即跑上去查看,“使君、使君······快去叫医者来!” 城中的名医葛世荣本来也是要带着家人弟子离开的,可今天他正准备离开时被官兵强行带来了刺史府,他的家人倒是安全离开了。 等葛世荣背着药箱敢来的时候,刘瑀已经是不省人事,他脸色一片绛紫色,已经没有了呼吸,葛世荣神情凝重的给他号了脉,脉象全无! 马中良和护卫校尉以及几个亲兵都神情紧张的看着葛世荣,葛世荣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呼吸和脉象都没了,请恕老朽无能为力!” 在场众人闻言如坠冰窖,问询赶来的各官员和将校们听到消息后都懵了,刘瑀这个主心骨在这个时候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 第998章 互相猜忌 陈宪是最后得到消息的将军,他收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比其他任何一个官员和将军受到的打击都要大。 他从前一直只是一个小军官,是刘瑀提拔他一举成为一个能统领数千人的军主,军主这个军职不论是在宋国,还是在乾国都是最高常设军事编制的将官,相当于一个军长,再往上就是临时设立督将了。 因此,陈宪对于刘瑀是很感激的,可这个对他有知遇之恩的人却突然去世了,这表明他失去了靠山,他还指望能在刘瑀的手下干一番事宜,至少先把这成都城守住再说,没想到······ 陈宪脑子里一片空白,这可怎么办? 很快,陈宪恢复了理智,他想到刘瑀的死让整个成都城失去了主事人,可以说现在成都城是群龙无首,成都城到底要何去何从? 这个时候,陈宪瞬间想到兵权才是最重要的,只有掌握了兵权才能拥有话语权,他立即下令封锁营门,没有了的命令任何人不许出营,也不许无关人等进入军营内,任何想要出去和进入营地的人都必须经过他的首肯,强闯营门者一律格杀勿论。 随后他又立即下令把军中将吏召集到自己大帐中议事。 “这么急着把诸位叫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向诸位通报,本将刚刚收到消息,刺史刘公因病暴毙!” “什么?”众将吏一个个大惊,纷纷变色。 刘瑀的死影响太大了,若是在平时也就罢了,军政事务有佐官暂代,只要把消息上报给朝廷,朝廷很快就会有新的任命下来,可这个时候城外乾军虎视眈眈,就算能把消息传出去也于事无补,乾军也很快得到消息,一旦消息被乾军得知,他么只怕会趁着城中群龙无首陷入指挥混乱时发动攻城。 黄幢将站出来道“将军,事情太过突然了,消息一旦传来,只怕军心不稳!而且刘使君的死让成都城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若没有一个人出来统筹全局,城内很快就会陷入大混乱,乾军若是得到消息······形势堪忧啊!”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 陈宪点头“没错,但是我们初来乍到,暂时还管不了别人,我们先管好我们自己!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军内部必须统一想法,内部不能出现分歧,诸位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 将吏们有些疑惑。 向幢将问“不知将军指的是什么?” 陈宪沉声道“是与城共存亡留下一世英名,还是投降乾军苟活世间?” 这个选择太过艰难了,两个极端,要么壮烈的死,要么耻辱的活! 可这些将吏们多数并不想选,他们都是打算尽可能坚守下去,直到守不住为止,那时再考虑投降,至少他们曾经尽职尽责,对得起自己拿的那份俸禄和自己良心,没有谁规定他们必须战死,任何一个皇帝、任何一个王朝都不敢对军队做出这样的规定。 死战到底、与城共存亡只是某些将军向外界表达自己的决心和意志,这样的人也的确深受最高统治者的青睐和世人的赞颂。 陈宪看了看众人的神色,起身走到大帐中间,他目光一扫众人,“诸君,我大宋与乾国的所有战事中,从来就没有一场打胜过,以至于到现在,我们的兵将一看见乾军就害怕,一接战就崩溃,我们的兵将对乾军畏之如虎!” “我们这还是一支军队吗?难道我们就只能在自己的国土上对百姓们作威作福,面对敌军却怂了?都只能在家里横吗?这样的军队又有何用?” 众人羞愧难当! 陈宪继续道“我今年已经三十九了,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挥霍了,你们当中有比我年纪大的,就算比我小也小不了几岁的,如果我们再不有所作为,我们这一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 “今天我们若是向乾军投降,以后我们的儿子、孙子问我们身为大宋将军为何要投降敌军的时候,我们如何面对他们?难道我们骨子里就一点点血性都没有了吗?难道我们就只配永远做战败者吗?我不是蜀人,你们都是蜀人,我就不明白了,难道蜀人当中就没有一个真正不怕死的勇士?” “只要蜀人还没有死绝,我们就决不能让乾军在我们的土地上猖狂,否则我们就对不起后世子孙,我们就是罪人!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我们不能让乾军瞧不起我们,我们要让他们知道,这里不是他们想来就能来的,不是他们为所欲为的地方!” 众人被赵俊生说得脸色涨得通红,黄幢将抱拳大声道“末将浑浑噩噩苟活了三十余年,今听将军之言才幡然醒悟,末将愿与将军一道死守到底,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乾军就休想跨过城墙一步!” 向幢将也涨红着连抱拳说“末将誓死追随将军,与乾军血战到底!” 其他人也纷纷抱拳大吼“血战到底!” 陈宪咬着牙捏着拳头,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好,只要我们众兄弟齐心协力,一定可以把乾军抵挡在城外!”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阻止其他官吏和将军们带兵投降,现在刘使君去世,只怕那些人已经各有心思了,我得去刺史府打探打探!黄将军,现在由你坐镇营中调度,向将军负责带兵巡城,特别是靠近城墙的区域,我怀疑城内有乾军的细作,我们现在必须封锁消息,在巡城时一旦发现可疑人员立即抓起来再说!若是有人企图偷偷打开城门投降,也给我一并拿下,不管他是谁,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黄、向二人当即抱拳答应“诺!” 会议结束后,各将纷纷离去各司其职,陈宪带着亲兵离开军营很快赶到了刺史府。 “犍为军军主陈将军到——” 随着门口一个卫兵高声通报,陈宪带着两个亲兵走了进来。 大堂内正在吵作一团的官员和将校们纷纷停了下来,一个个都看向陈宪。 陈宪向众人抱拳,神色悲伤来到灵柩前行跪拜大礼。 祭奠也是有规矩的,晚辈祭奠长辈须行跪拜大礼,理所当然,家属子女无须还礼;平辈祭奠平辈虽然辈分相同,但我们一般讲究死者为大,因此也要行跪拜大礼,但死者不受,由家属子女跪拜还礼;长辈祭奠晚辈,无须行跪拜礼,只上香鞠躬作揖即可。 整个城内的官吏将校都把家眷子女送走了,唯独刘瑀把自己的家眷子女留了下来,这也是他向所有官吏和将军们表明自己坚守到底的决心。 刘瑀的家眷和子女向陈宪跪拜还礼。 陈宪起身走到刘瑀的家眷和子女身边低声安慰,让他们节哀。 负责治丧的主薄王赋文清陈宪到旁边奉茶。 陈宪走到官员和将校们中间抱拳道“对不住诸位,末将来晚了!末将听到消息犹如五雷轰顶,使君上午都还好好的,怎么傍晚就······” 治中从事马中良抹了抹眼泪,“都怪我啊,若我不把城中官吏大半装扮成平民逃走的消息告诉使君,使君也不会一气之下就······” 陈宪气得大怒“这帮贪生怕死之徒,朝廷养他们就是养了一群白眼狼!” 别驾杨凌叹道“事已至此,说这些已经无用了!当务之急,我等还是要商议一个可行之策来,到底要不要继续坚守下去,如今使君故去,我等失去了主心骨,军政事务无人主持,守城之事也没有一个有威望的人来统筹全局指挥,只怕是挡不住乾军的进攻啊!” 陈宪听杨凌这意思是坚守下去的意志已经动摇了,他心中有一股很不好感觉。 参军韩利站出来说“诸公,使君去世,消息一旦被乾军知道,只怕乾军会趁城内无人主持大局的机会发动猛攻!所以,在下认为现在我们应该封锁使君去世的消息,这个消息只能让城内官员和领兵大将知道,不能传到下免的低级官吏和兵士们的耳中,一方面可能造成将士们士气低落,另一方面让细作知道后把消息传递出去麻烦就大了!” “我同意,不过此事要跟使君的家眷子嗣商议一下,征求他们的同意,暂时秘不发丧!” 众人当即把支持丧事的主薄王赋文找来,让王赋文去跟家属们说说。 王赋文好说歹说,终于还是说动了刘瑀的家属们,让他们同意了暂时秘不发丧,隐瞒消息,等待战事过去之后再下葬。 至于接下来怎么办,官员们和武将们一起商议,却是每个人都说了一通,但每个人都没有明确表态到底是要死守还是要投降,都只想知道其他人的态度。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不能轻易表态,此事涉及到生死大事,一旦表态,就很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在场的十几个官员和武将此时都互相猜忌,都想搞清楚其他人的态度,不管他们自己是什么态度,他们都想找到可以联盟的人,只有找到可以结盟的人,自己才能更安全一些,若是贸然表态,很可能被成为反对者的刀下之鬼! 。 第999章 细作被抓 官吏武将们在刺史府里商量到大半夜都没有一个结果,每个人都讲了一大通,却没有一句管用的,到最后,所有人都是不欢而散。 陈宪回到军营时已经是丑时,黄幢将迎出来抱拳道“将军,情形如何?” 陈宪心情沉重,摇头“不太乐观,那些官吏和将军们一个个城府都太深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在这种时候没有人敢轻易表露出自己的想法。有的人想投降,却不敢说,手里没有兵权就没有话语权,一旦说出来,担心成为众矢之的!” 黄幢将有些担心“这可如何是好?如果城内高官们一直是这种互相猜忌的局面,这对于我们不太妙啊!乾军直到现在还没有攻城,我猜主要是他们的攻城步兵不多,攻城器械也还在打造当中,一旦等他们备齐了攻城器械,聚集了足够的兵力,他们迟早是要攻城的,而朝廷的援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抵达,我们这里很可能会成为一座孤城!” 陈宪紧锁眉头,思索了一下说道“此事也着急不得,我们再等等,今天百姓们全部都出城了,这无论是对我们这些守军还是对于刺史府的那些官吏和其他武将的压力都很大,今天还看不出来,再过两天肯定有人会沉不住气,到底是是战是降,迟早会有人主动表明立场态度的!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两件事第一,严密封锁消息;第二,操练士卒,这次咱们虽然只招募到千余人,但只要把这千余人操练出来,他们是可以派上大用场的!” 黄幢将抱拳“末将明白了!” 两人刚说完话,黄幢将准备带人去巡营,这时一个兵士骑着马跑过来禀报“启禀将军,我们北城墙下发现一名敌军细作朕准备向城外传递消息,我军巡逻队进行围捕时,该细作杀了我军三名兵士,被捕后趁我兵士不备,撞在矛头上自尽!” 陈宪和黄幢将大吃一惊,陈宪立即对黄幢将说“你在营中留守,本将亲自过去看看!” “诺!” 陈宪带着亲兵骑着马迅速赶往案发地点。 案发地点周围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兵士,人人举着火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现场已经被保护起来了。 陈宪骑马赶到后,负责巡逻示意的向幢将立即迎上去。 “将军!”向幢将抱了抱拳。 “哪一具?” “在这里!”向幢将把陈宪领到一具尸体旁。 陈宪蹲下,旁边亲兵把火把放低一些能让他清楚的看到细作的容貌、身形,细作尸体胸口上插着一杆长矛。 向幢将站在旁边把发现细作并部署抓捕的过程、以及细作反抗、在被抓之后抓住机会自杀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 看面容,这刺客三十岁左右,面容黝黑,容貌很普通,放在人堆里不会引起丝毫关注的那种。 陈宪拿起细作的手看了看,双手手指关节粗大,皮肤粗糙,有老茧,显然是经常用兵器的人。 陈宪问道“他是怎么向城外传消息的,查清楚了吗?” 向幢将挥了挥手,两个兵士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拿了一张弓,另外一个兵士拿着一把刀。 “将军请看,我等发现此人时,他正张弓向城外射箭,我们扑上来时他已经把箭矢射出去了,想必写着消息的东西就绑在箭矢上,他应该是用这张弓通过射箭的方式向城外传递消息时!” “还有这柄刀,这是细作的兵器,不是我军制式兵器,也不是乾军制式兵器,而是江湖人士用的,重量较轻,尺寸也比军中制式军刀小一号,方便使用者腾挪闪避、近身格杀!” 陈宪接过弓和刀逐一看了看,然后又走到三个被杀的兵士尸体前蹲下看了看伤口,见这三个兵士的致命伤都在脖子。 “好厉害的刀法!” 陈宪起身下令“想办法查清楚细作在城内的身份,他虽然是一个乾军细作,在城内必定有一个明面上的身份!查出他的身份之后,再找到他的住处,仔细搜查,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也许他还有同伙,不要惊动任何人,派人埋伏在他的住处,一旦有人靠近他的住处,先抓起来再说!” “诺!” 城内的消息封锁得还是挺严实的,军中普通士卒都没有收到刘瑀已经暴毙的消息,一连好几天,城内高层官员和武将都没有什么动静。 在这几天里,城墙上当值的守军兵将们发现城外乾军营寨里越来越喧嚣,喧闹声越来越大,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抵达这里的乾军数量越来越多。 消息传到城内高层官员和武将们的耳朵里,情况就变得不一样了,一种无形的恐慌在城内高层官员和武将之中弥漫开来。 高层官员和武将之中终于有人真正害怕起来了,而一旦害怕,就有人坐不住、沉不住气了。 这天下午,刺史府通知各官吏、领兵将校晚饭后赶去议事。 晚饭过后,陈宪带着亲兵赶到了刺史府,这一次,他敏锐的发现气氛有了明显的不同,刺史府内外的戒备加强了不少。 陈宪走进大堂与众官员和将校抱拳见礼,在一个位置上跪坐下来。 不久,该来的人都到齐了,治中从事马中良站出来对众人拱手作揖说“诸位同僚、将军,这次召集诸位前来议事是本官和汤别驾、岳长史、王主薄等几人共同商议之后决定的,主要目的还是商议我等接下来是战是降的问题!” 都尉叶同章忍不住冷笑“还商议?前两天不是商议过了吗?这么多人商议了一个晚上,每个人都只顾着扯东拉西,没说一句有用的话!以我看,今天只怕也差不多!如果真要商议的话,我建议每个人都要明确表态,你是主张投降,你就说出自己的理由;你若是主张坚守,你也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别再瞎扯胡扯了,没用,瞎耽误工夫!” 此时成都城内的守军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都尉叶同章统领的城卫军一千人和一千前不久征招的青壮,因有青壮加入,战力偏弱;第二部分是成都军,还剩下两千人,战力较强,由军主郭立统领;第三部分就是陈宪的犍为军,在战力方面因为招募了一千新兵有所下滑。 不少官员脸上都很是尴尬。 马中良讪笑两声,说道“叶将军是个老实人,心里藏不住话,不过本官最欣赏的就是叶将军这样的人,跟叶将军这样的人相处,本官不用花心思防备他!” 说到这里,马中良脸色变得严肃,“闲话就不说了,咱们还是说正经的,叶将军刚才的话也不无道理,咱们这些人现在是成都城的主心骨,我等在成都城到底何去何从的问题上不能再打马虎眼、不能再拖延下去,拖的时间越长,形势越险恶!” “现在,本官来给诸位说一说我们的优势和劣势。先说优势,城内还有足够所有人吃半年的粮草,军械方面能用多久还不能确定,这要看战况的密集强度,若战事频繁,武备消耗得就快就会多,出现浪费的问题也是难免的,不过就算每天高强度作战,以城内的武备状况,我们依然可以坚持两个月!我们还有一个优势就是城墙高大厚实,敌军想要爬上来不太容易,想用投石机之类的攻城器械砸垮它也不容易!” “再说我方的劣势第一,我军士气低落,长久以来对乾军都有一种畏惧感;第二,我军经过正规操练的兵士大约只有四千五百人,这包括陈将军带来的一千六百人,若是排除老弱病残,只算从十六岁到四十岁的青壮年男子,最多只有三千人!我们还有两千新征招的青壮,这些人才经过几天的操练,甚至有些人连拿兵器的姿势都不正确,弩是怎么用的都不清楚!” “第三,我们没有骑兵,这就限制了我们只能窝在城内坚守,无法抓住机会出城反击,甚至不能去摧毁对城墙有着致命攻击的敌军攻城器械!” “第四,我们无法与朝廷取得联系,因此我们不知道朝廷的援兵何时才能到,或许······朝廷根本就不会派援兵来,我们守在这里就算守半年也只是徒劳,这座城最后还是会陷落,我们看不到希望!” “本官再来分析一下乾军的优劣势。先说他们的优势,第一,他们已经打通了从汉中到这里的通道,可以源源不断的从国内调兵。第二,他们的兵士操练勤奋、作战勇猛、士气高昂、战力强大。第三,他们政令和军令传达通畅,指挥统一!第四,乾国皇帝亲临前线,对振奋乾军士气有很大的作用,可让乾军将士个个悍不畏死,这是我军做不到的!” “乾军也有劣势第一,他们准备不足,攻城兵力短时间之内跟不上;第二,粮草运输不便;第三,攻城器械准备不足!” 。 第1000章 各有算盘 “诸位同僚、将军,以上就是本官对敌我双方优劣分析,若有人有不同的看法可以提出!若没有,请诸位同僚和将军根据以上分析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尽快拿出一个诸位都同意的决定!” 治中从事马中良的话说完后,大堂内陷入了短暂了安静。 没有人说话也不行,这事总得有一个结果,别驾汤孝全用目光扫了一下众人的神色,目光落在成都军军主郭立的脸上,问道“郭将军,你带兵与乾军对峙这么长时间了,你觉得凭我们城内的守军能够挡住乾军多长时间的进攻?” 郭立也是一个老油子,他摇头道“没打过,不知道敌军攻城战力,估算不出来,只有打过才知道!诸位大人和将军还是不要把希望放在我身上,我麾下两千人有近半数都是老弱病残,真要是打起来,我也不知道能顶多久!” 汤孝全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郭立,“那么我等到底是降还是守,郭将军是如何考虑的?” 郭立心里早就骂开了,这汤孝全真是不当人子,怎么就逮着他不放呢?他目光游离不定,想着如何回答才能不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汤孝全却是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的打算,打算把他架在火上烤一烤,“郭将军,你也别顾左右而言他了,更不用看别人,今天我们聚在这里就是讨论这个问题,所有人都要表态,不表态不行,你也应该知道,这事不能拖,无论是降还是守,都必须要尽快有一个统一的认识和决定,否则只要坏处没有好处!” 其他几个官员也纷纷附和汤孝全,让郭立表态,这里只有他掌握的兵马实力最强,只有让他表态了,其他人才会放心一些。 郭立见众人都盯着他不放,他知道这一次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他想了想,这事迟早有一个结果,好在他这一次并非是一个人来的,外面还有他的亲卫队,若是这帮人想对他不利,他只要叫囔一声,外面的亲卫队就能冲进来护着他离开。 郭立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好吧,诸公让郭某说,郭某就说说自己的浅见。说实在话,郭某并没有信心坚守多久,郭某为何这么说?自从二十年前出现了流民许穆之、赵广、程道养等人聚众造反,我蜀军出兵镇压一事,我蜀地已经有二十年没有经历过战事了,郭某手下这些兵虽说都是老兵,可没有一个真正打过仗,一旦乾军攻城,郭某都不知道能否控制局面让他们不后退不逃跑!” “再来说说乾军,乾军以骑兵犀利闻名天下,但谁要是轻视他们的步兵,那可是要吃大亏的,乾国不是鲜卑人的魏国,魏国骑兵战力强大,但步兵羸弱,而乾军不但骑兵犀利,步兵攻城也是一绝,当年檀大帅挥师北伐,郭某曾跟随在其军中,那时郭某还只是一个队官,亲眼见过乾军攻城,他们一个个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彼此配合默契,关键是他们令行禁止,军纪严明!” “不是郭某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们没有经历过不知道乾军的厉害之处,郭某是少数能从乾军兵锋下侥幸逃回来的一个,若是可能,郭某再也不想跟他们对阵!” “郭某说了这么多,并非是想要投降,只是说出我自己的感受,如果诸君一致同意要守,郭某会奉陪到底,但是郭某想说的是,我们十有坚持不到援兵到来的那一天!” 陈宪心中冷笑,说得真好听,这郭立实际上就是想投降,根本就没有胆子跟乾军过招。 长史岳智林看向都尉叶同章问道“叶将军,你是什么态度?” 叶同章一拍胸口,胸前的铠甲甲叶被拍得哗哗作响,“老子上次就说过了,若是打都不打就投降,老子对不起身上这身盔甲,也让乾军瞧不起我蜀地男儿!如今敌人大军围城,老子也知道肯定守不了多久,可老子就是不服气,他们想夺下成都城先得问问老子手里的刀答应不答应!” “这么说叶将军主张坚守?” “当然,你听懂了老子的话,还不傻!” “你······”岳智林指着叶同章气得脸色难看,一想这家伙就是一个莽夫,跟这种人生气犯不着,只是心里暗暗发狠,定要让这叶蛮子知道他的厉害。 主薄王赋文看向陈宪,“陈将军,你是什么想法?” 陈宪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站了起来,“我是一个将军,将军的职责就是守土保国,若是敌人来了我带着麾下将士弃械投降,我就会成为天下笑柄,大宋的将军和官员如果都是这样,这个王朝还有什么希望?诸君还不如趁早上书朝廷劝皇帝带着文武大臣投降乾国算了!” “对了,王主薄,你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圣贤书上有没有说过遇到这种情况身为人臣要怎么做?投降?” 王赋文脸上不由一阵尴尬,其他文官脸上涨得通红。 陈宪并不想跟这帮文官玩心机,他知道他玩不过,也没那个时间和精力,趁这个机会还不如索性把话挑明了。 “末将不知诸公是怎么想的,末将提出一个自己的想法,两个月,坚守两个月,若是在这两个月之内城池被攻破了,生死全凭乾国人掌握;若是我们守住了两个月而朝廷的援军依旧没有来,谁若是想投降,末将不拦着!” 叶同章看了看陈宪,感觉这人对他的胃口,略作思索后当即大声说“陈将军之言深合我意,就守两个月!当然,若是有人现在就想投降,老子也不拦着,但你只能一个人出城!” 陈宪向叶同章点点头,看向郭立,“郭将军,我和叶将军都有意守两个月,你怎么说?” 郭立背心有些冒汗,心里嘀咕着这两个家伙怎么这么虎?坚守两个月?你们真以为你们有不死金身?杀不死? 郭立脑筋一转,目光在众官员脸上一扫,落在了军司马孔应先脸上。 “陈将军和叶将军有自己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但这件事情我觉得我们身为下属不应擅自做主,孔将军身为刺史府军司马,乃是我等的顶头上司,咱们是不是先问问孔将军的想法?” 这下众人终于记起军司马孔应先这个人了,孔应先在刺史府的存在感不高,原因是刘瑀身前总揽军政大权,孔应先这个军司马却成了一个应声虫和跑腿的,没什么实权,军中所有事情都要刘瑀点头才行,下面的军主将校要报告军务都直接找刘瑀,而不找他。 孔应先心中冷笑,这个时候才想起老子?以前干嘛去了?他摆摆手“我孔某人算个屁?军务上面的事情就不要问孔某了,诸军还是直接去问刘使君吧!” 众人听了这话如同吃了苍蝇,也同时也感觉尴尬,毕竟在场众人从前对孔应先没有多少尊重。 汤孝全道“孔将军,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要闹脾气了,汤某知道,刘使君在世时的确做都有些过分,可毕竟人都已经死了,孔将军就不要计较这些了!” 孔应先摇头“不是刘使君的问题,是孔某自己的问题,若是孔某有才能,断不至于到现在手里没有一兵一卒听从调遣,可见孔某人还是才疏学浅,孔某对目前的困局也是毫无办法,诸君先商量着吧,不要考虑孔某了,也不要指望孔某了,我孔某人真的帮不上忙,今夜晚饭没吃饱,我得回去再吃一碗,告辞!” 孔应先说走就走,众人面面相觑。 大堂内再次安静下来,谁都没有出声。 陈宪看着孔应先离去的背影,他突然想起来了,以他和麾下一千六百老兵和一千新兵肯定挡不住乾军攻城,若要挡住乾军的攻城,必须集中全城所有兵力,但郭立和叶同章与他是平级,显然不会听他的。 而想要集中力量守城,必须要有一个人统一指挥,作为他们这几个大将的直属上级,孔应先明显是最好的人选,至于其他文官,不是陈宪看不起他们,而是这些文官真的不懂打仗,听从他们指挥那简直是不把麾下将士们的性命当一回事。 但孔应先不同,此人是军人出身,身为军司马却被刺史夺了兵权,这不是他的军事才能不行,而是他的权谋手段不行。 这时郭立出声道“郭某军务繁忙,还去带去人去巡视城墙防务,耽搁不得,告辞!” “郭将军、郭······” 无论其他官员怎么叫,郭立都没有回头,他这个态度让其他官员们着实摸不透,此人到底是主降还是主守呢? 陈宪也很快离开了刺史府,带着亲兵直接追着孔应先而来。 “孔司马!” 孔应先勒马停下扭头看了看,“陈将军有事?” 陈宪抱拳道“末将有些话想跟将军聊聊!” 孔应先考虑了一下,摆了摆头“走,去我家喝两盅!” 。 第1001章 异心 一件小院子里的天井里,在一张石桌旁,孔应先给陈宪倒了一杯茶。 “陈将军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陈宪拿起茶杯喝了几口,心里却是在琢磨怎么开口,他考虑了一下说道“将军,如今成都城外敌军环伺,这座城危如累卵,末将想请将军出来主持城防大局!” 正拿着茶杯喝茶的孔应先不由停下,抬头看向陈宪,随即笑着摇头“陈将军太高看我了,我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司马,你让我出来主持城防大局不是说笑吗?我还正准备出城逃命去呢!” 陈宪正色道“将军莫说笑了,城里的官吏跑了一大半,你若想走早走就走了,不必等到现在!” 孔应先脸上的表情淡漠,“陈将军,你到底想干什么?” “末将刚才已经说了,想请将军出来主持城防大局!末将手下只有一千六百老兵,剩下一千人是刚招募的新兵,这两天正在操练,但以末将手下这些人根本挡不住乾军的攻城,想要挡住乾军攻城,必须要集中全城的兵力!但这必须要有一个人能让其他将校听令,末将愿意无条件坚决服从将军的命令,也愿意去说服叶将军和郭将军听令于将军,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孔应向眼神缩了缩,盯着陈宪看了好一会儿才出声“我相信你可以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但是你不太可能说服郭立和叶同章!” 陈宪抱拳道“将军,假若末将能够说服这二人,将军是否愿意出来主持大局?” 孔应先摇头道“仅有你们三人愿意听从我的调遣也不行,其他官员只怕不会同意,他们可不会让我这样一个人骑在他们的头上!” 陈宪这下明白孔应先是真的不懂一点权谋手段,“将军,现在城内所有兵马都在末将、郭将军和叶将军手里,百姓们已经走光了,那些文官们的态度根本不重要,就算他们此刻全部出去投降了乾军,局势难道还能更坏吗?” 孔应先疑惑不解“那他们为何还留在这里?” 陈宪不由苦笑,这个孔应先活了一大把年纪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将军,您难道连这都没有看出来吗?他们一个个早就想投降乾军了,他们之所以不走,一方面是因为如果就这么走了,朝廷要追究他们的责任,丢官罢职还是轻的,严重者还会入狱、抄家斩首;另一方面他们想在投降乾军的时候带一点功劳过去,如此才会被乾国高层重视,如果就是孤身一人投降,没有投名状,他们在乾国那边就得不到信任,更不会被重视,得不到重用!” 孔应先这下明白了,难怪他不是那些官员的对手,原来这些狗东西一个个心里都憋着坏呢! “这帮狗官没一个好东西!好,只要你说服叶同章和郭立,孔某就答应你扛起这副担子!” 陈宪抱拳“将军不计前嫌,深明大义,末将佩服!就请将军静候末将的佳音吧!” ······ 东城门的城楼上,郭立带着亲兵来到了这里,他照例带着麾下将校在各城门巡视了一番。 “哎——” 旁边一个亲兵道“将军为何叹息?” 郭立神情忧虑道“咱们弟兄前途堪忧啊!” “将军,您指的是陈宪和叶同章都有死守的打算?” “是啊,若是死守到底,咱们这两千兄弟到最后肯定会拼个精光,明知道守不住还要守,明知道打不赢还要打,这陈宪和叶同章真是脑子脑子有毛病!” 亲兵立刻道“将军,陈宪和叶同章这倆傻货犯浑,您可别跟他们一起瞎胡闹啊,这可是要命的事情,您这多年的努力才混到军主的位置,才攒下这三千兄弟,上次还损失了一千,您都心疼得几天没吃没喝,如果这次把这两千人全部都打进去,您这么多年不是白干了吗?” 这番话说到郭立的心里去了,他点头“正是此理!” 亲兵小心问道“将军是如何打算的?” 郭立扭头看了看这亲兵,此人跟了他好几年了,人很机灵,会来事,嘴巴也紧,做事很认真、利索,他对这亲兵是放心的,于是说道“原本我打算找个机会投诚乾军,咱手里有两千人马,乾国那边怎么着也要给咱一个军主的官职和一个军的编制吧?可今天陈宪和叶同章却要死守,我这个打算就不好说出来了!若是说出来,指不定他们会怎么对付咱呢!不过咱要投诚乾军,可又没有办法跟他们搭上线!” “将军所虑正是,不能随便告诉他们!”亲兵点头,又道“将军若是真有为弟兄们着想,想要投诚乾军的话,属下愿意冒险替将军出城去见乾国皇帝!” 这可不是小事,若是真要派人去联系乾军高层,被派出去的人会有很大危险,说不准就会被乾军游骑给射杀了,也可能在见到乾军高层之后一句话不对就被拉出去砍了。 郭立考虑了一下,这事必须要派人去连续乾军高层,而且要尽快,迟则生变,他当即对这亲兵说“好,小五,我没看错你,这么多亲兵当中也只有你为人机灵,做事靠谱!这样,你先去休息一下,我让人给你准备一点吃的,等到半夜我派人把你叫醒,你吃点东西之后我就派人把你放下去,由你去联系乾军!” “诺!” 到了半夜,睡了之后的亲兵又吃饱喝足了,被人到了城楼上,郭立已经等在这里了。 “将军!” 郭立摆了摆手,其他亲兵全部退得远远的,郭立这才拿出一封书信交给亲兵说道“你带着这封书信,一旦见到乾军游骑就立刻表明身份,前往不要迟疑,就说你是奉我的命令去见乾军大将的,你身上有我写给乾国皇帝的书信,他们听到之后自然不会为难你,明白吗?” “小人知道了!” “好,一切小心,我等你回来!” “将军放心,小人一定不辱使命!” 郭立摆了摆手,几个亲兵走过来操作吊篮,身负使命的亲兵走进吊篮里,被其他几个兵士慢慢放到城下。 亲兵落地后从吊篮中走出来,抬头向城头上看了看,挥了挥手,一头钻进了黑夜之中。 ······ 清晨,乾军营地。 赵俊生晨练完毕,将士们的早操也昨晚了,一个个拿着饭盆到饭堂处领取食物。 “陛下,苏戟将军求见!”一个御前侍卫走过来向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从帅帐内走出来的赵俊生禀报。 赵俊生扭头一看,果然见苏戟站在不远处,于是招了招手。 苏戟立即快步上前抱拳单膝下拜“臣苏戟奉旨前来报道,参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赵俊生问“昨夜赶到的?” “是的,昨夜戌时赶到的,因太晚,担心打扰陛下休息,所以曾经请求觐见!” 赵俊生点点头,又道“这一清早的就过来了,吃饭了吗?” “尚未!” 赵俊生摇头“你们这些人呐,每次觐见都不吃饭就过来,每次都要在朕这里混一顿饭,也不害臊!今天朕再让你白吃一顿,以后有事觐见之前吃了饭再过来,朕再不给你们提供饭食了!” 苏戟脸上尴尬,“是,是,臣记住了!” 赵俊生对御前侍卫吩咐“去多准备一份饭食!” “诺!” 赵俊生向营地中间走去,对苏戟示意跟上来。 赵俊生背着手一边走一边说“朕原来是打算围住成都城进行围点打援,可如今看来除了到坦和李单这二人还有些忠诚度带兵过来送死之外,蜀地其他宋军将校都是精明似鬼,一个个龟缩在驻地城池不出来,想必他们对南朝也没什么忠诚度,只顾着自己手里那点兵权!” “所以现在朕决定改变策略,既然蜀地各城闭门自守,不管他人死活,咱们先打易攻难守的城池,然后再打易守难攻的城池!” “朕把你调过来就是为了让你主持攻取蜀地各城池事宜,现在此时我军有一万骑兵,步兵八千、还有协从军六千!攻城用不上骑兵,其他步兵都由你来调遣,梁州副将聂飞虎也归你指挥节制!接下来一段时间还会不少步兵调过来,全部归你指挥,朕要你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把川蜀各地城池全部攻下来,最后咱们再来打成都城!” 苏戟抱拳答应“臣遵旨!” 赵俊生沉吟一下,问道“你需要多长时间?” 苏戟没有当场答复,只说“臣需要好好谋划一番,明日这个时候臣再见觐见!” “好!” 君臣二人愉快了一起吃了早饭。 苏戟刚走,杨烈觐见。 “陛下,昨夜游骑在东城门外发现了一个宋兵,其人自称是成都军军主郭立的亲兵,是受郭立之命前来求见陛下,商议投诚之事!昨夜深夜时,臣见陛下已歇息,就没有打扰陛下!” 赵俊生道“哦,那个郭立的亲兵是怎么说的?郭立打算怎么投诚呢?城内守军不止他的人马吧?” 。 第1002章 是诡计还是诚意 杨烈拿出一封信递上去“陛下,这是郭立写给您的亲笔信,是托那个宋兵带来了!” “哦?” 赵俊生接过书信拆开开看,一共两页纸,写得满满的,郭立的姿态放得很低,前面说了一大通恭维的废话,后面才说起想要带兵献城的意。 因为城内不止郭立一个人的兵马,还有陈宪和叶同章的两支兵马,而且他的实力还不足以消灭陈宪和叶同章这两支兵马,所以他只能在约定的时间之内打开城门,放乾军进城,再与乾军一道攻打陈宪和叶同章的兵马,从而控制全城。 最后,郭立在信中说,若是乾军接受他的投诚,可于两天后的深夜子时从东城门入城,到时候举火把为号,城楼上若是有火把摇晃三下并打开了城门,乾军就可以迅速进城并发动攻击。 赵俊生看完信沉思一下,抬头看向杨烈,“这封信你看过吗?” 杨烈道“臣已看过了!” “你觉得这郭立有多大的诚意?他是真的想向我军投诚并献城,还是这只是宋军耍的诡计,想要引诱我军入城之后再进行伏击?” 杨烈道“陛下,臣认为城内守军有投诚意图的可能性是有的,至于郭立这个人是否可信就难说了,臣对这个人不了解!” 赵俊生思索片刻,对旁边御前侍卫吩咐“来人,宣随驾公卿和诸将前来议事!” “诺!”一个御前侍卫站出来抱拳答应后离去。 赵俊生又对杨烈说“待公卿们诸将们都到了之后,你去把那个宋兵带来,朕有些话想问问他!” “诺!” 没过多久,各公卿大臣和诸将都来到了帅帐外,众人在帅帐外集合,然后排队一次走进帅帐分列两旁。 “臣等拜见陛下!” 赵俊生抬抬手“平身!” 公卿们和诸将起身。 赵俊生拿出书信说“昨夜子时,游骑在东城门外发现了一个宋兵,其人说是被宋将郭立派来的,给朕带来了一封书信!郭立在书信上畏惧朕的天威和我军军威赫赫,因此想献城投诚,但他的兵力只在城内占三成,想要杀败其他两支兵马很困难,他想打开城门引我军进城,若朕有意,可在明日夜里子时带兵前往东城门外,一旦城楼上有人举起火把摇晃三次,城门打开,我军就可入城!这就是宋将郭立的书信,诸卿可以互相传看!” 信被康义德送到了东方辰的手上,东方辰快速看完后递给了郦嵩,郦嵩看完又传给下一个。 过了一刻,书信被收回来放在了御案上。 赵俊生目光一扫众臣,“诸卿都看了郭立写给朕的书信,说说吧,这个郭立写这封信说要投诚有多少可信度?他到底是真心的,还是想诱使我军进城,然后再来一招关门打狗呢?” 这时东方辰站出来说“陛下,臣可否盘问一下送信的宋兵?” “可以!来人,送信的宋兵带来了吗?” “陛下,带来了!”杨烈的声音落下后,他就带了一个宋兵走了进来。 “就是此人!” 宋兵显得很畏惧,战战兢兢的,自从走进帅帐就被帐内的气氛吓住了,浑身直发抖,当他看见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的赵俊生时,知道这就是大乾皇帝,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人吴金宝拜见陛下!” 赵俊生问道“吴金宝,你是郭立什么人?他怎么就这么信任你,让你带着亲笔信来见朕呢?” 吴金把抬起手臂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连忙道“回陛下,小人是郭将军的亲兵,最贴身的那种!” “哦?那好,朕问你,郭立是真心想投诚,还是这就是一个诱骗之计?” 吴金宝吓得连连磕头,“陛下,我家将军是真心想向陛下投诚!” “既然如此,他何不直接带兵出城,为何还要朕带兵入城呢?” 这个问题显然是超出了吴金宝的认知,他抓了抓腮帮子,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说“小人记得我家将军说过,就这么带兵出城投降肯定不会引起陛下的重视,投诚就应该有投名状,小人认为我家将军的投名状就是把整个成都城都献给陛下,若将军带兵出城投诚,城门和城墙就会被陈宪和叶同章的兵马控制,陛下还是得不到成都城,但若是由我将军打开城门,陛下再率军入城,一时三刻之内,陛下就可以控制全城了!”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对东方辰道“国师,你来问吧!” “诺!” 东方辰打了一个稽首,转身面向宋兵吴金宝“吴金宝,贫道问你,如今城内是个什么情形?” 吴金宝当即把他所知道的城内的形势说了一遍。 东方辰听完之后又问“你知道城内各官员和武将们的态度是什么,他们是主张投降呢还是坚守?” 吴金宝道“回国师,小人只听我家将军说,陈宪和叶同章这二人主张坚守,其他官员态度模糊不定,但这些人应该是都主张投降的,但这些人一个个老奸巨猾,不肯轻易说出自己的心思,百姓们都跑了,他们其实也是可以跑的,但那样会被朝廷追究罪责,若是投降的话,他们在乾国这边可以得到官职,他们没有跟着百姓逃跑是因为他们也想带着投名状向陛下投诚!” 东方辰又道“吴金宝,你觉得你家将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可为难吴金宝了,一个外人让他说评价自己的主人,这不是为难他是什么? 杨烈在旁边警告“吴金宝,你最好实话实说,若是有一句说得不对,小心人头落地!” 吴金宝吓得身体一抖,浑身冷汗直冒,他咽了咽唾沫,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回国师,小人说真话,我家将军性情凶悍、却又欺软怕硬,擅钻营、投机、溜须拍马、会见风使舵,他本一介草民出身,若不是会这些逢迎拍马的手段,以他的本事根本做不到一军之主!但他对小人等手下亲信还不错,从不缺吃穿用度,还时常赏赐一些财物布匹之类的!” 东方辰点点头,转身对赵俊生行礼“陛下,臣问完了!” 赵俊生对旁边御前侍卫吩咐“带吴金宝下去等着,给他弄一些吃的喝的,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诺!”两个御前侍卫抱拳答应,带着吴金宝走了。 赵俊生看向东方辰“国师,如何?” 东方辰躬身行礼道“陛下,臣看不出破绽!” “你的意思是郭立投诚的可信度很高?” 东方辰道“可信度超过八成!陛下刚才也听见了,若是一般情况下,吴金宝在这种环境下肯定是一个劲的夸郭立,他毕竟是郭立的亲信,肯定要维护郭立、想尽办法促成此事,郭立大富大贵,他才能鸡犬升天!可他不但没有说郭立的好话,反而把郭立的性格缺陷全部说出来了,这说明此人刚才的确是害怕,因此才实话实说,当然他最后也没忘了给郭立说几句好话,这也是人之常情,郭立毕竟对他有恩!” “倘若吴金宝一个劲的给郭立说好话,说他如何忠勇,如何武勇,对同僚如何友善,对上司如何尽忠,对下属如何仁义,这样的话才显得有问题,我等才不能相信这个郭立!” 赵俊生点了点头,对东方辰的分析表示认可,略作思索之后说道“那好,明日子夜,朕就带兵进城夺取全城!” “陛下万万不可啊!”郦嵩大声叫道,立即站出来拱手说“陛下,世人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陛下既已定下了先扫平川蜀各地城池再图成都城的策略,又何必着急呢?这个郭立既然有投诚之意,陛下就让吴金宝回去告诉他,让他明日一早带兵出城投降,咱们要夺成都城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这成都城墙算不上高大坚固,总有攻破它的一天,陛下又何必亲身冒险,陛下乃万金之躯,还请陛下三思!” 赵俊生想了想摇头“郦卿为朕安全考虑,朕心领了!攻破成都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伤亡少则数千人,多则数万人!若是能够兵不血刃夺了成都城,冒这一点风险还是值得的!” 郦嵩将赵俊生坚持,立即跪下道“陛下,臣人微言轻,知道劝阻不了陛下,陛下一定要出兵进城的的话,还请陛下派一员大将领兵先入城,不必亲身冒险,待城中局势稳定之后陛下再入城也不迟,如今营中能征善战的将军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陛下也应该给他们一个立功的机会吧?” 赵俊生看向帐内大将们,见他们脸上都有渴望之色,只好答应“好吧,朕就不亲自带兵夺城了。聂飞虎,朕给你一千步兵、两千协从军,明日子进城之后会同郭立的兵马一同攻打陈宪和叶同章的兵马,夺取成都城!” 聂飞虎终于等到了一个打仗的机会,他精神振奋,站出来抱拳答应“臣遵旨!” 。 第1003章 说服 公卿们散去之后,赵俊生想了想还是要对城内的情况进行一下核实,“来人,去把林敬辉叫过来!” “诺!”帐外有人答应一声。 不久,林敬会在帅帐外求见,赵俊生宣他进来。 “臣参见陛下!” 赵俊生问“这几天城内有什么动静和变化?我军可还能与城内的细作联系上?” 林敬会抱拳道“回陛下,臣正要向陛下禀报,前两日夜里收到城内细作报告,言有传言说益州刺史刘瑀暴毙,但消息没有得到证实,待证实之后再行报告,可这都过去两天了,按理说细作早就应该对这个消息进行了核实,但直到现在都没有收到细作的报告,我们已经与城内的细作失去了联系!” 赵俊生道“消息是真的,昨天夜里城内宋将郭立派来一个人带来的他亲笔信,郭毅有意向我军投诚,他信中提及到刘瑀暴毙的消息!” “什么?”林敬会面露惊容,“如此说来,我们的细作肯定是暴露并遭遇了不测,否则他不可能不与我们联络!” 赵俊生知道这事只怕与他有关,他道“说起来这事也要算在朕的头上,是朕下令允许城中百姓们离开,细作没有了百姓们做掩护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林敬辉连忙说“此时怎能算在陛下的头上,应该是细作不小心被人发现了身份!细作暴露身份的事情常有发生,陛下不必介怀!” 赵俊生摆手“算了,这事就不说了。不过我们与城内的联系不能中断,否则我们就成了瞎子,至少在开始攻城之前不能中断联络,我们必须对城内的情况有所了解,城里是否还有我军?你不可能只安排一个人吧?” “回陛下,城内的确还有隐藏的细作,臣已经派人去联络了,但此时城内戒备森严,又没有百姓做掩护,要与细作接上头困难不小,双方接上头之后还要与城外联络,可能需要不少时间!” 赵俊生知道这事急不来“一有城内的消息立即报告!” “诺!” ······ 陈宪吃过早饭后带着几个亲兵来到了叶同章的府邸,恰巧碰见叶同章要出门。 “叶将军,冒昧来犯,还请将军海涵!”陈宪下马抱了抱拳。 叶同章抱拳回礼“我老叶是个粗人,陈将军就不要这么客气了,你来找我老叶有事?” “有点事,将军这是要出门?” 叶同章道“我要出军营,倒是不急,陈将军请入内说话!” 陈宪抱了抱拳,跟着叶同章一起进了叶府。 二人在前堂入座,仆人奉上茶水。 陈宪也不客套,直入主题“叶将军,刘使君虽然不在了,身为军人,我是打算坚守到底,不知你是什么想法?” 叶同章有些不悦“陈将军,我叶同章虽然是个粗人,却也知道忠心报国的道理,坚守到底我不敢说,但我绝不会在还能拿起刀枪的情况之下投降的!” 陈宪抱拳“将军深明大义,我道不孤也!是这样的,将军应当知道,如今城内有三支兵马,分别归你、我和郭将军统领,但我们三人军职和地位相当,若是让其他两个人听从另外一个人的指挥,只怕这两人不大愿意,而想要挡住乾军的进攻就必须集中全城守军之力,必须要统一指挥,所以必须要有一个人来统一指挥这三支兵马,不知将军以为如何?” 叶同章点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只是由谁来统领我们呢?城内还有谁有这样的威望和实力?将军不要跟我提那些文官,这帮人只会打嘴仗,也都想着怎么保住自己的官职、财产和地位,老子看见他们就烦!” 陈宪觉得叶同章这个人还是可信的,也是可以共事的,于是说道“将军觉得让司马孔将军统领我们这三支兵马抵御乾军的攻城,如何?” “他?”叶同章瞪大眼睛,一副见鬼的神情,“陈将军你开什么玩笑?不是我叶某人不给你面子,孔应先若是有将才,断不至于混成这样,本将若是听他的,这等于是让手下弟兄去送死!” 陈宪摇头道“将军此言诧异,孔将军这几年被刘使君夺了兵权,对益州军政说不上话,这不是孔将军没有将才,而是他的权谋手段不及刘使君,与他是否有将才无关!对了,你了解孔将军的出身吗?” 叶同章摇头“我哪儿知道?只知道他是前几年从南梁州调来的,具体是什么背景不清楚!” 陈宪道“我却知道一些,孔将军是青州人,也是算是世家子弟,但心情孤僻,他曾经在裴方明将军帐下效力,做过裴将军手下大将!我听说裴方明将军带兵军纪森严,赏罚分明,孔将军若是没有将才,裴将军不可能让他独挡一面”。 叶同章沉默不语,但脸色却是缓和下来。 陈宪又道“叶将军,咱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想要守住成都城、想要活命,只能互相摒弃成见、一致对外,而目前来看,只有孔将军有这个资格!” 叶同章犹豫了一会儿,他也不是磨磨唧唧的人,很快就考虑好了,答应道“好,竟然陈将军信任他,我老叶也愿意以他马首是瞻,只希望他不要在打仗方面也是一个草包才行!” 陈宪立即抱拳“多谢将军!既然将军同意了,那么现在就只剩下郭将军,请叶将军和我一起去拜会郭将军如何?” 叶同章连忙摇头“这个人擅溜须拍马,惯见风使舵,我就看不惯他那副嘴脸,我跟郭立尿不到一个壶里,我还是不去了!” “叶将军,刚才不是说了嘛,现在不是哪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全城数千弟兄们性命的大事,现在我们都是同坐一条船,船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想必郭将军也应该明白这一点!这样你就当陪我过去喝一杯茶,如何?” 陈宪好说歹说,总算把叶同章说动了,让他一起去见郭立。 见到郭立的时候,郭立正在城楼上。 “不知两位将军来郭某这里有何指教?”三人在城楼内坐下,郭立问道。 叶同章不出声,陈宪只好自己说“指教不敢,我和叶将军是为了城防之事,也是为抵御乾军之事而来,想找郭将军商议一下!” 郭立“有何好商议的?” “郭将军手里有两千人,对吧?现在城门和城墙防御主要都由郭将军的人在负责,刘使君已经去世了,城内没有能再指挥得动我等三人,倘若乾军来攻城,郭将军以五百人只怕还守不住一面城墙和一道城门吧,若是城防告急,郭将军能找谁求援?你管不到我陈某人,也管不到叶将军,你要调兵增援,我和叶将军凭什么听你的?” “这······”郭立哑口无言,脸色发灰,“陈将军到底想说什么?” 陈宪笑道“郭将军是聪明人,我想说什么郭将军应该猜到了,想要挡住乾军进攻,必须要有一个人来全权调配进行统一指挥!若是让郭将军来听从我或叶将军指挥,只怕郭将军不会心甘情愿,郭将军不要忘了,我们三人上面还有一个顶头上司孔将军,我们一起请孔将军出来主持城防大局,如何?” 郭立跳起来“陈将军逗我玩的吧?让孔应先来指挥我们,你想让我们死得更快吗?” “郭将军对孔将军有误解,这个我很理解,但我相信孔将军行军打仗的本事绝对在你我之上,他只是不会做官而已!” 郭立摇头“不行不行,我对孔应先太了解了,他会不会行军打仗我最清楚,这事我不同意,你们要听他们是你们的事情,别拉上我!” 陈宪见状也陷入了为难的境地,这郭立不配合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他思索一番说道“既然郭将军不愿意让孔将军来指挥,那这样,城防之事由我们三人来共同决定,我们商议出一个可行的方略出来!” 郭立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们现在有四千五百老兵和两千新兵,趁着乾军还没有攻城,我们先抓紧时间把新兵操练一番,只要让他们拿得稳刀枪,会操作弩,能听得懂军令!四千五百人,分成三部,每一部在城墙上当值四个时辰,时辰一到由另外一部接替,三部轮换!” “若是乾军攻城,先以一部带一千新兵防守,若是乾军增强攻城力度,从第二部或第三部抽调兵力上城墙进行增援,其他人休息,等敌军退去,再换另外一部接替防守,这样一来,所有人都有时间休息、进食喝水!” 郭立一听,“陈将军这么安排不公平啊,很明显兵力占多数的在防御的时候会轻松很多,你的兵力是最多的,要不你分几百人给我,大家兵力相同才公平吧?” 陈宪脸都黑了“我才比你多五六百人而已,而且还都是新兵,郭将军也太斤斤计较了吧?” “五六百人而已?陈将军说得轻巧,两个幢的兵力了,多了两拨增援的机会!还有,刘使君给你调拨了五百金和二十万贯,你是钱粮充足,而我们呢?我麾下将士已经两个月没拿到一个响钱了!” 接下来郭立总是各种挑刺,找各种理由拒绝陈宪提议的由三人共同商议城防方略,到最后,三人不欢而散。 。 第1004章 下手 陈宪和叶同章二人从城楼上下来后骑着马返回。 途中,陈宪久久没有说话,叶同章看了看他,说“陈将军,我怎么看这郭立有些不对劲啊,我个人觉得你的城防方略是很好的,考虑得很周全,可郭立就是死活不同意,处处找茬,简直是鸡蛋里挑骨头,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的真实想法是想投降?” 陈宪扭头看向叶同章,“你说对了,郭立只怕就是这个想法!” 叶同章突然想到了什么,“现在四个城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若他真想投降的话,只需打开任意一座城门,我等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陈宪脸色凝重,点了点头。 叶同章又皱起眉头“叶同章若是有这个想法啊,他为何还没有行动?” 陈宪道“我猜是因为刘使君在的时候他不敢,刘使君一去,他就动了心思,但他不可能就这么打开城门,乾军还不一定相信他呢,所以他需要时间去联络乾军高层,甚至是乾国皇帝,双方商定了细节才好行事,这都需要时间啊!” “有道理!”叶同章认同了陈宪的说法,他又开始担心“一旦他与乾军联络上了,那岂不是就是我等的死期到了?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陈宪还不太确定自己的猜测,他道“此事只是你我二人的猜测,若要采取行动,咱们还必须要想办法证实,要不然咱们冤枉了他,到时候双方交手损失巨大,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乾国人?” “没错,咱们应该想办法证实这件事情!对了,我想可以派人把他的亲信或身边的亲兵抓一两个过来严刑拷问,你觉得如何?” “好,这事交给我来办!”陈宪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当天下午,郭立回家休息,两个亲兵不久从郭府出来,在路过一条巷子时被人劫持,捂住了脑袋之后被塞上一辆马车,马车很快消失不见,此时城内早就没有了百姓,还留在城内的普通平民基本上都是官员们的仆人随从,数量少之又少,整个城内显得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看见这两个亲兵被抓走。 经过一番残酷的审讯,陈宪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 叶同章随后被陈宪请了过来。 “陈将军,你派人请我过来是那时有结果了?” 陈宪请叶同章就坐,说道“不错,下午我派人抓了郭立的两个亲兵,经过审讯,他们交代昨天夜里郭立把他最信任的亲兵吴金宝用吊篮放下了城墙,其中一个还看见吴金宝被放下城墙之前,郭立曾经交给他一封信,但他们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叶同章刚坐下就豁然起身“这个狗贼,竟然勾结乾国、出卖大宋,罪该万死!陈将军,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带兵过去把他抓起来,控制四门和城墙!” 陈宪连忙稳住叶同章,“叶将军万万不可冲动,现在是大白天,此时动手动静太大,势必会引起郭立的警觉和防备,到时候抓捕不成搞成了火拼,双方必然损失惨重,得利的只会是乾国人!” “还有,我们只是得知了他的意图,没有抓到他的确凿证据,贸然动手他不但不会承认,也绝不会束手就擒,他麾下的将士也会不服,到时候处理不好就是一个大麻烦!所以,此事咱们还得从长计议!” 叶同章问“如何从长计议?这都火烧眉毛了,陈将军,你可别妇人之仁,这个时候必须当机立断,否则反受其乱啊!” 陈宪想了想,说道“这样,待会儿我去找王赋文,让他们以刺史府的名召集官吏武将们今晚在刺史府议事,再次商讨我等何去何从的问题,想必他应该会很乐意!只要郭立过来,咱们就在刺史府动手,先把他拿下,控制了他的兵马再说再说!” 此时成都城内没有了此时,叶同章这样的武将就没有人压制了,胆大包天得很,他当即同意“好,就这么干了!” 日落时分,城内所有官吏和几个大将都得到了统治,要求晚饭后去刺史府议事,商讨是降是守的问题。 这个问题已经商议了两次,每次都没有结果,到最后都是不欢而散,那些想投降的官员们心里着急了,因为他们知道越早投降越好,拖的时间越长,乾国君臣越不待见他们。 晚饭后,各官吏纷纷来到刺史府大堂,陈宪和叶同章二人是最后赶到的,他们带来不少兵马,不动声色的把刺史府围了起来。 “陈将军、叶将军到——” 刺史府大堂内,正在说话的众官吏们都停了下来。 治中从事马中良有些不高兴,“陈将军、叶将军,听说这次议事是应你们的要求而召开的,怎么你们二人来得最晚呢?” 叶同章面露凶悍,抱了抱拳“对不住诸位,临时有些事情耽搁了,不过我和陈将军应该来得还不晚!” 别驾杨凌“好了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二位将军既然已经到了,那就开始吧,不知此次议题是什么?” 陈宪当即说道“这次我和叶将军牵头把诸位召集过来就是有一事要讨论,如今形势对我们极为不利,而我们又群龙无首,所以我和叶将军打算推举一个人出来主持大局,所有官员将校都要服从此人调遣!” 王赋文问道“那么不知陈将军和叶将军推举何人?” “司马孔将军!” 官员们都面面相觑。 马中良看了看其他人,犹豫了一下说道“此事只怕不妥吧?” 郭立见有人反对,他也说“本将也觉得不妥!” 陈宪反问“有何不妥?” 郭立有些恼怒,这陈宪摆明了就是有意针对他,他怒道“这不是明摆着吗?不是我郭某人瞧不起他,他连司马都做不好,还能把一个刺史的职责做好吗?” 坐在郭立身边的孔应先终于爆发了,他忍了多年,这一刻终于再也忍不住了,起身勃然拔剑大怒道“姓郭的,老子忍你很久了!” 郭立吓了一跳,却也没有认怂,当即拔剑反击,“来啊,怕你啊!” 谁也没想到这二人会在这种情况下动起手来,孔应先只是忍不住拔剑,并未真的想杀了郭立,可郭立却是一个狠角色,一招得手就不饶人,直杀得孔应先连连后退。 陈宪一看不好,当即拔剑加入战团,叶同章也没闲着,一时间大堂内尽是刀剑相交之声。 郭立顿感不妙,三人围攻他一人,他如何打得过?当即一边格挡招架,一边大喊“来人,来人呐——” 陈宪大叫“郭立,你派人勾结乾军、里通外国、意图出卖大宋、出卖同僚,你罪不可赦,今你的事发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郭立脸色大变,继续大叫“亲卫队,亲卫队!” “你叫吧,就算你叫破喉咙都没人答应你,你的卫队全部被我们拿下了,还不放下兵器投降!” 孔应先完全懵了,他拿剑的手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他没想到陈宪和叶同章二人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早已派兵在外面解决了郭立的卫队,还要拿下他。 大堂内的官吏们早就吓得躲了出去,此时听到陈宪的喊话,一个个面露惊容,这陈宪和叶同章二人竟然发动了兵变? “诸位,这么会这样?”马中良又惊又恐。 就在这时,一队官兵跑了过来围住了大堂,连这些官员也全部被围住了,有人想要离开,却被官兵拦住,一杆杆寒光闪闪的长矛顶在身上,吓得这些官员心神大恐,连连后退。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没有将军的允许,谁也不许离开!” 兵将们的话让官员们意识到了不妙。 众官员正在惶恐不安时,大堂内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众人立时向大堂内看去,只见孔应先不知何时已经倒在血泊中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 “杀——”一些官兵冲进了大堂内,不消片刻工夫,刀光剑影之下,郭立就被砍成了肉酱。 陈宪和叶同章二人提着兵刃从大堂内走出来,叶同章还提着郭立的头颅,众官吏直吓得连连后退。 “陈将军,你、你们想干什么?”别驾杨凌结结巴巴道。 陈宪没理杨凌,对叶同章说“叶将军,劳驾你带人去抄了郭立的府邸,我带人去接管城墙防御,防止郭立的人马反水!” “那这些人?”叶同章指着这些官员问道。 “这些人交给我来处理!” “好!”叶同章把郭立的头颅交给陈宪,对自己手下的兵将挥手“弟兄们,跟我走!” 随着阵阵脚步声远去,叶同章带着人马消失在大街上。 陈宪看着这些官员,脸上呈现兄戾之色,举手一挥“杀——” 众官员惊得眼珠子都等出来,杨凌指着陈宪破口大骂“陈宪,你敢?” “哼,本将为何不敢?别以为本将不知道你们的心思,你们这些人早就想投降了,只是没有投名状才留下来,你们这些贪生怕死之徒,朝廷养你们有何用?众将士听令,杀——” “杀——”兵将们大吼着端着长矛一步步压上去,官员们一个个被捅成了血窟窿。 。 第1005章 夺兵权 杂乱的急促脚步声、刀兵和甲胄的摩擦声、剧烈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一支兵马快速朝着东门方向前进。 陈宪骑着马走在最前面,战马小跑,马蹄声清脆响亮,他的身体随着战马小跑不停的起伏,脑子里却在推演着接下来的场景。 没过多久,陈宪带着兵马来到了东城门。 “什么人?”守卫城门的一个队官按剑走上来大声喝问。 陈宪勒马停下,抬手示意一下,一个亲兵上前喊道“我们是犍为军,我家将军要与你们守门将军说话!” 不久,城楼上走下来一个裨将,身后跟着几个兵士。 “成都军裨将、东城门守将贺宋见过陈将军!” 陈宪看了看贺宋和他身后的几个兵士,问道“你手下几个幢将呢?把他们都叫过来,刺史府有重要军令传达!” 贺宋面带疑惑,他看见陈宪身后上千兵马,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敢问陈将军,我家郭将军呢?刺史府有军令也应该先传达给我家将军才对,另外,传达军令这种小事,怎么要陈将军亲自前来!” 陈宪神色平静“你家将军现在正在刺史府与众官员紧急商讨军务,无法脱身!至于由本将亲自传令这件事情,因为军令的内容与我有关!” 贺宋心里有着疑惑,却又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只好扭头对身后一人吩咐“去把鲁幢将和甘幢将叫来!” “诺!” 不一会儿,两个幢将一起走下城楼与陈宪见了礼。 在贺宋和鲁甘二将的注视下,陈宪拿出一卷轴缓缓展开,“今得密报,成都军军主郭立私自派人出城联络乾军,意图叛乱、卖国求荣,着立即革职查办,证据确凿,判斩立决!成都军上下亦有附从之嫌,经查,成都军上下将校兵丁被郭立蒙骗,不知其勾结敌军、里通外国、谋反叛乱的意图,念在城外大敌当前,准许成都军上下戴罪立功,若坚守城池、击退敌军,即可既往不咎!” 陈宪念完,不顾贺宋等人还在震惊发懵,从旁边亲兵手里接过郭立的人头就往贺宋等人面前一丢。 郭立的人头血淋淋的,在地上滚了几滚在贺宋等人面前停下不动,贺宋等人看见那人头真是郭立的,吓得一起连退了两步,嘴里还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 陈宪厉声喝问“贺宋,如今郭立已然伏法,尔等是想跟郭立一样勾结乾军、卖国求荣,被吾等诛杀,还是要戴罪立功?现在就选,给你们三息时间考虑,一······二······三” 话音刚落,鲁甘两个幢将吓得当即下跪道“我等愿戴罪立功!” 贺宋神色黯然,只能无奈的单膝下跪“贺宋愿戴罪立功!” 陈宪松了一口气,当即下令“从现在开始,尔等归于本将麾下,受本将节制,军饷和粮草军械全部由本将解决,来人!” 几个兵士抬着几口大木箱子走过来放在地上,箱子被一个个打开,里面全部装满了铜钱。 城门和城墙守军们一个个吞了吞口水,陈宪大声道“如今大敌当前,众将士当齐心协力共抗外敌,这些钱是给将士们的军饷和赏识,每个人都有份!贺将军,你跟我走。黄幢将,从现在起你来当任东城门守将,擢升你为裨将,你带一半人马留下来与原来的守军共同防守这里!” “诺!”二人同时答应。 在黄幢将的支持下,军饷和赏赐发到每个人的手上,这些原来是郭立的兵将们,此时虽然还没有完全被陈宪掌控,但已经被稳住了,这些兵将们也害怕被俘反叛和勾结乾军的罪名,即便郭立被斩了,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接下来,陈宪把原守军带走了一半,只剩下一半和他派来的兵士们共同守卫东城门。 陈宪又依葫芦画瓢,用同样的办法夺取了另外三座城门,并收编了那里的守军,一时间,陈宪手里从原来的两千六百多人,一下子猛增到近五千人马,占有整个成都城守军的三分之二还多。 此时,叶同章也已经把郭立的府邸抄了一个干净,大量的财物堆放在院子里,十几个仆人被兵士们看管着,一个个排着队跪在地上。 “将军,值钱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一个幢将走过来禀报。 叶同章点头“找人清点一下,登记好数目,然后把这些财物运走!” “诺!”幢将答应,又指着跪了一排的仆人问道“将军,这些人怎么处置?” 叶同章扭头看了一眼这些仆人,眉头一皱,挥手“现在大敌当前,咱们没有那么多精力看管这些犯人,都杀了吧!” “诺!” 跪在地上的仆人顿时一个个嚎啕大哭,其中一个幕僚模样的人连忙大声叫道“将军,别杀我!我有重大机密向将军报告,是关于郭立勾结乾军的事情!” 叶同章闻言举起手阻止正要动手的兵士们,问道“你知道一些什么?” 那幕僚看了看正举着刀的兵士们,不由惊恐的咽了咽口水,急忙说“郭立派了一个亲兵出城去联络乾军大将,还带去了一封信,那封信是小人代笔写的,小人能记得上面的内容,郭立在信中与乾军约定明夜子时在东城门点火为号,若火把摇晃三次,城门打开,乾军即可长驱直入攻陷成都城,按照时间上来算,带信出城的亲兵吴金宝今夜应该会返回,将军派人去东城门等着,定可等到吴金宝!” 叶同章当即大喊“来人,去把这事向陈将军禀报!” 报信的人走后,郭立的幕僚叫道“将军,饶命啊,小人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日后小人可以作证,证明郭立勾结乾军的罪行,将军留着小人还有用处!” 叶同章想了想,对旁边的幢将吩咐“留下他,派几个人看着他,别让他乱跑!至于其他人,都杀了!” “诺!” 得到报告的陈宪很快赶到了东城门,亲自指挥抓捕返回的吴金宝的行动。 果不其然,到了子夜时分,城门外出现了一个黑影,连续几声昆虫的叫声传上城楼。 陈宪当即示意兵士们放下吊篮,不久,吴金宝被吊上了城楼,等他从吊篮里走出来,几个兵士就把他扑倒在地死死按住。 “放开我,我是吴金宝,你们都瞎眼了吗?” 陈宪走过去蹲在地上道“咱眼睛亮得很,抓的就是你!” 吴金宝挣扎着扭头过来一看,“你······” “本将军叫陈宪,你家郭将军因勾结乾军、里通外国、卖国求荣被斩了,成都军上下迷途知返,与郭立划清了界线!现在,你呢?” 吴金宝吓得肝胆俱裂,脸上惊恐的表情,连连点头“小人愿意戴罪立功,小人见过乾国皇帝,将军想知道什么,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宪冷着脸“把你昨夜出城之后所有经历的事情、所见所为一件不漏的说出来,本将军若满意了,就饶你一命,你若有半句虚言,本将军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是是是,我说,我说!”吴金宝答应,当即把这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陈宪静静听完,起身思索了半响,大喊“来人,去请叶将军!传令下去,加强城内警戒和巡逻,把城内所有房屋包括地窖都搜查一遍,本将军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 “诺!” 当晚,守军在城内进行地毯式排查,对军中所有将士也进行了人数清点和身份查证,乾军在城内的细作藏不住了,被逼得现身逃跑,但守军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两名细作双双被俘。 一个时辰之后,陈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城外,黎明时分,林敬辉收到了从城内传来的消息。 天亮之后,他来到赵俊生营帐。 “城内细作有消息传来了?” 林敬辉道“是的,陛下!细作传回消息,刘瑀暴毙的消息已经得到证实,目前城内的官员和将校在为是坚守还是投降进行争吵不休,其中陈宪和叶同章主张坚守,其他文官态度不明,但应该都有投降的心思,郭立也是如此!” 赵俊生心里放心了一些。 随后,赵俊生把聂飞虎找来询问“准备的如何了?” “回陛下,一千步兵和两千协从军已经准备完毕,就等今夜子时了!” 赵俊生点头“甚好!你这三千人只是先锋,只要你们确定郭立是真心投诚并配合你夺取成都城,你就派人发信号,朕会派兵增援你们!” “诺!” 不久,苏戟求见,赵俊生宣他进来。 “陛下,臣已经把攻打蜀地各郡县城池的方略做出来了,请陛下过目!”苏戟说完递上一本奏章。 赵俊生接过奏章看了起来,看了一半抬头问道“初步看来,这份方略还行,朕想问问,倘若我军在攻打一座城池时,邻近的宋军前来增援,你要如何应对?” “回陛下,臣准备三支千人骑兵队作为机动力量,准备随时增援,分别部署在这里和这里两个关键位置,能够迅速赶到!” 赵俊生顺着苏戟手指的方向看向地图,不由点头“好,就这么办!” 。 第1006章 中计 “诺!” 苏戟答应,问道“陛下,战事何事开始?”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说道“这样吧,今夜之时宋将郭立就会打开城门放我军入城,等我军夺了成都城,完全接管城内的防务只怕也要天亮了,你这边的行动从明天开始!” “明白!” 一天缓缓过去,到了深夜子初,聂飞虎带着三千人马从营地里出来,所有人都接到命令不准出声,这三千人不声不响的来到了东城门门外。 除了聂飞虎的三千人马,赵俊生亲自带着李宝及三千精锐步兵和三千骑兵跟在后面做策应和增援,随驾的公卿大臣和武将来了一大半。 子时正,东城门城楼上燃起了一支火把,火把连续摇晃了三次,聂飞虎见状,打马走向城门,身后的三千人马也纷纷迈开脚步。 随着城门缓缓打开,聂飞虎正要打马带队走向城门,一个千夫长拉着他“将军,小心为妙,还是让末将先带两千协从军入城,若无意外,将军再带剩下的一千人马入城也不迟!” 聂飞虎本想拒绝,可一想这也是部将一片好心,不忍拂其好意,于是点头答应“好,你一切小心,若是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示警!” “诺!”千夫长抱了抱拳,扭头向身后的两千协从军挥手“随我进城!” 当城门完全打开,城门洞黑漆漆的一片,千夫长不由一阵心惊肉跳,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打马带头走进城去,其他兵将们列队依次进入。 两千人马很快完全入城,聂飞虎见前方部将没有任何示警的行为,于是放心大胆带着剩下的一千人向城门走去。 已经进了城的千夫长不停的扭头向左右两侧看看,进了城门之后是一个瓮城,像成都城这样的州城城门内是绝对有瓮城的,这极为平常,一般的县城城门后却没有瓮城。 千夫长一边骑马一边喊“郭立、郭立何在?” 城楼上传来郭立的声音“在,在!末将就是郭立,还请将军先带兵进城,末将这就调集人马与将军一道去攻打陈宪和叶同章!” 千夫长不疑有他,带着两千人马完全进入了瓮城,而此时他发现两侧城墙上却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除城楼上有火把,两侧墙根下有几个火堆之外,其他城墙上都是黑漆漆的。 隐约之间,城墙上传来寒光点点。 那是什么?难道是兵器反射的月光?想到这里,千夫长脸色大变,扭头大吼“退,退出去,有埋伏!” 已经太迟了,躲在城楼上的陈宪听到这个喊声就知道乾军已经发现了异常,他当机立断,大吼“关闭城门!将士们,放箭!” 聂飞虎已经走到城门口了,眼看着就要进城,吊桥突然升起,城门迅速在合拢。 聂飞虎神色大变,大吼道“跟我抢夺城门,快杀上去,杀!” “杀——” “杀——” 城门口,城门内和瓮城内齐齐传出大量喊杀声,瓮城内被丢下大量火把将已经入城的两千协从军照得通亮。 千夫长掉转马头,却被身后密密麻麻的协从军挡住了退路,无数箭矢从四方城墙上射下来。 “啊——啊——”无数惨叫声传出,一片片协从军被射倒射死。 “不要慌,跟我杀上城墙上去,杀啊——”千夫长眼看着一时间无法掉头退出城去,只好大叫着带着协从军向两侧登城楼梯冲故去。 但那里此时已经堆满了障碍物,一时间根本就冲不上去,头顶上的箭矢不停设下,冲在前头的千夫长和一些兵将纷纷被射中,眨眼之间就射成了刺猬。 无人指挥的协从军更加慌乱,逃又逃不了,想打又找不到敌军,协从军被困在瓮城内活活等死。 城门口和城门洞内,此时已经发生了激烈的交锋,聂飞虎提着战刀大杀四方,一个个宋军被砍死,但此时吊桥却完全升起来了,没有了吊桥,剩下的一千乾军步兵无法渡过护城河。 将士们又只能跳下护城河游过来,但当他们爬上岸正要冲向城门洞的时候,城楼上突然丢下来大量的木材,眨眼之间就堆了一大堆,一盆火油从天而降。 浓烈的气味让乾军将士们脸色大变,一个幢将拉着聂飞虎就往回跑,“快跑,快跑啊!” 聂飞虎连滚带爬的滚下湿漉漉的柴堆,一支火把从城楼上落下,正好落在柴堆上,被淋了火油的柴堆突然轰的一声燃烧起来。 还没有脱离柴堆区的聂飞虎身上的披风眨眼之间就烧着了,聂飞虎吓得肝胆俱裂,拔腿就往护城河方向飞奔。 “噗通”一声,已经成了一个火人的聂飞虎纵身跳进了护城河,河水瞬间熄灭了大火,聂飞虎七手八脚游过对岸,一个翻身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此时他披风烧没了,战袍也烧了一少部分,若是再迟片刻,只怕他这张脸也会被烧得毁容。 聂飞虎站在护城河对岸呆呆的看着被大火堵在城门洞里的兵士们,他们退回无望,只能转身提着刀冲向敌军,但最终都因敌众我寡而惨死在敌军的刀下。 渐渐的,城门洞内的厮杀结束了,城门快速关闭,瓮城内的一切都被城门阻挡,城内与城外再次成为两个世界。 瓮城内的战斗还在继续,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喊杀声渐渐减弱,只剩下弓弦声和惨叫声,到最后,惨叫声也渐渐消失了,城内又恢复了平静。 聂飞虎知道,城内的两千协从军完了,这还不让他觉得心痛,协从军毕竟是协从军,他们是刚投降不久的宋军改编的,相处的时间不长,还没有什么感情。 真正让他心痛的是他手下的千夫长这几十个被堵在城门洞里无法退出的老兵,这些人都跟了他多年的兵。 两里外,赵俊生和公卿大臣武将们把整个入城并遭到瓮城埋伏的过程都完整的看在眼里。 被骗了!上当了! 赵俊生的脸色气得铁青,这么多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中了敌人的计。 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赵俊生似乎随时都会爆发出来的滔天怒火,没有人敢出声,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谁都不想成为赵俊生怒火的发泄对象。 此时城墙上亮起了大量的火把,无论是对外的正面城墙,还是另外三面的瓮城城墙,都被灯火照得通明,守军似乎在忙碌着,他们排着队走下城墙,看样子要去打扫战场。 良久,赵俊生嘴里吐出两个字“回去!” 公卿大臣们和武将们一个个都松了一口气,他方才都担心赵俊生一怒之下丧失理智,强行下旨大军攻城,好在赵俊生压制了怒火,克制了负面情绪。 大军回营,兵士们在将校们的指挥下各自返回营帐休息,公卿们和武将们都随赵俊生来到了帅帐,文武分别立于两侧,没有人说话。 林敬辉背后留着冷汗,他站出来跪下请罪“情报出现了错误,以至于两千人马死于敌手,这是臣的罪责,请陛下降罪!” 此时赵俊生是心有余悸,若不是此前郦嵩苦劝,阻止他一意孤行要亲自带兵进城抢夺城池,只怕他也会陷在城内无法出来。 众公卿大臣和武将们此时想起刚才瓮城内的埋伏,所有人都只感觉心肝乱颤,太吓人了,幸亏皇帝没有亲自带兵进城,否则的话,他们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赵俊生目光落在林敬辉身上,“若不是你跟在朕身边多年,是被朕亲自提拔起来的,朕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宋国的细作!你先起来吧,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朕要你在最快的时间内查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为什么会出现情报错误!” 林敬辉感觉自己在断头台上走了一遭,此时是如蒙大赦,连声道“是,臣遵旨!”说完起身退到了一旁。 这时浑身湿漉漉的聂飞虎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跪在赵俊生面前神情凄惨,“臣罪该万死,请陛下治罪!” 赵俊生道“你何罪之有?” “回陛下,臣立功心切,失去警惕之心,在进城之前没有派人先进去查看情况,犯了轻敌冒进的错误,若不是臣大意了,断不至于让这两千人马损失在瓮城里!” 赵俊生考虑良久,“此时也不全是你的错,朕也上了郭立的当,朕允许你戴罪立功!” “谢陛下!” 赵俊生摆手“有事明日再议,都下去休息吧!” 众人没有出声,行礼之后依次退了出去。 林敬辉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后,他板着脸,神情严肃,“来人,去把魅影叫过来!” 不久,一个身着黑衣的年轻人走进了营帐内。 “拜见统领!” 林敬辉道“方才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听说了!” “情报出现了错误,我怀疑派去潜入城内的三八五号和与之要接头的六三三号出了问题,这一次咱们损失了两千人马,虽然这两千人刚刚由宋军降兵整编而成的协从军,但这么大失败却是因为我们黑衣卫的情报出错造成的,否则陛下也不会相信郭立,这一次可谓是让陛下丢尽了脸面,陛下的怒火随时都有可能针对黑衣卫爆发出来,所以我要你连夜潜入城内把事情调查清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诺!”黑衣年轻人答应一声,抱了抱拳转身走出营帐消失在夜色之中。 。 第1007章 火烧粮仓 拂晓时分,营帐外一阵巡逻士兵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一阵威风吹来,帐帘被吹得微微飘起。 盘坐在软垫之上的林敬辉睁开了眼睛,营帐内已经站着一个黑衣人,正是两个时辰前被他派出去潜入城内调查情报出错的密探魅影。 “加过统领!”魅影抱拳微微躬身。 林敬辉问道“查到了?” “是,属下潜入城内干掉了一个兵士,装扮成兵士混入守军之中摸到了东城门城楼附近,摸掉几个舌头盘问了一番,却是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恰巧遇到一个姓董的幢将,属下逮住他,把他打晕了扛到城内一间空房子里用来一点手段,终于问出了事情的始末!” “这姓董的幢将是郭立的部将,据他交代,郭立早在前天夜里就被陈宪以勾结我军等罪名杀掉了,陈宪收编了郭立的兵马,在查抄郭立府邸的时候,一个幕僚贪生怕死,供出了郭立写给陛下的信是他代笔的,并交代郭立在信中与我军的约定昨夜子时在东城门外入城的事情,陈宪于是将计就计······” “至于统领此前收到的情报,是陈宪放出来的,您派去的三八五号和六三三号细作都在同一时间被陈宪的人抓住了,经过一番残酷的审讯,三八五号交代了传递消息的方式!” 林敬辉听完后叹道“大意了,大意了啊!” “还有一件事情,现在成都城内由陈宪做主,就连叶同章都听他的!” “究竟怎么回事?城内刺史府的那些官吏都没权了?” 林敬辉听完魅影的话之后久久不语,“······行了,你下去休息吧,天亮了,我也该去向陛下复命了!” 林敬辉来到帅帐处的时候,赵俊生早已经起来了,正在帅帐外晨练,他不敢打扰,站在远处静静等待。 足足一个时辰,赵俊生才晨练完毕,林敬辉也足足一动不动站了一个时辰。 赵俊生结束晨练正在擦汗时,太监康义德低声禀报“陛下,林统领在那边等了陛下一个时辰了!”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让他过来!” “诺!”康义德答应,连忙走过去。 林敬会跟着康义德走过来行礼“臣拜见陛下!” 赵俊生道“这么大清早的你过来作甚?有事要禀报?” “回陛下,情报出现错误的事情查清楚了!” “哦?你到这里来已经一个时辰,从子夜到现在也才三个时辰左右,你只用不到两个时辰就查清楚了事情的真相,效率还是不错的!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敬辉当即把魅影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赵俊生听完,久久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个陈宪还真会搞事!” 林敬辉又道“陛下,还有一事,据查,城内一些主要官员都被陈宪下令杀了个干净,理由是他们都意图向我军投降!” 赵俊生眼睛瞳孔一缩,“这陈宪还真是够心狠手辣的,看来他还真打算破釜沉舟啊!” 林敬辉也道“是啊,臣也有预感,这陈宪只怕是真有死守到底的勇气!” 赵俊生起身背着手走来走去,走了一会停下问道“你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清楚情报错误的问题?” “回陛下,臣派了黑衣卫之中武功最好的几个密探之一的魅影潜入城中俘虏了郭立手下一名幢将,经过对此人的审问才得知真相的!” 赵俊生思索片刻问道“既然这个魅影有本事轻而易举的潜入城中并获得相关情报,那他应该有本事再次潜入城中,朕要他把城内守军的粮仓打探清楚并烧掉,就算无法全部烧掉,至少也要烧掉大半!” 林敬辉抱拳躬身道“是,臣回去就给魅影下令,让他尽快行动并相机行事!” 吃过早饭后,各公卿大臣纷纷来到帅帐,待会儿要给出发的大军壮行,他们都必须到场跟着赵俊生一起。 这时一个小校快步走进来向赵俊生禀报“启禀陛下,出征大军已准备妥当,苏将军让小校过来请陛下和诸公卿将军们千万为将士们壮行!” “诸卿,走吧!”赵俊生对众人说了一句,起身向外走去,众公卿大臣武将们依次跟在后面向大军集结地前进。 不久,众人来到了大军阵前的誓师台上,赞礼官一声高呼“陛下驾到——” 黑压压的诸军将士一片一片的下拜高呼“参见陛下——” 赵俊生抬手高呼“众将士平身!” 所有人都齐声看着誓师台上,只听赵俊生大声道“昨夜子时,咱们在东城门中了守军的计,损失了两千人马,朕很心痛,都是父母爹娘生的,都是好战士!守军很顽固,但这只是他们垂死挣扎,挺不了多久!” “这一次朕决定先打其他城镇,彻底孤立成都城内的守军,让他们孤立无援,让他们恐惧,让他们失去希望,没有了希望,这成都城就没有守下去的必要,他们士气必然下跌,等到那时才是我们攻城的最佳时机!” “来人,拿酒来!” 一坛一坛美酒被搬过来,很快每一个兵士都倒上了一碗。 赵俊生接过旁边一个御前侍卫端来的一碗酒,他举起酒碗大声道“众将士,干了这碗酒,朕预祝尔等旗开得胜、凯旋归来,干!” “干!”所有人起身大呼,一饮而尽。 赵俊生抬去隔壁用袖子擦干嘴角,举手向右一挥“各军依次出发!” 一支一支兵马依次离开营地。 这一次一共先派出了五路兵马,每路兵马各有三千人,他们将向不同的方向进攻,出发时他们还带了不少攻城器械和工匠。 除了这五路人马,还有三支骑兵千人队,他们将开赴事先预定好的位置屯驻,一旦这五路兵马在攻打城池时有邻近的城镇守军前去救援,这三支千人骑兵队的作用就是阻击敌军的救援部队。 负责此事战事指挥的苏戟留在城外大营内坐镇,他全权负责此次战事,单独建立帅帐。 防守成都城内的宋将陈宪和叶同章等认为乾军在东城门吃了那么大的亏,肯定会在第二天发动攻城,但他们预料错了,赵俊生压下了心中的怒火,没有攻城。 乾军若无其事的样子让陈宪和叶同章都有非常不好的预感,城外乾军大营内越是风平浪静,他们心里越不安。 五路大军离开的第三天夜里,城内突然燃起了大火,而且大火还不止一处,三处位置先后起火,相距时间不过两刻。 这三处起火的位置都是城内守军屯粮之地,大火燃起来之后,陈宪和叶同章二人脸色大变,立即派人去救火,他们也意识到城内还有乾军细作,现在细作正在烧他们的粮仓。 陈宪也是事先防范于未然,把所有粮草分为五处地点囤积,并派了重兵看守,但再老虎再凶猛也有打盹的时候,乾军密探魅影再次轻松潜入城内查到了三处屯粮之地,并在第一时间就把这三处粮仓依次点燃了。 在意识到问题乾军细作的目的之后,陈宪立即下令增派兵力加强对另外两处粮仓的保护和警戒,同时再次派兵在全城搜查细作。 乾军密探魅影在点燃三处粮仓之后暂时失去了继续作案的机会,随着守军搜查越来越严,他在城中已经呆不下去了,只能趁夜出城。 被点燃的三处粮仓没能挽救回来,魅影一把火把它们烧了个干净,这个损失让陈宪和叶同章二人痛心疾首,原本城内囤积的粮食足够守军吃半年,可随着这三处粮仓被烧毁,剩下的两处粮仓囤积的粮食不足以让所有人吃两个月了。 陈宪只得一面安抚麾下将士,隐瞒粮食只够吃两个月的事实,另一方面他希望朝廷和川蜀其他各地派来援军。 七月六日,城内三处粮仓被烧掉的第二天,赵俊生想起一事,把李宝找来询问“咱们从汉中一路打过来,在途中攻下的那些城池,俘虏了一些城池官员和将校,还有多少人不愿意投降的?” 李宝回答道“还有一半不愿投降,有十三个!”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下令道“明日一早,集结兵马开到东城门外,把那些不愿意投降的宋国官员和将校都押过去!” “诺!” 次日上午,乾军数千骑兵集结后来到了东城门外,一个个骑兵方阵依次摆开,旌旗猎猎,战鼓隆隆、号角苍凉。 城头守军如临大敌,大批兵士涌上城墙,一个个紧张的准备守城器械。 陈宪登上城楼往下一看,神色轻松不少,摆手道“不用紧张,他们都是骑兵,没有带攻城器械,就是吓唬人而已!” 这时,一队乾军骑兵押着十几个带着木枷人走到了距离城墙一箭之地外。 城楼上,叶同章突然眼神一凛“等等,那些人好像是绵竹县令、涪县县令、雒县县令、涪水关守将、新都县令······乾军这是要干什么?” 只见乾军骑兵强制命令这些犯人面向城楼方向跪下,乾军骑兵们在他们身后。 一个乾军骑兵牙主抬头看向城楼大喊“有认识他们的吗?想必应该是有人认识的!所有人听令,杀——” 一杆杆长矛刺出,跪成一排的宋军官吏将校们先后倒在血泊中,城楼上的守军将士一个个看得愤怒难当,大吼大骂。 乾军牙主再次对城楼上大喊“这就是对我大乾作对,不愿意臣服的宋国官吏将校的下场,很快就会轮到你们了!” 。 第1008章 孤城 十几个对于守军将士们来说是高官大将的人在城外被乾军砍瓜切菜一般的砍掉了脑袋,这对城楼上守军们的震慑效果非常之大。 这些平常颐气指使、吆五喝六的高官将校们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可如今他们却被杀猪一样砍掉了脑袋,这守军心里有一种解恨的感觉,同时又被吓得惊恐万分,这样的人都能被轻易的砍掉脑袋,那么他们这些底层小鱼小虾呢? 整个砍头的过程,城墙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是吓的,直到行刑的乾军骑兵们离去回归本队,他们才回过神来,每个人心里都有着深深的恐惧。 陈宪知道这时他必须说点什么,要不然将士们的士气和斗志就完了,他深吸一口气“将士们不要怕,乾军这就是吓唬我们,想要用这种手段打击我们的士气和斗志!将士们想想,那些被俘的官员和将校,平日里位高权重,他们都会被乾军随便斩杀,如果换做我们这些虾兵蟹将被俘了,他们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的屠杀我们?所以我等若想活命,唯有拿起刀枪跟他们干到底,不是他死就是我活,咱们不能束手待毙,就算要死,咱也得拉个乾军兵士垫背,绝不让他们好过······” 城外乾军阵前,赵俊生骑在马背上把陈宪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由对身边公卿将校说“这个陈宪带兵有一套啊,就这鼓舞士气的本事少有人比得上!你们看看,方才城头上的守军还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了,可被陈宪这么一通鼓动打气,士气完全就不同了,短短一番话就让所有人同仇敌忾!杨烈,你有这种本事吗?” 杨烈面带羞愧,抱拳道“臣······嘴巴笨,说不出这些恶心的话······” “恶心?杨烈啊杨烈,你这个将军这么多年算是白当了,你觉得这些话恶心,可下面那些将士们在这种时候就听得进去,他们需要有人给他们鼓劲、给他们勇气,这也是一个将军的作用,更能体现一个将军的带兵能力!” 杨烈讪讪应诺“是,臣······” “行了,以后还是要多练练!” “诺!” 赵俊生一拉缰绳,打马掉头,挥手大喝“撤军回营!” “撤军回营!”随着传令官一阵大喝,各军兵马依次掉头返回营地。 次日上午,苏戟来到帅帐向赵俊生禀报“启禀陛下,第一路军已攻下新都县、涪县、绵竹县、梓潼县、什方县、郪县等地全境,其中什方县令、郪县县令等人在今早已经被押解过来!” 赵俊生听完后对旁边一个御前侍卫看了看,御前侍卫立即走到沙盘前把几面乾军小旗插在这几个已经被攻取的地盘上。 赵俊生起身走到沙盘前看了看,问道“给第一路军下令,向西北方向进军,拿下刚氐道、甸氏道、白水县等地,咱们必须确保后勤物资补给线和兵员运输线的畅通无阻!” 苏戟抱拳答应“遵命!” “对了,其他几路兵马是否又消息传来?” “回陛下,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不过想必应该快了,最迟明日就会相继传来消息!” 下午申时,赵俊生招来李宝吩咐道“早晨的时候,第一路军派人把什方县令、郪县县令等被俘官员押了过来,待会儿你带一些人马去东城门外,把这几个人头颅砍下来,在城外竖起一些木杆,把这几个人的头颅悬挂于长杆之上,以后若是再有被俘官吏押送过来,同样押去东城门外斩首示众,再挂起来吓吓守军!” 李宝问道“陛下,这么做有用吗?” “是否有用只有试过才知道!再说这些官员没什么本事,又顽固不化,对于欺凌搜刮当地百姓却是得心应手,咱们何必浪费粮食养着他们?咱不惯着这帮蠹虫!” “诺!” 李宝很快就带着一队人马押着什方县令、郪县县令来到了东城门外。 兵士们用工具挖了两个深坑,每个坑里竖起一根树干,再用一根长树干横放,做成一副单杠的形状。 几个县令被五花大绑带过来面向城楼方向强行按着跪在地上。 城楼上顿时又躁动不安起来,守军兵将们神色凝重,一个个紧张的看着城外。 陈宪和叶同章也闻讯赶了过来,二人登上城楼一看,就知道乾军又要杀人了。 陈宪此前的军职不高,很多川蜀各地的高官武将他都不认识,但叶同章不同,叶同章做益州都尉好几年了,对川蜀各地的高官和武将大多是认识的。 陈宪问道“叶将军,这几人······” 叶同章脸色凝重道“是什方县令、郪县县令······看来乾军改变了策略,他们派骑兵围住我们,却派步兵去攻打川蜀各地其他城池了!” 陈宪一听,怒道“这些人活该,谁让他们不听刺史府号令前来增援的?谁让他们私心过重想要保存实力的?邻近的郡县城池遭到攻击他们也不派兵救援,只管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这下好了,乾军分兵了,采取各个击破的手段,他们一个个等死吧!” 叶同章摇头苦笑,“陈将军,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说气话了,还是想办法破解眼前的不利局面吧!” “破局?你想得倒是挺美的,我没有办法,现在我们自身难保!除非有人去说服其他各地守军,让他们集中兵力或许能自保坚持到朝廷援军到来!” “陈将军你这不是废话嘛,若是有这样一个人有这种本事何必等到现在?” 陈宪叹道“所以咱们明知道乾军的用意和目的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川蜀各地守军被他们一一拿下,咱们这座城很快就会成为孤城了!叶将军,我也不瞒你,我对守住这里没有丝毫的信心,但我等身为军人却又不得不这么做,自古忠孝节义,家父家母早已不在人世,孝敬双亲是做不到了,如今咱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忠守节,方能不枉来人世上走一遭!” 说话之间,城外的乾军已经有了动静。 一个膀大腰圆的刽子手抱着大刀走到几个被俘官员身后。 李宝对城楼上喊道“想必城楼上有人认识他们吧,认识就好!来人,全部砍了!” 刽子手们挥刀帐下,几颗人头滚落在地,尸体随之扑在地上,鲜血还在不停的喷射出来,城头上所有人都感觉心底升起寒意。 几个人头被乾军兵士用长矛戳起来挂在了横梁上,人头的恐怖面容正对着城楼和城墙,一个个还瞪大着眼睛,看得守军兵将们瘆得慌。 “吗的,天天面对着这些恐怖的人头,这日子还咋过啊!” “别逗了,死人你还见得好啊?那次打仗不是尸山血海?咱也不是没有坐在尸堆上吃过饭!” “你个锤子的,这能一样吗?这些人不是战死的,是在毫无反抗的情况下被人砍的脑袋,有怨气啊,说不定阴魂不散,懂不懂!” “吗的,你这么一说老子还真感觉心里有些发毛!” 又过得一日,都安县令、绵池县令、汶江、广柔、蚕陵、湔氐等县全部被乾军第二路军攻取,这些县的主要官员被一同押解到乾军大营。 李宝按照赵俊生的命令,同样把这些官员押到东城门外一一斩首,然后命人把头颅挂在横梁上。 再又一日,巴东郡的几个县又相继被攻占,主要官员也被押过来,又被李宝带人押到东城门外一一斩首。 随着被斩首的川蜀各地的宋国官员越来越多,城内的守军知道川蜀各地正在逐一被乾军攻占,要不了多久,他们这座城就会成为孤城,若是朝廷不派援军过来,他们就再也得不到任何增援了。 守军的士气随着每天都有官员被押过来斩首而一点点的消失,乾军每杀掉一个官员,守军们就知道他们得到援兵的希望就少一分,如果有一天乾军没有人可杀了,那也说明守军完全没有得到援兵的机会。 陈宪的压力越来越大,却又不得不极力维持,每天都给守军将士们不停的鼓劲打气,但他知道这种办法只能用几次,一直用下去很快就会失去作用,因为将士们的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过了半个月,川蜀各地全境都被乾军拿下,该杀的川蜀各地官员也杀得差不多了,东城门外的横梁上已经挂了百十来个人头,有些已经腐烂发臭,有些还很新鲜。 这些日子,守军很多将士都因为失去了希望而失去理智,有发疯的,有冲动之下跳下城墙摔死的,有从其他城门逃走了。 守军原本有六千六百余人,等到乾军攻下川蜀全境,成都城内的守军已经只剩下四千余人,两千多人用各种办法逃跑,一些人命大逃走了,一些人被抓回来执行了军法,还有一些逃出城外被乾军俘虏的,但乾军却给他们好吃好喝,还把他们带来东城门让守军参观。 “看看,宋军兄弟们,这些逃出来的兄弟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肥头大耳,每天好吃好喝,看看你们每天过的什么日子?城内除了你们这些人没有一个百姓们,你说你们还守什么?有什么好守的?快打开城门投降吧!” 。 第1009章 开始攻城 陈宪发现城外乾军兵士竟然在蛊惑自己手下的兵士投降,他气得大怒,当即从一个弓兵手上抢过一副弓箭,张弓就向那人射了一箭。 “来真的?”在城下喊话的乾军小校吓得一声尖叫,立即用盾牌挡在身前。 “咚”的一声,这一箭的力道竟然很大,射在盾牌上把乾军小校撞得连连后退。 陈宪暗叫一声可惜,不甘的放下了长弓,乾军小校往城楼方向吐了一口唾沫后带着手下兵马转身离去。 漫长的等待对于守军是一种极短的煎熬,就如同死刑犯在被判了死刑之后等待执行死刑之前的一段时间。 赵俊生很清楚这种等待的时间不能太长,最初的恐惧如果过去了,守军们就会渐渐变得麻木、淡然,所有必须要在他们的恐惧结束之前开始攻城。 在各路兵马都陆续返回大营之后,赵俊生立即把攻城事宜提上了日程。 这天夜里,苏戟来到帅帐向赵俊生禀报“启禀陛下,各路兵马大多都已返回营地,但因为要防备流民造反,所以在各地还留有一些兵力驻扎!另外,随着各路兵马返回,还带回来了一共万余降兵俘虏!” 赵俊生问道“根据黑衣卫的探子上报,整个川蜀之地的宋军都只有一万七八千人,此前我们营中就有近六千协从军,各路兵马在攻城略地时也斩杀不少吧,怎么还有一万多降兵俘虏?” “是这样的,我军进入川蜀之地之后,川蜀各地官府为了自保都先后纷纷额外招募了不少新兵,而很多流民青壮为了一口吃的,只能从军入伍,所以川蜀各地兵力加起来的实际人数要比黑衣卫上报的多不少!” 赵俊生点头“原来如此!现如今我们已经控制了川蜀全境,就剩下这个成都城了,根据探子最新得到的消息,南朝的援兵已经从建康出发了,有三万人马,朕已下旨命鲁爽在鱼复县一带集结兵力,准备挥师东进夷陵迎击宋军!” 鱼复县属巴郡,曾经在三国时期改名为永安县,到了西晋太康元年又恢复鱼复县名。 鱼复县控带二川,限隔五溪,据荆楚之上游,为巴蜀之喉吭、西南四道之咽喉,吴楚万里之襟带,所以此地为战略要地。 只要占据这里,等于扼守了进川和出川的咽喉要道,军事重镇白帝城就在鱼复县境内。 “所以,咱们要尽快攻下成都城,防止战事发生变数!” 苏戟抱拳道“臣明白,请陛下下旨吧!” 赵俊生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想在宋国援兵抵达之前拿下成都城,彻底解决这个后患,让鲁爽能够没有后顾之忧的与宋国援兵作战。 即便鲁爽打败了,依然可以退守鱼复县白帝城,宋军想要攻进川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如果等待宋国援兵杀过来,而成都城还没有被攻下的话,战事就有可能发生变数,毕竟川蜀境内并不是那么平静,还有几十万的流民,这可是一个很不稳定的因素。 赵俊生对苏戟说“朕最多给你五天的时间,你把这新来的一万俘虏降兵进行整编,重新选派军官将校控制好,并把这一万余降兵俘虏整编为两个胁从军,番号分别是第二胁从军和第三协从军!五天之后,朕要你指挥这三个协从军攻打成都城!” “臣遵旨!” 接下来的几天,苏戟在赵俊生的命令下对一万余降兵俘虏进行大规模整编,一万余人被整编为两个协从军,为了加强对这两支协从军的控制,苏戟从乾军步兵当中抽调大量军官充入其中,同时也从远降兵俘虏之中提拔一些人员任用,增加军队凝聚力。 七月二十六日,赵俊生下旨,乾军围住东门、西门和北门,独独留下南门不围,此前乾军只在城东十里外立下营寨,并未围住几个城门,此时派兵围城就表明要开始攻城了,城内守军对此是心知肚明,各种守城器械和物资都一一搬运到城墙附近。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大战一触即发。 七月二十七日,赵俊生下旨,任命苏戟为前军都统指挥大军攻城。 这天清早,乾军一万骑兵、一万五千步兵、一万五千协从军在东门、西门和北门外摆开阵势,大量的攻城器械源源不断从营地运过来,被攻城营的兵将们和工匠们架设组装起来。 城外的乾军在快速紧张的忙碌着,城头上的守军也没闲着,一架架投石机、床弩被兵士们在城头架设起来,许多雷石滚木被搬运上城墙,城头每隔三丈就架起一口锅烧着开水或滚油。 乾军工匠们打造了一个超大的御辇,御辇有顶棚遮阳,四侧有垂帘,可升可降,下面有八轮,用十六匹马拉着前进,前面两个轮子有转向轴,御者可以驱赶马匹任意转向,转向灵活。 赵俊生身披战甲手握战刀坐在宽大的御辇上,御辇较高,坐在上面视野开阔,可以纵览全局。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升起的太阳,又看了看旁边的沙漏,对御前侍卫吩咐“去告诉苏戟,时辰不早了,开始攻城吧!” 御前侍卫躬身答应,转身快步走下御辇向苏戟传达旨意。 苏戟得到旨意,拔刀向前一指,大喝“攻城——” 得到指令的号手们深吸一口气,鼓着腮帮子吹响了号角,“呜——呜——呜——” 攻城部队早在此前各自得到了作战任务,也都有相应的章程和部署。 随着苍凉的号角声响起,攻城营的工匠们和兵将们开始操作投石车,沉重的重力框被拉起来,结实的木栓卡在凹槽上支撑着重力框的重量。 四个兵士抬着一颗石弹放在用铁皮编制的网兜内,各具投石车的旗手们看见装弹完毕,各自纷纷举起了小旗帜,表示已经准备就绪。 指挥官一目扫过去,见所有投石机的旗手都举起了小旗帜,当即拔出战刀向前麾下,大吼“投石机,发射——” 指挥官身边的传令兵用力挥下了旗帜,各具投石机的发射手见状,纷纷抡起重锤砸掉木栓,重力框没有了木栓的支撑下轰然落下。 强大的重力加速度通过臂杆传达到弹袋网兜一段,网兜被带动闪电般的生气,网兜内的石弹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天空砸向远处的城墙。 石弹在飞行过程中发出呼呼的恐怖声响,站在城头上的守军兵将们看见天空中砸过来无数石弹,一个个面如土色。 陈宪面不改色,镇定自若的站在女墙边大吼“都别慌,给本将军站在原地别动,这玩意太沉重了,你躲起来也不一定躲得过,你站在这里也不一定砸得中你!” 兵士们可没有陈宪这种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胆量,在大量的石弹落下来之前,已经有很多兵士们吓都一边尖叫一边跑起来。 没有谁不怕死,在这种犹如天威的攻击面前,身为普通人的兵士们都吓得本能的想要逃离这里。 受过训练、有个严格军纪的兵士们要好一些,他们还没有跑,而是本能的躲在女墙下,只有那些新兵们才吓得到处乱跑。 不过就算躲在女墙下也不一定安全,硕大的石弹砸下来,女墙也不一定能顶得住。 “轰轰轰······”石弹雨终于落了下来,与城墙碰撞的那一刻就造出了恐怖的声势。 有些发出沉闷的响声,造成了相当大的震动;有些石弹落在城墙上四分五裂,碎成无数细小的块状四散飞溅,造成了周围守军兵士惨重的伤亡。 有些倒霉鬼被石弹砸了一个正着,当场阵亡,临时前巨大的痛苦让他们眼珠子都鼓出来来,身体被砸扁了,肠子内脏全部碎成了肉糜。 有些守军兵士被飞溅的碎石砸得头破血流,有些被砸中了四肢散失了战斗力。 对于使用攻城器械,特别是投石机,乾军的工匠们和攻城部队早就琢磨了如何把投石机的威力发挥到最大的办法。 石弹有两种,一种是实心球,表面粗糙,形状不是太规则,这种石弹砸下去就是一个坑,不太结实的城墙墙砖铁定被砸碎;另一种石弹虽然也是实心球,但是球体的表面被工匠们用工具切割了许多深深的纹路,这种石弹砸下去瞬间会碎裂成无数块,这些碎块飞溅开来会给守军造成很大的伤亡。 乾军投石机发射的石弹威力大大超过了陈宪和叶同章的估计,在他们的印象里,投石机发射的石弹都是实心弹,一般砸下来就是一个坑,几乎没有见过会碎成无数块的,这样的石弹在碎裂炸飞之后带来的伤亡太大了。 无数惨叫声从城墙上想起,石弹落地造成的巨大动能让城墙都颤抖不止。 陈宪大吼着“都不要慌,躲起来,都给我躲在女墙后面!” 老兵们经验丰富一些,在见识了乾军投石机的威力之后都蹲在女墙后面,新兵们依旧恐慌不已,在乱窜的过程中被石弹直接砸中或被碎石击中造成的伤亡在急剧上升。 城墙上正在烧开水的铁锅被一一砸翻、砸穿,大量的开水飞溅,烫得兵士们嗷嗷惨叫。 。 第1010章 针锋相对 随着城墙石弹投掷得越多,守军的伤亡越来越大,这让陈宪和叶同章二人非常震惊和焦急,为什么乾军投石机的命中率会这么高? 在陈宪和叶同章的认知里,投石机的石弹攻击虽然威力大,但命中率却是低得很,十颗石弹能有两颗砸中城墙就很不错了,可乾军投掷的石弹除了刚开始一两拨命中率不高之外,砸得越多命中率就越好,到后来命中率竟然达到了一半,这太恐怖了。 “不行了,再呆在城墙上伤亡太大了,叶将军,传令让将士们都依次快速下城墙躲避,只留下少数几个观察哨在城墙上!”陈宪躲在女墙下捂着头部大吼道。 “好!”叶同章答应,当即对身边几个兵士吩咐“传令下去,除了哨兵,其他人全部依次下城墙躲避石弹、待命!” 传令兵们冒着石弹雨来城墙上穿梭,大声传达着命令,收到命令的守军兵士们快速下城墙蹲在城墙根下瑟瑟发抖。 所有人都狼狈不堪,守军兵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多人都受了轻伤,有些是脸皮被碎屑擦破了,有些四肢被碎石飞溅时割破了。 城外乾军军阵中有一个高高的活动瞭望台,高度比城墙还高,视野很好,台上两名兵士,其中一人眼力很好,可以清楚看到城墙上的情况,另外一人为旗手,负责打旗语。 “告诉下面,城墙上的守军都撤到城下去了,城墙上只有少数观察哨!” 另外一个同伴当即用旗帜向下面的通讯兵打出旗语,通讯兵看完对方发的旗语,立即跑到苏戟身边禀报。 苏戟听后沉思一下,下令“给第一攻城梯队下令,让他们做好攻城准备!一旦攻城营的兵士们出动攻城云梯、井栏、床弩等攻城器械,第一攻梯队的将士们就要跟在攻城云梯和井栏后面冲出去!” “诺!” 随后,苏戟又派人去询问攻城营那边的攻城云梯、井栏、床弩是否准备好了,得到明确的回复之后,他当即下令攻城营出动。 攻城营的兵将们几个人一组扛着一架云梯,十几个人守着一架井栏,几个人守着着一辆弩车。 云梯幢幢将正了正头盔,左手拿起一面盾牌,右手拔出战斗向前一指,大吼道“云梯幢的兄弟们,扛起云梯跟我冲,冲啊!”说完向城墙方向跑去。 “冲啊——”将士们大吼着,手里提着盾牌,肩膀上扛着云梯冲了出去。 幢将冲了一段停下来扭头,一边挥舞着战刀一边大吼“快冲,别泄气,别停下,给我冲!” 当云梯队的兵士们扛着云梯越过了军阵最前面的兵士,第一攻城梯队指挥官拿出战斗大吼“将士们跟在云梯队身后,跟我冲!没有命令,后退一步者,斩——” “杀——” “杀啊——”协从军兵将们也是经历过正规操练的兵士,他们虽然投降被整编成协从军,士气有些低落,但军事素质还在,攻城是他们的强项,在军官们的带领下,他们提着盾牌和战刀跟在云梯队身后冲向了城墙。 两个多月以来,护城河早就被协从军们一点点填平了,守军们却是毫无办法,刚开始他们还射死了不少协从军,但后来他们为了节约箭矢,只能放任不管,这护城河也就渐渐被填平了。 乾军发起攻城之后,鼓声雷动,早就惊动了正在躲避石弹的守军,但此时乾军的石弹攻击还没有停下,他们只能耐心等待。 乾军云梯队冲到城墙附近时,投石机攻击停止了,若不停止很可能砸到自己人。 “投石机攻击停止了,将士们快跟我上城墙布防、布防!”陈宪嘶吼着,提着战刀第一个冲上了城墙,他跑到女墙边看了一下,立即对身后跑上来的兵士们进行指挥调派、部署防御。 协从军冲得很快,各部之间配合密切,云梯队刚刚冲到城墙附近,投石机就停止了发射石弹,他们正好冲到城墙下架起了云梯。 协从军兵士们的单兵素质与城内守军相当,各部之间配合默契并非是因为兵士们的战术配合娴熟,而是因为负责指挥的将校军官们大多是从乾军之中抽调的军官,是他们的指挥让各部之间配合默契。 “放箭、放箭——”陈宪大吼着,他一边指挥一边从自己背后取下弓箭向城下的乾军兵将们射去。 随着云梯幢的兵士们把云梯架好,后面跟上来的第一攻城梯队也已经到了,兵士们一手顶着盾牌,一手提着战刀,在军官将校们的督战之下,他们依次冲到城下,把战刀往嘴里一含住,就一手顶着盾牌,一手配合双脚攀爬云梯。 这时城外又有大量的弓箭手冲过来向城墙上放箭,对正在攀爬云梯的攻城兵将们进行远程支援,完全不适应乾军这种打法的守军兵将们遭到了迎头痛击,伤亡大大增加。 但随着攻城兵士们攀爬到城头,城下的弓箭支援也不得不停止,唯恐射杀了自己人。 拥有城墙防护的守军终究还是占尽了优势,他们随便捡起一块碎石往下一砸就能对云梯上的乾军兵士造成伤害,就算不能砸死人,也能让他们无法继续攀爬,若是砸得够准,还会把人直接砸下去。 到了真刀真枪面对面开干的时候,这个时候单兵素质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这不是在战阵之上,而是在攻城,每个兵士都只面对一个敌人,甚至攻城的兵士要同时面对几个敌人。 协从军单兵素质较差的短板在这一刻显露出来了,无论是士气、凶悍程度、单兵战斗力,这些协从军都与守军处在同一个水平,但是因为是攻城一方,所以劣势也是非常明显,一个守军兵士面对一个攻城的协从军可以很从容的利用城墙的优势居高临下进行攻击,很多协从军都没有还手之力就被打下去。 在攻城的协从军兵将们已经开始进行攀爬云梯之后,投石机和地面弓箭手对守军就失去了威慑力,这两样武器就不能用了,否则容易伤到自己人。 拥有城墙防护并居高临下进行攻击的守军优势非常明显,一个守军兵士守在墙垛边甚至可以杀死三到四个攀爬云梯的协从军。 但也有协从军兵士一口气攀爬云梯冲到城头与守军展开激战,但又很快被守军围攻致死。 正在攀爬的协从军随时都面临着头顶上射下来的箭矢或砸下来的石头,甚至不断有守军兵士用水瓢舀起开水往正在攀爬云梯的协从军兵士身上淋下去,烫得他们惨叫一声后跌落城下摔成重伤或直接摔死。 负责攻城指挥的苏戟皱着眉头看了大半个时辰,“伤亡太大了一些,传令让攻城营出动井栏,命令第一攻城梯队的后续兵力出击!” “遵命!”传令兵答应一声,打马掉头去传达命令了。 御辇上,赵俊生坐久了站起来走到前面扶着栏杆观察了一阵,对身边的公卿们武将们“诸卿认为守军的战力如何?” 东方辰说“陛下,这个守将陈宪的确在守城方面很有一手,守军的单兵素质跟协从军差不多,但他的部署和指挥下,却是守得滴水不漏,甚至还张弛有度!” 赵俊生认为东方辰说得还是比较中肯的,在协从军攻势较为凶猛的时候,而且还有弓箭支援,陈宪为了减少城下乾军弓箭手对守军伤亡,下令让守军放了不少协从军登上城墙进行短兵相接。 如此一来,城下的乾军弓箭手为了不伤了友军就只能停止放箭,如此一来,乾军的远程支援就失去了作用,而守军在陈宪的指挥下在城墙上结阵防御,对攻上城头的协从军进行一一围剿,攻上城头的协从军较少,又没有得力的大将进行统一指挥,很快就被斩杀大半,剩下的全部被赶下城墙,有些人摔得粉身碎骨,有些摔成重伤。 在乾军的井栏靠近指挥,第一攻城梯队的后续兵力冲到了城墙下,乾军弓箭手手也纷纷登上井栏,井栏的高度非常之高,甚至比城墙还要高,站在井栏上的乾军弓箭手在进入射程之后开始对守军进行射箭。 乾军弓箭手的远程压制终于凑效了,城墙上的守军活动受到了限制,大量箭矢射来,守军兵士们既然防备箭矢,又要防备协从军从云梯上爬上城墙,都有些顾头不顾腚的情况,在防守城下协从军的时候突然被井栏上的箭矢射中的情况很多。 陈宪发现了这个不利的局面,下令调集一些弓箭手进行牵制,同时下令刀盾手挡在前面,这样可以利用盾牌挡住箭矢。 犹豫护城河虽然被填了,但填得并不平整,井栏无法被推到城墙边上,几十架井栏只能停在护城河边上,其上的弓箭手与城墙上的守军弓箭手互相放箭,各有损伤,因井栏高处城墙不少,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守军弓箭手损失比较大。 攻城战打了一个上午,赵俊生始终没有对苏戟的指挥指手画脚,在他看来,苏戟的指挥是没有问题的。 到了午时初,气温太高了,战斗打了近两个时辰,很多协从军都有些虚脱,苏戟下令收兵,下午再战。 。 第1011章 伤亡惨重 大军撤回营地休息、进食和喝水,赵俊生和公卿大臣及将校们来到帅帐,一个个端起大碗茶水就咕隆咕隆直往嘴里灌,实在太热了。 赵俊生喝完茶水放下大碗问道“伤亡统计出来了吗?” 医务官提着官袍气喘吁吁跑了进来,“来了来了!” 他停下喘息几下,拱手躬身回答“回陛下,伤亡刚刚统计出来,战死了两百一十六人,受伤一百二十五人,其中有八十五名重伤员,因伤势太重只怕救不活了,剩下的轻伤员经过伤势处置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赵俊生眉头一皱,这个伤亡数字有些大,要知道这才仅仅一个上午呢,如果一天打下来,伤亡人数怕不下六七百人,按照这个伤亡数字打下去,一万五千协从军可经不住这么消耗。 他考虑了一下,对医务官吩咐道“现在咱们是攻城方,药品物资暂时还不充足,咱们不能看着那些重伤员去死,让郎中们尽量给他们医治,不要怕药品不足,就算实在救不活,咱们也算是尽力了,无论是对我们自己,还是对其他将士及这些重伤员都有一个交代!” “还有,多注意观察那些轻伤员,现在天气炎热,伤口容易感染发炎化脓,一旦发炎化脓就麻烦了,所以要让伤员们注意清洁卫生,伤口不要沾水!” “是,陛下!”医务官答应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赵俊生看向苏戟,“苏将军,上午的攻城情况你是怎么看的?” 苏戟站出来抱拳道“回陛下,协从军毕竟经过整编的时间太短,也没有经过我方的演严格整训,攻城战所用战术还是采用他们从前训练的战术,而守军跟他们本就是自己人,对他们的攻城战法很熟悉,所以应对颇有章法!” “因我方军官将校的指挥,这些协从军在攻城时配合还算默契,进退有度,但是他们因为与守军是昔日同袍,在攻城时厮杀时难免不忍,下手犹豫不决,且士气不高,气势不足,攻势不够猛,所以才造成损失比较大!” “还有,协从军的单兵战力比我军步兵查得太多,这也是造成伤亡比较大的原因!” 赵俊生沉吟一下,问道“这次攻城战,你有个什么章程?” 苏戟回答道“臣决定先主攻东门,对西门和北门进行佯攻,逐步增加东门攻势力度,尽量把守军兵力吸引到东门,然后再突然对西门或者北门进行猛攻!” 赵俊生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但一定要谋定而后动,要么不打,要打就要争取一次就攻破城门,否则的话就是打草惊蛇,让敌军有了防备,以后再用这个战术就不灵了!” 苏戟躬身答应“臣明白!” 赵俊生又对杨烈吩咐道“你派一些兵马去征调两万流民过来挖土把护城河全部填平,要能够让井栏推到城墙边上!” “遵命!” 赵俊生又问林敬辉“南朝援兵到了何处了? 林敬辉站出来回答“回陛下,根据最新消息,大约在六天前,南朝援兵三万人马已到浔阳地界,以他们三万人马的规模,行军速度不会太快,每日行军最多六十里,此时应该在阳新县地界!” 赵俊生皱眉道“他们没有走水路?” “是的,但是宋军的水军舰船依旧逆流而上,根据我方细作报告,宋军援兵在行军途中沿途吸纳了不少各地驻军,多则上千人,少则三五百,此时兵力应该远远超过三万人!” 赵俊生看向公卿将校们“诸卿以为宋军有船不坐,为何步行?” 郦嵩站出来行礼,“陛下,臣以为他们此举用意有二其一,在于吸纳沿途驻军,抽调兵力一同西行;其二,也是为了加快速度!三万余人乘坐水师舰船,又是逆流而上,行船速度肯定快不起来!” 郦嵩说完走到旁边地图前,指着地图上说“陛下、诸位同僚请看,若是走陆路,宋军直线向西可达巴陵,这条路要比走水路近太多了!然后宋军的水师舰船空载行船速度肯定要快很多,他们完全可以与大军在巴陵汇合,然后装载兵马走水道前往夷陵!”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这么做的确可以节省不少时间,而且还能吸纳沿途的驻军兵力,按照这么个搞法,等到了夷陵,宋军援兵只怕会增加到五万人马。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问道“国师,鲁爽大军现在有多少兵马?大概到了什么位置?” 东方辰站出来回答道“回陛下,鲁爽大军已聚集骑兵一万、步兵四万,目前已攻占秭归,正在向夷陵进军!” “好,严密关注双方大军动态和位置,若有消息立即报告!” “是!” 下午,申时初,气温稍稍下降了一些,乾军再次来到城外摆开阵势。 苏戟还是按照之前的打法,对西门和北门进行佯攻,军阵虽然摆开,但只派少量兵力攻打,攻击力度也不强,但是在东门,乾军发动猛攻,比上午的攻势还要猛烈。 城墙上有不少没有经过太多操练的新兵无法适应这样的攻城力度,加上伤亡比较大,士气比较低落,城墙防御一度陷入困境。 无奈之下,守将陈宪只能抽调精兵上城墙防守,撤下新兵,让新兵缓一缓。 陈宪这么部署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以战斗方式训练新兵,让新兵在战斗中成长和适应,但这个代价是巨大的,仅仅上午就损失了两百余新兵,到了下午,此次参加战斗的不少新兵都吓破了胆,无论将官们如何施压都无法让他们鼓起勇气面对敌军的进攻。 攻城战打到日落时分,双方兵将都是精疲力尽,乾军敲了金锣收兵回营,城墙上的守军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最难过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伙夫们挑着担子把食物和水送上城墙,守军中的老兵们多少习惯了一些,早已饥肠辘辘的他们拿起食物狼吞虎咽,而那些新兵们却是一口也吃不下,看着到处都是尸体和残肢断臂,还有大量已经干涸的血液,所有新兵几乎都是没有胃口。 陈宪下令让新兵们强行进食,若不进食哪里力气继续作战? 被逼迫的新兵们不得不强行咽下一些食物。 吃过晚饭后,黄幢将来向陈宪报告,“将军,战损算出来了!” “伤亡多少?”陈宪问道。 “死三百六十一人,伤两百二十三人!” 陈宪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这城墙上满地的尸体和残肢断臂,一眼就能估算出一个大概。 黄幢将继续说“根据末将统计,上午被敌军投石机砸出的石弹砸死砸伤的就有多达两百人,被敌军利用井栏放箭射死的最多,一半都是我军弓箭手,剩下才是枪兵和刀盾兵,真正被敌军爬上城墙杀死的只有几十人!” 陈宪问道“敌军伤亡有多少?” 黄幢将回答说“他们留下的尸体有四百八十具,伤兵应该两百到三百人之间,重伤亡数目应该是高于我方的,但他们是攻城一方,若是伤亡数目是我军两倍以上才算正常,但现在看来,他们的伤亡也比我们高不了多少!” 陈宪脸色沉重,心情更是沉重,他道“今天我全城观察了一遍,这些协从军的单兵战力与我们的兵士们差不多,但他们在敌军将校的指挥下就变得不一样了,战力提升不少!” “再有,对方的攻城器械犀利,首先是投石机,石弹竟然落地就炸裂得四散飞溅,这给了我们很大伤亡,还有他们的弓箭手,命令率很高,远超过我们的弓箭手,特别是在用井栏与我方对射时,他们占尽了优势,接下来的仗很不好打啊!” 黄幢将点头道“将军所言不虚,乾军弓箭手的确厉害,若他们在城下放箭对我军将士的威胁不大,但他们站在井栏上放箭既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再加上箭术精湛,我军弓箭手完全被压制,损失太大了,必须要想办法摧毁他们的井栏才行啊!” 陈宪想了想苦笑着摇头“暂时想不到办法,若是城内有一支骑兵倒是可以谋划一番说不定能摧毁他们的井栏,但我们没有骑兵,若是派步兵出城去捣毁对方井栏,只怕是有去无回,还不定能得到目的!” 黄幢将无不担忧的说“将军,照这么打下去,如果每天都是这样的伤亡,只怕打不了几天,将士们的士气就会崩溃啊,一旦伤亡过半,军心就会不稳!” 以今天的伤亡情况来看,伤亡过半也只需要四五天的时间,而且伤亡过半带来的后果可不仅仅是对士气的沉重打击,而且会造成城防兵力极度减弱。 就比如一段城墙用一千人来守,与用五百人来守进行比较,五百人防守的防御力下降绝对不止一半。 陈宪想了想,对黄幢将吩咐“你带一些人去城内拆一些门板木板过来,用锯子锯成一块一块的,给每一个兵将发一块,让他们把木板绑在背上,一旦敌军站在井栏上放箭,就背对敌军,用木板抵挡,还可以抽冷子转身反击,这样不但可以防御敌军的箭矢,还能把敌军的箭矢回收利用!” 黄幢将一听,眼睛一亮,拍手道“这是一个好办法,末将马上就带人去!” 。 第1012章 动用终极兵器 次日一早,乾军继续攻城。 经过昨天的攻城,攻守双方都少了一些慌张,多了一丝从容。 所以说,人,在很多时候的适应能力都是很强的。 乾军所属协从军在将校们的命令和督战下,如同潮水一般的涌向城墙,一架架云梯架在城墙上,协从军兵士们如蚂蚁一样攀爬城墙,城墙上箭矢不停的射下,协从军兵士接二连三从云梯上掉落下来,下面的人前赴后继,一个接一个。 开水、滚油、石头,城头守军换着花样不停向攻城的协从军的头顶们投放这些杀伤力很大的武器。 有些协从军被开水烫得满脸起泡,有些人被箭矢射中,掉下去摔死,有人被石头砸落摔成残废。 也有一些守军兵士被云梯上的协从军兵士一刀捅死,或被拉下城墙摔得七荤八素之后被砍死捅死。 更有勇猛的协从军兵士顶着盾牌挡住了头顶上所有的攻击,一口气爬到了城头,一跃到城墙上与守军展开激战。 无数喊杀声、惨叫声、巨吼声交织在一起,刀光剑影之下,无数道鲜血飞溅染红了城墙外壁,尸体和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墙垛上趴着一具具尸体,尸体上插着箭矢或刀枪,血水浸湿了城墙的地面,城头插着的旗杆上的旗帜也早已被箭矢射得千疮百孔,被鲜血染红,有些兵士死时瞪大着眼睛,永不瞑目。 攻城战的第二天,这一天战斗就打得惨烈无比,攻守双方都杀红了,原本是同一阵营的兵将们,此刻去是如同仇敌一般恨不得把对方砍成肉酱。 一开始,作为攻城一方的协从军就伤亡惨重,守军在经过了昨天的战斗之后,许多新兵开始适应守城战斗,老兵防守起来战术动作更加娴熟,同伴之前配合也更加默契,这给攻城一方的乾军协从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不得已,下午的战斗中,苏戟下令攻城营再次出动井栏和大量乾军弓箭手。 乾军出动井栏和大量弓箭手再次对城头守军进行了强有力的压制,守将陈宪原本下令给每一个守军兵士发放了一块刚好可以遮住整个背部的木板,却没想到上午的战斗时乾军并没有动用井栏和弓箭手,守军准备的木板并没有用上,都丢弃在一旁。 到了下午,乾军在伤亡惨重之下出动了井栏和弓箭手,守军兵将们还没有来得及准备绑好木板,乾军的井栏就已经靠近城墙,大量箭矢射过来,守军兵将们纷纷中间,伤亡数量急剧上升,特别是弓箭手和弩手的损失最大,他们是乾军弓箭手的主要射杀对象。 “将军,顶不住了,乾军的弓箭太厉害了,我军弓箭手和弩手几乎损失殆尽,这么下去只有被压制的份,没有还手之力啊!”向幢将一边用长枪捅死一个刚好爬上城墙的协从军兵士,一边对附近指挥战斗的陈宪大声喊道。 陈宪板着脸,扭头看了看左右,见已经有不少协从军接着弓箭手的掩护登上了城墙,他当即下令“下令让第一预备队上上城墙支援,让一线将士顶着盾牌后撤,把敌军放到城墙上来再打!” “好!”向幢将立即答应,并派人去传达命令。 把正在攀爬云梯的协从军放到城墙上与之发生混战,可以让乾军弓箭手投鼠忌器,不能再射箭,但这样做非常危险,如果不能再第一时间把放上来的敌军全部解决,那么后面的敌军就会源源不断的爬上来,到时候城墙一旦失守,城就破了。 也是陈宪胆大,换做其他将领根本不敢采取这种战术,其实陈宪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谁让敌军有井栏这种攻城利器呢? 陈宪又下达了一道命令,他派人去准备发石车,把昨天乾军投石车砸过来的石弹和碎块收集起来作为发射物。 当守军把不少协从军放到城墙上来之后,守军的预备队也赶到了,预备队和原来的守军在陈宪的命令和带领下一起与协从军混战在一起。 陈宪把握的时机非常之精准,放上来的协从军数量不多,但却又足够让城外井栏上的乾军弓箭手们忌惮,若是再放箭肯定有很大的可能性射到友军,于是不的不停止放箭。 双方于是在城头上展开了激战,乾军弓箭手们对此束手无策。 在这时,一个守军兵士顶着盾牌跑到陈宪身边大声禀报“将军,所有发石车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发射!” 陈宪大喜,当即道“好,传令下去,一盏茶的工夫之后等本将军号令,若我手中旗帜麾下,立刻发射!” “诺!” 城墙上的混战还在继续,但守军以人多和有组织的进行反击完全占据了上风,城下协从军想要往上爬却又因为友军同袍挡住了位置无法继续。 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了,陈宪拿过一面旗帜用力挥下,各个敌楼上隐藏的发石车被揭开了蒙布露出了真面目。 “发射——”随着一声凄厉的吼叫声。 各辆发石车的发射手用重锤锤下了发射机括,“呼呼呼······”一个个石弹和碎石被发石车发射了出去。 正在井栏上观战的乾军弓箭手们突然感觉头顶出现了一片黑影,抬头一看,一个个顿时吓得肝胆俱裂。 “不好,是发石车,退,快退!”井栏上负责指挥的弓箭兵幢将大吼着。 但此时为时已晚,大量的石弹、石头和碎石从城墙上的敌楼发射出来,接近十架井栏上的弓箭手遭到了灭顶之灾。 “轰轰轰······”发石车发射出来的石弹、石头和碎石砸在井栏上,乾军弓箭手们或被当场砸死,或被砸下井栏,或被碎石砸得头破血流,惨叫哀嚎声起此彼伏。 “退,快退······” 随着乾军弓箭兵幢将不停的大吼,下面的兵士们终于推着井栏倒退,远离发射车的发射距离。 发石车与投石机是不同的两种武器,它们都可以守城,但投石机一次只能发射一颗石弹,且发射距离较远,而发石车一次可以发射大量小石头和碎石,发射距离较近,但杀伤范围较大,它发射的大量碎石可以攻击很广的范围,一砸一大片,发射一次如同漫天下了一场石头雨。 在乾军退出了守军发石车的发射范围之后,爬上城墙的协从军也差不多被守军全部解决了,剩下一些协从军见形势不利,纷纷后撤,有人顺着云梯滑下去,有些不想被杀死,转身就往城墙下一跳,能不能活命全凭天意了。 在军阵中指挥的苏戟咬了咬牙,下令道“传令第三攻城梯队准备接替第二攻城梯队进行攻城!” “且慢!” 赵俊生阻止了苏戟,“把第二攻城梯队撤下来,命令攻城营投机机准备发射石弹,特别是对准城墙敌楼,以最快的速度在他们把发石车转移位置之前摧毁它们!” 苏戟抱拳道“遵旨!” 命令传达下去了,一阵鸣金声响起,正在攻城的协从军们如潮水般往回撤,攻城营的云梯队兵士们扛着云梯就往回跑。 就在协从军们撤下来的过程中,乾军投石机发怒了,一架架投石机几乎是同时发射,一枚枚石弹投掷出去在空中摩擦着空气发乎呜呜的恐怖声音。 “碰碰碰······”一枚枚石弹在敌楼上,有的砸在楼顶砸出一刻大窟窿,里面正在操作发石车的守军兵士们发出一声声惨叫。 有些石弹砸在外墙壁上,砸得墙体震动,墙体也被砸得坑坑洼洼。 投石机发射了几轮之后,苏戟见效果不大,对赵俊生说“陛下,敌楼采用了跟城墙一样的材料修筑,想要轻易砸塌只怕不太容易,要砸中楼顶也没有那么高的精准度,臣建议使用火油弹!”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问道“有多少火油弹?” “有三百枚!” “这么少?”赵俊生诧异道。 “陛下,这玩意杀伤力和杀伤范围太大,配方掌握在军器监手里,任何人不能私自制作,只能从军器监调拨,这三百枚还是从长安运来的!” 赵俊生道“好吧,让他们打准点,先发射三轮看看效果!” “明白!” 苏戟立即下令使用火油弹。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投石机阵地上就发射出一枚枚火油弹,这一颗颗火油弹在天空中划过,拖出一条条长长的浓烟。 “我的天呐,那是什么?”城墙上的一个兵士看见远处射来一颗颗大火球,如同末日来临一般。 “快跑啊,快跑——”不知是谁发出凄厉的大吼声,几乎是在下一秒,城墙上的守军们乱做一团,每个人都争先恐后的向楼梯方向跑去。 “轰轰轰······”一枚枚火油弹落了下来,有的落在城外,有的落在城内,少数落在城墙上,两座敌楼被砸中了,火油四散飞溅,大火在一瞬间燃烧起来,炙热的火焰让周围温度瞬间身高。 来不及逃走的守军兵士被火油沾上之后瞬间烧起来,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 第1013章 克制之法 乾军投石机组发射了五轮火油弹,效果是显著的,刚开始两轮准确率不高,但经过两轮试射调整发射角度和臂杆长度之后,准确率大大提升。 原本发射的主要目标是城墙上的敌楼,但火油弹的威力太大了,它使用的是地底冒出的黑油,经过秘法提炼之后用来制作火油弹,一旦燃烧就连浇水都灭不了,火油弹落地砸碎之后能烧一大片。 因此,五轮火油弹投射之后,不止敌楼全部烧起来了,整个东城墙包括城楼在内全部化为火海。 城墙上大量堆积的滚木、火油、木板也一同烧起来了,这极大的助涨了火势的蔓延。 来不及逃下城墙的守军兵将们被大火吞没,在火海中翩翩起舞,嘴里却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没过片刻工夫,整个东城墙被大火包围,炙热的高温让任何生物都无法靠近,守军兵将们在陈宪的带领下逃出几十丈远才停下来,离得这么远,仍然能够感觉到恐怖的高温袭来。 “老黄,清点人数,看看损失了多少人!”陈宪沉声下达了命令。 “是,将军!” 经过简单的清点,黄幢将走过来抱拳禀报“将军,经过初步清点,大约被烧死了两百五十多人,加上今天的战损,一共损失了四百三十多人!” 陈宪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了,可仅仅两天就损失了近千人,这让他难以接受,这些损失的兵力已经占了他总兵力的四分之一,如果以后每天都是这样的伤亡,用不了十天,他手下的兵力就会耗光! 活来的守军都呆呆的看着城墙上一直燃烧不止的大火,没有人出声。 良久,陈宪下令“传令下去,把其他的守城物资搬运到距离城墙五十丈的位置,从预备队中抽调有一百人专门看守和负责向城墙运送物资,要用多少运多少,城墙上不要存放多余的守城物资!” “还有,派人继续收集门板和木板,锯成足以覆盖背部大小分发给兵士们绑在背上,没事不许解下来!” “这大火一时半会熄灭不了,让将士们休息吧,让伙夫们早点准备晚饭送过来,等将士们吃完喝完只怕火也熄灭了,那时再上城墙当值驻防!” 陈宪估算得很准,等到守军吃完饭,天已近黄昏,城外的守军此时再想发动攻势也来不及了,天都要黑了,还打什么打?苏戟只好下令收兵回营。 攻城第三天,居然是一个阴天,但气温依然很高,这丝毫不影响到战事。 “陛下,时辰差不多了!” 赵俊生点头“那好,那就开始吧,照样先投几轮火油弹,杀杀守军的锐气,然后再攻城!” 苏戟抱拳道“回陛下,火油弹已经投射完了!” “完了?不是有三百颗吗?昨天下午一次投完了?” “是的,全部投完了!” 赵俊生有些生气,指着苏戟道“你啊你,怎么不知道节省一点呢?” 苏戟沉默不语,心里却是活动开了,你开始说投射三轮,见效果还不错,又加了两轮,三百颗就这样全部投射完毕,现在你让我节省,我倒是想节省啊,可你不让啊! 赵俊生摆手“算了算了,今天不攻城了!杨烈呢?” 杨烈连忙走过来拱手“臣在!” 赵俊生问道“朕让你派人征集两万流民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陛下,因时间仓促,目前只征集了五千流民,不过各地流民正在赶来,缺额应该在两天之内补全!” 赵俊生听完摆手“算了,先把五千流民派过来把护城河填平,要填得能让井栏通过!” “是!” 杨烈当即下令,派兵去让流民们通扁担箩筐挑土填平护城河。 城墙上的守军很疑惑,时辰不早了,乾军为何还不攻城? 很快,乾军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守军他们要干什么,大量的流民挑着箩筐向护城河这边过来。 “这······这些百姓们要干什么?”向幢将皱着眉头问道。 今天负责指挥的是叶同章,叶同章看明白了,“乾军这是在驱使百姓们填平护城河!” 向幢将看见最前面的流民已经挑着担子走到护城河边,扭头问道“将军,他们已经进入射程了,怎么办?让将士们放箭吗?” 叶同章指着远处道“你看,这么多百姓们,你能射杀多少?况且这些百姓们当中说不定还有我们将士们的父母兄弟姐妹,你现在下令让他们射杀他们的亲人,他们能听你的?你若下令,这是逼着他们投降乾军啊!” 向幢将无奈,只好放弃了这种想法。 叶同章看了一会儿,下令“传令下去,谁也不许放箭,所有人原地待命!” 昨天下午的大火不仅烧光了城墙上的所有守城物资和器械,还把双方战死将士们的尸首全部烧掉了,烧得只剩下骨灰,连尸都不用收。 叶同章还是担心乾军利用这些流民来攻城,但乾军并没有这样做,流民只是挑土填护城河,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干。 连续两天,乾军都没有攻城,一直都是流民们在填护城河,这护城河原本就填得差不多了,仅仅两天时间,如此数量的流民彻底把护城河填平,乾军井栏退过去如履平地。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填平了护城河的流民们挑着箩筐退走。 “将军,护城河也被他们彻底填平了,如果他们明天攻城,井栏就可以推到城墙边上,到时候乾军就可以通过井栏直接冲到城楼上,我们如果想不出破解之法,防守就会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啊!”黄幢将对陈宪说道。 陈宪叹道“恐怕不止是井栏这么简单,当年我曾随檀大帅北伐,见过乾军一种用于攀登城墙的器械,那是一种有别于攻城云梯的攻城梯,它可以自由升降伸缩,踏板很宽,攻城的兵士用它可以很轻松登上城墙!” 陈宪说的就是升降攻城梯,底部如同井栏一样采用轮式结构用于推动,伸缩木梯倾斜架在其上,一旦推到城墙边上,底下的人拉动绳索,倾斜的木梯就可以伸长一直抵达城墙顶端,底下却抵达地面,因为它的踏板很宽很长,可以同时并排上三到四名兵士,这种投送兵力的能力是其他攻城器械完全不能相比的。 黄幢将面露惧色“将军,这如何是好?以目前乾军的攻城力度,我们防守得已经很吃力了,如果乾军再使用这样的攻城武器,我们很难抵挡啊!” 陈宪看了看他,安抚道“不必担心,这些年我一直在琢磨如何克制这种攻城器械,倒也想到了几种办法!这样,你组织一些人手去城内找一批小陶罐,要有盖子的那种,找到之后再往小罐子了灌满火油,用盖子封死不能漏油,然后陈烨悄悄搬运到墙垛下,不要运太多,如果敌军再次发射火油弹,运上来太多也会烧掉,又是白费力气!” 黄幢将眼睛一亮,“明白了,将军是想用火油对付敌军的井栏和攻城梯,这两样都是木质的,火油的确是它们的克星,末将这就去准备!” 次日一早,乾军开始攻城。 攻城开始之后,乾军这次没有投射石弹和火油弹,攻城营的人直接扛着云梯冲在最前面,攻城的兵士们跟在后面,等攻城云梯架起来之后迅速开始攀爬。 在后方,乾军的井栏被推过来了,一排井栏最有三十多具,大量的攻城步兵和弓箭兵跟在后面。 战斗开始了,双方再次在城墙上下交锋,箭矢乱飞,石头、石块不停从城墙砸下去,城下的协从军一个个被砸得头破血流。 乾军的井栏停在远处,弓箭兵们爬上井栏,井栏被继续推着前进,但它们并没有靠近城墙,而是停在十丈之外。 “放箭——” 随着一声大喊,井栏上的弓箭手开始向城头上的守军放箭。 守军们的背后绑着木板,他们迅速转过身来,只感觉背后不停传来震动,又听见箭矢飞来射中木板的呼啸声。 没过一会儿工夫,每个守军兵士背着的木板上都射满了箭矢,射满了箭矢的兵士们迅速被其他兵士替换下去,另外有人把木板上的箭矢取下来集中存放。 箭矢射了一会儿,乾军弓箭兵幢将发现了异常,他看见守军兵士们竟然用木板收集箭矢,当即下令“停止放箭!” 弓箭手们停止了射箭。 “来人,把方才的情形速去禀报给将军!”弓箭兵幢将下令。 “诺!” 通讯兵飞奔过来向苏戟禀报“启禀将军,敌军把木板背在背上作战,一旦我军放箭,他们就转身面对我军弓箭手,箭矢全部射在了木板上,他们又把箭矢收集起来用于射杀我军兵士!” 苏戟听完正要下令,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赵俊生抱拳道“陛下,这陈宪果然不一般,竟然想出这种办法克制我们的弓箭手,还能收集我们的箭矢反过来射杀我军兵将,着实可恶!臣请陛下准许臣下令从北门发动全力进攻!” 赵俊生想了想点头道“可以!” 。 第1014章 计划被迫中断 攻城第四天,一天的战斗结束了,乾军潮水般的退去,连同攻城器械全部带走。 守军兵士们一个个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转身背靠女墙坐了下去,一个个神情萎靡、精疲力尽,也不去管下面是否有血渍和尸体。 黄幢将擦了擦带血的宝剑,收剑入鞘走到陈宪身边,见他还在盯着远去的协从军兵士们的背影看着,问道“将军,乾军走远了,您还在看什么呢?” 陈宪问“老黄,你不觉得今天他们的进攻很奇怪吗?” “奇怪?怎么奇怪了?”黄幢将疑惑不解,“前几天他们不也这么打的吗?” 陈宪摇头“不,今天他们的进攻看上去有些保存实力的样子,他们有那种大威力火油弹却不用,只是砸了几拨石弹;他们的井栏明明可以推到城墙边上发动猛攻,却偏偏还和前几天一样只在护城河的位置就停下来了,还有他们今天的投送兵力似乎不及前几天多,次数也不及!” “嘶——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敌军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或许他们前几天打得太狠了,那些降兵俘虏们撑不住,所以想要缓一缓?” 陈宪扭头看向黄幢将“他们还担心那些降兵俘虏们撑不住?乾军会顾忌这些降兵俘虏们的死活吗?这个理由说出来你自己相信吗?” “将军说乾军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黄幢将问道。 陈宪眯起了眼睛,“事出反常必有妖,乾军这么做肯定有什么用意,只是我一时间想不出来!对了,这几天其他三个城门外是否有什么异常?” 黄幢将摇头“没有,南门外还是一个乾军都没有,其他两个城门外的乾军每天都只是在进行佯攻,没什么威胁!” 陈宪伸手揉了揉眉心,“我心里总觉得不安呐!” 夜半时分,无论是城外的乾军还是城内的守军都在熟睡这种,天空中突然起风了,这风刚开始并不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风力越来越大,风速也越来越快。 强大的风力把乾军营地内很多没有扎牢固的营帐都吹翻掀起来了,特别是协从军营地的营帐都是随便扎的,也没有用什么加固措施,强大风力瞬间就把一座座扎得并不牢固的营帐连根拔起,正在熟睡的很多协从军兵将突然就感觉凉飕飕的,睁眼一看,头顶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军官们惊醒了,跑出营帐一看,大风吹得营帐和兵士们的衣物到处飞舞,看着架势,恐有下雨的征兆。 将校军官们的应对很快很及时,一阵号角声响过之后,所有的协从军兵将们都醒来了并迅速集合。 苏戟赶到时,胁从军兵将们已经全部集结完毕,所有人都站在空地上被大风肆虐。 “废话不多说了,看这样子天有下雨的征兆,本将命令,所有人立即对营帐、马厩、牲口棚进行加固,已经被大风刮走的营帐都给我找回来重新扎牢固,快行动起来,快快快!” 随着苏戟的命令下达,所有协从军兵将们都紧张行动起来,营地内喧嚣起来,忙碌一片。 许多灯火都被大风吹灭,为了方便行动,兵士们又不得不点燃火堆,但很快天空就下雨了,还越下越大。 被大风刮走的营帐只有少数在大雨下下来之前扎牢固了,其他大部分虽然已经找回了营帐,却来不及扎牢固,兵将们眨眼之间就被大雨淋透,但也只能冒雨重新扎营帐,等待把营帐扎牢固,这些兵士们早就成了落汤鸡,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 赵俊生在起风时醒来了,但没有做出任何指示,安抚兵士们、下令让兵将们重新扎牢营帐的事情自然有各部将校去做,等到大雨下来之后,他才派人询问情况。 不久,杨烈、李宝、苏戟、聂飞虎等人冒着大雨过来向赵俊生禀报营中应对大风大雨的情况。 “陛下,骑兵营地的营帐都扎得比较牢固,没有被大风吹走的,马厩和牲口棚也是安然无恙,所有牲口都还在,将士们也都睡得很好!” 在杨烈报告之后,李宝和聂飞虎等先后报告乾军步兵和龙卫军营地的情况都很好,一切正常,外面大风大雨丝毫没有影响到将士们,反而因为起风下雨了,将士们睡得更踏实了。 苏戟报告说“陛下,协从军营地的营帐被吹走了几百帐落,在大雨下来之前有大部分还没有重新扎牢固,将士们只能冒着大雨继续扎营,很多人被淋透,这些都是臣的疏忽,臣向陛下请罪!” 赵俊生听完后脸色严肃的说“协从军的战斗素质暂时提升不起来很正常,毕竟整编的时间太短,但军容、作风、军纪这些却是可以通过严厉手段整改的,可以在短时间让他们的面貌有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的!在这一点上你忽视了,做得不好,朕今天要当着所有公卿大臣和将校们的面斥责你,你不能因为他们是协从军就放任不管,他们现在也是我乾国的军队,即便因为他们投降被整编的时间尚短,也不能在这些方面区别对待,明白吗?” 苏戟低头抱拳道“陛下斥责得对,臣虚心接受,日后不会再犯此类错误!” “这就好!” 赵俊生目光又玩大臣们将校们当中一扫,“对了,粮草物资库房那边的情况如何?有没有受到损失?” 军需官郦嵩走出禀报“陛下,粮草物资库房和羊圈牛棚都一切正常,风雨是大了一些,但库房和牲口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赵俊生点点头“这就好!现在是夏季,这大雨下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说不定最多只下一个时辰就会停,并不会影响明天的攻城。苏戟,你那边明天能不能准时攻城?” “回陛下,臣这边没问题!” “好,都回去休息吧!” 赵俊生和所有的公卿大臣武将们都错了,都错误估计了这一场雨下的时间,它从深夜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都还没有停。 因为下雨,营地里的地面已经无法让乾军骑兵和步兵们展开正常的操练,但早操的集合号角声却是正常响起,将士们只能冒雨紧急集合。 各部领兵将校并没有安排操练任务,只是简单进行了一些训诫和下雨期间的安排,然后就宣布解散了,被淋了一个通透的乾军兵将们于是纷纷跑回了营帐换下湿漉漉的衣裳,换上干净衣裳。 而昨夜被赵俊生训斥了一顿的苏戟也拿出对待乾军兵将的严厉态度一样对待协从军,照样下令吹紧急集结号让他们集结,在大雨中对他们进行严厉和训斥,宣布了军纪、军规,严格要求军容和作风。 “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因为下雨,今天的攻城计划只能暂时搁置,解散之后所有人回营换上干净衣裳,然后去吃早饭,吃完早饭回营待命,没有命令不许出来,解散!” 兵将们一哄而散。 乾军的很多规矩都是赵俊生最初定下来的,就连行军扎营时的营地位置选择、规模大小和各种设施都有详细的规定,该有的设施一样不能少,这其中也包括排水沟。 若没有排水沟,按照这次的降雨量,营地内早已经是一片汪洋了,尽管雨水都从排水沟排走了,但营地里早已经是一片烂泥,而且大雨还在下,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乾军将士们什么都干不成,只能窝在营地里睡大觉,而这正是兵士们期待的,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肯定要睡足睡饱。 吃过早饭之后,兵士们都躺在营帐里蒙头呼呼大睡,呼噜声一波接一波,只看哪个营帐内的呼噜声最响。 “准备一下,去巡营!”赵俊生对站在一侧的李宝吩咐道。 “诺!” 康义德拿过来一顶油纸雨伞,赵俊生摆手“这么大的雨水你拿这个顶什么用?去拿一件油布雨衣过来!” “诺!” 赵俊生穿着一件油布雨衣与李宝等人一同巡视营地,营地里除了岗哨和巡逻队之外,根本看不到其他人。 巡视了骑兵营地,赵俊生发现有些营帐所有人都在睡觉,有些营帐的兵士在闲话,有些营帐的兵士在进行有些有益的活动,赵俊生也不去管他们,难得将士们有自己的自由时间。 赵俊生一边走一边问“对了,营地外的警戒哨和游骑哨还在吧?” 杨烈回到道“陛下放心,无论什么天气,营地外的警戒哨和游骑哨都是不能撤的,这关系到全军将士们的安危,臣还不至于这么不知道轻重!” “这就好,什么时候都不能大意,不能得意忘形,有些规矩看似呆板和不近人情,真正到了关键时刻,它就能挽救所有的性命,就好比现在,倘若城内守军突然冒雨出城袭击我军营地,而我们在外围的警戒哨和游骑哨却因为大风大雨躲了起来,没有正常行使自己的职责,这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 第1015章 暴露意 “陛下所言甚是,臣等牢记在心!”杨烈抱拳回答道。 其实城内守将陈宪还真有趁着大雨的机会带兵出城突袭乾军答应,但他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仔细考虑过这事,有几个原因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首先乾军一直又哨骑在监视成都城,乾军营地外围的警戒哨和游骑哨就算下大雨也没有偷懒,昨夜他还派人出城去侦察,但派出去的人却没有回来,毫无疑问,被派去的人被抓住了或已遭遇不测。 其次,乾军答应距离城墙还有十几里的距离,此时大雨不停,大军若出城去偷袭,仅仅穿过这十几里路就会因为淋雨而丧失战斗力,因为雨水冲刷会带走人身体的热量,被淋十几里路,将士们早就冻得瑟瑟发抖了,哪里还有力气打仗? 再次,这几天协从军的攻城势态非常之猛,守军兵士们因为兵少轮换次数少而频繁作战非常疲劳,这下雨天正好可以让将士们多休息休息,让他们回复体力和精神。 所以,因为上述几个原因,陈宪放弃了出城冒雨袭营的打算。 东城门的城楼早就在第一天被乾军用投石机砸了个稀巴烂,城墙的女墙墙垛也被砸得残缺不全,城墙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和残垣断壁。 后来乾军用投石机发射火油弹,城门楼子和城墙上所有的敌楼都被烧了精光,只剩下光秃秃的千疮百孔的破烂墙壁,整个东侧城墙上找不到一处可以避风挡雨的位置。 但城墙上不能没有人留守啊,陈宪只得下令命人在城墙上立下一些营帐,用竹竿做支撑,用石头压住,这才勉强能让观察哨在城墙上呆下去。 而守军兵士们一部分躲在城墙内侧底下的藏兵洞里休息,这些兵士都是精锐兵士,若是敌军来袭,他们要在第一时间跑上城墙布防御敌,而其他大部分守军兵将都在靠近城墙的兵营和民居内休息避雨。 这场大雨给了守军喘息之机,让他们可以很好的恢复体力和精神,却给乾军带来的诸多不便,这让协从军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士气又落了回去,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 另外,这场大雨迟缓了乾军获得消息的时间,使得一些重要的情报无法及时送到赵俊生手里。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场大雨让乾军的后勤运输队面临更加艰难的问题,最少两天之内,正在往此地运送辎重的乾军后勤辎重队都无法启程开拔。 这场大雨下了一天一夜,直到次日凌晨才停止。 这天早上,赵俊生去起来看见太阳升起来了,但营地内依然是一片稀泥,营地外很多地势较低的地方以一片片水洼,这种情况依然无法进行攻城。 不说其他的,攻城器械都无法移动,兵士们一脚踩下去就是一脚的稀泥,走不了几步鞋子上就沾满了泥巴,走路都困难,怎么去攻城? 于是,乾军上下,包括协从军这一天也只能呆在营地里,到了傍晚要吃完饭的时候,路面才被晒干了一些水份。 这天夜里赵俊生在吃过晚饭之后找来苏戟说“按照现在地面的湿润程度,明天上午应该就可以出去走动了,移动攻城器械也应该没有问题,将士们也休息了两天,精气神都恢复了不少,你这边有没有问题?” 苏戟抱拳回答“回陛下,臣这边没有问题,臣这两天已经规划并部署好了接下来的攻城计划,争取一战而下成都!” “好,朕会去观战!” 次日上午,乾军并没有急着攻城,天亮时地面还有一些湿,攻城器械移动有些困难,将士们推动着有些吃力。 等出了早操、吃过早饭,太阳升起来了,气温迅速身高,地面被太阳烘烤了一个时辰左右就完全干涸了。 苏戟一声令下,早已经整装待发的协从军兵将们从营地里出发向成都城前进,十几里路用大半个时辰走完,将士们还是显得比较轻松的,这两天不是白休息的,体力上已经恢复到巅峰状态,一个个精神饱满。 东城门城墙上,瞭望观察哨看见远处出现了一线黑点,那是人头攒动,立即大叫“敌军来了!” 旁边一个同伴迅速拿起木槌敲打在铜锣上“当当当······” 警报声响起,所有守军心中一紧,纷纷拿着刀枪赶赴自己的防守岗位。 陈宪从城墙下跑上来观察了一下,大喊道“所有人各就各位,准备迎敌!辅兵烧开水、搬运箭矢、石料、木料、火油罐,快快快!” “给老子把投石机加起来,把床弩全部上弦,把箭矢分发到每一个弓箭手的手里!” 随着陈宪的一项项命令下达,守军兵将们开始紧张的忙碌起来。 城外乾军正在缓缓而来,赵俊生这次依然是坐着御辇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东门外,跟前些天一样,他的龙骑在上空高高飘扬,这让守军兵将们一眼就看到了。 林敬辉骑着快马追过来,在赵俊生的御辇旁放慢脚步抱拳禀报“陛下,刚刚收到消息,南朝援兵抵达巴陵与水师船队汇合后乘船前往夷陵去了,我军鲁爽部正在猛攻夷陵,暂时还没有受到我军攻破夷陵的消息”。 赵俊生闻言皱起了眉头,夷陵虽然是一个郡,但南朝宋国在夷陵部署的兵力应该不是很多,鲁爽部有骑兵一万、步兵四万,这些步兵都是精锐,怎么还没有攻下夷陵的消息传来?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对林敬辉说“派人提醒鲁爽,一定要注意宋军的水师舰船,别让宋军水师舰船跑到后面投放兵力抄了他的后路!” “诺!” 旁边骑马的东方辰拱手道“陛下,臣建议下旨给司马楚之和梁翼,命他们集结兵力对襄阳和淮南一带进军,给东部边境防线造成军事压力,再看看宋国朝廷的反应!” 赵俊生思考了一下,同意了东方辰的建议,派人向司马楚之和梁翼传达旨意。 不过如果司马楚之和梁翼都动起来的话,如果宋国不能克制,或者宋国君臣脑子发热,乾国与宋国就有全面开战的可能,但这不是赵俊生应该顾虑的,现在是乾国强而宋国若弱,乾国有底气随时挑衅,而宋国没有,多数时候只能忍气吞声。 苏戟已经前往北门负责指挥作战了,东城门这边的指挥由赵俊生亲自指挥。 大军在东城门外列阵,赵俊生下令让攻城营架设投石机、准备床弩和井栏,又下令让攻城部队做好攻击准备。 东城门外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但北门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赵俊生这边只有等在北城门外指挥作战的苏戟准备好了,他这边才能开始攻城。 赵俊生看了看对面城墙上,城墙虽然已经被投石机砸得残破不堪,但守军的旗帜却是依然屹立。 “国师,你觉得守将陈宪会上当吗?” 东方辰道“这个臣就说不好了,这要看咱们是不是能把戏做足,不过就算我们做得再好也难免会留下破绽,如果陈宪够精明,他肯定会发现蛛丝马迹!” “是啊,这个陈宪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将军!” 君臣二人说了一会儿话,一个骑士骑马飞奔过来,禀报道“启禀陛下,苏将军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了!” 赵俊生闻言起身走到御辇平台前面挥挥手“让攻城营和攻城将士们做好准备,一刻之后准时发起攻击!” “诺!” 投石机的网兜里放上了石弹,床弩上的发射槽内放上了弩箭,云梯队的兵士们已经准备就绪,将士们已经摩拳擦掌,士气旺盛。 一刻的时间到了,旁边康义德走过来提醒赵俊生,“陛下,时辰已到!” 赵俊生向传令官点头,“开始!” 传令官大吼“陛下有旨,开始攻城!” 传令兵站在高处用旗帜打出旗语,攻城营那边立刻就接到了指令。 随着指挥官拔出战刀向前一指,一具具投石机把网兜内的石弹发射了出去。 石弹在天空中发出呼呼呼的恐怖声音,城楼上传出一片惊恐的惊叫声,在陈宪的命令下,守军兵将们跑下城墙躲避石弹,这也是没有办法,乾军的石弹一经落地就炸裂,碎石乱飞,杀伤力太大了,守军只能下城墙躲避,等乾军的投石机砸完了再上城墙。 陈宪没有下城墙,他依旧站在城楼上。 大量的石弹落在城墙及周围,耳边不断传来巨大的震动声。 “不对劲,今天乾军发射的石弹数量少了许多!” 陈宪的话让叶同章一愣,他观察了一下,“的确,你看对方的投石机少了很多,不过这两天下雨,乾军没有制作足够的石弹也是正常的!” 陈宪点点头,这一点虽然有些可疑,但并不能说明什么,但他又突然发现了一处不正常的地方,“你看,乾军军阵之中的步兵数量是不是少了一大半?准确的说他们的协从军数量少了一大半!” 叶同章目光一扫,“咦,还真是如此!协从军的军服盔甲与我们一样,只是为了区别敌我,他们在胳膊上扎了红巾,而那些乾军步兵的军服和盔甲与协从军是不一样的!” 陈宪沉声道“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叶同章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面露惊容道“他们不会是已经转换了主动方向吧?难道这里只是吸引我们的主力的佯攻?” 陈宪快速考虑了一下,当即立断“我猜他们的主公方向应该在北门,叶将军,这里交给你,我带人去增援北门!” “好,一切小心!” 。 第1016章 步投协同战术 东城门外乾军军阵中的投石机的确少了一大半,这些投石机都被苏戟调去攻打北门了,但剩下来的这些投石机依然发挥了很大的威力和破坏力。 城墙被砸得一直在震动个不停,砸碎的石块碎屑四处乱飞,不停有人被砸倒砸死。 陈宪带着五百人的预备队前去增援北城墙了,顺便带去了大批的火油罐。 叶同章留在了东城墙上,其实按照他与陈宪的分工是每个人上城墙守半天,一个守白天,一个守夜晚,进行轮换,这样一来他们两人都可以进行休息,但前两天一直下雨,乾军没有攻城,一直在养精蓄锐,今天攻城只怕会很凶猛,所以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还是坚持来到了城墙上协助指挥。 东城墙此前被乾军投掷火油弹砸得焚烧过一次,城墙墙砖的质地变脆了许多,现在被石弹一砸,很多墙砖直接被砸碎,掉下许多灰尘粉末,被砸中的墙垛一砸就碎了。 连续几轮石弹砸下来,原本就残破的城墙于是更加残破不堪了,若是一般的小县城,甚至是郡城都经不住这么砸,这州城的城墙比县城和郡城要高大坚固得多,也经得住摧残。 四处乱飞的石块碎屑杀伤力还是比较大的,叶同章在城墙上只待了一盏茶的工夫,脸上就被飞溅的碎石划破了几道口子,胳膊上的军服也被擦破了,不得不跑下城墙躲避,就观察哨此时也无法进行观察,城墙上的空气中到处都是灰尘,碎石随时飞溅过来,他们只能蹲在墙垛后抱着头部尽量避免被碎石砸中。 几轮石弹砸下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刻,赵俊生看了看沙漏,感觉差不多了,于是下令“不要吹进攻号角了,去告诉攻城营,云梯队开始冲锋,冲锋时不要喊叫,告诉他们的指挥官,攻城的兵士们开始进攻之后,投石机暂时不要停止投掷,待兵士们扛着云梯冲到城墙近处再停止投掷!” “传令给协从军,让他们跟在云梯队身后开始进攻!” 后世有步炮协同战术,赵俊生在这里也搞一个步投协同战术,只要配合得当,对守军的压力和冲击力是相当大,若是守军反应不够快,很可能被攻城部队一口气冲到城墙上。 “是,陛下!”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进攻开始,因为赵俊生下令不让吹号角,冲锋时也不许喊叫,攻城营的兵士扛着云梯迈开腿向前闷声小跑,攻城兵士们提着刀和盾牌紧跟其后。 这不声不响的进攻还真让守军没有察觉,此时守军兵将包括观察哨都在躲避石弹,谁也没有发现乾军已经开始进攻了。 等到攻城营的兵士们扛着云梯冲到城墙附近,投石机停止了发射石弹,最后一颗石弹落下来之后,一具具云梯刚好被兵士们架在了城墙上,沉闷散乱的大量脚步声传过来,城墙上的观察哨小心伸出脑袋观察,先是望了望天空看看是否还有石弹飞过来,没有发现有石弹飞来,于是向城墙下看去,只见正下方正好有一架云梯,一个协从军兵士都已经爬了一半,云梯下方还聚集着个兵士,他眼睛再一扫,左右两侧城墙下几十具攻城云梯一字排开,大量的协从军聚集过来,每一架云梯上都有人在攀爬。 观察哨本能的发出一声大吼“敌军攻上来了,快布防、布防啊!” “当当当······”急促的铜锣声响起,在城内墙壁下躲避石弹的守军兵将们纷纷向城墙楼梯跑过去。 “快快快,敌人已经冲上来了,都给老子跑快点!”叶同章大吼着挥舞着宝剑率先登上了城墙。 叶同章带着一些兵士们跑上城墙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协从军爬了上来,他当即带人冲过去“杀——” 这些协从军看见了叶同章,看见他身上的装束知道他是一个大将,当即一起冲过来,厮杀开始了。 随着守军将士们快速跑上城墙防御,爬上城墙的协从军也越来越多,惨烈的城墙争夺战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展开。 叶同章一般战斗一般恨不得自杀,他恼恨自己为什么要吓得跑下城墙,如果他还在城墙上就会及时发现敌军偷偷摸摸的行为,他也恼恨那些观察哨,如果他们冒着危险伸出脑袋观察一下就不会被敌军偷袭得手了。 不过此时再怎么恼恨也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要这些爬上城墙的协从军全部干掉或者赶下去。 整个东城墙上到处都在进行短兵相接,源源不断的协从军爬着云梯上城墙,但也不时有人掉下来。 今天赵俊生指挥的攻城战法让乾军高层将领和公卿大臣们都大开眼界,不过有一点公卿大臣们和将校们想不通,今天的守军为何反应这么迟钝,协从军都爬上城墙了他们才发现? 国师东方辰问出了这个问题“陛下,今天守军的反应似乎迟钝了不少,这是为何?” 赵俊生笑道“不是反应迟钝,是他们根本就没发现我军兵士早就开始攻城了!这里距离城墙有两里多,你们看不见城墙上的具体情形,实际上在投石机投掷石弹的时候,守军都跑去城墙内侧下方躲起来了!” 东方辰还是不能理解“那他们也应该安排观察哨吧?” “我方投掷的石弹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经过特殊制作的,一旦落地就会砸碎,碎块会四散飞溅,观察哨也避免不了被伤到,所以他们躲起来也是正常的!我们的投石机刚刚停止投掷石弹,将士们就已经冲到城墙下,他们甚至比守军还要先蹬上城墙,区别是守军有楼梯大量快速增加兵力,我方只有云梯,一次只能爬上去一个,单位时间内投送兵力的速度不及他们!” 杨烈说道“陛下,这个等将士们快要冲到城下的时候再停止投掷石弹的办法真好啊,敌人来不及重新布防,我们的将士们就已经爬上城墙了,若是能够增加投送兵力的速度,完全可以一次就攻破城墙防御!” “陛下,我们应该把伸缩轮式攻城梯留下来一些用于攻打东城墙的,按照陛下刚才这种打法,真的只需要一次就能攻破攻城,那玩意可以在短时间大量投送兵力到城墙上!” 赵俊生摆手道“这次主要以苏戟的指挥为主,我们这边还只是佯攻,尽量吸引他们的兵力和注意力,争取在北门那边一次性破城!” 旁边郦嵩拱手说道“陛下,以臣之见,这些协从军的战斗力还是差了一些,若是把我军步兵抽调几千人过来,最多两三天就能破城!” 赵俊生摇头“我军步兵都部署在川蜀各地维持各地的稳定,还要随时准备弹压流民们造反,无法抽调,若是派这些协从军去调换他们,朕又有些不放心,不要小看这些协从军,他们在攻城方面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在赵俊生这边正在佯攻东城墙的时候,苏戟那边在等待了一刻之后也随即展开了进攻,投石机在第一时间对北城墙投掷了大量的石弹,砸得城墙上的守军抱头鼠窜。 此前乾军主攻都在东城墙,北城墙和西城墙都只是佯攻做一做样子,连投石机都没有一架,而今天这突然有如此多的投石机砸出无数石弹,命中率居然在一半左右,这吓坏了守军。 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守军兵将们损失惨重,要知道守军兵力多数集中在东城墙,其他三门都只有几百人,这一连几轮石弹砸下来差点把守军砸崩溃。 好在陈宪及时带着五百人来援,否则只怕北城墙已经被乾军攻占了。 守北门的是一个叫王岳的参军,他见陈宪带着五百人及时出现,终于松了一口气。 “将军您来了,卑职这下就放心了!” 陈宪回到砍死一个协从军兵士,一把将受伤的王岳拖到城楼里,然后快速出来指挥战斗。 此时大批协从军已经冲到城墙下,有一些协从军兵士已经爬上了城墙正在与守军战斗。 “集中兵力把这些人都杀了,都给我守住,后退一步者斩!” 陈宪大吼着加入了战团,在他的带领下,带来增援的兵将们很快把登上城前的协从军都干掉。 再一看城外,乾军已经出动了井栏和伸缩轮式攻城梯,大量的步兵还在后面跟过来,一旦乾军的井栏和伸缩轮式攻城梯被推到城墙边上,乾军就能大量投放兵力登上城墙,到那时就真的回天无力了。 “快把火油罐准备好,准备好火把!” 陈宪刚刚部署完毕,城墙乾军已经把井栏和轮式伸缩攻城梯推过来,井栏上的乾军弓箭手开始向城墙上放箭,守军兵士们立即用木板挡住。 乾军弓箭手指挥官一看作用不大,还白白浪费箭矢支援了敌人,当即下令把井栏推到城墙边上准备投放步兵,后面的轮式伸缩攻城梯也被推了过来。 “准备,火油罐准备——” 随着陈宪一声大吼,守军兵士们抱着一个火油罐就举起来对准了靠在城墙上的井栏和攻城梯。 “给我砸!” 兵士们纷纷把火油罐砸在攻城梯和井栏上,“哐当、哐当······”一个个火油罐砸碎,火油洒在攻城梯和井栏上以及正准备爬上城墙的协从军兵士身上。 “丢火把!” 一支支火把丢了出去,“轰轰轰”所有的攻城梯和井栏全部烧了起来,大火快要把整个城墙都要吞没,还有不少兵士身上也着了火。 远处指挥作战的苏戟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完了,完了!” 。 第1017章 惨败而归 “退后,退后······”一个幢将在城下挥舞着手臂大吼着,命令自己手下兵士迅速退后脱离燃烧的井栏、轮式伸缩式攻城梯。 一些正踏着攻城梯想冲上城墙的协从军兵士被大火吞没,所有井栏也燃烧起来,井栏上的兵士们惊恐的大叫着,有些人在大火还未蔓延到顶端时跳了下去,非死即残,有些不敢跳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把自己吞噬。 为了让火势燃烧得更快更大,陈宪下令手下兵将们投掷了第二波火油罐,原本守军使用的火油并不容易燃烧,但它附着在木制的攻城梯和井栏上就很容易燃烧,烧着的攻城梯和井栏在增加了火油之后燃烧更旺,火势更大。 城墙下到处都是被烧都惨叫、在地上打滚的火人,其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人听了感觉如同到了地狱一般。 “放箭——”陈宪冷着脸下达了攻击命令。 城墙上守军弓箭手拉弓向城下的协从军放箭,箭雨一射下去,来不及脱离弓箭射程范围的协从军兵将们死伤惨重,许多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竟然自行崩溃撤退。 乾军军阵中,副将对苏戟说“将军,攻城器械已经烧了,此时还是把人撤回来吧,将士们呆在城下遭受弓箭打击,白白受到损失,还伤了士气,现在还只是少数人转身逃跑,若是大规模溃逃后撤,对军纪的影响会很大!” 苏戟回过神来,他脸色有些灰败,无力了抬抬手“传令鸣金收兵吧!” “诺!” “当当当······”一阵清脆的铜锣声响过,城下的协从军兵士们如蒙大赦,纷纷掉头就跑。 战死将士们的尸体已经没有人再去管了,着了火的攻城器械还在城墙边上烧着,大火中烧着不少尸体,发出难闻的臭味。 “大胜!”城墙上突然有人举着兵器大吼一声,似乎要发泄这么多日子以来的被动挨打的郁闷和怒气。 其他守军兵将也纷纷举起兵器大吼“大胜、大胜、大胜······” 城外乾军军阵前,半个时辰之后,副将情绪低沉的走过来向苏戟禀报“将军,损失了八百余人,都是被烧死的!” 苏戟瞪大眼睛,神情痛苦的大吼“怎么会这么多?” “将军,一共五十架井栏、五十架攻城梯,每一架井栏上多则十五人,少则八人,所有的井栏都被烧毁了,至少极少数人冒着摔死的风险及时跳下来,但大多摔伤了腿脚,其他人都没能及时逃生,全部葬身火海,另外还有一部分兵士是在攻城梯上烧死的”。 苏戟突然张嘴吐出一口献血,身体向后倒去。 这个突然发生的情况让副将和周围的兵将们大惊失色,立即扶住他急切的大叫“将军、将军······” 副将和兵士们七手八脚的把苏戟扶着躺下,迅速叫来军医进行抢救。 这一场攻城战是苏戟计划了很长时间,做了很多准备,几乎把七成以上的重型攻城器械都搬过来了,没想到刚刚开打,整个计划就被守军扼杀在摇篮里了,用于近距离攻城和投送兵力的井栏和轮式伸缩攻城梯被守军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再加上苏戟听到伤亡了七八百人,这让他急火攻心,当场血涌头顶昏死过去。 经过军医一番抢救,苏戟终于被救醒了,他挣扎着站起来很是灰心丧气的下令“传令收兵回营!” 副将一看,这才开始攻城不到一个时辰呢,现在就攻城?如何向皇帝交代?他见苏戟像是丧失了斗志,连忙道“将军不必气馁,伸缩轮式攻城梯和井栏被烧掉了又如何?我军还有攻城云梯,还有大量投石机,末将这就重整攻势亲自带兵攻城!” 苏戟摇头叹道“如今我军士气全无而守军士气高涨,就算你把城墙全部砸塌了,我军将士也无力进攻了,先下令收兵回营吧,来日再做计较!” 副将见劝不住苏戟,犹豫了一下问道“可······将军如何向陛下交代?” “犯了错自然要付出代价,此战失礼是我一人之过,与尔等无关,本将会向陛下请罪,承担全部罪责!” 副将摇头道“将军说这话就太见外了,这个攻城计划是将军与末将等人一起商议出来的,如今攻城计划失败,不能让将军一人承担责任,我等共同承担要比将军一人承担好得多!” 此时东城墙这边的佯攻打得是如火如荼,尽管进攻的协从军在整体形势方面还是处于劣势,但他们已经在城墙上与守军厮杀了很多。 为了守住城墙,守将叶同章不得不每隔半个小时左右就增加兵力上城墙参与战斗,城墙争夺战一直打了一个时辰才算把协从军的攻势压下来,还留在城墙上战斗的协从军数量急剧减少。 有些是被挤下城墙的,有些被杀死了,随和守军不断投入兵力,城墙上的协从军越来越少。 而在此时,北城墙方向的天空升起了滚滚浓烟,大量的惨叫声隐隐传过来。 “陛下,您看北城墙那边!”大将李宝指着西北方向大叫。 赵俊生已经看见了,他眉头一皱,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喊道“李宝,速速派人去查看一番到底发生了何事!” “诺!” 一匹快马飞奔向北城墙之外的乾军军阵。 赵俊生再看看对面东城墙上的协从军似乎快要坚持不住,紧靠攻城云梯的投送兵力的能力太差,若不是采用步投协同战术先期就投送了一部分兵力上去占据了一些城墙地段,协从军不可能在城墙上坚持到现在,甚至连攻上城墙都困难,往往是上去一个死一个。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下令道“传令让攻城营出动井栏!” 李宝道“陛下,这里只有十几具井栏,数量是不是太少了一些?” “无妨,咱们不能看着城墙上的将士们都被敌军杀死,出动井栏吧!” “诺!” 命令下达后,留在这里的十几具井栏被兵士们推着向城墙方向前进,行进到一半的距离,被派去打探消失的骑士回来了。 “报——” “报——” 骑士在御辇侧前方勒马停下,禀报道“启禀陛下,苏将军的井栏和轮式伸缩攻城梯全部守军焚毁,一具不剩,据说攻城的将士们伤亡惨重!” 赵俊生听完脸色一变,他扭头看向正前方还在前进的十几具井栏,立即下令“传令收兵!” “当当当······”一阵铜锣声响过,协从军如潮水般的退走,就连城墙上的协从军也纷纷撤退,守军却是没有追杀,担心逼得狗急跳墙,任由他们离去。 不久,苏戟带着几个人骑马来到御辇前,他下马跪倒“陛下,臣指挥失利,被守军烧了所有近战攻城器械,才不到一个时辰就损失了七百余人,此前所指定的攻城方略被守军完全克制,这都是因为臣无能,臣愿自裁以偿罪责!” 说罢,苏戟拔刀欲自刎。 赵俊生眼疾手快,一甩手,几根针射在了苏戟的手腕上,苏戟疼得大叫一声,手中的刀落在地上,受伤的手颤抖不止。 赵俊生冷着脸大怒道“来人,叫御医来给他治伤,伤势处理好了再过来见朕!传令,收兵回营!” 御者立即驱使马匹掉头拉着御辇向营地方向而去,各军将校也纷纷跑到自己队伍面前下令兵士们转向回营休整。 本来打算都好好的,今天将士们士气正旺盛,精神和体力都恢复到巅峰状态,没想到攻城战才刚刚开打,攻城模式被守军完全克制,攻城计划只能被迫中止,这次的攻城战也以惨淡收场,这对乾军上下的士气打击非常之大,等将士们全部撤回营地,一个个都如同霜打的茄子。 帅帐内。 赵俊生趁着脸坐在主位上,腰背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在大臣公卿和武将们的脸上扫来扫去。 公卿大臣和武将们一个个大气不敢出,谁都知道这个时候赵俊生心里窝着火,仗打败了也就罢了,负责指挥战斗的主将竟然想要自裁谢罪,这让赵俊生如何受得了?死就能解决问题吗?如果大臣们武将们人人都像苏戟这样一死了之,他这皇帝还怎么当?还怎么统御群臣? 帐外当值的小校走了进来,帐内的气氛让他心中狂跳,他小心走到中间禀报“陛下,苏将军在帐外等候陛下召见!” 赵俊生冷声道“宣这个混账进来!” 苏戟捂着已经包扎了纱布的手腕低着头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罪臣参见陛下!” 赵俊生喝问“苏戟,还想死吗?” “陛下,臣有罪!” 赵俊生指着苏戟就是一通臭骂“依朕看你就是一个蠢材、懦夫!出了事就想逃避责任,别人是想着法的逃避,你倒好,直接要以死逃避责任,你以为你很勇敢,你这是懦弱!你若是有血性、有种的话,你就给朕把这城攻破了、俘虏城内所有人!人家司马懿遇到诸葛亮是屡败屡战,最后还是把诸葛亮给耗死了,你一次失败就想死,朕看你以前是过得太顺了,你既然想死,你就去死好了······” 苏戟被赵俊生骂得狗血淋头,也把他给骂醒了,他想想自己这十几年的确过得太顺了,没有经历过失败,这一次失败就受不了,还真是不爷们。 “陛下,臣、臣知错了,请陛下再给臣一个机会,臣若不把这城攻破决不罢休!” 。 第1019章 筑土丘 乾军这一次攻城失败是建国以来都及其罕见的,尽管主要进攻兵力都是协从军,但指挥官却是乾国的大将,一个时辰之内不但损失了大量的攻城器械,还损失了七八百人。 这件事情也让赵俊生认识到南朝宋国还是有人才的,有些人还是有血性的,并非是所有人都懦弱不堪。 同时,他也意识到乾军上下将士这么些年来一直都在打胜仗,这胜仗打多了,兵将们就容易骄纵狂妄,特别是在与南朝军队作战时对他们很轻视,这种思想非常的危险,有鉴于此,赵俊生召集军中上下将校,包括伍长在内的军官开会敲警钟。 苏戟成了一个反面教材,赵俊生把他的例子在军中说了好几天,严厉斥责和警告将校军官们要去掉骄傲自大的风气,苏戟是既羞愧又在心中发誓一定要攻破面前这座城池。 就在赵俊生在整顿军中风气的时候,黑衣卫传来的消息。 林敬辉向赵俊生报告“将军,方才收到不力战况,数日前鲁爽将军久攻夷陵不下,随后南朝援兵抵达,双方进行小规模战斗两次,不分胜负,但随后天降大雨,因后勤补给出现问题,军中粮草多被雨水淋湿,出现发霉的情况,军中将士吃了出现中毒现象,上吐下泻,将士们战力大减,鲁爽将军不得不率军撤退,好在我军有骑兵殿后,宋军骑兵数量少,不敢穷追不舍,我军正在向秭归撤退,但宋军正在步步紧逼!” 赵俊生眉头皱起,天降大雨?自然因素,非人力可以抵抗! “来人,宣公卿大臣和将军前来议事!” 不久,接到宣诏的众臣和武将们纷纷赶来。 赵俊生把情况说了一遍,问道“情况就是这样,诸卿以为我朝当如何应对?” 大臣高远站出来拱手道“陛下,鉴于目前的形势,臣建议下令让鲁爽带兵直接退守永安,那里地形险要,又有雄关险隘,只用少量兵力就可以抵挡宋军的进攻!” “陛下,臣不同意,我军向来只有进攻,没有防守,一旦退守永安,我军士气必泄!”大臣吴大同站出来高声说道。 赵俊生问东方辰“国师怎么看?” 东方辰想了想说道“陛下,虽然以现在这个季节,雨水不会下太长的时间,但将士们多有吃了发霉的军粮而生病,他们恢复战力和士气都需要时间,而宋军显然不可能给他们时间,所以现在退守永安是最可行的办法!” 赵俊生看向郦嵩“郦卿,你是什么想法?” 郦嵩想了想站出来拱手道“陛下,国师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在目前的情况下,也只能退守永安,否则即便我军兵力人数多于宋军,只怕也会因为多数将士生病而无法取胜,甚至可能大败!但是这样做有一个问题,一旦退守永安,宋军堵住关隘外面,我军再想出关东进就不太容易了!” 东方辰却说“郦公别忘了,陛下已下旨命司马楚之和梁翼集结兵力威逼襄阳和淮南,倘若南朝的北方边境危机,建康方面会不会下令援军撤回增援北方?” 东方辰说的听上去还是很有道理的,可赵俊生仔细一想,除非南朝的北方防线被司马楚之和梁翼攻破,否则南朝方面岂能轻易调回这增援川蜀的五万人马?他们甘心把川蜀拱手让人,而且一旦调回这五万援兵,夷陵怎么办? 赵俊生转过又一想,如果此时鲁爽不撤回永安,以鲁爽大军现在的情况而言只怕十有会战败,毕竟五万大军有多数人食物中毒,这个情况根本不适合交战,战必败!不退就会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 经过一番权衡考虑,赵俊生下令“以最快的速度传旨给鲁爽,让他退守永安,特别要扼守水道,不许放一条南朝的船只进川蜀!另外,从咱们这里抽调一些军医过去支援鲁爽大军!” “诺!” 赵俊生又看向苏戟说道;“苏戟,朕最多再给你十天时间,十天内必须破城!” 苏戟站出来抱拳咬牙道“臣遵旨!” 距离上次攻城战惨淡收场已经过去了四天,距离赵俊生给苏戟的期限已经过去了两天,他只剩下把八天时间了。 这两天来,苏戟这边毫无动静,赵俊生和所以公卿大臣都在等他。 这天夜里,赵俊生正在批阅重要奏章,一个御前侍卫走进来禀报“陛下,苏将军求见!” “宣他进来!”赵俊生说完放下了笔,合上了奏章,看着苏戟走进来。 苏戟在御案前站定抱拳躬身道“陛下,臣制定了一个新的攻城,特来向陛下禀报!” 赵俊生抬手“说说看!” “诺!”苏戟答应,当即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赵俊生静静听完,仔细想了想,这个计划虽然有一些问题,但这些都不是大问题,是可以完善的。 他点头道“好,朕同意你这个攻城方略,你放手去做吧!” 次日,乾军征集大量流民,这些流民挑着扁担箩筐,拿着锄头开始干活。 城墙上的观察哨发现之后立即禀报,只因流民们所在的位置距离城墙还有一些远,仅仅站在城墙看不到,只有哨塔上的观察哨才能看见,陈宪和叶同章二人听到报告之后立即爬上哨塔观察。 在东北方向数里之外,大量流民正在挥汗如雨,叶同章疑惑道“上次乾军的大量攻城器械被烧掉之后,这些天他们都没有攻城了,今天他们找来这么多百姓干什么?” 陈宪摇了摇头“看不太清楚!” 但是很快,这些流民们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不久,大量流民挑着箩筐快步向城墙方向而来。 “他们的箩筐里装的是什么?” 陈宪想到了什么,“应该是土!” 的确是泥土,流民们挑着一担担泥土迈开脚步飞奔而来,他们在距离城墙不远的地方把泥土倒掉,然后挑着空箩筐往回走,一个接一个。 陈宪和叶同章二人见状,脸上都露出凝重之色。 旁边黄幢将疑惑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陈宪回答了他“堆土筑高台,敌军站在土堆高台上可以随时向我军放箭,甚至还可以在上面架设投石机、床弩!此前乾军用井栏,我们把他们的井栏烧掉了,现在他们改用这个办法,我们的火攻方法就不起作用了!” 黄幢将疑惑道“井栏烧掉了可以再造嘛,他们何必多此一举?” 叶同章摇头道“再造?你说得简单,他们虽然有工匠,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制造攻城器械,特别是井栏、投石机这种大型攻城器械根本无法使用刚刚砍伐的新鲜木料,必须要用陈年干木料,木质要坚韧,有水分的木料太重,也移动不便,不好操作,含水分太多不好打造,那些用来制作攻城器械的木料都是专门准备的,如果要用新鲜木料,只能做攻城梯这种简单的器械,但要找适合的树木也不容易!” 黄幢将有些着急“那咱们也不能任由他们这么堆土成高台对付我们吧?二位将军,末将带一些人出城去把他们都驱散!” 陈宪指着东南方向“你看看那边,你若带人出城,只怕是有去无回!” 黄幢将一看,只见东南方向似乎有不少骑兵隐没,若真的带兵出城,那些骑兵突然杀过来,还真的来不及进城就会被冲散冲垮。 叶同章也说“没有办法,咱们只能干瞪眼!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他们毕竟只是用土堆高台,不能移动,不能近距离投送兵力上城墙,只能进行远程压制,针对这种远程压制,我们还是让将士们背负木板,既能抵挡箭矢也能收集借箭!” 这时陈宪说道“咱们也不能任由乾军驱赶百姓肆无忌惮的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做手脚,老黄,去叫人准备几辆发石车架在城墙上,收集一些细小的石头石块用来发射,先投掷几次,吓唬吓唬一下那些百姓们,咱们必须尽量拖延他们筑造土堆高台的时间,坚守的时间越长,获得援兵的机会就越大!” 黄幢将抱拳答应“好!” 半个时辰后,四辆发石车在城墙上组装完成,在陈宪命令下,兵士们操作发石车向城外正在运土的流民们发射石块石头。 密密麻麻的小石块小石头从城墙上抛下来,连续发射了三轮,砸死砸伤了十几个百姓,其他百姓们吓得丢了扁担箩筐就跑,正挑土过来的百姓们也不敢上前了。 一队乾军骑兵冲过来提着长矛战刀驱赶百姓们继续挑土前往,百姓们一个个跪地大哭,死活不肯挑着箩筐继续前进。 下面的兵士把情况报告到苏戟这里,苏戟咬牙道“这陈宪够狠,连自己治下的百姓都下狠手!好,你狠老子比你更狠!来人,集结兵力强行驱赶流民们继续挑土堆高台,若有推诿假装生病拒绝的,不给饭他们吃,他们若还是不肯,一律斩杀,老子倒要看看到底谁耗得过谁!” 部将抱拳答应“诺!” 大批兵马开过来,手里都拿着寒光闪闪的兵力和弓箭,百姓们都很畏惧。 一个乾军校尉提着长枪恶狠狠道“从现在开始,继续挑土堆高台,谁若不去,没有饭吃!” 流民们其实并不怕死,若是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可若是没饭吃,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他们宁可死也不愿意饿肚子。 百姓们于是壮着胆子继续挑着装土的箩筐去堆土丘,守军兵将们见状,于是继续发射石块石头,又砸死砸伤不少人,可百姓们不怕死,怕乾军不给他们吃饭,陈宪用发石车威胁流民的想法无法成功。 。 第1019章 暗渡陈仓? 在数万流民的努力下,时间一天天过去,在东城墙外一座座土堆高台日渐增高,这些土堆高台排成一条直线与整条东城墙平行并列,如果把它们连接起来就是一条土坝。 乾军兵士们站在这条土坝上可以向城墙上放箭,如果土坝高于城墙,那么乾军弓箭手将对城墙拥有居高临下的优势。 距离赵俊生给出的最后期限还有五天,一座座土坝高台终于完全筑造起来了,它比城墙还高一丈,每一座高台长三丈、宽两丈五,为了保护弓箭手,顶部平台的边缘还用湿木板围成护栏。 这天晚上,苏戟向赵俊生禀报,请求次日进行攻城。 赵俊生并未宣诏其他公卿大臣和武将,这次攻城战很重要,必须要一次就攻破城墙,不能再被守军克制,所以为了保密,现场没有其他人,只有赵俊生和苏戟二人。 赵俊生问道“将士们都做好准备了吗?” “回陛下,将士们已经做好动员了,第一步计划已经完全,目前正在进行第二步,第二步全部由身强力壮的流民完成!” 赵俊生问道“护城河下面······” “陛下放心,臣已经特别交代了,到时候用木板做顶,用木料做支撑,应该不会有问题,不过可能会有一些积水,但问题不大,臣已经派人把护城河的源头堵住了,不会有水渗透过来,而且那一块是地势最高的位置!” 赵俊生点头“好,就这么办吧,明早开始攻城!” “臣遵旨!” 深夜,在苏戟的命令下,一队队兵士把一具具床弩、发石车的零部件搬运上土堆高台,他们摸黑把零部件组装架设完毕,然后用油布遮盖,同时还搬运了大量石块石头、箭矢和火油罐上去。 次日一早,乾军浩浩荡荡开出营地来到城外列阵,将士们在苏戟的指挥下开始继续攻城,由于没有了井栏和轮式伸缩攻城梯,乾军只能用攻城云梯,这玩意还是很多的,但它投送兵力的速度太慢,不过现在有土筑的高台可以供弓箭手提供远程支援,对守军也是一种巨大的压力,能够有效的为攀登城墙的兵士提供掩护。 与此同时,乾军还在督促流民们继续挑土堆其高台,并向两侧延伸,似乎想用土堆高台把整个城池都围住,这样方便攻打。 这一次苏戟亲自来到的前线并登上了其中一座面对残破城楼的土堆高台上,他观察了一下,守军在对面城墙上架设了不少床弩和发石车。 苏戟当即下令“步兵暂时原地待命,下令命各高台上的床弩率先动手击毁守军所有的床弩!” “是!” 传令兵用旗语和号角声传达了命令,接到命令的床弩操作兵士们立即撤下遮盖在上面防水油布,一支支粗大的弩箭被安装在发射凹槽内,弓弦被兵士们摇动绞盘拉动上弦。 在城墙上指挥的陈宪一看不好,他意识到乾军动用床弩要向把他的床弩干掉,于是立即下令“传令各床弩准备攻击、攻击!” 就在这时,对面一座高台上一面旗帜突然挥下,这是发射的信号,各高台上的床弩在第一时间发射了弩箭。 “嗖嗖嗖······” “轰轰轰······”城墙上的床弩操作手们终究慢了一步,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发射弩箭,对面的弩箭就射了过来,强大的穿透和破坏力把他们床弩一一摧毁。 但也不是所有的弩箭都命中了目标或摧毁了目标,有些弩箭摧毁了目标,有些射偏了,有些虽然命中了目标,但没有摧毁目标,这些守军的床弩立即开始反击。 守军反击之后,乾军这边的床弩也开始出现损失,双方都有兵士在床弩大战中被射死,弩箭都几乎相当于一杆杆长矛,这玩意射出来速度和破坏力惊人,如果被射中,非死即残,绝对不会出现什么轻伤之类的伤势。 苏戟看到对方的床弩也开始反击,他观察了一下,目前来看,守军处于劣势,乾军毕竟位于高处,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城墙上的床弩和其他器械都暴露在打击之下,而守军位于地处,想要射中高处的物体有些困难。 苏戟也不去管双方战损对比情况,他继续下令“传令,让发石车做好发射准备!” 而此时城墙上的陈宪也正在下令守军用发石车对付城外土堆高台上的敌军床弩,经过一一系列的准备,双方的发石车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射,大量的碎石石头抛向天空然后落下,上方人员互有损伤,各自惨嚎连连。 守军利用发石车破坏了乾军不少床弩,但乾军又用发石车摧毁了守军不少发石车。 双方各自开火,箭矢、弩箭、石头互相投射,不断有人死伤,惨叫声此起彼伏,战鼓声从开始一直没有停过。 这场对射进行了一个上午,双方的发石车、床弩、弓箭手都损失惨重,乾军兵力多,而守军兵力少,乾军损失得起,而守军却损失不起。 陈宪很着急,却想不到办法破坏敌军的进攻,战斗打到现在,他手里能动用的兵力已经不足两千人,还要分守四门,每一道城墙上部署的平均兵力不足五百,防御的兵力太薄弱了。 苏戟一看,守军被压制住了,立即下令步兵攻城。 一通鼓声响起,大量的协从军提着刀盾从土堆高台后出现并冲向城墙,最前面的扛着木梯,其他步兵跟在后面,他们一路飞奔,距离并不远,只有五六十米,很快就冲到了城墙,木梯被架起靠在城墙上,步兵们口含刀剑,左手举着盾牌,右手配合双脚进行攀爬。 “刀盾兵防御!”陈宪大声吼叫。 守军中的弓箭手被对面土堆高台上的乾军弓箭手牵制了,陈宪只能让刀盾兵防守对方步兵攻城。 在协从军兵士还在攀爬云梯时,守军刀盾兵把兵器放下,捡起一块块石头往下砸,有些砸在大多砸在盾牌上,石头块头太小没什么用,只有大块石头才能把人砸下去。 不管怎么样,协从军在攀爬云梯时依然受到了很密集的攻击,不少人爬到一半摔了下去,或死或伤,有些人一口气顶着攻击爬到了城头上,杀死了守军兵士一跃上了城墙,随即与其他守军展开厮杀。 战斗进行了一个下午,到黄昏时分,协从军在苏戟的命令下收兵回营休整,但依然占据着土堆高台。 守军通过清点,发现今天一天就损失了两百多人,而协从军损失的人数也不过三百余人,双方伤亡比例有所缩小。 按照这种损失继续下去,陈宪知道他坚持不了多少天了。 吃过晚饭,苏戟来到了帅帐。 赵俊生问道“今天挖了多少?” 苏戟回答说“四丈!” 赵俊生皱眉,摇头道“动用了这么多人,一天才挖了四丈?” 苏戟也是有些无奈,“陛下,这也是没办法,地道里就那么大,能直接动手挖土的人就那么几个······” 赵俊生摆手“这么下去不行,挖掘速度太慢了,必须想办法增加挖掘速度,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天之内必须挖通,时间一旦过场肯定会引起对方的注意,他们会疑惑土堆高台都已经堆起来了,为何嗨哟这么多百姓在劳作,只要是个傻子都知道有问题!” 没错,苏戟的方案就是以正面大强度的进攻来掩盖他派人挖地道的企图,地道的入口选择在一座土堆高台的后面,这样正好可以利用土堆高台阻挡城墙上守军的视线,让他们无法发现正有人挖地道。 “是,臣一定想办法加快挖掘进度!” 苏戟满脸愁容回到了营帐,谁都知道在地道里,通道就那么宽,空间就那么大,实施挖掘的人最多五六个人,挖掘之后还要把土运出来,而且以现在挖掘的深度,每时每刻都有渗水进来,所以要安排人员把渗水舀起来装进桶里提出去,而这一切必须秘密进行,动静不能太大,否则一旦被守军发现端倪,那就不止是前功尽弃的问题了,很可能被守军利用起来,到时候来一招将计就计,从地道杀进去的人说不定就会全军覆没。 这时副将给苏戟提了一个建议,说道“将军,不如轮班挖掘,一个人挖一会儿就会劳累,越挖越慢,轮班进行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挖掘!末将建议分十个班,每一班挖十五分,然后迅速撤出由另一班接着挖,一班接一班永不停歇!” “另外,运土出来的人和运水出来的人也要分班轮换,这样可以提高效率,还有,末将建议日夜开工!” 苏戟考虑了一下,同意道“好,就这么办,这事交给你去做!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每挖一丈就要用木板和木料做固定和支撑,别闹出塌方的事情,到时候前功尽弃就完了!” “将军放心,末将省得!” 次日一早,乾军在苏戟的指挥下继续攻城,照样采取大强度密集进攻模式,但这一次他把进攻部队分成了五个梯队,而不是一窝蜂涌到城下,每个梯队进攻一个时辰,如此轮换,没有攻城任务的梯队就地休息,到吃饭的时间就吃饭,有攻城任务的持续攻城,别人吃饭他们不吃饭,一直打到天黑。 他就是要采用这种劈来战术来打垮守军,他就不信守军是铁打的,撑一两天肯定没问题,若是连续撑几天就算是铁人也会倒下! 。 第1020章 夜袭 天黑了,营地里点燃了灯火和烟熏火堆,将士们吃完了晚饭围坐在烟熏火堆前闲聊着,这样可以避免被蚊虫叮咬。 苏戟从营帐里走出来,大喝“传令兵!” 传令兵立即跑过来挺直身板大声回答“在!” “吹号,下令全军全副武装集结,让后勤辎重队准备好火把!” “诺!” 传令兵答应立即跑向旁边的营帐传令让号手们迅速吹响集结号角。 得到命令的号手们迅速吹响了号角,“呜——呜——呜——” 正聚集在烟熏堆旁闲聊的兵士们听见了集结的号角声,一个个脸色大变,本能的起身跑向空地进行集结。 这次集结的速度非常之外,苏戟没有给将士们太多的时间议论,待大军集结完毕,立即下令开拔前去攻城,攻城营地的人马随后就赶到。 赵俊生此时还在吃晚饭,听见了协从军营地里传来嘹亮的号角声和大量杂乱的脚步声,顿时停下筷子问道“怎么回事?来人,出去看看!” 一个御前侍卫抱拳答应后转身离去。 大太监康义德走进来禀报“陛下,听声音似乎是协从军营地里传来的号角声,这苏戟在搞什么鬼?陛下,要不要派人向杨将军下令进行戒备?” 赵俊生道“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他苏戟还能公然造反弑君不成?” 康义德连忙道“陛下,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老奴只是觉得小心总是没错的!” 赵俊生摆手“无妨,这个不用你建议和提醒,杨烈自当会明白应该怎么做!” 杨烈当然也听到了号角集结声,他此时正疑惑着,一面派人去打探消息,一边下令营中一万骑兵集结待命,随时应付突发状况,他这一万骑兵可是肩负着护卫皇帝安全的使命,半点差池都不能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得打起十分精神应对! 不止杨烈这里,李宝的一千龙卫军在他的命令下也迅速集结起来。 没过多久,先后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都返回并带回来协从军在苏戟的统带下出营向成都城方向去了,是去连夜攻城的,杨烈和李宝这才松了一口气,下令大军解散,并向帅帐方向赶来。 赵俊生此时正听完御前侍卫的禀报,各公卿大臣和武将们就纷纷赶来在帅帐外求见,他听到报告宣诏他们进帐。 “陛下,苏戟突然搞一个紧急集结大军要夜间攻城,事先也不说一声,害得臣等还以为他要集结兵马准备要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臣以为此风不可涨,就算要夜间攻城,事先也应该向陛下禀明得到允许才行啊,这搞一个突然袭击,他这是擅自行事!” 苏戟作为一个平民出身的武将,一直以来都备受赵俊生器重并重用,这也让朝中上下以及军中不少人心生忌惮,平白无故树立了许多政敌。 与苏戟一样受到重用的还有同期武举出身的杨烈、牛大力、裴明远等人,这些武将都不是开国元勋大将,但这些年来,他们在战场的身影非常活跃,出征作战的机会也多,反而那些开国大将以及武将世家出身的武将机会少,所有人都明白,皇帝这是在有意压制,以此让他们互相进行制衡,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但都没有办法,也不能有所不满,因为皇帝这么做无可厚非。 但是,这些平民出身的武将并没有少遭到朝中某些大臣和武将的攻击。 赵俊生问道“苏戟现在在何处?” 一个御前侍卫站出来回答“回陛下,苏将军已经带兵攻城去了,此时大约应当抵达城下!”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这些大臣告状也没错,苏戟这个行为的确有擅自行动之嫌,经过一番权衡,他说道“先让他打完这一仗再做处置!” 此时苏戟已经带兵带队成都城下,但整个行动都没有发出声响,大军慢慢靠近城墙摆开军阵。 苏戟随即派出了警戒哨对周围进行警戒,攻城营的人马把需要的攻城器械准备好,这次他没有选择进攻东城墙,而是选择了一直都没有攻打过的南城门。 一直以来,乾军攻打的都是东城门,只进攻过一次北门,西门和南门都没有攻打过,因此,守军大部分都集中在东城门和城墙这边,其他三门的守军相对较少,特别是没有被堵住出路的南城门,这里的守军数量最少,一般情况下只有两百人,在东城门战况紧急的情况下,这里甚至只留下过一百人驻守。 “今夜的偷袭若是能够从南城门破城,东城门外的地道也不必挖了!”苏戟看着远处的南城门说道。 副将抱拳说“将军,这里虽然没有被攻打过,但是也是城高墙厚啊,您看守军在城墙外点燃了火堆,我们的兵士们若是靠近,很快就会被发现!” 苏戟说“陈宪这个人不好对付,这些天以来他守得滴水不漏,如是要破城,咱们得出其不意才行,不管怎么说,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不过你放心,本将并没有把希望放在这次的偷袭上,咱的目的就是要让陈宪顾此失彼,就算算不成功,咱能也能通过这件事情打乱陈宪的部署,分散他的注意力!” 副将抱拳道“那好,请将军下令吧,末将带兵来攻城!” 苏戟点点头,挥挥手“让攻城梯队先扛着攻城梯悄悄靠近城墙,其他将士随后紧紧跟上,等到了火堆附近就迅速奔跑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城墙底下把攻城梯架起来,后续将士迅速攀爬云梯攻上去,弓箭手的远程支援一定及时跟上!” “明白!”副将答应一声,“弟兄们,跟我上!” 队伍悄悄靠近城墙,等到了火堆附近,将士们的身形就暴露出来了,副将当即拔刀向前一指“冲——” 兵士们扛着云梯拔腿就向前冲去,大量的脚步声被城墙上的哨兵听见,往下一看,顿时吓的心惊胆战,迅速敲响了警钟“当当当······” “敌袭、敌袭——”凄厉的吼叫声传遍了南城门楼子和左右两侧的城墙。 所有靠着女墙的守军兵士吓了一大跳,一百名守军兵士们纷纷起身向城下看去,只见密密麻麻的协从军已经冲到了城下,架起的云梯上已经有协从军兵士正在奋力快速攀爬。 守将向阳拔出战刀大吼“布防——弓箭手放箭!传令兵,快去禀报将军,请求支援!” “诺!” 偷袭的协从军数量太多了,守将向阳不得不派人去支援,他担心若是没有援兵,只怕守不了多久,敌军偷袭得态度了,这里从来没有被攻打,很多兵士还是第一次! “嗖嗖嗖······”守军弓箭手不停的把箭矢射下去,一个个正在攀爬云梯的协从军兵士被射落下去,也有顶着盾牌继续向上爬的。 弓箭手若是射不中,矛兵和刀盾兵就得接替他们的位置,拱手就要向城墙下面的敌军放箭,所有人都没有工夫闲下来,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位置。 此时陈宪正带着五十人巡视西城墙,已经走到了西城墙左侧一半的位置,突然听到了南门外的警钟,他脸色大变,那里可只有两百人,而且从来没有被攻打,守军大半都是新兵啊! 他立即大叫“来人,速去东门调三百人老兵过去增援南门,其他人迅速跟我赶往南门增援,快快快!” 等陈宪带着五十余人赶到南城门的时候,守军已经快要抵挡不住了,大多都是新兵的守军从来没有经历这种阵仗,在偷袭开始后,新兵们都害怕了,甚至还有人逃走,如果不是守将向阳当场斩杀了好几个新兵,只怕守军中的新兵都得崩溃。 城墙有一段已经被协从军攻占,而且人数正在争夺,这些人由苏戟的副将亲自带队,他们一起向城楼方向推进,沿途守军被杀得节节败退。 随着占领的城墙越来越长,协从军爬上城墙的人数也越来越多,声势越来越大,士气越来越高涨。 陈宪还真是来得及时,他立刻带着五十人投入战斗,并提着宝剑冲杀在最前面。 他第一时间带人直接与乾军副将对上了,两人展开了激战,他很明白,此时守军是出于绝对劣势,想要把这些协从军赶下城墙,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个亲自带队的副将斩杀。 “当当!”两支兵器相交发出刺耳的撞击声,乾军副将被震得手臂发麻,一脸退了两步,陈宪也退了一步,两人再次各自大吼一声冲向对方。 陈宪挥剑挡开对方劈开的战刀,抬腿一脚提在对方的胸口把乾军副将踢得撞在了身后的兵士身上,不等对方起身,他立即欺身而上,一剑刺过去,乾军副将躲闪不及,这一剑正中咽喉。 乾军副将一死,其他协从军失去了主心骨和指挥,士气大降,陈宪当即大吼“敌将已死,将士们跟我杀,杀光他们!” “杀啊!”守军在陈宪的带领下一鼓作气杀得协从军连连败退,最后成功夺回了被占据的城墙,许多协从军被挤得掉下城墙摔死,不少被杀。 苏戟在城下看得心生叹息,真是运气不好,眼看着就要占领城楼了,想到这陈宪竟然来得这么快,再打下去也只是徒增伤亡,他只得下令收兵。 。 第1021章 车轮战 “将军,王副将阵亡了!”一个幢将提着血淋淋的战刀走过来禀报,他身后跟着几个兵士抬着王副将的尸体。 苏戟脸色变了,他缓缓走到尸体旁边,眼神之中流露出悲戚,他见过的死亡太多了,这些年跟着他征战的将士们无数都战死在战场上,他本已经是不会轻易悲痛悲伤的人了,这王副将做他的副将已经有不少年头了,这些两人两人相处得非常融洽,从没有争权夺利而起过龃龉、从未闹过不愉快。 在战斗中和平日的相处中,他和王副将已经有了极其深厚的袍泽兄弟情义,这种情义甚至要比亲兄弟还要亲。 “是守将陈宪杀了他!” 苏戟听完捏紧了拳头,吼叫起来“陈宪,吾不杀汝誓不为人!” 城墙上传来陈宪的声音“你是何人?” “冀州苏戟!” “只要苏将军进得了城,陈某自当奉上人头!” 苏戟咬咬牙,扭头对部将们大喝“撤!” 撤军回营的半路上,苏戟突然停了下来,对手下部将下令“五六七十这五个千人队撤回营地休整睡觉,一二三四这四个千人队留下来随我继续作战!第五千夫长,回去告诉伙房,让他们准备好夜宵和早饭,夜宵在子时过后送过来,准备丰盛一些!” “末将遵命!” 一半人马在将校们的统带下返回营地休整了,剩下一半留了下来。 苏戟骑在马背上对协从军将士们大吼“众将士,尽管尔等才投效我大乾不久,但我大乾上至皇帝,下至伍长从未把尔等当做外人看,你们的军饷及其他待遇与乾军都是一样的,阵亡抚恤也相同,在我大乾的军队中,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从无人例外!” “这一次敌军守将陈宪的确是一个狠角色,这一点本将不得不承认,他守的这座城很难打,但再难打咱们也要把它打下来!本将军的想法是这样的,我们还有一万余人,而守军已经不足两千,在兵力上咱们是他们的五倍,拼消耗他们拼不过咱们,咱们的攻城器械已经被烧掉大半了,现在攀爬城墙只能用云梯,想要攻城城墙困哪比较大,本将想来想去只能利用兵力人数上的优势对他们进行日夜不停的进攻!” “这么做的好处是我们可以轮流休息,而他们因为兵力少而不能休息,如果日夜不停的攻打,他们支撑不了几天,最多三五天,守军就会崩溃,就算不崩溃也会疲劳致死!” “本将在此立誓许诺从现在起,第一个带兵破城的千夫长,官升一级、赏赐百金、绸缎一百匹、牛羊千头,以下将校军官皆提升一级军阶,普通士卒人均赏赐一金;杀陈宪或叶同章者,官职是幢将及以上者官升一级、赏百金、绸缎百匹、宅院一座、仆从十人;官职在幢将以下者,连升三级,其他赏赐与以上等同!” 重赏,这是真正的重赏,也是苏戟能够做主赏赐的最大权限! 这个奖赏的颁布可不仅仅针对将校军官,是对所有兵将都是适用的,如果破城,攻破城池的这个千人队有集体战功,每个人都有赏赐,军官可以升迁;如果是杀死守将陈宪或叶同章,单人匹马杀死他们的可能性不大,肯定是集体功劳,赏赐可以均分。 所有协从军兵将们都心中火热,有人大吼“愿为将军效死!” 军人其实最怕的不是死,特别是领兵者,而是怕没有仗打,只有打仗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千夫长们一个个战意正浓,纷纷请战。 “将军,怎么打?” “请将军下令吧!” 所有将士纷纷大叫“我等誓死听从将军号令!” 苏戟当即下令“好,第一千人队原路返回去攻打南门;第二千人队去攻打北门;第三人队去攻打西门;第四千人队去攻打东门,你们要把手下人马分成几个梯队轮番进攻,不进攻的梯队就地休息、养精蓄锐,你们的任务是打到天亮,等待从营中返回来的人马接替你们继续攻城,明白吗?” 苏戟的战法很简单、很粗暴,就是车轮战、疲劳战。协从军人多势众,可以轮番休息进食,而守军要同时守四门,兵力比较分散,如果协从军不停止进攻,守军就无法休息,甚至连进食喝水撒尿的时间都没有。 “明白!”众千夫长齐声答应。 苏戟当即挥手“好,各部分散出发!” 于是各个千夫长带着自己的人马和一部分攻城云梯分别往自己的进攻方向而去,苏戟带着自己的卫队五十人骑兵跟着第一千人队来到了南门外。 此时陈宪安排人手打扫了城墙上的战场正准备带着巡视队伍离去,他还要去其他几面城墙巡视,却听到城外又传来脚步声。 “敌军又来了!”哨兵率先发现了去而复返的协从军,并立即敲响了警钟“当当当······” 陈宪脸色凝重,“那苏戟疯了吗?不让士卒们睡觉了?传令所有人准备迎战!” 第一千人队的协从军在城外一箭之地外停了下来,苏戟骑在马背上静静的看着城楼上。 “将军,怎么打?”第一千夫长问道。 苏戟诧异“本将只是来这里巡视,你才是带兵打仗的人,你才是指挥官,你问本将军要怎么打?要不要让本将军叫其他人顶替你?” “别别被,末将错了!”第一千夫长连忙赔笑,他当即转身喊道“各幢将都过来!” 三个幢将跑了过来。 第一千夫长进行安排“首先把你们各幢中的弓箭兵都单独划出来集中使用,本千夫长会委派一人指挥;第一幢最先开始进攻,进攻的节奏不要太快、也不要太急,咱们使用云梯,在投送兵力方面差了一些,所以这次攻城的目的最主要的不是大量杀伤守军,而是要跟他们耗,拖垮他们!因此,我军兵士们在攻城时首先要做到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受伤、不从云梯上摔下来,要稳打稳扎,明白吗?” 第一幢将抱拳道“末将明白!” 千夫长又看向另外两个幢将,他们也都抱拳回答“末将等明白!” “好,去准备吧!” 三个幢将立即跑回去把自己队伍中的弓箭手都拉出来交给千夫长,千夫长从三个弓箭队的队官中挑选了一个,任命其为弓箭兵指挥官,负责带领弓箭手对攻城部队进行远程支援。 队伍阵势已经排开,第一幢将派人来禀报“启禀将军、千夫长,我幢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开始攻城!” 千夫长看了看苏戟,苏戟没出声,千夫长当即挥手“进攻!” 命令传到第一幢将这里,第一幢将拔出战刀向前一挥“云梯队,冲——” 扛着云梯的兵士们迈开大步冲向了城墙,一边跑一边大吼“冲啊——” 随后,第一幢将又大吼“弟兄们,跟我冲——” 左手提着盾牌,右手提着战刀的兵士们跟着幢将一起冲向城墙。 第一千夫长见状,对弓箭队指挥官下令“弓箭队压上去,牵制城头敌军,一旦有敌军露头,就开弓放箭,尽量掩护攀爬云梯的步兵!” “诺!”弓箭手指挥官答应,向手下拱手们挥手“将士们,前进——” 弓箭手们排着整齐的队伍,手持弓弩,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城墙方向移动。 苏戟看见冲到城墙跟前的云梯队和攻城官兵在场外火堆的照样下暴露了身形,被敌军的弓箭手像射活靶子一样,还有守军用石头砸,他对第一千夫长说“那些火堆暴露了我军兵士们!” 第一千夫长得到苏戟的提醒,对旁边一亲兵吩咐“去叫第二幢派一些人把火堆灭了!” 即便没有了城外的火堆,城墙上有灯火,城墙下的进攻兵士可以清楚的看见前面的友军和城墙上的守军,但如果把城外火堆灭了,城墙上的守军就看不清城下的攻城兵士们身影了。 果然,当火堆一被弄熄灭,守军就有些抓瞎了,只能紧靠着墙垛向下张望,看见云梯上有人就放箭、砸石头,此时开水才刚刚开始烧,没有开水可以淋,只能用弓箭和石头伤敌。 这个时候靠近城墙附近的乾军协从军弓箭手在其指挥官的命令下开始自由射箭,给攻城的兵士们提供掩护,城头上的守军兵士们有了伤亡,不停有人被箭矢射死。 “将军,太被动了,咱们看不见敌军的弓箭手,他们却可以看见我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对我们放箭,太憋屈了!”守将顶着盾牌提着宝剑对陈宪大声道。 陈宪道“没办法,我在明,敌在暗,咱们只能被动挨打,让弓箭手都后撤,让长矛兵背着木板和刀盾兵先顶在前边,弓箭手在后面随时提供支援!” 这也只能这么办了,守将答应,立即下达了命令。 即便是有木板和盾牌保护也不是万无一失的,城外的箭矢不停射来,总有人不小心被射中保护薄弱之处。 第一幢打了一个时辰后退下,接着由第二幢接替继续攻打,守军根本就没有时间喘口气,他们还没有休息,第二幢就冲了过来。 守军兵将们一个个大骂“吗的,还让不让人活了?这帮龟儿子真是不要脸,要用车轮战耗死我们啊!” 。 第1022章 破城 黑夜限制了守军的视线,同样也给进攻一方的兵士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因为光线暗淡,兵士们的刀枪时有误伤袍泽,但战斗过程中,谁也顾及不到许多。 经过连续两拨进攻,守城的陈宪也发现了,这接下来的进攻比起先前的力度和强度要小不少,但接下来他就真正有些无力感了,因为连续有三拨信使来报告,分别说东城门、西城门和北城门都先后相继受到了攻击。 这个乾军大将苏戟要干什么?竟然围城四面攻打,他真要把我们逼得与城共存亡? 陈宪没有时间细想,既然乾军同时攻打四面城墙,那么兵力就不能按照之前的那么分配了,必须要重新分配兵力,他迅速调兵遣将,同时留下足够的预备队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这次攻城整整进行了一夜,守军是又累又饿,他们甚至都没有时间去喝一口水,没时间去撒尿大便,不过在这种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撒尿大便都早就忘记了。 当第二天的太阳跳出地平线的时候,乾军如潮水般退去,守军本以为今天乾军不会再攻城了,他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吃个饭睡个觉,但他们又错了,这一波乾军退去之后,另外一波乾军又冲了过来,一些守军原本已经被屎尿憋得不行了,可乾军再次冲过来,守将和军官们立即大吼“布防迎敌,准备战斗!” 得,连撒尿的机会都不给一个,不少守军将士感觉膀胱都要憋炸了。 当乾军再次冲到城下并攀爬云梯时,守军兵将们不得不再次拿起兵器和弓弩进入战斗状态。 攻城的巨大呐喊厮杀声没有传到乾军营地,一大清早,赵俊生晨练完毕随口问了一句旁边的御前侍卫“昨夜苏戟带兵攻城的情况如何了?怎么也不见他来报告?” 御前侍卫躬身回答“回陛下,苏将军自从昨夜带兵去攻城,直到现在还没有回营!” 赵俊生停下来扭头诧异道“现在还没有回营?这么说攻打了一整夜?” “是,据说现在还在攻!” 赵俊生皱眉道“他这么个打发只怕将士们受不了吧,日夜不停的进攻虽然对守军是一个很大的负担,对我军的煎熬也不小啊,人又不是铁打的,就算是铁打的也承受不住日夜不停的战斗啊!” “陛下,听说苏将军把人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白天休息,晚上攻城;另外一部分是白天攻城,晚上休息,而且还是同时攻打四门!” 赵俊生半响没出声,随后不由苦笑“这个苏戟,竟然想出来这种无奈打发,不过他这也算是发挥了己方兵力人数上的优势!” 说完,赵俊生想起一事,问道“知道土堆高台那边怎么样了吗?” “回陛下,那边还在挖,从昨天早上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停过,夜里也在挖,只不顾换了一批流民,效率还是挺高的,据说到现在为止已经挖了十丈了,效率提高了一倍,按照这个速度,估计明天早上就能挖到城墙脚下!” 赵俊生点点,转身会帅帐吃早餐。 这时林敬辉跨步走进来禀报“陛下,鲁爽将军那边传来消息,他已率军退守永安、扼守白帝城和瞿塘峡!另外,军中因吃了发霉的粮食而病倒的兵士们经过医治也渐渐开始好转,不过在撤退期间,有近三千多人病死在途中,南朝大军也逼近到永安附近!” 三千多人,听上去只是一个数字,但那却是三千条活生生的性命,从前也不是没有人吃过发霉的食物,也没有出什么事情,顶多就是腹痛,现在竟然死了这么多人,这让赵俊生无法接受。 不过发生这样的事情,多少也与军中上下不懂这些知识有关,还是吃了没学问的亏,知识希望通过这件事情让全军上下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赵俊生对旁边康义德吩咐“去派人宣众臣前来议事!” “诺!” 众公卿大臣武将们到了之后向赵俊生行了礼,赵俊生就说“鲁爽那边有消息了,,鲁爽大军退守到永安,守着白帝城和瞿塘峡,南朝援兵暂时过不来,不过鲁爽大军的士气很低落,在撤退的过程中因患病而死去的兵士多达三千余人!” 众臣武将们一个个都不由自主的倒抽一口凉气,病死了三千多人?这他娘的比瘟疫还恐怖啊! 东方辰站出来行礼,说道“陛下,臣以为当把此事作为典型在全军上下传言,禁止任何人再让兵士们吃发霉的食物,违者严惩不怠!” 赵俊生点头“臣宣诸卿前来的主要目的也就是这个,从这件事情可以看出,发霉的食物是有毒,从前有人吃了没什么事情,是因为吃的量不够,或者说中毒不深,所以只会出现腹痛拉肚子等症状,但一旦吃得过量或者说中毒较深,就会加重病情甚至死亡!咱们不但要在军中宣传,禁止再使用发霉食物,也要行文给各地官府,让各地官府发布布告提醒百姓不能再使用发霉的食物,官府也要派人长时间在城内城外各乡村宣传!郦嵩,你来拟诏!” “诺!” 诏书很快写好,经过润色之后呈送给赵俊生看,赵俊生满意了再进行誊抄一遍,字迹要工整,不能有涂改,否则就要作废重写,誊抄完毕再交由赵俊生用印,派人送回长安,由中书省执行。 这时有大臣站出来禀报“陛下,听闻苏将军还在带兵攻城,这都打了一天一夜了也没歇着,这么下去用不了几天将士们都会累垮,若是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将士们没有作战能力了我方如何应对?” 赵俊生问道“那你认为该如何呢?” “陛下,臣建议让苏戟先带兵撤回来,攻城的事情再想办法,像他这样蛮干是不行的,城池没有攻下来,反倒是损兵折将,臣听说昨夜在攻城的时候,苏戟的副将亲自带兵攻城,在城墙上与敌军交战战死了,幸亏将士们动作快,把他的尸首抢了回来!” 李宝站出来抱拳说“陛下,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若是担心将士死伤太多而不能放手指挥、不能施展某些战术,就会束手束脚!” 杨烈也站出来说“陛下,臣以为李将军所言不错,如今南朝援军兵逼永安,鲁爽大军还没有恢复战力,只能据险而守,倘若鲁守不住,我军就不得不面临撤军的选择,否则我们以疲惫久战之师迎战对方生力军,胜算不大啊!所以,现在只要能攻破城池,就算损失大一些也是值得的!” 赵俊生思考了一下说道“朕既已授权给苏戟,那就让他放手施为,而且朕也给他一个期限,距离十天期限还有三天,咱们就看他能否在三天之内破城!” 大臣们互相看了看,谁也没有出声,方才说闲话的大臣这时也不张嘴了。 连续三天三夜下来,乾军在苏戟的指挥下一刻不停的攻城,乾军还能进行轮换,而守军连轮换的机会都没有,甚至吃饭和大小便都是趁着打退一波进攻之后抢着时间进行的,有时饭还没有吃饭,大小便还没有完,乾军的进攻又开始了,可以守军连一刻的休息时间都没有。 守军们甚至不敢休息,以为他们担心一旦躺下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这天夜里,攻城战依然在进行,只不过双方打得都是几乎已经是精疲力尽了,无论是进攻方还是守城方,士气都是极其低落,战斗是凭着本能在进行,脑子似乎已经对身体失去了控制。 东城门外,土堆高台上,苏戟站在上面问道“地道里的将士们都准备好了吗?” “回将军的话,都准备好了,就等将军下令了!” 苏戟当即挥手“开始!” “遵命!”部将抱拳答应转身跑下高台,一头钻进了地道里。 此时地道里的墙壁上每隔三丈插着一根火把,两侧站满了手持兵刃和弓弩的兵士,苏戟的部将走到最低端,一些斜坡隧道通向地面,他拔出战刀对旁边一个牙主点头“上!” “是!”牙主手持战刀走上了斜坡隧道,很快就到了顶端,顶端一块木板,他推开木板,地面一片草皮被掀翻,他迅速钻了出去手持兵刃进行警戒。 这里是靠近城墙一个院子,院子是一户平民的,平民撤出之后,这里变成了守军的临时休脩之所,但守军都上城墙去守城了,房子里只有几个伤兵。 从地道里钻出来几个人之后,他们迅速开始靠近房屋,随着后续兵士们钻出来,前面的人迅速冲进房间里解决了几个伤兵。 从地道里钻出的兵士越来越多,足足半个小时过后,领兵的将军一挥手,“跟我冲上城墙,走!” 此时城墙上原本就已经快要撑不住了,陈宪也杀敌杀得手脚麻木,不听使唤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他只能坚持下去,直到坚持不了为止! “杀啊——”身后传来了从地道进入城内的乾军的喊杀声。 这一声让陈宪身体一顿,他回头一看只见无数乾军举着火把从城内冲上了城墙,他顿时感觉胸口一疼,脑子一懵,眼前一黑,身体直挺挺倒了下去。 随着越来越多的乾军从背后杀上城墙,守军终于撑不住了,纷纷被杀,不到两个,东城墙彻底被攻占。 城破了! 。 第1023章 永安危急 城墙上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血、火和铁。 叶同章挥舞着宝剑不停的砍杀冲过来的协从军兵士,他的动作机械,这些砍杀的动作也不知道持续多久了,他一边挥舞着宝剑,嘴里一边大喊“杀、杀、杀!你们都给我死、死、去死······” 随着他的宝剑不停劈砍,不停有冲过来的协从军兵士被他砍翻在地,身后冲过来一些协从军兵士,几杆长矛刺向他,他回身挥剑劈砍,几根长矛被砍断,但又有几根长矛刺过来,他侧身避过,但却被旁边的一个兵士一刀砍在了身上。 他身上的甲胄被砍开,痛苦的嚎叫了一声,他已经被围住,却得不到任何支援,他身边的手下一个个被杀死,已经没有人可保护他了。 “唰唰”叶同章又连续劈砍,两个协从军兵士被砍死。 一根长矛刺过来,叶同章再也躲避不了,腰眼被捅了一个正着,他身体一顿,旁边又有两个兵士冲过来,他大吼一声,挥剑砍死了刺中他的兵士,拔出长矛转身躲过两个兵士的劈砍,挥剑把他们砍翻在地,但他紧接着又被人刺中了。 叶同章再也支撑不住了,腿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身体差点支撑不住倒下,只能用刀撑着。 长时间得不到休息,太过疲劳的叶同章早已经是油尽灯枯,此时还能撑着身体不倒下已经是极限,以至于周围冲过来的兵士们拿着兵器砍向他,他都没有力气躲避和还击了。 “噗嗤、噗嗤······”两根长矛捅进了叶同章对身体,他的眼睛顿时鼓出来,瞳孔发散,鼻孔里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看盔甲制式似乎是一个大将!”一个兵士看着叶同章的尸体说道。 一个什长走过来蹲下,从尸体的腰间扯下一块腰牌看了看,他不认识字,却知道这腰牌不一般,扭头喊道“去把刘书吏叫过来!” “是!” 没过多久,一个书吏小跑过来,问道“岳什长,啥事啊?” 什长把腰牌递给书吏“看看,上面写着什么!” 书吏接过腰牌一看,脸色一变,顿时叫道“哎哟,我的亲娘额,你们这下发达了,这这这是叶同章啊!” “什么?叶同章?你没开玩笑?”什长惊道。 书吏道“这种事情怎么能开玩笑?” 什长顿时大笑“哈哈哈······运气还真不错,弟兄们,把尸体抬着跟老子走,咱们领赏去!” 兵士们大喜,一个个兴奋得不行,抬了尸体就走。 乾军大营。 赵俊生揉了揉眉心,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问道“康义德,战况如何了?有消息传来吗?” 康义德走过来躬身道“陛下,还没有消息!” 话音刚落,一个骑兵策马奔驰过来在帐外停下,快步进来禀报“陛下,破城了!” 赵俊生起身道“你再说一遍!” “破、破城了啊!” 赵俊生当场大笑“哈哈哈······好!对了,苏戟呢?” “回陛下,苏将军已经带兵进城清剿残余敌军,派小的过来禀报陛下,待他清理完城内顽抗的宋军就亲自过来请陛下入城!” “很好,你去吧,朕等着他!” “诺!” 次日一大早,赵俊生刚刚吃完早饭,苏戟就带着亲兵回营了。 “臣参见陛下!”苏戟躬身抱拳。 赵俊生起身走到他身边道“做得不错,城内残敌都肃清了?” “回陛下,肃清了!” “可曾抓到陈宪和叶同章?” 苏戟道“抓到了!” “人呢?” “来人,把人抬进来!”苏戟回头大喊。 帐外兵士抬着两个人走了进来,赵俊生一看,瞪大眼睛“死了?朕······不是让你抓活的吗?” 苏戟抱拳躬身道“回陛下,叶同章是战死的,他杀了咱们很多弟兄,将士们都杀红了眼,收不住手啊!至于陈宪,这还真不是弟兄们下的手,您看他身上伤口虽然不少,但没有一处是致命伤!臣猜测,他应该是油尽灯枯而死!” 赵俊生蹲在陈宪的尸体旁,发现这人身形消瘦、憔悴得很,身上的伤口的确都不是致命伤,以这样的伤势肯定不至于致命,唯一的解释的确是疲劳致死! 赵俊生叹道“这陈宪是一个人物,人才难得,可惜了!” 大臣们从帐外走进来,一起向赵俊生行礼,赵俊生摆摆手。 东方辰拱手道“陛下,自古有才之人如过江之鲫,陈宪虽然是一个将才,但也不值得陛下如此,陛下是帝王,这天下想为陛下效力的人很多,可用之人也很多!” 赵俊生摇头“国师,你身上是有很多地方是朕佩服的,但你刚才说的这话朕不赞同!” 东方辰笑道“臣愿闻其详!” “任何一个朝代对人才的需求都是排在第一位的,治国需要人才,种地需要人才,打造兵器战甲需要人才,各行各业都需要人才,一个王朝是否强盛,对人才的重视程度是第一评判标准!” 这话让东方辰和其他公卿大臣们都受到了震撼。 赵俊生摆摆手“算了,人既然已经死了,说再多也是无用!这二人也都算是硬汉,按将军的规格下葬吧,以示尊重!苏戟,这事交给你去办,毕竟,他也是你曾经的对手,尊重对手也是尊重你自己!” “臣受教了,这就去办!”苏戟抱拳答应,对几个兵士吩咐“抬走!” 等苏戟叫人把尸体抬走,赵俊生对众臣吩咐“诸卿都做好准备吧,下午入城!” “诺!”众臣答应,一一退下。 此时成都城的百姓们已经逃光了,城内空荡荡的,除了乾军将士,连一条野狗都没有,耗子都被人吃光了。 城内的房屋倒是保存得很完整,乾军攻城时,投石机砸出的石弹都是在城墙附近,对城内没有太大的破坏。 赵俊生带着随驾的公卿大臣们从东城门进入,他骑在马背上走到了城门口停下,抬头看了看已经残破的城门口,城门楼之也垮了,城墙上下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 心下一时间颇为感叹,赵俊生打马进城。 进了城,赵俊生这才感觉到城内的空荡,除了两旁站岗的乾军兵士,看不到其他任何一个人影,几乎看不到能动的活物。 赵俊生感叹道“这个大一座城,里面竟然没有一个老百姓了,国师啊,你说咱们是不是做得不对啊?” 东方辰拱手欠身道“陛下此前不是允诺百姓们可以出城了吗?百姓们正是因为相信陛下所以才都离开的,陛下是仁义之君!” 赵俊生摆手“你呀,就别给朕戴高帽子了,朕不吃你这一套!” 到了刺史府,赵俊生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对立于两侧的文武大臣们说“对了,这么大一座城不能没有百姓,总不能就这么废弃了吧?朕以为那些百姓们应该都没有走远,毕竟如果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谁也不会轻易背井离乡,毕竟故土难离啊!郦嵩,暂时由你来主持益州事务,先派人去告诉藏在附近的百姓们,让他们都回来,他们的房子还是他们的,他们的地还是他们的,咱乾军不吃人!另外,益州各地的政务也要尽快回复,给长安去信,挑选一些官员过来治理当地!” “臣遵旨!” 赵俊生又问“林敬辉,鲁爽那边情况如何了?” 林敬辉回答“回陛下,暂时还没有收到消息!” “密切关注!” “是,一有消息,臣会立刻向陛下禀报!” 川地的八月太热了,简直如火炉一样,大臣们一个个热的不行,跟随大军出征又不能带随从,如今这城内又条件有限,一个个只能拿着扇子拼命扇风,还要一边处理公务。 赵俊生却是一边悠闲的喝着茶,一边看着书,活儿都让大臣们去干。 林敬辉这时急匆匆走进来禀报“陛下,鲁爽那边有消息传来了,南朝大军正在猛攻白帝城!” 赵俊生站了起来,这事严重了,虽然永安城里有鲁爽的四万多人,但守城与攻城不同,守城处处被动,战争主动权被南朝大军掌握着,守军再多也不一定能守得住。 “传旨,让李宝来见朕!” “诺!” 不久,李宝走了进来,抱拳道“陛下,您找我?” 赵俊生点头道“不错,朕让你来是要去集结人马做好准备,朕明日要启程前往永安!” 什么?去永安?这怎么行?大臣们听到了,纷纷放下手头的事情,一个个都站了起来,东方辰拱手道“陛下,这······这个决定太仓促了吧?永安那边现在太危险了,还请陛下三思!” 郦嵩也站出来说“陛下,臣赞同国师的话,还请陛下三思!” “是啊,陛下,臣等认为鲁爽将军是有能力挡住南朝大军的,陛下不必过于担心,陛下要相信鲁爽将军能解决好这件事情,若此时陛下亲自前往永安,这会给鲁爽带去很大的压力和负担!” 。 第1024章 巴郡 赵俊生的考虑是如果有他亲自带兵前往永安亲临前线一定可以鼓舞士气,也可以让朝野山下把视线和重心向永安这个前线转移,而不是一直盯着成都城这边。 不过东方辰、郦嵩等一帮大臣们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他若带兵前往永安,固然可以鼓舞前线将士们的士气,但却无形之中却会给鲁爽这个统兵大将带去压力,会让他束手束脚,指挥作战时难免顾此失彼。 赵俊生综合考虑了一下,对众臣说“诸卿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样吧,朕既不去永安给鲁爽添麻烦,无形之中限制他的手脚,但朕也不能一直待在成都城,朕决定去巴郡看看,那里距离永安不远,也是我方势力与南朝地盘的交界地带,朕若去那里,还可以一定程度上给南朝方面造成压力!” 东方辰往地图上看了看,如果皇帝去了巴郡,北方又有司马楚之和梁翼的兵马对襄阳、淮南等地进行威胁,从战略攻击势态上来看,完全是可以对南朝援兵五万人马进行抄底合围的,那五万南朝宋军若是跑得快也就罢了,若是跑得慢,先以司马楚之的兵马截断其归路,赵俊生这边的兵马直接运动到宋军的南边,宋军主将只怕会吓得半死吧? 他立即说道“陛下既然有这个打算,臣建议向司马楚之下旨,命令带大军主力牵制襄阳一带的守军,然后派轻骑绕过各个城池南下切断南朝五万援兵的退路,就算不能真的围住这五万宋军,也能把他们吓破他们的苦胆,这样既能解了永安的困局,还能在军事上化被动为主动!”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地图,心里琢磨了一下,当即说“好,就这么办!来人,传旨给司马楚之,命其以主力牵制襄阳一线的宋国守军,另派五千轻骑快速南下当阳,等这一支轻骑到了当阳,朕倒要看看宋军五万援兵还能不能安心攻打永安!对了,这五万宋军的主帅是谁啊?” 林敬辉站出来回答说“回陛下,宋军主帅是护军将军萧思话!” 南北朝时期的领军将军、护军将军可不是杂号将军。特别是在南朝,以领军将军统管禁军,若长官的资历不足,却要让其掌管禁军,就封其官职为中领军;护军将军一般掌管军职的选用,都是实权军职。 “哦?是他啊!”赵俊生倒是知道萧思话这个人,此人比他年纪大一些,却也大不了几岁,年轻时是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人物。 “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朕明日一早就出发,诸卿若是嫌山路颠簸可留在成都城,待川蜀事毕再返回长安,亦可随朕前往巴郡!” 开什么玩笑?若留在成都城,这官儿还能当多久? 众公卿大臣们当然不能说不想车马劳顿而留在成都城,若是如此,以后只怕会日渐失宠,这仕途也就走到尽头了,君臣关系还是要维持的,他们是随驾大臣,皇帝到哪儿他们就得跟到哪儿,不能在皇帝的心里留下坏的印象。 翌日,赵俊生只带了龙卫军一千人和两千骑兵以及公卿大臣们启程前往巴郡,其他兵马都留在成都城,军务方面由苏戟负责,政务上由郦嵩负责。 南朝宋国时期,巴郡的行政管辖区域已经缩小的许多,但基本上都在今重庆范围之内,不过它的治所仍然在江州,到隋朝时期才改名叫巴县。 整个川蜀各地被乾军攻占的时间还不长,此时都还在处在军管时期,从长安委派的官员此时大多还在途中,甚至不少郡县的主要官员都还没有委派。 负责巴郡军政事务的千夫长段昌延,他这个千夫长此时是既管军又管民,但他只是一个粗汉,根本管理不好政务,他管不好政务并不代表他对巴郡的政务失去控制,他却把那些投降的原宋国官吏管得服服帖帖的,谁也别向糊弄他。 当初赵俊生率军追击宋将李单部,事先派杨大眼堵住了其退路一举将其歼灭,事后派了一个千人队向东挺近,这个带兵的千夫长就是段昌延。 赵俊生的本意只是让段昌延带兵东进威胁巴郡,从未得到护卫大军主力在东部外围的安全,却没想到段昌延带着兵马一路进军到江州城下,那时江州的守备已经空虚,根本无力守城,城内的官员经过商议之后就打开城门投降了,就这样,段昌延不费一兵一卒攻占江州,随后几天之内就把城内一些杂牌军收编起来,这些人打仗不行,但做狗腿子欺负老百姓还是很有能耐的。 段昌延以两百兵马监督这些杂牌军狗腿子维持江州城内外的治安和城防,然后分别派兵去攻打巴郡辖下的各个县城,那些县城的官员得知郡治江州的官员们都投降了,他们哪里有勇气守城?于是纷纷开门纳降,段昌延就这样极为轻松的攻占了整个巴郡。 别看段昌延是一个军中粗汉,但粗人有粗人的精明和小智慧,他用他自己的小智慧把巴郡辖下各县的守军全部打散了重新整编,然后互相调换防区,又派自己麾下的乾军将士监督,这些原宋军兵将根本不敢妄动,只能乖乖听话。 此时从成都城到江州城的官道不怎么好走的,出了成都之后,刚开始三天的路程还算平坦,赵俊生带着文武大臣和三千人马的行军速度还算快,日行军百余里,可三天过后就开始翻山越岭,山路高高低低、上下起伏,后半段路程用了五天才走完。 早有信使把消息传到江州的巴郡太守府,段昌延得到消息之后立即把官吏们找来安排迎驾事宜。 赵俊生和文武官员及随驾的护卫大军抵达江州城外时,段昌延带着巴郡太守府和县衙的主要官员及城内百姓出城迎驾。 杨烈对赵俊生说“陛下,段昌延带大小官吏和百姓们们来迎驾了!看样子,这段昌延对巴郡及江州治理得还不错,难为他一个军中粗汉还能干出这种细致活儿,只怕绞尽了脑汁、愁眉苦恼得抓掉了不少头发吧!” “哈哈哈······”赵俊生大笑,勒马停了下来,既然段昌延带人迎了过来,他就无须再往前走了。 段昌延带着官吏们走过来下拜道“末将段昌延率巴郡太守府及县衙各大小官官员三十六人及全城百姓们恭迎陛下驾临!” “恭迎陛下——”官员百姓们跪了一地。 赵俊生抬手“众官民人等都平身吧!” 在段昌延的带领下,官员们都爬了起来,百姓们却依然还在跪着,在皇帝面前,他们根本就没有站着的权利。 段昌延说道“陛下,末将已命人在城内准备了行宫,随行的公卿大臣也都有住房,在行宫周围还有大片房屋可供护卫御驾的将士们宿营,可以就近承担护卫任务,军中伙夫们可自己生火造饭,方便的很!” 赵俊生点头“你这家伙脑子不呆板嘛,想得倒是挺周到的!” 段昌延抓了抓腮帮子,有种被人夸了很害羞的表情,“陛下谬赞了,末将哪有这种脑子,都是手下官员们七嘴八舌说出来的想法和建议,末将认为可行的就采纳了!” 赵俊生挥手道“好,既然段将军已做好了准备,朕就却之不恭了!走,进城!” 龙卫军将军李宝立即向手下两个幢将挥手示意,这二人立即带着人马先一步进城,其用意一为探路侦察,二是先搜查行宫内外及周围的房屋和大街小巷,排除安全隐患,然后再安排警戒和岗哨,禁止陌生人靠近。 赵俊生和公卿大臣们进城之后因连日行军,使得军中将士多有疲倦,于是下令休整两天。 这两天,段昌延向赵俊生禀报了巴郡的情况,这里要比川蜀其他地区情况好得多,基本上没有受什么灾,许多流民涌入到这里受到了救济,如今灾荒过去,巴郡还有粮食支援这些流民们返回家乡重建家园。 赵俊生听完段昌延的汇报之后说道“你在江州这段时间做得很不错,接下来巴郡太守府要派人向各县的流民们宣传,灾荒已经过去了,官府会资助粮食让他们返回家乡抓紧恢复生产,你们这边的官府要尽快拿出方案出来给流民们发放粮食,尽快把这些流民疏散,如此巴郡境内的压力也能够得到减轻!这么多流民聚集在这里,对鲁爽大军的后方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必须尽早疏散,必须把此事当成头等大事来抓!” 段昌延躬身答应“诺,末将一定让手下官员尽快着手进行,早日把流民们疏散,让他们返回家乡恢复生产!” 皇帝在这里亲自坐镇,巴郡上下官吏们为了在皇帝面前争相表现,于是一个个铆足了劲头干活,办事效率比往日快了数倍不止。 不过三天,用于资助流民们返回家乡恢复生产的粮食衣物和其他物资都准备好了,从第四天开始,各县就分别给流民们分发,安排人员护送他们处境返回家园。 。 第1025章 骑兵的惨败 总共只用了不少十日的时间,聚集在巴郡境内的十几万流民就先后被疏散出去,一个个踏上了返回家乡的路途。 赵俊生这天派人把段昌延找来问道“段昌延,这些日子在你的主持下,流民的疏散做得不错,效率很快,事情做得也很稳,看来你还是有些理政的天赋的,鉴于你这段时间做出的成绩,朕必须要对你进行嘉奖,在职务上面也要给你升一升,你是想继续在军中服役呢,还是想退出军中转为从政?” 段昌延咧嘴一笑,“陛下不说的话,末将还真不知自己有做官的天赋,这些日子做得也还算得心应手,那就还是做官吧,这样可以多为百姓们做点事情,末将小时后家里穷怕了,若是做官的话,至少能想办法让治下百姓过上好日子!” 赵俊生点头“不要忘记你今天说的话,做官的目的是让治下百姓们过上好日子!那好,朕命你做巴郡太守,但驻军的兵权必须交出来,治安部队依旧归你管!” 段昌延行礼道“臣谢主隆恩!” 此后每隔两天都有消息从永安方向传来,刚开始几天,赵俊生还收到消息说宋军每天都在攻打永安,直到这天下午。 林敬辉匆匆过来向赵俊生禀报“陛下,刚刚收到消息,三天前宋军已经停止了进攻!” 江州距离永安已经不太远,消息传递的还是比较快的,因此赵俊生在这边收到消息也比较容易。 赵俊生问道“还有其他消息吗?” “没有!” “朕让你派人探查道路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林敬辉抱拳道“回陛下,苗疆一带地形太过复杂,很多地方根本就没有路,而且很多苗人对外人很敌视,根本不允许外人进入,即便有路可以直接穿过苗疆,想要过去只怕也要先跟苗人打一仗,臣以为得不偿失!” “目前来看,咱们这里以骑兵居多,步兵少,苗疆一带即便有路只怕也无法让骑兵通过,为了稳妥起见,臣不建议在不熟悉地形道路和当地风俗的情况下强行通过那一带,可能会带来很大的损失!”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林敬辉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就算是宋军也不敢轻易进入苗疆地带,如果好走的话,宋军也不会走水路去夷陵攻打永安了。 几经权衡之下,赵俊生还是听了林敬辉的建议,放弃了带兵穿过苗疆的想法。 两天后,林敬辉兴冲冲过来一脸喜悦的说“陛下,宋军退兵了!这是刚刚收到的消息。另外,臣还收到了相关消息,宋军之所以撤军,是因为司马楚之派出的骑兵南下已经抵达当阳一带,正在向夷陵一带运动!” 赵俊生闻言道“这萧思话行事还真是果断,竟然半点也不迟疑就退兵了,他的任务是来增援川蜀守军的,就这么退兵了他也不怕宋国朝廷方面追究他擅自退兵的责任?” 东方辰站出来说“陛下,很明显萧思话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他很懂得取舍,如今他不经过请示建康方面就退兵,回去顶多丢官罢职,但若他不顾军事方面的不利局面强行攻打永安,就有被前后夹击而全军覆没的危险!” 赵俊生想了想,对众臣说“诸卿,朕既已来了巴郡,岂能不去白帝城看看?此前因为前方战事紧急,朕也不去给鲁爽增加麻烦,如今宋军退去,朕此时再要去永安,诸卿应该不会阻拦了吧?” 这永安白帝城是有历史典故的,西汉末年王莽篡位,他手下大将公孙述在子阳城自立为蜀王,后来公孙述假借当地一口井冒出白雾,似白龙之形状,于是他自称白帝,在子阳城建都,并改名为白帝城。 后来蜀汉时期,蜀汉皇帝刘备以永安白帝城为进攻江东的前进基地,但遭遇惨败,后来退守白帝城,留下了在白帝城托孤给诸葛亮的典故。 如今这些公卿大臣们见赵俊生又要前往永安,他们不好再阻拦,而且他们也想去游览一下这名胜古迹。 于是,大臣们都没有反对。 过了两天,做好充分准备的赵俊生与公卿大臣们在三千人马的护卫下前往永安。 从巴郡到永安,赵俊生一行人马都走了天的时间,这些天,从永安方面不停传来消息,将士们士气恢复过来,战力也恢复过来。 宋军在这些天里一直退到了夷陵,正巧与抵达夷陵附近的从当阳方向赶过来的五千乾军轻骑发生遭遇。 刚开始交战,宋军应对不及、准备不足,吃了大亏,被乾军骑兵将领柳金铭带兵以三千骑兵为主力正面迎击,再以两千骑兵从右侧侧翼突然插入。 宋军主帅萧思话麾下大多都是步卒,兵马移动速度过来,没有规定的时间进行拦截,导致乾军只是受到了轻微的抵抗就冲进了刀盾兵和弓箭兵阵中,杀得宋军一片大乱。 宋军军阵侧翼和中部被乾军骑兵冲乱之后,挡在前面的宋军兵将们担心自己背后的安全,都心中害怕,不能全力对付前面的乾军骑兵们,当场崩溃,乾军骑兵将领柳金铭当即率军冲杀。 萧思话不得不下令大军后撤向夷陵城靠近,乾军冲杀了一阵,正追杀宋军溃兵,但萧思话已经在夷陵城下再次摆开军阵接应。 柳金铭见敌军背靠城墙,他的手下骑兵没有冲杀的纵深迂回空间,担心陷在阵中无法脱身,于是只好收兵。 事后,柳金铭这边也没有来得及统计杀敌数量,只能做一个大概的估算,杀敌约莫在五六千人左右,至于具体有多少,这就只怕要去问萧思话了。 接下来,萧思话收拢溃兵,重整军势,严肃军纪,再次带兵向乾军柳金铭部靠近,以步兵主动向敌军骑兵求战,在整个南朝宋国这几十年间,萧思话还是第一人。 柳金铭也不惧萧思话,当即点起兵马与萧思话打对攻。 这一次,萧思话在旷野地带摆开军阵,军阵密集,守得滴水不漏,而且在军中增加了弩兵和长枪兵的数量。 弓兵不容易训练,但弩兵训练不难,宋军在骑兵方面比不过乾军,每次大战都吃过乾军骑兵的大亏,因此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克制骑兵的方法,还真别说,他们还真找到了一些有效的办法。 第一个就是用密集型弩阵对付乾军轻骑兵,宋军使用的弩都是经过改良的,是多发连弩,而且通过增加机括及省力装置和改良弓弦的办法,大大提高了连弩的操作简化过程和杀伤射程。 第二个就是用长兵器对付乾军骑兵,南朝军队改长矛兵为长枪兵,通过增加长枪的长度、枪杆的坚韧度来太高长枪的杀伤力。 柳金铭派出几支小股骑兵做了好几次试探性进攻,试图找到宋军军阵的防御力薄弱之处,还终于给他找到了了。 这个位置位于宋军军阵的东南角,柳金铭当即派了两千骑兵进攻,留下两千骑兵作为策应,一旦敌军军阵发生混乱就立即趁势冲杀,彻底冲垮宋军。 但这一次情况似乎并没有如柳金铭料想的那样,萧思话留下的这个破绽竟然只是一个诱饵,在两千骑兵开始发起攻击之后,宋军的阵势发生了变化,原本防御薄弱之处变成了层层刀盾兵与长枪兵相结合的军阵。 乾军骑兵冲倒了前面五排宋军步兵,但却被挡在了第六排步兵前面,而后部署在军中中部的宋军弩阵开始发威了,漫天箭雨落下,被挡住并失去了速度的乾军骑兵一个个惨叫着倒下。 两千骑兵在一刻之内损失了一半,在后方指挥的柳金铭看得额头直冒冷汗,他立即道“看来这次是踢到了铁板,传令鸣金收兵,撤!” “当当当······” 一连串清脆的铜锣声响过之后,正在进攻的只剩下不到一千的乾军骑兵立马转向掉头,好在乾军骑兵骑术精湛,及时转向掉头,但在撤走的过程中又损失了两百余骑。 永安县城,赵俊生及公卿大臣们才抵达这里的第二天,夷陵城下的战斗大致情况就传到了这里。 “柳金铭的五千骑兵在刚开始的战斗中打得宋军狼狈溃逃,自身只损失了两百余骑,而这一次的战斗直接损失了一千两百多骑,杀伤的宋军却只有三百余人,具体的情况是这样的······” 赵俊生听完林敬辉的报告之后皱着眉头说“这么说来,柳金铭是中了萧思话的圈套,萧思话刚开始摆出的军阵中故意露出了破绽,柳金铭上当了,下令两千骑兵去攻,没想到在冲阵过程中,宋军临时变阵,这两千骑兵撞到了铁板喽?” “的确是这样!” 赵俊生颇为恼怒道“柳金铭还是轻敌了啊,朕早就说过,对付南朝大军时不要轻敌冒进,可偏偏有人不听。这下好了,踢到铁板了吧?还有,用轻骑兵去冲阵,柳金铭的脑袋被驴踢了吗?传朕旨意,命司马楚之立即召回柳金铭,让他去天牢里呆上一阵清醒清醒!” 。 第1026章 宋军枪和弩 赵俊生问道“有一事朕不明白,柳金铭的人马并未冲进敌阵之中,按照战报上所说他们冲垮了宋军前面五排,但在第六排被挡住了,无论如何也冲不进去,短短的一刻之内就死伤近千人,他们只是被挡住了,没有陷入阵中,怎么会死伤如此惨重?” 鲁爽站出来抱拳道“陛下,以臣猜测,应该是被宋军的大量箭矢所杀!” 赵俊生有些不信,惊诧道“宋军弓箭这般厉害?” “如果是挡在原地,拥挤在一起,密集度大的话,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鲁爽说完扭头对身边一个副将吩咐“去把咱们从战场上缴获了宋军弩拿一具过来,还有长枪,也拿两杆过来!” 副将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众人在大堂内说了一会儿其他事情,那副将很快就把带了一具宋军弩和两杆长枪。 “陛下,就是这两样玩意!” 赵俊生起身走过来,他的目光先看向了两杆长枪,这两杆长枪真的很长,只怕足足有三米左右,但他知道,长枪的长度越长,对枪杆材料的要求就越高。 他接过一杆长枪打量一番,拿在手上掂量掂量,份量还不轻,随后他有随便耍了几招,之在使用的过程中却感觉这枪杆的材料不一般,既坚又韧,枪杆很直,刺出去受到大力也不会弯曲,但如果横向用力则又能弯曲,不会轻易这段,对面就算是一个身穿重甲的兵士,如果枪头是好钢,使用者的力量足够大,这样的长枪也能够刺穿重甲而不会折断。 此时不论是南朝还是北朝,步兵多使用长矛,用长枪的只有将校军官,而且这些长枪都是专门制作的,成本不小,一般人用不起,还有一些将校军官用长槊,这玩意制作更麻烦,但每一杆都价值不菲,而且制作工序耗时很长,每一杆都能当做传家之宝,非将门世家没有这东西。 长矛的杆要比长枪短得多,寻找材料比较容易,历朝历代制作长矛都是用专门的木料,够结实,木质密度大,也有份量,但缺点是缺乏韧性,若是遇到大力或遭到劈砍,容易折断,所以如果用长矛兵摆出长矛阵,一旦敌军骑兵正面冲击,就算是轻骑兵,长矛兵的长矛受到撞击之后也容易折断,经常被骑兵冲垮。 将校军官们用的长枪很有韧性,一般不容易折断,有些武技招式必须要用有韧性能大幅度弯曲的长枪才能施展出来,但是如果用这样的长枪来装备普通士卒那就成本太高了。 赵俊生问道“这就是宋军步兵用的长枪?知道枪杆是用是什么木料制作的吗?” 有大臣站出来说“陛下,关于这个问题,臣以为在场之人都对这个都不懂,要知道它是什么材料只怕还要问军器监的人!” 杨烈抱拳说“陛下,找几个手艺好的木匠过来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那去吧!” 没过一会儿,三个手艺精湛的木匠被带了进来,等他们行了礼,赵俊生指着两杆长枪问道“你们三个都是木匠,知道这两杆长枪是用什么木料制作的吗?” 其中一个中年木匠拿过一杆长枪观察了片刻,转身递给一个年老的木匠说“王老爹,您老是前辈,您给掌掌眼这长枪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 老木匠接过长枪摸了摸,又用手指头敲了敲,对赵俊生行礼道“陛下,将士们所用多是矛,矛杆以木料而成,因它不是太长,所以稍稍结实一点的木料都可以,不过受到大力却会折断。若是制枪,枪杆较长,稍稍用力就会折断,所以对木料要求很高,要很坚韧笔直,能弯曲。以小老儿之见,这枪杆应该是有三层结构!最内层应该是一种木料,中间一层一层不知道是什么,最外层是包裹的一层细麻绳,再刷上一层桐油,晒干之后就完成了枪杆的制作,所以这枪杆并不是光滑的!” 赵俊生指着旁边一个御前侍卫吩咐“把其中一杆长枪拆了看看到底是不是内中外三层!” 御前侍卫走过去拔刀对着枪杆连砍了三刀,却虽然对枪杆有些损伤,却没有砍断。 其中一个木匠连忙说“这事小人做就行了,还请陛下允许小人去把工具拿来!” “去吧!” 工具拿来之后,这中年木匠拿起锯子就在被刀砍的位置锯起来,很快锯成了两段。 “陛下,的确是内中外三层!” 赵俊生道“朕想知道都是什么材料,采用什么工序工艺制作的?” 三个木匠聚在一起讨论了一下,随后老木匠对赵俊生说“陛下,小人等如果没认错,这枪杆的心应该是剑脊木,第二层包裹了一层薄竹片,最外层用细麻绳缠绕一圈,再浸泡在桐油之中,拿出来晒干,这杆枪就这样制成了!” 赵俊生叹道“难怪这长枪的韧性不错,剑脊木本身的韧性就很好,再用薄竹片包裹,加强了它的硬度和柔韧性,最外层用细麻绳缠绕泡桐油既起到了固定作用,又保持了它的坚韧,拿在是手里还不打滑!” “陛下所说正是如此,宋国这是采用了制槊的技艺来制作枪杆,他们简化了制作槊杆的过程,这枪杆给普通骑兵当做马槊使用都可以用,给将校用又差了一些!” 赵俊生道“这南朝人还真是够聪明的,简化制作槊杆的过程用来制作给步兵用的长枪!” 矛、枪和槊是不同的,首先就是头部利刃部分都有很大的不同,矛头一般是扁平,带有一定的劈砍作用;枪头比较尖,呈棱形,因有棱角故能破甲;槊锋比矛头和枪头都要长,是加大加长版的枪头,相当于一柄带有两条棱线的四面体长剑,破甲能力比枪还要强。 矛杆比枪杆和槊杆短,矛杆和枪杆都是单种材料,一般是用木料,骑士枪在冲锋时一般都是一次性作战武器,甚至一次冲锋还没有完成,枪杆就折断了,骑士只能用刀剑近身劈砍直刺作战。 枪杆比矛杆要长一些,材料方面要求有一定的柔韧性,因为长度太长,没有柔韧性的话很容易折断。 槊杆一般是复合型材料,就是用几种材料制作而成,既有重量,又够坚韧不易折断,制作过程复杂,费用较高。 从适用、实用和经济方面来看,矛和枪都是大众性武器,可以普遍装备士卒,但槊基本上只有将校才能用,这玩意制作成本太高,统治阶层无法对普通士卒进行大规模装备。 赵俊生拿过剩下的一杆长枪对众大臣和武将说“如果我军骑兵使用这种长枪,是不是在冲阵时的穿透力更强?” 赵俊生本身就是用枪的高手,当然知道这样的长枪如果装备给骑兵,一定要比乾军骑兵现在所装备的长矛要好得多,最起码它的柔韧性要比长矛好,不易折断,虽然不必上骑兵将领们所使用的马槊,但装备普通骑兵士卒足够了! 更重要的是它比矛要长,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这对骑兵来说是有很大的优势的,敌我双方骑兵对冲,如果其中一方的兵器要长一些,肯定会先刺到对方,这得有多大的优势? 杨烈站出来说“陛下,如果把这样的长枪装备我军骑兵,我们的骑兵在冲刺时的穿透力可提升一成以上,用于步兵也是如此!若是我军步兵用长矛去与宋军步兵对攻,在兵器上就有些吃亏啊!” 赵俊生点点头,对随行大臣们“马上派人收集更多的宋军新式长枪送往军器监,让他们琢磨琢磨,如何借鉴宋军长枪的制作工艺制作出更加坚韧的长枪,制作工序既不能太复杂,制作出来的长枪的成本又要低,要能普遍装备军中将士!” “诺!” 赵俊生让那三个木匠出去,随后又拿起旁边一个兵士手里的宋军步兵弩,“咦,这宋军步兵弩的重量还很轻便,射程如何?” “回陛下,射程比以往的连弩要远二十步,它的弓弦弹射力很强,您看这里,很轻松就能上弦,拉一下就能上弦,而且在拉动这里的时候,箭匣内的弩箭自动落下箭槽内!” 赵俊生观察摸索了一下,这个宋军弩比从前的连弩上弦还要方便省力,简直就相当于后世最早的步枪,拉一下枪栓扣动扳机就能发射,这比用弓箭都要快! 他对准旁边一个支撑帐篷的木柱发射弩箭,一口气把一箭匣的弩箭全部发射完毕,总共只用了不到十五秒,平均下来,发射一根弩箭只用了一点五秒。 “难怪宋军在短短一刻之内就射杀了我近千余名骑兵,以这种快速密集的箭矢发射能力,它大规模集中使用当真是杀伤力强大!” “来人,马上派人多收集一些这种宋军步兵弩,送回长安军器监,让他们先给朕仿制出来,各项性能不能比这个差,然后再以这个为基础研制出射程更远,操作更简便、杀伤力更强的单兵弩!” 。 第1027章 歪打正着 八月十八,赵俊生亲率大军出永安白帝城,进军夷陵。 在行军路上,赵俊生实际上很有些担心后勤方面是否能跟得上,如今川蜀缺粮,又百废待兴,朝廷应该大力经营川蜀之地,只需过得两三年,待川蜀各地恢复元气,每年就能源源不断给朝廷输送大量粮草。 可眼下却是挥师东进的好时机,如果放弃这次机会,再要等到时机出兵攻打南朝又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赵俊生不想放过这次机会,他已经四十多岁了,虽然说他现在正当壮年,身体机能在这些年每日勤练武功的情况下保持着年轻人的活力,但终归是来了年纪,而且孩子们也长大了,他们需要施展才能的空间和舞台,他不能总是占着这个位置。 在进军夷陵的这段途中,赵俊生想了很多,如果这一次能够击败萧思话的这五万宋军,那就能够趁势扫平江北,把南朝宋国的势力全部赶到长江以南,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如果以后有机会,他当然希望能够解决南朝宋国,一统华夏,完成统一大业。 只有统一才能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才能分出心思和精力大力发展民生、技术和文化,天下不能统一,随时都会爆发战争,最终受到战争波及受苦的始终都是百姓。 如果无法击败萧思话这五万宋军,那么他只能放弃,退守永安,先把川蜀治理妥当再图以后之事。 一路上,宋军放弃了好几座城池和大片疆域,乾军一路上再次兵不血刃占据了数座惩处,大军在途中翻巫山、过巴东、抵秭归,沿江南北两岸再次兵临宜都郡治夷陵城附近。 “报——”一骑快马飞奔而来。 该骑士在赵俊生面前停下禀报“启禀陛下,杨将军命小人来禀报陛下,宋军弃守夷陵城,一路向南撤往夷道和猇亭一线驻防!” 赵俊生一听,失笑道“难道这萧思话想要效仿三国夷陵之战故事不成?” 东方晨打马上前作揖道“陛下,臣以为此战不可大意,虽有前车之鉴可以借鉴,但今时不同往日,陛下非刘备,这萧思话也非陆逊啊!” 赵俊生思考了一番,下令道“传令让鲁爽进驻夷陵城,我军在西岸扎营,派出数支小股兵马把此番进军沿途所过城池乡驿和渡口码头水寨全部拿下,派出官吏接手当地军政事务,治理周遭百姓山民,确保我军粮道畅通无阻,直到无须分散兵力保护粮道!” “领命!” 东方辰听完赵俊生的命令,拱手道“陛下英明,三国夷陵之战时,蜀军兵力人数占尽优势,但刘备求战心切,想要以优势兵力速战速决,东吴大将陆逊正是抓住了他这个心思,所以才退守夷道和猇亭,放弃了从巫山一直到夷陵这数百里地域,刘备为了确保粮道安全,不得不分散兵力在沿途修筑数百座营盘!刘备屡次挑衅陆逊,陆逊在夷道始终坚守不出,双方在夷道和猇亭一线僵持了半年,那时蜀军锐气已失,被陆逊派出小股兵力进行试探性进攻放,发现了蜀郡防线薄弱处和漏洞,并以此进行大规模反击,这才得以转败为胜!” “如今,那萧思话只怕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想要拖垮我们!” 赵俊生点点头,又思索了一番,下令道“传旨给卢玄,命他让辎重队尽全力运输粮草来夷陵城,把所有粮草囤积在夷陵城,粮草运输从永安到夷陵可以使用船只要快得多!” 东方辰不得不提醒赵俊生“陛下,从关中把粮草运到永安本就不易,再从永安运到夷陵又增加了许多行程,粮道补给线倒不是太长,只是这路不好走,一次也运不了多少啊,途中损耗会很严重啊,仅仅后勤就会拖垮我们啊!” “还有,如今巴蜀已成为我大乾治下,才经过灾荒的巴蜀还需要大量的粮食赈济,朝廷应该把重心放在巴蜀,与南朝的战事,臣认为可以缓缓图之,不必急在一时!” 赵俊生说道“国师说的朕当然明白,朕也不是要穷兵黩武,咱们若不解决这五万宋军,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宋国君臣岂会甘心把川蜀拱手让给我们?” “这······”东方辰无法反驳,他也知道赵俊生说的是实际情况,此时若是退兵,只怕宋军会再次挥师西进攻打永安,甚至还可能会通过武陵进攻江州,川蜀之地本是富庶之地,是产粮大区,南朝宋国岂会轻易放弃这么一块膏腴之地? 东方辰不再说这事,他提醒道“陛下,咱们在这里没有水师,而宋军有大量水师和战船,一旦他们趁夜乘船通过水路去咱们后方,咱们的粮道和退路有被切断的危险!” 赵俊生眉头一锁“宋军水师能够夜间行船?他们不怕触礁翻船,从而被堵在河道狭窄住处进不得,退也退不得?” 东方辰摇头道“这个微臣就不清楚了,但咱们不懂水战,而南朝肯定有懂水战的人,难保他们没有这方面人才能够夜间行船而不会触礁!” 赵俊生思索片刻,下令道“派人以铁链从东岸拉到西岸,横于水面之下堵住航道,朕倒要看他们如何夜间行船,若他们真敢夜间行船,就让他们堵在河面上进退不得,到时候咱们都去捉死鱼,哼!” 众公卿大臣和武将纷纷大赞“陛下此计甚妙!” 赵俊生提醒道“记住,偷偷的去做,铁锁一定要藏在水面之下,要在站在船上看不出来,如此才能瞒过宋军水师!” “遵旨!” 一天后,大军抵达了夷陵城的对岸,此时鲁爽已率军进驻夷陵城,并派出了前锋去试探性的进攻猇亭。 萧思话在猇亭建造了坚固的营垒,乾军先锋在营垒外搦战,萧思话见对方都是骑兵,他手里又没有步兵,出去只能被动挨打,乾军想打就打,想跑就跑,他根本追不上,因此并不理睬乾军的搦战,而且他早已下定决心,等待乾军兵力分散、锐气尽失、粮草缺乏之后再挥兵反攻,因此不管乾军先锋大将如何挑衅,他就是不带兵出去交战。 大军抵达夷陵城的河对岸之后,赵俊生下令大军构筑坚固营垒,派人在夜间秘密用铁链封锁河道,又派官吏去治理沿途经过的城镇,管束好乡民,确保粮道的安全。 这天,赵俊生派人找来杨大眼。 “陛下,杨大眼奉命前来觐见!” 赵俊生道“大眼啊,朕叫你过来是想给你一个任务,你带五千人去夷道城下挑衅搦战,宋军若出城迎战,不论他们出动多少人马,你便出击就是,不必有所顾虑,若是有必要,朕一定会给你派援兵增援的!” 杨大眼抱拳答应“臣遵旨!” 半个时辰过后,杨大眼就带着五千人马前去夷道城下挑衅搦战,对城内守将萧承之大肆辱骂、尽挑难听的骂,骂得萧承之气得差点吐血,真想带兵出去跟杨大眼死战到底,可萧思话有严令,无论乾军如何挑衅,他都不能出城交战,只能坚守! 一连三天,杨大眼每天都是换着新鲜的恶毒话语不停刺激着萧承之的神经,萧承之还真的硬生生忍了下来。 杨大眼实在没辙了,只好带着五千兵马返回西岸营垒向赵俊生复命。 “陛下,这三天臣把能想到的骂人的话都骂了,萧承之那家伙也的确气得暴跳如雷,可他就是不出来,臣真的没办法了!” 赵俊生道“咱们的攻城器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运过来,现在只能先这样跟萧思话耗着!来人,去把林敬辉叫来!” 不久,林敬辉赶了过来,“臣参见陛下!” 赵俊生点头,问道“朕问你,此前朕已下令让司马楚之出兵攻打襄阳,目前可有消息传来?” 林敬辉回答道“陛下,消息是有,不过陛下当时给司马楚之的旨意是让他出兵给襄阳造成军事上的压力,并非让他攻打襄阳城!最近收到的消息是司马楚之的大军目前还在汉江以北!” 赵俊生当即说道“派人去给司马楚之传旨,让他猛攻樊城!把朕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他,从现在起,他那边才是主攻方向,所以他必须全力以赴,不能有保留实力的想法!” “是,陛下!” “另外,接下来的这几天,黑衣卫严密关注南朝江北各地的驻军调动情况,若是有消息,立即前来报告!” “遵旨!” 赵俊生也不着急,他知道着急解决不了问题,大军在西岸营垒休整,等待后勤方面运来辎重粮草和攻城器械。 这天夜里,赵俊生正睡得香,突然东边江面上传来大量的喧嚣声。 “来人,什么情况?发生了何事?” 一个守夜的御前侍卫快步走进来抱拳道“陛下,暂时还不清楚!” “快去打探,然后速来禀报!” 御前侍卫还没有来得及跑出去,李宝就快步走进来禀报“启禀陛下,宋军水师出动,想要夜间通过水道进入我后方偷袭、切断我军归路和粮道,目前被我们事先布置的铁锁挡在了江面上!” “什么,这还真是歪打正着啊!” 。 第1028章 火烧宋军水师 “走,去看看!”赵俊生说着起身立即向外走去,一个太监立即拿了一件披风和他的战刀追了上去。 等到赵俊生赶到江边时,河面上传来大量焦急的求救和喊叫声,似乎很多人都掉进水里了。 此时夜间,光线太暗,今晚天气不怎么好,既没有月光,也没有星空。 赵俊生扭头问杨烈“朕此前让给你准备的火船准备得如何了?有多少只?” “回陛下,臣命人准备了十艘火船,就停在下面的江岸边!” 赵俊生左右看了看,发现旁边的旌旗正在向江面方向飘动,他摇头道“这萧思话的胆子也太大了,他真当那些水师并将都是神人,竟然让他们夜间行船?传朕旨意,命火船分散出击!” “诺!”传令兵迅速向岸边跑去。 李宝抱拳说“陛下,臣以为萧思话这是赌,成败都有一半的机会,若是赌对了,他的兵马就会悄声无息的插到我军后方伺机而动,或者截了我军粮道,或配合正面主力偷袭我军后方,我军必败!” 赵俊生道“这么说萧思话就是一个赌徒喽?” 李宝笑道“谁能说自己能完全掌控战局?打仗可不就是在赌嘛!” 赵俊生摇头道“这只怕不是萧思话的主意,以我们对此人的了解,只怕他干不出来这种的事情,或许是宋军之中某个立功心切的将军拍着胸脯向萧思话做过保证,立下了军令状!” 旁边东方辰说“臣赞同陛下的看法,若是有月光星光还好,长期在水面上讨生活的人熟悉水文水道,只要能看见航道,夜间行船应该没问题,但今晚既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可视距离最多不过三四丈,如此之短的距离如果撞倒礁石或岸边,船只想停下来都来不及,随时有翻船或搁浅的危险!也只有那些自认为熟悉这里水文航道的将军才敢这么干,但是他们却没有想到我们会事先来一招铁锁横江!” 说到这里,东方辰对赵俊生拱手道“陛下,以臣推测,这次南朝水师船队上的兵马应该不会太多,萧思话绝不敢把手里所有的筹码都压在这一支水师上面!” 赵俊生笑道“不管这船队上有多少人马,总之这就是一群入网的鱼,先把网拉上来再说,收获一条算一条!” 东方辰的推测是对的,这支宋军水师舰队上只运了三千人,都是步兵,但是操船的水兵却也不少,足有一千多人。 领兵的将军叫徐遗宝,从前在刘义康手下围歼,刘义康死后一直在荆州一带驻防,这次南朝宋国皇帝刘骏派出援兵救援川蜀,徐遗宝收到消息后主动请缨要随军出征,想要以此摆脱从前刘义康之事对他的负面影响,刘骏接到他的上书后同意了,把他调到萧思话手下听用。 这次派船队运送兵马夜间走水道突袭乾军后方的想法就是徐遗宝向萧思话提出来的,还立下了军令状,徐遗宝不是萧思话的亲信,对他提出的这个想法,他认为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但徐遗宝愿意立下军令状,他作为主帅也不好打击部将求战的积极性,再说萧思话也不想别人说他排除异己、任人唯亲,所以还是答应了徐遗宝的请求。 此时徐遗宝肠子都悔青了,因为航道被铁索拦住,舰队船只无法前进,又被铁索卡住叶轮,退也退不了,而后面的战船上的水兵们并不知道,依然前进,于是乎,船只撞在了一起,顿时人仰马翻,有些小船被撞翻,兵士们如同下饺子一样掉进水里。 还有一些船只被撞出一个个大洞,江水灌入船舱之中,船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下沉,船上的水兵和兵将们惊慌失措,到处乱跑寻找生路。 这次行动本是秘密行动,为了不被两岸乾军发现,事先徐遗宝就下令禁止所有战船上任何人点燃灯火,违令者杀无赦,因此这黑灯瞎火的,漆黑一片,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船只发生了事故,只听见周遭江面上到处都是凄厉的呼救声,那声音要有多惨就有多惨。 方才战场在快速行船中突然失去了速度,船上紧张兮兮的宋军兵将们几乎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因为惯性的原因倒在了地上,因为将士们手里都拿着兵器,在摔倒时误伤者不计其数,惨叫哀嚎者起此彼伏,这也是岸上乾军营垒之中都听到了江面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原因。 极其狼狈的徐遗宝好不容易爬起来,他站在船头对身边的将校兵卒们大叫“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舰船动不了了?” “将军,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按照记忆,应该是没有走错航道的呀!”横江将军沈正哭丧着脸回答。 徐遗宝大骂“还不去查原因,快去查!” “是是是!”沈正慌忙答应,转身向跑开了。 没过几息,船身突然又是一声震动,有木头木板断裂的声响传来,这旗舰上所有的兵将再次站立不稳,许多人都摔倒。 同时后面也传来大量的叫喊和求救声。 “将军,不好了,后面的船只看不见我们已经停下来,依旧在前进,撞到了我们战船的尾部,船尾被撞出了一个大洞,有江水正在灌入船舱!” 徐遗宝这时才想起如果不下达命令让所有船只停下来并掉头返回,只怕所有的船只都会撞过来,到时候不知道会死伤多少,他立即大叫道“快以灯火传令,让所有船只停下并迅速掉头!” 旁边有部将吓得面无人色,急忙阻止“将军不可啊,这里江面并不宽敞,一旦被乾军发现,到时候万箭齐发,我等必将都被射成刺猬啊!” 徐遗宝火冒三丈,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得这部将转了一个圈,大骂道“你长得一副猪脑子啊,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你以为乾军都是聋子瞎子,都他吗的睡死过去了吗?还不快传令去!” “是是是!”部将答应,转身大吼“以灯火传令,命所有战船停止前进,并掉头返回!” 夜间以灯火传令的速度是最快的,在前面一些战船人仰马翻并大量呼救惨嚎声传出,后方的宋军战船上的兵将们也听到了一些动静,但他们发现前方夜色中有灯火命令发出,于是按照命令停止了前进,并下令让水兵们操船返回。 岸边,赵俊生观察了一阵,对杨烈下令“能补能封死他们的退路?” 杨烈抱拳道“能!末将命人打造了两条铁锁,一前一后,前面一条阻挡敌军战船前进,后面一条只要拉起来就能挡住他们的归路!” 赵俊生对此大加赞赏“杨将军考虑得比朕周全,很好!传令下去,拉起铁锁截断这支宋军舰队的归路!” “得令!” 此时,岸边十艘小船快速向江面中心的宋军船队划过去,黑夜之中,宋军舰船上的宋军此时都在混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有十艘小船正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 等这些火船冲到了近处,宋军战船上终于有人发现了模糊的小船身影快速撞过来,当即大喊“有船只从侧面冲过来了!” “戒备,快戒备,弓弩手做好准备,放箭——”情形稍稍稳定一些,宋军将校们都恢复了一些冷静,一个将军下令将士们准备迎敌。 就在这时,那些正冲过来的小船突然燃起了大火,但它们依然还在快速向宋军大战船冲过来。 “怎么回事?这些小船怎么着火了?”一个宋将疑惑的说了一句,随后他立马脸色大变,凄厉的指着那些冲过来的火船大叫“快放箭,射死火船上的人!去告诉舵手,快转向避让,快啊!” “嗖嗖嗖······”一波箭雨射向一艘最前面的火船,但这丝毫没有影响火船的速度。 就在这时,这火船上的水手们纷纷跃入江中消失不见。 “不好······”宋将的声音戛然而止。 战船上的宋军将士眼睁睁的看着火船撞过来无能为力。 “碰”的一声,火船撞在了宋军战船的侧船舷,龙首钻进了战船船舱内卡住了,在风力的作用下,火船的大火瞬间把木制船舷烧了起来。 “快把火船推开,推开它!”宋将大叫。 一个宋兵试图用手里的长矛去推火船,但他们刚走进就被大火吞噬,船舱内划桨的水兵船工们也惊恐万分,火势已经烧进了船舱,所有人都惊叫着逃向甲板。 在第一艘火船把一艘宋军战船点燃之后,其他另外九艘火船也先后撞中了宋军战船,引发的大火席卷了战船上的一切人和物。 无数宋军兵将被大火吞噬,烧得凄厉惨嚎,许多人被大火逼得跳进了江水之中。 战船燃烧起来把整个江面都映红了、照亮了,站在岸上的赵俊生和乾军将士们能看见江面上的大致情况。 “现在看来,宋军舰船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很密集,这十艘火船只能烧掉一些宋军舰船,并不能把他们全部是烧毁,传朕的命令,集结所有弓箭手、床弩来岸边待命,准备好火箭火油!”赵俊生下达了命令。 。 第1029章 说降徐遗宝 “报——”一声大吼从远处传来。 马蹄声渐近,一个骑士从马上滚下来向赵俊生禀报“启禀陛下,前方营垒正遭到大批宋军猛攻,杨将军派小校前来禀报陛下,宋军攻势正猛,怕部下万余人马,对方似乎准备充足,有大量攻城器械,各部攻城时配合默契,我军守军兵力少,隐隐有抵挡不住之势!” 赵俊生听完报告,摸了摸下巴对众臣说“这萧思话是什么意思?他是想以此次进攻来掩护水师运送兵力悄悄进入我军后方,还是以水师的行动来吸引我军注意力来达到偷袭我军前方营垒的目的?国师,你怎么看这事?” 东方辰想了想拱手说“陛下,臣以为这只怕是萧思担心水师的行动失败,所以带兵悄悄抵达我军前方营垒外作为补充的后续行动,若水师能够悄悄抵达我军后方,他便退走;若水师行动失败,我军兵力和注意力都在这边,他正好挥师进攻攻占我军前方营垒!” 赵俊生想了想问道“你们不觉得萧思话此举有些操之过急了吗?就算让他夺取了我军前方营垒又能如何?难道他还想步步为营?今晚他夺下前方营垒,明天我军就能夺回来!此前他不急,从夷陵城撤军到了夷道和猇亭一线,任我军如何挑衅他都坚守不出,如今我军锐气正盛,他倒是比我们还着急了,这情况有些不对劲啊!” 东方辰摇头道“臣暂时也想不到萧思话这么做的用意,不过臣认为前方营垒不能丢,毕竟是一道屏障,如果前方营垒丢了,宋军可直接威胁这里!”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说道“如果派兵救援,这黑灯瞎火的,只怕容易中了敌军埋伏,说不定萧思话正希望我军派兵去增援呢,杨大眼手里有数千人马,朕不相信他连一夜都顶不住!况且那座营垒立在山上,宋军兵力虽多,却无法全部展开,想攻下来应该不是那么容易,今晚就这么着,咱们静观其变!” 说完,赵俊生对报信的骑士说道“你回去告诉杨大眼,就说朕说的,让他坚守到天亮,后退一步者斩!另外,如果你返回的途中被宋军伏兵拦截抓获,就说朕已下令发兵救援,让杨大眼尽量坚持,等待援军,宋将必不会为难你!” “诺!” 赵俊生之所以相信杨大眼能守住,是因为杨大眼手里有两千骑兵和三千步兵,这些兵马都是乾军精锐人马,并非是从川蜀带来的益州兵,倘若杨大眼手里尽是才投效不久的益州兵,他还真担心他守不住,毕竟这些益州兵的战斗意志无法跟乾军相比。 不久,河道两岸营垒中的军中弓箭手尽数来到河岸边集结并一字排开,大批火箭运过来,弓箭手们等待着赵俊生的命令下达。 此时江面上还没有被烧毁的宋军水师战战船都已经完成了倒退、掉头,准备撤退,但退路已经被封死,一根沉入江底铁锁被乾军兵士们用绞盘和绞索渐渐拉直挡住了水道。 最先撤退的一艘宋军水师战船被铁锁拦了下来,无论船工们如何踩踏板和操作船桨都无法让战船继续前进,战船上的所有宋军水师兵将随着战船的骤停当场东倒西歪,许多人都摔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 接下来不停有撤退的宋军水师战船冲过来撞到了铁索上被迫失去速度,这些战船上又纷纷传出呼喊哀嚎声,众兵将惊慌失措,乱了方寸,兵士们一度失去控制。 其他的宋军水师战船也都只顾着纷纷逃命,船工们一个劲的拼命踩踏踏板和划桨,都不管不顾的撞过去,有的船撞在铁索上,有的船追了尾,不仅自己的船撞停,前面的船只也被撞得破烂不堪,很多船只都被撞毁,江水灌入船舱内,眼看着船身不停的往下沉,兵将们纷纷往其他船只上转移。 “陛下,宋军战船都只顾着逃命,全都挤在一起了!”李宝对赵俊生说道。 赵俊生冷然下令“传令两岸弓箭手向宋军战船发射火箭,命床弩也加入!” “诺!” 随着命令下达,岸边弓箭手纷纷放火箭,一火箭从岸上飞上天空,随后如流星雨一般落在宋军在战船上,许多宋军兵将被射死,还有许多火箭钉在战船上开始点燃木板木料。 “救火,快救火啊!”宋将们纷纷大吼。 火箭太多了,宋军兵士既害怕被射死,又要去扑灭引燃的火。 惨叫声、喧嚣声、吼叫声不停传过来,挤在一起的宋军战船很快被一艘艘引燃,尽管江面上的风不大,但就是这些威风让火势快速蔓延,在很短的时间,一艘艘战船都被大火笼罩,无数宋军官兵在大火中丧生。 许多人被迫跳进江水之中,祈祷自己能够命大不会被江水下面的暗流卷走。 这场大火在江面上烧了一整夜,直到次日清晨时分,火势才减弱,因为此时所有战船早就被烧得沉没,江面上因为铁索的拦截,许多战船的残骸依然被挡住拥挤在一起,江面上许多漂浮的木板上趴着一些苟延残喘的宋军兵将。 赵俊生从睡梦中醒来,起床锻炼了半个时辰。 杨烈走过来禀报“陛下,江面上的宋军战船基本上都被烧光了,但还有不少宋军兵将接着木板和小舢板漂浮在江面上被铁索拦着!” 赵俊生说道“派人划船过去把这些人俘虏,带他们上岸!” “诺!” “还有,前方营垒可有消息传来?杨大眼是否顶住萧思话的进攻?” “回陛下,已经派人去查探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过来!” 吃过早饭之后,派去打探消息的侦骑返回来报告,夜袭前方营垒的宋军尽数退却,杨大眼守住了前方营垒。 赵俊生听到报告,当即下令给杨大眼派去工匠整修损坏的营垒、派兵去补充兵员损失和防守器械物资。 上午,漂浮在江面上的宋军残兵败将们一一被乾军派去的搜救人员乘船俘虏并带回营垒中关押。 “陛下,宋将徐遗宝带到!”李宝走帅帐向赵俊生禀报。 “哦?抓住了徐遗宝?带他进来见朕!”赵俊生闻言立即说道。 徐遗宝被五花大绑捆绑,由几个身强力壮的甲士控制着走进营帐。 赵俊生打量着徐遗宝,此人狼狈不堪,浑身湿漉漉的,跑在江水里时间太长了,一次脸色苍白,嘴唇乌黑,浑身直哆嗦,神情疲倦。 赵俊生问道“你就是徐遗宝?” 徐遗宝犹豫了一下,还是下拜道“败军之将徐遗宝见过大乾皇帝陛下!” 赵俊生走过去把他扶起,对左右示意“给徐将军松绑,先待徐将军去洗漱一番,换一身干净衣裳再来见朕!” “诺!” 徐遗宝被松绑了,他抱了抱拳道“多谢陛下!” 不久,洗漱一番的徐遗宝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再次走了进营帐,身后跟着几个甲士。 此时赵俊生面前的御案和旁边一张矮几上已经摆放了吃食和酒水,待徐遗宝走进来行礼之后,赵俊生抬手指着旁边的位置“徐将军免礼,请坐!” 徐遗宝扭头看见旁边的位置上放了酒肉吃食,连忙躬身行礼“陛下盛情,败将多谢了!”说完走到旁边位置上小心翼翼坐下。 赵俊生拿起酒盏笑道“徐将军泡在江水之中一夜未眠,想必是又累又饿,咱们先进食,一边吃一边说!来,满饮此杯!” 徐遗宝立即拿起酒盏饮下,他并不担心酒水食物有问题,赵俊生要杀他用不着这样的手段,因此放心大胆的喝下,然后又斟满回敬。 连续喝了三盏之后,徐遗宝的脸上有了一些潮红,也有了一丝醉意,抱拳道“我本是宋军将领,为大宋效力攻伐陛下而败于陛下之手,陛下不但不迁怒与我,还如此盛情款待,我心中有愧!” 赵俊生摆手道“徐将军是宋国之臣,为宋国效力攻伐朕是理所当然,朕与徐将军并无私怨,如今徐将军已在朕的营中,对朕没有威胁,徐将军也就不是朕的敌人了,朕此前听闻过徐将军的名声,设宴请徐将军吃酒也算是尽地主之谊!来,再饮一盏!” 徐遗宝感叹“陛下仁义,我徐遗宝敬服!”说完拿起酒盏一饮而尽。 赵俊生招呼徐遗宝喝酒吃菜,不用客气,徐遗宝连连答应,随后赵俊生又与他拉起家常,两人谈得很是融洽。 这酒喝得正酣畅之时,赵俊生道“朕听闻徐将军对水战颇为精通,是古今不可多得的水师将领,今南朝皇帝昏聩,百官只顾私利而肆无忌惮的盘剥百姓,朝堂上下一片乌烟瘴气,奸臣当道,贤臣受到排挤,以徐将军之才却屡屡遭到贬斥,不能受到重用,实为可惜!我大乾如今蒸蒸日上,正需要将军这样擅长水战的将军组建一支纵横于大江之上的水师,不知将军可愿意屈尊?” 徐遗宝在刘义康死后一直在被边缘化,如果不是他手里有一支船队,只怕早就被清洗了,这次他在萧思话面前拍了胸脯、立下了军令状,如今这任务没有完成,还惨败被俘,就算逃回去只怕也是难逃一死,他想着反正在南朝也是受到排挤得不到重用,还不如投了乾国,至少他是乾国皇帝亲自出面说降的,以后在乾国朝堂谁也不能随便轻视他。 想到这里,徐遗宝当场起身走出来下拜“陛下不计前嫌,又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徐遗宝这条性命不值钱,如今就交给陛下了,请陛下受我一拜!” 。 第1030章 真实目的 赵俊生起身笑着把徐遗宝扶起来说“有徐将军在,朕相信我大乾很快就能在大江之上建立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水师,来来来,起来!” “多谢陛下!”徐遗宝说着向赵俊生行礼。 这时李宝走进来抱拳禀报“陛下,昨日夜间萧思话率军攻打我军前方营垒时,杨大眼的副将骆冲在危机关头竟然擅自逃跑,引发混乱,若不是杨大眼率军拼死抵抗,只怕前营已被宋军攻下!逃走的骆冲已被抓回来,现已带到帐外等候陛下处置!” 赵俊生闻言对徐遗宝说“徐将军,坐!” 徐遗宝再次行礼,退到旁边位置上坐下。 赵俊生回到首座喊道“带骆冲进来!” 一个三十余岁、五花大绑的中年将领被几个甲士押着走了进来,甲士们把骆冲押着跪在赵俊生面前,然后退到了一旁。 骆冲见赵俊生看过来的眼神带着无上威严,浑身瑟瑟发抖,哆哆嗦嗦道“陛、陛下,饶命啊,末将知错了,身为副将不该擅自逃走扰乱军心,末将罪该万死,还请陛下再给末将一个机会,让末将戴罪立功!” 赵俊生一拍桌子大怒“我大乾只有战死的将军,没有逃跑的将军!因为你擅自逃走,扰乱了军心,差点就让前方营垒中的将士军心丧尽,为了挡住宋军的进攻,前方营垒死了多少将士你知道吗?朕若是饶了你,如何对得起那些战死的英灵?来人,拖下去,斩!” 几个甲士迅速拖着骆冲就走,无论他如何挣扎喊叫也不理睬,拖到外面被两个人按着跪在地上,一人拔刀就砍。 不久,执行的甲士提着骆冲的人头走进帅帐缴令。 赵俊生摆摆手“拿出去,别碍了朕的眼!” 坐在旁边的徐遗宝把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刚才他还因为受到赵俊生的重视和重用有些沾沾自喜,可这件事让他心有戚戚,再也不敢洋洋得意了,一个前军副将的级别也不低,赵俊生说杀就杀,没有半点犹豫,倘若他这个降将以后与宋军作战时也逃走,只怕赵俊生的刀会砍得更快。 骆冲的人头被提走了,赵俊生对徐遗宝说“徐将军,你以为骆冲该不该死?” 徐遗宝连忙道“临阵逃跑,扰乱军心,罪该当斩,陛下杀得好!” 赵俊生点点头“我大乾军纪军法森严,有功要赏赐,有罪当罚!你若立下战功,必定会有赏赐,若是有罪过,肯定会受到惩罚,功是功,过是过,而且不能混为一谈,更不能功过相抵,徐将军的才能朕是很欣赏的,你大可尽情施展,朕这里有的是机会。好了,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你我的饮酒的心情,来,咱们再喝!” “臣敬陛下!” 两人又喝了一盏,赵俊生放下酒盏问道“徐将军,就连朕这个不懂水战的人都知道夜间行船的危险,将军却冒如此风险带着大批船队展开行动,按理说将军精通水战之法,不应该如此莽撞才对啊,不知将军可否为朕解惑?” 徐遗宝一拍大腿叹道“臣······臣这是上吴道颜这个狗才的当了啊!” “吴道颜是谁?将军能给朕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赵俊生问了一句,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肉放进嘴里。 徐遗宝抱了抱拳“吴道颜是萧思话的狗头军师!这事说出来丢人,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了。自从宋国先帝死后,臣一直受到排挤,手下的兵权被一再剥夺,最后还调到巴郡驻防,好些年了,朝廷对臣这一支水军不闻不问,粮草物资时常短缺!这一次,臣也是立功心切,想要扭转自己在刘骏心中的形象,于是主动请缨要求随军出战,朝廷答应了,让臣归萧思话节制!” “前几天,吴道颜到臣的营中找臣吃酒,闲话中他抓住臣立功心切的心思,出言诱使我向萧思话进言走水路运兵深入陛下大军的后方伺机而动!臣当时就摇头拒绝了,开什么玩笑,夜间行船有多大的风险臣心里清楚得很,这是只有疯子才敢干的事情,但是吴道颜接下来的话让臣无法拒绝,不得不冒险,他说出了臣和麾下这一支水师在南朝的尴尬地位,若不冒险立下大功,只怕臣这支水师会被朝廷拆散得七零八落,到最后自身难保,臣不得不答应下来,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赵俊生道“徐将军对这一带水文航道的熟悉程度,朕很是欣赏,实际上若不是朕下令以铁索横江,徐将军的船队还真的悄声无息的过去了!” “臣也就这么一点本事了,算不得什么,陛下谬赞!”徐遗宝连忙说道。 赵俊生思考了一下问道“你觉得萧思话派吴道颜说服你带船队运兵夜间行船去我军后方伺机而动的事情是他有意把将军这一支水师送上绝路,还是他另有企图?或者说这只是他的障眼法,以牺牲将军这一支船队为代价,达到吸引我军注意力,从而施展暗度陈仓之计?” 徐遗宝沉吟一下,抱拳道“陛下,昨夜参败之后,臣趴在木板上浮在水面上想了一夜,臣认为萧思话绝不会无的放矢,就算臣和麾下这一支水师是皇帝和朝廷的眼中刺、肉中钉,萧思话是得了皇帝的暗中指令要除掉臣和这一支水师,但萧思话若是用得好的话,多少能发挥一些作用吧?他应该不会不求回报的牺牲臣这一支船队,臣认为他一定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赵俊生点点头,又问“昨夜将军的船队在江面上出事停下来,当时的动静不小,与此同时萧思话就带着大批兵马攻打了我军前方营垒,若不是我前军大将杨大眼率手下将士拼死抵挡,只怕还真被他攻破了,这件事情将军事先知情吗?” 徐医保抱拳“这事臣还真不知道,没有收到半点风声,难不成萧思话的目的就是用臣这一支船队吸引陛下大军的注意力,然后猛攻前方营垒?也不对啊,他怎么知道臣的船队就一定会出事呢?臣的船队若没有出事,就没有吸引陛下大军的注意力,陛下就能在他率军攻打前军营垒时及时增援!” 赵俊生想了想,问道“你觉得他的目的会不会是做两手准备?若是将军的船队能悄声无息的平安过去,又或者他攻下了我军前方营垒,他都赚到了!” 徐遗宝皱起眉头思索起来,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臣总觉得萧思话的目的不会这么简单。前两天有一次他升帐议事,部将萧承之曾提出派一支人马穿过武陵山区去攻打巴郡,攻下巴郡之后,大军向西可以夺回川蜀,北上可以攻打梁州,切断陛下大军的一切补给和归路!” “当时绝大部分部将都反对,且不说大军要穿过武陵山区有多么困难,那一带毒虫猛兽横行,还有大量武陵蛮人对外人都很敌视,说不定队伍没有走出武陵山区就已经全军覆没,或者不得不半途而返;就算大军能够穿过武陵山区直插巴郡,到最后活着走到巴郡的兵士只怕剩不下多少了,还如何能够作战攻城呢?所以,萧承之这个提议几乎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除了萧思话之外!” 赵俊生听了这话顿时重视起来,他道“你是说萧思话对这个提议很心动?” 徐遗宝摇头道“当时其他人都反对,他没有赞同,但也没有反对!” 赵俊生起身背着手在营帐内走来走去,良久,他停下转身问道“徐将军,你对武陵一带熟悉吗?若是派一支兵马走武陵能否抵达巴郡?” 徐遗宝起身抱拳说“陛下,真正要下定决心要派一支人马的话,是一定可以穿过武陵山区抵达巴郡的,不管怎么说,武陵一带还是宋国治下,那里的蛮人虽然不开化,但还是受到宋国的统治,若是能够与那里的武陵蛮人处理好关系,要借路过去不难,但肯定只能轻装上路,大军无法携带太多粮草辎重,更无法携带攻城器械!况且那里有毒雾瘴气,武陵蛮人们长期生活在那一带已经习惯了,所以他们会没事,但若是外人进去,必定会受到毒雾瘴气的影响,到时候说不定就会有大量人员损失,但就算通过了武陵蛮人的地区抵达了巴郡,想要徒手攻城简直是痴人说梦,除非他们抓住机会趁守军警惕性下降而偷袭!” “所以,巴郡的守军只要保持警惕心,不让宋军偷袭得手,宋军是绝对不可能在没有攻城器械的情况下攻破江州城的!”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倘若萧思话真的是存了派一支偏师穿过武陵山区去攻打江州的心思,他们是一定会偷袭的!巴郡境内就有不少蛮人,蛮人们也时常进城与汉民交易,他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 徐遗宝道“听陛下这么一说,只怕萧思话昨夜的两拨行动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掩护这一支偏师啊,陛下不得不防!” 第1031章 三国故地 赵俊生派人找来东方辰说“国师啊,方才徐遗宝说萧思话很有可能派一支偏师轻装上路穿过武陵蛮人地区去偷袭巴郡,他们若是摆明车马去攻打巴郡,朕相信段昌延应该还是守得住巴郡的,但如果他们偷袭的话,这可就难说了,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敌人在暗处,巴郡守军在明处,防不胜防啊!不知国师有何办法可以防止宋军的偷袭?” 东方辰想了想问道“陛下,这个消息可靠吗?” 赵俊生摇头“没有确切的消息,徐遗宝也没有听到相关传闻,他毕竟不是萧思话的嫡系,萧思话若是有什么秘密军事行动肯定不会告诉他,他是根据这几日萧思话及其手下幕僚一些奇怪的举动推断出来的,朕认为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东方辰点头“不管这个可能性有多大,陛下,臣认为咱们应该还是要做一些防备措施的,倘若萧思话真的派了一支偏师去偷袭巴郡,而我军没有做相应的部署进行防备,到时候一旦被他们偷袭得手,川蜀甚至梁州就会直接受到威胁!” 赵俊生起身一边走向外面一边说“朕倒是不担心宋军能达到成都城下,那里还有我军步骑兵近两万人马,朕相信苏戟和郦嵩能守住川蜀,朕担心的是如果宋军攻破了江州,再挥师北上切断梁州与我军的联络,切断我军补给线,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东方辰思索一番,追上去拱手道“陛下,臣建议下旨给段昌延,提醒他做好防范,一方面加强兵力部署,增加巡防和岗哨,让将士们提高警惕,特别是加强对各城门入城人员的盘查力度!另外一方面,让段昌延主动派人深入武陵蛮人地区打探消息,或者直接收买武陵蛮人提供消息!再有,还可以给成都城去信,让郦嵩和苏戟多加留意巴郡的情况,一旦收到巴郡求援的消息,立即派兵增援!” 赵俊生停下来考虑了一下,对东方辰说“可以,此时就请国师来处理!” 东方辰躬身作揖道“臣遵旨!” 赵俊生沉思了一会儿,转身过来说“国师,朕打算带一万步兵和五千骑兵挥师北上,剩下的大部分兵力在这里对付萧思话,主帅由鲁爽当任,杨烈为副将,国师当任军师,若能能破萧思话就破之,如是破不了,也要尽量形成对峙僵持局面,为朕北上攻打襄阳拖延时间!” 东方辰沉默了一会儿,拱手说“恕臣无礼,陛下此举太过冒险,倘若萧思话真的派出了偏师去攻打巴郡,即便有陛下下旨提醒段昌延,他也不一定能防得住,倘若宋军偏师再挥师北上切断了我军粮草,不但我们这里会非常危险,陛下这一支兵马也会跟着断了退路!” 赵俊生摆手“此事朕已考虑过了,而且也安排了后手,朕明知道他们可能偷袭巴郡的情况下还是让他们得了手,连这点事情都搞不定,朕这个皇帝当得岂不是徒有虚名?退一万步讲,只要朕带着大军打到了襄阳城下与司马楚之完成了会师,就不存在没有退路的问题,你们也不会存在退路和粮道补给的问题!” 东方辰躬身作揖“看来陛下已经考虑周全,是臣多虑了!” “你既然没有异议,那么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鲁爽这个人有时遇事还是有些冲动,不够冷静,如果他要做出什么不明智的举动或下达不理智的命令,你要及时劝阻他,朕会让杨烈协助你!” “还有杨大眼,这小子年轻气盛,勇武有余,沉稳还不足,也缺乏一些历练,暂时只可用他的武力,不可对他太过倚重!” 东方辰躬身“臣谨记!” 接下来两天,赵俊生又派出杨大眼率军出营垒前往夷道城外挑衅和辱骂,逼迫守将萧承之出城交战,萧承之谨记萧思话的命令,坚守不出。 在东岸,鲁爽也收到赵俊生的命令,率军前往猇亭挑衅,试图激怒萧思话,逼其出场交战。 萧思话虽然在此前的战斗中以诱敌之法加上新式兵器步兵长枪阵和步兵弩阵打败了乾军大将柳金铭,但他还没有狂妄到就凭着这个不把乾军骑兵放在眼里。 他是与乾军打过几仗的,深知乾军骑兵攻击力的犀利,上次能击败柳金铭并消灭一千两百多乾军骑兵是因为柳金铭大意了,中了他的计策,如果柳金铭不是那么求胜心切,他萧思话未必能取得那么大的战果。 尽管鲁爽在虢亭城外不停的辱骂挑战,萧思话始终忍着,坚持着自己和幕僚们商定的战略战法,在形势没有发生根本性转变之前,他不准备出城与敌军交战。 如果过了两三天,乾军见宋军无论如何都不肯出城交战,也就没有再去挑衅。 不过萧思话也不是一个喜欢吃亏的主,白天他不敢出城与乾军交战,但到了晚上,他就不停派小股兵力去偷袭,如果瞎猫碰上了死耗子,那可就赚大发了。 宋军接下来连续两天夜里都派人偷袭了乾军营垒,战事打得很凶狠猛,虽然没有能够攻破乾军营垒,但也打出了宋军的气势,让乾军上下不敢再小看他们。 九月初二,赵俊生留下东方辰、鲁爽、杨烈等人率军与萧思话,他亲率五千骑兵和一万步兵挥师北上。 大军此次北上先要东进,沿途经过长宁和麦城,如今宋国的军事力量主要在北境,腹地县城最多只有数百人守城,兵员素质也是参差不齐。 赵俊生带着五千骑兵和一万精锐步兵只是在长宁县城下摆开阵势,长宁县内的官员和守军兵将们早已吓破了苦胆,城内只有几百人,城外却有一万五千人马,这城怎么守?无论这么守都会被攻破。 城内的官员和守军很干脆的打开城门投降了。 赵俊生留下二三百步兵守长宁,把城内的原宋军都带走,在北上的途中对他们进行重新整编,拿下他们的军官,派乾军军官统带兵士,兵士们若不从命立杀之,但赵俊生在伙食方面并不苛待他们,与乾军兵将一视同仁,于是这些投降的宋军不敢不从命。 九月初六,赵俊生率大军经过麦城。 此时麦城没有城了,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这些残垣断壁告诉着世人,这里曾经发生过的很多故事。 赵俊生勒马停下看了看右前方一大片残垣断壁对李宝等人问道“知道关羽吗?” 将军牛大力笑道“陛下说笑了,咱们这些老粗就算再无知也是知道关公的!” 赵俊生笑了笑,又道“那你们知道关羽是怎么是怎么死的吗?” 大将花雄说“这个臣知道,说是当年曹魏与东吴合谋夹击荆州,关羽不敌,败走麦城,而后被东吴大将潘璋捕获,后被斩!” 赵俊生指着那片残垣断壁说“这里就是当年的麦城,当年关羽北上攻打曹魏占据的樊城,打得曹魏援军大将于禁投降,擒杀庞德,一时间威震天下,曹操于是一方面派徐晃率军增援樊城,一方面派人与东吴联合共谋荆州,孙权派吕蒙偷袭了荆州,关羽得知后方遭到攻击,将士们无心恋战,于是率军南撤,但在南撤途中坏消息不断传来,军中将校士卒的家眷都被吴军俘获,兵将们后来从使者那里得知家眷无碍,因此一个个都再战之心,纷纷溃散,关羽大军退到这里时只剩下几十人!” 众将听了赵俊生说起关羽事迹,一个个都颇为唏嘘。 随后大军转向北上,没过几天就进了当阳境内。 这天,大军来到一座小桥前,桥前写着长板桥几个字。 赵俊生勒马停下,找旁边的侍卫拿过地图看了看,扭头问将校们“知道这儿是哪儿吗?东汉末年,张飞张翼德在此横刀立马阻挡曹军追击,这就是长板桥!还有,看远处对面的坡地,赵子龙在曹魏大军中杀个七进七出单骑救主就是在那里!” 牛大力说道“可惜没有追兵,要不然咱也来一句‘俺乃牛大力也,可来共决死’” 众将校大笑“哈哈哈······” 赵俊生摇了摇头笑着挥手“走,继续前进!” “继续前进——”传令兵一路吼过去,大军过桥继续向北前进。 行军不到一日工夫,前面有一道关隘,名曰虎牙关,因形状似虎牙,故而得名。 前方探哨打马来禀报“启禀陛下,前方虎牙关有守军三百,周围山势险要,我军有骑兵只怕不能翻过去!” 赵俊生抬头看了看远处的虎牙关,对李宝道“传令下去,天色已晚,就此宿营!夜间派龙卫军精干悍勇之人从侧面摸上山去!再派将士们砍伐一些树木,命工匠们制作简易攻城云梯,到时候一旦龙卫军摸进关内与守军厮杀,大军并趁乱攻城,争取一次拿下!” “诺!”李宝抱拳答应,转身过去下令大军就地宿营。 第1032章 夜袭虎牙关(1) 待乾军在虎牙关下扎下营盘,天下已晚,开饭时间已到,乾军将士们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在营中进食。 斥候对虎牙关周围的山地也完成了侦察,留下几个人继续待在原地警戒之外,其他人都撤回了营地。 斥候营校尉尚忠义穿过已经是灯火通明的营地,听着营中将士们的闲话来到了帅帐。 “见过陛下!” 赵俊生正吃着饭食,抬头看了看,问道“对虎牙关周围的山地地形的探查完成了?” “是的陛下,经过探查,发现周围的山地地形复杂险要,大军是无法翻过虎牙关的,若是要绕远路,只能向东渡过汉水或者向西渡过过漳河,但现在是汛期,无论是汉水还是漳河的水位都很高,绕路花费的时间就很长了,还要加上搜集船只渡河,花费的时间更长!” “这虎牙关周围的山峦虽然陡峭险峻,大军无法过去,但是如果挑选军中身手灵活矫健的兵士,再借用一些攀登工具是可以上去的,将士们可以通过两侧的峭壁悬崖用绳索下放到城墙上对守军发起突袭,末将亲自爬上去到关城侧面的山上悬崖边查看过!” 赵俊生起身走到外面抬头看了看夜空,此时星空晴朗,明月高照,夜间偷袭虽然光线不好,但总归是有月光和星光,这就足够了。 赵俊生对尚忠义吩咐道“你先去吃饭吧,饭后速去山上盯着,在发动夜袭之前不能出岔子,再过两个时辰,龙卫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兵士们就会从两侧上山,到时候你们斥候营的人要负责引路接应!” “诺,末将告退!”尚忠义抱拳答应后转身离去。 虎牙关守将许孝杰身披重甲、腰悬宝剑带着十来个兵士在关城上巡查,城墙上每隔一丈就燃着一支火把,每隔五十步就烧着一个火盆,除了观察哨,其他人都背靠着女墙坐着,有些人已经睡着了,有些人还在议论着乾军会什么时候发动攻城。 许孝杰带人巡视到左侧山壁城墙上,发现这里守备松懈,部署的兵力寥寥无几,就连观察哨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这里连一个观察哨都没有,部署的兵力太少!”许孝杰皱眉问道。 副将冯旭抱拳道“将军,末将也是没有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我军兵力有限,多数兵力都部署在正面城墙上了,还要留下预备队,所以能部署在两侧城墙上的兵力实在不多!至于观察哨······末将是部署过观察哨的,定是那几个懒鬼偷懒睡大觉去了,末将这就进行严惩!来人,把那几个观察哨抓过来!” “诺!”几个甲士迅速去寻找。 没过一会儿工夫,三个观察哨就被押了过来。 冯旭当即道“来人,拖下去每个人打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且慢!”守将许孝杰举起手掌大喝一声,目光在冯旭脸上扫了一眼,随后盯着这三个偷懒的观察哨,冷声道“大敌当前,此三人还如此玩忽职守,若不处以重罚,如何能够震慑他人?如何能够让将士们提高警惕?把他们三个拖下去,斩了!” 三个观察哨顿时吓得大哭,大声求饶“将军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饶命啊!” 许孝杰不耐烦的摆手,大喝“斩!” 甲士们不在迟疑,按住这三人拔刀就砍,只见三个人头滚落在地,鲜血滋滋的喷溅出来,周围附近兵将们一个个看得面如土色,心有戚戚。 许孝杰目光再一扫众将士,大喝道“敌军就在城外,随时可能会偷袭,尔等若是不提高警惕,在睡梦中被敌军偷袭是死,是死有余辜还是死得冤枉,嗯?从现在起,若再有人胆敢在当值时玩忽职守睡大觉,一旦发现,定斩不饶!” 众将士咽了咽口水,一起抱拳答应“诺!” 许孝杰对副将冯旭招了招手,对他说道“今晚咱们二人轮流值夜,你选一个,是守上半夜还是守下半夜?” 副将想了想抱拳道“末将就守上半夜吧!” “行,卯初本将来替换你,可好?” “好!” 虎牙关外的乾军营地里,李宝来到赵俊生帅帐求见。 “陛下,今夜的夜袭臣想亲自带队!” 赵俊生感觉奇怪,“怎么,你觉得给朕做护卫屈才了?” “不不不!”李宝连忙否认,“陛下明鉴,臣这些年安逸日子过得太久了,跟在陛下身边护卫陛下的安全臣当然愿意,可时间越长,臣越觉得这副身体就要废了,臣需要战斗,要不然胆子就会变得越来越小,就会越来越怕死······” 李宝说了一大堆,意思就是想要战斗,不想呆在赵俊生身边过安逸的日子。 赵俊生很想告诉李宝,护卫他的安全责任更为重大,这可不是过安逸的日子,稍有差池他这个龙卫军统领就得被抄家问罪。 赵俊生想了想,还是答应道“好吧,你既然求战心切,朕也不能打击你的积极性,今夜的行动由你带队,你那边一旦发起攻击攻击,正这边就会命配合猛攻!” 李宝脸上露出了笑容,抱拳道“臣多谢陛下!” 李宝欢天喜地的走了,赵俊生却陷入了沉思,别人都巴不得往他身边挤,与他的距离越近就代表越受宠幸,获得升迁的机会就越多,可这李宝却完全相反,反而嫌弃呆在他身边不舒坦,束手束脚,想要带兵去拼杀,这可能与李宝的性格有关。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对康义德吩咐“去把牛大力叫过来!” “诺!” 得到通知的牛大力很快赶了过来,躬身抱拳道“臣牛大力拜见陛下!” 赵俊生点了点头,说道“今晚子时,李宝会带着从龙卫军中挑选出来的两百人从两侧山峦摸上去偷袭虎牙关两翼,朕给你三千步卒,你这边在丑时正准时发动夜袭攻城,等你这边吸引了守军注意力,李宝就会带着龙卫军迅速出击,所以你这边一定要打得猛,不要怕伤亡,但也不能毫无章法、不顾将士们的性命,攻势要迅猛,但节奏不能乱,战术执行要彻底到位,要注意各军之间的密切配合,尽量减少伤亡!” 牛大力抱拳答应“臣遵旨,臣这就去住准备安排攻城步骤、战术的部署!” 赵俊生抬手“你等等,朕还有话跟你讲!” “是!”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李宝一直跟朕说想带兵打仗,不想呆在朕身边,他认为呆在朕身边实在太无趣了,这些年他也憋坏了,朕考虑了一下,决定成全他,但朕的护卫不能无人统领,朕想问问你的想法,你可愿意当任此职?” 牛大力笑道“李将军的想法真是奇特······陛下既然有意让臣出任龙卫军统领一职,臣当然是服从命令,这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臣的资历尚浅,若是出任龙卫军统领一职,恐惹朝野非议······” 赵俊生摆手“这个不用你来操心,龙卫军统领一职谁合适,谁不合适,朕心里最清楚,你既然没有异议,此事先这么定下来,等朕这仗打完之后,朕对李宝另由安排,倒是朕会下旨由你来当任龙卫军统领一职!” “臣遵旨!” 牛大力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是作为李宝的副手,当任龙卫军副将一职,由他接替龙卫军统领一职可谓是顺理成章的, 别看龙卫军只有两千人,统领一职也不是谁都能干好,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能胜任的,赵俊生挑选龙卫军统领和副将也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只要龙卫军不出问题,就没有人能够轻易靠近他的身边做出不利于他的事情。 而如果要龙卫军不出问题,正副统领的人选问题就显得尤为重要,首先必须确保他们的忠诚度绝对不会出问题,无论遇到任何事情,正副统领都要能够坚定不移的效忠于他,而且是不计得失和后果的效忠。 其实,正副统领要有能力绝对掌控龙卫军,并能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要有能力让这一支军队始终保持战斗本能和状态而不会生出懈怠之心。 龙卫军总共加起来有且只有两千人,但如果用得好,它能击破十万大军都不在话下,只因为他们当中每一个人都是军中翘楚,无论步战还是骑战骑射,无论是单兵素质及作战能力,还是互相配合团体作战,他们的能力都远强于其他兵士,这就是他们的本钱,所以这一支兵马是全军上下精锐中的精锐,因此赵俊生必须要能绝对掌控他们。 子夜,两百挑选出来的龙卫军兵士们在李宝的带领下趁夜摸黑出发了,这两百人都是龙卫军中身手最矫健、善于攀爬的兵士们,他们背着长矛和弓箭,腰间还挂着战刀,腿上绑着匕首,头戴战盔,身披战甲,每个人都是全副武装,这一身装备的重量可不轻松,但这对于龙卫军兵将们来说乃是正常负重,他们平时行军或训练时的拉练时除了这身装备,他们还需要背着被褥,重量比这可重多了。 于此同时,牛大力也已经在营中不声不响的点起了三千人马,分为三个攻城梯队,他还把军中射术精湛的兵士挑出来组成弓箭队。 第1033章 夜袭虎牙关(2) 赵俊生被太监康义德叫醒了,“陛下,快到卯时了,将士们已经准备妥当!” 赵俊生翻身而起,直接拿起战刀和头盔走出营帐,帐外御前侍卫和一队龙卫军将士跟在他身后牵着马来到了大军集结处。 将校们见赵俊生带着御前侍卫和龙卫军兵士们走过来,纷纷抱拳见礼,“参见陛下!” 赵俊生点了点头,看向牛大力问道“将士们都准备好了?” “是的陛下,但李将军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 赵俊生摆手“事前朕已与李宝说好了,他那边会在卯正之前准备妥当,你这边无需等他,你若准备好了只管开始攻城,他那边会伺机而动,所以你这边打得越猛,越能吸引守军注意力,他那边偷袭得手的成功率才能越高!” 牛大力抱拳说“臣明白了,此时距离卯正还差一刻,臣请示陛下,是否可以开始进攻?” 赵俊生道“既然你这边已经准备好了,那就开始行动吧!” “是!” 这时月光竟然悄悄躲进了云层里,黑夜里的最后一些光亮也消失不见。 三千人马悄悄从营地出来向虎牙关靠近,没过多久,大军就抵达了关城外一里处停下。 牛大力对第一千夫长下令“先派人把关城下的火堆浇熄了!” “明白!”第一千夫长抱拳答应,转身一挥手,一些兵士提着盾牌和水袋向城墙方向摸过去。 到了城墙附近,乾军兵士们用盾牌挡住头部和上半身,一手提着已经拧开塞子的水袋慢慢靠近火堆。 此时城头的哨兵刚刚换岗完毕,新上岗的哨兵睡了大半夜,此时精神正好,往城一看,当场就有两个哨兵发现了正在慢慢向城墙靠近的乾军兵士们,迅速张口就大喊“敌袭,敌袭······” 这一嗓子吼出来,整个城墙上正在熟睡的守军兵将都醒了过来,守将许孝杰立即走到女墙边向下看去,的确有许多乾军正顶着盾牌慢慢靠近城墙。 许孝杰立即大吼“所有人立即各就各位,准备防守御敌!弓箭手准备——” 城下的乾军被发现了之后听到城头上的叫喊声本能的停止前进并蹲了下来,他们用盾牌尽量挡住更多的身体部位,以防止被城墙下可能射下来的箭矢射中。 乾军队伍中的幢将大喊“继续前进!” 乾军将士们听到命令之后立即用蹲着的姿势走路,盾牌始终挡在头顶和身前。 城头上的守将许孝杰当即大喝“放箭——” “嗖嗖嗖······”城头上的守军弓箭手们纷纷放箭,一根根箭矢射向城下的乾军兵将。 “叮叮叮······”射下来的箭矢几乎都被乾军用盾牌挡住了,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这些乾军步兵的战斗素质很高,战术动作做得非常标准和到位,他们能在前进的过程中用盾牌护住自己的绝大部分身体部位,被射杀射伤的机率很小。 倘若换做宋军将士,只怕很难做到这一点,这就是战斗素养高低区别。 这些乾军兵将们顶着盾牌靠近一个个火堆之后迅速把水袋里的水往火堆上倒掉,城下不停传来“滋滋兹”的声音,火堆一点点被浇灭并生气了青烟。 倒光了水的乾军兵士迅速顶着盾牌后撤,让路给其他乾军兵将,随着越来越多的乾军将士靠近,一个个火堆被水熄灭。 不久,城下所有火堆熄灭殆尽,一片漆黑,乾军将士们的身影也隐没在黑暗之中。 守将许孝杰这下明白这些乾军靠近城墙的目的了,就是要熄灭火堆,然后利用黑夜靠近城墙偷袭,他立即下令“来人,传令下去,所有人分成两班,一班在岗位上警戒,随时准备防守御敌,另外一班就地休息,一旦敌军来袭,立即加入战斗!” 乾军并没有让守军等待多久,只过过了一刻左右,牛大力就下达了攻击命令,第一千人队扛着简易的攻城云梯慢慢靠近城墙,他们也不着急,脚步尽量放轻,不被敌人听见动静。 所有人放慢呼吸蹑手蹑脚的摸到了城墙下,兵士们悄悄把简易的攻城云梯架在城墙上,一个个兵士一手举着小圆盾,嘴里含着战刀,一手配合双脚爬上云梯。 城头上,许孝杰站在女墙边上看着城外,却什么都看不清,他心里很不踏实,想了想对身边一个队官吩咐“丢一个火把下去看看!” 队官点点头,从旁边一个兵士手里拿过一根火把向城外丢弃,火把丢出去四十多步,在空中不断的翻滚,火光照亮了下面,城墙上的守军借着这火光看见城下大量的乾军乾军兵士正在悄声无息的靠近。 许孝杰还看见很多云梯已经架在城墙上,每一架云梯上都有乾军兵士正在悄悄往上爬,他脸色大变,发出凄厉的大吼“防御——放箭——” “嗖嗖嗖······” 箭矢射在乾军头顶的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绝于耳。 “被发现了,将士们,给我杀——”带队的千夫长大吼一声。 城墙下乾军将士们纷纷跟着大吼“杀啊——杀啊——” 乾军吼出来气势如虹,这气势一下子就震慑了守军兵将们的心神,很多人骇得脸色发白,纷纷后退,心生胆怯。 许孝杰见状当即大声鼓励“弟兄们不要怕,咱们占据城墙优势,所有人都给我守好自己的位置,乾军就冲不上来!” 火把落地了,也被人踩熄灭了,城墙下又变成了一片漆黑。 守军弓箭手们还在不停的放箭,但箭矢多是射在盾牌上,从传回来的声响可以听得出来。 一个队官对许孝杰大声道“将军,这样下去不行啊,我们什么都看不见,他们却能看见我们!而且他们都有盾牌,防得严严实实,箭矢都射在盾牌上了,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许孝杰皱起了眉头,这时对面墙垛外冒出了一个头盔,紧接着一个杀气十足的面孔出现,他当即挥刀砍过去,对方竟然驾刀格挡,但却没能挡住,被许孝杰的大力劈得摔下去砸在地下盾牌上,砸得一片哗啦作响。 接着不停有乾军从云梯上爬了上来,守军纷纷开始防守,战斗开始了。 喊杀声不断传开去,有人被捅死,有人被射死。 许孝杰的准备不是很充分,城墙上没有烧开水,也没有烧滚油,只有一些雷石滚木,他接连砍死两个跑上来的乾军兵士之后感觉这些乾军的战斗力很不一般,如果这样继续下去,只怕很快会有大量的乾军兵士冲上来。 他立即下令“让预备队把火油搬上来加热,所有弓箭手听着,放下弓箭搬来石头给我砸,只要有人冒头就给我砸,砸死这些该死的乾军兵将!” “是!” 在现在这个环境下,石头杀伤力和威胁程度远比弓箭要强得多,乾军几乎都顶着盾牌,弓箭能射中敌军的机会很小,但石头就不一样了,只要顺着云梯的位置砸下去,一砸一个准! 许孝杰的策略很快就见效了,弓箭手们放下弓箭搬起石头走到女墙边顺着云梯所在的位置向下砸去。 “碰碰碰······”不停有石头砸在盾牌上,石头的重量大,就算乾军兵士们用盾牌挡住头顶也不一定挡住,一个个承受不住石头的重力砸来纷纷掉下云梯,城下也有乾军兵士被砸倒。 城外,赵俊生看见城头上的守军用石头砸,对牛大力说“用石头防守在这个时候还是有很大作用的!” 牛大力不得不承认,石头的威力比弓箭大多了,他想了想对传令兵下令“命弓箭手们靠近城墙,为攻城的兄弟们提供远程支援,让他们自由发挥!” 牛大力的意思很明确,这个时候不需要大密度大范围内的箭雨打击,用精准射击更为有效,一个垛口就只能站一个守军兵士,只要把握好时机,命中率还是很高的,城头上守军的密集度也不大,用密集的箭雨齐射不但没有什么作用,明显就是给守军白送箭矢。 弓箭手们靠近城墙之后,在不远处停下,开始自由放箭,看见某个垛口有守军声音就是一箭射过去。 这个远程支援的效果很明显,守军的损失不断上升,一个个被射倒,这让其他守军兵士在砸下石头后不得不迅速闪到旁边墙垛后躲避,闪避得迟了就很有可能被射死。 “吗的,这些该死的乾军弓箭手的准头怎么这么高?火油烧热了没有?什么?还没有?弓箭手,不要砸石头了,给我搬滚木砸下去,快!” 守军兵将们立即改搬运滚木,两个人抬一根三尺多长的滚木走到垛口丢下去,滚木顺着云梯滚下去,云梯上的乾军兵士们纷纷被砸落下去,惨叫声不停传来。 砸了一轮滚木,烧滚油的兵士终于大喊“将军,滚油烧热了!” 许孝杰当即大叫“快用瓢舀热油给我淋下去,烫死这些该死的!” 很快,一瓢瓢热油被守军舀起来向城下淋下去。 “啊——”一个个乾军兵士被烫得惨叫不止。 淋了一些热油,许孝杰立即抓来一根火把往城下一丢,火把落在一根淋了火油的滚木上直直地烧了起来,很快照亮了周围,附近乾军弓箭手的位置也暴露出来。 许孝杰立即大吼“弓箭手,用弓箭不给我反击,射死那些乾军弓箭手!” 第1034章 夜袭虎牙关(3) 无论如何,站在城墙上的守军都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弓箭打击范围更广阔、射程更远,由于有墙垛可以作为掩护,这要比站在城下射箭的乾军弓箭手有很大的优势。 尽管乾军弓箭手们箭术高强,可他们身前没有掩体,等于成了守军弓箭手的活靶子,刚开始还能与守军弓箭手对射,双方互有伤亡,但很快就撑不住了,不得不纷纷后撤脱离守军弓箭手的射程范围。 没有了乾军弓箭手的压制之后,守军在防守时可以放开手脚了,一快快石头砸下去,让攀爬的乾军兵士不但无法继续攀爬云梯,还会被砸得掉下去。 此时,乾军的攻势一度开始受阻,守军也充分利用了己方的优势。 “快把城下的火扑灭!”牛大力立即下令。 一些兵士们拿着毯子冲过去盖在火堆上,在上面打一个滚,火势就被熄灭了,城下又陷入了黑暗,乾军再次开始猛攻。 于是,守军继续淋火油,再丢火把下去引燃火油烧木料,城下的乾军暴露出来再次受到压制,乾军又继续灭火······ 正当双方在正面城墙上下杀得激烈时,李宝带着龙卫军两百人终于出手了,这两百人分别从左右两侧山崖下放下许多绳索,一个个兵士们抓住绳索踩着崖壁一点一点往下移动。 刚开始,所有乾军兵士都小心翼翼,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在快要下降到城墙上时,最下面的乾军兵士距离城墙还有二十多米高,一个兵士踩到了一块已经分化的石头,石头滚落下去,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怎么回事?”听到声响的三个哨兵抬头向悬崖上方看去,只看见一些碎石掉落下来,再往上就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正在抓着绳索踩着崖壁的龙卫军兵士们都停止了继续下降,他们纷纷转身用绳索缠住腰身,然后取下劲弩对准下方的几个观察哨。 三个宋军观察哨抬头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再听见其他动静,也没有看见什么,以为只是偶尔落下的碎石,这种情况也很正常,崖壁上经常有风化的碎石掉落下来,不足为奇。 “虚惊一场,没事了!”其中一个观察哨说了一句,转身继续向前巡视。 这时另外一个观察哨说道“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射一支火箭看看!”说罢就取下弓箭,把箭矢凑到火把上方点燃油料包,再把箭矢搭在弓箭上正要向上射出去。 这时“嗖”的一声,一支箭矢正中这哨兵的额头,又有两支箭矢从上方黑暗处射来,另外两个哨兵也同时中箭倒下。 哨兵中箭倒地的声音惊动了正靠着城墙休息的守军,一个兵士提起盾牌挡在身前大吼“不好,有敌袭,敌袭!” 队官反应偶来,大吼一声“所有人防御,结阵防御!” 悬崖上的龙卫军兵士们纷纷用劲弩放箭,一些来不及用盾牌挡住身前的守军先后中箭,或被射伤或被射死。 守军弓箭手们也开始放箭,但守在这里的守军兵将不多,正面城墙就部署了一百五十人,还有五十人的预备队,两侧城墙上各只有五十人。 乾军的兵力是守军的两倍,悬崖上的龙卫军一边放箭,一边拉着绳索下滑,有人被射中摔下去,也有城墙上的守军被射中死去。 下滑最快的龙卫军兵士很快就落地了,几个守军提着刀、端着长枪冲过来,“杀——” 落地的乾军龙卫军兵士立即端起劲弩对准冲过来的守军就放箭,“嗖嗖”两声,两个守军兵士被射杀,又有一个守军兵士快速冲来了,龙卫军兵士迅速拔出战刀搏杀。 越来越多的龙卫军落地与守军厮杀在一起,这些龙卫军兵士战力强大,一个可以打几个,守军被杀得节节败退,损失惨重,一侧城墙上只有五十人,很快就被杀得只剩下十几个人。 这边的情况被守将许孝杰发现了,立即派人了预备队五十人增援,但这五十人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很快被龙卫军消灭干净。 在李宝的带领下,龙卫军从侧面城墙绕到正面城墙两侧逐渐向城楼方向杀过去,侧翼受到攻击的守军兵士们心神大乱,一时间抵挡不住,被杀得直往城楼上方退去。 剩下的所有守军都被压缩在城楼附近拼死抵抗。 战斗打到现在,守军已经是必败无疑了,剩下的一百多人据守着城楼,但这里活动范围和空间太小,想突围根本做不到,倒是可以向关城内退却,但跑不了多远就会被追上杀死。 “弟兄们,不用怕,大不了跟他们拼了!”一个宋军队官大叫。 守将许孝杰提着滴血的宝剑沉声对剩下的一百多人大声道“弟兄们,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乾国人一直嘲笑我们大宋没有众臣,没有死士,军中人人都怕死,难道我大宋真的没有勇士、没有不怕死的人吗?不是,我大宋有的是热血男儿,只是那些当官的贪生怕死,他们带头逃走,所以我大宋的兵马在面对乾军进攻时才会兵败如山倒!今天,我们就要让乾国人看见,我们到底是孬种还是有血性的男儿,弟兄们,是我们这些人为国尽忠的时候了,跟我杀——” “杀——”剩下的一百多宋军兵士们在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情况下爆发了强大的战斗力,一个个悍勇无比,包围他们的乾军竟然被杀得连连后退,包围圈一度被扩大了两倍不止。 一个乾军幢将大怒道“所有人都听着,以伍为单位结阵防御!” 乾军将士一旦配合起来,战斗力提升不止一倍,他们用军阵挡住了守军的疯狂反扑,这些守军的体力终究有限,在被挡住反扑之后,他们气势急剧下降,许多人的力气消耗太快。 “攻——”乾军将领下达了攻击的命令,一杆杆长矛一起快速刺出,一步一刺,被包围的守军纷纷被刺倒。 “杀,杀,给我杀——”守将许孝杰一边挥剑不停的凶猛劈砍,一边大声吼叫,他披头散发,形状如凶残,一连杀了好几个乾军兵士。 “冲上去,围住他!” 两个伍的乾军兵士冲过去把许孝杰从他麾下的兵士们当中隔离开来,他被围困了,周围不停刺来长矛,不停有战刀砍来,是他身上不断被刺中,有些攻击被盔甲挡住了,但还是有防御薄弱之处被伤到。 到最后,他身上的盔甲都被砍得破烂不堪,一柄战刀从侧面刺中了他的软肋,战刀抽出来之后防御带走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当场萎顿在地,再也没有力气搏杀,一杆杆长矛刺进了他的身体,顿时血流如注。 厮杀渐渐停了下来,战斗结束了,城墙上下到处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兵士跑过来向赵俊生和牛大力禀报“启禀陛下、将军,我军已经攻占了虎牙关,并搜索了关内,排除了一切隐患!” 牛大力转身对赵俊生抱拳道“陛下,是否要进关休息?” 赵俊生道“很快要天亮了,不用多此一举!加强警戒,其他人都去休息,天亮之后吃完饭就拔营北上!” “诺!” 赵俊生又返回营帐睡了一个多时辰,生物钟让他自然醒来,又开始了一天的雷打不动的习武。 吃过早饭之后,赵俊生进虎牙关看一下,关内尸体已经都已经安葬了,被兵士们收拾一番已经变得整洁,城墙上还留下许多干涸的血迹。 他留下了两百人守卫这里,保持与东方辰、鲁爽和杨烈等人的联系,随后率军继续北上。 大军很快抵达当阳县城,当阳县内的守军得知虎牙关已破,看见城下密密麻麻的乾军,哪里还有抵抗的心思?于是城内官员和守军献城投降。 不过数日,赵俊生率大军抵达宜城,宜城人心惶惶,襄阳城内的守军更是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这一日,赵俊生大军来到宜城城下。 “这就是宜城了,据说战国时期楚国的绝世美男子潘安就是宜城人,那时宜城还叫鄢;还有,三国时期名士马良兄弟也是宜城人,马谡知道吧?街亭之战马谡惨败,诸葛亮挥泪斩马谡!” 李宝说“不成想这里竟然还出了这么多名人!” 这时城门打开了,几个小吏快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百守军兵卒。 “这是······” 牛大力道“陛下,看样子他们是想投降!” 赵俊生颇为惊讶“宜城可是北上襄阳的门户,他们就这么轻易让出来了?” 等那几个小吏带着兵士们走过来,下跪禀报“小人等及城中两百兵士向大乾皇帝陛下投降,请陛下看在我等并未抵挡大军的份上饶我等一条性命!” 赵俊生问道“怎么只有你们几个官吏,县令呢?” “回陛下,都跑了!陛下的人马才攻破虎牙关,县令等几个主要官员就都弃城而逃了,小人等自知守不住,因此投降!” 第1035章 逼退沈庆之 宜城的守军并未耍什么花样,他们兵少,又无人指挥,在赵俊生大军围城之下投降得很干脆,赵俊生先派了一个幢的兵力进城探查,确认无异常才率军进城。 将士们一路行军劳苦,赵俊生下令杀牛宰羊犒劳,给他们增强营养,同时也下令休整两日,除了早操和晚课之外,无需在进行其他的操练任务,允许他们出营玩乐,但只许在城内,却必须要遵守军纪,不得饶命。 出征在外几个月,将士们手里多少都有一些军饷积蓄,这些日子一直在行军打仗,也没地花钱,此时能够允许外出逛街,他们自然是成群结队上街。 赵俊生住在县衙的后院,安全方面依旧由御前侍卫和龙卫军负责,斥候已经派出去,派去与司马楚之联络的信使也派了出去,但还未返回。 这天赵俊生找来林敬辉询问“襄阳守将及城内守军的情况你们黑衣卫调查得如何了?” 林敬辉躬身抱拳道“回陛下,南朝的西部北方防线的主帅是萧斌,帅府设在夏口,麾下大将有老将沈庆之、大将柳元景、宗悫等人,北方东部防线的主帅为南平王刘铄,麾下有大将臧质、王方等人,帅府设在寿春!” “萧斌麾下总兵力有三万,其中襄阳城因是重镇,有兵马一万,守将是老将沈庆之!” 赵俊生知道萧斌这个人,此人是萧思话的从弟,萧氏一族在南朝可谓是权势滔天,这从萧思话、萧斌一个是护军将军,一个是领军将军就看得出来,还有以后南朝梁的开国皇帝萧道成的父亲萧承之此时当任右军将军,他也是萧思话、萧斌的族弟。 老将沈庆之,他可谓是南朝宋的活化石,在南朝的几个朝代之中,有两个名将的名字都叫庆之,一个就是沈庆之,另外一个是南朝梁的大将陈庆之! 陈庆之就不说了,这人太有名了,自从南北朝对立以来,南朝无论哪一朝在面对北朝时在军事上都是处于下风,经常被北朝压着打,没有哪一个将领能领兵杀入北朝腹地,但就是陈庆之率七千梁军一路破关斩将杀入北魏都城洛阳,纵横千里,屡战屡胜,一时间北朝上下谈陈色变,当时有一句民谣“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说的就是白袍将军陈庆之率军七千攻破有七万大军镇守的荥阳,以少胜多并不算什么新鲜事,但是以少数兵力攻打有十倍兵力镇守的荥阳并破城,这可就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到的。 沈庆之也是名将,他是东晋末年生人,他与陈庆之一样,都是大器晚成的人,从古至今有才的人很多,但能够扬名的人却不多,只因很多有才的人都没有机会得到施展才华的舞台。 沈庆之直到三十岁才入仕,当时给竞陵太守赵伯符当任宁远中兵参军,也就是一个参谋,到了三十五岁被任命为员外殿中将军,后来随赵伯符北伐,赵伯符病归之后,他跟随檀道济作战,受到檀道济的赏识,被推荐给刘义隆守东掖门,后来当任淮陵太守。 而陈庆之十八岁开始做秘术,后来更是被当做闲官安置,直到四十一岁才正式领兵。 沈庆之虽然是大器晚成,虽然是老将,但他领兵作战的经验却丰富得很,他不但参加过几次北伐,还好几次带兵进行过平叛。 赵俊生站在地图前琢磨着,他已经派兵扼守虎牙关东南面的汉水水寨,宋军若想切断他与东方辰、鲁爽大军的联系,必须要攻破虎牙关或拿下汉水水寨,但赵俊生既然已经有了攻破虎牙关的经验,岂能让宋军再轻易拿下这两处位置?因此他派人把这两个位置防守得严严实实。 宋军若想增援襄阳,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走随郡吗,而襄阳的守军若想撤退,也只能走随郡。 现在就看司马楚之能不能拿下樊城,如果司马楚之能拿下樊城,襄阳城就面临被包围的处境。 “报——” 赵俊生正思索间,大堂外传来信使的声音,他转身喊道“让信使进来!” 信使进来禀报道“陛下,司马将军派小人送来书信!” “呈上来!” 太监康义德从信使手里拿过书信检查一番,递给赵俊生。 赵俊生摆手“司马楚之说了什么?” 康义德拆开书信看了看,回答说“回陛下,司马楚之在书信中说他连续几次猛攻樊城,但襄阳的沈庆之屡次派兵渡河增援,他为避免遭到内外夹击,只能数次撤军,今他请陛下兵进襄阳,迫使沈庆之撤回援兵,他才好专心攻打柳元景镇守的樊城!” 赵俊生问道“樊城内有守军几何?” “回陛下,有三千守军!” 赵俊生思索一下,转身道“传李宝!” “诺!” 不久李宝到来,“臣参见陛下!” 赵俊生道“司马楚之来信说襄阳的援军给他攻打樊城带去了很多的障碍,朕命令你率步骑兵一万进逼襄阳,迫使沈庆之撤军回援!” “臣领命!” 次日一早,李宝率步骑兵共一万人马北上挺进襄阳。 襄阳方面的斥候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消息很快报到了沈庆之这里。 沈庆之听了斥候的报告神情凝重,他手上包括樊城的守军总共才一万人马,这些日子守樊城,又派兵渡河增援,损失了千余人,只剩下九千,不算北上增援樊城的三千,襄阳城内只剩下三千人马,以这么一点人马要防守偌大的襄阳城在兵力上实在是捉襟见肘。 沈庆之看着地图一时间愁眉不展,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后对众将说“以三千人守襄阳要抵挡乾军的攻城,只怕是守不住啊!” 安北参军顾彬站出来说“将军,从夷陵来的这支乾军是初来乍到,他们肯定没有携带多少攻城器械,咱们只要派人向萧大帅求援,再坚守十几日,只待萧大帅的援兵一到,定可解除乾军围困!” 沈庆之经验丰富,眼光毒辣,他摇头道“你想得太简单了一些,你岂能知道乾军是不是存了围点打援的心思?据斥候来报,这支北上的乾军共有五千骑兵,我们都知道乾军的轻骑来去如风,就算萧大帅派出援兵,只怕还在路上就被乾军骑兵一点点吃得干干净净!” “再说了,萧大帅会不会派援军,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报——”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小校,他向沈庆之行礼道“启禀将军,夏口萧大帅派人送来军令!” “快让信使进来!”沈庆之立即说道。 信使很快走进大堂,他向沈庆之行礼说道“沈将军,大帅有军令给将军,请将军和襄阳诸将接令!” 沈庆之和麾下诸将立即躬身抱拳,沈庆之上前接过军令,展开看了看,脸色一连变了几次。 宗悫问道“将军,怎么啦?萧大帅有何军令?” 沈庆之皱着眉头道“大帅令沈某率军向随郡方向撤退,以免被南北夹攻,致死将士们被碾成齑粉!” “什么,弃守襄阳?这怎么行?襄阳乃是防备乾军南下我朝腹地的军事重镇,一旦襄阳被乾军攻占,乾军向南进军就一马平川,我军再无险可守了!” 众将校顿时纷纷大惊。 沈庆之看向信使问道“萧大帅下达这个军令究竟是何意?如此岂不把大好河山拱手让给乾国?” 信使道“将军,在下在启程之前,萧大帅让在下向将军转告几句话,大帅说,只要将军及诸将士还在,只要我军实力还在,就算把城池和土地丢给乾国,日后我们还可以夺回来,若是众将士全部葬送在此,则人和地皆不存!此次乾国的主要目的是川蜀,他们得了川蜀要花时间和精力治疗,而且他们又是仓促出兵,无论是兵员还是后勤上都准备不足,此战必不能长久,只待他们兵力分散、兵疲马乏,到那时就是我军反攻之时!” 沈庆之听完这话之后半响没出声,他承认自己在大局观方面不及萧斌,在这方面他也从来没有考虑过,他只是从襄阳一个局部战场上考虑问题,信使的转述让他觉得自己考虑问题确实片面了。 经过一番思考和权衡之后,他下令道“传令给柳元景,让他率军突围,传令给鲁尚期,让他率军接应柳元景的突围,两军汇合之后一同撤往随县,本将军在随县与他们会师!” 宗悫连忙道“将军,是不是再考虑一下,一旦撤退,恐大军出现溃败之势,而且将军听了萧大帅的军令,如何向朝廷和皇帝交代?” 沈庆之叹道“如今咱们只能服从大帅的军令,否则不等朝廷的指令,不但我等会被萧大帅抛弃,得不到一兵一卒的援兵,还会被以违抗军令罪论处,将士们本是一片赤胆忠心,如果落得个不遵军令被视为叛军的下场,何其悲哀?” 宗悫无言以对,其他将校也说不出话来。 沈庆之摆摆手“此事就这么定,诸位都下去准备吧,乾军来的速度可不慢,咱们今夜撤出襄阳向随县进发!” “诺!” 次日,李宝率军抵达襄阳城外之时,襄阳城已成为一座空城,沈庆之的宋军已渡过汉水向随县而去了。 。 第1036章 抄底 宜城。 县衙后院内,赵俊生与牛大力正在比试武技,两人打得难解难分。 花雄快步走过来正要禀报,看见赵俊生和牛大力正全力比试,担心自己贸然出声禀报会让他二人封信,要知道高手之间的比斗是万万不能分心的,稍有差池就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良久,牛大力跳开去,气喘吁吁道“陛下神勇,臣不敌也!” 赵俊生收了长枪道“牛将军是故意让着朕吧,你这么打就没意思了!” 牛大力心里感觉真是冤枉,他已经尽全力了,不但没有占到丝毫上风,还处处被赵俊生压着打,他就是想故意也没这个本事啊! “陛下,臣把吃奶的本事都拿出来了啊······” “行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你?”赵俊生摆摆手颇有不虞之色。 这时花雄立即上前抱拳“启禀陛下,李将军从襄阳派来信使!” “哦?李宝那边情形如何?沈庆之是据城而守,还是出兵迎击?”赵俊生问道。 花雄道“都不是,沈庆之带着兵马跑了,不但放弃了樊城,就连襄阳也不要了,直奔随县而去!” 这个消息让赵俊生为之一愣,沈庆之作为宋国的老将竟然不战而撤?这可是大大颠覆了沈庆之以往的作风和形象。 “消息属实吗?”赵俊生问道。 “李宝派来的信使没有问题,臣已查过了!” 这就令赵俊生费解了,沈庆之作为一员老将,一仗都没有打就撤走了,到底是此人审时度势,擅自行事,还是宋国朝廷下达的命令? 赵俊生想不通,便对花雄道“传令下去,大军明日一早就启程前往襄阳与司马楚之汇合!” “遵旨!” “等等!”赵俊生突然又叫住了花雄,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传令给李宝和司马楚之,命他们合兵一处发兵随县,暂且以李宝受司马楚之节制!另外,传朕旨意,留守宜城的兵马做好准备,今夜准备出发!” “去哪儿?” “暂且保密,只管去下令就是!” “诺!”花雄抱拳答应后转身离去。 夜里,吃过晚饭之后,赵俊生率军直奔汉津口。 卯时,守汉津口的徐遗宝得到报告说有一支兵马从宜城方向快速而来,他立即派人去探查。 徐遗宝自从投了乾国就知道此生只能为乾国效死了,不能再三心二意,否则将死无葬身之地,因此他受命带兵守汉津口之后认真负责,不敢有丝毫懈怠。 为了防备宋军可能到来的水师或可能来自对岸的宋军偷袭,徐遗宝下令把汉津口所有船只及附近沿岸船只全部收缴集中在水寨以备随时御敌。 “启禀将军,是陛下亲自带兵前来!”斥候向徐遗宝报告。 “什么?陛下亲自带兵前来?”徐遗宝大吃一惊,这个时候带兵前来汉津口?他再驽钝也猜到赵俊生只怕是要带兵从汉津口渡河。 “快快随我迎驾!”徐遗宝大喝一声,带着一干将校出了水寨迎接赵俊生。 等到见了赵俊生,徐遗宝带着将校们行礼,赵俊生笑着说“徐将军,朕深夜带兵前来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徐遗宝连忙说“陛下说哪里话,臣等时刻准备着为陛下、为大乾而战,不敢丝毫懈怠!” “那好,咱们进了水寨再说!” 徐遗宝当即说“臣为陛下引路,陛下请!” 一行兵马数千人跟随赵俊生进了汉津口水寨。 赵俊生进了水寨只是初步观察了一下,并未进徐遗宝的公廨,他站在码头问道“徐将军,朕和这几千大军今夜就要过江,你这里从船只能否让朕和这几千人马过去?” 徐遗宝问道“不知陛下带了多杀人马?” “马步军四千!” 徐遗宝算了算,抱拳道“天亮之前定可以让大军包括辎重在内尽数过河!” 赵俊生大喜“善,你速去安排船只,朕让将士们稍稍休息一下,等你船只安排妥当速来报告!” “诺!” 徐遗宝不愧是精通水战的将领,对船只的承载和运输能力都非常清楚,也安排得极为多单,在天亮之前,赵俊生和麾下四千骑步兵包括辎重在内尽数过得河去。 赵俊生上了岸就对徐遗宝说“徐将军,敌军有可能会派水师过来偷袭水寨切断我军归路,所以将军势必要守住水寨,这汉津口万万不能有失!” 徐遗宝抱拳行礼道“陛下放心,只要臣还没死,汉津口就绝不会丢!” “有你这话,朕就放心了!” 赵俊生的担心还真不是瞎操心,驻扎在夏口的萧斌得知赵俊生的大军攻破了虎牙关,连破了当阳和宜城,当即下令水师出动,沿着汉江而上直奔汉津口,其目的是攻占汉津口之后再攻打虎牙关,切断赵俊生这一支大军与东方辰、鲁爽大军的联系。 没过两日,一支有大小战船两百余艘的水师舰队抵达了汉津口水域,水寨内的乾军哨兵立马发现了这一支船队,当即敲响了警钟。 一阵鸡飞狗跳之下,徐遗宝带兵守住水寨各处,待宋军水师派船只满载水兵杀过来时徐遗宝立即下令放箭,宋军水师盯着漫天箭雨冲到了水寨近处,船只靠近之后立即进行接舷战。 宋军水兵在其将军的指挥下依靠船只攀爬栅栏,企图登上水寨,但遭到了乾军的顽强抵抗,双方战斗了一天,宋军损失不小,乘船退回江面大船。 此后数日,宋军水师都不停的进攻汉津口水寨,但每次都被乾军打回去。 却说宋将沈庆之率军撤到随县之后没过两天就与柳元景、鲁尚期的人马会师,经过清点,这次柳元景和鲁尚期率军突围损失了一千余人,这还是在夜间突围,乾军骑兵因不熟悉地形不敢轻易追击,若是白天突围,定会遭到乾军骑兵的追杀。 “启禀将军,刚刚收到消息,乾军大队人马已到蔡阳一带,看架势应该是冲着随县而来的!” 众将听了这个消息都反应不一,宗悫站出来对沈庆之说“将军,看来这乾军是要对我们穷追不舍啊!” 柳元景站出来说“将军,末将建议在此挡住乾军兵锋,此地乃鄂北重镇、荆豫要冲之地,若此地拱手让给乾军,则荆鄂门户洞开,再无险可守!” 沈庆之思考权衡良久,还是决定守随县,于是下令让柳元景在城北沿河扎下营寨,又命鲁尚期率军驻扎在涢水西岸,他自己则率军守守城。 这随县城乃是随郡治所,城墙高大,东面是漂水,西面是涢水,两条河流在县城以南交汇形成一个三角形,随县县城就被夹在这个三角形这种,也就是说,千军如果攻城,只能从北面进攻,其他三面都临水,兵力无法展开,如此一来,宋军只需守北门就可以了,这样可以集中兵力防守。 还有一天,宋军可以用船只走水路向随县运输粮草和军事作战物资,源源不断对随县进行增援。 正当沈庆之等一干宋将准备在随县阻击尾随而至的司马楚之和李宝大军时,赵俊生已率大军抵达竞陵境内,并突然袭击攻占了竞陵城,竞陵的南朝官员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俘虏了。 要知道竞陵距离夏口并不远,消息很快传到了夏口,南朝大将萧斌收到消息之后大惊之色,他本意是想收缩兵力,让乾军在扩大地盘的同时分散兵力,可他没想到乾军竟然如此神速,几天之内就把竞陵都攻下来。 竞陵城一破,夏口就直接受到了威胁,萧斌经过一番权衡之后,立即下了一道军令给沈庆之,同时下令一部兵马进驻河口,企图阻挡乾军渡过汉水直逼夏口。 随城。 沈庆之正召集各军将校在大堂议事。 “柳将军、鲁将军,尔等营垒可立下,是否坚固?” 柳元景和鲁尚期分别站出来抱拳道“禀将军,我军营垒已立下,箭矢、石料、火油等防守物资都准备充足,只待乾军来攻,定叫他们死伤惨重!” “报——”这时一个兵士快步走进来。 “启禀将军,萧大帅派来信使!” 沈庆之闻言一惊,他看了看众将一眼,抬手道“请信使进来!” “诺!” 信使很快进来,他向沈庆之抱拳道“在下参见沈将军!” 沈庆之点头问道“不知大帅派尊使前来所为何事?” 信使拿出公函说“大帅命将军率部速速南撤,不可与乾军交战!” “什么?又不战而退?搞什么啊?”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大堂之内的将校们全部都炸了锅,纷纷叫嚷起来。 沈庆之也很是恼火,一次撤退也就罢了,这随城可是荆豫要冲,一旦放弃这里,乾军便可长驱直入抵达长江边上。 沈庆之强忍着怒意,他举手示意其他将校都停止吵闹,问道“敢问使者,大帅这般做法到底是何用意,还请赐教!” 信使左右看了看,有些犹豫。 沈庆之道“使者尽管说,这里没有外人!” “那好吧,大帅之所以下令让将军率军撤退,是因为乾军已攻占了竞陵!” “什么?”众将纷纷大惊,竞陵都丢了,那乾军岂不是可以直逼夏口,又或者挥师东进切断水路,然后切断随城所有大军的退路,这是要抄底啊! 。 第1037章 抢时间 赵俊生的四千人马在竞陵城内足足休整了三天才启程挥师东进,让队伍休息如此长的时间让军中将校们实在想不通,他们完全可以尽早出发赶往江夏让沈庆之大军失去渡江到夏口的机会。 攻打竞陵城时是偷袭成功的,损失的士卒只有几十个,却俘虏了城内一千余宋军,赵俊生为了队伍后方的安全,在挥师东进之前把这一千宋军俘虏的将领和军官全部干掉了,从乾军中抽调军官充任,再下令让这些俘虏降兵们互相监视,若是发现有人有逃跑或心怀不轨之举可以互相告发,若经查属实,则予以重赏,如此一来,这一千多宋军俘虏降兵们都互相提防、谁也不信任谁,只能乖乖听从乾军军官将领的命令。 乾军在赵俊生的带领下挥师东进的时候,赵俊生并未让这些宋军俘虏降兵留在竞陵城内,而是把他们一同带上,让他们拿上简易的兵器督促征集来的民夫们跟在队伍中间运送粮草辎重,无论是粮草,还是装载粮草辎重的马车、牛车都是从竞陵城内征集的,这一次赵俊生把整个竞陵城的府库和城内所有大户富户的粮仓都搬空了。 事实证明,这天下不是没有粮食,不是粮食不够吃,而是那些丧尽天良的地主大户、富户和粮商们控制着粮食流向市面上的数量,始终以低卖高卖的价格控制着行情,让市场上的粮食始终处在一种供不应求的局面。 四千乾军,加上一千余降兵,共五千兵马,而随行运送粮草的民夫就有五千余人,运输粮草的工具有马车、牛车和独轮车,一万余人浩浩荡荡拉出好几里路长。 队伍的行进速度有些慢,只因携带的粮草辎重比较多,赵俊生把竞陵能搬来的粮食全部搬来了,就连许多大型攻城守城器械、大量箭矢、火油以及一些紧缺的军事物资都运来了。 赵俊生骑在马背上拿着一份地图看着,时而思索,时而又盯着地图琢磨。 牛大力忍不住道“陛下,臣有一事不解,还请陛下解惑!” “说!” “我军距离江夏的距离并不远,完全可以尽早赶到江夏堵住沈庆之大军,然后与司马楚之、李宝大家进行南北夹击,陛下为何在竞陵耽搁了几天才启程?难不成是要故意让他们过江?”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牛大力,问道“堵住沈庆之大军?你堵得了吗?难道他沈庆之要过江只能走江夏?” 说完,赵俊生把地图递过去,指着地图上说“倘若我军先攻占了江夏,沈庆之得到消息他还会直奔江夏而来?他就不会转向挥师东进去寿春?” 牛大力抓了抓腮帮子,“那陛下的意思是等着沈庆之部到了江夏,然后我军迅速出击吃掉这一支宋军?可是这样一来,时机就不太好把我了,我军若是去得太迟了,沈庆之大军早就渡江去了夏口,倘若我军去早了,被沈庆之的侦骑探查得知,他肯定会迅速转向去东面的寿春!” 赵俊生道“此事朕已安排妥当了,你们几个只管约束好士卒,特别是给我盯着那一千多俘虏降兵,别出岔子!” “诺!” 赵俊生其实很明白宋军主帅萧斌的意图,萧斌一方面想要保存自己的实力,另一方面又想通过拉长战线和补给线,把准备不足的乾军拖垮,一点乾军分散兵力驻守各个攻占的城池,到那时萧斌就可以集中兵力进行反攻,像拔钉子一样把各个城池的乾军一点点拔掉,这样一来对于拥有绝对优势兵力的宋军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赵俊生既然猜到了萧斌的打算和目的,自然不会按照此人的套路去走,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在竞陵留下一兵一卒,而是把所有人都带来了,不但没有留下兵力守竞陵,还把俘虏降兵都带来了,一方面是为了集中兵力,另一方面是不给自己的后方留下后患。 而这次他搬空竞陵,得到八千多石粮食,足够大军吃好几个月,再加上缴获的其他军用物资,他根本不用担心后路被堵,不用担心粮道问题。 安陆城外,宋军临时营地。 沈庆之、柳元景、鲁尚期等率军经过两天两夜的连续行军抵达了安陆,这次撤退,他们只带了半个月的干粮,除此之外其他军用物资和粮食全部丢弃在随县留给了乾军,一方面可以减轻负重轻装撤退,另一方面可以起到拖延乾军的目的。 沈庆之的谋划成功了,留下的大量粮草和其他军用物资成功了乾军的追击速度,但是沈庆之和柳元景等人并未安心下来,因为竞陵的失守让他们寝食难安,若是乾军的行军速度够快,完全可以在他们之前赶到江夏切断他们渡江之路。 因此,沈庆之在带兵迅速南撤的途中还派出了一支精锐小队骑兵以最快的速度向江夏方向赶去,他必须要确保在大军抵达之前,江夏还控制在自己的人手里,否则的话,等他们赶到江夏附近才发现江夏已落入乾军之手,那么他和麾下这千人马就只能狼狈向东逃窜了。 队伍已经在安陆城外休息两个时辰了,沈庆之并不打算让大军再继续休整下去,但他现在必须要等消息。 就在这时,一起快马飞奔而来,战马已经跑得口吐泡沫了,马背上的骑士也是累得气喘吁吁,脸色发白。 随着一声战马的嘶鸣,战马在奔跑的过程因脱力而栽倒在地上,马背上的骑士也被甩了出去,摔在地上。 “快去把他抬过来!”柳元景大喝一声。 几个兵士迅速奔跑过去把骑士抬了过来,柳元景拿着一个水袋给几近昏迷的骑士连续灌了几口水,骑士这才清醒一些。 “将、将军,得到最新消息,乾军还在竞陵大肆征收粮草和民夫及马车牛车等运输工具,征集的粮草怕不有上万石!” 柳元景立即说“好,本将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来人,给他弄点吃的喝的!” “是,将军!” 柳元景起身快步向沈庆之走来,抱拳道“将军,探子来报,乾军目前还在竞陵,他们在征集粮草和军用物资以及运输工具,还征发了许多民夫,据探子所说,乾军在竞陵征集了上万石粮草!” “哦?”沈庆之闻言起身,他道“如果有上万石粮草,再加上其他军用辎重,乾军的行军速度应该快不起来,我军如果日夜兼程,是应该可以在他们之前赶到江夏的!” 柳元景点头道“是的,只要我们赶到时江夏城还在我们手里,我们就安全了!就算乾军攻打江夏城,我军也可以据城而守,届时夏口那边再派水师前来配合,说不定能打一个漂亮的反击!” 沈庆之当即下令“传令下去,队伍再休息两刻,两刻之后开拔,咱们不能再耽搁了,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江夏!” “是,将军!” 此前,沈庆之不是没有想过带兵转向去东面,但乾军的骑兵可不是吃素的,最重要的是在翻过桐柏山、大别山之前这一路上都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大军一旦被乾军的轻骑追上,后果不敢设想。 两刻之后,宋军开拔继续向江夏方向前进。 这一次,沈庆之不敢再在行军速度上有所保留了,他下令大军全速前进。 且不说身后的司马楚之和李宝大军会不会追上来,就说只要在竞陵城的那支乾军一旦先行抵达江夏城下,他沈庆之如果不想在江夏城下与乾军决一死战就只能迅速挥师东进逃命。 全速前进给兵士们带来的负担是巨大的,刚开始将士们还能坚持,可行军半日之后,很多兵士都撑不住了,行军速度自主的慢了下来。 柳元景一看这样不行,当即派出一些兵士骑着马在队伍两侧监督,时刻大声提醒兵士们保持速度,对于那些故意放慢脚步的兵士,监督的人挥动马鞭就抽,很多人都被抽得皮开肉绽。 当天夜里,宋军在云梦境内宿营,但到第二天早上时却发现有两百多人趁夜色逃走了,沈庆之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如果不是现在要赶时间跑路,他绝对会派兵把那些逃兵全部抓回来。 沈庆之在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只能派人给周围官府行文,让他们派人抓捕逃兵,然后下令带着大军继续向南撤退。 这天下午,赵俊生正带着大军沿着汉水向东行军,走到一处河湾处,汉水由此转道向南流去。 “这位将军,顺着这条河一直往南走就能到江夏城了!”向导向赵俊生说道。 赵俊生拿出地图看了看,抬头沉思一会儿举起手掌向东一指“继续向东前进,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加快行军速度!” 牛大力在旁边说“陛下,让将士们加快行军速度是没问题的,可是要让那些民夫们加快行军速度就比较困难了,若是把辎重留在后队实在不妥!” 赵俊生想了想对牛大力说“去告诉那些民夫,只要他们能跟上队伍,保持与大军一样的行军速度,就给他们加餐,让他们的伙食与将士们的伙食一样!” “陛下,如此一来,粮草的消耗就太大太快了,那可是五千人啊,如果让他们跟将士们吃一样的伙食,我们的粮草能支撑的时间就要减少一半!” 赵俊生摆手“少废话,你去执行就是了,这事不用你来操心!” “诺!” 命令传达下去之后,那些被征发的民夫听说能与兵士们吃一样的伙食,当即就干劲十足,把马车、牛车和独轮车推得飞快。 。 第1038章 不期而遇 按照原定计划,赵俊生的大军应该沿着汉北河向南行军,一直抵达江夏,但赵俊生临时改变计划,大军一直往东向涢水方向前进。 行军了半日,前方斥候队派了人回来报告军情。 “陛下,斥候队在涢水对岸与黑衣卫的密探接上了头,据黑衣卫密探所说,沈庆之的人马还在云梦,我军有足够的时间过河,然后在河对岸的七里铺截住他们!” 赵俊生点头道“这就好,派人去告诉斥候队,让他们转告黑衣卫的密探,严密监视沈庆之大军的动向!” “诺!” 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乾军的行程要比沈庆之大军快一天,不出意外的话,乾军可以过涢水之后休整一天,然后以逸待劳等待沈庆之大军的到来,只要藏得够好,到时候定然可以打沈庆之大军一个措手不及。 大军又行进了一日,这天傍晚,赵俊生率大军抵达涢水西岸,但找不到过河地点,于是大军就地在河边宿营,然后拍斥候探查,沿着河岸寻找可以过河之所。 吃过晚饭后一个时辰,赵俊生正在帅帐点灯批阅紧要奏章。 一个御前侍卫走进来禀报“陛下,花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 花雄走进来抱拳道“启禀陛下,斥候在涢水上游十里处找到一座木桥可以过河!” 赵俊生正好批阅完所有奏章,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现在是戌初!” 赵俊生走到帐外看了看,野外漆黑一片,天空既无月光,也没有星空,他转身对花雄道“今夜就让将士们就地休息,明日卯时生火,辰时出发前往上游十里处过河去!” “遵旨!” 一夜无话,次日凌晨卯时,赵俊生和将士们都起来了,但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平时此时天色应该快要亮了,但此时外面依然漆黑一片,赵俊生走到外面一看,原来是起雾了。 将士们做好出发的准备,在吃过早饭时候已经是到了卯时末,按理此时应该天色大亮了,但此时营地里大雾弥漫,视线只能抵达五米之外,五米之外什么都看不清楚。 牛大力走过来抱拳道“陛下,此时大雾弥漫,对行军不利,您看······”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这样吧,让将士们在营地里待命,一个时辰之后再看情况而定!” “遵命!” 命令下达后,整装待发的乾军将士们都在营地里以什为单位围坐成一个圈,大家聊天打屁闲扯,降兵俘虏和民夫们也是围在一起闲聊。 赵俊生并未召集众将一起在帅帐等着,而是把将军都派出去让他们各自管束自己的手下。 一个时辰过去后,赵俊生本以为晨雾应该消散了,他对太监康义德吩咐“出去看看晨雾是否消散!” “诺!” 康义德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禀报说“回陛下,大雾并未消散!” 赵俊生皱起了眉头,他突然有了决定,起身道“传旨各军集合,准备拔营出发!” “诺!” 很快,各军将校得到旨意迅速集合人马,赵俊生在御前侍卫和一些龙卫军将士的护卫下来到了大军阵前。 牛大力上前禀报“陛下,各军已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赵俊生道“这晨雾迟早是要消散的,咱们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传令各军依次出发!” “诺!” 军令传达下去,最先出发的是骑兵,随后是龙卫军,最后是步兵,由五千民夫和一千降兵俘虏组成的辎重队在中间。 大军行军十余里抵达了过河的桥头,此时晨雾已经有消散的迹象。 在赵俊生的命令下,各军依次过河,不得拥挤。 用了近半个时辰,大军全部到了涢水东岸,此时大雾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但视线所过之处仍然只能看到五六十米范围内,再远就看不到了。 “陛下,所有人马,包括民夫和降兵俘虏组成的辎重队全部都过了桥,臣已派人去附近进行侦察,希望能尽快找到宋军的必经之地!” 赵俊生点点头“好,传令各军原地待命!” 一刻之后,太阳终于出来了,晨雾也彻底消散。 这时斥候来报“启禀陛下,往东走三里就是官道,是宋军前往江夏城的毕竟之地!弟兄们已经找到一处便于隐藏之地,过了官道再往东两里处有一片林地,正好适合我军藏身,只待宋军一到,我军便可以发起突袭!” 赵俊生道“甚好!来人,传令大军启程!” 各军继续前进,走了等赵俊生带着队伍正经过官道向两里外的树林走去时,一个斥候骑马快速飞奔而来。 “报——” “启禀陛下,宋军沈庆之部已到了前方三里处,对方斥候已与我方斥候兄弟交了手,沈庆之定然已知晓我军所在!” 此时阳光明媚,一眼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周围是一片良天,都是禾苗,没有高大树木阻挡,赵俊生抬眼看去,只见远处旌旗招展,烟尘四起,明显就是有大军正在行军。 将校们有一些惊慌,这可以说是与敌军突然遭遇了,如果不是今早的这场久久没有消散的晨雾,绝对不会互相两军不期而遇的情况。 牛大力大吃一惊道“这不可能啊,昨天早上不是说宋军沈庆之的人马还在云梦吗?怎么这才过了一天就到了这里?难不成他们在日夜不停的行军,没有休息?” 赵俊生沉声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花雄抱拳道“陛下,这里不适合我军骑兵展开,是不是暂且退兵,寻找一处适合我军列阵之处再与敌军交战?” 赵俊生看了看远处,此时宋军距离这里已经很近了,他估计只有三里左右,他甚至都看到对方已经停止了前进,此事撤军太晚了一些,如果宋军趁势压上来,己方军心必然不稳。 赵俊生摇头道“这个时候撤走来不及了,这里的地形对撤军也不利,田地里都是泥水,就这么一条官道,怎么撤?还不等撤走,宋军就已经压上来了,到时候我军后队必然崩溃,后军一旦溃败,到时候就是一面倒的结局!” 花雄有些着急,“那怎么办?我军只有四千人,骑兵就有两千,这个地形根本不适合骑兵展开,这两千骑兵就是废的!紧靠两千步兵只怕兵力太过单薄,据可靠情报,沈庆之部可是还有千人呐!” 周围的地形对乾军实在不利,这个地形等于是绑住了这两千乾军骑兵的手脚! 现在怎么办?一旦等乾军摆开阵势压上来,到时候再想办法已经来不及了!骑兵还可以跑,这两千步兵怎么跑?还有大量的粮草辎重怎么办? 赵俊生左右看了看,迅速下令“花雄,你带两千步兵以官道为中轴线,在两侧沿着田埂一字排开,左边一千人马,右边一千人马,待冲锋命令下达,所有人卸甲并丢弃盾牌,只拿兵器与敌人厮杀!” 花雄大惊道“陛下,步兵若是没有了甲胄和盾牌的防御,如何抵挡敌军兵刃和箭矢的攻击?这伤亡只怕会成倍增加啊,我军才两千步兵······” 赵俊生扭头瞪眼“朕让你执行军令,你想抗命吗?” 花雄只得抱拳答应“臣不敢,臣遵旨!” 花雄立即开始部署,两千人马迅速展开,从东到西一共排成八排。 赵俊生又对牛大力下令“一千龙卫军留下,你带一千骑兵,这一千骑兵分为左右两部,五百骑兵沿河河岸向北绕过去侧击敌军右翼,五百骑兵从右边绕过去攻击敌军左翼,攻击时一定不能走田间,这里都是水田,一片泥水,战马田里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诺!” 此时,宋军这边也正在排兵布阵,这里的地形对于宋军来说可谓是有着天然的优势,宋军之中除了传令的信使、警戒部队、斥候营是骑兵之外,其他各军人马都是步兵,在这样的地形下,骑兵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但是想要发挥地形优势,宋军必须要主动进攻,只有进入田地区域才能限制乾军的骑兵。 “将军,这一仗怎么打?”柳元景骑马上前抱拳问道。 沈庆之指着官道“把各军所有重甲步兵都调过来,把官道排得满满的,队形要密集!其他各军分左右两翼以官道为中心,依次排开,这一次本将军要吃掉这一支乾军人马!” 随着沈庆之的命令下达,宋军也快速行动起来,全军两千余名重甲步兵在官道上排成十列纵队,每列前后一百人,每个兵士都是身披重甲,手提大盾、战刀或长枪。 宋军的步兵在靠近水田的岸边左右摆开,这里是一片荒地,杂草丛生,如果让乾军骑兵杀到这里来,宋军根本无法抵挡,所以战场必须要设在水田里,以水田阻挡乾军的骑兵。 双方旌旗招展,战马嘶鸣,此时敌我双方阵营里都是人吼马嘶,一片喧闹之声。 乾军阵营。 康义德战战兢兢,他上前对赵俊生道“陛下,那些俘虏降兵和民夫们······” “不用管他们,降兵俘虏们当中有我们乾军将校军官管束,互相之间又提防,他们不敢乱来,至于那些民夫,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去向刘正义传达朕的旨意,让他带降兵俘虏给朕把民夫们和辎重看好了,不能出什么岔子!” “诺!”康义德领命而去。 赵俊生对御前侍卫统领薛道标下令“你带着御前侍卫们压阵,便宜行事!” “诺!” 。 第1039章 重甲铁骑VS重甲步兵 “龙卫军,人马皆披重甲!”赵俊生下达了命令。 从长安出发时有一千龙卫军,在几次战斗中损失了几十人,现在已经只有九百二十几人了,但无论谁敢小看这九百余人,那注定会吃大亏。 在赵俊生的命令下,龙卫军将士们不但给战马套上了马铠,还用重甲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周围可以立足的地方太少了,就算是想要把这不到一千人的龙卫军骑兵全部摆开也做不到。 为了给龙卫军腾出地方列阵,赵俊生当即立断下令道“步兵,前进!” 传令官一声大吼“步兵,前进——” 鼓手当即挥舞着鼓槌,“咚、咚、咚······” 鼓点声不紧不慢,两声之间刚好够一个人走一步。 “前进——”花雄拔出战刀向前一指,大吼一声,带头走下水田,顿时泥水四溅。 身后一排接一排的乾军步兵提着盾牌、战刀或长矛以整齐的队形从田埂上下到水田里,一株株何苗被踩进了泥水里,原本长得还青绿茂盛的何苗很快就被糟践了一大片,若是有老百姓在这里看见,肯定要急得跳脚骂娘。 马上就要刀刀见血分生死和胜负了,谁他吗的还管什么禾苗,就算田里全部都是金子,此时只怕是也无人敢去捡。 身披甲胄的乾军步兵很快就感受到了痛苦,负重太重了,在水田里行走刚开始还行,时间一长就撑不住了,齐小腿肚的泥水阻碍着他们前进。 好在赵俊生及时下达了命令“步兵卸甲!” “步兵卸甲——”命令第一时间传了出去。 乾军步兵们一边行走一边用兵刃割断甲胄上的系带绳索,很快,兵士们身上的甲胄就掉在泥水里,后面的人踩着它们前进,把它们踩进泥水里,然后将士们只提着盾牌和兵器前进,这可就轻松多了。 此时,宋军那边也已经准备完毕,沈庆之一声令下“前军前进!” 无论是部署在官道上的重甲步兵,还是部署在两翼的轻甲步兵得到命令都一起向前推进,重甲步兵们踩着整齐的步伐,只见地面一阵阵震动,尘土飞扬。 两翼的轻甲步兵们也提着盾牌拿着兵器走下了水田,各自以密集队形向对面的乾军迎上去。 待前军都下了水田,沈庆之下令“弓弩手上前!” 弓弩方阵踩着整齐的步伐来到了田边,沈庆之一声令下“放箭——” “放箭——” “嗡”的一声闷响,无数箭矢飞向天空射向乾军步兵。 大部分落在了两军阵前的水田里,箭矢被禾苗淹没。 第二波箭矢依然落在了原地,但乾军有两排兵士已经进入了射程,不过所有人此时都已经举起了盾牌挡在身前和头顶,大量箭矢被盾牌挡住。 龙卫军第一幢将打马跑过来向赵俊生禀报“启禀陛下,龙卫军第一幢准备完毕!” 赵俊生看了看,举手向前一挥“不用再等了,朕命令你率部出击,给朕冲垮官道上一切敌军,把他们碾成齑粉!” “领命!” 官道并不宽敞,一排六骑已经是把整条官道挤满,再多一骑都没有空余的地方。 “龙卫军第一幢所有将士听令,上马!”第一幢幢将大喝一声,率先踩着马镫跨上战马。 三百余名龙卫军将士一起上马,甲胄兵器摩擦撞击声哗啦啦作响。 “骑枪准备——” 又是一声大吼传来,这已经上马的三百余名龙卫军将士迅速把长枪枪尾装入套筒内,这套筒乃是用双层牛皮制作,再用牛筋绑在战马一侧,冲锋作战时,骑士只需手握枪杆,掌握枪头的方向即可,不必再像从前那样把枪杆夹在腋下,用胳膊和身体完全承受冲撞之力。 在从前,骑兵的冲锋战术素质若是训练不到位,不但杀敌无功,反而会让自己握枪胳膊和手臂都废掉,因为在冲锋之时强大的冲击力量根本不是一条胳膊能够承受得了的。 训练到位、战术动作娴熟的骑兵能够在冲锋期间刺中敌军身体的那一刹那间松开长枪,改用短兵器杀敌,如果不能在刺中敌军身体的第一时间放弃长枪,整条手臂都会被强大的冲击力量废掉。 有鉴于此,赵俊生在骑兵中增加了这么一个装置——牛皮套筒,把长枪尾部套入其中并绑在战马身上,在冲锋时,强大的冲击会被牛皮套筒转嫁在战马身上,而不会被骑士承受,骑士只需要手握枪杆掌握方向,向前、左或右,装备了这个牛皮套筒的重甲骑兵才算是真正的坦克,可以横冲直撞。 骑枪的长度达到四米多,就算战马的马身长达两米,骑枪也能够比马头伸出两米多,这么长距离足够骑士利用战马的冲刺速度任意调整长枪枪头的方向杀敌,有时一杆骑枪上甚至能串好几个敌兵的尸体。 第一幢将回头一看,麾下三百余骑已经全部准备完毕,所有人都把骑枪套入了牛皮套筒,枪杆枪头朝着前斜上方,这是为了在冲刺时不伤及前面的同袍,一旦前面变成了敌军,骑士们会在瞬间压下枪杆,让枪杆与地面平行或压得更低,无论是骑兵或步兵,都可以攻击到。 “出击——”第一幢将大吼一声,举起长枪向前一指“跟我冲——驾——” “冲啊——”第一排大吼,跟着幢将冲了出去,第二排也大吼一声,紧随其后。 一排接一排,中间丝毫不停歇,前后排的距离相距好几个马身,在冲锋的过程中,前后排始终保持着足够的间距,防止发生追尾事件,如此一来,即便前方骑士骤停,后排骑士也有足够的反应事件和减速距离。 一个幢的兵力,三百余骑,每排六七,足足五十余排,在冲锋时拉开距离排出一里多路。 “轰隆隆······”大量的马蹄声在官道上响起,马蹄践踏起灰尘,使得这段官道上灰尘升腾。 “杀啊——”乾军龙卫军骑兵们一边打马加速冲刺,一边大声喊杀,再加上马蹄声阵阵,地面震动得厉害,声势极为浩大,如泰山压顶一般的气势直向对面官道上的宋军重甲步兵而去。 “我曰,重甲铁骑!”宋军前军军主对面冲来的乾军骑兵身上甲胄反射的光芒失声惊叫一声,他脸色凝重,他一看周围麾下兵士们一个个吓得浑身发抖,当即大吼“盾牌——立!” 听到命令的宋军重甲步兵们这时立即半蹲在地上把盾牌竖在身前。 又听宋军重甲步兵军主大吼一声“长枪——立!” “唰唰唰······”近两千宋军重甲步兵迅速把长枪斜插在地上,枪头朝前面斜上方。 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宋军重甲步兵们一个个脸色发白,浑身发抖,这些步兵是第一次如此直面乾军重甲铁骑,就如同一个人站在大街上,对面一辆汽车加速冲来,在此情此景之下,没有谁还能保持淡定,这些人没有当场吓得崩溃就已经是训练有素了。 随着乾军龙卫军重甲铁骑越冲越近,声势越来越大,气势越来越雄浑,地面抖动得越来越厉害,为了给自己壮胆,宋军重甲步兵们一个个不由自主的大吼起来“啊——” 一个个嘶吼不停,额头上、手臂上青筋暴起,有些人有勇气瞪大着眼睛看着乾军重甲骑兵冲过来,有些人心中胆怯,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 “嘭嘭嘭······” 乾军重甲铁骑毫不犹豫的撞上了宋军重甲兵长枪朕,有些战马的马甲薄弱处正好撞在枪头上,长枪贯穿了战马的身体,但强大的冲击力量和速度依然撞过去,直接连续撞翻了好几个宋军重甲步兵。 有些宋军的长枪撞在了战马的厚实胸甲之处,不但没有刺穿战马的胸甲,长枪反而被撞得折断了,乾军重骑毫无阻碍的转过去,“嘭嘭嘭······”一连好几个宋军重甲步兵连着盾牌带人都被撞飞。 “噗嗤、噗嗤、噗嗤······”乾军重甲骑兵的骑枪绝对不是样子货,在临近发生冲撞的前一秒,第一排骑兵迅速压下长枪枪头,枪头稍稍低于与地面平行线,在高速冲撞过程中,许多骑枪如同刺穿一片纸张一样刺穿了盾牌和宋军重甲步兵的身体。 甚至一杆骑兵连续捅穿了好几个人,把这些人像串糖葫芦一样串在枪杆上,但也有些骑兵的骑枪在发生撞击的第时间就折断了。 同样密集的宋军重甲步兵军阵在乾军重甲铁骑的冲撞之下在第一时间就被冲破了方向,前面几排死伤惨重,甚至好多人被撞飞倒在旁边的水田里。 第一排乾军骑兵刚刚才陷入宋军之中,第二排就冲过来来,战马的冲撞、骑枪的穿刺、马蹄的践踏,每一样都具有强大的杀伤作用。 乾军重甲铁骑如同海浪一样,一浪接一浪冲过来,毫不停歇,宋军重甲步兵被冲都一排排倒下,大量的撞击声、喊杀嘶吼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让这一条官道到在几个呼吸之间铺满了尸体。 。 第1040章 中间开花两翼包抄 仅仅只是过了片刻工夫,乾军龙卫军第一幢三百余重甲铁骑就全部报销在这条长达两里的官道上,路面上铺满了尸体,还有几匹失去了主人的战马站在尸体当中甩着尾巴、不停的扭头张望。 但就是这三百龙卫军铁骑却干掉了一千二百多宋军重甲步兵,原本近两千人的宋军步兵在官道上摆下密集的军阵,到现在这个队伍已经减少了五分之三。 剩下的八百宋军重甲步兵此时一个个满头大汗,脸色惨白无比,眼前如地狱一般的场景让他们如同死里逃生,但此刻他们却比之前更加惊恐。 士气在这一刻一点点正在消散,一比四的伤亡比例让这些剩下的宋军重甲步兵们心里升起了无力感。 赵俊生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官道上的一长条的尸体,他举起手挥了挥“龙卫军第二幢,上!” 第二幢将跨上战马大喝一声“第二幢全体听令,上马!” “唰——” “骑枪准备——” 三百余名龙卫军将士同样把骑枪的枪尾套进牛皮套筒里,手握着枪杆让枪头朝着前上方。 “跟我冲——驾!”第二幢把长枪向前一指,大吼着打马冲了出去。 身后三百重甲铁骑一排接一排缓慢加速、加速、再加速。 大量的马蹄声再次响起,一阵接一阵的喊杀声从这些骑士的喉咙里吼出来,战马驮着骑士高速奔驰,强大的气势再次扑向对面的宋军重甲步兵。 三百铁骑过后,马蹄践踏着血水、尸体和兵甲,兵甲被践踏得变形,尸体被踩踏成肉饼。 “嘭嘭嘭······”第二幢第一排骑兵再次撞上了宋军重甲步兵,一个个宋军重甲步兵连同盾牌被骑枪穿透串了起来,一个接一个。 一个个宋军重甲步兵被撞飞,口喷着献血砸翻身后一大片,一时间尽是长枪折断和骨头碎裂的声响,这次没有惨叫声,那些被撞死撞飞和被串起来的宋军步兵根本就没有机会惨叫。 前排十派宋军步兵在两个呼吸之间就被彻底推平了,面对如此强大的冲撞力和杀伤力的重甲铁骑,还剩下的七百余宋军重甲步兵们再也没有勇气继续与这些乾军重甲骑兵对抗下去,他们纷纷避让跳进了水田里溅起一身泥水。 七百余宋军重甲步兵跳进水田里之后,他们才发现他们处境并没有得到改善,甚至更加糟糕,因为他们身披重甲,在泥水里根本就无法移动,连拔腿就做不到。 但乾军铁骑根本就没有再管这些宋军重甲步兵,他们一直向前冲去,直冲向宋军主帅沈庆之所在,那一干主帅大纛正在这片水田的官道尽头。 沈庆之看见这一幕脸色巨变,剩下的七百多重甲步兵瞬间崩溃逃入水田的情况让他和身后的轻装步兵及弓弩方阵陷入了危险境地。 但沈庆之很镇定,他身边还有两千轻步兵和两千弓弩兵方阵,乾军重甲铁骑一直朝着沈庆之冲过来,可沈庆之丝毫不紧张,他身边的宋军也没有任何动作。 就在乾军重甲骑兵冲过来,距离沈庆之只有一百余步的时候,前面三排骑兵依次栽倒了下去,“扑通扑通······”战马一阵阵嘶鸣。 后面的乾军铁骑迅速减速并停了下来,避免了与前面三排一样的命运,原来前面的官道被挖断了,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宋军竟然挖断了两丈多长,把官道两侧的水田连成了一片。 栽进泥水里的战马陷在淤泥里无法动弹,栽进泥水里的乾军骑士们也无法动弹,但他们迅速掏出匕首割断系带卸下甲胄,没有甲胄的负重,这些龙卫军兵士迅速淌过泥水跑上官道躲在而来一排排铁甲骑士们身后。 “嗖嗖嗖······”前方宋军军阵之中不断飞来箭矢,一波接一波,箭矢射在铁甲骑士身上被尽数弹开。 战马喘着粗气,马背上的骑士们收起了长枪,他们取下弓箭向前方射去,这些反击有些了效果,宋军中有人不断被射死,但这并不能引起宋军混乱和害怕。 官道两侧水田里的双方步兵已经交上手了,乾军步兵们早就脱去了甲胄,在厮杀之前就连盾牌和靴子也丢掉了,手里只有兵器,他们轻装上阵,在水田里的移动速度很快,很灵活! 而反观宋军这边,尽管这些宋军是轻步兵,但他们身上还有是有轻甲,他们的负重要比乾军步兵重得多。 双方一交手,乾军步兵就因为移动速度快、反应灵活而占尽了上风,双方在水田里厮杀在一起、扭打在一起。 战斗时间过去一刻之后,宋军步兵就撑不住了,他们负重大,体能消耗得快,脚上的鞋子也因为没有脱掉影响了他们在水田里的移动速度,一个个惨死在乾军刀下。 尽管如此,宋军因为人数占优势,暂且还能维持不败的局面,中路的乾军铁骑因前方被挖断了官道而攻击受阻。 宋军重甲步兵剩下的七百余人被迫跳进水田之后因为负重太重而无法移动,官道上的乾军重甲骑兵并未后撤,也并未袖手旁观,他们们收了骑枪开始用自己的精准箭矢射杀那些陷在水田里的宋军重甲步兵,一个个宋军重甲步兵被射中脖子、额头、眼睛等等这些要害部位而死。 远处沈庆之观察到了这边的情况,对身边的吩咐“传令让剩下那些重甲步兵想办法卸甲,尽快脱离困境!” “是,将军!” 旁边柳元景观察了一下问道“将军,水田里我军步兵似乎有些扛不住了,这乾军步兵怎么一个个如此骁勇善战?” 司空参军宗悫摇头道“不对,不是他们有多骁勇善战,以属下之见,只怕是因为他们没有负重,而我军都披甲,在水田中移动步兵,灵活也不及乾军步兵,所以处处被压制,只是此时已经进入混战状态,也没办法让他们卸甲了!属下建议派兵增援,在以兵力上的优势扭转被动的局面!” 沈庆之想了想下达了命令“给左右两侧的水田各增派五百援兵!” “诺!” 几通鼓响之后,一千步兵从军阵之中走出来,各分五百走下了左右两侧的水田里,宋军步兵们踩着水田里的禾苗、泥水缓慢前进,却是想快也快不起来。 赵俊生观察了一下局势,他皱起了眉头说道“谁让第二幢停下来的?给第二幢将传令,让他想办法填平被挖断的官道,继续给朕冲过去!” “遵旨!” 一通鼓响过后,旗手站在高处打出了旗语。 正在组织兵士们射杀周围水田里的宋军重甲步兵的第二幢将听到了己方鼓声,扭头一看,大喝“传令兵,怎么回事?是什么命令?” 传令兵看了看,读懂了旗语,大喊“将军,陛下命令让你想办法填平被挖断的官道继续冲击宋军主阵!” 第二幢将听完之后下令道“来人,去一个百人队抬一些马尸过来给来自把这一段豁口填平了!” 兵士们纷纷下马,三个一伙,五个一群抬着马尸就往被挖断的官道豁口这边走来,随着一具具马尸被丢在泥水里,这个长达两丈多的豁口一点点被填平。 不远处的宋军主将沈庆之见状心中一跳,如果被这些乾军把豁口填平了,他们肯定会继续冲过来,他当即下令“步兵前进,给本将挡在豁口处不停放箭,能射杀多少就射杀多少,一旦他们填平了豁口就冲过去,不给他们加速冲锋的时间、距离和机会!” 仅剩的一千步兵踩着整齐的步伐向前移动,一百多部的距离,很快就走到了,他们完全堵住了豁口和水田岸边,就算龙卫军铁骑填平了豁口也没有机会发动冲锋,因为没有加速的间距。 “嗖嗖嗖······”宋军不停的放箭,这对乾军的影响很大,乾军甲士们根本无法抬马尸填平豁口,还不断有人因为被射中防御薄弱之处而死。 就在这时,马蹄声响起了,从侧面传来的。 “什么?”沈庆之扭头从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竟然有一支大约五百骑的乾军轻骑从河边方向飞速冲过来。 他脸色瞬间大变,当即大声下令“传令步兵分出两个幢的兵力迅速转向到右翼列阵!” 尽管沈庆之直到此时下这道命令似乎太迟了一些,但他只能这么做,希望步兵能及时到位挡住这五百乾军轻骑,给弓弩方阵争取打击的时间,只要能挡住乾军轻骑片刻的工夫,弓弩方阵就能给乾军轻骑巨大的杀伤,毕竟经过改良的连弩的威力可不是盖的! 带队的乾军将领发现了宋军的调动,也看见了主帅大纛周围的弓弩方阵,他迅速调整了战术,不再决定直接冲向宋军大纛所在,而是向左侧绕行,不直接冲击对方正在布阵的步兵。 自从上次乾军骑兵将领柳金铭在宋将萧思话手里吃了大亏之后,乾军的骑兵将领们都意识到了宋军弓弩方阵的威力,只要被送宋军步兵挡住一刻,只怕就会被宋军弓弩射得人仰马翻。 右翼冲来的五百乾军轻骑完全吸引了所有宋军的注意力,以至于从左翼绕过来的五百乾军骑兵直接冲向宋军弓弩方阵的后背时他们都完全没有发现。 知道这五百乾军轻骑冲到了弓弩方阵后背附近时才惊动了宋军,但为时已晚,宋军弓弩方阵还来不及转向面对乾军轻骑兵,就被乾军轻骑兵们冲进了军阵中。 天可怜见,面对气势汹汹冲过来的乾军轻骑兵,宋军弓弩兵们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几乎呼吸之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死伤惨重,溃不成军。 就连带着被调过来阻挡右翼乾军骑兵的两个幢的步兵也是瞬间被冲垮了,沈庆之、柳元景、宗悫等宋军将领们被溃兵裹挟分散逃命,受到后方溃败的影响,前方水田的战斗也很快呈一面倒的局势,宋军彻底败了。 。 第1041章 将星陨落 一队队浑身淤泥、狼狈不堪的宋军降兵举着双手在乾军兵士们的虎视眈眈之下走向水田尽头的荒地上集中起来,地上到处都是被践踏得脏兮兮的旌旗、兵器和宋军逃跑时丢弃的盔甲和兵器。 官道两侧的水田里,无数尸体或躺或趴着,原本茁壮成长的青青禾苗被毁于一旦,水田里被血水染红了。 一些降兵俘虏在乾军的看管监视下把同伴或乾军的尸体从田里抬到地上一一摆放好。 远处周围,一些乾军兵士手持长矛站岗,一队队宋军的降兵俘虏们正源源不断被押送过来,这些人一个个垂头丧气,如同被人打断了脊梁骨。 死得最多的是官道两侧水田里的宋军,他们在作战时身披铠甲,负重太大,在水田中的淤泥里寸步难行,很多人被杀时都是毫无反抗之力,特别是那些跳进水田的宋军重甲步兵,死得最是窝囊。 还有那些宋军轻步兵,他们在后方溃败之后也很快溃败,但转身逃跑时因早就体力枯竭而被乾军步兵追上杀之,也有很多宋军兵士见势不妙丢弃了兵器就跪在水田里举手投降,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申时末,气温降下来了一些,最后一队降兵俘虏被押送回来,出去追杀宋军溃兵的最后一拨乾军也押送俘虏返回。 赵俊生骑着马站在一片空地上看着乾军将士们把一个个俘虏在空地上集中起来,这些降兵俘虏身上的甲胄和武器装备全部都被集中起来堆在一旁,俘虏们也是被集中在空地上全部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没过多久,花雄走过来禀报“陛下,战场打扫完毕、溃逃的宋军将校和兵士全部被抓了回来,俘虏的人数和缴获的兵器盔甲已经清点完毕,两者数目相符,经过询问俘虏中的宋军主记,被杀的宋军数量与被俘的宋军数量相加正好与原来的宋军兵力人数相符!” 赵俊生问道“有多少俘虏?” “三千九百二十六人,被杀的宋军有四千八百六十九人,超过一大半是在溃逃过程中被我军追杀斩杀的!” 赵俊生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花雄想了想,抱拳道“臣明白了,在交战中若是战况不利,绝不能溃逃,一旦出现溃逃的局面,极大的可能会引发全军崩溃,只能死战到底,说不定还能反败为胜!” 赵俊生道“你说得对,但不全对,自己好好琢磨琢磨,这行军作战之事绝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 两军交战,在交战过程中肯定会有其中一方会先出现局势不利的情况,出现溃逃的现象是难免的,这个时候如果主将不能以最快最有效的手段稳住军心、控制局面,一小撮兵士的溃逃极有可能引发大面积溃逃,继而造成战线全面崩溃。 在这个时候,主将能不能稳住局面并不是单一的由他的能力手段决定的,能力手段只是一个方面,还有战场局势、己方对军令的执行速度和效率等等一系列的因素。 就比如,这个时候就算主将的能力再强,对军队的掌控力再高,他手里已经没有可以调动的兵力,所有的兵力都被敌军牵制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贸然去调动其中一部分兵力只会败得更快。 再比如,主将手里还有一部分兵力可以动用,但是军令传达需要时间,军令的执行也需要时间,但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军令还没有执行到位,这个时候已经是兵败如山倒,大溃败的局面一旦形成,就算是孙武在世也是回天乏术! 赵俊生又道“去把那些盔甲让俘虏们都再套上,至于缴获的兵器、弓弩箭矢和其他物资全部交给辎重队!” “诺!”花雄答应下来,转身去安排,只是他搞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俘虏们穿上盔甲。 “回来!” 花雄闻言又转身回来道“陛下还有何吩咐?” “我军伤亡如何?” “回陛下,我军伤亡人数还没有具体统计,但不会少于一千两百人,大约在一千三百人到一千四百人之间,多数都是步兵!” 赵俊生摆手“去吧,安排之后下令安营扎寨,派人去联络司马楚之和李宝大军,确定他们现在的位置!” “遵旨!” 不久,在一片荒地上,伙夫们垒灶生火造饭,一缕缕炊烟袅袅升起,不久就传出饭食的香味,将士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热乎饭了,难免有些嘴馋。 日落时分,营地扎了起来,就坐落在宋军此前列阵的那片荒地上。 将士们开饭了,除去警戒和看管俘虏降兵的兵士之外,其他乾军将士都开始进食。 等将士们吃完饭,俘虏们才有得吃,为了不让他们有力气逃跑,每个俘虏只领到了小半个蒸饼。 帅帐里,赵俊生和几个将校一边进食一边议论着接下来的安排。 赵俊生问道“花雄,派人去联络司马楚之和李宝了吗?” “回陛下,已经派去了,臣估计最迟也要到明天早上才会有回信!” 赵俊生一边吃一边扯过地图看了看,说道“此地距离江夏城还有两天的路程,如果明天一早能收到司马楚之和李宝大军的消息,我军就挥师南下直抵江夏城!”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报——” “进来!” 一个小校快步走进来抱拳道“启禀陛下,徐遗宝将军派人报信,陛下率军渡江过后第二天,宋军就派了一支船队沿汉水北上攻打汉津口水寨,徐将军率军抵挡宋军水师猛攻三日,宋军水师损兵折将,见不能取胜,于是退走。如今汉津口水寨依然在我军控制之下,徐将军说请陛下放心,只要他徐遗宝还没死,汉津口水寨就绝不会丢!” 赵俊生闻言点头“甚好!” 说完,赵俊生第旁边一个文吏吩咐“以朕的名义给徐遗宝去信,对他坚守汉津口水寨打退宋军水师的猛攻予以嘉奖,并告诉他,朕这里已经歼灭了沈庆之部,从襄阳到长江这一线应该已经没有太多宋军了,但他那里仍然不能放松警惕!” “诺!” 赵俊生刚才说到沈庆之,他道“对了,沈庆之如何了?是否有抓到?” 牛大力站出来抱拳道“陛下,沈庆之在逃亡过程中被我军骑兵追上围困力战而死,宋将柳元景、宗悫、鲁尚期等人尽数我军俘虏,目前正单独关押,派专人看管!”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沈庆之怎么说也是南朝一代名将,忠勇可敬,不能让他暴尸荒野,传达朕的旨意,以南朝将军的规格厚葬他!他的个人物品不要动,包括兵器铠甲和腰牌虎符及其他饰品、贵重物品一律陪葬!” 牛大力抱拳答应“诺!” 负责看管俘虏的将军关进之站出来抱拳道“陛下,臣以为把柳元景、宗悫和鲁尚期等人留在军中实在不利于对俘虏降兵的管束,要么派人把他们押送长安关押,要么就地处决!” 赵俊生闻言看过去,问道“那么你以为应当如何处置?” “请陛下圣裁!” 赵俊生道“林敬辉,朕想知道柳元景这个人的情况,你知道吗?” 林敬辉从怀中拿出一卷书册,打开翻了几下,然后呈送到赵俊生面前说“陛下,柳元景的出身、履历都在这上面写着!” 赵俊生接过书册看了看,抬头道“来人,带柳元景觐见!” 旨意传达下去,不久就有兵士把带着枷锁的柳元景带进了大帐之内,此人四十多岁的样子,比赵俊生大不了几岁,不过此时这人披头散发,身上的战甲坑坑洼洼、战袍和披风也是破烂污秽不堪,神情憔悴,但眼神坚定明亮。 押送他前来的小校大喝一声“柳元景,此乃我朝皇帝陛下,还不下拜见驾!” 柳元景打量赵俊生一下,抬头看着帐篷顶部,冷哼一声道“他是你们这些北虏的皇帝,可不是我柳元景的皇帝!” “大胆!” “放肆!” “陛下,此人为败军之将,都落得如此下场了还出言不逊,臣请斩之!” 赵俊生也在观察着柳元景,听了众将的叫嚷声,他挥手摆了摆,制止他们,看着柳元景问道“柳将军,朕听说你的祖籍在河东解县?” “哼,这不是什么秘密!”柳元景冷哼一声,依旧抬头看帐篷顶上。 赵俊生也不在意,“据说三国蜀汉大将关羽也是河东解县人,看来你跟关公还是同乡,话说关公也很傲气,但他有傲的资本,你柳元景能与关羽比肩?” 《三国演义》中说关羽是河东解良人,这也没有错,因为它的作者罗贯中是元朝人,在元朝时,解县在当时的名称是解良县。 柳元景大声道“头可断,血可流,骨气不可丢,我柳元景绝不会向敌人低头,你这北虏要杀便杀,我柳元景要是皱一下眉头绝不是好汉!” 赵俊生道“你口口声声称朕和诸军将士为北虏,可我等也是汉人,朕和诸军将士只是出生在河北,绝不是什么蛮人,你祖籍河东解县,按照你这个逻辑,你自己岂不也是北虏?” 柳元景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无力反驳。 。 第1042章 兵临江夏 赵俊生见柳元景不出声,问道“汝可愿降?” 柳元景大怒“陛下这是在侮辱柳某的品德否?” 赵俊生看着柳元景良久,抬手摆了摆“既然如此,朕只好借将军之首级威慑众降军俘虏了!来人,把柳将军推出去斩首,将其首级悬挂于俘虏降军营地营门旗杆之上!” “诺!”甲士们轰然应诺,押着柳元景就出了营帐,不多时就从帐外飘进来一股血腥气,由始至终,柳元景都没有吭声。 “如今看来,南朝朝廷虽然,但还是有几个忠臣良将的,柳元景可惜了!”赵俊生说完叹息一声,拿起酒盏一饮而尽。 将军关进之又抱拳问道“陛下,柳元景弟柳叔仁、还有宋将鲁尚期、宗悫等人如何处置?”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南朝的忠臣太多了对于我朝来说似乎不是好事,派人把这些人押回长安,暂时关入天牢,等朕回朝之后再做处置!” “是!” 次日一早,派出去的信使带回了司马楚之和李宝大军的消息。 赵俊生正在吃早饭,花雄走进来禀报“陛下,信使在云梦遇到了司马楚之和李宝大军,目前这两支兵马正在加快行军速度赶来!” 赵俊生思索了片刻对花雄说“这里距离江夏城还有两天路程,朕打算带一千骑兵先行,剩下的兵马留给你,你留在此地一边整编这些降兵俘虏,一边等待司马楚之和李宝两路大军,辎重队伍也暂且留在此地!” 花雄连忙说“陛下就算要单独率军前往江夏,可只带一千骑兵也太少了,此时还不知道江夏的情况,倘若江夏城有大量宋军,陛下这一点人马就太少了,不但起不到威慑作用,只怕还会被宋军打反击,臣请陛下三思!” 赵俊生摆手“黑衣卫已经打探清楚江夏城的情况了,此时江夏城正处在一片慌乱之中,守军只有三千,朕就算只带一千人马过去,谅他们也不敢出城交战,就算他们敢出城交战,朕也能一战而胜之,正好可以趁势杀进城里去!” 花雄劝不了赵俊生,只好私下找到牛大力,让他一定要保证赵俊生的安全,就算他战死也不能让赵俊生的安全出现问题。 早饭后不久,赵俊生就带着一千骑兵出发了,这一千骑兵当中有六百龙卫军,牛大力带兵随行。 出发之前,每个人带了十天干粮,这干粮是就是把麦子磨成精细面粉烤制而成的锅盔,烤制之前在面中加了咸菜和其他蔬菜干,比蒸饼和包子保存的时间更长。 出发之后,整个上午赵俊生和将士们都没有休息,直到中午时分,赵俊生才下令在路过的一处村子里休息一个时辰,让将士们给战马喂水为食。 “陛下,臣看了一下地图,咱们这个上午走了七十里,如果按照这个行军速度,连夜行军的话,深夜时分就可以抵达江夏城外!”牛大力提着水袋走过来一边啃着锅盔一边说道。 赵俊生咬了一口锅盔,摇头“这里还是宋境,咱们还没有对周围的城镇进行占领和控制,咱们在这一带也是人生地不熟的,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要连夜行军了,宁可白天多赶一些路程,也不要夜间行军!” “诺!” 下午大军继续赶路,直到日落时分才择地宿营。 此前乾军攻占竞陵的消息早就传开了,要不然南朝大将萧斌也不会把治所从江夏城移到江对岸的夏口,这短短的几天时间,从江夏城逃亡夏口的军民就不计其数。 直到现在,还有大量的百姓聚集在江边想要乘船前往夏口躲避战乱,谁知道乾军什么时候会打过来,等乾军打过来再想离开就太迟了。 因此,这几天江边码头渡口的船只特别忙碌,天还没亮,船工们就要开始收钱行船,一直要忙碌到天黑,天黑之后是不敢再行船的。 此前还没有下定决心要到夏口躲避战乱的人发现城内的人越来越少,也都开始害怕起来,坚定的信心也开始动摇,最后还是收拾细软和行李携家带口纷纷前往江边码头准备乘船过江。 次日中午,天气还有些热,无论是城内守军、留在城内的百姓们,还是在江边等待渡船的百姓们都被晒得汗流浃背、昏昏欲睡。 一支骑兵突然出现在城外数里之外,马蹄声惊醒了城墙上正打瞌睡的哨兵,哨兵睁开眼睛手打凉棚一看,远处出现了一条黑线,紧接着是旌旗晃动,脚底上传来震动感。 哨兵惊得亡魂大冒,不管来的是敌还是友,立即抡起大槌就敲响了警钟。 “当、当、当······” 城墙上所有当值的守军兵将都被这钟声惊动了,纷纷起身走到墙垛边向远处看去,城门守将大吼“升起吊桥,关闭城门!” 随着十几个兵士转动绞盘,吊桥被升起,城门也很快关闭。 城内的百姓们也听到了钟声,大街上行走的人们纷纷往家中跑去,一阵鸡飞狗跳,小孩子倒地的哭声传出,有人一边跑一边大叫“乾军来了,逃命啊!” 钟声传开之后,四个城门都迅速关闭,想进城的进不了,想出去的也出不了了。 北门守将此时再向远处看去,一支骑兵出现在视线里,旗帜鲜明,正是乾军的旗号,大量的骑兵正在奔驰而来,所过之处尘土飞扬。 “将军,是乾军骑兵,大约一千骑,每人双马!” 北门守将看清楚了,他脸色凝重道“来得好快啊,沈将军的人马还没有从襄阳撤回来,乾军骑兵就先赶到了!传去禀报庞太守,就说乾军先锋一千骑兵到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不用禀报,本官已经来了!” 城门守将和周围的兵士扭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文官迈着方步快步走了过来,此人正是江夏太守庞法起。 周围的将校和兵士纷纷躬身抱拳“见过太守!” 庞法起摆手“非常时期,不必拘礼了!” 他走到女墙边扶着墙垛手搭凉棚向北方看去,一支黑甲骑兵正快速接近,离着老远都能看见那些黑甲乾军骑兵身上的甲胄反射的光亮,随着这支骑兵在行军途中的飞奔,骑士手里举着的旌旗随风飘荡,好不威风。 一千骑兵却跑出了上万大军的气势,随着乾军骑兵距离城墙越来越近,城墙上的守军将士能清晰的感受到越来越大的压力,这种压力通过阵阵马蹄声、脚底下的剧烈抖动和正面强烈的视觉冲击来传达的。 庞法起镇定如常,他从前是略阳太守,率部在河南与北魏军和乾军打过不少仗,算得上一个久经沙场的官员,作为一个文官,能带兵打仗与敌人交锋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周围的兵将可没有庞法起这样的经历,他们有人甚至连乾军都没有见过,这城中的守军有一大半都没有经历过战事,这江夏城还是第一次有乾军杀到这里来。 庞法起发现了周围兵将们的异常,但他并未出声呵斥,也并激励,这些兵将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但只要他这个主事人不显露出慌乱,将士们就不会出问题,他们经过初期的惊慌之后就会镇定下来,庞法起知道这些将士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乾军在距离城门一箭之地外停了下来,这气势让城墙上的守军心惊胆战。 赵俊生抬头观察了一下城楼上,见城楼上已经是如临大敌,他也不在意,对牛大力吩咐“各派一个百骑队从东西两侧绕一圈,侦察一番,我军突然到来,朕估计肯定会有不少百姓或想要进城避祸,或是想渡江而去,传令各级将官要约束好将士们,不可胡乱杀戮百姓!” “遵旨!” 牛大力答应一声,立即叫来第一幢将,让其派两个百人队绕城墙跑一圈侦察一下周围的情况。 两个百骑长领兵带队而去,掀起一阵尘土。 赵俊生招来林敬辉问道“这江夏城的守将是谁?” 林敬辉回答说“应该是江夏太守庞法起,此人虽是一个文官,却一直在河南之地带兵与魏军和我军多次作战,完全就是一个领兵的武将,南朝数次北伐,此人都有参与,其才能不容小觑!” 赵俊生点点头,对牛大力吩咐“派人去劝降,看看这庞法起是什么态度!” “诺!” 一个小校带着两个骑兵举着旌节打马走到城墙下抬头大喊“城楼上守将可是江夏太守庞法起,还请现身一见!” 庞法起也不害怕,大声道“本官就是庞法起,不知将军是哪位,在乾国官居何职?” 小校道“在下乃无名之辈,此次领兵前来的是我家将军,我家将军牛大力,现任龙卫将军!” “原来是牛将军,只是牛将军若有诚意,为何只派你一个小校前来说话,难道牛大力连这一点胆量都没有?” 乾军小校道“庞太守此言差矣,一军主将身系全军安危,岂能轻易犯险?我家将军让在下转告庞太守,沈庆之大军一万人马已被我军全部歼灭,他本人也战死,其部将柳元景被俘不降,已被我家将军下令出斩,庞太守只怕是等不来援军了,这江夏城已成为一座孤城,不出两日,我军司马楚之的大军就会赶来汇合,庞太守想凭城内三千人根本就守不住,我将军还请庞太守认清形势,尽早率部投诚,我家将军定会向皇帝陛下进言厚待太守及部下!” 。 第1043章 渡口 “哈哈哈······”城墙上传来庞法起的大笑声,片刻之后,他收起笑声,严厉的呵斥“兀那小子,你想用子虚乌有的事情来忽悠我庞法起,你以为本官会相信你吗?做梦!” 乾军小校也不生气,大声道“庞太守不必急着答复,我家将军说了,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两天之后你若不率部投降,我军就会攻城,到了那时,城中无论官民人等,皆玉石俱焚!” “城墙的守军将士们和城内的百姓们也都听好了,只要谁能绑了庞法起投降,或是提着他的人头投降,我家将军都可以向皇帝陛下举荐他在我大乾为官,赏赐良田两千亩、豪宅一座、奴仆二十、金千斤!” 守军兵将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小兵们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他们与庞法起的身份地位相差太大,但是那些将校军官们就难说了,在这个时候谁都知道江南那边不可能派兵过来救援,也就是说江夏城已经成了一座孤立无援的城池。 一旦乾军大队兵马抵达,这江夏城肯定守不了多久,他们留在城里岂不是死路一条?并非所有人都不怕死,并非所有人都是忠臣。 将校军官们互相看了看,谁也不知道谁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甚至庞法起本人在此时也感觉到背后传来阵阵寒意,他不怕正面的敌人,就怕背后有自己人捅刀子。 庞法起不由破口大骂“尔等屑小之辈,真乃无耻之徒,竟然使这种卑鄙的离间伎俩,有本事就尽起大军来攻,我大宋男儿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军司马刘衮举起宝剑大吼“弟兄们,跟乾军决一死战!” “死战!”稀稀拉拉有一些兵士举起兵器附和。 刘衮扭头看了看其他人,继续大吼“决一死战!” 跟着喊口号的人多了一些,“决一死战!” 不少人见其他人都喊了,也不好意思不喊,都纷纷举起兵器大喊起来,只是那声音并不是那么整齐,气势也并不是很足。 城下,骑在战马上的赵俊生看见这一幕笑了笑,挥了挥手,打马掉头下令道“留下侦骑探哨盯着江夏城的一举一动,全军退兵十里宿营!” 牛大力大吼“收兵!” 乾军来得快也去得快,不消片刻工夫,这一支乾军骑兵就消失在远方,只留下尘土依旧飞扬。 却说两支乾军骑兵队从东西两侧绕着城池跑了一圈,吓得那些在各个城门外等着入城躲避战火的百姓们做鸟兽散。 乾军将士们得了不能屠戮无辜百姓的命令之后也不追赶这些百姓,两支骑兵队伍在南城门外汇合,然后一同向江边码头渡口飞奔而来。 此时江边的码头渡口正聚集了数千还等着渡江的百姓,北方隆隆马蹄声传来,地面轻微的抖动让这些百姓们都以为地震了。 “不好了,乾军骑兵杀过来,快逃命啊!” “乾军骑兵杀过来了,跑啊!”有人一边沿着河岸向东方跑去,一边大喊。 等候渡江的百姓当中有人疑惑道“不可能来这么快吧?前几天才听说乾军还在竞陵大肆征集粮草和民夫苦力呢,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 “这声音好像是马蹄声······”说话的人还没说完,就看见河堤上出现了一排黑甲骑兵,这些人一个个身披黑甲,头戴红缨翎毛铁盔,手中的长枪战刀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寒光。 渡口码头上的数千百姓们都像是被定身法定住了,都呆呆的看着河堤上的乾军骑兵们。 这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还站在这里等死吗?跑啊——” “跑啊——” “哇——”数千百姓纷纷惊醒过来,一个个背着行李就沿着河岸就向东或向西逃跑,很多人在慌乱之中丢弃了行李,很多人在奔跑过程中摔倒在地上被身后人一脚一脚的踩着。 惊慌的叫声、娃娃们哭声、倒地的人被人群践踏之后发出的惨叫声络绎不绝。 河堤上,一个乾军百夫长目光一扫,发现这数千正在逃散的百姓们当中有三辆装饰不错的马车,这年头有资格坐这种豪华马车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家。 百夫长用马鞭一指“第一牙去把这三辆马车拦下!” “诺!”第一牙牙主答应一声,举手一挥大喝“第一牙,跟我走!” 三十几骑从河堤上冲下去,很快就把三辆马车拦下了,这三辆马车内坐的的确不是普通人,因为他们的马车周围还有护卫随行,这些护卫还差点与围着他们的乾军骑兵打起来。 “钱兄,我觉得我们应该控制渡口码头,特别是那些船只,你觉得呢?”百夫长金玉堂说道。 另外一个百夫长钱四海点头“金兄所言不错,那咱们下去?” “走!” 于是二人各自带着队伍冲下河堤,片刻工夫就打马冲到了渡口码头上,码头上的船夫们正打算驾着船只逃跑,但乾军骑兵在渡口上停下之后立即用弓箭指着他们。 “所有船夫都听着,谁都别动,否则格杀无论!”钱四海大吼一声。 渡口上的船夫们当中依然有人在划着船,一个乾军骑兵射出了一箭,正中那船夫的胸口,中间的船夫当场倒下死去。 “啊——”其他船夫们吓得大叫,谁也不敢再划船了。 钱四海见状厉声道“都看见了吧,这就是不听话、心存侥幸的下场!现在都听我号令,全部都把船划到岸边来,快点!” 船夫们不敢不听,只能乖乖把船划过来靠岸。 另外一边,也不知道哪个粗心的爹娘在逃命的时候把一个两岁多的孩子掉在地上了,这孩子坐在地上正娃娃大哭。 百夫长金玉堂打马走过来看了看,他跳下马把小孩抱起来说道“你这小家伙哭什么呀,叔叔就长得那么吓人吗?好了好了,别哭了!” 说着,他从腰间牛皮袋子里拿出一块锅盔,掰下一小片塞进小孩的嘴里,“吃吧,吃吧,哈哈哈,不错不错,长得跟我家那小子一样机灵!” 这时一个妇人慌慌张张跑过来大叫“我的儿啊,阿娘该死,该死啊······军爷,求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吧,我给您跪下了!” 金玉堂扭头一看,问道“这是你的孩子?” “是!” 孩子看见妇人连忙伸出双手“阿娘,抱抱,抱抱!” 金玉堂道“你这个娘当得还真够可以的,把孩子都给弄丢了,若是遇到人贩子把你孩子拐了去,你找谁去哭?行了,把孩子抱走吧!” “啊——”妇人不敢相信这个乾军将军就这么轻易的把孩子还给了她了,刚才她心里还在想人贩子哪里有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乾军可怕呢! “怎么?不想要你的孩子了?”金玉堂不悦道。 “不是不是!”妇人连忙上前接过孩子,“多谢将军不杀之恩,将军大恩大德,小妇人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说完转身抱着孩子就快步离去。 “等等!”后面又传来金玉堂的声音。 小妇人身子一顿,战战兢兢停下,转过身来用颤抖的声音道“将军还有何吩咐?” 金玉堂走过来,把手中的锅盔塞在孩子的手里,拍了拍他的小脸蛋,“拿去吃吧!” 小妇人呆了呆,连忙鞠躬“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金玉堂摆摆手,转身上了战马就向渡口跑过去,很快就见到了钱四海正在组织手下兵士监督船夫们把船只都拉到岸边拴在石头上,又把船夫们驱赶集中在一起看管。 “钱兄,如何,这里有多少船只?” 钱四海回头一看,说道“都是一些小船,大船都是官船或水师舰船,宋军不可能留给我们,我怀疑这附近应该还有一个水师水寨,只是不知道位置!” 金玉堂说“这还不好办,找一个船夫过来问一下,他们这些在水上讨生活的人肯定知道!” “你说得没错!”钱四海一拍脑门,立即对旁边一个兵士吩咐“去问问那些船夫,这附近哪里有宋军水师的水寨!” “是!” 没过多久,这兵士就返回来禀报“百夫长,问清楚了,船夫们说这附近的确有一个水师水寨,就在汉水入口的对岸,不过这附近没有桥能过去,只能乘船,但若是乘船必定会引得水寨的宋军水师战船出来攻击!” 钱四海对金玉堂说“金兄,我们还不知道宋军水师水寨的具体情形,我看还是一边派人去探查一番,一边把这事向上头禀报吧?” 金玉涛想了想说“钱兄说都极是,就这么办!不过我们还是要把这渡口码头看住了,别让对岸的宋军乘船过来偷袭我们!” “好!” 当下,钱四海派了一个伍的兵士去侦察汉水入口对岸的宋军水师水寨。 这时被派去阻拦三辆马车的牙主带着骑兵们押着三辆马车和十几个护卫走了过来,他禀报道“头儿,人带过来,但他们据不交代身份,方才试图用兵器与弟兄们对抗,被属下下令杀了几个人才缴了他们的兵器!” 。 第1044章 人质 百夫长金玉堂问道“这三辆马车都是一起的?” “是的!” “里面坐的都是什么人?” 牙主抱拳回答说“他们不肯说!” “没用的东西!”金玉堂狠狠瞪了牙主一样,围着三辆马车走了一圈,问道“你们当中谁是主事之人?” 一个穿着丝绸的胖子点头哈腰的走过来赔笑道“这位将军,在下就是主事之人,在下黄富贵,在江夏城内做点儿小生意,还请这位将军行个方便,让在下及家眷们过河去!”说完暗中递过来一个钱袋子。 金玉堂接过钱袋子掂了掂,里面两块金饼碰撞得当当作响,他抬头看了看三辆马车问道“马车里是什么人?” “回将军的话,都是小人家中女眷,不便见外人,还请将军见谅!” 金玉堂突然翻脸,大怒道“你一个做点小生意的商人能有这么大的排场?别以为老子不懂南朝的相关律令,这种规格和装饰的马车是一个小商人的家眷能乘坐的吗?你当老子是什么都不懂的土鳖吗?来人,把这肥猪拖下去砍了!” 两个兵士冲上来拖着胖子就往江边走,那胖子吓都大叫“将军饶命,饶命啊······” 这时一辆马车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将军刀下留人!” 金玉堂听见,举手“等等!” 拖着胖子的两个兵士停了下来。 中间一辆马车的车帘被撩起,一个小丫鬟先跳留下来,取下一个高凳子放在马车边,然后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在小丫鬟的走下了马车。 这老妇人虽然年老,相貌却显得很慈祥,面容和眼神之中也没有丝毫的害怕和慌乱,她在小丫鬟的搀扶下拄着拐杖上前几步稍稍躬身道“老身庞刘氏见过将军,这些都是老身家中的仆从,那个胖子是管家,还请将军不要为难他们,有何事都由老身担着!” 金玉堂抱了抱拳,问道“敢问老夫人是?” 老妇人回答道“实不相瞒,江夏太守庞法起是老身长子,这几辆马车内都是老身的媳妇和孙儿孙女!” 金玉堂和钱四海听了这话都不由一惊,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金玉堂就问“老妇人好胆量,竟然毫不避讳就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难道老妇人不担心我等对你等不利?” 庞刘氏说“方才二位将军领兵来时的情形,老身在马车内看得清清楚楚,二位将军及麾下兵将对百姓们秋毫无犯,可见军纪严明、令行禁止,若非真正的王师,岂会如此?” 钱四海抱拳道“老妇人好见识,如今我等知道老妇人的身份,只怕还要请老妇人和这些随从下人随我等去见一下我家将军,还请老妇人不要让我等为难!” 庞刘氏道“事已至此,老身只怕是不从也不行了!” “那就请老夫人上车吧!” 庞刘氏和其他护卫随从及家丁婢女们见这些乾军兵将还算守礼,没有冒犯他们,心里都稍稍松了一口气,若是遇到其他乱兵,只怕他们这些人就凶多吉少了。 金玉堂与钱四海商议了一下,由钱四海带人守码头渡口,金玉堂则带一些人领着庞刘氏一行人去见赵俊生和牛大力。 金玉堂带着人马回到北城门外发现大军已经不见了,遇到一个探哨,经过询问之后才知道大军后撤十里宿营,于是又领着庞刘氏一行人向北走十里来到了营地。 赵俊生正在帅帐里写书信,牛大力走进来禀报“陛下,好消息,第一幢派出去的两支百骑队在江边渡口抓到了庞法起的老母庞刘氏和他的家眷子嗣!” “哦?”赵俊生一听停下来,他放下笔道“这倒是一个好消息,看来庞法起是有了破釜沉舟,死守江夏城的决心和打算,要不然他就不可能把家眷送走!” “陛下所言甚是,他的老母和家眷就是他的软肋,如今他老母和家眷子嗣都在我们手里,看他还降不降!” 赵俊生想了想,吩咐道“这样,下午你派人带一个庞家的家丁去城下见庞法起,告诉他,他一家老小都在我们的手里,让他认清形势,尽早做出选择率部投降,否则就别怪我们对他的家人不客气,他若一味顽抗到底,咱们就让他做一个不孝子!” “是,臣待会儿就去办!” 赵俊生又道“你先去见见庞刘氏,安抚一下,对庞刘氏客气一些,人家毕竟是一个老人,别让她受了惊吓生出病来!” “明白!” 下午,牛大力亲自带着一个队的骑兵来到了江夏城北城门下,身边还跟着一个胖子,正是庞府的管家。 “城楼上的人听着,本将牛大力,去叫你们的太守庞法起现身说话!”牛大力骑着马在距离城墙一箭之地外大吼道。 没过多久,庞法起的身影出现在城楼上,“哈哈哈,庞将军现在怎么敢过来了?” “庞太守,本将军先让你见一个人,再跟你说话!”牛大力说完对身边的胖子道“胖子,还不见过你家老爷?” 管家立即大叫“老爷、老爷,是我啊!” 城楼上的庞法起定睛一看,大惊道“管家,你·····你怎么跟乾军在一起?” 管家哭丧着脸道“上午我等护着老夫人和夫人公子乘坐马车去江边乘船,但迟迟没有大船从对岸过来,乾军带来之后我等尽数被扣留了,如今老夫人、夫人和几位公子小姐都在乾军军营里!” 庞法起还没听完就脑子一懵,身体向后倒去。 “太守、太守······”幸亏旁边有人眼疾手快把庞法起及时扶住,要不然任由他这么倒下去只怕也会丢了半条命。 庞法起很快清醒过来,他扶着墙垛定了定神对城下的牛大力大喊“牛大力,尔等卑鄙无耻,两国交战,祸不及家人,你拿住本官的老母和家眷子嗣算什么本事?” “哈哈哈······庞太守这话说得也太无耻了,倘若你有机会碰见了我等家眷,只怕也不会放过他们吧?不过庞太守放心,本将只是请老夫人一行人去我营中做客,在庞太守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之前,本将军是绝不会伤害他们的,不过太守若是一意孤行、死不悔改,那可就怨不得我牛大力心狠手辣了,是你自己不孝!” “你······” 牛大力又继续道“好了,庞太守也不用着急,慢慢考虑,本将军等着你的好消息!”说罢打马掉头就走,其他人押着管家跟上去,很快就消失在地平线上。 庞法起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太守府的,一进太守府,他就一头钻进了书房,任何人都不见。 直到日落时分,他那镇守东门的儿子庞敢当回府之后才听说了自己一家人被乾军俘虏的事情,他心急如焚来到书房门口“爹爹、爹爹······是我啊!” 过了好久,庞法起才打开书房的人,他形容憔悴,看了看儿子,摆了摆头“进来吧!” 父子俩进了书房,又把房门关上了。 不久,军司马刘衮来到太守府求见,他要来找庞法起询问这江夏城到底是要坚守下去,还是要尽早突围渡江,关于这件事情,庞法起这几天一直没有透漏过,他必须要问清楚,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太守大人一个下午都在书房,谁都不见,直到方才大公子从东门返回才得以进了书房,小人带司马过去吧!”守门的小校说道。 刘衮连忙道“不用领路了,反正内院也没有女眷了,不用劳烦你走一趟,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小校求之不得,“那行,您自己过去吧!” 刘衮穿过几道圆形拱门来到了后院,不久就来到了书房外面,正要敲门就听到了书房内传来了庞敢当的声音“爹爹,您跟我说句实话,这江夏城到底要守多久?咱们只有三千人,如果对岸萧大帅不派兵增援,我们支撑不了多久啊!” 庞法起没出声。 庞敢当着急了“爹爹,这都什么时候了,难道您连儿子都不相信吗?现在祖母、母亲姨娘和几个弟弟妹妹都落在了乾军手里,若不想办法营救,他们就凶多吉少啊!” 庞法起叹道“你以为为父不想营救吗?咱们拿什么去救?乾军骁勇,又都是骑兵,咱们这三千人要守城,若是贸然出城,只怕不但不能救回你祖母他们,反而会把营救的人全部搭进去!” “那怎么办,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祖母、母亲和弟妹等人全部死在乾军刀下啊,就算我等守住了江夏城,爹爹和孩儿以后如何心安,还如何安心的活下去?事到如今,孩儿以为唯一的办法只能向乾军投降了!” 庞法起猛的一拍桌子大怒道“混账,老夫若是投降了乾军就是庞氏一族的罪人,就是大宋的罪人,从今以后子子孙孙都抬不起头做人了!” “那也比眼睁睁看着祖母他们被乾军砍死啊,爹爹心狠可以不顾他们的死活,孩儿做不到,今夜孩儿就带人出城去袭击乾军营地,定要把祖母和母亲她们救出来!” 庞法起立即一把抓住就要离去的儿子,大怒道“你这逆子,给我站住!事情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用不着如此行险,你以为夜袭敌营就是一手妙棋,那乾军大将牛大力就全无防备吗?只怕你还没有靠近敌营就被包围了,你先冷静下来,为父已有了打算!” 门外的刘衮听得一愣,心想难道这庞发起另外还有什么手段?又或者另外有什么打算? 。 第1045章 内部分化 门外的刘衮收回手,悄悄挪到门边背靠墙壁站着,他打算继续听下去,看庞法起到底是一个什么打算。 房内又传来庞敢当的声音“爹爹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庞法起道“爹爹也不瞒你,萧大帅给爹爹的任务是接应沈庆之将军的大军,他手里有一万人马,萧大帅在撤往夏口之前就派了八百里加急快马去给沈庆之下令,让他率部火速南下,城外的乾军只是一支先锋,他们的大队人马应该是从竞陵来江夏的途中,这一千人马暂且奈何咱们不得,只要两日之内沈庆之的大军抵达,这一千乾军骑兵就会退走,那时对岸就会派水师舰船过来接应咱们!” “可是孩儿听人说城外乾军小校告诉爹爹,沈庆之的人马已经被全歼,他本人也兵败被杀,柳元景也被斩了,爹爹竟然还在指望沈庆之的人马?”庞敢当大声道。 庞法起怒斥“你这蠢货,乾军小校说的话你也信?他若说建康都被攻陷了,你信不信?他那是吓唬我们!” 庞敢当哑口无言。 过了半响,庞敢当又问“爹爹,假若沈庆之大军真的如乾军小校说的那样已经被全歼了,爹爹打算怎么办?” 庞法起眯着眼睛说道“到那个地步的话,咱们只能死守江夏城了,只有死守还有一条活路,若想着突围撤退,只能是死路一条!” 庞敢当大叫“爹爹你疯了,你就不顾及祖母、母亲和诸位兄弟姐妹的安危了吗?他们的性命可还在乾军手里捏着了!” 庞法起眼睛一瞪“你这逆子你懂什么?只要江夏城还没有被攻破,乾军大将就不敢动你祖母他们,他们若是动你祖母他们,这就是逼着我们父子死守到底!” 庞敢当摇头“爹爹你太想当然了,您把乾军大将想得太理智,试问一个领兵大将岂会在乎多死几个兵士?只要能破城就是战功,多死几个人算什么?爹爹您若是真的惹怒了乾军大将,他一气之下下令杀了祖母和母亲他们,您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去哭,那时乾军大将下令强攻,以江夏这点人马守不了多久!营救祖母、母亲和兄弟姐妹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率部投降,爹爹还是考虑一下吧,咱们父子这么些年对朝廷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如今也该为了自己家人着想了!” 庞法起大骂“你这逆子怎么就只想着投降,你的骨头怎么就没有长硬一些?我庞法起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骨气的儿子?” 躲在门外偷听的刘衮只感觉心里的寒意直冲头顶,心想这庞法起也真是绝情啊,为了自己心中那么一点可怜的忠义之心竟然连老母妻儿的性命都不顾了,还一门心思死守到底,这人的心肠简直比铁石还硬啊,为了自己的名声,只怕这人就连家人和手下兵将都死光了也不会丝毫动摇,跟着这样的人真的有前途吗? 这一夜很多人都是彻夜难眠,包括军司马刘衮,自从听了庞法起父子在书房里的对话,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逃走了,死守江夏城?开什么玩笑,人活着比什么都强;人死了,谁他吗的还记得你? 天色刚刚麻麻亮,刘衮就带着几个幢将沿着城墙巡视四门,名义上是巡查守备情况,实际上他实在观察城外的动静,特别是南门外。 经过一番观察之后,他有些绝望,北门、东门和西门外都有乾军游骑游弋,想要在不惊动乾军的情况下逃走几乎不可能,一旦惊动了乾军,人家骑兵呼啸而至,死路一条! 南门外的江边码头渡口处已经被乾军控制了,根据刘衮的观察,江边码头最少有两百乾军骑兵,这两百骑兵只要沿着河岸不停的来回冲杀,就算他带着三千人马来到渡口也休想安心过江,所以想要从南门突围去江边乘船过江这条路也行不通! 怎么办?刘衮思来想去,唯一活命的办法就是向乾军投降! 投降能活命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仅仅能活命又不是刘衮想要的,若是能在乾国那边谋个一官半职才能舒心的活下去,可是若是没有投名状就不能立功,不立功就没办法谋个一官半职,所以还必须要有投名状才行。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刘衮就打算带着手下这帮兄弟去投降,若是能够把庞法起父子绑了献给乾军大将定能让乾军大将另眼相看,到时候高官厚禄岂不是唾手可得? 不过刘衮还不清楚守军之中那几个将校的心思,他决定逐个试探一番,只要能拉拢一半人马,他就决定冒险动手。 不过还不等他开始去试探那些守军将校们,城外的乾军就给他来了一个助攻。 一百骑左右的乾军骑兵在日上三竿之后来到了北门外,领头的是一个乾军小校。 “庞法起何在?出来说话!”乾军小校一声大喝。 不久,得到消息的庞法起来到了城楼上,他向城下看去,大声喝问“贵军又有何事?要攻边攻,何必那么多废话?” 乾军小校道“我家将军知道庞太守不太相信沈庆之大军已经全军覆没的消息是真的,在下奉我家将军之命给庞太守送一件礼物!来人,给庞太守把礼物送到城门下,想必庞太守不会对一个小兵下杀手吧?” 庞太守冷笑,“放心,本官还不至于连这一点胸襟都没有,让送礼的人只管过来!”说完就吩咐手下放下一个吊篮。 一个乾军骑兵打马跑到城门下把一个木盒放在吊篮内,然后打马转身回到小校身后。 吊篮被城楼上的守军拉上去,一个伍长从吊篮内取下木盒送到庞法起面前。 庞法起正要伸手打开,旁边一个幢将道“太守且慢,担心乾军在李勉安装了什么杀人的机括,还是小心为妙!来人,把木盒放地上!” 伍长闻言立即蹲下把木盒放在城墙上,幢将拔出战刀伸过去挑开了木盖,只见木盒内放着一个人头。 “啊——”周围的守军兵将连退了两步。 “等等!”军司马刘衮叫道,他慢慢走过去蹲下看了看,只见盒子里的人头用石灰腌制,但相貌还是可以辨认的。 待刘衮认清了人头的面容,惊得叫道“柳元景将军?” “什么?”庞法起脸色一变,他与柳元景的关系不可谓不熟,两人一起参加了两次北伐,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他立即走过去蹲下仔细看了看,果然是柳元景。 “柳将军······”庞法起的眼睛红了,悲痛之情显露无余。 周围的守军兵将们却是低声议论起来了,有人低声道“昨天乾军小校说沈庆之大军已经全军覆没,柳将军在沈庆之麾下效力,如今柳将军已死,只怕沈庆之大军真的已经遭遇了不测!” “不会吧,沈庆之将军手下可是有一万人马呀,沈将军又是领兵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将,怎么会轻易被乾军打得全军覆没?” “怎么不可能?柳元景在军中的地位不低,若不是沈庆之的资历太深,柳元景岂会甘心屈居其下?柳元景早就有独挡一面的资格,连柳元景都死了,其他人能幸免?” “你说得虽然不错,但毕竟没有看见沈庆之将军的尸体,如果乾军能拿出沈庆之的人头才能证明这一万人马真的被他们全歼了,否则什么可能都有!” 柳元景的人头出现在这里对守军的士气打击太大了,很多人都相信沈庆之的一万人马只怕是真的已经被乾军全歼,消息很快传扬开去,将士们军心有些不稳。 各幢将校的心思各异,谁都不知道谁心里在想什么。 刘衮想了想对庞法起道“太守,现在乾军大队人马还有没有,城外只有乾军骑兵,他们也不敢攻城,这城墙上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有末将在这里盯着就行了,太守若是不适就先回太守府休息吧,若是有事末将再派人禀报太守,不知您以为如何?” 柳元景的死的确对庞法起的打击很大,他此时心神恍惚,这么好的一个昔日并肩作战的占有就这么离他而去了,他一时间真的难以接受,点头道“也好!” 刘衮当即道“来人,护送太守回府!” 等庞法起走后,刘衮找几个幢将一一单独说话,试探他们对投降乾军的态度,有一半的幢将没有主见,上面是什么命令,他们就怎么执行,还有四分之一的幢将有投降的倾向,剩下四分之一的幢将反对投降乾军,态度很坚决。 这让刘衮很难办,若要起事,必须要争取到一半兵马的支持,否则胜算不大,别看庞法起只是一个文官,但这人是靠打仗升迁到太守的,在军中的威望很高,就算刘衮是军司马,可若是绕过庞法起下令,听从他命令的幢将只怕还真没几个。 刘衮想了想,立即把几个有明显投降意愿的幢将叫到隐秘秘密计议一番,几人约定见机行事。 。 第1048章 把无耻进行到底 帅帐内,朱砌看着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的乾军大将一脸的威严和俊朗,身形挺拔、刚毅,面容棱角分明,这样一个人竟然取名叫牛大力?这简直颠覆了朱砌的三观标准。 尽管朱砌很惊讶牛大力的名字与长相气质截然不符,但朱砌还是很快回过神来行礼“大宋江夏郡主薄朱砌拜见牛将军!我家太守庞府君让在下向将军转达他的问候”。 坐在主位上的其实是赵俊生,牛大力就站在旁边。 赵俊生点头道“庞太守有心了,本将听哨骑报告说庞太守有意向我军投诚,因此派朱主薄前来接洽商谈?” “是的!” 赵俊生道“好!本将军对庞太守是很欣赏的,庞太守能够想到向我朝投诚,本将军很欣慰,也无论对我军还是对于江夏城内的军民来说都有好处,我军可以避免了攻城的伤亡,而江夏城内的军民也能够免去战乱之伤痛!不知庞太守对于投诚之事有什么条件和要求,本将军能够做主的定会应允,若本将军做不了主的,会立刻派快马向我皇陛下禀报,尽量斡旋一二!” 朱砌拱了拱手说“好叫将军得知,我江夏城内还有悍勇将士三千,有民壮一万以上,城防坚固、设施齐全、守城器械充足、将士们士气高昂,人人皆有与城共存亡的决心和勇气,只是我家太守不忍城池被毁、军民伤亡惨重,因此才考虑向贵朝投诚!” “因此,为了安抚郡内各地的军民官吏,我家太守提出以下几个条件和要求,还希望将军应允第一,投诚之后,我家太守的官爵不能低于现在的官爵并立刻归还其家眷,让太守一家团聚;第二,城内的守军可以调防,但不能被拆散,军饷军需及其他待遇必须与乾军等同;第三,郡内各级官吏若是无劣迹,朝廷必须尽量留用,不得以任何理由剥夺起官职;第四,郡内各级官吏就算有劣迹者,朝廷尽可不用,但不得再追究以往过失;第五,大军接管郡内各城之时,不得侵犯各地军民百姓,必须要严肃军纪,约束将士的行为,若发现有人欺凌百姓,上级将校必须予以严惩!” “以上几项就是我家太守的条件和要求,不知将军以为如何?” 赵俊生思索片刻道“庞太守这些要求不过分,也算是合情合理,后面三条本将军现在就可以答复朱主薄,本将军同意了!至于前面两条,本将军没有这么大的权限,按照本朝现行的制度,县令及以上官员的任免都必须经过吏部、尚书台和皇帝三级审核批准;江夏驻军方面安排,要由兵部、尚书台决定,本将军暂时答复不了你,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本将可以上书皇帝,派八百里加急送去御批,由皇帝亲自决定,这样速度会快很多!” 朱砌想了想问道“那不知需要多少时日我方才能收到确切的答复?” 赵俊生伸出三个指头“三日之内必有消息!” “这就太好了!” 朱砌说着又道“将军派人在城下说沈庆之大军已被贵军全歼,不知能否让在下见一见沈将军?沈将军是我家太守昔日的上司,我家太守对沈将军的安危很心忧,还请将军成全!” 这时帐外小校走进来在赵俊生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赵俊生听完之后看了看朱砌,思索一下然后在小校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小校抱拳答应后转身离去。 赵俊生这才对朱砌说“朱主薄的要求很合理,庞太守的心情本将军也理解,只不过沈庆之将军战死之后,本将就下令以将军之礼将他就地下葬,朱主薄若是想去祭拜的话,本将军可以派人给朱主薄引路,大约两日行程!” 朱砌心里惊疑不定,这赵俊生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他又问“那不知沈将军麾下的宗悫、鲁尚期等将校现在如何了,是生是死?” 赵俊生笑道“这几人倒是还活着,已被我军俘虏,如果朱主薄想见他们的话,本将军可以派快马截住他们,他们已经在被押送长安的路上,但应该还没有走远!” 朱砌看着赵俊生,拱手道“那就请将军派人截住他们,待将军与我家太守谈妥之后,在下再前去见他们!” “这有何难?来人!” 牛大力站出来抱拳“在!” “派快马追上去截住押送宗悫和鲁尚期的人马,让他们暂且原地停留几日,等候命令!” “诺!” 朱砌此时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刘衮那家伙是否已经把乾军营地内外的部署探查得如何了,这时就听赵俊生说“朱主薄来一趟也不容易,本将军已派人准备了酒水食物,请朱主薄先下去休息一下,待会儿本将在派人去请主薄前来赴宴!” 朱砌不好拒绝,也想着给刘衮多一些时间进行探查,于是答应道“那就叨扰将军了!” 走出帅帐之后,朱砌左看右看,就是没有看见刘衮,心想难道这家伙去乾军营地四处探查去了?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他问旁边站岗的兵士“与我一同来的刘司马呢?” “刘司马说内急,去如厕了!” 引路的小校说“既如此,还请朱主薄随我先去营帐休息,等刘司马回来,在下再领他过去与朱主薄汇合!” “甚好,甚好,有劳将军了!” 等朱砌一走,刘衮就被另外一个小校领到了帅帐。 “刘司马,这就是我们牛将军!”小校向刘衮介绍赵俊生。 刘衮立即抱拳躬身道“江夏军司马拜见牛将军!” 赵俊生点点头,问道“本将军听说刘司马有投诚之意,举报了庞法起派朱砌过来明面上商谈投诚之事,实际上则是要探查我军营地内外地形和防御部署,好在夜里进行夜袭?” 刘衮抱拳回答“回将军,正是如此!庞法起派在下和朱砌过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确认沈庆之大军被全军这个消息的真假,这样他才好派人渡江去向萧斌报信,他得到萧斌的指令才好决定是坚守待援还是弃城渡江!” 赵俊生问“庞法起跟你们说了他的全盘计划?” “说了,以庞法起的性格,他是绝对不可能真投降的,他表面上否决了死守待援的打算,派我们来的目的是探查此地地形和布防,商谈投降事宜只是一个幌子,是为了夜袭!如果不是在下昨天夜里偷听了他和他儿子的谈话,在下还真被他骗过去了!” “待会儿在下回去之后把周围地形和布防画出来,找到其中的破绽漏洞之处,然后夜里守军就会出动进行夜袭,如果成功,自然没什么事了;如果失败,庞法起就会根据萧斌的指令,选择是死守,还是突围到江边等待对岸派船队过来接应!” 赵俊生点点头“庞法起倒是好打算,等探明了我军营内布防情况,在找到漏洞进行夜袭,这样一来,不但可以重创我军,还可以趁势救出他的老母和家眷,化解了他被家眷的性命胁迫的不利状况,可谓一石二鸟!” “对了,本将倒是想问问刘司马,你为何要背叛宋国、出卖庞法起和城内军民呢?” 刘衮脸上有些尴尬,但他很快调整过来,振振有词“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如今大宋朝廷腐朽不堪,朝廷和官府对百姓横征暴敛、使得民不聊生,而上至皇帝,下至普通小吏只知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特别皇帝这几年来残暴不仁、忠臣不得重用,奸邪小人却屡屡得宠,这样的朝廷还有什么前途和希望?” “反观大乾皇帝英明神武,朝廷政治清明、官员清廉、一个个争先为民请命,民间文化昌盛,百姓富庶、各地治安良好,我刘衮虽然愚钝,可也知道天下大势已在大乾这一边,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再者,此次我出卖的并非是城内军民,只是庞法起一人而已,此人顽固不化,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要死守到底的话,全城军民都会被他拉着一起陪葬,这样的人看似坚贞不屈、忠心不二,实则是自私自利之徒,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名声就不顾全城军民的性命,他这样的人最可恨、最可恶,死不足惜,我刘衮出卖他,心里绝对没有半点良心上过不去!” 卧槽,这刘衮真他吗的是一个人才啊,居然这么能说,庞法起这样一个忠诚无比的人竟然被他说成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他把自己的背叛和投诚说得大义凛然,把黑的说成白的,这样的人做武将太可惜了,应当让他做官方喉舌! 赵俊生点头表示认可“刘司马之言深合我意!听你刚才的这意思,是想带着全城军民投诚,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刘衮当即把自己的想法对赵俊生和盘托出,赵俊生听得连连点头,心中暗叹这家伙的心计之深! 。 第1048章 各怀鬼胎 赵俊生又与刘衮讨论了一下细节,把整个计划进行了完善。 最后赵俊生对刘衮许下承诺说“别的本将军不敢说,但本将军敢给刘司马打个保票,事成之后,本将向皇帝保奏举荐你入朝为官,官阶绝不会低于一个军司马!” 刘衮大喜,连忙躬身抱拳道“那就多谢将军了,接下来请将军看我的表现吧!” “本将拭目以待!” 刘衮出去只会被人领到朱砌的营帐,让他们汇合,过了不久就又请他们赴宴。 酒宴完毕,这二人带着随从返回江夏城,入城时已经是下午申时末。 两人一进城就被庞法起得到了消息,立即派人把他们接到太守府。 “见过府君,我二人幸不辱命,特来向府君复命!”朱砌和刘衮一起向庞法起行礼。 庞法起扶起二人问道“怎么样,情形如何?朱主薄,你先说!” 朱砌当即把在乾军营地见到赵俊生的情形、所提出的条件、说的话以及赵俊生的反应和回答详细说了一遍。 庞法起听了一遍之后,脸色有些苍白,“这么说,沈庆之大军被全歼的消息已经可以确认了?” “应该是真的,下官自认为察言观色还有一套,从牛大力及他帐下将校的反应来看,如果消息是假的,他们不可能所有人都装得那么像!” 庞法起半响没有从这件事情当中回过神来。 直到儿子庞敢当出声提醒,庞法起才收拾起沉重的心情,说道“看来咱们等不到沈庆之这一支援兵了,我们在此接应沈庆之大军的任务也就此终结,咱们必须尽快派人渡江过去禀报萧大帅!敢当,这事你去办!” 庞敢当抱拳道“爹爹,江边渡口和沿岸所有船只已被乾军控制,沿岸十几里都有乾军骑兵巡逻,大白天派人渡江根本不可能成功,只能等夜里,派一个水性极好的信使出城偷偷抵达江边涉水游过去!” “好,就这么定了,待会儿为父会手书一封,让他亲手呈给萧大帅!” “诺!” 庞法起又看向刘衮,问道“刘将军,你这边情形如何?是否已经把乾军所在的位置、地形和敌营内外防御警戒部署摸清楚?” “已经摸清楚了,都在末将的脑子里,末将现在就可以画出来!”刘衮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庞法起当即对儿子说“快准备笔墨纸砚!” 笔墨纸砚很快就被庞敢当送来了,刘衮提起笔沾了沾墨汁,细细回忆了一遍,很干脆的下笔把脑子里记住的情形画面全部画出来。 一刻之后,刘衮收笔,然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放下笔起身把画出来的乾军营地地形和布防图呈上去。 “府君,画出来了,末将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遗漏!” 庞法起立即接过平面图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之后说道“乾军防备倒是挺森严的,不过也并非没有破绽!” 刘衮上前道“府君所言极是,再严密的布防也会存在漏洞,不可能天衣无缝!您看在这里和这里,我们只要派人把这两处位置的岗哨干掉,大军就能悄声无息的抵达乾军营地之外!” “您再看这里,这里有一条两丈宽的通道,应该是供营地外巡逻和警戒哨出入的通道,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条通道一举冲进营地内!至于其他地方,多有陷阱和栅栏,无法让将士们在第一时间冲进敌军营地!” “您再看这里、这里和这里,分别是马厩、敌军宿营区和帅帐,将士们冲进去之后首先砍断马厩内所有战马的缰绳,再放火,战马就会受惊,四处逃散,再分出一部分去攻打帅帐,只要拿下乾军大将牛大力,乾军失去指挥就会群龙无首,剩下的人全力进攻乾军宿营区,乾军必然溃败逃散,那时我军再追杀,必定大获全胜!” 庞法起听得连连点头,“很好!刘将军,你去过乾军大营,这敌营的布防图也是你画出来的,你最清楚应该怎么打,本府想让你带兵去夜袭敌营,不知你意下如何?” 刘衮早就猜到庞法起会让他带队,毫不迟疑的抱拳道“末将遵命!” 庞法起笑了,“那么刘将军需要多少人马?” 刘衮回答“最少两千!” 庞法起笑不出来了,如果刘衮带走两千人,这诺达的江夏城岂不只剩下一千人了,除去在城内维护治安、负责巡逻的一百人之外,真正能用于作战的只有九百人,这九百人要防备四面城墙和城门,平均下来每一面城墙和城门只有两百三十多人,这兵力太单薄了,万一夜袭失败,就凭这点人手守城,只怕等乾军大军一到,不到一天就会被攻破。 庞法起犹豫了,他的额头皱起了深深的皱纹,“乾军只有一千骑兵,还有一部分江边控制渡口码头,刘将军为何需要这么多人?” 刘衮看了看朱砌说道“末将观察过,这些乾军并非是一般的兵士,他们训练有素、令行禁止,极为剽悍!今日我们去乾军营地时看见他们还在操练步战之法,可见这些乾军不仅精通骑战骑射,还精通步战!咱们这些兵士的战斗力根本无法与这一支乾军相比,末将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在是担心兵马带得太少了不但不能建功,反而会因为兵力不足而失败啊!” 庞法起搓了搓脸,起身走了几个来回说道“此事本官再考虑考虑,稍后再给你答复!” “好,末将先去做准备!” 刘衮出了太守府直接往西城门方向而来,来的途中,他还派人去把两个心腹叫到西城门城楼上会面。 此事镇守西城门的正是他的心腹梁大贵,梁大贵见刘衮过来立即上前见礼“将军,您不是去乾军营地商谈投诚之事了吗?” 刘衮左右看了看,梁大贵立即把周围的人支开,刘衮这才冷哼一声说“什么商谈投诚之事,庞法起真正的目的是让我打探敌营的警戒和防御部署,商谈投诚只是一个幌子!他命我今夜带兵去袭营,我知道推脱不过,所以说要两千兵马,他没有答应,说要考虑!” 梁大贵道“将军,如果庞法起答应给你两千兵马,你难道还真去吗?你若去,岂不是无法献城?这功劳可就小了很多啊!” 刘衮沉思,抬头道“如果庞法起真的答应给我两千兵马,那我就装病,突发痢疾,这江夏城真正能领兵的只有我和庞法起,若我无法带兵夜袭,庞法起就只能亲自带兵前往,不过我猜这个老狐狸肯定会防着我一手,他一直对我不信任,他最多只会带一千人前往,等他走了以后,咱们如此这般······” 梁大贵听得连连点头,“明白,到时候末将会配合将军!” 不久,另外刘衮的另外两个心腹吴光、童千斤一起到来,与刘衮见了礼之后,刘衮又把他的想法跟这二人说了一遍,此二人当即表示跟随他干。 太守府。 庞敢当问道“爹爹,刘衮说夜袭需要两千人,您为何没有答应他?” 庞法起摇头道“偷营并非是兵越多越好,乾军营地内总共还不到一千人,却要用两千人去偷袭,无论怎么说都说不过去,而且人数越多,在前往敌营的途中被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大,刘衮说的理由虽然也成立,但为父总感觉有些牵强!” “还有,如果真的给他两千人,万一他要是带着这两千人投降了乾军,那咱们城里可就只有一千人了,等乾军大队人马一到,就凭千余人根本顶不住乾军的攻城!” 庞敢当有些不太相信,“爹爹,您是担心刘衮不可靠?这不可能吧?此人生在大宋,长在大宋,况且他的妻儿老小都在大宋,他如果投降乾军就不怕朝廷拿他的妻儿问罪?” 庞法起问“这些年先后投降北魏和乾国的我朝将军和官员还少吗?他们可曾怕过朝廷对他们的妻儿问罪?那些人心黑得很,只要能苟活下去,什么妻儿老小都是浮云,到了乾国那边,他们又可以娶妻生子!” 庞敢当想了想说道“如果爹爹不给刘衮两千人马,那么他拒绝率部偷袭敌营,爹爹又当如何呢?” 庞法起沉思了许久,说道“为了救你的祖母、母亲和弟弟妹妹们,咱们不得不去偷营,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把他们救出来!刘衮要两千人马,为父自然不能给他两千人,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为父亲自带一千人去偷营,你要留在城内控制好兵马,把刘衮盯紧了,为父总觉得刘衮这个人心术不正,他若做出悖逆之事并不奇怪,一旦事情真的发生了,你要第时间进行平乱,对待这样的人,绝不能手软,明白!” “明白!对了,爹爹打算何时带兵出城?” 庞法起想了想说“最早也要等到午夜过后才可以,出发得太早容易被乾军斥候和警戒哨发现!” 庞敢当说“这么说的话,信使应该可以在爹爹带兵出城之前带回萧大帅的最新命令,爹爹何不等信使回来了再做决定呢?说不定上面的命令又有变化”。 庞法起把儿子的话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一切还是等信使从江对岸返回再说。 “现在天色不早了,你速去安排人手,等天黑之后就立即出发,一定要把信使安全送到江边!” “是!” 。 第1049章 父子反目 午夜,街道上除了偶尔有一队巡逻的兵士走过,再也没有其他行人,显得很有些清冷和肃杀。 打更的更夫敲着竹邦,大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在太守府大堂内背着走来回走动的庞法起听到敲更的声音停了下来,问道“来人!” “府君有何吩咐?”一个小吏走进来问道。 庞法起问“几更天了?” “回府君,已经三更天了!” 庞法起皱起了眉头,“都三更天了,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敢当呢?” “回府君,少将军还在南城门城楼等待接应!” 庞法起想了想,大军出城之前要做好准备,这需要时间,出城之后要走十几里,这也需要时间,距离天亮的时间虽然还很充裕,但并不是发起攻击的时间距离黎明时分越短越好,乾军的警戒巡逻哨有固定的换班时间,他必须要抓住乾军营地外围警戒巡逻哨换班的时间才有机会悄声无息带着人马靠近乾军营地。 “来人,传本府命令,让刘衮、朱砌等人速来议事!” “诺!” 传令的人刚走不久,庞敢当就急匆匆的带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回来了。 “爹爹,信使回来了,还带回来了萧大帅的亲笔书信!” 庞法起一看,连忙对旁边的随从说“快带他下去换一身干净衣裳,准备一些热汤食物和酒水送过来!” “诺!” 等信使被带下去之后,庞敢当把一封书信过来,“爹爹,这就是萧大帅给爹爹的书信!” 庞法起接过书信拆开看了起来,看得直皱眉头,脸色越来越差。 庞敢当连忙问“爹爹,萧大帅的信上是怎么说的?” “你自己看吧!” 庞敢当接过书信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大怒道“萧大帅怎能这样?这不是摆明了让我等自生自灭吗?” 父子都不出声了,各自想着心事。 良久,信使换了干净衣裳走了回来,行礼道“府君,萧大帅有些话不方便在书信上说,因此让小人转述,只是······” 庞法起见状,挥手让随从们都退了出去。 “好了,这里就我们父子二人了,萧大帅让你转述什么话,你说吧!” “是!”信使答应,当即说了出来,庞法起父子二人静静的听着,直到信使说完之后,这父子二人好长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 信使实在等不了了,“府君,若无其他事情,小人就先告辞了!” 庞法起起身扶着剑柄走到信使面前问道“这些话除了我们父子、萧大帅和你之外,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没有,当时萧大帅是单独跟小人说的,身边没有其他人!” “很好!”庞法起点头,突然拔剑刺进了信使的胸膛。 信使瞪大眼睛,缓缓抬起手指着庞法起“你······”顿时气绝身亡。 庞敢当大惊“爹爹······” 庞法起拔出宝剑在信使尸体的衣物上擦干血迹,神色淡然的收剑入鞘,瞟了一眼儿子,,“一惊一乍的作甚?成大事者要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和淡定!你过来,咱们父子二人详细计较一番!” “诺!” 庞法起父子二人商量得差不多的时候,刘衮和朱砌二人先后到来。 “府君是不是有了决断?”刘衮问道,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如果庞法起答应给他两千人,他就立马装病得了急症;如果庞法起只给一千人,他就推脱兵少打不赢,总之就是不带兵去夜袭。 朱砌也是集中精神看向庞法起。 庞法起神色黯然,叹息一声,从案桌上拿起萧斌写给他书信说“入夜时分本府派人暗中潜回夏口见了萧大帅,大帅让信使带回了这封书信,你们轮换着看看吧!”说完把信递给旁边的随从。 朱砌接过信之后看了起来,随后大惊“什么?没有援兵、没有船队接应?这就是······不管我们了?既然不管我们了,为何还下令让我们死守?这不是摆明了让我们死在这里吗?” 书信传到了刘衮的手里,他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萧斌在书信上说,去偷袭汉津口的水师失败而归,没有取得任何战果,而且乾军主力已经从竞陵和随县杀来,派兵增援江夏城已经不可能,否则的话,也只是多送一些人给乾军杀;派水师战船前来接应也不可能,一旦被乾军江岸巡防游骑发现,乾军大队人马会立刻赶到,到时候别说城内的守军无法过江,就算是接应的船队只怕也有被乾军捕获的危险,所以鉴于以上情况,只能命令庞法起带兵死守江夏城,至少守一个月,到时会局势自然会发生变化,待乾军退去,江夏城就算是保住了。 就算刘衮本身有向乾军投降的意愿看到这样一封书信,他也是愤怒难当,破口大骂道“这是不把兄弟们当人呐,既然不管我们的死活了,还有什么资格让我们死守?他这是逼着我们投降啊!” “咳咳,刘将军慎言!”朱砌连忙提醒道。 刘衮张了张嘴,颓废的闭上了嘴。 朱砌问道“府君,不知您是作何打算?” 庞法起道“如今这个局势没有船队接应,我们无法过河,突围基本上排除了,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向乾军投降,要么死守到底,静待局势发生变化,我们有三千人马,城内还有一万人,军械兵器方面还算充足,只要部署得当,守一个月也不是不可能!刘将军和朱主薄打算怎么选?” 刘衮不知道庞法起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或者此人又想耍什么花样,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暂不表露心迹,于是说道“这件事情太大了,以末将之见还是召集各大小官吏和将校前来共同商议!” 朱砌也觉得刘衮的建议不错,如果他们两个的选择与庞法起心里的想法不符,万一庞法起暴起发难要杀他们呢?所以还是拖延时间,多找一些人过来承担风险。 “下官觉得刘将军所言不错,这事关系重大,不能草率,还是把官吏们和将校们都找来一起商议!” 庞法起也没有逼迫,答应道“如此也好!来人,传本府的命令,让官衙各级官员和军中队主以上将校军官前来议事!” “诺!” 不久,各级官员和将校军官陆陆续续赶了过来,大堂内顿时喧闹起来,显得有些拥挤。 “府君,该来的人差不多都到了,您看是不是可以开始了?”朱砌问道。 庞法起看了看,点头道“那好,开始吧!诸位,深夜把诸位请来,是有一件关乎在场所有人前途的大事需要我们一起做出决定!方才本府收到了萧大帅从夏口派人送来的密信,信上说乾军从北面和西面两路夹攻而来,江岸防线也被乾军攻占,掩护我军撤退渡江的计划已经行不通了,派兵过来增援也受到种种因素的影响不可能成功,所有我们现在是既无法撤往夏口,也没有援兵,至于突围,更是自寻死路!” “萧大帅命我等死守江夏城,静待局势发生变化,朝廷绝不会任由乾国出兵在我国境内肆虐,一定会出兵反击,到时候乾军就会退去,江夏城就安全了,这是萧大帅在书信上的原话!” “因此,摆在我们面前只有两条路,与城共存亡,或者放下兵器出城向乾军投降,看诸位怎么选!” 与城共存亡?这只有脑子不正常的人才会选这个!乾国人并非是外族人,大家都是汉人,没有必要下这么大的决心死战到底吧?守得差不多就得了,无论对朝廷,还是对自己都有一个交代。 投降?这倒是可以考虑,但是投降说出去太难听了,众人心里大多数都倾向于这个,但都有顾虑,而且谁也不想先站出来表示同意,万一其他人的想法不同呢?若是惹怒了某些死忠份子,一刀被砍了岂不是冤枉得很? 这时庞法起见所有人都不出声,他道“好,既然诸位都不想先表态,本府就先说说自己的想法,本府的想法是向乾军投降!” 什么?庞法起要向乾军投降,他可是跟北魏和乾军都打了很多年的仗啊,他竟然选择投降?难道不怕乾国秋后算账?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庞敢当一声爆喝“爹爹,你要向乾军投降?你还是我爹爹吗?这么多年你忠于朝廷,杀了北魏和乾国的兵将多少人?只怕数都数不清了,你何曾动摇?无论如何,孩儿不同意!” 庞法起大怒道“我的母亲、你祖母被乾军抓去了,他们以此威胁,我能如何?再说,我庞法起这么多年为朝廷出生入死,杀敌无数,如今我老母深陷敌营,朝廷不但不营救,还我们死守与城共存亡,我们都已经被当成了弃子了!这朝廷还有什么可以效忠的?这江夏城还有什么可以守的?” 庞敢当大声道“我们可以想办法救出祖母······” “救?怎么救?夜袭吗?你当乾军都是傻子,会任由你去夜袭?老母是我庞法起的老母,我若眼睁睁看着他们杀了我老母,我庞法起还是人吗?”庞法起说完一把拔剑挥剑劈下,身前案桌当场被劈为两段。 “今日本府意已决,任何人阻拦,犹如此案!” 庞敢当脸色涨得通红,刷的一下拔出了战刀大声道“爹爹,你的选择请恕孩儿不敢苟同,你若投降乾人,今天我父子情分就此了断,他日若再见,是敌非友!” 庞法起扭头看了看慌乱一团的众将和官吏大声喝问“愿意跟我庞法起一起投降乾人的站在左边来,不愿意的站右边去!” 庞敢当大怒,提着刀对众人大喝“我看谁敢站在左边!” 。 第1050章 借刀杀人 庞法起父子突然互相反目,这让大堂内的许多将校和官员直到此时都还没震惊不已,他们惊讶庞法起的选择,也惊讶庞敢当竟然对朝廷如此忠心,敢跟他的父亲反目成仇。 现在所有人都面临着两个选择,要么站在左边跟着庞法起去投降乾军,要么站在右边坚守江夏城。 面对庞敢当凶神恶煞,随时可能杀人的神态,许多原本想站到左边的官员和将校都害怕了。 这时一个官员站出来举着手战战兢兢道“府君,属下跟你走!” “大胆!背祖忘宗、不忠不义之徒,该杀!”庞敢当大喝一声,提着刀就冲过去,那官员吓都忘了躲避,被庞敢当一刀砍翻在地,当场死亡。 “啊——”大堂的官员们见真动家伙杀人了,好几个人都吓得大叫并跑了出去,还有不少人也迅速向外而去,以免殃及池鱼。 “庞敢当你这孽畜,放肆!”庞发起大怒,提着宝剑就冲上去刺向儿子。 庞敢当立即格挡反击,却被庞发起占尽优势,一剑将其左臂斩断。 “啊——”庞敢当痛得大叫一声,捂着血流入注的断臂用仇恨的眼睛盯着庞法起。 只见庞法起用凶狠的目光扫了所有人一眼,“现在本府要出城,愿意跟我走的就一起,不愿意走的,本府也不勉强,但谁若是敢阻拦,休怪本府不念往日旧情!”说完就向大堂外走去。 “闪开!” 挡路的人纷纷让开,只有少数几个人跟着庞法起的身后离去,其他人都心有戚戚,这庞法起也太狠、太无情了,庞敢当怎么说也是他的亲儿子,俗话说虎毒尚且不食子呢,这人竟然连儿子都砍,跟着这样的人只怕到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几个随从拿来纱布和止血疗伤药给庞敢当疗伤包扎,经过一番处理,总算是把血止住了,让庞敢当捡回了一条命。 直到庞法起带着几个人消失在夜色之中,太守府的这些官员和将校们都犹如在梦中。 最纳闷的就是刘衮和他的几个心腹手下了,庞法起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投降的?难道他派朱砌去谈判是真有投降的倾向?这绝不可能! 刘衮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他又想不出来。 庞法起带人投降去了,现在怎么办?是按计划发动兵变控制全城,然后向乾军投降,还是改变主意死守江夏? 心腹梁大贵走到刘衮身边低声道“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末将带人追上去把庞法起等人全部干掉,然后我们按计划行事,待控制全城兵马,明白一早派人去联络乾军,再投诚?” 刘衮一瞬间想了很多,他摇头低声道“不!庞法起要投降的事情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咱们若是干掉他,消息很快会传到乾军那边,这给给乾军高层留下不好的印象,他要去就让他去好了,不过我觉得庞法起投降这事没这么简单,你说狗能改得了吃屎吗?不能,所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待会儿你几个看我的眼神行事,咱们先控制局面再说!” 梁大贵低声答应“好!” 两人刚说完,主薄朱砌就走过来“刘将军,庞太守去投乾军了,咱们要怎么办?现在是群龙无首,咱们这里以刘将军的官阶最高,还是请刘将军过来主持大局吧!” 刘衮沉吟一下,走到脸色苍白的庞敢当身边问道“少将军,你这伤无碍吧?” 半边身体靠在矮几上的庞敢当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一条手臂被斩断了,尽管上了疗伤药进行了包扎,但钻心的疼痛感不停的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 听到刘衮的询问,庞敢当有些虚弱的说道“没事,断了一条胳膊、流了一些血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有一条膀子一样可以杀敌!” 无论在哪儿,无论在什么时代,硬汉和忠诚的人都是受人尊敬的,其他官员和将校纷纷说“少将军多多休息,养好身体!” 刘衮走到主位上看着众人说道“庞法起带人走了,咱们不知道他走的哪个城门,念在相处一场,昔日同为同僚,他要投靠乾国,咱们不阻拦,让他去了,但不能让他把乾军引来,至少今夜不行,咱们必须要派人去守好几个城门,向全城军民宣布庞法起的叛逃,不知诸位同意否?” 将校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说“就按刘司马说的办!” 刘衮当即说“那好,童千斤,你速带一些人跟上去,待庞法起出城,立即传我的命令给各门守军将士,宣布庞法起等人叛逃,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来到城下也不得开门,违令者斩!” “得令!”童千斤得了军令后迅速带人离去。 刘衮拿起掉落在地上的书信,这是萧斌写给庞法起的书信,他说“诸位,萧大帅在信上说让我们坚守,倘若庞发起战死,由我刘衮这个军司马指挥,我若战死,由参军梁大贵指挥,以此类推!现在庞法起叛逃,江夏城的军政最高指挥官由我刘衮接任,诸位可有异议?” 众将和官吏们互相看了看,起身抱拳拱手说“无异议,属下等愿听从将军号令!” 刘衮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说道“有投降意愿的人都跟着庞法起叛逃了,那么留在这里的诸位都是打算准备与乾军死战到底的吧?” 官员们和将校们傻眼,绕来绕去,何去何从还是绕回到这个问题上,不少人是心里有苦说不出,他们当中原本有很多人都想跟着庞法起投降乾军,可因为庞敢当站出来杀人,又跟庞法起火拼了一场,几乎没有人再敢公然要投降了,唯恐被其他人斩了。 刘衮道“怎么都不出声呢?咱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商议一个可行的办法,这样吧,本将军换一个角度来问,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打算坚决与乾军血战到底的人有哪些?” 两个武将站了出来,还有一个文官,庞敢当也举起了右手说“还有我!” 刘衮点点头说“几位勇气可嘉,本将是极为佩服的,本将也想跟乾军血战到底,但我还有妻儿老小,况且现在咱们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所以本将军还留在这里,本将军相信其他没有表态的人都相信还有希望,所以才没有跟着庞法起去投降乾军!” “但现在的形势的确对我们极为不利,如果不想办法主动扭转局面,我们的命运就只能由老天爷来决定,本将军这里有一个办法,或许能让咱们反败为胜!” 有人立即问“不知将军有何办法可以扭转局面?” 刘衮看了看庞敢当,说道“此前我和朱主薄曾出城去假意找乾军商谈投诚之事,实则是打探乾军虚实,本将军根据记忆画出了他们营地所在位置、地形和内外布防情况,原本我们是打算今夜就去袭营的,由我带队,庞法起留守,但方才庞法起突然决定投敌,这个计划就被打乱了,本将军考虑了一下,庞法起投敌对于乾军来说肯定也很突然,倘若我们按照原计划出兵偷袭,乾军在知道了庞法起带人去投诚之后肯定没有防备,尽管庞法起知道我们的计划,但他只怕也想不到我们会照旧按计划执行吧?如此一来,我们这次行动成功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不知诸位以为是否可行?” 心腹梁大贵和吴光看见刘衮给他们打眼色,立即附和声援“将军此计甚妙,我等认为可行!” 其他官员和将校一想,这么做似乎的确有很大的可能性会成功,谁会想到庞法起刚刚过去投降,这边就出兵去夜袭了?就算庞法起只怕也想不到。 “这个想法不错啊!”官员们和将校们纷纷点头。 刘衮又看向庞敢当“少将军,你觉得可行否?” 庞敢当沉吟一下,点了点头。 “那么少将军还能战否?” 庞敢当刚才都把大话说出去了,自然不能食言,沉声道“当然!” 刘衮道“那好,既然少将军你们几位都决定与乾军血战到底,那么就请少将军你们几位带本部人马出城去袭营,只要你们能够成功,我们这些人才能够坚定与敌军血战到底的决心!” 其他人一听,纷纷都说“是啊是啊,少将军英勇无敌,此战定能大获全胜!” 此时庞敢当心里暗暗叫苦,直骂刘衮这家伙狡诈、狠毒,可他又没有理由拒绝,毕竟他刚才明确表态要与乾军血战到底的,如果不做出表率,怎么能让其他人坚定信念呢? 他只好咬牙道“好,我去!” 另外两个武将和一个文官当即也答应“我们愿意带本部人马去袭营!” “哈哈哈······好,少将军和几位忠勇,去准备吧,待会儿本将军带众人为尔等送行!” 这几人也不含糊,当即就走。 半个时辰之后,庞敢当和另外两个武将,还有一个文官,四个人带着他们的本部人马大约八百余人聚集在北门内。 刘衮带着其他官员和武将前来送行,几十个兵士抬着酒水过来,参与此次袭营的将士每个人都分到了一碗酒。 “来,众将士,本将祝尔等旗开得胜,干了!” “干了!” 庞敢当和一干将士砸了酒碗,在城门打开之后悄悄出城去,不久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 第1051章 怀疑 乾军大营。 营地内灯火昏暗,巡逻和警戒哨都很稀疏,只有帅帐之内灯火通明。 此时帅帐内,赵俊生坐在主位上,几个随驾官员和武将跪坐在右侧,庞法起和带来的江夏官员站在大帐的中间。 庞法起前来投诚并非只带了几个官员,他在离开太守府之后沿街一路上说动了一百多兵士跟着他一起出了城。 赵俊生对庞法起突然带着几个官员和一百多兵士前来投诚很是惊讶,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没错,他的确派人对庞法起进行过劝降,但那只是例行程序而已,他根本就没做指望,没想到庞法起真的投降了,尽管只是带了一百多人前来,不是举城投降,这也让他很不解、迷惑。 是什么原因让庞法起选择了投诚呢?赵俊生可不认为他的魅力大到了让庞法起不顾一切跑过来跪降的地步,难道是因为其母和家眷的原因?这倒是有可能,庞法起虽然是南朝的忠臣,可也是孝子,为了尽孝而投降也说得过去。 不过······此前江夏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庞法起为何只带了几个官员和一百多个兵士前来投降?刘衮呢? 庞法起看了看赵俊生,脸色一变,躬身拱手道“原来所谓的牛大力将军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领兵的竟然是大乾皇帝,降将庞法起拜见陛下!”说完跪倒在地。 身后几个江夏城官员都大惊,见庞法起跪下了,连忙也跟着跪下高呼“陛下万福!” 赵俊生很惊讶,这庞法起怎么认识他?他道“朕不记得在何时何地见过庞公了,庞公如何认得出朕?” 庞法起回答道“回陛下,昔年大乾立国举行庆典之时,当朝太中大夫裴公松之曾作为使者前往乾京观礼,回来后就凭着记忆画出了陛下的容貌画像,庞某有幸观摩过画像一次,所以就记下了!” “原来如此!”赵俊生恍然大悟,问道“裴公还好吧,身体可康健否?” “回陛下,裴公已于前年病逝了!” 赵俊生颇为惋惜,回到正题,问道“庞公、诸位,先起来吧!下午与朱主薄商谈的条款,朕这边还没有给出正式的答复,庞公既有投诚之意,为何突然而来?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庞法起起身道“正是出了变故!待朱主薄和刘衮回到江夏城之后,庞某就召集城中大小官员和将校们商讨投诚之事,庞某本有九分把握,但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犬子会强烈反对,又有军司马刘衮声援,有人想跟着庞某投诚,但刚刚站出来就被犬子和刘衮杀了,最好闹得一场火拼械斗,庞某犬子倒也没有丧尽天良,不敢弑父,刘衮也念在同僚多年也没有对庞某等人下死手,放我们离开了,若不如此庞某定会带着城内所有军民共迎陛下大军入城的!” 赵俊生一边听着,一边分析着这些话中的真假,他可不会天真到认为庞法起所说的都是事实。 不过庞法起既然来投降了,不管此人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在没有证据证明此人是假投诚之前,他都不能动这些人,否则消息一旦传出去,天下人都会认为他赵俊生没有容人之量,以后南朝那边就绝不会再有人投降了,乾国攻取南朝的阻力会成倍增大,想要一统天下的进程肯定会推后很多年。 赵俊生颔首,对旁边的太监康义德吩咐“今庞公前来,朕高兴,去让人准备一些酒菜送上来,朕要与庞公及诸公秉烛夜谈!” “诺!” “来人,给诸公赐座!” 庞法起等人连忙作揖“多谢陛下!” 待酒菜送上来,赵俊生与庞法起等人推杯助盏,一边吃酒一边谈天论地。 不多时,从远方传来大量喊杀声,人吼马嘶,战鼓隆隆。 帅帐内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特别是庞法起,他原本是想夜袭乾军答应的,可萧斌的书信和口信硬生生打乱了他的计划,不得不临时做出调整,夜袭肯定被迫中止了,可现在怎么有喊杀声从南边传来?难道刘衮在经过那件事情之后还是照常发动了夜袭? 但是听声音好像距离乾军大营还比较远,这岂不是说江夏郡还在前来敌营的途中就被发现了?不好,大事不妙! 赵俊生一拍桌子大喝道“来人,去打探一番,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诺!”帐外小校进来答应一声,转身又跑了出去。 不多时,帐外小校返回帅帐禀报“启禀陛下,有一支宋军从江夏城方向而来企图夜袭我军营地,但被我军斥候提前发现,牛将军做出应对之策,这支宋军目前已陷入我军包围,牛将军正在指挥将士们收网!” 赵俊生一听,双目充满杀气看向庞法起。 庞法起顿时一个激灵,急忙起身走到中间下拜道“陛下,我绝不知此事,还请陛下明察!” 其他几个投降过来的官员也纷纷起身拜倒,都说“陛下明鉴,我等都是跟着庞太守杀出来的,不知道他们竟然会带兵尾随而来的!” 赵俊生沉思片刻,说道“那咱们就在这里等着,等战斗结束之后抓几个俘虏过来问一问!” 庞法起等人战战兢兢的退回了原位,一个个心里七上八下的,同时心里也都有这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城内那帮人疯了吗? 小半个时辰之后,牛大力走进来抱拳禀报“陛下,有八百余人的江夏守军偷偷摸过来想要夜袭我军营地,被臣调兵包围在答应以东四里外荒地上全歼,杀死了四百余人,俘虏三百余人!” “另外,带兵宋将已经战死,臣已经把他的尸首抬过来,根据俘虏指认,此人叫庞敢当,是庞太守长子!” 赵俊生板着脸看了庞法起一眼,抬手“抬进来!” 牛大力扭头喊道“把人抬进来!” 此时庞法起脸色惨白,跟随他投降的几个官员也是惊恐万分,带兵来偷袭的竟然是庞法起的儿子,谁能相信这不是有预谋的?谁能相信这不是庞法起父子二人在搭台唱戏? 尸首被抬进来了,缺了一条胳膊,断臂上还包着纱布,人已经死了,身上插着几支箭,还有不少伤,铠甲都砍得稀烂了。 庞法起流着眼泪走到尸体身边,伸出颤抖的手去摸儿子的脸,把脸上的污垢血迹擦干净! 赵俊生问道“此人是你的长子吧?” 庞法起缓缓转过身来,回答道“是!” “你前脚来投诚,你的儿子后脚就带兵前来袭营,你叫朕怎么相信你?你如何证明这不是你们父子商量好,让你来投诚袭营朕和我军注意力,然后你儿子带兵尾随而至杀我军一个措手不及?” 庞法起面如死灰,“早在城内,我们父子就已经反目成仇,庞某不知道在我等离开之后场内又发生了何事,但庞某确实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其他几个跟着庞法起一起来的官员吓得半死,如果赵俊生一声令下杀了庞法起,他们这些人只怕也难以活命,纷纷跪在地上求饶,表示自己等人真的不知情,是无辜的。 赵俊生思索良久,决定宁杀错、不放过,毕竟庞法起父子的行为太可疑了,就算杀了他们,消息传出去,天下人也说不出什么,人们都会以为这是庞法起父子二人使得诡计,只是被识破了。 赵俊生正要下令,帐外却进来一个小校在牛大力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牛大力听完之后转身对赵俊生抱拳道“陛下,俘虏当中有一个叫魏文通的宋将,官职是江夏郡第六幢幢主,来袭的八百宋军之中有三百人是他的部下,此人交代,出兵偷袭的命令是刘衮下达的,庞敢当、魏文通,还有另外一个幢将郝连山他们都是主张坚守到底的人,所以刘衮派他们来袭营,好给城给其他官员和兵将做一个榜样,若能成功,也能坚定其他人的信心,若是不成······结果不言而喻!” “为清除异己而借刀杀人?”赵俊生皱眉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经过审问多个俘虏,他们都说夜袭出兵偷袭我军大营的命令是刘衮临时决定的,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情是庞法起父子事先商量好的!” 赵俊生闻言想了想,起身走到庞法起面前将他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来是朕多疑了,还望庞公勿要见怪!” “不敢、不敢!”庞法起躬身拱手。 赵俊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父子之间有再多的不和,但终归是父子,血溶于水,庞公见长子身死,悲痛万分,此乃人之常情,朕很理解!这样吧,时辰也不早了,庞公和诸位先去休息,有事明日再说!” “牛将军,派人给庞公和其他几位准备营帐,把庞少将军的尸身也抬过去在庞公营帐隔壁找一间营帐停放,再找一副上好的棺木过来!另外,传朕的旨意,带庞老夫人和庞公其他家眷过来,让他们一家人团聚,每日饮食不可短缺,十足供应!” “臣遵旨!”牛大力抱拳答应,转身对几个兵士吩咐,让他们把庞敢当的尸身抬出去,又对庞法起等人说“庞公、诸位,请随我来!” 。 第1052章 会师城下 刘衮一夜没睡,留在江夏城的其他宋军将领和官员也是一夜没睡,都在等着庞敢当的消息。 大军出城之后没过多久,北方就传来了战鼓声和喊杀声,即使离得很远,在江夏城都听到了。 北门城楼上,刘衮和其他将校官员都集中在这里等消息,战斗时的战鼓声和喊杀声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之后结束了,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忐忑,也很矛盾,他们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希望庞敢当等人成功,还是希望他们失败。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时辰,天色麻麻亮了,依然没有等到庞敢当派人来报捷。 这下刘衮心里明白了,其他将校和官员心里也明白了,不用再等,庞敢当铁定是失败了,要不然这都过了一个多时辰不会不派人来报信。 刘衮握着剑柄看向其他官吏将校们说“诸位,庞少将军他们只怕是回不来了!突围无望、没有援兵、渡江没有接应,死守只能是死路一条,现在咱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人出声,所有人都知道要选择投降,坚守是没有希望的,萧斌在书信上说得清楚,什么都没有,还要让他们死守到底,等待时局发生变化,这他吗的是哄三岁小孩呢? 但是所有人的心里又是矛盾和复杂的,给宋国做了这么多年的臣子,这突然要投降乾国,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颇不是滋味,谁不想做忠臣?谁他吗的愿意做叛徒?这不是逼得没办法吗? 主薄朱砌叹道“诸位,这世上没有谁不怕死的,说不怕死都是骗人的,但时局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但凡还有一丝希望,我朱砌绝不会选择投降,可萧大帅一点希望都不给我们,他哪怕就是骗骗我们说让我们坚守半个月,定有援兵前来,我朱砌绝对会死守到底,可惜没有!” “刘将军,我觉得没有必要坚持下去了,再坚持也无非是多死一些人,若等到乾军大队人马来攻城,到时候杀得兴起,一旦破城,乾军高层为了平息将士攻城损失太大的怒火,放纵大军屠城,这城里只怕会变成一片地狱,到那时你我这些人岂不是成了罪人?” 刘衮目光一扫众人,问道“还有谁想要坚守下去的吗?” 此时即便有人不想投降,但听刘衮这语气就知道此人已经打定主意要投降了,没有谁还在这个时候头脑发热唱反调。 有一个官员说道“看来将军和诸位都打定主意要向乾军投诚了,下官也没什么话好说,既然诸位都有这个想法,下官也随大流吧,只是下官想问问刘将军,若我等投降了乾军,我等在夏口的家眷怎么办?朝廷和萧大帅若是一怒之下只怕会对他们下手啊!” 刘衮道“这个的确是一个问题,只怕其他诸位都有这个顾虑吧?本将军就说说本将的想法,朝廷会怎么做,本将军不知道,但本将知道萧斌绝不会,也不敢对我等家人下手,他难道就没有家人吗?谁能保证明天他不会落到乾军手里?这些年来,我朝投降北魏和乾国的大将和官员还少吗?北魏和乾国投降我朝的官员也不是没有,可曾见过这些人的家眷遭到迫害的?” “说句带匪气的话,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何必祸及妻儿老小?只要他萧斌敢对我们的家眷下手,待以后他或他的家眷落在我们手里,我等定要让他后悔莫及!” 刚才的官员这才说道“下官没有问题了,就请将军全权做主,派人去联络乾军商议献城投诚之事吧!” 刘衮目光一扫其他人“还有人是否有不同的想法?若有人想走,本将军可以命人打开城门让他离去,保证不会阻拦,至于出城之后能不能活,就看他的命了!” 没有人出声。 刘衮当即道“那好!其实本将昨天去乾军营地就与乾军的牛将军商议好了投降献城之事,今尘埃落定,只需派人去说一声就行了,乾军定会派兵来接手城防事宜!梁大贵何在?” 梁大贵站出来抱拳道“末将在!” “你代表本将去一趟乾军大营面见牛将军,就说我刘衮已经说服城内所有管养和将校向乾军投降献城,请牛将军派人来接收!” “诺!” ······ 乾军大营。 赵俊生扶着刀柄在营地内走着,林敬辉跟在身边回到各方情况。 “我军在夷陵道还在与萧思话对峙,萧思话搞了几次偷袭,但都被国师和鲁将军打了回去!” “萧思话果然派了一支偏师去偷袭江州,幸亏陛下给江州方面下达了旨意提出了警告,江州方面有了防备才没有让宋军得手,这支前去偷袭的宋军还没有进入江州地界就被江州方面收到消息,提前派兵设伏,宋军损失了一大半,剩下的部分顺着原路返回了!” “另外,这是巴蜀的探子传来的调查报告,总体上来看,巴蜀境内在我方控制下已经逐渐趋于稳定,物价在我朝大量粮草和物资的进入之下已经在逐步下降,一些控制大量粮食和物资的商人、地主被处置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哄抬物价!” 赵俊生接过奏本看了看,点了点头,把奏本还给林敬辉说“好!这段时间多关注一下南朝方面的消息,特别是宋国朝堂的消息!” “诺!” 一个随驾的文官快速走过来禀报“启禀陛下,滞留在后方的花将军已经与司马楚之及李宝大军到了三十里外,再过一个时辰就可以抵达!” “哦?来得还挺快的,看来他们在路上也没有耽搁!” 赵俊生说到这里想起一事,扭头问林敬辉“前两天去攻打汉津口的宋军水师到了何处你知道否?黑衣卫是否进行了查实?” 林敬辉抱拳说“臣已经派人查了,昨天下去传来消息说这一支宋军水师在竞陵郡境内的水道,抵达汉水入口处还需要两天时间!” 赵俊生思索一下心里有了决定! 才吃过早饭不久,牛大力就过来报告“陛下,好消息,刘衮派人过来说他已经控制了江夏城所有官员和兵马,就等我军率军前往接收了!” “哦?”赵俊生感觉有些奇怪,“昨夜庞发起说他要投降我军,他的儿子庞敢当强烈反对,刘衮还支持庞敢当反对庞法起投降,现在刘衮又派人来说要献城,你觉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牛大力摸了摸脖子说“陛下也知我脑子不好使,就别为难臣了!” 赵俊生闻言笑了笑,思索一下就吩咐道“你去告诉刘衮派人的人,就说我军午时过后去接收,让刘衮做好准备,我军抵达时,江夏城所有官员和将校都必须在城外迎接,城内守军除了四个城门各留一个什守卫,其他兵将一律到北城门外集结,放下兵器等待整编!” “诺!” 过了一个时辰,乾军大队人马抵达,原本只能容纳一千人的营地自然是装不下几万人马,又在附近另外扎营。 “老臣司马楚之(臣李宝)拜见陛下,陛下万安!”司马楚之和李宝来到帅帐觐见。 赵俊生抬手“平身!” “谢陛下!” 赵俊生问道“尔等来得还挺快的,途中还顺利吧?” “回陛下,途中很顺利,所经郡县城池尽数投诚,我军兵不血刃占据了从襄阳到江夏城这一路上的所有城镇!” 赵俊生眉头一皱“分兵了多少?” 李宝和司马楚之互相看了看,心中忐忑,司马楚之向李宝打了一个眼色,李宝只好说道“因此沿途和左右城池太多,要忙着镇压反抗实力,因此各地分兵加起来达到两万!” 赵俊生问道“你们二人一共带来多少人?” “回陛下,不到一万!” 赵俊生一拍案桌大声喝问“谁让你们分兵的?” “陛下,若不分兵攻占沿途各地城池,如何保证大军的补给和退路安全?” 赵俊生怒斥李宝“宋军主帅为何让沈庆之放弃襄阳、一撤再撤你们想过吗?固然是为了保存实力,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让给我们分兵,战线拖得越长,的确对后勤的压力很大,但分兵的后果更加严重,这严重削弱了我军兵锋和实力,一旦宋军这时知道我们这里不到万余人,萧斌在夏口集结兵力,再以水师为辅助,定可以打我们一个漂亮的反击!靠近大江这里水网密集,我军骑兵没有开阔地发挥机动优势,战力等于是废了一大半,仅靠步兵如何敌得过他们人多势众?” 司马楚之和李宝还真没有想这么多,若没有赵俊生在这里,司马楚之肯定考虑得更加全面,当他得知赵俊生已经率军直逼江夏城的时候就要考虑赵俊生的安全了,所以他必须保证赵俊生的后方安全,这才分兵攻取沿途各地城池。 司马楚之躬身抱拳道“此乃臣思虑不周,臣请旨受罚!” 李宝连忙说“陛下,司马将军是为了陛下的安全才下令分兵攻取沿途城池的······” 赵俊生摆手“朕还没有糊涂到是非不分、好赖不分的地步!兵既然已经分出去了,只怕是暂时收不会来,即便要收回集中,也要等到后方各城池全部被我军掌控之后,但目前的局面对我军不利,在宋军收到消息之前,我军必须要做好迎接宋军反击的机会!” 司马楚之和李宝等人立即抱拳道“还请陛下示下!” 。 第1053章 江防 赵俊生道“司马将军,你部只怕没有休息的时间,你们过来!” 司马楚之和李宝跟着赵俊生来到地图前,赵俊生指着汉水流入长江的入口处说“看这里,这里有宋军一座水寨,还有两天的时间,也许还不到两天,几日前攻打汉津口的宋军水师就应该会回到这座水寨!司马将军,朕要你率部尽快渡过汉水去攻下这座水寨,要在宋军水师返回之前拿下它!” “只有拿下这座水寨,咱们才能封锁航道把这一支宋军水师逼降!” 司马楚之虽年老,却反应很快,他道“明白了,只有逼降这一支水师,咱们才有本钱在江面上与宋军对抗,宋军才不敢轻易渡江反攻!” 赵俊生点头“既然你已想到这一点,朕就不多说了,你本部还有多少兵力?” “五千!其中步兵三千,骑兵两千!” 赵俊生道“骑兵对攻打水寨没什么用处,留下来!三千步兵应该足够了,事不宜迟,你速速去做准备,吃过午饭之后就率部出发,最好是今夜之前渡过汉水!” “老臣领命!”司马楚之抱拳答应后转身离去。 李宝颇有些担心“陛下,司马将军毕竟年事已高,让他亲临一线指挥作战,且这连日来行军,臣担心他身体吃不消啊!” 赵俊生摇头道“司马楚之虽年事已高,但他的心气却不输给年轻人,朕若不让他去,换做其他后辈领兵,只怕他心里就不怎么舒坦了!” 所有将士吃过午饭之后分作两部,一部分三千步兵由司马楚之带领向西而去,剩下近六千人马在赵俊生的带领下前往江夏城。 走了小半个时辰,大军抵达江夏城北门外,刘衮已经带着全城官员和武将以及绝大部分兵将在城外列队迎接了。 这些守军的兵器在旁边堆成了山,除了这些兵将之外,城内来不及撤离的百姓们也在刘衮等人的组织下来到城外于道路两旁迎接。 赵俊生没有打自己的旗号,领兵的是牛大力和李宝,以李宝为主将。 在城外迎接的刘衮等人发现乾军多了五千余人,就知道乾军的大队人马赶到了,只怕后续还有不少兵马会陆续赶来。 “江夏城军司马刘衮携城内众官员和各军将士向牛将军献城投诚,恭迎将军及麾下众将士入城,请将军接收!” 牛大力抬手道“刘将军和众将士、官员不必多礼!来人,入城接手各门防务!” 一队兵马在一个千夫长的带领下向城内跑去,这队伍中有骑兵两百人和步兵八百人,进城之后,分作四个部分,一部分留在北城门上了城楼和城墙,把留守的十个宋军换下来,其他三路分别朝着东西南三个城门方向快速而去。 牛大力又向刘衮等人介绍李宝“这是李宝将军,李将军是陛下身边的红人,颇受宠信,这里以李将军为主,本将现在是李将军的副将!” “原来是李将军,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失礼失礼了!”刘衮等人立即抱拳行礼。 李宝笑着说“刘将军和诸位将军不必多礼,现在天气还挺热的,咱们还是进城说话!牛将军,你带两千人对这些投诚的两千人进行整训,就在城外找一片地方扎下营地;另派一千人驻扎在江边,禁止任何船只出航、禁止任何人过江,加强江岸的巡逻和防御,其他人随本将入城!” “遵命!”牛大力答应一声,立即下达了命令,一个千夫长带着手下千余人绕过江夏城直往江边而去,剩下一千人由牛大力带领,带着那投诚的两千人在附近去扎营整训。 随后,其余大军在李宝的带领下进入江夏城内。 在队伍中的庞法起一直阴沉着一张脸,刘衮竟然裹挟着城内所有官员和将士投降了,这让他心中极为愤怒,他早就发现刘衮有些不对劲,只是以为这家伙想跑,却没想到此人竟然胆大包天裹挟其他官员和全城守军投降了乾军,他此前还在赵俊生面前说刘衮是主张坚守江夏城的,现在刘衮投降了,赵俊生岂不是知道他在故意说谎? “庞公,怎么你脸色似乎不太好,不舒服?”跟着庞法起一起投降的一个官员问道。 庞法起摇头道“可能是天气太热了,有些中暑,不碍事!” 这官员左右看了看,凑到庞法起身边低声道“庞公,这刘衮城府太深了,我猜这刘衮只怕是早就有投诚的想法,昨夜庞公主张投诚,他担心庞公抢了他的风头和功劳,所以才跟着少将军一起反对,待庞公带着我们一走,他立马就借乾军之手除掉了少将军,转眼之间就带着所有人向乾军献城投降。这样一来,他的投名状可比庞公的份量重得多,陛下论功行赏的话,刘衮的功劳肯定是高过庞公的!” 庞法起低声道“此人绝不可深交,尔等若与之深交,说不定哪天就被他卖了!” “是极是极!” 庞法起心中愤恨刘衮借乾军的手杀了他的儿子,又恨他率部投降乾军、卖国求荣,心里开始思考怎么除掉刘衮,为自己的儿子报仇雪恨。 到了太守府,乾军兵士们先进去警戒,赶走了无关人等,赵俊生直接去了后院休息,李宝带着将校们和投诚的官员武将们在前堂说话。 李宝了解了一下江夏城的情况之后就让这些投诚的人先回去,原来的房子还是属于他们,若有事会派人通知,众人于是纷纷告辞。 不久,李宝来到后院向赵俊生禀报“陛下,我军已在城中安置下来,一部分守卫太守府,其他人安置在城内的军营之中!臣已经让那些投降的官员和武将回家了,有事在通知他们过来!只是拿庞法起此前是江夏太守,他的府邸本就在太守府,如今我等在太守府设立帅府,他就没地方住了!” “这事还要向朕禀报吗?你派人给他另外找一处好点的宅子让他一家住下!另外,传令下去,要约束将士们,不要扰民!” “诺!” 李宝走后,赵俊生派人找来林敬辉。 “你觉得庞法起这个人怎么样?他到底是真投降,还是因为其老母和家眷在我们手里才迫于无奈投降的?” 林敬辉想了想抱拳道“像庞法起这样的人,臣以为是轻易不会改变意志和决心的,臣不知陛下是如何看他的,臣是绝对不会轻易相信这样的人会甘心投诚并为我大乾效力,臣已派人对此人和其他一些投降的官员将校进行监视!” 赵俊生思索一番,点了点头“小心无大错,你去吧!” “诺!” 次日一早,有信使来报,司马楚之已率部于昨天傍晚时分渡过汉水,此时正向宋军在汉水与大江交汇处的水寨而去。 赵俊生得到报告后让信使返回,转告司马楚之,要谨慎行事,时间还充裕,不用着急,谋定而后动,信使领命而去。 吃过早饭,赵俊生在御前侍卫和龙卫军数百骑兵保护之下前往江边巡视,有原江夏太守庞法起、军司马刘衮等人陪同随行。 一行人骑马在堤坝上行走,刘衮指着堤坝下的河滩对赵俊生说“将军请看,这里的河岸看似平坦,当江水退去会露出大片河滩沙泥,所以舢板渔船可靠岸,稍大的船无法靠岸,一靠近就会搁浅,其实水还很深,这一带江水流速急,人一下水就会被冲走,所以对岸宋军若想以大船运兵在此处登岸是不可能的!” 赵俊生不太懂水战,问道“若是宋军以上千艘小舢板或渔船运兵,于夜间渡江偷袭呢?” 刘衮摇头道“将军说笑了,此处水流湍急,小舢板或渔船只能用人力划桨,试问在如此湍急的水流之下,小舢板或渔船岂能从对岸划到这边来?划不到一半就被冲出几里之外了!小舢板和渔船是不敢到这段河面上来的,随时都有翻船的危险!” 赵俊生点点头,明白了一些,问道“那宋军若要渡江而来,最有可能是在哪些河段?” “据末将所知,大约有三处第一,就是码头渡口处;第二处在上游二十里外;第三处在下游十五里之外,这三处河段河面都比较开阔,水流比较平缓,但只有渡口码头这一河段河面适合大船停靠,另外两处河段都只适合小舢板和渔船停靠!” “也就是说,我军若要沿江布防的话,就只需要守住你说的这三处河段?” “是的,但其他河段也不能完全不派人盯着,至少要派人巡逻,防止敌军派水性极佳的斥候过来进行刺探我军军情或勾结城中隐藏的细作内鬼!” 赵俊生思索了一下,问道“刘将军,若让你来负责沿江布防并主持江防防务,你能胜任吗?” 刘衮压抑内心的激动,抱拳道“末将虽才疏学浅,但只要将军一声令下,末将必万死不辞,定把这江防部署得天衣无缝,就算对岸的宋军长了翅膀也飞不过来!不过仅仅靠江防还不足以守住,若是有一支水师从中配合的话就万无一失了!” 赵俊生思考了一下,对旁边一个御前侍卫招了招手,待其靠近,在其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御前侍卫听完答应一声,打马掉头而去。 。 第1054章 沈攸之 赵俊生分别巡视了三处江防要地,看完之后问刘衮“刘将军,你需要多长时间能把这三处江防要地的防御设施构筑完成?” 刘衮想了想,估算了一下,说道“大约需要十天左右!” 赵俊生摇头道“十天时间太长了,只能给你五天,一切人员物资任由你调配!” “这样啊······末将需要征集城内外所有工匠和民夫六千人以上,需要足够的木料、石料、糯米和其他一些材料!” “可以!”赵俊生答应,扭头对李宝吩咐“李将军,你全力配合刘将军在五天之内构筑好江防工事,五天之内完不成,我就要追究你们二人的责任!” “领命!”李宝和刘衮双双抱拳答应。 赵俊生又道“好了,该巡视的地方都巡视完了,你们二人的时间不多,抓紧吧,不用随行了!其他人跟我去城北看看牛大力整训降兵俘虏吧!” “诺!” 赵俊生带着其他官员和随行护卫兵将们走后,刘衮问道“李将军,昨天牛将军不是说这里以你为主将吗?怎么今天又来一个比你官还大的将军?这位将军是谁?” 李宝反问“你认为是谁?” “不知道,不过末将觉着这位将军可比你威严多了,一句话说出来让我有一种不容拒绝的气魄!” “以后你就知道他是谁了!”李宝笑了笑,拍了拍刘衮的肩膀“走吧,该干活了,五天时间完不成任务,你我都得吃军法!” 赵俊生带着官员和护卫将士们来到城北军营外,营地内早已经操练得热火朝天了,这里有沈庆之麾下投降的俘虏降兵近四千人,又有江夏城内的降兵两千人,共六千余人,牛大力用一千人操练六千人倒也还算轻松。 牛大力得知赵俊生来了,立即带人出营迎接。 “恭迎陛下巡视降兵操练!” 赵俊生摆手“进营再说!” “陛下请!” 进了营地,赵俊生一边骑马一边问“这些降兵俘虏操练时的士气如何?情绪怎么样?” 牛大力回答说“刚开始都是不怎么配合的,昨夜进行了三次紧急集合,惩治了一些老油子,其他人这才听话一些!” 赵俊生点头道“既然操练起来就不要放松,一开始就要用重典,这些南朝兵平日里军纪散漫,操练废弛,能偷懒就偷懒,若不用重典威慑,操练得狠了他们就会想着逃走,一旦出现逃兵要全力追捕,抓住就当众斩首以儆效尤!” “诺!” 赵俊生又问“操练是怎么安排的?” 牛大力道“一个教官带一个什,用了六百兵把六千降兵俘虏全部分派完毕,一个伍长管五个教官,什长管两个伍长,以此类推,编制上没有变化,只是兵士变成了教官!目前末将打算先从队列开始,主要加强他们的服从性和纪律性!” “这样可以!”赵俊生点点头表示认可。 身后侧庞法起这时说“陛下,庞某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赵俊生道“说!” “是!正如陛下所说,这些南朝并平日里军纪散漫,操练松懈,这突然对他们加强操练,严肃军纪,他们很可能会受不了,就算以重典威胁,他们可能会害怕而变得老实,但也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庞某也是带过兵的,兵士们如果长时间高度紧张,军营中发生炸营之事并不罕见!” 赵俊生思索着,没有出声。 庞法起看了一眼赵俊生,见他没有什么表示,继续说“现在陛下让刘衮主持江防事务,他大权在握,这里又有他原来两千部下,一旦发生什么事情只怕局势会失去控制,且刘衮此人心思太深、为人奸猾,最会钻营,难保他不会为了更大的利益出卖陛下和大乾,臣以为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应该防着一点!” 赵俊生不置可否,说道“先看看吧!” 如果庞法起这番话被大乾的官员说出来,赵俊生就不会觉得奇怪,但这话从刚刚投诚过来的庞法起的嘴里说出来,这就让赵俊生感觉有些奇怪了,就算这二人平日里再不和,现在他们两人都是从南朝投诚过来,按理说应该抱团取暖才对,怎么这庞法起竟然在背后捅刀子?难道是为了消除乾国方面对他的猜忌? 赵俊生和众官员及护卫将士们站在操练场地边上观摩了一番,想起一事问道“对了,那些降将军官呢?是怎么安置的?” “回陛下,目前都被关在单独的营帐里,按照末将的想法,应该全部都杀了,为了关押和看管他们还要派专人,浪费了很多人力和物力!”牛大力说起来是满肚子牢骚。 赵俊生笑道“都杀了?你说得倒是轻巧,如果都杀了,以后南朝兵将与我军作战时还有谁敢投降?他们岂不更我们死战到底?” “这······”牛大力理屈词穷了。 赵俊生继续说“再说了,这些军将从小兵升到军将都不易,都是有带兵和作战经验的,他们当中可能还有将才,以后说不定能立下惊天动地的大功劳,你就这么杀了岂不太可惜了?走吧,带朕去看看他们!” “诺!” 牛大力把赵俊生带到一处营帐外说道“陛下,这营帐里有一个人,臣觉得还是杀了为好!” “为何?”赵俊生不解。 “此人叫沈攸之,他是沈庆之的堂侄,沈庆之死在咱们手里,此人对咱们、对大乾肯定是恨之入骨,留着他岂不是一个祸害么?” 这时从营帐里传来喊声“将军此言差矣,沈庆之是沈庆之,沈攸之是沈攸之,我沈庆之虽是我堂叔,但在是非对错面前,我沈攸之还是分得清楚对错的!” 赵俊生闻言走向营帐,帐外两个兵士立即撩起帐帘率先走进去,帐内的沈攸之看见兵士进来立即退后,又见赵俊生进来,立即下拜高呼“败军队主沈攸之叩见大乾皇帝陛下,陛下万安!” 赵俊生知道刚才在外面说话被沈攸之听见了,知道他是皇帝,问道“你堂叔沈庆之虽与我大乾敌对,但他也是效忠宋国和宋国皇帝,死战不降,朕对沈老将军是很敬佩的,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认为你堂叔错了?” 沈攸之连忙说“非也,我堂叔没错,他战死沙场是他的宿命,他是为尽忠而死,死得其所!两国交战,双方将士本没有私仇,我辈军人都只是服从军令、奉命行事而已!在战斗中,我认为我已经尽力了,我尽了自己的职责,就算被俘了也无愧于心!” 赵俊生知道这个沈攸之,在原来时空的中,这个沈攸之后来亲手杀了他的堂叔沈庆之,又出卖了朋友谭金、宗越等一干大将。 从史书上记载来看,沈攸之的人品的确不咋样,沈攸之跟随沈庆之作战期间屡立战功,宋孝武帝要厚赏他,但被沈庆之阻拦了,史书记载说沈攸之因此怀恨在心,为后来沈攸之杀沈庆之埋下了祸根,这只怕是写史的人妄自揣测而已。 真实的情况是沈攸之是奉了前废帝的旨意去杀的沈庆之,等到宋明帝继位之后,沈攸之因为此前受前废帝宠信,所以被宋明帝革职削爵,后来宗越、谭金等人密谋造反,沈攸之告发这些人,害得这些人全部被抓问斩,沈攸之也因此得到了宋明帝的信任,重新被启用。 再后来,后废帝被杀,萧道成拥立其弟刘准继位,是为宋顺帝,萧道成手下很多大将都与沈攸之不和,沈攸之手下大将谋士多劝他起兵讨伐刘准和萧道成,但他没有同意,此后沈攸之得到太后密旨,于是起兵讨伐,后来兵败自缢而死。 从沈攸之每次在做选择的这些事情来看,此人都是把忠诚摆在第一位的,杀堂叔是奉圣旨行事,出卖朋友宗越、谭金大将也是忠于皇帝,到后来起兵反对宋顺帝和萧道成,是因为宋顺帝得位不正,而且萧道成篡位,所以在有了太后的密旨就起兵了,他起兵是忠于刘宋。 萧道成评价沈攸之说狡猾用数,图全卖祸,既杀从父,又害良朋。虽吕布贩君,郦寄卖友,方之斯人,未足为酷。 萧道成这个篡位者能说身为他敌人的沈攸之什么好话?后来也有不少名人评价沈攸之所作所为是忠诚之举。 赵俊生看了看沈攸之,说道“相貌丑陋了一些!” 旁边庞法起笑道“臣听说三年前沈攸之在建康从军,他以沈庆之侄儿的身份找到当时的领军将军刘遵考请求让他当队主,刘遵考见他形貌丑陋,说你这样形貌丑陋的人怎么能做队主呢?不行不行!” 沈攸之见庞法起讥笑于他,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反驳说“从前孟尝君身高只有六尺都能当上齐国丞相,我相貌丑陋怎么啦?形貌丑陋就不能当队主了吗?” 赵俊生点头道“只要有本事,当然可以!朕且问你,你可愿降我大乾?” “愿意,如今宋帝残暴昏聩、朝中奸臣当道,而陛下英明神武,大乾强大,天下大势已在大乾,我沈攸之愿降!” “好!来人,赏十金、布十匹、钱十贯,依旧做队主,待你立下功劳,再做封赏!” 。 第1055章 公主和驸马 沈攸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呼“谢主隆恩!” 任何人都渴望被其他人肯定和重视,特别是沈攸之这种因为相貌丑陋而长期遭到上司不公正对待的人,他作战勇猛,善于用脑子、心思有很灵活,因此每次大战都有立功,但就是因为他的长相问题,就算有战功也得不到提拔和重用,心里别提有多郁闷、委屈了。 赵俊生对他的肯定是任何都比不了的,这可是皇帝! “好好干吧,朕看好你!”赵俊生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对牛大力吩咐“安排沈攸之学习我军军规条例,再根据他的学习情况安排职位!” “诺!” 接下来,赵俊生一连看了十几个降军军官将校的营帐,几乎都躺在营帐里睡大觉,要么就是烦躁不安,在营帐里如坐针毡。 赵俊生对这些人都不太感兴趣,牛大力又把他带到一间营帐外说道“这营帐里有两人,都是竞陵人,一个官职是行参军,叫张兴世,另一个是队主,叫黄回,从他们交代的出身家世来看,他们二人都出身贫寒!” 赵俊生走到帐前撩起帐帘一看,原来二人正在营帐内以泥沙做沙盘,排兵布阵。 二人看见赵俊生等人进来,连忙站了起来。 赵俊生走到泥沙做的沙盘前看了看,对二人说“你们继续!” 二人互相看了看,又蹲在地上开始“调兵遣将”。 赵俊生看了一下沙盘,发现这沙盘上显示的正是江夏和夏口周围的地形,一条大江把江夏城和夏口城隔开,张兴世指挥沙盘上的乾军,而黄回指挥沙盘上的宋军。 赵俊生这下来了兴趣,也蹲在沙盘旁边认真看这二人如何指挥,只见这二人调兵遣将,你来我往,声东击西、虚虚实实,虚实难辨。 沙盘毕竟是死物,不能当做真实的战场,所以只能用来推演,一旦真正开打,出现的战况肯定会与推演有出入,但真正带过兵、打过仗的人用沙盘推演时心里都有数。 看了一会儿,赵俊生就起身走出了营帐。 “牛大力,你觉得这个黄回和张兴世怎么样?”赵俊生问道。 牛大力说“陛下,我觉得这两个小子只要运道不是太差,日后肯定都是有出息的,您看其他人要么躺着睡大觉,自暴自弃;要么就是坐不住、睡不着,站立不安,情绪暴躁,唯独这二人竟然还有心思泥沙做战场进行战斗推演,就冲他们这种肯在战术上钻研的劲头,以后的成就不会小!” 赵俊生点点头“在南朝做官讲究出身门第,寒门子弟就算有才想要身居高位也是难上加难,但这些年南朝与我北魏和我朝的战争死了很多将门中人,南朝军中人才匮乏,才不得不从军中出身寒门的人提拔一些有军功的,因此在南朝寒门子弟想要在仕途上走得更远,从军是一条不错的出路!比如从前的刘钟、蒯恩、到彦之这些刘宋将帅都是出身贫寒!” “而且,这些出身贫寒的人,对王朝、对皇帝的忠诚度相对于那些出身于世家豪门子弟更高,世家豪门子弟最忠心的对象是家族而非皇帝和王朝,寒门中人却不同,他们没有家族的资助和羁绊!” 随行的官员们纷纷附和“陛下一语道破南朝制度和仕途弊端的真谛!” 赵俊生对牛大力吩咐“给这二人各安排一个职位,先考察一下他的心性和能力!” “诺!” 众人在心里感叹黄回和张兴世的好运,这也就是恰好遇到了赵俊生来巡视,要是赵俊生不来,这二人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混出头,说不定就编入敢死队中死在了战场上。 赵俊生返回江夏城的时候,城内已经有了动作,大量的民夫被征集前往江边修筑江防工事,城外周边的村庄、寨子的民夫远远不断被兵士们带过来,城内所有独轮车、板车都被征调,许多粮店的糯米、地主和大户人家的糯米和其他一些物资都被征集起来。 不到半天的工夫,江边就成了一个连成一片的巨大工地,成千上万人在这里劳作,干得惹火朝天。 “都给老子听好了,吃饭的时候老子让你们都吃饱了,但是你们也要给老子卖力的干活,谁要是不卖力气,接下来就别怪老子克扣他的口粮!” 监工们拿着皮鞭大喊大叫着。 这些被征集过来的民夫刚开始的确有很多的怨气,毕竟不是心甘情愿的,干活时难免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拖拖拉拉。 不过中午吃饭时,伙夫给他们每个人的饭食份量都很足,就算是在自己家里也没放开肚皮吃过,所以这才有监工们的吆喝。 在大量人力物力的支持下,江防攻城的进度非常快,只用了一天的时间,江防工事的地基就打结实了。 黄昏时分,从汉水对岸来了一个信使。 “启禀陛下,司马将军已率军攻破了宋军在汉水边的水寨,而且还抓住了两个特殊的俘虏,目前正在押往江夏城的途中!” 赵俊生闻言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现在拿下了这座水寨,乾军就可以封锁航道,那么从汉津口撤回来的那一支宋军水师就等于是被关在了笼子里。 赵俊生立即大叫“来人,去把花雄叫来!” “诺!” 赵俊生又问信使“那两个特殊的俘虏是谁?” “回陛下,小人不知,是司马将军之子司马跃带兵押送的!” 赵俊生颇为惊讶“哦?让司马将军派自己的儿子押送,看来这两个俘虏的身份还真不一般啊!” 不久花雄到来,赵俊生吩咐道“司马楚之已率军攻占了汉水对岸的宋军水寨,你带一千人、写到投石机、发石车、床弩等大型攻城器械部署在汉水东岸与水寨遥遥相望,司马楚之会派人封锁航道,待宋军水师抵达附近,你与司马楚之配合,把这一支宋军水师逼降!” “臣领旨!”花雄领命后转身离去,当天夜里就带着一千人马拉着大量投石机、发石车和床弩等大型攻城器械并携带大量弓弩箭矢前往汉水东岸设下陷阱,就等从汉津口返回的宋军水师钻入口袋。 次日上午,赵俊生巡视了一番江防,对江防工程进度还算满意,刚回到太守府就听见御前侍卫禀报“陛下,司马跃到了!” 赵俊生点了点头,他在太守府大堂见到了司马跃。 “小将司马跃拜见陛下,陛下万福!” 赵俊生走到主位上坐下,抬手道“免礼!司马跃,你父那边情形如何,攻下宋军水寨损失大不大?” 司马跃抱拳道“回陛下,我军是突袭,宋军水寨守军只有三百人,他们全无防备,很轻松就攻下了水寨,杀敌一百二十多人,余者尽数投降,我军只损失了二十余人!小臣出发时,臣父已命人封锁了航道!” “臣等在攻下水寨之后发现俘虏之中有二人与其他人不一样,经过询问之后才发现这二人是宋国南郡公主及其驸马褚渊!” 赵俊生顿时惊讶“南郡公主和她的驸马褚渊?他们怎么会在汉水对岸的宋军水寨里?” 司马跃笑道“这事情说起来也是巧了,几个月前这南郡公主和褚渊返回南郡巡视封地,当时正值夏季炎热,就在江陵住下来了,后来我军攻下巴蜀,挥师西进打到了夷陵,北路又出兵南下,南郡公主和褚渊担心在江陵也不安全,所以就决定返回建康,又觉得走水路太慢,所以走了陆路,没想到他们刚刚抵达水寨附近就得知乾军已经兵临江夏城,吓得躲进了水寨,打算从水寨乘船去夏口,可他们还没有出发就被我军攻进了水寨成了俘虏,事情就是这样!” 赵俊生听完也笑了“这事的确挺巧的,南郡公主和驸马褚渊也真是倒霉!对了,朕听说这褚渊乃是宋国的美男子,你觉得他长得俊美否?” 司马跃回答说“这褚渊比小臣的年纪还小许多,才十七八岁,但不愧是出身高贵,年纪轻轻就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人也长得确实俊美,一肚子才学,出口成章!” 赵俊生问道“人在何处?” “回陛下,人在城中一处客栈,陛下是否要见他们?” 赵俊生点头“带他们来吧!” 不久,司马跃带着一些兵士护着一辆马车来到了太守府。 南郡公主和褚渊从马车上走下来,两人都是心情忐忑不安,褚渊还好一些,他少年老成,即便是身陷敌营也是临危不乱。 “司马将军,不知将军带我夫妻二人来这里是所为何事?”褚渊问道。 司马跃说道“我朝皇帝陛下御驾在此,陛下听闻公主贤伉俪来了江夏城,于是想见见二位,二位请吧,不能让陛下久等,否则末将吃罪不起!” 司马跃从心里对这二人是心怀敌意的,这当然有原因,想当年他司马家也是晋朝皇族,司马跃的亲爷爷司马曜乃是东晋孝武帝,如果不是刘裕谋逆逼迫晋恭帝禅位取而代之,他现在也是宗室子弟的身份。 褚渊和南郡公主战战兢兢跟着司马跃来到了太守府大堂,见到大堂屏风下坐在一个俊朗威严的男子,心想这就是乾国皇帝赵俊生吧? 二人连忙行礼“宋国南郡公主及驸马褚渊见过大乾皇帝陛下!” 。 第1056章 秘闻 赵俊生打量南郡公主和驸马褚渊二人,见南郡公主正值双十妙龄,长得还算美貌,容貌算不上绝世。 再看那褚渊,南朝宋人都说褚渊是刘宋朝第一个被称为美男子的人,赵俊生一看,这孩子也就十七八岁,身形长得高大,却已经蓄着胡须,举止做派的确显得很老成,嘴巴上也没几根毛,但打理得却是周整干净。 古代奉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糟践,所以男子蓄起胡须是必须的,一个男人在女子眼中的男性魅力与他的胡须打理得好不好有直接的关系,不像后世男性每天都要刮胡子,留着胡须显得邋遢,而在这古代,你没胡子就表示你的男性魅力严重低于正常水平,甚至很多人都会怀疑你是不是太监,因为正常男性是不会没有胡须的。 赵俊生笑着说“朕早就听闻南朝宋国的南郡公主有倾城倾国之貌,褚驸马容貌俊美、少年老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陛下谬赞了!” 赵俊生看见这二人身后还藏着一个孩子,“咦,这小孩子是······” 褚渊连忙拱手作揖“回陛下,这是犬子贲!贲儿,快拜见皇帝陛下!” 在褚渊的示意下,那个两三年的小男孩跪下用清脆的声音说“拜见皇帝陛下!” 这褚渊自己才十七八岁,就有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了,不过赵俊生并不觉得奇怪,这年头人们都结婚得早,十四五岁生孩子普遍得很。 “这孩子挺机灵的!”赵俊生说着指着旁边的座位对褚渊夫妇说“来,公主、驸马请入座!” “多谢陛下!”南郡公主和褚渊夫妇没想到赵俊生对他们还算客气,没有把他们当做阶下囚。 等待二人带着孩子入座,赵俊生对站在一旁的康义德吩咐“上酒菜吧!给孩子来一些瓜果点心!” “诺!” 赵俊生开始跟褚渊夫妇闲聊。 “朕听司马将军说他们是在汉水对岸的宋军水寨遇到了公主和驸马,你们怎么会在那儿呢?不是应该在建康享福吗?” 享福?想什么鬼福?就刘骏那残暴不仁的模样,时不时脑抽杀几个大臣跟杀鸡一样玩,谁还想呆在建康? 褚渊心里苦笑着,拱手说“好叫陛下得知,我夫妇二人带着犬子原本在江陵城小住,却不想两国发生了战事,担心遭到战事波及,所以才从江陵城启程返回建康,途中在汉水水寨略作休整,没想到就遇到了司马将军带兵来攻!” “原来如此!” 赵俊生又问“驸马祖籍是哪里人?” “回陛下,是颍川阳翟人!” “家中兄弟几人?” “回陛下,亲兄弟有二人,渊之下还有一个弟弟,堂兄弟还有二人,远堂兄弟还有两人!” 赵俊生又道“你兄弟叫什么,可曾婚配否?” “我弟澄,字彦道,已婚配,娶的是庐江公主!” 赵俊生忍不住八卦道“你和褚澄是一母同胞?” “非也,澄弟的生母是吴郡公主,也是渊的嫡母,渊的生母是郭氏!” 赵俊生忍不住赞叹“啧啧啧,刘宋皇室对你褚家真是不薄啊!你看,先是宋武帝刘裕把第五女吴郡公主下嫁给你父亲,接着刘骏又把他的妹妹南郡公主嫁给了你,然后又把妹妹庐江公主下嫁给你弟弟褚澄,亲上加亲,再加亲,一门三公主,真是羡煞旁人!那个······南郡公主,不知你还有姐妹否?你看朕能做你刘家女婿吗?” 南郡公主脸上尴尬,勉强笑了笑“陛下说笑了!” 褚渊如何听不出赵俊生的语气中带着嘲讽、耻笑的意味?他心中愤怒,却又不敢发作。 别人不知道,赵俊生却是很清楚,黑衣卫把刘宋皇室和褚家的关系查了一个底朝天,这刘宋皇室与褚家的渊源说起来可就真的很深了,褚渊的爷爷褚秀之有三兄弟,另外两个分别是褚淡之和褚裕之,他们的妹妹是东晋末代皇帝晋恭帝的恭思皇后。 刘裕逼迫晋恭帝禅位,谋朝篡位,这褚秀之三兄弟眼见皇帝和皇后落难,他们就背主求荣,甘愿充当刘裕的走狗,协助监视晋恭帝和褚皇后。后来褚皇后生下了一个儿子,刘裕担心忠于晋朝的老臣用这个男婴做文章,于是就命褚秀之兄弟想办法除掉这个男婴,褚秀之兄弟心狠手辣竟然真的遵照刘裕的命令将男婴害死。褚秀之兄弟在刘裕取代晋朝时,身为皇亲国戚,不以死殉国也就罢了,而他们却背叛皇帝,谋害亲甥,此等行径令人齿冷。 赵俊生还记得一事,在原来的时空里,这褚渊后来在南齐取代宋的过程中协助萧道成谋朝篡位。 宋明帝驾崩的时候留下遗诏让萧道成、褚渊、刘秉和袁粲四人为顾命大臣,萧道成与心腹王敬则密谋收买皇帝刘昱身边的近侍杀了刘昱,扶持了刘准继位,后来刘秉和袁粲看出了萧道成的谋朝篡位之心,在石头城起兵讨伐,但兵败被杀。 而褚渊明哲保身,他身为顾命大臣,不但没有为宋室守节,反而协助萧道成篡位成功建立南齐,不少人都骂得他体无完肤,当时石头城有一句童谣是这样说的“宁为袁粲死,不作褚渊生!” 由此可见,袁粲、刘秉与褚渊相比,高下立判! 他的长子褚贲在他死后对于南齐赐予的官职爵位一概不受,可能也是不耻他这个父亲的为人吧。 这时酒菜和瓜果点心送上来了,赵俊生招呼南郡公主和驸马褚渊“公主、驸马,来,请用膳!” “多谢陛下,我夫妇二人敬陛下!”褚渊拿起酒盏说道。 从昨天在水寨被俘一直到现在,南郡公主、驸马褚渊及他们的儿子褚贲是滴水未进,早已经是饿得饥肠辘辘。 如今满桌子的食物,南郡公主和褚渊还能保持仪态举止,可只有两三岁的褚贲就忍不住了,拿起一根鸡腿大口大口吃。 褚渊看得直皱眉,连忙呵斥。 赵俊生阻止道“驸马何须如此,小公子这是饿了,孩童天性而已!” 接下来,赵俊生与南郡公主、褚渊一边进食一边闲聊,问一些建康的事情和民风。 宴席结束之后,太监们又送来茶水点心。 赵俊生对南郡公主和褚渊说“想必公主和驸马还没有去过我大乾,更没有去过乾京和长安,大乾经过这些年的发展,百姓们还算富庶,生活还算安康,如今的大乾早已不是当年鲜卑人统治时期的一片乱象,朕想邀请主公和驸马去我大乾访问、走一走、看一看,看大乾和宋国到底有何不同,不知二位可愿意?” 南郡公主和褚渊本能的想一口回绝,但他们马上意识到现在是身不由己,对方可是大乾皇帝,面对皇帝的要求,你还能拒绝?这不是摆明了不给面子嘛! 赵俊生说得客气是邀请,也算是给这二人留了面子,可南郡公主和褚渊知道这事根本容不得他们拒绝,他们若是拒绝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二人互相看了一下,眼神里都有深深的担忧、恐惧和无奈,只叹命运弄人。 “陛下盛情难却,我夫妇二人正想去看看大乾的大好河山和秀丽风景,多谢陛下!” 赵俊生一时半会也不能离开江夏城返回长安,还要等到这边的局势稳定之后才能启程。 当天下午,花雄派人来报告。 “陛下,我方探子发现了宋军水师正从上游向汉水水寨方向而来,距离我军设伏区三十里!” 赵俊生想了想当即下令“让龙卫军集合,随朕前往汉水东岸!” “诺!” 等赵俊生带着龙卫军抵达汉水东岸的时候,宋军水师船队刚好进入伏击区。 “陛下!”花雄迎了上来抱拳道。 赵俊生问“情况如何?” “回陛下,宋军水师船队已经开始进入伏击区,但最前面的战船还没有接触到拦河铁锁,只待宋军水师最后的船只通过我们的后方封锁线,他们就插翅难逃了!” “好!走,去河边看看!” 来人河边的树林里,树林内埋伏着大量的兵马,投石机、发石车和床弩已经加起来,上面覆盖着树枝进行遮掩,兵将们手持兵器和弓弩蹲在地上树林的草丛里严阵以待。 一支宋军水师船队正在缓缓沿着河道向南航行,河面上到处都是船只,风帆遮天蔽日,船上一个个宋军水师兵士手持兵器站在船舷。 这时一个小校跑过来禀报“陛下、将军,宋军水师船队全部进入我方封锁区!” 花雄看了赵俊生一眼,见他没有反应,当即下令“传令,拉起铁锁,封死宋军水师的退路!” “领命!” 不久,宋军水师前队传来巨大的连续撞击声,肯定是最前面的船只撞到了拦河铁锁上停了下来,而后面的船只来不及减速,一股脑的全部撞拉上去追尾了。 这一连串的追尾碰撞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被撞的船只尾部几乎都被撞毁,被撞和撞击的船只上都有宋军兵将站立不稳而摔倒。 。 第1057章 平添一支水师 因航道被堵,去路被封锁,宋军水师旗舰上的主将吴喜摔倒后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立即爬起来大吼“航道被堵了,传本将军令,打旗语向各船传令,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掉头返回!” 就在刚才这一连串的撞船当中,许多宋军水师官兵都掉进了河水里,各船上的官员兵迅速组织救援,但吴喜的命令让其他将校官员难以接受,还有这么多落水的同袍正泡在水里呢,不管他们了吗? “将军,还有很多人没有救起来,怎么就立刻掉头?”有一个副将提出了质疑。 吴喜大怒道“航道被堵,肯定是水寨被乾军攻占了,此时不退,难道你们都要等着被乾军俘虏吗?快退!” 这时,从两岸传来大量的战鼓声,只见从东岸树林内钻出来无数乾军兵士,大量的旌旗摇动;再看西岸,水寨内的宋军旗帜已经降下来,升上去的是乾军旗帜,无数乾军兵将出现砸水寨的寨墙上和箭楼上。 “退,快退!” 最后面的宋军水师战船此时也发现两岸出现了敌军,立即掉头准备撤离,但很快战船就走不动了,依旧被铁索拦住。 河面上再次传出一连串的撞击上,又有不少船只追尾,船上许多宋军兵士摔倒。 赵俊生走到河岸边举起了手,战鼓声停止,喊杀声停止。 “花雄,去喊话,让他们投降,否则就让他们全部沉入河底喂鱼!” “诺!” 花雄答应一声,上前一步大喝道“宋军水师将士们听着,尔等如今已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若想活命,唯有放下兵器,乘小船上岸投降,否则只有全部葬身鱼腹一个下场!” “给你们一刻时间考虑,一刻之内若不打白旗投降,我军就送你们去见阎王!” 河面上的宋军水师战船上一片大乱,官兵们人心惶惶,将校们都快控制不住局面。 宋军水师主将吴喜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疏通航道,他发现水下有一条粗大的铁索把航道封死了,必须要把铁索斩断才能过去,但如此粗大的铁索,又在水中,又怎么能轻易斩断? 时间一点点过去,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下,吴喜的军令传达下去执行都成了问题,等他的命令传到前方,最前面的船只刚好派人下水去砍断铁索,乾军给的考虑时间就已经过了。 攻击开始了,岸边树林内的投石机、发石机和床弩等重型器械上的伪装被掀开,一枚枚石弹、被放在投石机和发石车的网兜里。 “发射——” 一枚枚石弹冲天而起向河面上的船只砸过去,“嘭嘭嘭······”石弹落在船只上砸出一个个大洞,木板做的甲板根本就无法承受这个石弹的攻击,碎屑乱飞,宋军水师官兵们伤亡惨重,各种大小惨叫声此起彼伏。 “放箭——” “嗖嗖嗖······”岸边乾军射出了大量箭矢,一波一波箭矢如雨滴落下。 船上宋军纷纷中箭。 床弩发威了,粗大弩箭威力极大,它甚至能把一艘船穿射一个对穿。 各种攻击毫不停歇的落在宋军水师战船上,宋军官兵们如同身处在地狱之中,他们只有挨打的份,没有还手之力。 “投降,投降,快打白旗投降!”一个幢将躲在船舱里大叫。 白旗打出去之后,岸上的乾军立即发现了。 “陛下,有十几艘船打了白旗!” 赵俊生一看,果然有十几艘船竖起了白旗,他立即下令“放过这十几艘船,不在对他们进行攻击,让他们放下小船让兵将们上岸投降!” “诺!” 其他宋军水师将领一看有人投降了,而且很快就不在遭到攻击,也纷纷投降。 旗舰上,一脸狼狈的吴喜脸色铁青的看着周围不断有船只打出了白旗,他气的大骂“混账,都是一群贪生怕死的混账,传我将领向岸边靠过去,咱们杀上岸边反击!” “将军,不可啊,这河道大船根本就无法靠岸,一旦搁浅就是等死的份!如今大势已去,其他船只都投降了,我等若不投降,肯定会被打沉的!”一个参军急忙劝道。 其他亲信随从也纷纷劝阻,让吴喜先投降,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吴喜颓废的坐在甲板上丢了宝剑,无力的摆摆手“打白旗吧!” 周围部将和随从们纷纷大喜,如同死里逃生,立即有人去升起白旗。 赵俊生看见后,大笑道“好,旗舰也投降了!来人,传令停止攻击!花雄,给对岸水寨打旗语,让司马楚之做好接收俘虏和战船的准备!” “诺!” 攻击停止了,河岸边站满了手持利刃和弓箭的乾军兵士,对面的水寨所有乾军兵将也是戒备森严。 宋军水师战船上放下来一艘艘小舢板和小船,兵将们乘坐小船划桨向岸边靠拢。 等靠了案,宋军官兵们一个个举着手从船上走下来。 一个乾军幢将上前大喝道“所有降兵将官都听着,双手抱头,排队依次上来,身上还有兵器匕首和其他武器的,立即扔下,若是被查处身上还有武器,会被当场格杀!” 投降的宋军官兵们早已把兵器弓箭都留在了战船上,身上及时有武器也只是匕首小刀之内的,听到这乾军幢将的话纷纷把匕首小刀都扔在了岸边。 岸边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但留着几个出口供降兵降将们出来,但在出口处要接受搜身检查,搜身完毕才允许出去,然后在制定的地点集中。 忙活了整整三个时辰,受降事宜才完成,降兵分为两部分看管,一部分在水寨,另外一部分在汉水东岸。 次日上午,在赵俊生的命令下,司马楚之派船只把对岸水寨的降兵降将送到了东岸,所有降兵降将这才全部集中在一起,为了安全方面和方便管理,乾军把投降的军官和将校与普通士兵分开,分别看管关押。 中午,赵俊生刚刚巡视完俘虏营地,一个御前侍卫就来报告“启禀陛下,徐遗宝将军到了,正在太守府!” 赵俊生一听,连忙道“去带他到这里来!” “诺!” 不久,徐遗宝被御前侍卫带到了俘虏营地见到了赵俊生。 “臣徐遗宝拜见陛下,陛下万福!” 赵俊生上前一步把他扶起,笑道“徐将军来得挺快的,这一路上没有怎么休息吧?” 徐遗宝抱拳道“陛下旨意一到,臣不敢耽搁,日夜兼程赶来了!” “这样啊!”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对徐遗宝说“这人不休息肯定不行,今日你先去休息一下,傍晚时再来见朕!来人,就在这营中给徐将军准备一间营帐,再准备一些酒菜让他吃了好睡觉!” “诺!” “多谢陛下圣恩!” 黄昏时分,睡了一个下午的徐遗宝醒来,他恢复了精神,吃过晚饭后来见赵俊生。 赵俊生对他招了招手,问道“睡好了?” “谢陛下关怀,臣精神饱满,吃饱喝足了!” 赵俊生点头道“这就好!这营地里关押的都是宋军水师官兵,共有两千六百余人!吴喜你不陌生吧?” “他?这家伙化成灰臣也认识,此前臣与他关系还算不错,前几日率船队去汉津口攻打臣防守的水寨的就是他!” 赵俊生道“不错!昨天上午他率船队返回汉水水寨,被我们事先设下埋伏,堵住了航道,又断了他的退路,在逃生无望之下,吴喜不得不投降了!这一支水师的建制还算完整,战船破坏得也不算严重,绝大部分战船都还完好无损,朕希望能让这一支水师为我所用,让他们效忠我大乾,所以朕派快马让你过来,就是想让你整顿这些俘虏降兵,让他们尽快恢复战力,更关键的是要确保他们的忠诚度,不能让他们再反水,不知你能不能为朕分忧?” 徐遗宝立即拜倒“陛下信任微臣,把如此重任交给微臣,微臣定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甚好,你徐遗宝办事,朕放心!” 徐遗宝又道“陛下,要让这一支水师完全效忠陛下、效忠大乾,吴喜这个人很关键,臣想请陛下允许微臣去说服他投效陛下!” 赵俊生道“可以,现在你是这些人的最高长官,你可以做出任何决定而不用向朕请示!” “多谢陛下信任!” 翌日一早,赵俊生才晨练完毕,李宝就来报告说“陛下,徐遗宝带着吴喜求见,朕在太守府外等着!” “看来徐遗宝只怕还真的说服了吴喜,让他们进来!” 赵俊生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来到他大堂时,徐遗宝和吴喜正在大堂等着,见到他走进来徐遗宝立即躬身抱拳道“参见陛下!” 赵俊生走到主位上坐下抬手“免礼!” 徐遗宝道“启禀陛下,臣不辱使命,已说服吴将军投诚于陛下!” 吴喜连忙下拜道“陛下英明仁德,不计较我吴喜出身卑微,我吴喜愿向陛下效犬马之劳!” 赵俊生起身把吴喜扶起来大笑着说“有吴将军加入水师,协助徐将军,我大乾水师是如虎添翼啊!徐遗宝、吴喜听令,朕任命你们二人分别为横水将军、横江将军,负责统领我大乾在长江的水师!” 两人立即又下拜“臣领旨,谢主隆恩!” 。 第1058章 釜底抽薪 水师和水寨、战船很快就交给徐遗宝和吴喜接管,两千六百多的降兵也在吴喜的号召下全部向大乾效忠。 赵俊生虽然让徐遗宝和吴喜放开手脚,但也并不是全然不管,他相信他们,却不相信所有人都是真心投降效忠,因此还是派人了司马楚之的儿子司马跃带一千人加入水军,其中一部分充作军纪之法队,另外一部分作为水师陆战队参加水师的操练。 徐遗宝和吴喜也并未因此不满,这种事情太正常了,他们两个都是降将,手下这两三千多水师官兵也是宋军投降过来的,如果说赵俊生完全不派人监督,他们自己都觉得不正常。 被打坏的水寨正在重建,一些损伤的战船也都停靠在水寨内整修,水师官兵也都正在积极恢复操练。 江防设施的修建进展非常之快,三天的时间已经完成了七成,看来刘衮保证在五天之内完工还真不是吹牛皮。 而此时,江对岸的夏口,宋军主帅萧斌也已经收到了细作传来的消息,乾军大部分兵力都分散在从襄阳到江夏这片广大的地界上,抵达江夏城的兵力才不到一万人。 萧斌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当即筹谋准备大举反攻。 在收缩兵力之后,不算水师他手里还有两万人马,在水网密集的长江沿岸地区,骑兵的机动迂回能力被大大限制,若是以步兵对阵,萧斌并不惧怕乾军。 在经过一番谋划之后,萧斌开始有了动作,他还从南方调来更多的兵力,筹集更多的粮草军械,就连船只也要收集更多,要么不打,要打就要一举打过江去,一举攻破江夏城,再挥师北上,在乾军分散在各地的兵马来不及集结之前,把他们一一分而食之。 宋军这边在紧张的部署着反攻,赵俊生这边也没有闲着。 在江防工事日趋完善的同时,赵俊生招来司马楚之、李宝、牛大力、花雄等人商议尽快把分散出去的兵力集中起来。 江夏城太守府。 赵俊生坐在主位上看着众人道“今天把诸位召集过来就是说说集结兵力的事情,黑卫衣收到消息,夏口的萧斌已经得知我军兵力分散,抵达江夏城的兵力不足一万,因此正在积极筹备渡江反攻!从目前收到的消息来看,萧斌现有兵马两万,他已下令从南方各郡征调守军,大约估计也有两万人,加起来就是四万!” “刘衮将军,你负责江防,你给朕一个准确的答复,以我军现有的兵力能否守得住江岸防线?” 刘衮站出来躬身抱拳道“回陛下,长剑沿岸太长,可以过江的地方很多,宋军若一心想过江,我军是无论如何也防不住的,就只在江夏郡内,以我军目前的兵力要除去防守江夏城守军和骑兵,剩下的步兵根本就算配合水师也不足以让江岸防线固若金汤!” 庞法起站出来说“刘将军,你这么说未免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之嫌疑,据老夫所知,对岸夏口的宋军水师规模比徐将军和吴将军统领的水师规模大不了多少,老夫以为若是以水师配合,以目前的兵力足够守住江岸防线了,至少在江夏郡内,他们无法过江,我们更应该担心的是他们从南郡过江!” 刘衮冷笑一声“庞太守,你也是带兵打过多年仗的人了,你难道不知道宋军若要渡江反攻,首先就会打掉我们的水师吗?” 庞法起大声反驳“打掉我们的水师?你当徐将军和吴将军的水师官兵都是酒囊饭袋吗?” 徐遗宝和吴喜看向刘衮的目光都带着不善,刘衮这话明显就是瞧不起他们,更瞧不起他们统带的水师船队。 只见刘衮走到地图旁边,扭头对众人道“陛下、诸位,夏口的宋军水师规模的确比徐、吴两位将军统领的水师规模大不了多少,但是别忘了这里!” 众人顺着刘衮指着地图上的位置——巴陵! “自从徐将军的水师在夷陵的江面上被陛下大军歼灭之后,剩下的宋军水师对战局起不到多大的作用,所以全部退到了巴陵!这一支宋军水师的规模是当初徐将军水师规模三倍以上,从巴陵到夏口,诸位认为船队需要几天时间?如果他们从江面上东西夹击徐、吴两位将军的水师,不知二位将军能挡住多久?” 巴陵的长江水道连接着洞庭湖,宋军水师退到巴陵之后驻扎在洞庭湖休整,那里有广阔的水域可以供战船操练。 从巴陵到夏口,是顺江直下,行船速度可比逆水行舟快了一倍不止。 徐遗宝和吴喜二人额头上冷汗直流,如果只是夏口的宋军水师,他们二人还不惧,配合江岸防御工事,他们自信可以跟夏口的宋军水师打个平手,但如果巴陵的宋军水师杀过来,无论兵力还是战船数量都是他们的三倍,这根本没法打,一旦被堵在水寨里出不来就等于是自废武功了。 赵俊生皱眉道“这么说根本就防不住他们渡江?” 刘衮摇头道“防不住!一方面是防线太长,兵力不足,就算兵力足够,全力部署江岸方向也是得不偿失,宋军若要渡江,必定会集中战船和兵力寻找防线薄弱之处猛攻,因我军兵力分散,就算得到消息也来不及救援!” “明白了!” 赵俊生思索了半响,问道“司马将军、李将军,你们还需要多久可以抽调兵力南下?” 司马楚之抱拳说道“回陛下,目前我军刚刚攻占襄阳、江夏、陆安等郡,若要巩固地盘和势力,短时间之内只怕抽不出太多兵力,最多只能抽调五千人!” 赵俊生走到地图前看了看,沉思半响,下令道“好!就五千人,朕要你们即刻下令,集结兵力在向竞陵郡靠拢,待抵达竞陵之后,立刻挥师南下攻占南郡!” 二人站出来抱拳答应“臣领旨!” 会议结束之后,赵俊生把司马楚之和李宝二人留下来,又让大堂内其他人全部出去,只剩下他们三人。 赵俊生对二人说道“如今我军兵力不足,从关中、并州和河北调兵从时间上也来不及了,我们这里就有四千多骑兵,真正能用的步兵不到六千,除去防守江陵城和周边城镇,能用于江防防线的兵力少之又少,至于那些降兵,不能指望他们顶太大的作用,这个时候还是要靠我们自己,你们实话告诉朕,还能不能抽调更多的兵力?” 李宝说道“陛下,我们要控制的地盘太大了,而且攻占的时间太短,对当地威慑不足,一旦减少兵力,臣担心各地的地主豪强和宋国留在当地的残余势力疯狂反扑!” 赵俊生皱起了眉头。 司马楚之思考了一下抱拳道“陛下,老臣倒是有一个法子,既能够集结兵力,又能够维持各地的稳定!” 赵俊生当即抬手“快说!” “是!老臣是这么考虑的,真正能威胁各地安全的是那些投降的宋军、各地主豪强私兵,老臣建议第一,把这些地主豪强的私兵全部征调,再抽调一半我军和投降的宋军,由我军带着这些地主豪强的私兵和投降宋军来江夏城集结!” “第二,留下一半的降军协助我军驻守各地城池,再以丰厚的条件征召一批新兵加以操练,如此一来,就算那些忠于宋国的投降官员和地主豪强们想要起事,他们手里也没有人手!只要等上三个月,待新兵操练出来成军之后,就再也不怕那些宋国遗老遗少搞事了!” 赵俊生听完之后一拍案桌“好,此策甚好,就照此办理!立即着手,把命令传达下去,时日之内,各地人马要陆续抵达江夏城,等候统一整编!” 赵俊生不指望这些地主豪强的私兵和从各地抽调的降兵能有多强的战斗力,只要他们不能给后方添乱、制造麻烦就可以了,再说这么多炮灰多少能起到一些作用,另外还有抽调而来的乾军,最少也能抽调一万人,有了这一万人马,赵俊生心里的底气就足了。 赵俊生问道“抽调五千人去打南郡的事情,你们认为以谁为将?” 司马楚之和李宝二人一起抱拳说“请陛下圣断!”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对司马楚之说“让朱贵去如何?” 朱贵是司马楚之的军司马,四十余岁,与司马楚之搭档的时间不短了,用朱贵为将攻打南郡,也算是兵知将,将知兵,指挥起来应该能得心应手。 “陛下圣明!”司马楚之说道。 “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了!” 随后各项命令依次传达下去,两天之内就有附近城池的兵马来到江夏城集结待命,各地地主豪强这下是有苦难言,赵俊生这道命令真可谓是釜底抽薪,这些人当中的确有人想要趁着乾军后方不稳时起兵,现在赵俊生把他们的私兵和各地降军调走了,他们也就成了没牙的老虎! 。 第1059章 水师被堵 五天时间过去了,在刘衮的主持下,江防工事修建完毕。 恰巧,从刚刚攻占的各地征调来的降兵也陆续到位,在赵俊生的命令下,刘衮迅速对江防工事安排兵力部署,这些降兵也派上了用场,被安排到江防工事驻防,与他们驻防的还有一部分乾军。 “从现在开始,你们降兵全部改称协从军,三年之内称呼不便,在这三年时间内,逐步淘汰老弱伤残和不服管束、以及有亲宋倾向的将校兵士,能够留下来的全部重新整编,改变称呼,授予番号,正式成为乾军中的一员!” “总之就是一句话,不是朕有心要提防你们这些降兵降将,朕给你们这些人机会,看你们的表现!你总得做出让朕和大乾王朝上下都认可的行动才好吧,不然你们凭什么让朕和大乾上下相信你们?” 赵俊生站在上万名从刚刚占领区征调从降兵降将和地主豪强的私兵们面前大声讲话。 “我大乾最重军功,不管你们现在是协从军,还是以后正式成为了乾军中的一员,只要你在战场上不怕死、敢拼杀,立下战功都能得到封赏!所以,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你就得拿出你的勇气和实力!” 赵俊生训话完毕,让李宝、牛大力等人对这一万余协从军整编,让他们有一个编制,并记录成册。 在李宝、牛大力和花雄等人的安排和忙碌下,这一万余协从军被整编为三个校,领兵官为校尉,因为不是乾军正规编制,所以不能以军的名称出现,就取了一个校的称谓,一个校的兵力大约三千余人,相当于一个镇戍军的兵力。 临时番号分别为江北第一校、第二校和第三校。领兵校尉从乾军将校中挑选,赵俊生提拔了三个千夫长分别担任这三个校的校尉,这三个校中的千夫长、幢主大部分都是从乾军中提拔的,目的当然是要保证赵俊生对这些协从军有绝对的指挥权和控制力。 赵俊生对刘衮招了招手,刘衮立即过来抱拳道“陛下有何吩咐?” 赵俊生道“从刚刚攻占的地区征调来的降军和地主豪强的私兵都在这里了,大约一万一千多人,现在这些兵将统称为协从军!朕问你,你的江岸防线大约需要多少人马?” 刘衮心里算了一下,回答说“最少需要五千!” 赵俊生道“朕给你六千,粮草足量配给,军械物资也管够,你给朕守好江防!这些人从各地调来彼此还不熟悉,没有磨合,所以要一边驻防一边操练,也要严肃军纪!你若有功,朕不吝高官厚禄;有过,朕也不会徇私,该打板子就打板子,该杀头就杀头,听明白了吗?” 刘衮心说皇帝这话说得敞亮,做皇帝的就应该这样,若是皇帝说话总是暗藏玄机,大臣武将们整天都只顾着去猜测皇帝的心思了,哪里还有精力去干活? 他立即行礼高声应答“臣一定不负陛下厚望和信任!” 这一万一千多人被刘衮带走六千,还剩下五千余人,加上此前就有六千降军,因此还有一万一千余人协从军作为机动力量。 除了协从军,乾军这边新增了五千,加上原来的两千六千和司马楚之、李宝带来的九千余人,一共有乾军一万六千多乾军。 这一万六千多骑兵当中就有骑兵八千,剩下八千多才是步兵,在江防和城池攻防战中,骑兵几乎不能发挥作用,只能进行威慑,所以真正能派上用场的就是这八千多的步兵。 但以现在的兵力而言,乾军已经不惧宋军渡江反攻了,关键的问题就是看刘衮能不能控制得了那些协从军,能不能守得住江防。 这天,赵俊生正在太守府大堂研究战略部署。 司马楚之得到他派人通知赶了过来,“臣参见陛下!” 赵俊生问道“司马卿家,朱贵带去攻打南郡的五千兵马有多少骑兵?” “回陛下,上次骑兵都被老臣带来了,分驻各地的兵马中并没有多少骑兵,因此朱贵带去的五千人当中肯定是没有骑兵的,即便是有也不会超过两百骑!”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说道“仅靠五千步兵,战斗力还是有些不足啊,南郡的宋军若是发现朱贵手里五千步兵,只怕他们就有胆子集结兵力与朱贵在野外交战!这样吧,传朕旨意,调三千骑兵火速赶去竞陵与朱贵汇合,暂且受他指挥和节制!” 司马楚之抱拳答应“诺!” 赵俊生又思考了一番,说道“目前来说,我乾军把骑兵和步兵分开编制成军,看似让骑兵的战斗力优势发挥更明显,但实际上却是并没有整体发挥我乾军战力,反而限制了我军整体的作战能力!” 司马楚之想了想不得要领,“陛下的话,臣听着感觉有些糊涂······” 赵俊生道“你看啊,以我乾军现在的步骑分开编制成军的现状,如果是大规模集团作战,这种编制有很大的优势,既能发挥步兵军阵优势,也能让骑兵发挥集团冲锋优势!但一旦遇到小规模的战斗,这种编制的军队在作战方面就会受到很多限制!” “朕打一个比方,如果双方都只有千余人参战的战斗规模,全部是步兵,只能发挥攻城优势,在野战中机动和快速增援优势都没有;如果全部是骑兵,完全不能攻城,如果遇到水网密集的地区或者山区,这支军队根本就无法发挥作用” “但是如果采用步骑混合编制,无论是什么地形都能发挥作用,特别是在局部战役、小规模战斗,这种步骑混合编制的作用最能得到体现,而且也不需要额外从其他军中抽调步兵或骑兵!” “就像我们现在,还要另外抽调骑兵去供朱贵指挥,一是太麻烦,而是抽调赶过去的增援兵力有将帅互相不熟悉的缺点,这会给指挥方面带来一定的障碍!” 司马楚之听赵俊生这么一说,也感觉以现行的编制来说,的确限制了军队的作战功能,乾国与宋国,不可能一直都会打这种大规模的战役,总有停战的时候。 但停战不等于解除敌对状态,只要还是敌对状态,双方之间在边境会经常爆发小规模的战斗,这个时候步骑混编的作用就会体现出来。 步骑混编的事情,乾国是有条件,但是各方都没有意识到这方面的问题,毕竟从前主要的敌人是柔然人,习惯了以骑兵大集团作战方式与柔然人作战,就算是边境冲突,也是以骑兵围住,步兵在面对柔然人时没有任何优势。 但是现在乾国的主要敌人变成了南朝刘宋,以骑兵大集团作战模式就行不通了,作为掌握战略主动权的一方,乾军最终还是要进行实质性占领的,而要实现这个只有步兵攻城能做到,所以骑兵基本上只能起到威胁作用,在攻城方面还是要靠步兵! 要实现战略目的,必须要进行步骑混编,对军制的改革已经势在必行!但是要进行军制改革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涉及到各方面的问题,首先要进行全盘的计划,搞出一个具体详细的方案,方案搞出来之后再施行也不是一挥而就的事情,这需要时间。 司马楚之抱拳道“老臣听陛下这么一说感觉茅塞顿开,这些日子以来总感觉有些不对劲,敢情是问题出在这里,看来朝廷的确要对军制方面下一番工夫了!” 赵俊生点点头“这件事情朕会让兵部那边先搞出一个改制方案出来,最先改制的应该还是南方驻军,这也是南方驻军迫切需要的,北方驻军暂时还需要一个过渡期,北疆方面因为要控制草原和监视塞北蛮族,所以仍以骑兵为主!你这边先放出一些风声出去,看看南方各军将校兵士们的反应!” 司马楚之答应“诺!” 乾军这边在积极布防的同时,江对岸夏口的宋军也没闲着。 九月二十九夜,夏口的宋军水师在主帅萧斌的命令和指挥下突然出动杀向乾军在汉水的水寨。 九月三十佛晓,当太阳从地平线上跳出来的时候,汉水水寨瞭望塔上的乾军哨兵突然发现大量的宋军水师战船堵住了汉水入江的江面上。 “当当当······”瞭望哨立即敲响了警钟。 急促的警钟声惊醒了水寨内的所有人,水师主将徐遗宝和副将吴喜二人从营房内跑出来登上瞭望塔一看,脸色都变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部署在江面上的警戒巡逻船是否发回警报?”吴喜大声喝问。 瞭望哨立即回答说“回二位将军,小人从深夜到现在一直没有合过眼,天还没有亮的时候,警戒巡逻船上的灯光还是亮着的,没有任何异常!” 徐遗宝脸色凝重道“不用问了,萧斌肯定是谋划好了,既然要出动,一定会确保万无一失,警戒船只肯定是遭到了突袭,否则不可能连示警都没有传回来!” 吴喜阴沉着脸道“现在宋军战船堵在了河口处的江面上,我军水师就如同被关在笼子里的老虎,若之奈何?再说,你我如何向皇帝交代?” 。 第1060章 声东击西 江夏城。 太守府大堂内气氛紧张,文臣武将们互相观察着脸色,徐遗宝站在中间低着头,很是羞愧。 赵俊生沉声问“这么说水师被堵在水寨里出不来了,等于是自废了武功?” 徐遗宝单膝下拜,“是臣大意了,请陛下降罪!” 赵俊生语气不善“朕是问你,水师只能窝在水寨里,是不是再也不能发挥作用?” 徐遗宝连忙道“那倒不是,宋军水师既然可以突袭堵住河口江面,臣等自然也能趁机偷袭他们,只是宋军才刚刚偷袭成功把我们堵在水寨里,肯定会对我们有所防备,不会轻易让我们重新控制河口江面,所以臣等需要时间谋划部署反击,意图夺回江面控制权!” 赵俊生问“你需要多长时间?” “这······臣不能确定时机何时才会出现,因此无法给陛下一个准确的时间!” 赵俊生皱起了眉头,看向众将“宋军把我军水师堵在了水寨,接下来他们肯定是要渡江了,诸位认为他们大概会在何时渡江进攻?” 李宝站出来说“陛下,臣以为宋军已经没有了我军水师搅局,他们可以放肆渡江了,说不定他们此时就已经在准备了,随时都可以!” 司马楚之站出来抱拳道“陛下,倘若老臣是萧斌,肯定会选择夜袭,黑夜是最大的掩护,在夜间,人容易犯困!而且现在是虽说已经快要进入十月,但并不缺蔬菜水果和鱼类,宋军在冬季出现的普遍性夜盲症此时也没有,所以老臣认为他们很可能会发动夜袭,至于他们会选择在何处登陆就不得而知了!” 赵俊生听后想了一下,问刘衮“刘将军,倘若宋军突袭江岸防线任意一处,或者全线攻击,我守军能顶多久?” 刘衮站出来“回陛下,只要守军提高警惕,不给宋军可乘之机,就算宋军全线猛攻,以现有的江防兵力,如果他们要占领江防工事,至少需要三天以上!” “那好,江防这边你尽心一些,要对各岗位价钱巡查力度,防止当值兵将偷懒打瞌睡,一旦发现此等事情,一律严惩!” “臣遵旨!” 赵俊生看向其他将校官员“诸位各司其职,特别是武将,约束好将士们,让所有将士处于待命状态,随时准备战斗!” 众将校一起站出来行礼“诺!” 宋军的行动被司马楚之料中了,当天夜里子时过后,大量渔船、小舢板组成的登陆船队从对岸靠近江夏城下游十五里外一处江防要地。 守卫在这里的乾军和协从军警戒哨原本是没有发现宋军前来偷袭的,毕竟是在夜里,光线昏暗,并不容易看清江面上的小船,但突然从见面上传来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不但惊动了警戒哨,还惊动了其他守军。 乾军和协从军们在将校军官的命令下迅速进入守备战斗位置准备战斗。 战鼓声还没有落下,大量的喊杀声响起,一阵阵箭雨从江面上飞向江岸防线上的防御工事。 箭雨对躲在防御工事内的乾军和协从军的伤害不大,但这也惹怒了守军,乾军指挥官下令放箭反击。 乾军和协从军根本看不清敌人,只能盲目的向江面上射箭。 但乾军指挥官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只听见敌军战鼓声和喊杀声,敌军的箭矢也只是射了几轮就停了,却不见有敌军冲上河滩。 “传令各部停止放箭,改射两轮火箭!命令栅栏和石垒后的将士们提高警惕,如若宋军登岸攻击,一定要把他们挡在栅栏和石垒外!” “是!” 乾军以号角和灯火相结合传递军令信号,如果要传达军令,必须要先吹响号角声,提醒各防御工事内的通讯兵注意要接收军令了,然后才是以灯火的晃动动作传达军令,就如同旗语一样。 灯火传讯的地点设在最高处,这样能让所有防御工事内的通讯兵都能够看见。 用这种手段,乾军的军令传达非常迅速,各防御工事内的乾军和协从军很快就收到命令,停止了发射普通的箭矢,改用发射火箭。 当第一轮火箭射出去之后,乾军指挥官就知道先前上当了,第一波火箭射出去之后,就有大量火箭设在江面上一些小船上,小船上竖着很多草垛,此前射出的箭矢很多都大量小船上的草垛收集起来。 “这帮宋人真是欺人太甚,真当老子没读过书,不知道三国孙权用这一招骗了曹操许多箭矢?”乾军指挥官站在最高的防御工事内通过火光看到了江面上的情形后忍不住破口大骂。 此时江面上大量小船因为被火箭射中,船上的草垛开始燃烧起来,一长条十几艘小船全部着了火,烧成一片,火势越少越大,躲在附近船只上的宋军受不了了,太热了,火势随时都有蔓延过去的可能。 “将军,火快要烧到藏着兵士们的船上了,怎么办?”一个副将大声问道。 宋将宗越当机立断,下令道“收集的这些箭矢是保不住了,传令下去,把这些着火的船只全部推向岸边!” “诺!” 军令一声声传达下去,宋军兵将们总算在火势蔓延到自己船上是把前面着火的草船推向岸边。 现在已经是十月初,无论白天黑夜,多是吹北风、西北风或东北风,而此时江面上正挂着东北风,着火的草船被推出去之后很快又被东北风给吹回来了,吓得宋军船只上兵将们连连大叫,并迅速操控船只后退。 岸上的防御工事内的乾军和协从军看见宋军被火船靠拢惊得手忙脚乱,一个个放声大笑。 宋军船只好不容易摆脱了十几艘火船,等他们烧得沉入水下,时间上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 第一次佯攻就这样被乾军轻松化解了,宋军上下并不怎么甘心,副将问宗越“将军,草船也被烧了个干净,现在怎么办?” 宗越道“咱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马上组织十艘船的兵力靠过去登陆进攻,所有人都准备好盾牌,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咱们的任务是佯攻,吸引敌军的注意力和兵力,为真正的主攻友军打掩护!” “诺!” 宋军的真正进攻开始,十艘渔船上满载兵士,兵士们一手划桨,一手顶着盾牌慢慢向岸边靠拢。 这里的江面水流速度相对平缓,流水声很小,夜间为了判断是否有敌军乘船划过来,乾军还专门安排了监听员,依靠水声来判断是否有船只靠近。 尽管这些进攻的宋军划桨时动作很轻,但还是弄出了不小的声响,监听员把听到的情况报告之后,一座高处的箭塔上射出了几支火箭。 虽然只有微弱的灯光,但防御工事内的乾军和胁从军们依旧发现了这十艘渔船的身影。 “放箭!” 箭雨落下去,江面上传来咚咚咚的响声,一部分箭矢都被宋军的盾牌挡住了,少量箭矢射在了船舷上,绝大部分箭矢射在了水里,但还是有宋军兵士被射中后发出惨叫声。 几轮箭矢过后,十艘渔船靠岸了,战鼓声响起,宋军兵士们大声喊杀,提着盾牌挡在身前,一手拿着兵器跳下渔船向江岸防御工事冲过去。 最前面的乾军和协从军利用石垒和栅栏进行防守,在宋军冲过来之前,箭矢使劲射过去,总能射死几个,等宋军冲到近处,立即用长枪长矛捅过去,有被捅中者当场被捅死,也有用盾牌挡住的,然后用兵器反击,双方在栅栏和石垒处展开了厮杀。 此时在江夏城上游十里处的江面上,大量的宋军水师战船在江面上抛锚停下,放下大量小船,小船上坐满了宋军兵将。 没办法,无论是在下游十五里处,还是在这上游十里处,若要登陆都只能用小船,大船根本无法靠拢,一旦靠近河岸就有搁浅的危险。 满载宋军兵士的大量小船在靠近河岸的过程中闹出了不小的水声,负责警戒放哨的协从军兵士听到后向江面上扔出了一支火把。 火把的光亮勉强照亮了一定的范围,最前面的宋军小船被发现了,警戒哨立即敲响了铜锣“当当当······” 所有的乾军和协从军都被惊醒了,一个个迅速进入了防守岗位。 宋军在这里是主公方向,这一次登陆的宋军兵士就有千余人,在被发现后,宋将谭金大吼“给老子冲过去,快划!” 宋军兵士们一手顶着盾牌,一手拼命划桨,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岸边,“杀,杀啊——”大量的喊杀声从江面上传出。 “嗖嗖嗖······”江岸防御工事内开始不停的射出箭矢,许多箭矢射在江水中,还有一些箭矢被盾牌挡住,也有一些宋军兵士被射中惨叫不止。 宋军最前面的船只终于冲到了岸边,船上的宋军兵士们纷纷从船上跳下来向防御工事冲过去,在下船和冲锋的过程中不停有人被射死。 。 第1061章 反复争夺 “嗖嗖嗖·······”突然在一拨箭矢中夹杂着八个根床之弩弩箭,如长矛一般粗长的弩箭射出去,一个个刚刚从船上跳下来的宋军兵士被串成了糖葫芦,强大的冲击力量把他们撞飞出去掉进了江水里。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和冲击视觉神经的情形让周围的宋军兵士们一个个心胆俱寒,刚刚登陆的势头也受到了无情的打击,不敢再冲得那么猛,气势也为之一顿。 江防工事不可能修建高大的城墙,这片容易登陆的江岸边修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堡垒,而这些堡内都用低矮的石垒和土坝连接起来。 乾军及协从军知道这根本就拦不住登陆的宋军,因此,在大量宋军登陆上岸,乾军及协从军用大量箭矢和弩箭进行了几轮阻击给宋军造成了大量的伤亡,打击他们的气势之后,在乾军将军的指挥下,大量乾军和协从军从石垒和土坝后冲出来与宋军短兵相接,在这片江滩上进行了惨烈的厮杀。 弓箭不起作用了,胡乱放箭容易误伤袍泽兄弟,在这个时候,只能用手里锐利的兵器杀敌,乾宋双方混战在一起,光线又不明亮,误杀袍泽再也正常不过。 这场江防登陆战从深夜杀到黎明时分,宋军出动了一千余人,乾军出动了九百人,双方冲上去的将士都是同归于尽、全军覆没,被因为光线昏暗看不清楚被袍泽砍杀的不计其数。 清晨,江面上的晨雾渐渐散去,江滩上铺着一层密密麻麻的尸体,无数箭矢、利刃东倒西歪的插在江滩和尸体上,斜插在一具尸体上的一面宋军军旗被箭矢射了无数个破洞。 乾军和宋军双方谁也没料到这一场登陆战会打得如此之惨烈,负责这一条江岸防线的乾军将领是千夫长文鼎,他手下有乾军一千人、协从军两千人。 这两千协从军大部分都是地主豪强的私兵改编而来,这些人虽然凶悍,但没有组织性和纪律性,战术配合完全没有,打仗只靠个人武勇,整体战斗力不但比乾军查得太远,连宋军也是比不上。 登陆战开始之后打了一个多时辰,这些由地主豪强私兵们改编而来的协从军就撑不住了,若不是文鼎把自己手下乾军一个幢派上去压阵,只怕就被宋军给打垮了。 这仗打了一整夜,不但派出去的六百协从军全部战死,一个幢的乾军也是全军覆没,失去了编制。 宋军这边的指挥官是谭金,这也是一个出身贫寒的将军,曾先后跟随到彦之及檀道济数次北伐,以战功升到将军之位,在这个讲究出身门第的年代实属罕见。 一批登陆的兵力是一千余人,一共一百余条渔船,每条渔船上乘坐一个什的兵力,除此之外还有六个船工,为了不让渔船被乾军夺取,谭金在下令登陆之前就先给船工们下了一道命令,一旦把登陆的宋军兵士全部送上江岸,这些船只就要全部返回。 这一方面是保住船只,另一方面是断了这一千余人的退路,让他们只能冒死冲锋,不占领江岸防线就只能死在战斗中,这也是一次性能够投入的最大兵力。 谭金没想到的是这一场仗打了整整一夜,他派出的这一千余人不但全部战死,而且还是没能冲破乾军的防线。 一夜就葬送了一千余人,没有活着回去一个人,这仗无论怎么看都是惨烈无比的,若是每天都有如此大的伤亡,就宋军准备的几万人马也经不住多久的消耗。 这一场惨烈的抢滩登陆战无论对于乾军,还是对于宋军高层都是超出了预计,乾军和协从军如同被敲了一闷棍,而宋军则是撞得头破血流,消息传到夏口之后,就连萧斌也是很震惊乾军的防守战也打得如此顽强。 赵俊生接到消息报告之后很快赶到交战的江岸防线处,负责整体江岸防御的刘衮得到通知迅速赶过来刚好在河堤上与赵俊生进行了碰面。 “陛下,昨夜宋军先是以少量兵力在下游十五里处的江岸进行了偷袭和佯攻,妄图吸引我军注意力,却在一个时辰之后在这处江岸发动了猛烈攻势,一次行就投入了能够展开的最大兵力一千余人!” “好一招声东击西!走,去江滩看看!”赵俊生说完下了马向江岸防御工事做去。 刘衮立即快步走到前面引路。 赵俊生等人走到江滩边上时,大量协从军将士正在军官将校的指挥下清理江滩,一具具尸体被抬走,江滩上的箭矢和兵器、盾牌、破烂旗帜正在逐一被收集起来归类搬运到防御工事内。 经过了整整一夜,这片江滩上变成了黑褐色,都是鲜血染红之后变色而成,浓郁的血腥气不断随着江风吹过来。 负责这片江防指挥的乾军千夫长文鼎迅速跑了过来拜见赵俊生,在赵俊生的要求下,文鼎详细介绍了昨夜抵御宋军抢滩登陆的过程。 赵俊生听完之后看着这片开阔的江滩,问道“夜间就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预警吗?只有等到敌船靠近了岸边才能发现?” 文鼎抱拳道“陛下,我军从前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赵俊生又看向刘衮,刘衮行礼道“陛下,末将并非水军出身,在这方面知道得还真不多,而且就算是宋军也没有丰富的江岸防御经验,毕竟无论是北魏还是我朝与宋国的交战此前一直都在河洛青州一带进行,打登陆和江岸防御战的机会几乎没有,因此······” 赵俊生知道刘衮和文鼎说的都是实话,抢滩登陆战和江岸防御战,无论是宋军还是乾军都没有相应的作战经验,这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摸索,想要在短时间之内制定一套完整的防御措辞也不太现实,只能一点一点积累。 考虑了一番,赵俊生指着江面上问“能不能在江面上布置一些小船,在小船上点上灯火?这样一来,宋军船只只要靠近就会警戒哨发现”。 文鼎回答说“陛下,我们曾想过用这个办法预警,也曾试过,但江面上风大,起风的时候多,无风的时候少,几乎无法点燃灯火,就算点燃,很快就被吹灭,就算用灯笼罩着也一样,灯罩总不能没有出气孔,特别是现在这个时节,江面上几乎没有无风的时候”。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既然没办法在江面上布置灯火预警船只,那就收集干柴,每夜在岸边点火照明;另外,防御设施的修建还存在着防御死角的问题,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必然,把这个江滩防线修建成一个三角形,底边空出来,给他们上岸的空间,一旦宋军登陆,不但会遭到来自正面的箭矢打击,还会招致两侧的弓箭打击,无论他面向哪一面,总有一面或两面暴露在我军弓箭之下!” 赵俊生一边说一边在沙滩上用刀鞘画出一个防御图。 “明白了,陛下这个防御工事图极好!文鼎,吃过早饭之后立即组织将士们按照陛下所画之图改建,天黑之前一定要完成!” “诺!” 刘衮又对身边的传令兵吩咐“去向江夏城江防和下游十五里处的江防防区下令,让他们同样组织人手立即着手进行改建,尽快完成!” 上午,正当文鼎在组织民夫和协从军将士们改建防御工事时,这一情况被宋军部署在江面上的观察船发现了,观察哨立即返回对岸把消息禀报给谭金。 谭金在请示了萧斌之后,迅速组织船队和兵力再次向这处上游防御工事杀过来。 这一次不是偷袭了,而是正大光明的抢滩登陆。 宋军船队在江面上距离乾军江防工事还有很远的距离就开始在大船上向乾军发射大型弩箭,一根根的粗大的弩箭呼啸儿子,恐怖的声响和杀伤力让正在改建防御工事的民夫惊惧的逃散,乾军和协从军兵士们迅速拿起武器进入战斗位置准备迎敌。 乾军指挥官文鼎大怒,他下令江岸防御重型武器进行强有力的反击,一座座碉堡和石垒上的床弩开始发威,先是连续几拨弩箭发射出去,宋军船只遭到了很大的破坏。 紧接着,江防工事上的投石机投射出去一枚枚硕大的石弹,呼啸而至的石弹砸在水中冲起巨大的水花,吓得宋军战船上的兵士们惊恐万分,一个个抱头蹲下躲避,总有那么几枚石弹砸在宋军战船上,一时间巨大的声响传出,紧接着是剧烈的震动让穿上的宋军兵将人仰马翻,无数木屑尖刺飞溅造成了许多兵士受伤,还有一些倒霉鬼被石弹直接砸中,惨死当场。 江防工事顶上的发石车也开始发怒了,一团团碎石碎块如雨点般砸向江面上的宋军战船,别看这些碎石和石块个头要比石弹小许多被,但数量大、密集度高,因投射距离远而高,造成的杀伤力和杀伤面积比石弹要大许多,这家伙就如同散弹枪,一打一大片。 宋军撑不住了,各艘大船上的将领立即大叫“后撤,快后撤!” 船工们收到命令就立即往回划船,经受过好几轮石弹碎石的打击,宋军死伤惨重之后终于脱离了乾军投石机和发石车的打击范围。 宋军将领谭金立即派人清点伤亡,通过清点发现,死去的人倒是不多,可被砸伤失去战斗力的多达两百多人。 。 第1062章 第一场水战 谭金得到这个伤亡报告之后心疼得要死,还没有正式进攻就被乾军的投石机、发石车和床弩造成了如此大的伤亡,幸亏退得及时,要不然伤亡会更大。 但谭金并不甘心就这么放弃这一次进攻,要知道他组织一次进攻并得到萧斌的允许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谭金迅速重整攻势,他这次没有再让大型战船进入乾军江防远程武器攻击范围之内,而是下令以各大战船放下小船,满载兵士之后进行分散快速登陆。 被刚才乾军的石弹和碎石攻击之后,宋军兵将们也学聪明了,他们不敢把船只密集聚在一起冲向江岸,而是按照谭金的吩咐,全部分散开来,这样虽然影响船只靠岸的速度,但至少能减小受到石弹碎石攻击的概率。 “将军,乾军的投石机和发石车、床弩太多了,就算这样分散登陆,只怕将士们的伤亡也会很大!”副将向谭金说道。 谭金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们是守军,守军占据江岸方向有天然的优势可以架设投石机和发石车这类大杀伤力兵器,我们的战船最多只能架设床弩!不过不要太过担心,伤亡是难免的,但乾军准备的石弹、碎石和弩箭是有限的,他们不可能无限制进行远程打击!” “还有,传令下去,各大战船拉开距离,尽量分散开,待会儿等乾军石弹和碎石发射稀疏一些之后我军战船就靠过去对登陆的将士们进行远程支援!” 副将抱拳答“遵命!” 宋军在出动大量渔船、小舢板之后,乾军和协从军再次在文鼎的命令下开始发射石弹和碎石,无数石块从天而降,江面上如同下起了冰雹,不少渔船和小舢板被砸翻,有些渔船被砸出大洞漏水沉没,也有许多宋军被砸得头破血流。 一根根弩箭射来,有的一根弩箭可以一次性射杀数人,也有的弩箭把船底射穿,让船上的宋军急急忙忙去堵住漏洞。 尽管乾军的投石机、发石车和床弩给进攻的宋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但宋军还是乘坐渔船和小舢板快速冲到了岸边,大量的宋军跳下船披甲执锐冲向江岸防线。 新改建的江岸防御设施还没有完成,乾军和协从军在进行了几轮弓箭和弩箭的射击之后,大量兵士在文鼎的命令下冲防御工事后面冲向已经上岸的宋军,又一场江滩混战开始了。 在这一批宋军上岸之后,宋军战船又开始向岸边靠近一些距离,并用大型弩箭开始进行远程支援,攻击乾军江岸防御工事上的床弩、发石车和投石机,乾军的这些重型器械立即对宋军船只反击。 双方各有优势,宋军战船远程攻击力不足,但有机动能力,能尽量避开来自岸上的打击;而岸上乾军的远程攻击器械攻击力强大,但却不能移动。 一时间,双方在对攻一段时间之后各有伤亡,乾军在器械方面损失较大,而宋军在兵力人员方面损失较大。 双方在江滩上的混战损失越来越大,宋军将领谭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投入兵力增援,乾军方面自然也不能示弱,也不断投入兵力,这一场抢滩登陆战的规模再次不断升级。 打到下午申时过后,谭金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一次又失败了,被派去登陆的八百余人一个都没回来,而且他们也无法返回,只能死战到底。 天黑之前,宋军船队退走,乾军开始在江边点燃篝火照明,并组织兵力打扫战场。 连续两次抢滩登陆战,宋军损失惨重,加起来的阵亡人数超过两千人,受伤的多达六百多人,这种伤亡速度和程度,宋军真是顶不住了,士气一度低落,无法再战,必须进行必须要的休整。 乾军这边也好不到哪儿去,协从军的损失两次加起来也达到了一千五百人,乾军兵力损失超过五百。 等刘衮把兵力补充到位,预备队已经不剩下几个人了,兵力上开始捉襟见肘,他不得不向赵俊生申请调动更多兵力补充,以免因兵力不足造成防线上的漏洞。 赵俊生再次从协从军当中调拨了三千人给刘衮。 接下来的三天,宋军没有再组织兵力渡江进攻,他们需要休整恢复士气,乾军这边也同样如此。 乾军水师前几天一直被堵在水寨里无法动弹,无论白天还是夜晚,宋军水师都看管得很严密,乾军水师没有机会出战。 而这天夜里,突然刮起了西北风,这对于乾军水师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得到报告的徐遗宝和吴喜立即组织兵力登船准备冲出航道打穿宋军水师在江面上的封锁。 徐遗宝和吴喜的策略是先挑选敢死队六十人,用十艘渔船满载火油,每艘船上六个死士在西北风的作用下划船快速冲向江面上的宋军水师。 当十艘渔船上装满火油之后,死士们每个人在身上绑上一个用油布吹起来的气袋,然后拼命划桨,借着风力冲出航道向江面上的宋军水师船队冲过去。 “擂鼓!”在徐遗宝的命令下,几个鼓手同时挥舞着鼓槌。 “咚咚咚······”隆隆隆战鼓声传扬出去。 江面上的宋军战船上,宋军水师兵将们纷纷跑上甲板。 “怎么回事?”一个宋军水师将领大声问道。 “将军,不好了,看样子乾军水师要冲出来了!” 宋军水师将领冷笑一声“他们做梦呢!” 副将道“将军,情况不对啊,现在刮的是西北方,乾军战船正好可以借风力!” “那又如何?” 很快,乾军敢死队划着船冲到了宋军船队附近,他们点燃了船上的火油,大火燃烧起来,这些死士在尽最大力量把船速划到最高速度之后纷纷抱着油布气袋跳入江水之中。 “啊——火船,乾军的火船冲过来了!”宋军水师官兵们惊恐的大叫起来。 宋军将领立即大叫“快拦住火船,别让它们靠近我们的战船,否则我们就完了!” 副将大急道“将军,不行啊,火船的速度太快了,根本就拦不住啊!” 宋军将领一看,着急之下当即下令“那就传令,快让各战船散开,快散开,否则一旦起火,必受火势蔓延尽数烧毁!” 宋军水师官兵和船工这次反应很快,一边升起铁锚,一边迅速借助风力加上划桨散开。 有两艘宋军战船来不及躲避,被两艘火船撞了个正着,高速火船的撞角撞进了宋军战船船体内,火油竟然发生了爆炸,这两艘战船瞬间大面积燃烧起来,穿上许多宋军甚至根本来不及跳船就被炸死炸飞。 水寨之内,早已经整装待发的乾军水师船队旗舰上,徐遗宝见前面封锁线外的宋军船队被火船吓得逃散,他精神大振,当即大吼“将士们,航道打通了,给老子传令,所有船队出击,依次杀出去!” 隆隆战鼓声再次响起,黑夜之中旗舰上的火光闪烁,出发的命令已经下达,各艘船依次涌入航道内向江面上冲过去。 火船在前面开路,乾军水师船队跟在后面一路畅通无阻,直到所有战船冲到江面上也不见宋军战船前来阻挡,这下徐遗宝放心了,他立即下令所有战船排成战队队形准备迎敌,他知道宋军水师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再杀回来,所以提前做好准备是必须且不必要的。 果不其然,当所有的火船在江面上燃烧殆尽沉没之后,宋军水师战船再次从各个方向汇聚起来只向乾军水师冲来。 在这里封锁乾军水寨的宋军水师战船只是少数,其他大多数宋军水师战船都在协助大军攻打江滩,徐遗宝对此心知肚明,因此并不担心,他立即下令所有战船迎上去。 “弟兄们,报仇雪耻的时候到了,操船给老子冲过去,砍他丫的!” 双方船队里都传出隆隆战鼓声,每艘船上都点着灯火,风浪让灯火摇晃不定,所有人都做好了开打的准备,待双方进入到弓箭和床弩的打击距离,两方指挥官都大吼“放箭——” 床弩首先发威,一根根粗大的弩箭射出去,不但能射穿船舷,甚至能把船只射一个对穿,如果有倒霉鬼,甚至有好几个被串在上面,这玩意一旦射过来,船上就是一个大洞。 在人仰马翻之际,伴随着一个个惨叫声,血腥气也随之传开,但没有人管这些,其他人都在拼命的放箭,以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发射更多的箭矢射杀更多的敌人,这样才能保证对面射过来的箭矢越来越少,自己被射中受伤或死去的机率也会越来越小。 在一声声令人心胆俱寒的弓箭嗖嗖声中,随着船上的木板被射中,木屑乱飞,有人不断受伤惨叫,有人不断倒下,还有船只在不知不觉中缓缓下沉,等到兵士们发现船在漏水时已经太晚了。 双方的弓箭毫不停歇,战船也正着快速冲向对方。 “嘭嘭嘭······”宋军和乾军的战船终于相撞,双方船上将士一阵东倒西歪,待船身稳定,所有人都回过神来知道接舷战开始了,都执锐冲向对方。 “杀啊——” 。 第1063章 西线大胜 战船之间的撞击震动极大,造成最的破坏是船体大幅度破损,有的甚至直接撞断龙骨造成整体散架,有些小船直接被大船撞翻。 两支水师很快进行了混战、接舷战,交错而过的双方战船上依然在不停的向对方发射箭矢,已经相撞的战船,双方都提着兵器向对方冲过去厮杀在一起。 水战中最惨烈的战斗就属于接舷战了,但这又与陆地混战不同,在接舷战对身体协调平衡性要求很高,毕竟不是在陆地上而是在船上,船体经常晃动,在晃动中交战要能及时调整重心。 水面上到处都是漂浮的双方水军兵士和大量船体残骸漂浮物,如果双方兵士在水中遇到,如果能看清对方的身份,自然免不了一番厮杀,战胜者活,否则死。 尽管乾军大部分水师官兵从前都是宋军,但现在他们是乾军,身份的转变并不会因为他们从前是同袍才让现在的他们互相厮杀时手软,双方都杀红了眼,只能要能活下去,就会尽一切手段干掉对方。 这里的宋军水师战船数量和兵力终究只是少数,乾军无论是在战船数量还是水军兵力上都占有了绝对优势,战斗进行了一个时辰左右,宋军水军官兵越来越少,但战斗并没有停止,这黑灯瞎火的,就算投降也不一定能活命。 十几里之外协助大军渡江作战的宋军水师得到消失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水师大将立即下令带着船队向战场杀过来要增援这里的宋军水师。 只可惜援兵来得太迟了一些,乾军已经全歼了这里的宋军水师,宋军水师援兵才赶来,双方又是一场恶战。 直到天亮时分,双方都杀得精疲力尽了,各自都伤亡惨重,两支船队全部打残了,双方都很有默契的各自退走。 乾军水师撤回水寨之后通过清点发现,战船损失了三分之二,兵也损失更大;宋军水师那边也被打得惨不忍睹,战船同样损失了三分之二以上,没有受伤的兵士几乎没有,双方都没有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再进行一场水战了。 赵俊生接到报告之后带人来到水寨,对回来休整不久的水师官兵们进行了慰问,下旨赏赐了大量的钱财物资,肉类和美酒,犒赏这些将士,残余的水师官兵们心情好了很多,士气也恢复了不少。 赵俊生要求徐遗宝和吴喜二人尽快招募勇士重新训练一批水师官兵,又下旨调拨大量钱财和工匠,命他们准备建造战船,补充损失,但这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 慰问了残余的水师官兵之后,司马楚之对赵俊生说“陛下,如今宋军夏口的水师和我军水师两败俱伤,我军水师固然在短时间之内没有出战的能力,宋军残存水师估计也差不多,因此短时间之内,他们只怕无法渡江进攻了,但老臣担心的是他们会把驻扎在洞庭湖或鄱阳湖的水师派过来,那样一来,我军就会处于绝对的被动,只能被动挨打了!” 要说南朝刘宋还有什么比乾国强大的,也只有这水师能拿得出手了,南朝的水师可不是一般的强大,在长江和几个大湖之中都有水师水寨,刘宋甚至还在太湖边修建了楼宇供皇帝检阅水师。 乾国方面这些年虽然也在组建水师,在黄河中下游也建了几个水寨,但规模都不大,一方面是因为没有水师将领,另一方面是乾军兵士大多是北方人,不熟悉水性,想要训练一支水师可不容易。 刘宋有这么强大的水师也是因为有东晋的老底子在,要不然仅凭刘宋这些年每次与北宋及大乾作战,败多胜少的情况,他们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和财力物力发展水师。 赵俊生皱起了眉头说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我们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来做出相应的部署!” 司马楚之抱拳道“老臣听说我朝在黄河和东海有几个水师水寨,有水师官兵一万余人,能不能让他们绕近海杀到会稽郡,把太湖和鄱阳湖的水师调走?”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摇头道“没什么作用,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就算能把太湖和鄱阳湖的宋军水师调走,洞庭湖那边还有他们水师,规模比此前夏口水师规模更大!暂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正如司马楚之所料,宋军在接下来的五天之中,基本上都没有再渡江抢滩登陆,乾军也趁此机会加紧修建新的江防工事。 西边的南郡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乾军大将朱贵率军攻打南郡,南郡的宋军刚开始得知乾军只有五千步兵,于是胆子肥了起来,决定集结兵力主动出击,誓要把这五千乾军步兵击杀在竞陵。 谁知等南郡的宋军进入竞陵之后才得知乾军又突然增加了三千骑兵,这下宋军将领就心慌了,别说三千骑兵,就算只有一千骑兵,宋军这边也抵挡不住,于是宋军大军迅速带着人马退回南郡。 可朱贵也是不好相与的,得知宋军退回去之后,立即下令骑兵先行出击。 乾军三千骑兵兵分两路从东西两面快速追击包抄,追了两天把近六千人的宋军拦在了野外,宋军大将倒也没有心慌,立即就地立下军阵死守,乾军骑兵若要正面强攻虽然可以解决这六千宋军,但估计也会承受很大的损失。 乾军骑兵将领哪里能做亏本的买卖,一个乾军骑兵所需要的费用可以养三个步兵,若不能解决三倍以上的步兵就亏本了。 乾军骑兵于是又悄然退去,宋军见乾军骑兵不见了,又不能一直待在原地,于是迅速继续南撤,但一等宋军的军阵撤去,以一字长蛇阵行军之后,乾军骑兵立即杀了过来。 这次乾军出现得很突然,杀过来的速度很快,根本不给宋军排兵布阵的机会,不等宋军重新集结摆下军阵就从两翼冲杀过来,先是一通大量的骑射箭雨打击,宋军兵士们被射的抱头鼠窜,队形完全散乱开来。 宋军大将约束不了兵士了,军令也无法传达下去,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和反击,乾军骑兵在外围不停的游动以骑射攻击,几番打击之下,宋军很快溃散,乾军骑兵这才冲杀,这六千宋军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全歼。 这六千宋军几乎是宋国南郡的绝大部分驻军兵力,随着这六千宋军被歼灭,宋国在南郡境内的军事力量所剩无几,当朱贵带着乾军杀进南郡境内,南郡各城很快相继投降。 十月十二,乾军抵达江陵城,江陵城城内已只有几百守军,宋国南郡太守叶朗明企图顽抗到底支撑到萧思话派兵前来增援。 但这江陵城内并不是所有人都要与叶朗明一样坚守下去,两个军中将领带兵挟持了他,逼迫他下令举城投降,叶朗明无奈之下只能下令投降。 随着江陵城被乾军攻占,朱贵又派兵四处出击,几乎是兵不血刃占据了南郡全境。 正在夷陵道、猇亭与乾军对峙时间长达几个月的萧思话得知南郡遭到乾军攻击,大惊失色,如今南郡已经成为他这一支大军在长江东岸的退路,一旦南郡被乾军攻占,他这数万人马的右翼就随时可以能遭到攻击,甚至被断了退路都未可知。 萧思话得到报告之后,决定派出五千人前去增援,奈何才刚刚进入南郡境内就得知江陵城已被乾军大将朱贵攻占,其他各城也相继投降,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五千宋军不敢再继续南下了。 得到南郡已尽数落入乾军之手的萧思话大惊失色,这可如何是好? 萧思话紧急召集部将们商议,随后决定趁着朱贵大军刚刚攻占南郡,还没有来得及渡江之前全军大幅度后撤,退守巴陵,以洞庭湖和长江为天险阻挡乾军继续进攻,但如此一来,长江中上游以北地区就尽数落入乾国之手了,这个损失太大,也不知道朝廷得到是这样一个结果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反应。 但此时萧思话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不尽快向巴陵撤退,一旦乾军朱贵部渡江挥师西进攻占江安一线,数万宋军的退路就可能被切断,不但得不到粮食物资补给,而且在乾军南北夹击之下只怕有全军覆没之危。 数万宋军撤退得非常匆忙,为了加快行军速度,萧思话下令丢弃大量辎重,并且日夜行军,终于在朱贵攻占江安一线之前退走。 在夷陵道也被的乾军大将鲁爽得到消息,立即派出一支兵马追击,并沿途收降各城池。 乾军的速度很快,数万宋军被追得很狼狈,为了赶时间加快脚程,宋军很多将士不得不甲胄头盔都丢弃,只拿着兵器赶路。 终于在乾军骑兵追上来之前,数万宋军在洞庭湖水师的接应之下撤到了巴陵。 长江在巴陵转道,由南向东流去,西边连接着八百里洞庭,萧思话依靠长江、洞庭湖和水师战船把乾军挡在了北方,但却丢失了沃野千里的土地。 。 第1064章 以退为进 一连几天,赵俊生连续不断的接到西线传来的消息,先是朱贵率军攻入南郡,接着又收到了朱贵击败南郡宋军,再接着朱贵大军兵不血刃拿下江陵城和南郡全部,随后又收到宋军主帅萧思话率军连夜南撤,放弃夷陵道、猇亭,一直撤到了巴陵。 “陛下,刚刚收到最新消息,宋军西线主帅萧思话率军撤到巴陵之后迅速组织军民在洞庭湖、巴陵及长江一线修建岸防工事,在一些水道上布置水下障碍,企图以洞庭湖和长江天险阻挡我军过江!” 林敬辉的报告让赵俊生起身走到了地图面前。 西线乾军没有水师,现在建造水寨、训练水师也来不及,只能缓缓图之,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西线鲁爽大军要打过洞庭湖和长江杀到巴陵城的想法基本上不太现实,所以西线攻击势头基本上是到此为止了。 既然不能再进一步,那么就要考虑驻防的问题,为了防止宋军再从洞庭湖和长江南岸打到北岸,乾军必须要在北岸关键为止修建岸防工事,在一些险要地带要修建关隘。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很快就有了决定。 “传旨给高旭,封他为荆州都督、南郡太守,让他放下手头的事务赶往江陵,接管西线军务,从鲁爽大军中挑选两万精锐留下驻防,加强洞庭湖、长江北岸防线,防止宋军反攻,其余兵将从何处调来就返回何处归建。 “传旨给东方辰、鲁爽等人,文臣们可先行返回长安,鲁爽留下布防、组织军民修筑岸防和关隘工事,待高旭到来再与他进行交割,鲁爽自行返回汉中坐镇!” 南朝方面也很快得到了乾国方面的最新动态,高旭从长安尚书右仆射的职位上直接调任荆州都督、南郡太守,这明显就说明了乾国对于长江中上游和洞庭湖以北广大地区的志在必得,要不然也不会派高旭这个开国大将前往江陵坐镇。 南朝皇帝刘骏在于朝臣们进行了分析之后,只能忍痛暂且放弃长江中上游以北地区,全面退守江南,于是下令萧思话在组织军民修建防御工事之后留下足够的兵力布防,再把其他军队遣返原籍。 宋国如此做也是迫不得已,大军在外每天消耗的粮草辎重是一个海量的数字,现在宋国经济不景气,各地流民造反还没有彻底平息,民生艰难,赋税也收不上来,国库已经空得能饿死老鼠,在这样的情况下再部署重兵在巴陵一带,一方面是没有必要,另一方面是实在负担不起了。 萧思话随后被调回建康复命,位于巴陵的江南防线由臧质接手,臧质遂迅速从建康赶往巴陵上任。 西线宋军与乾军对峙期间,宋军大将萧承之病逝,萧承之是萧思话的族兄,萧思话上书皇帝说萧承之这些年为皇帝和朝廷鞠躬尽瘁,忠心不二,劳苦功高,朝廷应当对其予以追封,并对其子嗣多加封赏。 于是萧承之的三个儿子都在萧承之死后得到了提拔和重用。 随后位于洞庭湖的宋军水师被抽调一半秘密前往夏口,由萧斌节制。 尽管南朝方面对于抽调一半的洞庭湖水师前往夏口的事情封锁了消息,但乾国的黑衣卫真的不是吃素的,在发现洞庭湖的宋军水师战船少了一半之后迅速上报,推测可能已经调往了夏口。 黑衣卫迅速展开调查,消息传到长江北岸各沿岸城镇的黑衣卫秘密卫所,黑卫衣在赤壁一带发现了消失的另一半洞庭湖水师战船。 这个消息被黑衣卫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江夏城。 江夏城的太守府大堂上,赵俊生举着记载着宋军水师消息的纸条晃了晃。 “看来西线战事应该是停下来了,南朝方面不打算也无力再在西线挑起战事,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抽调一半的洞庭湖水师来夏口,而这一半洞庭湖水师来夏口的目的肯定是要协助夏口宋军渡江攻打我江夏城的,不知诸位怎么看这事?是否有良策应对?” 李宝最向站出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臣以为我军在兵力上并不少于夏口的宋军,就算宋军渡江来攻又如何?要打就打,咱们没什么好怕的!” 赵俊生听李宝的话,不由心里摇头,李宝做一员猛将还行,让他坐主帅只怕做不来。 现在在江夏和夏口一线的战线上,乾国和宋国在局势上是攻守形势反转,乾军水师被打残了,无力渡江进攻,而宋军有水师,随时可以渡江杀过来,所以乾军目前处在被动挨打的位置。 降将刘衮站出来抱拳说“陛下,臣以为只要我军守住江岸方向,宋军就算集中再多战船也是白搭,他们的水师又上不了岸!我军还可以对江岸防御工事加高加固,宋军来多少我们就杀多少!” 在赵俊生看来,刘衮坚守江岸防线的决心是有的,此人急于在他面前表现能力和忠诚度,这种态度值得嘉奖和鼓励,但此人说的这些话都是废话,没有一点建设性。 “嗯,刘将军忠勇可嘉,江岸防线的防御工事的确还要进行加高加固,将士们是士气还需要提升,操练也要勤练不缀!” “诺!”刘衮抱拳答应后退回了远处。 赵俊生的目光又在众将身上扫了一遍,落在了老将司马楚之身上。 “琅琊王,你有什么看法?” 琅琊王这个王爵是在北魏时期就有的,赵俊生建国之后依旧封他为琅琊王,允许他可听调不听宣,不过司马楚之可没有那么愚蠢,他后来自己上书推掉了这个权利,而他也是乾国目前唯一的异姓王,就算他常年统兵在外也是如履薄冰,唯恐惹得赵俊生的猜忌。 “回陛下,老臣倒是有一个想法,与其双方在江岸防线上打得你死我活,白白消耗兵力,不如收缩兵力,以退为进!” 赵俊生听完就明白司马楚之的意思了,他看了看众将后说“此事朕考虑考虑,今天就议到这里,诸卿都回到岗位上各尽其职,不可懈怠!” “遵旨!臣等告退!” 赵俊生起身喊了一声“琅琊王留下!” 其他人都离开,只有司马楚之留在了原地。 赵俊生抬手“琅琊王,说说你的具体想法!” “诺!”司马楚之答应一声,当即把自己的想法详细说了一遍。 赵俊生静静听着,等司马楚之说完之后逐个逐个提出自己的不解之处,司马楚之一一作出解答,有些细节安排,司马楚之一时间也没想好,二人现场就进行了讨论,逐步进行完善,旁边的文吏把他们议论的方案详细记录下来,以作备份。 二人把这方案完善之后,赵俊生从文吏手上接过记录下来的方案仔细看了一遍,看完递给司马楚之“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之处!” 司马楚之看了一遍后说“老臣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了!” “既然如此,就照此方案执行,具体的部署只限朕和你二人知道,尽量泄露消息,就算负责领兵执行的人也只能让他知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不能告诉他!” “诺!” 一天之后,正在途中的宋军水师还没有抵达夏口,赵俊生这边就下旨宣布班师回朝,留下司马楚之当任郢州都督、江夏太守。 同时,相应的江岸驻防兵力也被削减了不少,驻扎在江夏城的兵力只有五千人。 宋国在乾军这边的细作很快把消息传到了夏口,萧斌得到消息之后立即着手秘密准备渡江进攻事宜。 不久,从洞庭湖调来的水师抵达了夏口,为了防止赵俊生得到洞庭湖水师东调的消息后率军返回,他当天夜里就组织兵力在水师战船的协助和支援下渡江进攻。 这次宋军选择在东西两处登陆地点进行佯攻,把真正登陆的地点放在江夏城外的江边码头渡口,尽管这里也修建了大量的江岸防御设施,但此前宋军从未打过这里,守军仗着这里防御工事坚固,兵力充足,都有些大意。 当晚,当东西两个河滩防御线上的战斗开始之后,一个时辰之后,刘衮的注意力被这两处战斗吸引了,由于这两处防线告急,他不得不抽调一部分兵力分别去支援,江夏城外江边的兵力就相应的减少了。 宋军于是一鼓作气投入了两千多人的兵力在大量水师战船的配合和掩护下登陆上江滩展开了猛攻。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厮杀,守军兵力不足,伤亡惨重之下被迫撤退,这处防线一破,东西两侧的防线也在侧翼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支撑不住,江岸防线全面崩溃。 天亮之后,宋军攻占了所有江岸防线上的防御工事,并迅速包围了江夏城。 不到一个时辰,宋军主帅萧斌满面春风的渡江来到了江夏城外。 数万兵马把江夏城包围得严严实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萧思话骑在战马上观察了一下江夏城的城防工事。 “大帅,据细作报告,江夏城内的守军有五千人,其中还有两千人是协从军!” 萧斌听完报告后当即下令“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两天之内拿下江夏城!” 接着,萧斌又接连下令,分派兵力去攻占附近城池和关隘。 。 第1065章 抓住马脚 乾军班师了,正在返回长安的途中,这毫无疑问。 一般认为,大军一旦班师,边境若是再起风云,想要再回师作战已不太可能。 原因有二其一,大军气势已经不再,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其二,将士们都等着班师回朝之后领赏,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将士们是肯定不肯再掉头回去打仗的。 正是基于以上两点,宋军主帅萧斌才敢迅速渡江反攻,他不怕乾军掉头再过来跟他交战,因为乾军一旦班师就没有了进攻的气势和士气,就算勉强掉头与他交战也肯定是不敌。 可萧斌恰恰想错了,他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赵俊生之所以在这个时候下旨班师就是要让萧斌放心大胆的渡江反攻。 也就是说,萧斌中计了! 赵俊生之所以敢这么干,当然是有所倚仗,在班师的途中,他就下旨一路上把各军有功将士的赏赐逐一发下去,赏赐给将士们的钱财从哪里来?自然是从攻占的各城池官府府库和地主豪强那里而来。 宋军主帅萧斌认为就算赵俊生很快得到他率军渡江反攻的消息也不可能让乾军提升士气,也没有办法给乾军大气鼓劲,因为赵俊生如果不解决赏赐有功将士的问题是绝对不可能把士气提起来的。 这场仗打了近半年,乾军又是仓促出兵,各方面准备都不足,仗打到现在,赵俊生手里肯定没有现钱给将士们发赏赐。 可打仗并非只有支付而没有进项,乾军还真有大量的进项,乾军夺取了宋国大片国土,大小城池几百座,怎么可能没有钱财? 赵俊生有足够的钱财给将士们发赏赐,对于那些立下的战功足够升迁的将士,赵俊生一早就让各军拟出了升迁名单,一路北返一路颁发任命文书。 因此,乾军将士们虽然在班师,可士气却始终都很高昂。 当宋军在萧斌的指挥下渡江反攻的消息传来时,赵俊生就知道萧斌入套了。 当天下午,赵俊生就下旨命各军停下来就地扎营休息,生火造饭,这顿晚饭吃得很早,将士们吃完晚饭就被命令返回营帐休息。 到了戌时,集结的号角声想起,各军迅速紧急集合。 营地内灯火通明,赵俊生骑着马来到高台上,大声宣布“朕收到消息,宋军趁着我军班师回朝之际已经渡江反攻,现在他们已经攻破了江岸防线并兵围江夏城!” “若我大军将士们还在江夏,宋军岂敢如此?他们只会玩这种把戏,看来宋军还没有被我们打怕打残,我们必须挥师掉头,迅速赶回去解除江夏之围,并把这几万宋军在逃回江东之前永远留下,众将还没有战斗的力量和勇气?” 已经休息好,士气正高昂的乾军将士们举着兵器起身大吼“有、有、有!” “杀回去、杀回去······” 赵俊生大声道“好,朕命令,一个时辰的拔营准备时间,一个时辰之后各军集结,依次出发!” 将士们轰然应诺,各自散去做拔营出发的准备。 过了两刻,突然从营地内飞出一只信鸽,这支信鸽刚刚升空正在向南方飞去,一道弓弦弹出的声音传出,紧接着是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射向夜空,信鸽被射中掉落下来。 “上!”随着林敬辉一声令下,一队乾军兵士迅速包围了一间营帐。 林敬辉当先冲进了营帐之内,营帐内庞法起正好站在矮几旁看着他和随后进来的甲士们,庞法起的家眷神情紧张,连忙走到他是身边警惕的看着这些乾军甲士。 “林将军,不知你带兵来老夫营帐所为何事?” 林敬辉一边走过来一边说“方才我等在营帐发现有人放鸽子向外界通风报信,但我军此时并未有消息要通过鸽子传递的,放出去的鸽子已被我军神射手射下来了,瞭望哨塔上的哨兵说鸽子是从庞公营帐这附近放出的!” 庞法起心中忐忑,脸上却是神色沉下来,“将军这是怀疑庞某通敌?可有证据?” 这时一个兵士走过来拿着已经中箭的鸽子,鸽子被一箭射穿,早已经死了,羽毛上还有一些血迹,一只脚上绑着一根竹管。 林敬辉从竹管内抽出一个小纸卷,展开看了看纸条上的内容,抬头看向庞法起道“庞公,这纸条上说我军正准备掉头返回,打算连夜出发,你如何解释?” 庞法起道“这是有人在向宋军那边通报消息,但这也不能证明鸽子是老朽放的!” “鸽子是在庞公营帐附近起飞的,庞公及家人比其他人的嫌疑都要大得多!” “将军也说了鸽子是在老朽营帐附近起飞的,可这附近并非只有老朽一顶营帐,为何就不能是他人?” “因为这附近只有庞公一家人是从南朝投降过来,自然成为首要的怀疑对象,本将这么怀疑没错吧?难不成本将还要先怀疑自己人?” 庞发起怒道“谁能保证你们内部就没有问题?老朽的确是从南朝投降过来的,现在军营中出了细作你们就怀疑到老朽头上,老朽就是有一张嘴也说不明白,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早知会受如此侮辱和怀疑,老朽就是自尽以谢天下也不会投降!” 这话的意思就有些尖锐了,林敬辉沉默了一下才说“庞公有什么话还是去跟陛下说吧!来人,把庞公带去见陛下!” 几个甲士上前来搜走了庞法起的佩剑,庞法起挣脱了他们,自己向帅帐方向走去。 林敬辉等庞法起被押走之后,看了看庞法起的两个夫人,一个年轻,一个年老,年老的想必是庞法起的正室元配,年轻的想必是小妾。 他走到矮几边看了看,发现上面放着一叠纸张,砚台里还有墨汁,笔架上放着一支很细的狼毫笔,他拿起狼毫笔看了看,笔头还是湿的。 再拿起砚台倾斜,墨汁流向砚台内低处。 “咦?”林敬辉拿起一叠纸张上的最上面一张,这张纸比下面的纸张短了一截,他立即把从信鸽脚上竹管里拿出来的纸卷铺开放在纸张上缺的一截位置进行对比。 在接上这纸条之后,整张纸完整了,与其他纸张一样长短,纸条的质地与这些纸张完全一致。 林敬辉目光再一扫,抬头对两个女人问“庞公平日所写的文稿、与友人互通的书信放在哪儿?” 两个女人虽然害怕,却紧闭着嘴,靠在一起一句话也不说。 “别以为不说我就找不到!来人,给我收!” 在林敬辉的命令下,甲士们在营帐内翻箱倒柜。 很快就有一个兵士拿着一叠文稿和几封书信过来“将军,找到了这些!” 林敬辉把文稿看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之处,他又把几封书信打开看了一遍,这几封书信都是在多年前友人写给庞法起的,几封书信都有一些年头,庞法起之所以还保留着这些书信,林敬辉猜测大概是这几封书信写的颇有水平,情真意切,颇为感人,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值得怀疑的了。 林敬辉似乎想起了什么,拿出纸条与书信和文稿对笔迹,这个时代普遍的字体就那么几种,一个人在形成书写习惯之后,很难对笔迹进行作假,即便故意不按照习惯书写,在笔画上也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对笔迹有研究的人是可以看出来的。 林敬辉把这些文稿、书信、信鸽、纸条带上很快来到了帅帐。 帅帐内,各军大将、官员俨然都在场,而庞法起此时正垂手站在中间。 “陛下,林统领到了,就在帐外!”帐外当值小校进来报告。 “让他进来!” 林敬辉带着一个甲士走进帅帐,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赵俊生问“下面的人说有人在营中放信鸽给宋军通报消息,你怀疑是庞公?” 林敬辉回答“是的!” “可有切实证据?” “有!” 赵俊生招手“呈上来!” 林敬辉转身从甲士手上接过托盘呈上去,太监康义德上前接过托盘走到御案前放下,然后退到了一旁。 赵俊生看了看庞法起,收回目光落在御案托盘上,只见托盘内放着几样东西,有被射死的鸽子、一张纸条,一叠空白纸张以及一叠文稿和几封书信。 赵俊生拿起纸条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后,抬头看向林敬辉问“林统领,这些东西如何能证明庞公通敌?” “回陛下,根据营中瞭望哨所说,信鸽是从庞发起的营帐附近放飞的,那里除了庞法起营帐还有另外几个随行官员的营帐,但庞法起是新投之人,而其他官员在我大乾为官多年,这些官员此前没有被相关衙门怀疑过有通敌的嫌疑。因此,信鸽是庞法起的嫌疑最大!” 赵俊生皱眉道“不能因为庞公是新投效我朝之人就先怀疑他,这不公平,若是我等都抱着这种心态,这让那些心中向往我大乾的有志之士是何等的寒心?” 。 第1066章 杀个回马枪 林敬辉连忙躬身行礼“陛下圣明,是臣的错,臣不该对庞法起区别对待!除了这个之外,还请陛下把写着通敌报信的消息的纸条与最上面那一张空白纸张拼接起来!” 庞法起却是心中一跳,脸色微变,他没想到这都被林敬辉发现了。 赵俊生闻言照做,把纸条与短了一截的纸张拼接,再一看,长短与底下的一叠纸张相同。 “陛下,这一叠空白纸张就是在庞法起营帐内的文案上发现的,当时他的两位女眷都在,纸条的纸张质地与下面的一叠空白纸相同!” 赵俊生把纸条的质地与其他空白纸进行了对比,点头道“这纸张条的确出自这一张短缺的空白纸张······但这些纸张是我朝官用纸张,官员们都用这等纸张,并非只有庞公一人所用,庞公的确有嫌疑,但这些还不足以证明信鸽是庞公放出的!” 庞法起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从赵俊生的反应来看,赵俊生行事还是比较有规矩的,不会凭借好恶乱来,如果换做南朝刘宋皇帝刘骏,就凭刚才这一点,只怕他就已经被定罪了。 林敬辉不慌不忙说“陛下请看那一叠文稿和几封书信,这些都是从庞法起的营帐内搜出来的,文稿和书信虽然看不出他有通敌的嫌疑,但是请陛下把纸条上的笔迹与这些文稿的笔迹进行对比!” 庞法起这时脸色大变,他的确没想过以改变字体笔迹的方法保护自己,不过这也充分说明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打入敌人内部的细作。 赵俊生先是把几封书信看了一遍,书信是友人写给庞法起的,时间已经很长了,的确是没有可疑之处,再看那些文稿,这是平日里庞法起有感而发写的诗词歌赋,此人是文人出身。 赵俊生把这些文稿看了一遍,觉得庞法起这人倒也有一些文采,还没有达到让他惊艳的地步。 把纸条上的笔迹与文稿的笔迹进行了一番对比,赵俊生发现这笔迹的确有些相似,不同的是文稿上的字迹很潦草,而纸条上的字迹要工整得多。 赵俊生现在已经相信信鸽是庞法起放出的,其实他此前一直就怀疑庞法起突然改变态度投降是不是别有用心,但人家既然来投降,他也不能拒之门外,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随便怀疑对方。 赵俊生虽然可以确定庞法起是“身在乾营、心在宋”,但笔迹鉴定毕竟不是他所擅长的,关于这一点还得找几个精通此道的人,他目光一扫随行文官。 “郦卿,听闻你是字体笔迹研究方面的大家,你来看看纸条上的笔迹与文稿上的笔迹是否是出自同一人!” 郦嵩站出来拱手“臣不敢当字体笔迹方面的大家,既然陛下有旨,臣定竭尽全力!” 赵俊生对太监康义德摆手,康义德上前端起托盘走到郦嵩身边。 郦嵩左手拿起纸条看了起来,仔细研究其笔迹笔画走势、通篇布局、字行平直、笔压轻重、字体结构、字体大小、书面整洁等等大哥方面;然后他又用右手拿起一张文稿看了起来,采用同样的方法进行分析。 不久,郦嵩把纸条和文稿都放在托盘内,向赵俊生拱手道“陛下,臣分析了一下,臣认为这纸条上的字与文稿上字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赵俊生道“朕也看过了,文稿上的字体明显潦草,而纸条上的字体工整,没有连笔之处,你怎么就断定这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呢?” “回陛下,臣对这方面也算花了不少时间去琢磨和研究,同一个人书写无论是潦草还是工整,无论是用几种不同的字体书写,笔迹上的神韵是改变不了的,又或者是很高明的模仿高手,也只能写得形似,而无法做到相同的神韵!” 赵俊生认可了郦嵩的说法,他看向庞法起“庞公,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吗?” 庞法起脸色灰败,他看向赵俊生道“事已至此,庞某再强辩下去也没什么作用,老夫的确是受萧大帅委派假意向陛下投降,一方面可以挽救老母和家小,另一方面可以了解乾国、伺机向大宋传递消息!” “在陛下这里,老夫之罪已是罪无可赦,屈膝求饶不是老夫可以做到的,但此事只有老夫一人知道,老母和妻小都没有参与,也不知情!陛下仁德,胸怀宽广,还请陛下在老夫死后放过老母和家小!” 赵俊生摆了摆手,几个甲士把庞法起押了出去。 大军开拔之前,林敬辉前来向赵俊生报告“陛下,庞法起的妻妾得知他案发被斩的消息之后,双双自缢而死!庞法起的老母和子女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 赵俊生道“这等小事还要来问朕吗?朕若是整天操心这等事情,还能活几年?” “诺,臣明白了!” 大军出发之后,赵俊生采取昼伏夜行的计划,尽量掩人耳目。 江夏城在宋军攻破江岸防线并四面围城之际就已经做好了守城的全面准备,东门因靠近大江不适合攻城,南门因为靠近汉水,只有西门和北门适合攻城。 针对这个情况,司马楚之只在南门和东门城墙城楼上部署少量兵力,多数兵力集中在西门和北门,除了城内必要的巡逻队和岗哨,还留下一支预备队随时准备增援。 在宋军水师的帮助下,大量的攻城器械从夏口运过来,只过了一天就全部运送到位,准备隔天就发起攻城战斗。 这天上午,宋军在萧斌的命令下向江夏城发起了猛攻,城内守军在司马楚之的带领和指挥之下抵抗坚决。 攻城战连续打了两天,攻守双方损失都比较大,宋军战死了三千余人,而乾军损失八百多人。 萧斌的火气很大,他给出的期限是两天之内攻破江夏城,可两天后江夏城依然稳如泰山,守军的伤亡并不是太大,反倒是宋军在攻城时损兵折将。 在第三天上午,萧斌下达命令,不管代价如何,今天之内必须攻下江夏城。 于是宋军开始在城外摆下军阵,大量的攻城器械再次被推了上来。 就在这时,一个哨骑飞奔而来,战马都跑得口吐白沫了,待骑士跑到主帅大纛之下,战马轰然倒地而死。 骑士气喘吁吁上前一步下拜道“启禀大帅,发现一支五千人的乾军骑兵正从北面快速而来,距离此地最多只有一个时辰的路程!” “什么?”萧斌大惊失色,周围的宋军兵将们也是一阵慌乱。 萧斌马上大声道“传令给水师,让他们速速准备接应!谭金,你带五千人留下来阻击乾军骑兵,其他各部迅速随本帅从撤往江边渡口,立即登船撤往夏口!” 谭金立即大声阻止“大帅不可啊!” 萧斌脸色一变,怒目而视“谭金,你敢抗命?” 谭金连忙道“大帅息怒,末将并不是想抗命,也并非是怕死!只是现在我军是水师大部都在围攻汉水岸边的乾军水寨,水师调过来最少也需要一个时辰,加上传令的时间,等到乾军骑兵杀过来,水师船队都赶不来啊!” 萧斌年纪不是很大,他还有一些血性,当即大喝道“既然等不到水师赶来,传令下去,全军列阵,准备与乾军骑兵决一死战!” “不可!”这次反对的是宗越。 只见宗越道“大帅,我军背对敌城,却要正面迎战敌军骑兵,一旦正面敌军冲杀过来,后背的乾军再从城内杀出,两面夹击之下,将士们必定心慌意乱、惊恐万分,军阵定然土崩瓦解······” 萧斌脸色发白,他大声道“那你说当如何是好?” 宗越想了想,抱拳道“等水师接应是来不及了,而且渡江需要花费不少时间,肯定来不及;南面是汉水,短时间要渡过汉水去也不太实际,如今之际,我军只能向西撤退,但必须要留下一支人马断后,否则我军很快就会被乾军骑兵追上!” 萧斌皱眉道“可如今无论是往西还是往北都是乾军控制区,我军深入敌境岂不是太过危险?” 一个幕僚这时说“大帅,乾军攻占襄阳以南地区的时间不长,统治根基不牢,肯定还有很多百姓和豪绅不服乾国的统治,此时我军暂时往西撤退肯定能够得到当地百姓官民的支持,粮草应该问题不大,而且我军熟悉地形道路,能够及时避开乾军的围追堵截,待我军得到喘息之机,再伺机南返渡江!” 萧斌已经来不及做过多的思考权衡了,他只稍稍考虑了一下就同意了,立即下令让谭金率五千人马留下来阻击乾军。 “无论如何,你也得给本帅挡住乾军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后才准撤退,否则军法从事!” 萧斌给谭金下达了命令之后就带着两万五千人向西离去,这两万五千余人走得及其匆忙,只带了几日口粮,其他辎重全部丢在了江夏城下。 。 第1067章 追杀 宋将谭金虽然出生贫寒,但却是真正从战斗中学习并成长起来的将领,没有系统学习过兵法战策,但他作战经验丰富。 在萧斌率宋军主力向西撤退之后,谭金并没有带着五千人马在城下等死,他很清楚在城下迎击五千乾军骑兵只怕是一个照面就会被击溃。 想要尽可能拖住乾军骑兵,为主力大军撤退赢得更多的时间,那就必须先保住这五千人。 留给谭金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他的选择不多,首先要离开江夏城下,不能在第一时间被城内守军冲出来攻击到;其次,必须要找一个便于防守的位置重新布阵。 西北方向五里之外有一片地势稍高的小土包,这是谭金唯一能够选择的位置,做出决定之后,谭金毫不犹豫立即率军前往,但大军撤退时不慌不忙、整齐有序。 站在城楼上观察的司马楚之见状也知道就算出城追击也讨不到太大的便宜,如果宋军在前方设下埋伏与,只怕不但无法建功,反而还会损兵折将,因此没有追击。 谭金的五千人马才赶到小土包占据有利地形,这边的动静就被乾军骑兵的前方侦骑探哨发现了,他们毕竟占据高地,想不被发现都困难。 这里虽然距离通往江夏城的官道还有一些距离,但因为这里是这附近唯一的地势较高之处,所以首先被乾军侦骑探哨列入为侦察目标。 此时司马楚之也派出侦骑从城内出来探查消息,得知谭金的五千人马占据了小土包,就猜到谭金的目的是要拖住乾军骑兵,给宋军主力撤退赢得时间。 对敌情的情况探查清楚之后,司马楚之立即下令派人出城去把宋军丢弃的辎重全部搬进城内。 乾军五千骑兵很快就到了谭金五千人马所占据的小土包附近,一个斥候前来报告领兵将军魏无病“启禀将军,根据探查,宋军主力两万五千人已向西撤退,看样子是打算渡过汉水撤往竞陵地区;但他们留下五千人阻击我军,目前这五千人就驻扎在这小土包上,领兵宋军叫谭金!” “是他?”魏无病眉头一挑,他对谭金的名声略有耳闻,尽管他和谭金各为其主,分数不同阵营,但双方都出身贫寒,他对刘宋军中年轻一辈的武将也略有研究,这个谭金就是其中一个让他很重视和佩服的一个。 不同的是,在乾国,寒门出身的人有更多的机会出人头地,遇到的阻力也小很多,在刘宋就不同了,士族豪门把持着官员武将晋升之路,出身低微的人很难爬到更高的政治舞台。 魏无病从小家境贫寒,是地地道道的最底层的农人家庭出身,人们说某人是寒门出身,可不是说这人是真正的平民百姓,他还是有门第的,只是贫苦而已,像魏无病这种连门第都没有。 魏无病是早产儿,从小就体弱多病,父早死,靠母亲独自一人拉车长大,在这个时代早产儿能够正常长大的很少很少,他能够长大成人也是福大命大,因为担心他长不大,他母亲就给他取名叫无病,希望他一生无病无灾。 魏无病是不幸的,家里兄弟姐妹五个,他是最小的,母亲独一人无法养活他们兄弟姐妹,他在六岁那年遇到了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个贵人,母亲把他过继给一个老鳏夫猎户做儿子。 猎户用肉食和山中药草给他调养身体,教他武艺和箭术和狩猎之术。 长大到十八岁,正值乾国兵院进行第二次招生,魏无病报名参加了考核,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兵院初级班。 兵院前两届都是连续两年招生,但从第三届开始就是每隔三年招生一次,招生的人数大大减少,资源集中起来使用,尽管培养的军官将校少了,但从兵院出来的每个学员都是人中之龙,魏无病这个平民子弟幸运的赶上了兵院大幅度对民间招生的最好时代。 而自从那以后,兵院直接从民间招生录取的人数越来越少,大多数都是从军中精锐士兵中录取。 “走,咱们过去看看!” 在魏无病的率领下,五千骑兵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至小土包附近,小土包上的宋军在谭金的部署下已经占据了有利地形,别说是骑兵,就算是步兵想要轻易攻上去也是很困难的。 魏无病坐在马背上观察了一下,拿出一张地图研究了一番,抬头说道“这谭金果然有点道行,这附近就这么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咱们想要以五千骑兵击溃他五千步兵还是别想了!” 旁边副将说“将军,陛下给咱们的任务是以骑兵攻击之犀利尽量解决更多的宋军有生力量,若咱们被拖在这里,只怕完不成任务啊!” 魏无病笑道“谭金以为我会跟他耗在这里就大错特错了,他选择的这个位置对于骑兵来说的确是易守难攻,但这里不是交通要道!你带一千人留下来牵制谭金这五千步兵,本将带剩下的四千骑兵绕过去追杀宋军主力,你觉得如何?” 副将抱拳“末将认为可行,谭金若下山跟末将决战,末将可不会跟他硬碰硬,到时候定要让他知道咱们乾军骑兵是怎么打仗的!” “那好,这里就交给你了!来人,传令下去,第一千骑队留下,其他各千骑队随本将绕过此处继续追击宋军萧斌大军主力!” 乾军分兵的动作被小土包上的谭金看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这下麻烦了,怪只怪这地方一马平川,没什么易守难攻的交通要道,而萧斌又下令让他阻挡乾军骑兵,不许他后撤。 “将军,乾军分兵了,这可如何是好?”副将脸色忧虑的看着谭金。 谭金脸色一脸变了数次,语气坚定的说“乾军大将这奉命是看不起我等,只留下千余人牵制我五千人,真当我们这五千兄弟都是软柿子吗?传令下去,准备冲下去,先给这留守的一千乾军骑兵一个下马威!” “诺!” 不消片刻,土包上就传出了隆隆战鼓声,在谭金的亲自统带下,五千宋军自土包上向下方的一千乾军骑兵冲过去。 “杀——杀啊——” 五千宋军披甲执锐,携带阵阵喊杀声从土包上冲下来,颇有漫山遍野、草木皆兵的气势。 下方乾军骑兵副将一看,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就大喊“撤——” 骑兵若要跑,步兵又如何能追得上?眨眼之间,一千骑兵就散去殆尽。 等谭金带着人马冲下土包发现这一千乾军骑兵已经远去,追肯定是追不上的,接下来要何去何从呢? 经过一番思考权衡,谭金下令顺着魏无病所统带的四千骑兵离去的方向追上去,至于能不能追上就另说,总不能让魏无病带着这四千骑兵攻击萧斌大军的后背吧? “跟本将军向西追,全速前进!” 在谭金的命令和带领下,五千宋军跑步前进以最快的速度向西追击。 “将军,这样做太危险了,倘若那一千乾军骑兵追上来,我们怎么办?” 谭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咱们的任务是确保主力的后背安全,绝不能让乾军骑兵追上主力!” 只过了半个时辰,乾军副将就带着一千骑兵追上了谭金的五千人马。 负责殿后的幢将派人过来报告谭金“将军,那一千乾军骑兵追上来了,距离我军后队只有三里了!” 该来的始终躲不掉,谭金早有心理准备,他对参军周乐下令“周参军,本将给你三个幢一千兵马,你去断后,阻击追兵!” 周乐心里老大不愿意,以一千步兵阻击一千骑兵,若是不占据有利地形,断后阻击的任务就是十死无生,放眼望去,这附近哪有什么利于防守的地形?全部都是一马平川,这不是让他和这一千人马去送死吗? “将军,末将没有把握能把追兵拦下来啊,您看看周围的地形,这仗怎么打?只怕乾军骑兵冲上来,一个冲锋就能把一千人给冲垮!” 谭金脸色难看,他也是没有办法,手底下没有得力的帮手,尽是一个酒囊饭袋,若是让一个幢将领兵,资历又不够,只怕难以服众,指挥不动也是白搭,这周乐虽然是一个来混资历抢功劳的人,但其好歹还有一些背景,兵将们不会不听从命令。 “怎么,你敢抗命不遵?” “不时,将军,不时属下不遵军令,属下真没有这个本事啊!” 已经没有时间争执了,谭金增加了筹码“再多给你五百人!” “不行啊,真的······” “两千人,这是本将军的底线,你若不接令,军法从事!” 两千人就能挡住一千乾军骑兵吗?乾国养一个骑兵的费用能养四个步兵,若是两千步兵能挡住一千骑兵的冲锋,乾国人是不是疯了,要以这么大的代价发展骑兵? 周乐心里早就把谭金的祖祖辈辈都骂了一遍,可他也是没办法再拒绝了,若再决绝,谭金一发狠下令把他砍了,那才死得冤枉。 “好,就两千人,属下领命!” 谭晶当即下令调拨两千人归周乐指挥,并告诫他“最少挡住这一千骑兵两个时辰,若提前撤退,军法从事!撤走之后,你们不必前去与我汇合,自己想办法渡江吧!” 。 第1068章 入瓮 谭金带着三千人走得很干脆、很利索,毫不留恋。 一个幢将走到参军周乐身边问道“周参军,咱们······” 周乐心情很不好,立即大喝“还愣着作甚,布阵,准备迎敌!” 幢将道“来不及了!” “什么?” “您看,乾军过来了!” 周乐一看,一千乾军骑兵最前来的部分距离这里只有两里了,大量的烟尘被马蹄践踏得升腾起来,地面传来了抖动。 此时,最前面的乾军骑兵已经停下来,后面跟上来的开始自行列队准备冲杀。 看到这一幕,周乐心里一下子就凉了,但还是下令全军立即布阵。 周乐虽然是来混资历的,但也并非是草包,目光一扫,这附近是一片开阔地,他这两千人根本就无法占据有利地形,只能就地布阵抵挡,而乾军可以肆意施展各种战术。 周乐派人把几个幢将全部叫到身边问道“我说诸位,你们有把握打退这一千骑兵吗?” 几个幢将纷纷摇头,开什么玩笑,他们虽然地位不高、军职不高,可也是带兵多年的人,在这么一片开阔地,没有任何事先部署,就想凭两千步兵挡住一千乾军骑兵?真当乾军骑兵都是花架子不成? 周乐一见众人都摇头,当即说道“既然打不过,能不能逃掉?” 几个幢将面面相觑,不是说要阻挡追兵两个时辰吗?怎么就要逃走了? 其中一个幢将说“周参军别开玩笑了,咱们只有两条腿,人家乾军骑兵有四条腿,距离这么近,怎么逃?” “打不过,也逃不掉,难不成我等就在这里等死不成?”周乐问道。 另外一个幢将道“周参军不会是想让我等与追兵决一死战吧?末将倒是想热血一把,可手下兄弟只怕没有决死一战的勇气啊,再说大家伙家中都有妻儿老小,咱若是死了,家中妻儿老小谁去养活?” 其他几个幢将纷纷附和“是极是极!” 周乐双手一摊“明白了!来人,准备一面白旗,让所有人放下兵器弓弩,咱不玩了,投降了!” 兵将们听了面面相觑,然后都很有默契的丢下兵器和弓弩箭矢。 乾军骑兵副将正准备组织进攻,却看到对面打起了白旗这么戏剧性的一幕,“呃,怎么会这样?” 一个幢将问道“将军,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们要投降,难道你还不不许?去告诉他们的领兵大将,留下三百人,让剩下所有宋军丢弃兵器弓弩,前行一里双手抱头蹲下!留下来的三百人把所有兵器弓弩箭矢集中堆放!” “诺!” 乾军副将的要求很快传递过去,宋军兵将们在周乐的命令下离开原地前行了一里才停下来,按照要求抱头蹲下。 而此时这些宋军留下来的兵器也被集中堆积在一起,这三百宋军干完活之后也跟着上前与其他人一起蹲下。 一个幢将骑马走到乾军副将身边问道“将军,我们的任务是牵制谭金五千宋军,这里只有两千······我们是要袭击自己剩下的三千,还是先把这两千人押回江夏城?” “废话,当然是继续追击剩下的三千宋军步兵!” “那这两千人······” “杀——” “啊?这······他们已经投降了,手无寸铁啊!” 副将扭头看向幢将,冷声问道“怎么?有三千人跑了,我们若不追上这三千人就算没有完成任务,完不成任务的责任谁来负?是你还是我?” “······末将遵命!” 一千乾军骑兵在乾军副将的命令下以左右两队向投降的两千宋军靠拢并包围了他们,攻击命令下达之后,所有乾军骑兵以顺时针方向围着这两千宋军绕圈,他们骑在马背上,一边策马飞奔,一边放箭。 包围圈内的宋军不断传来惨叫声,宛如地狱中的惨状。 不到一刻,这两千被围在中间的两千手无寸铁的宋军降军被射杀殆尽,所有尸体铺在地上呈一个圆形,尸体和草地上插满了箭矢,鲜血染红了大地。 “派人去江夏城,让他们过来打扫战场,我军继续追击!”乾军副将收回目光下达了命令,一千骑兵在他的带领下向西追了下去。 夜里戌时,谭金带着三千人马小跑步快速行军,追上了魏无病的四千骑兵,想要在夜半时分进行偷袭,但这个想法注定无法实现,魏无病乃是乾国兵院科班出身的统兵将军,不但进行过系统的军事教育,而且有多年统兵作战的经验,在休息时岂能没有防备? 当谭金带兵追上来的时候就被魏无病安排的警戒哨发现了,魏无病虽然不敢肯定谭金会在深夜进行偷袭,但还是做出了相应的部署。 谭金身负阻击乾军骑兵的重任,要为萧斌的主力赢得撤退的时间,因此他别无选择,只能选择在凌晨寅时对乾军骑兵营地发起夜袭。 当三千宋军将士高喊着冲进乾军营地时发现营地内竟然是空的,等他们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为时已晚,大量的马蹄声从两侧传来,在一阵地动山摇中,从左右两翼杀来的乾军骑兵把宋军切成了三段。 慌乱中,四散逃逸的宋军兵将被乾军骑兵肆意射杀和劈砍,死伤惨重。 在如此情形之下,就算是领兵经验丰富的谭金也只能网而兴叹,无力回天。 三千宋军能逃走的寥寥无几,大部分被乾军射死或杀死,少部分投降被俘,谭金也在被俘人员之中。 魏无病没有下令处决这五百多被俘和投降的宋军兵士,天亮之后,副将带着一千人马赶了过来汇合,禀报了留下阻击的两千宋军投降并被全部处决的事情。 魏无病没有因此处罚副将,将此事隐瞒下来,随后派了三百骑兵押送谭金和五百宋军俘虏前往江夏城关押,等待处置。 上午巳时,宋军主帅萧斌带着两万五千人抵达了汉水之上的来凤桥附近,打算从走来凤桥过汉水前往竞陵郡境内获得补给。 “宗越,此地距离过汉水还有多远?”萧斌颇感疲惫的问道。 为了尽量赶路,宋军昨夜行军到大半夜才就地宿营,今早天不亮又拔营启程,萧斌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苦,体力和精神都损耗较大,此时看上去神情很是疲倦。 宗越回答道“大帅,此地距离汉水之上的来凤桥还有七八里路,很快就到了,只要过了来枫桥,我军再把桥给毁了,最少两天之内乾军是无法把桥修好的,而两天时间足够我军摆脱乾军的追击了!” 萧斌松了一口气“这就好,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加快行军速度,尽快过桥!” “遵命!” 命令下达之后只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前方有一斥候策马飞奔而来。 “报——” 斥候骑马飞奔到宗越面前禀报“启禀将军,来枫桥不知被什么人给烧毁了一段!” “什么?”萧斌和宗越都是脸色大变。 萧斌立即问道“怎么会如此?被烧毁了多长?能否快速修复?” “回大帅,小人等人找附近渔民询问,渔民们也不知道是被谁少的,只知道是昨天夜里被烧的,大约被烧毁了十丈左右,想要修复,只怕没有一天时间是无法修好的!” 萧斌失声道“什么?要一天才能修复?不行,我军没有这么多时间,宗越,你去找人修缮来凤桥,本帅只能给你一个时辰!” 宗越脸色一变,当即下马拜倒“咱们军中并无工匠,短时间之内又去哪里找木料?一个时辰是万万无法修缮,就算一天之内也无法完成,宗越就算有通天之能也不能把这桥给修好,大帅还是砍了宗越吧!” “你······”萧斌气急,还真差点忍不住下令把宗越砍了,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谁知道现在乾军追击到什么位置了,我军若被堵在这汉水边,只怕乾军骑兵很快就会追上来,若是无法过河,这两万五千人一旦被乾军骑兵冲杀来砍杀,天知道还能活下来多少人?” 面对萧斌的质问,宗越只好说“大帅,末将认为此事蹊跷,如果这桥是乾军派人烧毁的,这事就不同寻常了,他们烧桥却不全部烧完,明显想让我军停留在这里等待修复桥梁之后再过河,这摆明是要拖延我们过河的时间,只怕桥没修好,乾军就杀过来了,所以我们不能停下来,不能被乾军主将牵着鼻子走!” “那你的意思是?” “继续向西北方向走,若末将记得不错的话,再往前走六十里还有一座桥,名曰陈家桥,我军可以从哪儿过河!” 萧斌再不迟疑,当即下令大军继续向西北方向行军。 次日上午,巳时许,宋军途经汉水东岸的柳树湾河边滩地,突然之间,无数箭羽从旁边的芦苇丛中射出。 宋军被射都死伤惨重,包括萧斌、宗越在内都没想到乾军竟然在这里设下埋伏,一时间被打懵了。 还不等宋军做出反应,两万多乾军从芦苇丛中杀出来,如狼似虎冲进了宋军散乱的队伍之中,顷刻之间,毫无防备的宋军在心慌意乱之下被杀得大溃逃。 乾军趁势追杀,无数宋军在逃散过程中被杀死,还有大量宋军慌不择路跳进了汉水之中,此时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人在水中很快会损失热量,出现抽筋、力竭等现象,就算是水性极佳之人也九成的可能性溺死。 河堤上,郦嵩看见宋军大溃逃的情况,对赵俊生说“陛下,萧斌这支宋军已经完了,至少数年之内,宋军无力渡江反攻,陛下这下可以放心了!” 赵俊生点头“传令下去,给朕活捉萧斌!” 。 第1069章 大胜而归 清晨,汉水两岸铺上了一层层白白的霜。 远处,乾军的军营里难得没有出早操,有人还在窝在营帐里呼呼大睡,有人已经醒来在营地里跑圈,有人已经洗漱完毕后拿着碗筷去伙房处打饭。 俘虏们被关在营地里的一角,周围用粗大的树木做寨墙,寨墙上岗哨和守卫森严,巡逻队来往不停。 宋军俘虏们全部被关在这临时建造的营寨里,一个原本只能住十个人的营帐现在住着三十个俘虏。 天不亮,许多俘虏都从营帐里钻了出来,这些人一个个顶着一双发黑的眼眶,脸色憔悴,显然是一整夜都没睡,他们都在担心自己的前途和命运。 尽管乾军对待俘虏还是有规矩,但乾军杀俘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天知道这次会怎么做。 还有心大的俘虏依然躺在营帐里呼呼大睡,这些人早就看开了,是生是死,不是他们自己能决定的,乾国皇帝如果要杀了他们,他们无论做什么都没用,还不如躺在营帐里睡觉,什么都不做。 没过多久,一些乾军兵士挑着一担担饭食走了过来,在乾军校尉的要求下,俘虏们按照原来的建制以牙为单位排队依次上前领取饭食。 一队乾军牙主带着手下兵士们列队走了过来,在两个俘虏面前停下。 这两个俘虏都披着铁甲,分明是萧斌和宗越,二人扭头看向乾军牙主。 乾军牙主道“萧斌、宗越,跟我们走一趟!” 周围的俘虏们不干了,他们以为这些乾军兵士要把萧斌和宗越拉出去砍脑袋,立即有人叫道“尔等要做甚?我等既已投降了,尔等就不能滥杀手无寸铁的人!” 乾军牙主道“他们两个是被俘的,不是投降的!” 俘虏们沉默了,但还是有人喊道“那又如何?尔等若是屠戮毫无反抗之力的人,肯定会遭天下唾骂!” 宗越举起了手,示意周围的俘虏们不要再说,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没有,你还想炸刺?人家一刀把你砍了,你伸冤的地方都没有! “尔等好好待着,身为俘虏就要有身为俘虏的觉悟,不要随便挑事,否则吃亏的只能是我们自己!”宗越说完绕过乾军牙主向前营寨外走去。 萧斌见状,也只能跟着一起走,乾军牙主带着兵士们把他们夹在中间,防止他们逃跑。 走出俘虏营寨之后,萧斌和宗越被带到了帅帐外,两人很快被兵士们用绳索五花大绑,等到帐外当值的校尉进去通报之后,萧斌和宗越才被带进去。 “启禀陛下,敌将萧斌和宗越带到!”牙主躬身抱拳向赵俊生禀报。 帅帐内,赵俊生和各军大将、随军大臣官员们分别在两侧矮几后跪坐。 赵俊生挥了挥手“在这里,朕相信萧大帅和宗将军不会失去理智做出什么逾越之举,给二位解开绳索!” “诺!”牙主躬身抱拳答应,转身对身后的兵士们摆手“解开!” 兵士们上前给萧斌和宗越解开了绳索,然后退到了一旁。 赵俊生问道“二位可曾用过早膳?” 萧斌道“都到这个地步,陛下就不要说什么膳了,能糊口就不错了!萧某和宗越正要领饭食就被陛下派人请了过来”。 赵俊生点头“朕和诸卿也没有吃,正好,萧大帅和宗将军就一起吧!康义德,给萧大帅和宗将军分别摆一张桌子,让伙房上酒菜吧!” “诺!”康义德答应一声,立即走到帐外大喊一声“陛下有旨,上酒菜!” 一队兵士排着队依次走进帅帐给各桌上一一上酒菜。 赵俊生对各军大将、大臣和宗越及萧斌说道“出门在外行军打仗,本没有条件太过讲究,平日里朕和诸位也跟将士们吃一样的,不过这一次不一样,仗打完了,大军很快就要班师回朝,朕今日设宴请诸卿吃一顿,也算是对此次战事做一个总结收尾,同样也是对诸卿在这次战事中所做的努力及立下的功劳给予肯定!” “前年,朕为何要出兵十万铁骑进入漠北打柔然?因为柔然这几十年每年都要南下叩关,一年也不曾落下,给我中原百姓造成了无数惨痛的伤害和重大的损失,不打柔然,我大乾北境就不得安宁!” “这一次,朕为何要兴师南征?打巴蜀是机遇难得,我们打这一仗的目的就是为了尽早一统天下做准备,为何要一统天下,为彰显我赵俊生的丰功伟绩吗?朕承认自己有一些好大喜功,这个毛病放在谁身上都有,特别是帝王,但这并不是朕急于南征一统天下的真正原因!” “始皇帝的最大功劳不是发动几十万百姓修筑万里长城,不是命人统一了度量衡和文字,而是一统了天下,结束了自春秋战国以来数百年诸国连年征战的战乱局面,使得各地百姓不用在承受无休无止的战乱之苦,加快了各地各族之间的融合!” “统一是大势所趋,是历史的选择,是天下民心所向,任何企图阻止天下一统的人都将被历史的车轮碾得粉身碎骨!” 随军大臣和各军大将纷纷起身躬身行礼,高呼“陛下高瞻远瞩,胸怀天下苍生,臣等誓死追随!” 赵俊生摆了摆手,让众人都坐下。 “在此次战事中,有许多将士战死疆场,若干年后,谁还记得?大乾王朝和三千万百姓们记得!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百姓们安宁的生活,就没有大乾王朝的强盛,请诸卿和朕一起拿起酒盏敬这些英灵们一盏!” 赵俊生说完拿起酒盏起身把酒水倒在地上,大将和大臣们脸上肃穆的起身照做。 众人敬酒完毕放下酒盏。 赵俊生对旁边的康义德摆手“宣旨吧!” 康义德抱着诏书走出来打开来念,这是一道册封在此次战事中立下战功的将士们的诏书,诏书念完之后,被点名的人纷纷喜笑颜开。 “好,正事说完了,现在诸卿都开始吃酒吧!” 众臣纷纷举起酒盏敬赵俊生,各人又互相敬了几轮。 赵俊生对萧斌和宗越说“萧大帅、宗将军,接来只怕要请二位随朕前往长安小住一段时日,希望二位能在长安过得习惯,正好南朝的南郡公主和驸马褚渊也在,你等平日里可以聚一聚,应该不会感觉孤单!” 萧斌和宗越还能说什么?同不同意已经由不得他们了。 次日,大军拔营班师。 赵俊生倒也不赶日子,大军一路北上,经过随县、襄阳、南阳、许昌、阳翟等城池,随后又前往荥阳,再从荥阳去雒阳,在洛阳休整三天。 从洛阳出发前往长安的前一天夜里,赵俊生问林敬辉“这大半年来,朝廷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林敬辉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回陛下,朝廷倒是没什么事情发生,还比较平稳,只是黑衣卫的暗探收集到一些消息,说太子、蜀王、靖王、隋王身边各自聚集了一般人,有当朝官员,投机的商贾、幕僚,也有文人墨客!” 赵俊生听完并不觉得奇怪,现在这些皇子们都长大了,就算他们不争夺皇位,自然会有人向他们身边靠拢,以各种方式让他们身不由己的参与到皇位争夺当中去,这些人可不是为了他的这些儿子们着想,而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前途和未来下注! 赵俊生道“这几个小子现在就开始争斗起来了?” “有这个迹象,但还不明显,也都是小打小闹,大多还是意气之争,没有涉及到朝廷官职和利益!” 大军抵达长安时已经是十二月中旬,距离过年已经没多少天了。 赵俊生出征大半年了,这次率军凯旋而归是大事,朝廷举行了盛大的庆典,按照赵俊生的要求,庆典的规模中等,花费也不大。 处理完国事后,皇家搞了一场家宴,这是花木兰和万语桐一起操持的,花袁氏也被请了过来。 赵俊生从外面走进紫焕宫的时候,皇家众人正在闲聊说着话。 “陛下到了!” 花木兰、万语桐和几个子女都纷纷行礼,花袁氏也道了一声万福“老身参见陛下!” 赵俊生上前扶起花袁氏“都是自家人,岳母不必多礼,请入座吧!” “多谢陛下!” 赵俊生走到主位上对花木兰、万语桐和子女们说“你们也都入座吧!” 在花木兰的招呼下,太监宫女们把饭菜都一一送上来。 赵俊生先开动,夹起一块红烧肉,吃得很想,“嗯,这红烧肉烧得不错!” 万语桐笑道“这是姐姐亲手为你烧的,我们都没有,只有你一个人才有得吃呢!” 赵俊生笑道“哟,我这待遇不低啊!木兰,你这厨艺是啥时候操练出来的,以前可没见你有这手艺啊!” 花木兰道“几个月就开始学着做了,现在还只会做几道菜!我会做的,你桌上都有呢!” “那我一定好好尝尝!” 赵俊生把花木兰烧的几个菜吃得干干净净,满嘴流油,吃完后摸了摸肚子,“吃撑到了!” 花木兰这时嘴角才露出一丝笑意,她对赵俊生说“驸马与老二成亲也有两年了,一直赋闲在家,我琢磨着是不是给他在朝廷的衙门里寻个差事?” 赵俊生看向驸马韦康问道“驸马不是自己在开商行做生意么?怎么说是赋闲在家呢?” 。 第1070章 波斯再次来使 韦康站起来行礼道“小婿倒是觉得现在挺好的,只是皇后觉得小婿应该在朝廷的衙门里谋一份正当的差事!” 花木兰说“咱们是皇家,开商行做生意只是挣钱贴补家用的一个手段,如果把它当做正经事情来做显然不符合皇室的身份,也会让臣民们议论!” 赵俊生没有第一时间答应给韦康一个差事,转头看向女儿赵灵儿“老二你是什么想法?” 赵灵儿道“父皇,女儿不干涉夫君的想法,他做任何决定,女儿都支持!” 赵俊生点点头,对花木兰说“孩子们都大了,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了,咱们做长辈的就不要去干涉他们,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到他们身上了!女儿已经嫁人,我也相信她的眼光,相信他们两个能把他们的家经营好,女婿不想走仕途这条路,咱们就不要勉强,你说呢?” 花木兰瞪了女儿和女婿一眼,“哼,只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后悔,这以后大乾朝的官可不是你们想做就能做的,任何事情都有规矩,这做官也要一步一步往上爬,若是想凭借驸马的身份就可以一步到位,那你们就想错了!你们以后要是后悔了,再想做官,年纪一大把了却只能做一个小吏,就算熬到死也无法身居高位!” 赵俊生见花木兰越说越起劲,连忙摆手“好了好了,韦康也不用着急做决定,你先回去考虑考虑,朕给你几天时间,若是真不打算走仕途这条路,这几天就不用过来了,若是改主意了就过来见朕,这件事情就说到这里,咱们先吃饭!” “诺!”韦康答应了。 一家人继续吃饭,几个小孩倒也老实,进餐是不吵不闹,自个儿默默的吃。 这时靖王赵挺站起来说“父皇,儿臣最近发现了一个大才,想举荐给父皇!” 赵俊生扭头看过去,“大才?他有什么才能啊?” “回父皇,此人名叫褚渊,儿臣认识此人有一段时日了,发现此人辩才无双,文采斐然,甚至在治国方面都有很有见地!” 赵俊生诧异道“你说的可是南朝南郡公主的驸马褚渊?” “正是,原来父皇也认识褚渊,这就好办了!”靖王赵挺顿时喜笑颜开。 花木兰却是板着脸呵斥“什么好办?我看你是昏头了,那褚渊和南郡公主乃是南朝皇室,也是俘虏,你这混小子竟然把他举荐给你父皇,你是不嫌你父皇不够烦心的吗?此事就此作罢!” 赵挺不满道“母后,褚渊的确是南朝驸马,可他毕竟是外姓,又不是姓刘,如今他在我大乾,就是大乾的臣民,他是有资格在我大乾做官的!” 花木兰怒道“我就担心你养一头狼,等你放松警惕的时候不止是咬你一口,而是会把你整个都吞掉!” 蜀王赵平站起来说“四弟,我觉得母后说得对,别说现在南朝还颇具实力,占据着中土半壁江山,就算以后南朝被我们攻破,我大乾一统了天下,我朝对南朝的皇室和官员也应该保持警惕!殊不知,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些南朝俘虏心里是这么想的,你认为他已经忘记南朝了,实际上他心里一直不曾忘记,一直想着复国!你把他当朋友,他却对你虚与委蛇,正好利用你达到他的种种目的!” 赵俊生开口道“好了,褚渊的事情以后再说,对于南朝皇室、外戚、驸马以及一切与南朝皇室有亲缘关系的人,暂时不予考虑让他们在我朝为官!至于那些从南朝投降过来的、交战中被俘的官员和武将,我朝也不能轻易对他们授官,总得经过层层审查、考察,确定他们不再忠于南朝,与南朝没有半点联系了,才能予以考虑!” 赵挺见赵俊生这么说,神色不虞的坐了下去,他昨天可是在褚渊面前夸下海口,说一定可以帮褚渊谋一个官职,可如今却是只能食言了,他这面子往哪儿放? 太子赵东站起来对赵俊生说“父皇,南朝使臣虞子俊听闻父皇回朝,这几日一直求见儿臣,说要觐见父皇”。 赵俊生道“还有几天就到朝会的日子,让他那天在紫宸殿觐见吧,想必各属邦、各国使臣也有要见朕的,统一安排在朝会那天觐见!” “诺!” 过了几天,驸马韦康一直没有过来觐见,赵俊生就知道了这个女婿的心思,在他看来,其实这个女婿不走仕途也是好的,韦康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做官的料,真要去做官,指不定被人当枪使,说不定哪天就被人卖了。 腊月二十四,过小年,这天是大乾十九年最后一次朝会。 赵俊生和花木兰、万语桐一起来到紫宸殿,接受了群臣的朝拜。 三人落座后,赵俊生抬手“诸卿平身!” “谢陛下!”群臣道谢,起身。 赵俊生问道“今天是今年最后一次朝会了,这次朝会的主题是什么?” 作为监国的太子赵东站出来行礼道“启禀父皇,这次朝会主要是各部尚书向父皇汇报今年以来各部颁行的政令举措,汇报执行落实情况如何,汇报这些政令举措在颁布执行落实之后所取得的成绩和效果!” “还有,公布过年和新春节假期间休沐、当值大臣的排班顺序名单;最后是接见属邦和各国使臣!” 赵俊生点头“好,那就开始吧!” 尚书台、中书和门下三个最高机构的主要官员依次站出来汇报,然后又是各部尚书,整整进行了一个时辰才算完毕。 接下来,太子赵东又公布了春节节假期间的休沐日期和休沐期间三省、六部九卿各衙门的主要轮值大臣的名单,从腊月二十五开始,一直到正月初七都是休沐日,从正月初八开始,各朝廷衙门正常办公,所有大臣和官吏都要点卯署理公务。 至于三省、六部、九卿各衙门怎么安排节假期间的轮值,则由各主要负责大臣自行决定。 鸿胪寺官员站出来说“陛下,诸事已毕,接下来是要接受各属邦和各国使臣的觐见了!” 赵俊生道“那就先让各属邦使臣先上殿吧!” 随着太监的宣诏声传出去,一群属邦使臣依次走进大殿向赵俊生、花木兰和万语桐朝拜,恭祝他大胜南朝,凯旋而归。 赵俊生接受了他们的朝拜,对他们进行了一番勉慰。 等这些人找位置站好,赵俊生问道“接下来轮到哪国使臣觐见?” “回陛下,下一个觐见的是波斯使臣亚兹提泽,此人是波斯王的兄弟,他的爵位是亲王!” 赵俊生抬手道“宣!” 太监当即高喊“宣波斯使臣亚兹提泽觐见!” 使臣们距离紫宸殿还有一段路程,趁着等待的时间,赵俊生问道“鸿胪寺是否搞清楚这次波斯使臣的来意?” 一个鸿胪寺官员站出来行礼道“回陛下,经过臣等数次试探以及收买使臣身边之人打听,推测此次波斯使臣的来意应该是希望陛下下令给忽合罕,让他继续率军攻打厭哒人!” 今年,大乾在西域疏勒国集结了一万两千柔然骑兵、五千西域各国联军、八千乾军,柔然籍大将忽合罕为统帅挥师西进,为了支持这两万多人进行西征,赵俊生又下令让十五万柔然牧民赶着牛羊马匹、用车马驮载穹庐营帐锅碗瓢盆跟在大军身后,为大军提供肉食和粮秣方面的支援,同时提供弓弩和箭矢。 这次西征用以战养战的方式,朝廷只是提供有限的支持,一切全看他们自己。 这一支以柔然骑兵为主,以西域诸国联军和乾军为辅的大军在五月翻过天山之后进入大宛,随后开始挥师向西南攻打厭哒国各领地、部落聚集地。 短短几个月,厭哒人损失惨重,在一次战斗中,一支一万人的厭哒骑兵被忽合罕引入一条峡谷全歼。 而在西边,波斯帝国得知厭哒人正遭受大乾帝国的进攻,于是也出兵攻打厭哒人控制的红匈奴驻地,红匈奴见风使舵,当即反戈,与波斯一人一道攻击厭哒人。 厭哒人在遭到东西两面夹击之下,不得不把攻打中天竺的大军调回来,如此才能勉强维持局面。 不久,波斯使臣亚兹提泽随着太监走进殿内向赵俊生行礼。 “萨珊帝国使臣亚兹提泽觐见大乾皇帝陛下,向陛下、皇后和贵妃问安!” 赵俊生点头,问道“亚兹提泽阁下,不知你在波斯是什么身份?” “回陛下,我是现任波斯王的兄弟,被波斯王封为巴士拉亲王,在泰西封当任财政官一职!” 赵俊生道“好,亲王殿下,说出你的来意吧!” “好叫陛下知晓,我奉我王之命前来,就是希望进一步与大乾帝国联盟,为共同打击厭哒人做出努力!” “我听说厭哒人先是与大乾帝国签订了盟约,而他们的使臣回国之后,厭哒人就撕毁了盟约并大举出兵攻打贵国西境,当然陛下也出兵让厭哒人尝到了苦头,但我王认为以现在的打击力度还不够,应该把他们彻底赶出吐火罗!” 。 第1071章 激辩 赵俊生听了亚兹提泽的话之后沉思了片刻,问道“贵国皇帝有何想法?” 亚兹提泽说“陛下,我王提议,由我国出兵十万,贵国再出兵十万,从东西两个方向一起向厭哒人进攻,让他们顾此失彼,厭哒人必不能抵挡,我们再派人煽动吐火罗当地的粟特人反叛,在内忧外患之下,厭哒人肯定会完蛋,这样一来就打通了商道,这对我们两国都是大有好处的事情!” “不但如此,等消灭了厭哒人,我萨珊帝国的东部再也没有威胁,而贵国的西部也同样不再有威胁了!” 赵俊生问道“萨珊帝国可以出兵十万攻打厭哒人?你们不管西边的东罗马帝国了吗?据朕所知,罗马帝国一直以来都是波斯的宿敌,贵国若出兵十万攻打厭哒人,只怕你们就没有足够的兵力防备东罗马帝国了吧?” 亚兹提泽笑道“尊敬的皇帝陛下可能还不知道,东、西罗马帝国在北方草原上的共同敌人匈奴王阿提拉在今年上半年的时候突然暴毙,阿提拉的几个儿子为争夺王位互相征伐,匈奴帝国内乱爆发了,现在东罗马帝国君臣正在谋划着如何瓦解匈奴帝国内,他们无暇来对付我们波斯,所以现在是波斯和大乾帝国共同对付厭哒人的最佳时机!” 赵俊生愣神“匈奴王阿提拉死了?” “是的,我尊敬的陛下!” “怎么死的?” “听说是突然暴毙,具体死因不详,有传言说是被人毒死的,也有传言说是被人谋杀的,还有人是说是中了日耳曼蛮族巫师的诅咒而死,并没有一个权威的说法,匈奴帝国方面也没有给出这方面的消息!”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对亚兹提泽说“亲王殿下,贵国的提议,朕很是心动,但你知道这是一件大事,朕需要跟朕的公卿大臣们商议一下!殿下及使团安心在使馆住下来,待过了上元节之后,朕再派人找亲王殿下商议此事!” 亚兹提泽也不指望很快就与乾国方面的达成共识,想要让乾国出兵,他还需要做出更多的努力才行,“好的,陛下!亚兹提泽恭候你的宣诏!” “来人,送亚兹提泽殿下返回使馆!” 在赵俊生的安排下,一个太监带着几个羽林军甲士把送亚兹提泽送走了。 赵俊生问众臣“诸卿,你们看此事如何?” 梁寂站出来行礼道“陛下,老臣不赞同此事!” “说说你的想法!” “诺!”梁寂行礼,继续说“陛下,臣听说波斯与吐火罗是邻居,两地并未相距多远,波斯出兵攻打厭哒人是在家门口打仗,而我国若要出兵去吐火罗,大军要从长安出发,整个行程有万里之遥,不管出兵多少,粮秣辎重的损耗太大了,还不止是损耗的问题,这得动用多少人力物力?就算我大乾再富庶也支撑不起啊!” “再说了,这波斯大胡子说要我国出兵十万,他也真是敢狮子大开口,这几年我大乾连年对外征战,且不说将士战死受伤有多少,几次大战打下来,国库已经空虚,没有几年的修养生息,国库根本就填不满,若再出兵,国库已经拿不出钱来充作军费了!” 赵俊生看向裴进“裴相,你是什么看法?” 裴进考虑了一下站出来说“陛下,臣认为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若是吃快了容易噎着,若是跑快了容易摔倒!” “此前陛下已经定下了战略,先北后南,也就是先打柔然人,彻底解决北境边患问题,去年柔然人已经被我们打垮了,今年陛下又出兵拿下了南朝的巴蜀和荆襄地区,按照陛下既定战略,我朝应该继续努力蓄积力量,争取早日打垮南朝,完成一统天下的伟业,至于厭哒人,那只不过这个战略中间的一个插曲而已,陛下已然派了两万余人马和十五万柔然牧民去征讨,臣认为这个力度已经足够了!目前我朝的战略重心还是应该放在攻略南朝这上面,不可太过分心他处!” 赵俊生若有所思,看向东方辰问道“国师,你是何想法?” 东方辰站出来行礼“陛下,臣赞同裴相的主张!这波斯使臣过来并不奇怪,不论是吐火罗的粟特人,还是波斯人,他们都惯于做生意,善于忽悠人,这个亚兹提泽忽悠陛下说双方各出兵十万,贫道敢说他们绝不会出动十万人,波斯的人目的是先忽悠我们出兵十万,他们即便出兵也会这么多,顶多一两万,等我们与厭哒人的主力大军杀得难解难分之时,他们再出兵捡便宜,很轻易就能控制吐火罗,到时候我大乾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陛下别看这波斯人都长得一副老实相,实际上都狡猾得很,他们既然善于做生意,定然就不是什么老实人,贫道认为此事还是谨慎为好!”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说道“此事暂且搁置,待上元节过后再议!接下来是哪国使臣?宣他上殿吧!” 太监当即高声大喊,宣南朝宋国使臣虞子俊觐见。 虞子俊被太监领着走进了大殿,依照相关立即向赵俊生见礼。 “南朝大宋使臣虞子俊见过陛下!” “免礼!” “谢陛下!” 赵俊生道“虞子俊,今天你来见朕有何事要讲?” “回陛下,今年四月底,贵国趁着我巴蜀大旱、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而公然违背和约大举出兵入侵我国,虞某代表大宋向陛下和贵国朝廷提出严正抗议,希望贵国立即派出时辰前往建康向我大宋皇帝及朝堂诸公致歉、赔偿我国的损失,并下令驻扎在巴蜀和荆襄地区的驻军,归还侵占我国的国土!” 殿内随着虞子俊的声音落下而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赵俊生随即大笑“哈哈哈······” 虞子俊黑着一张脸质问“陛下为何发笑?难道陛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赵俊生反问“使臣可曾听过有人把吃到肚子里的肥肉再吐出来的?” 要说讲道理,虞子俊并不惧,而且他这边还占着理呢,他当即说“虞某听闻乾国君臣和数千万百姓也都自认为是天下正统,自认为是礼仪之邦,可为何用要公然违背和约这种强取豪夺的手段侵占我国国土?虞某还听说······” 这虞子俊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摆道理、讲事实、又引经据典,还暗藏讥讽、挖苦,直把朝堂上君臣说得几乎是要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赵俊生心里大骂,吗的,这虞子俊一张嘴还真是厉害,他目光一扫众臣,希望有人站出来反驳虞子俊,不说要把虞子俊打败,至少要让天下百姓认为乾国是师出有名。 这时,只见一个官员站出来说“虞公此言差矣,我朝出兵是因为巴蜀发生了蝗灾,而蝗灾过去之后一个月,都不见贵国朝廷进行赈灾,巴蜀百姓们饿死的人不计其数,还有十几万人涌入我大乾境内,若我军不出兵巴蜀,只怕还有无数百姓死于饥荒,或者被贵国那些不作为的官员派兵镇压,既然贵国朝廷不行仁道,我国出兵拯救巴蜀之民,救他们于水火又有何不可?” 赵俊生一拍御案,大笑道“说得好!” 虞子俊冷冷道“哼,简直是强词夺理,无论尔等如何狡辩,总归是摆脱不了背信弃义、强占我国疆土的事实,贵国无耻之行径,必被天下人唾骂和耻笑,贵国朝廷也必失去民心!” 那官员反驳道“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我大乾子民如今安居乐业,生活美好,家家富庶,百姓们对陛下和朝廷前所未有的拥护!反观贵国朝廷上下,皇帝残暴不仁,大臣官员们欺上瞒下,大肆欺压搜刮百姓,使得各地民不聊生,苦不堪言,纷纷揭竿而起,刘宋早就应该灭亡了,我大乾必能灭了腐朽的宋国,把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南朝子民们解救出来,让他们过上幸福安康的好日子!” “好,好,说得好!”赵俊生大笑着鼓掌,大臣们也纷纷鼓掌,都称赞这官员说得好。 虞子俊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接连变换了好几种颜色,最后实在撑不住,掩面而走。 大殿内的君臣们看见虞子俊狼狈离去,气氛一下气欢愉起来。 赵俊生看向刚才辩驳虞子俊的官员,问道“你是何人?” 官员行礼道“回陛下,下臣是鸿胪寺主事荆旻!” 赵俊生点头“好,荆旻,今天你说败南朝使臣,未使我大乾声誉受损,有大功,朕给你官升一级,赏金币一百、绸缎百匹!” 荆旻连忙道“下臣谢主隆恩!” 这时东方辰站出来行礼说“陛下,贫道担心南朝方面安插在我国的细作会散播谣言,控制舆论,误导百姓,与朝廷不利,朝廷应该早做应对才好,以免到时候被动!” 赵俊生一想,觉得这个建议有道理,当即说道“礼部负责做好舆论导向,要让百姓们认为朝廷此次出兵巴蜀是师出有名!皇城司方面也要多加留意,一旦出现有人散播谣言误导百姓,立即调查抓捕!” 两个衙门的负责人立即站出来领命“遵旨!” 。 第1073章 候官司的恐怖 在返回候官司的途中,贾越坐在马车上想了很多很多。 现在摆明了一个事实,皇帝已经不信任他那位上司王坦之了,否则绝不会把王坦之调往西域,绕开王坦之再让他这个司丞来调查。 把这消息通知王坦之?贾越摇了摇头,他可不想死,而且死在皇帝的圣谕之下,子孙几代之内都翻不了身,如果被皇帝来一个诛三族,他这一支血脉就完全了。 再说了,他贾越并非是王坦之心腹,虽然名义上他是王坦之的下属,可他是皇帝亲自调过来给王坦之打下手的,从一开始他就不是王坦之的人,而且皇帝也可能把整个候官司完全交给王坦之,候官司内指不定有多少人是皇帝安插的耳目,他若把消息传给王坦之,只怕皇帝诛杀他的旨意很快就会到来。 “现在要做的,就是跟王坦之划清界限,我只有把事情做得更绝,才能取得皇帝更多的信任!” 马车在候官司停了下来,贾越走下马车时已经有了决定。 等马车走了,贾越走进了候官司,门口两个兵士立即把身体挺得笔直。 进了候官司衙门,绕过影壁,一路上遇到的官吏都让到一旁躬身向贾越打招呼“司丞早!” 贾越不停的点头“诸位早!” 穿过了层层院落,贾越来到了最后一进院内,转向左边走到他的司丞办公房旁边的秘书室门口说道“刘掌固,本官要处理要务,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本官,若各房有公文呈报先放你这里,若要当面禀报公务,让他们下午过来!” 刘掌固就像是一个办公室主任,除了王坦之和贾越之外,刘掌固是整个候官司唯一一个知道它真正职能的人,而他就是为王坦之和贾越打掩护的人。 “是,司丞!” 贾越穿过秘书室转身通过左边走廊来到了自己的办公房,右边是王坦之的办公房。 他关上房门,走到书架旁边伸手把几本书挪开,露出墙壁上一个木制旋钮,他转动旋钮后就就旁边木制墙壁缓缓挪开,露出一个小门,小门内露出一丝光亮,他穿过小门走进了墙壁内,外面的墙壁很快恢复原状。 这是一条通向下方的楼梯,走到楼梯最下面就是一条平直的地道,地道挖得很直,有一丈高,五尺宽,墙壁上每个五丈亮着一盏灯,把整个地道都点亮。 一直走了一百丈左右,贾越到了一道小门前,他按照固定的频率在小门上连续敲了几下,小门随后被打开,门内是两个甲士向他躬身抱拳“司丞!” 这小门后是一个地下小房间,除了守门的两个甲士之外,小房内还有三个甲士,墙壁上有一拍孔洞,那是用来发射箭矢用的,小房内除了有床铺之外,还架设着几具大型连弩,每具连弩可以连发十支弩箭,任何想强闯这条通道的人都会被射成筛子。 贾越点点头,经过小房间之后再次穿过一条甲士守卫森严的走廊,沿途不断有人像他行礼,每个向他打招呼的人都是抱着案卷,形色匆匆,几乎格外忙碌。 贾越经过的走廊两侧是一个接一个的办公房间,每个房间内都是灯火通明,都有人在处理案卷文档和其他公务。 没过一会儿,他穿过几条走廊来到了一片巨大的天井,这里竟然有太阳照射下来,在天井上方,连接着数十条用半边粗竹管制作的凹槽,一个个金属小球从四面八方顺着凹槽滚落下来汇聚在一片大平台上。 在这大平台的周围站着十几个身穿统一服饰的小吏,落在平台上的金属小球上都写着人名和官职,这个表示金属球内记载的消息与此人有关,他们把这些金属小球先进行分类,再把拆成两半,从里面拿出一个个用细绳捆着的文卷整齐的堆放,自有人过来把这些文卷抱走。 贾越没理会这些人,他来到自己在这里的办公房,刚好碰到一人,这人看见是贾越,立即行礼道“司丞!” 贾越看见此人,点头道“岑高,正好本官有件事情要你去办,你把今年从五月份以来所有皇子、皇亲国戚、朝廷公卿、大臣、武将、官员之间,以及各地方官员与朝廷各方联系过密的卷宗都找出来!” 岑高吃惊道“司丞,前几天司正不是调阅过相关卷宗吗?怎么又······” 贾越眼睛一瞪“本官让给你去你就去,怎么那多废话?” “呃,是,是!只是连皇子们和皇亲国戚的卷宗都要调出来吗?” “是本官没有说清楚,还是你耳朵聋了?还要本官再说一遍吗?” 岑高急忙行礼“不用、不用,下官错了还不行吗?只是事涉皇子、皇亲国戚和公卿大臣们的卷宗都是属于天字号绝密,下官没有权限调阅啊!” “天字号的卷宗不用你管,你把其他卷宗调来就行来!” “诺!” 等岑高走后,贾越来到了天字号档案馆,门口站着几个甲士守卫,一个主事走出来行礼道“参见司丞,不知司丞有何吩咐?” 贾越道“本官要调阅相关卷宗!” “这个······禀司丞,规矩您是知道的,天字号卷宗都是属于高度绝密,只有司正一人有权调阅,请司丞不要为难下官了!” 贾越脸色难看道“王司正有事公干,现在候官司是本官主持全面日常事务,也就是说本官有权调阅任何卷宗!” 天子号档案馆主事躬身道“司丞见谅,您虽是主持候官司全面日常事务,但您毕竟不是司正,所以请恕下官不能从命!” 贾越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拿出御赐金牌。 主事一见金牌,顿时脸色一变,当看见上面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字,吓得当场跪倒“陛下圣安!” 几个守卫甲士也纷纷跪倒。 贾越问道“现在本官可以调阅天字号内的卷宗吗?” “可以、可以,请司丞跟下官进来!” 两个时辰之后,在贾越的办公房内墙壁上,一张宽大的白纸上画满了线条、写了各个皇子、皇亲国戚、公卿大臣、各部各衙门及地方官员的名字,这些名字通过线条相连,朝廷现在的政治格局势力分部一目了然。 可以说,就算是国师东方辰、尚书台左仆射裴进、右仆射高旭、中书令梁寂、中书侍郎卢玄等几个宰相虽然都知道朝堂政治势力格局的大致情况,但绝对没有这张白纸上描述的这么直观和详细。 岑高转过身来对贾越拱手道“司丞,全部做完了,名册也抄录完毕!” 旁边一个小吏把抄录完成的朝堂各方政治势力大佬及主要成员的名册递给贾越。 贾越接过来翻了翻,抬起头目光一扫在场的六个官吏,沉声道“今天的事情,所有人都给本官烂在肚里里,出了这个门,不许再向任何人提起哪怕一个字,包括王司正在内!否则,家法伺候!” “诺!” 贾越摆了摆手,让其他人都出去,他走到墙壁边把这张朝堂各方政治势力关系图取下来卷成一个卷轴,再用细绳捆好。 他很快离开这个地下情报汇总中心,然后再通过密道返回了地面上的候官司办公房内。 下午,他正常处理候官司表面上的公务,等待黄昏时分下值之后,他依然没有离开,直到戌时初,他才起身离开候官司衙门,乘坐马车前往皇宫。 此时大街上已经是灯火通明,依然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没过多久,贾越的马车就来到了皇宫门外,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宫门开了一道侧门,在宫门禁卫军的注视下,两个小太监提着灯笼开路,康义德拿着拂尘走在后面。 贾越见状拿了东西就上前见礼“见过康总管!” 康义德看见贾越手上拿着一个长长的卷宗和一本折子,点了点头,转身道“跟咱家走,眼睛别四处乱看!” “诺!” 御书房,赵俊生正在翻阅典籍。 康义德走进来躬身禀报“陛下,候官司贾越到了!” “宣!” 贾越拿着东西走进来行礼“候官司司丞贾越叩见陛下!” “平身!”赵俊生抬起头,放下了手中的典籍。 “谢陛下!”贾越起身,双手呈上长卷轴和折子。 在赵俊生的示意下,康义德走过来取走了长卷轴和折子。 赵俊生打开折子看了看,第一页就写了裴进的名字,下面还写着不少名字;第二页写着梁寂的名字,下面也有不少名字。 很明显,裴进和梁寂分别就是一股政治势力的领头人,他们的名字下面的那些人名就是成员。 再往下翻,还有东方辰、卢玄等几个人,他们每个人都是一股势力的代表。 在折子上,赵俊生看到了太子赵东、蜀王赵平、靖王赵挺、隋王赵臻的名字,他们下面也有一些人名,但赵俊生对这些人不怎么熟悉,应该这些人的官职太小或者根本就没有官职。 赵俊生竟然在靖王赵挺的下面发现了南朝南郡公主的驸马褚渊的名字,这就是有意思了。 。 第1074章 扑朔迷离 赵俊生发现,几个皇子之中,靖王赵挺手下人数最少,只有寥寥数人,而且应该都不是朝廷官员。 他又把目光看向那长卷轴,问道“这是何物?” 贾越躬身道“人物关系图,陛下让人把它挂在墙壁上就一清二楚了!” 赵俊生对康义德点了点头,康义德立即其他人都出去,然后拿着卷轴挂在墙壁上,卷轴上的绳索解开之后展开垂落。 赵俊生一看,连忙又打开折子看了看,原来这卷轴是用关系网把整个朝廷政治格局直观的呈现出来,让人看了就一目了然。 毫无疑问,随着皇子们的年龄渐大,他们当中或有人已经开始主动经营自己的势力,又或者是有人主动投靠过来,原本的朝堂各方势力随着皇子们开始各自经营自己的势力而变得不再那么平静。 这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打破原来的政治格局,让那些原本隐藏在各方势力之下的阴暗、腐朽的一面逐渐被人挖出来,这是肯定的,一方想要崛起,就必然要想办法挖掘其他势力的负面材料,以此来打击对手,获取更多的政治资源。 坏处也不小,一旦这种争斗和动荡不能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和限度之内,必然会影响行政效率、司法公正,影响朝廷各项政令、法令的颁布执行。 康义德走到贾越身边把手伸出来,贾越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从怀中拿出金牌递过去,康义德接了金牌走到赵俊生身边呈上去,赵俊生接了放在御案上的锦盒内。 这是贾越犹豫了一下,还是拱手躬身道“陛下,臣在调阅天字号案卷的时候发现记载靖王的卷宗有些蹊跷,也不知是否该禀报!” 赵俊生闻言转过身来看向贾越,“有何蹊跷?” “是记载靖王情况的卷宗上少了一页,臣仔细检查了一下,绝不是自然脱落,是被人刻意撕掉的,而且是最近几天之内被撕掉的!” 赵俊生眼神一凝“你确定?” “臣敢以人头作保!” 赵俊生问道“天字号卷宗除了司正王坦之能调阅之外,还有谁能接触到?” “回陛下,除了司正,只有负责清洁天字号档案馆的两个小吏才有机会接触到!”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吩咐道“你回去把这两个小吏先逮捕审讯,看看此事是否是他们所为!” “诺!” 赵俊生突然问道“还有,卷宗上虽然少了一页,但最先的记录消息的纸条应该还在吧?” 贾越回答说“回陛下的话,按照候官司的相关规定,传递消息的原始纸条应该保存一年的时间,纸条上的内容被相关官吏抄录在卷宗上之后会被送到单独区域按照时间顺序存档,直到一年以后才能销毁!” 赵俊生点点头“去找一下,朕想知道靖王卷宗上被撕掉的一页到底记载了什么!” “诺!” 贾越被康义德派一个小太监送出了皇宫。 赵俊生背着手在御书房内走来走去,他突然停下来问康义德“你觉得王坦之这个人可靠吗?朕是否还能信任他?” 康义德躬身道“陛下,王坦之是陛下钦点当任候官司司正的!” 赵俊生转过身来说“林敬辉向朕禀报了一件事情,说有人在黑市上兜售消息,这些兜售的消息当中涉及到的对象都是官员,甚至还有朝廷公卿大臣!” 康义德面露惊容“陛下是怀疑这些消息是从候官司泄露出来的?或者说陛下是在怀疑王坦之在秘密出售情报以获取钱财?” 赵俊生反问“不然你以为是从哪个衙门泄露出来的?黑衣卫吗?林敬辉把这件事情禀报给朕肯定事先把黑衣卫上下查了一遍,要不然他敢随便禀报吗?再说了,黑衣卫收集情报的主要对象还是敌国,对我大乾内部所用的资源还是比较少的,而且重点也不是在监察官员身上!” “是皇城司吗?皇城司的主要职责是查细作、叛国和谋反,可黑市上卖出的消息都与这些无关!” “当然,这件事情也不能确定就是候官司的人做的,但王坦之这个人······前几天朕让他报告朝堂政治格局的变动情况,他却拿了一些不痛不痒的消息来糊弄朕,朕真正想知道的消息他却没送来!” 康义德迟疑了一下说“陛下是怀疑王坦之有异心?” “这可就难说了!”赵俊生摇了摇头,对康义德摆了摆手“朕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下去吧!” “老奴告退!” 赵俊生坐在御座上看着墙壁上挂的那张朝堂各方政治势力的关系图,他可以肯定贾越应该没有作假或遗漏,这张关系图做得很清楚很明了,几个皇子和皇亲国戚在朝中的关系网都标注得很明确。 贾越提供的消息说靖王赵挺的卷宗上少了一页,这个问题可就大了,靖王的卷宗为什么会在这几天之内被人撕掉了一页?是王坦之还是那两个打扫清洁卫生的小吏? 候官司真正的职能只有有限几个人知道,就连太子和几个皇子都不清楚,既然是与靖王有关,要么是王坦之投靠了靖王,要么是那两个打扫清洁的小吏被靖王收买了,又或者是有人想嫁祸给靖王? “暗影!” 随着赵俊生的声音落下,一个黑影从廊柱后走了过来,赫然是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 “在!” “你去查一查这件事情,朕要知道真相!” 暗影躬身退入了暗处,消失不见。 两天后,黑衣卫统领林敬辉觐见,上呈了调查报告,赵俊生看了林敬辉的报告,报告上所述与贾越所报大致相同,但不及贾越所报的详细,毕竟黑衣卫的主要职能不是放在大乾国内,而是在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这个程度已经很高效了。 两份大致相同的报告也可以证明了林敬辉和贾越这两个人目前看来还是可以信任的,倘若这二人所报告的情况完全不一致,赵俊生就得小心了。 这一日,赵俊生在万语桐的宫里逗弄小孩子,这是万语桐给他生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目前最小的孩子,小家伙生得白白胖胖的,很是惹人爱。 “别的小孩生下来都是皱巴巴的,有些像小老头,这小子生下来相貌饱满,眼珠子轱辘乱转呢!”万语桐在旁边一边缝制皮袄,一边笑着说。 赵俊生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个拨浪鼓摇晃,咚咚咚的声响吸引着孩子。 这时康义德走进来躬身禀报“陛下,贾越求见!” 赵俊生听了把孩子交给旁边的侍女,说道“得了,我也要走了,你们娘俩慢慢玩吧,晚上我过来吃晚饭,你派人把木兰也叫来吧,人多吃着热闹!” 万语桐答应“好!” 赵俊生从万语桐的宫里出来就看见贾越站在外面。 贾越立即上前见礼“臣参见陛下!” 赵俊生对康义德等人摆摆手,示意他们远远跟着,然后向前走去,又事宜贾越跟上。 “说吧,是不是有结果了?”赵俊生边走边说。 贾越小心禀报“陛下,查不到了,传递消息的原始纸条也被人取走了,而且负责管理的人却不知道是怎么丢失的!还有,臣派人查了,靖王案卷被撕毁的那一页以后记载的所有内容都很正常,一切都显得靖王太循规蹈矩!” 赵俊生问道“这又如何,说明了什么问题吗?” 贾越迟疑了一下,咬牙拱手道;“臣妄自揣测,说明安插在靖王身边的人已经暴露了身份,而且被靖王威胁或收买了,否则档案记录绝不可能那么干净!” 赵俊生停了下来,扭头看着贾越。 贾越小腿肚打颤,心里七上八下的,他这番话可是有挑拨皇帝父子关系的嫌疑,一旦皇帝震怒,他不但官职不保,还可能有性命之忧。 赵俊生转身向前走去,贾越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刚才作对了,不论皇帝和皇子的父子关系如何,他只需要据实禀报,只要绝对忠诚,皇帝就不会对他怎么样,他若是有小心思,只怕顷刻之间就会掉了脑袋。 “朕不是让你审问那两个打扫清洁的小吏吗?审得如何?是不是他们其中一个暗中撕掉了靖王卷宗中的那一页记载?” 贾越道“臣回去之后一查,才知道有一个叫王瑞的小吏已经两天没有来衙门点卯当值了,派人去他家中一问,才知道此人竟然也不在家,他失踪了!臣怀疑此人已经遭遇不测!至于另外一个负责清洁的小吏何培元,臣派人把他逮捕进行了审讯,什么手段都用过了,此人始终不承认是他撕毁了那一页,以臣之见,此人不像说谎,没人能在如此酷刑之下抵死不认!” 赵俊生道“这么说是那个叫王瑞的人所为?” “臣不确定,关键是此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臣派人暗中查过王瑞的家中情形,一切如常,也派人查过这家人在各大钱庄的存款,也没有异常,如果说王瑞被人收买,必定需要一笔不小数目的钱财才能收买到一个在候官司做事的小吏,要知道泄露消息可是要受家法处置的,可他家没有大笔钱财进账,也没有急需用钱的地方!” “臣也派人查过王瑞的履历,他在进入候官司效命时,靖王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赵俊生再次停下来,“排除了这两个打扫清洁的小吏,那么撕下那一页记录的人······” 。 第1075章 现身 &nbsp&nbsp&nbsp&nbsp贾越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赵俊生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说:“臣派人查了一下王司正的行程,沿途探子传来消息说王司正在天水郡失踪了,连同跟着他一起前往西域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nbsp&nbsp&nbsp&nbsp赵俊生闻言眼神杀机一闪:“王坦之果然出了问题!” &nbsp&nbsp&nbsp&nbsp贾越只感觉周身一寒,心中忐忑不安。 &nbsp&nbsp&nbsp&nbsp赵俊生冷声道:“传朕旨意,王坦之一行人等欺君罔上,革除一切官职,候官司上下全力缉拿,这些人若负隅顽抗,格杀勿论!封贾越为候官司代司正,朕给你一个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nbsp&nbsp&nbsp&nbsp贾越立即下拜:“臣遵旨!” &nbsp&nbsp&nbsp&nbsp“平身吧!你要尽快控制局面,特别是要控制好分散在各地的细作暗探,防止王坦之利用自己熟悉候官司运作方式和细作暗探的联络方式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nbsp&nbsp&nbsp&nbsp“臣明白,臣回去之后立即就向全司上下宣布陛下的旨意,再发布通缉王坦之的海捕官文,并与刑部协调,请他们协助通缉,尽快重新制定细作暗探之间的联络方式并颁布施行!” &nbsp&nbsp&nbsp&nbsp赵俊生点点头:“好,去吧!” &nbsp&nbsp&nbsp&nbsp“臣告退!” &nbsp&nbsp&nbsp&nbsp赵俊生裹着皮裘在回廊上慢慢走着,思索着王坦之的事情,从现在的情况看来,王坦之肯定是有问题的,要不然他不会在天水境内失踪。 &nbsp&nbsp&nbsp&nbsp让赵俊生想不明白的是王坦之为何要这么做?此人暗中投靠了靖王?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nbsp&nbsp&nbsp&nbsp靖王府。 &nbsp&nbsp&nbsp&nbsp靖王赵挺十几岁,思想成熟、城府深。 &nbsp&nbsp&nbsp&nbsp大堂上,赵挺坐在王位上拿着琉璃杯喝着红酒,堂下两侧坐着几个门客,其中一人就是南朝驸马褚渊。 &nbsp&nbsp&nbsp&nbsp褚渊比赵挺大几岁,两人却是有很多共同的兴趣爱好和语言,很谈得来。 &nbsp&nbsp&nbsp&nbsp赵挺放下琉璃杯对褚渊说:“褚兄,这几天本王一直没有派人找褚兄实在是本王心里有愧,向父皇举荐褚兄的事情黄了,本王答应过褚兄的事情也食言······” &nbsp&nbsp&nbsp&nbsp褚渊连忙起身行礼:“殿下不必介怀,殿下的心意在下心领了,在下心知殿下是有大志向的人,只要殿下看得起在下,其实做不做官对于褚某来说没什么不同,一样可以为殿下效力!” &nbsp&nbsp&nbsp&nbsp赵挺听了这话更觉得对不起褚渊,说道:“能得褚兄相助,本王何其幸哉?褚兄放心,你才来长安不久,父皇和朝中公卿大臣们对褚兄还不了解也很正常,待时日长一些,本王一定会再找机会向父皇举荐的!” &nbsp&nbsp&nbsp&nbsp褚渊想了想说道:“殿下,陛下没有采纳殿下的举荐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在下是南朝驸马,而且才来长安没多久,陛下和满朝公卿大臣不信任在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倘若在下走用另外一种办法走上仕途,想必陛下和满朝公卿应该没什么理由反对吧,只是此事还要请殿下帮忙才好!” &nbsp&nbsp&nbsp&nbsp赵挺忙问:“不知是何办法?” &nbsp&nbsp&nbsp&nbsp“在下听闻大乾的科举昌盛,若在下走科举途经,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nbsp&nbsp&nbsp&nbsp赵挺听完愣了一下,双手合击:“哈,此策甚妙!以褚兄的才学,考科举中进士岂不是易如反掌?这科举是父皇钦定的国策,褚兄若中进士,其他人想必再也不能反对给褚兄一个官做吧?哈哈哈······” &nbsp&nbsp&nbsp&nbsp褚渊却又道:“殿下,在下听说参加科举需要大乾户籍······” &nbsp&nbsp&nbsp&nbsp“嗨,本王当何事呢,原来是户籍的事情,这事好办,改天本王派人给万年县衙打个招呼,本王亲自作保,想必应该没什么问题!” &nbsp&nbsp&nbsp&nbsp“如此,在下多谢殿下,敬殿下一盏!” &nbsp&nbsp&nbsp&nbsp这时一个侍卫走进来在赵挺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赵挺脸色一变,点了点头,对几个在他手下效力的门客点头:“几位先生稍待片刻,本王去去就来!” &nbsp&nbsp&nbsp&nbsp门客们纷纷起身行礼:“殿下不急,我等恭候殿下!” &nbsp&nbsp&nbsp&nbsp在侍卫的引路下,赵挺来到了内堂,只见一个穿着普通人服饰的中年人正背对着大门。 &nbsp&nbsp&nbsp&nbsp这人听见脚步声立即转身,见是赵挺,躬身行礼道:“王坦之见过殿下!” &nbsp&nbsp&nbsp&nbsp赵挺疑惑道:“你不是被派往西域公干了吗?” &nbsp&nbsp&nbsp&nbsp王坦之叹道:“殿下真以为陛下派王某去西域公干是他真实的目的?” &nbsp&nbsp&nbsp&nbsp“你这是何意?说清楚一点!” &nbsp&nbsp&nbsp&nbsp“去西域建立候官司分部根本用不着王某这个候官司司正亲自前往,随便派一个主事就足够了,当时王某就觉得奇怪,但圣命难违,王某只能从命!” &nbsp&nbsp&nbsp&nbsp“但王某在出发之前越想越不对劲,于是留下心腹在候官司暗中盯着,若是有事发生,让他迅速传讯给我知晓,岂知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才走到天水附近就听说司丞贾越调查陛下让王某曾经调查过的卷宗,而且还拿出了陛下的御赐金牌,很明显陛下已经不信任在王某了!” &nbsp&nbsp&nbsp&nbsp赵挺皱起了眉头:“父皇才从江夏城回来不久,不应该对你产生怀疑才对,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引起了他的怀疑?” &nbsp&nbsp&nbsp&nbsp王坦之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陛下的耳目遍布天下,就算是候官司内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陛下直接安插的眼线,王某的某些行为很可能引起陛下的怀疑!” &nbsp&nbsp&nbsp&nbsp“还有一事,王某离开之后,陛下派贾越重新查了一遍相关卷宗,王某在离开之前曾经对殿下的卷宗做了一些手脚,因为上面有王某与陛下接触的记载,如果贾越查了殿下的卷宗,只怕会发现问题,王某很可能会引贾越的怀疑,如果贾越把此事禀报给陛下,陛下对王某的疑心会更大!” &nbsp&nbsp&nbsp&nbsp赵挺有些气急:“你这事做得太鲁莽了,就算你做了手脚,别人就发现不了吗?你还不如把所有的卷宗全部烧毁岂不更好?” &nbsp&nbsp&nbsp&nbsp王坦之道:“王某也是没有办法啊,心里总是有着一丝侥幸心理,毕竟天字号档案馆只有我能进去,若是有没有陛下的旨意,其他人是不能去调阅卷宗的!还有殿下说不如把所有卷宗全部烧了,您说得倒是轻松,那天字号档案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接近和进入的,烧了档案卷,殿下就以为王某能安然无恙吗?就算是另外的人干的,我这个司正也同样会被追究责任,候官司事关朝廷安危,非同小可,陛下岂会轻易把事情揭过去?” &nbsp&nbsp&nbsp&nbsp赵挺沉思了一下,问道:“那你此次去而复返是······” &nbsp&nbsp&nbsp&nbsp王坦之道:“候官司的事情外人难以窥探一二,我这次回来就是想看看候官司内部的情形如何,我在候官司内还有一些亲信和心腹,找他们打听一下详细情形应该是很容易的,如果我无法在候官司立足,也希望能够暗中笼络一部分人继续为殿下效力,以后候官司有任何动作,或者陛下有什么特殊的旨意,我都能及时收到消息,可以为殿下的决策提供参考!” &nbsp&nbsp&nbsp&nbsp赵挺思索一二,答应:“好,你先暂时在本王府上住下来!来人,去准备一间上房!” &nbsp&nbsp&nbsp&nbsp“诺!” &nbsp&nbsp&nbsp&nbsp入夜,长安城内家家户户就开始放起了爆竹,今夜是除夕,是一年最后的一天,也是整个春节假期最为热闹的时期之一。 &nbsp&nbsp&nbsp&nbsp大乾朝廷所有衙门都已经休沐了,出了当值的官吏,所有人都回家过年,候官司也许是最迟放假的衙门。 &nbsp&nbsp&nbsp&nbsp候官司并州部主事崔仁一脸疲倦的推开家门,转身关上大门,隔壁邻居家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nbsp&nbsp&nbsp&nbsp“过年了!”崔仁喃喃自语,摇了摇头踩着厚厚的积雪穿过庭院走向前堂。 &nbsp&nbsp&nbsp&nbsp候官司的福利很好,作为并州部主事,这是衙门里分给他的宅院。 &nbsp&nbsp&nbsp&nbsp进了房屋,崔仁反手把门关了,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扒下套筒吹了吹,火折子传出微弱的光亮,他接着微弱的光亮走到桌边点亮了油灯。 &nbsp&nbsp&nbsp&nbsp墙边有一个火盆,他在先提起竹篓往火盆里倒了一些木炭,然后又在木炭上倒上了一些灯油,用草纸点燃后引燃了灯油。 &nbsp&nbsp&nbsp&nbsp随着火盆的木炭开始燃烧,屋里变得暖和起来,也变得更光亮。 &nbsp&nbsp&nbsp&nbsp肚子早已经是饥肠辘辘了,咕噜咕噜直叫唤,崔仁起身准备去厨房做一顿好吃的,再喝几两好酒,让自己过一个好年,不管发生什么事,这日子总是要过的。 &nbsp&nbsp&nbsp&nbsp这时崔仁突然停止了动作,一个身影端坐在桌边凳子上,他缓缓转过头,却发现坐在凳子上的人竟然是王坦之。 &nbsp&nbsp&nbsp&nbsp崔仁脸色一变,结结巴巴:“司、司正······你怎么······” &nbsp&nbsp&nbsp&nbsp王坦之笑道:“是不是感觉很意外本官已经前往西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你家里?” &nbsp&nbsp&nbsp&nbsp崔仁见王坦之竟然还笑得出来,他脑子里一瞬间转过了无数念头,心里也是矛盾之极,就在今天早上,候官司司丞贾越召集所有主事以上官员宣布了皇帝的旨意,因王坦之欺君罔上,革除其及随行人员一切官职,由贾越代理司正职务,候官司上下全力缉拿王坦之一行人,若遭遇顽抗,一律格杀,死活不论。 &nbsp&nbsp&nbsp&nbsp为了尽快找到王坦之及随行人员的下落,贾越甚至动用了颁布了重大悬赏,发现王坦之一行人踪迹并报告的,重赏一百贯(相当于十万块);捕获王坦之者,重赏三百贯,带队官员官升一级。 &nbsp&nbsp&nbsp&nbsp此时若是先想办法稳住王坦之,然后再找借口溜出去报信,一百贯就入袋了!想办法把王坦之灌醉或迷倒,再捆起来,四百贯外加官升一级,这是多么大的诱惑啊! <sript></sript> 第1076章 真相 &nbsp&nbsp&nbsp&nbsp崔仁转念一想,候官司是王坦之亲手组建起来的,他和不少现在已经当任主事一级的官员都是王坦之亲自训练出来的,在王坦之面前玩心眼、耍诡计?只怕还没等他动手就被王坦之察觉并进行了反制。 &nbsp&nbsp&nbsp&nbsp崔仁又想起自己当初是如何的落魄,如果不是王坦之把他收进候官司,并亲自栽培,大力提拔,哪里有他崔仁的今天?只怕早就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了,若是忘恩负义把人给卖了,只怕就算得了荣华富贵,这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衙门里谁还敢跟他这个忘恩负义之徒交往? &nbsp&nbsp&nbsp&nbsp崔仁急忙走到门便打开门向外张望了一圈,见没有发现异常才又把门关上,转过身来长长出了一口气。 &nbsp&nbsp&nbsp&nbsp王坦之见状,不动声色问道:“怎么如此紧张?是不是本官不在这几日,候官司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情?” &nbsp&nbsp&nbsp&nbsp崔仁跺脚,一脸着急的模样:“我的司正大人啊,你怎么还敢跑回长安来,您知不知道候官司已经下达了全力通缉您的指令,而且贾越还去了刑部,只怕过了正月初一,刑部那边当值的也会发下海捕公文!” &nbsp&nbsp&nbsp&nbsp王坦之脸色一变,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问道:“是皇帝下达了旨意?” &nbsp&nbsp&nbsp&nbsp“嗯,诏令下来了,司正及随行的那些人全部被革除一切官职,贾越被任命为代理司正,奉命接管候官司所有事务,并奉旨意下令候官司上下全力缉拿司正等人,死活不论!为尽快将司正等人抓捕归案,贾越颁布了重大悬赏,只要司正等一行人露面,必定会被盯上!” &nbsp&nbsp&nbsp&nbsp情况的严重程度超出了王坦之的想象,他从天水返回长安的路上还在想他组建候官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赵俊生对他起了猜忌之心,也应该不会轻易动他,至少不会这么快,总得派人调查清楚吧? &nbsp&nbsp&nbsp&nbsp可他低估了赵俊生对候官司的重视程度,对于黑衣卫、候官司和皇城司这三个直接向赵俊生负责的情报衙门,这可是护卫大乾天下的最后底牌之一,它们如同赵俊生的眼睛和耳朵,一个人的眼睛瞎了就看不见东西,耳朵聋了就听不见声音。 &nbsp&nbsp&nbsp&nbsp如果连情报部门都脱离了控制,赵俊生就变成了瞎子和聋子,他怎么会容忍?黑衣卫、候官司、皇城司必须要绝对的忠诚,否则他宁可裁撤解散,也绝不养虎为患!即便这已经不受他控制的候官司前任司正已经投入了他儿子的怀抱。 &nbsp&nbsp&nbsp&nbsp王坦之心乱如麻,难道从此以后就要亡命天涯?家里怎么办? &nbsp&nbsp&nbsp&nbsp“对了,我家人现在如何?” &nbsp&nbsp&nbsp&nbsp“贾越只下令司正等人,并未对司正等人的家眷不利,嫂夫人他们都还好!” &nbsp&nbsp&nbsp&nbsp王坦之放心了一些,他还是比较信任崔仁的,崔仁应该不会用假消息欺骗他。 &nbsp&nbsp&nbsp&nbsp“皇帝和贾越给我定的什么罪名?” &nbsp&nbsp&nbsp&nbsp“欺君罔上!” &nbsp&nbsp&nbsp&nbsp王坦之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nbsp&nbsp&nbsp&nbsp崔仁摇了摇头:“其他的属下就不知道了,这几天贾越神神秘秘的,衙门上下都很紧张,谁也不敢多打听,唯恐被认为是司正的同党”。 &nbsp&nbsp&nbsp&nbsp王坦之此时也搞清楚了崔仁只怕知道得也不多,他现在担心的是皇帝到底对他与靖王之间的关系知道多少,如果皇帝对他与靖王的事情完全清楚了,只怕他连靖王那里都不能再去了。 &nbsp&nbsp&nbsp&nbsp如果靖王知道他已经被候官司通缉,已经在皇帝那里被判了死刑,还会敢收留他吗? &nbsp&nbsp&nbsp&nbsp崔仁见王坦之好长时间不说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站起来说:“今天是除夕,司正就在这里烤烤火,属下去厨房烧几个菜,再弄点儿酒,就一起过个年吧!” &nbsp&nbsp&nbsp&nbsp王坦之心中一动,他也想考研一下崔仁对他的忠诚度,点头答应了:“也好!” &nbsp&nbsp&nbsp&nbsp这顿连夜饭吃得没有起任何波澜,王坦之在暗自警惕中与崔仁吃完年夜饭,还喝了一点酒,酒足饭饱之后,他起身告辞。 &nbsp&nbsp&nbsp&nbsp崔仁道:“司正接下来有何打算?” &nbsp&nbsp&nbsp&nbsp“走一步看一步吧,可能需要你在候官司内部多留意一些,若是听到与我有关的消息,希望你能及时告诉我!” &nbsp&nbsp&nbsp&nbsp崔仁连忙答应:“司正对如再生父母,当年若不是司正搭救,属下早已冻死在雪地里了,司正放心,若有消息,我一定及时转告,只是不知如何才能与司正联系上?” &nbsp&nbsp&nbsp&nbsp王坦之想了想说道:“若是有消息,就在城东城隍庙门口的左边石狮子嘴里塞一颗小石子,若是有危险需要通知我,就在右边石狮子嘴里塞一颗石子!” &nbsp&nbsp&nbsp&nbsp“明白!” &nbsp&nbsp&nbsp&nbsp王坦之告辞离去,崔仁送到门口,知道王坦之消失在雪夜之中不见踪影,他才转身回到院内关上了大门。 &nbsp&nbsp&nbsp&nbsp巷子外的一个拐角处,王坦之背靠着墙壁静静的等待,等待着崔仁从家中出来,一刻过去了,崔仁并未从家中出来去向贾越报信,王坦之这才相信崔仁对他没有异心,这个人还是可靠的。 &nbsp&nbsp&nbsp&nbsp王坦之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心里现在很后悔,当初要是意志坚定一些、果决一些,就不至于被靖王胁迫,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一步错,步步错,悔不当初啊! &nbsp&nbsp&nbsp&nbsp王坦之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快速离去。 &nbsp&nbsp&nbsp&nbsp在他刚离开一会儿,一道白影飘然而起,顺着他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这白影如鬼似魅! &nbsp&nbsp&nbsp&nbsp一路上躲避了不知道多少支巡逻队,绕过了多少条大街和小巷,王坦之来到了一间宅院前,这宅院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不是一般人家住得起的。 &nbsp&nbsp&nbsp&nbsp他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当即纵身一跃上了围墙,轻轻进了院内,在他进院内不久,跟过来白影飘然而至。 &nbsp&nbsp&nbsp&nbsp没过多久,王坦之提着一个昏迷的人从院子里跳墙出来,转眼之间就消失在街道尽头,白影随后而至,如影随形。 &nbsp&nbsp&nbsp&nbsp没过多久,王坦之提着昏迷的人来到了城西南一间破败的房子里,这里显然已经荒废了许久, &nbsp&nbsp&nbsp&nbsp昏迷的人被丢在地上,王坦之用火折子点燃了一支油灯,油灯的光亮照亮了破败的房屋。 &nbsp&nbsp&nbsp&nbsp昏迷之人被一脚踢醒了,他皱着眉头摸了摸被打中的后脑勺,睁开眼睛大怒:“哪个王八蛋偷袭本大······啊,姐夫?怎么是你?” &nbsp&nbsp&nbsp&nbsp“是不是看见我在这里觉得很意外?” &nbsp&nbsp&nbsp&nbsp年轻人眼珠子一通乱转,连忙道:“姐夫,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被革除所有官职,候官司上下正在全力通缉你啊,你既然已经去了西域,就不要再回来了啊!” &nbsp&nbsp&nbsp&nbsp王坦之冷声道:“当初若不是你,我何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nbsp&nbsp&nbsp&nbsp年轻人大喊冤枉:“姐夫,你搞错了吧,这事跟我有何关系啊?你怎么乱冤枉人呢?再说了,你是我姐夫,我就算害别人也不会害你啊,要不然我姐能放过我?” &nbsp&nbsp&nbsp&nbsp王坦之眼中杀机迸现,“你还在给我装糊涂,当初我也是见你整天无事可做,游手好闲,这才把你招进候官司,可你倒好,竟然偷偷把候官司查到的消息拿到黑市上去卖,后来被靖王的人发现,靖王以此相威胁,我若不从,靖王定然上奏皇帝,你是我的小舅子,也是我亲自招进候官司的,皇帝若知道此事,我就是黄河有洗不清,我能怎样?靖王拿住了我的把柄,我只能一次次把他想知道的消失送过去,当初我要是不顾你小子的死活,在靖王上奏之前向陛下负荆请罪,陛下说不定会念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从轻发落,都怪我一时糊涂······” &nbsp&nbsp&nbsp&nbsp“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这个不成器的祸害造成的!” &nbsp&nbsp&nbsp&nbsp年轻人吓得肝胆俱裂,手撑着地面连连后退,“姐夫、姐夫,你······你要作甚?我可是你的亲小舅子啊,你不能杀我······” &nbsp&nbsp&nbsp&nbsp这次,王坦之毫不犹豫的杀死了他的小舅子,他不得不这么做,别看他这小舅子没什么本事和骨气,人却是阴毒得很,还贪婪无比,若不杀此人,此人十有会向贾越告密。 &nbsp&nbsp&nbsp&nbsp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他以后只怕要亡命天涯了,照顾不到家里,家里没有了他,权势不再,以这小舅子的尿性,只怕会经常过去搜刮他的妻儿,把家里的财物全部搬空,那时他妻儿如何过日子? &nbsp&nbsp&nbsp&nbsp从破房子里出来后,王坦之转身一脚蹬在墙壁上,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墙壁缓缓倒下,轰的一声,破屋子轰然倒塌,尸体完全被掩盖,上面还有一层厚厚的积雪。 &nbsp&nbsp&nbsp&nbsp正月初一,全天下家家户户过春节,皇室也不例外。 &nbsp&nbsp&nbsp&nbsp赵俊生、花木兰和万语桐一道早刚刚起来,各皇子、世子、公主、郡主纷纷过来拜年。 &nbsp&nbsp&nbsp&nbsp“父皇、母后、姨娘拜年了!” &nbsp&nbsp&nbsp&nbsp三人都笑着点点头,赵俊生道:“好,好,都起来吧,不管已经成家的,还是没有成家的,每人一个压岁包,你们在父母的眼里永远是孩子!来,依次上来领!” &nbsp&nbsp&nbsp&nbsp不仅赵俊生发了压岁包,花木兰和万语桐也都给每个子女、孙子孙女发了压岁包。 &nbsp&nbsp&nbsp&nbsp吃过早饭之后,赵俊生带几个小孩子打雪仗、堆雪人,其他人要么推牌九、要么打麻将。 &nbsp&nbsp&nbsp&nbsp到了下午,有几个民间戏曲班进宫唱戏,花木兰和万语桐对此比较喜欢,孩子们也不好撇下她们,只好都陪着看戏。 &nbsp&nbsp&nbsp&nbsp赵俊生看戏时,耳朵突然动了动,起身去如厕,康义德立即带人跟上。 &nbsp&nbsp&nbsp&nbsp到了如厕处,赵俊生停下扭头道:“尔等都在外面的等着!” &nbsp&nbsp&nbsp&nbsp“诺!” &nbsp&nbsp&nbsp&nbsp皇宫的茅房很大,其内金碧辉煌,赵俊生走进去坐在坐便器上出声道:“说吧,查到了什么?” <sript></sript> 第1077章 长安黑市 御厕里出现了一个身披白色斗篷的人,他就是暗影。 “事情的始末已经查清楚了,候官司司正王坦之的小舅子贺方在赌坊欠了一笔钱,被逼急了,把主意打到了情报消息上了,他利用自己人字号档案馆副主事的身份偷盗馆内卷宗上记载的官员拿到黑市上去卖,刚开始他还只是卖人字号档案馆内卷宗上的官员,后来黑市上的需求越来越大,越来越高,逐渐有人想要获取更高官员,甚至是朝廷公卿大臣的!” “贺方贪婪之心大起,于是他又开始威逼、收买、串通地字号档案馆内一个名叫方成的书吏盗取地字号档案馆卷宗上的官员,因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巡检过来盘点核查,他们不敢直接拿走卷宗,只能强行记忆!” “因为出入候官司是要搜身的,除了衣裳之外,不许携带任何物品出入,他们靠着记忆就把官员的带出了候官司,所以二人从来没有被发现过!” “后来这二人在黑市上卖的消息多了,无意中被靖王门下的随侍刘敏发现,靖王得知消息之后就派人把贺方抓了起来,经过审问得知了贺方的身份和候官司真正的职能,靖王就以贺方之事胁迫王坦之,贺方是王坦之的小舅子,王坦之自知若是靖王把事情禀报给陛下,陛下必定雷霆震怒,难免牵连到他,他不得不受制于靖王,只怕朝廷公卿大臣和高官当中,但凡有不干净的,都有把柄被靖王掌握了,至于有多少因为把柄被靖王掌握而被迫投靠靖王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赵俊生明白,当朝公卿大臣、官员,甚至是武将,真正洁身自好、一尘不染的人只怕没有几个,大多数人多多少少有一些问题,这问题有大有小,如果是小问题,就算被人知道也造成不了多少影响,如果是大问题,只要被靖王掌握,靖王完全可以用这个逼迫他们就犯。 赵俊生心中寒意大盛,沉声问道“贺方贩卖官员消息最初是什么时候?你是如何调查得如此详细的?” “回陛下,贺方最开始贩卖消息时是在年初二月份,被靖王的人发现是在四月份下旬,也就是陛下去梁州没多久!臣子所以调查得知如此详细,是因为这其中的一个当事人方成还活着,而贺方在昨夜被王坦之杀死了!” 赵俊生眯起眼睛“事情发生之后,王坦之没有恼羞成怒把贺方和方成杀了灭口?” “回陛下,王坦之被靖王胁迫就犯之后的确愤怒至极,去杀了方成,他打晕了方成,把他捆绑手脚装在麻袋里,背到河边绑上石头投入河中,这样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但他不知道方成有一门闭气的功夫,方成被投入河里之后就醒了,利用自己闭气功夫硬生生咬断了绳索和麻袋逃了出来!” “臣去方成家里暗查时发现他家人都搬走了,通过官府户籍房查到他们一家户籍迁到了新丰县,这年头想要把户籍迁移是很困难的,凭空伪造户籍更是难上加难,臣查到方成的妻子在他死后四个月改嫁给新丰县一个名叫路大勇的人,通过调查发现,这个路大勇是十几年失踪的人,当时此人才七八岁,而在方成死后的一个月,陆大勇突然回到了家中,臣发现了此事的蹊跷,调查之后发现这陆大勇竟然就是死去的方成,臣把他打晕之后经过审讯,他什么都招了!” “至于贺方,昨天王坦之暗中返回长安得知陛下已下旨革除了他的一切官职,命候官司全力通缉他,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上了不归路,愤怒之下把贺方从家中抓了出来,就在城西南的一间破房子里杀了他!” 赵俊生很平静,越是平静,他心里越是愤怒,他对王坦之是很信任的,抱有很大期望的,可没想到王坦之在关键时刻没有守住本心,存在着侥幸心理,这才甘愿受靖王的胁迫。 “王坦之与跟他一起去西域的随行人员现在都在何处?”赵俊生冲了马桶,起身走到洗手盆旁边洗手。 暗影道“在城南一处只有他本人知道的宅子里,那是他为自己设立的安全屋,那里遍布机关,只怕还藏有暗道,臣没有贸然进去暗查!” 赵俊生洗完手,用毛巾擦干净,“你觉得王坦之还会去联络靖王或者去靖王府上吗?” “这个臣不敢妄自揣测,他是否还与靖王联络或去靖王府上,这取决于他认为靖王是否有足够的胆量!如果臣是靖王,在得知王坦之被候官司通缉之后,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他并进行灭口,如此才不会被陛下抓到证据!” 赵俊生沉思了一下,“朕倒向看看朕的这几个儿子都有什么本事!其他事情你不用管了,你去通知魅影,让他盯着王坦之,不要让他跑了,这人武艺不一般,一般人不是他的敌手,他若要逃,这天下也没几个人能拦得住他!” “另外,朕要你去查一下,有多少官员的消息被王坦之、贺方和方成卖到黑市上或提供给靖王了,朕需要一份详细的人员名册!” 暗影想了想,躬身道“贺方已经死了,又不能直接从靖王那边获取相关官员的情况,而且就算靖王也不知道被出售到黑色上的官员,方成倒是知道一些,王坦之也知道一部分,但按照陛下的要求,暂时还不能动他,也就只有继续撬开方成的嘴,不过······臣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个突破口!” “什么突破口!” “黑市上的消息交易商!” 赵俊生点点头“不错,除了靖王掌握的名册,也就只有黑市上的消息交易商掌握得最全面了,你去办吧,靖王这边不用你管,朕另有安排!” “诺!” 兴元坊。 这里是除了西市之外整个长安城内生意最火爆的小商品集散地,西市是由官方管理的,而这里是百姓自发形成的一个交易市场,而且这个交易市场不是在地面上,而是在地下! 长安城内偌大的地下排水系统极为发达,而一些正规市面上不许贩卖的东西,在这个地下交易市场都能够买到,没有你买不到,只有你想不到! 这里就是长安城内黑市具体交易地点之一,而且是最大的,也是固定的。 在这个地下世界生存的人当中,有逃奴、有逃犯、有江洋大盗、大部分都是没有户籍的人。 就算是大年初一,这里也是热闹非常,黑市上的生意照常很火爆。 暗影从皇宫出来之后,直接来到了这里,这个地下世界虽然没有官方管理,可它并不是没有规矩的。 在街边一间挂满杂货的店铺外,暗影抬头看了看,抱着剑走了进去。 正在拨打算盘的掌柜只是瞟了一眼,就继续算账。 暗影直接穿过店铺进入后院,在后院的西南角有一扇门,两个腰悬长刀的壮汉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暗影扫了这两个壮汉一眼,抱着剑从二人身边经过走进了门内,他顺着门内一道向下的楼梯走了三丈深,再一看,这地下排水道俨然成了一条街道,旁边都被挖出来一个个紧密相连的店铺,每个店铺内外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商品,大多数都是一些日常用品,但也能看见一些违禁品。 整个地下市场内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这与地面上此时人影稀落、市面凋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客官要什么?看您像一个剑客,小子这里有上等的精钢宝剑,乃是使用军中校尉级战刀改造而成,绝对真货,削铁如泥,给您算便宜一点!”一个武器铺的小厮凑到暗影身边问道。 军中武器绝对是违禁品中的违禁品,一旦发现市面上有人出售,立马就有人来查,而在这里,这武器铺的小厮竟然毫不顾忌的大声兜售。 暗影带着斗笠,身披黑色粗布斗篷,怀中抱着剑,这样的形象绝对是江湖剑客的标配,在武器铺小厮的眼里再正常不过了,在这地下市场上放眼望去,十个当中就有两三个是这样形象的打扮。 暗影停了下来“我不要剑,我要消息!” 武器铺小厮顿时失去了兴趣,转身就要走回铺子里。 暗影身上一把抓住小厮的胳膊,“找谁可以卖到消息!” 小厮也不看暗影,看着地面,翘着脚尖,大拇指和食指中指不停的捻着。 “当当当”的一声清响,五枚十文面值的铜板落在了小厮手里。 小厮一看,脸上露出满意之色,抬头向不远处两个站在一起闲聊的壮汉看过去,“看见那俩人了吗?他们是康爷的人,这黑市上所有的消息买卖都由康爷掌管,康爷是这黑市的主人,你想要买消息可不一定买得到!” “为何?” “因为消息的买卖,康爷只做熟客生意,你?没有人介绍吧?” 暗影摇了摇头。 “那你还是回去吧,找一个介绍人再来,你若贸然前去,只怕连康爷的面都见不着!” 。 第1078章 康斯坦丁 斗笠挡住了暗影大半张脸,他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两个壮汉,问小厮“这个康爷姓康?叫什么名?” 小厮做思索状,低声道“应该是姓康吧,只知道有人叫他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难道是复姓康斯,名坦丁?这个名字还真是奇怪得很!”暗影心里想着,再次看向不远处的两个壮汉,问道“那二人知道康斯坦丁在哪儿吗?” 小厮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他们是康斯坦丁负责这条街看场子的,他们或许知道康斯坦丁在哪儿,或许不知道,毕竟康爷是这里的主人,权势非同小可,他的行踪岂能轻易被人知道?” “多谢!”暗影转身向不远处的两个壮汉走去。 小厮看着暗影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继续招揽生意。 不一会儿,暗影来到了两个壮汉的面前,左边的壮汉打量了一番暗影,问道“有事?” 暗影道“康斯坦丁在哪儿?” 这壮汉刚要张嘴破口大骂,但骂人的话到了嘴边被他咽回去了,他突然想到敢直接叫康斯坦丁的名讳的人能是普通货色?他立即改口问“阁下是谁?找我们康爷有何事?” 暗影的声音毫无感情“再问一遍,康斯坦丁在哪儿?” 这下这壮汉放心了,“呦呵,感情是来找死的,你知······” 话还没说完,右边的壮汉就感觉一道寒光一闪,左边的壮汉说话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就直挺挺倒在了地上,他刚要拔刀并大声示警呼叫同伴来增援,却发现一柄雪亮的宝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你要作甚?” 暗影道“我要找康斯坦丁,带路!” 这壮汉面露惊恐,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眼珠子一转看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同伴,心想自己若是不配合这人,只怕顷刻之间就跟同伴的下场一样。 他连忙道“别动手、兄弟,有话好······” “再说一个字,死!”暗影嘴里每蹦出一个字,杀意就增加一分。 壮汉不敢再说,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刚才周围还在讨价还价、来往川流不息的行人此时看到这一幕,纷纷退到了一旁,但没有人感觉到很害怕,这种情形在这黑市上并不少见,初次来这里的逃犯、杀人犯、流寇、山贼、江洋大盗、江湖豪客刚开始并不了解这里的规矩和情况,发生冲突并杀死人的事情司空见惯,也没有人报官。 随着暗影用剑架着壮汉往前走,前头的行人纷纷让开道路。 刚才拉着暗影兜售兵器的武器铺小厮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见暗影架着一个壮汉走了,还留下一个人的尸体,他呆了一呆,却有忍不住摇头叹息“生瓜蛋子,初次来这里就敢这么嚣张,到最后肯定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哎,可惜了啊!” 被剑架在脖子上的壮汉一边小心往前走,一边说“我说兄弟,你手上注意点儿啊,兄弟我答应给你带路,却不想还没到地头就被你不小心给弄死了!” 正说话间,旁边人群中突然有两人提刀砍过来,可还没等他们的刀砍下来,刀就举在头顶不动了,再也砍不下来。 周围的人只感觉眼睛一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暗影架着壮汉走过去,那两个举刀的人颈部突然喷出鲜血,一起扑倒在地上。 “啊!”周围的人这次吓了一跳。 一路上,不停有人拿着兵器过来阻杀,或明着冲过来,或背地里偷袭,但没有人能够近得了暗影的身边,都在靠近他时死去。 能在这里讨生活、购买物品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其中不乏高手,有人还是隐约之间看见了暗影的出手。 “嘶——此人好快的剑!” “的确,看来此人敢在这里这么做还是有点底气的!”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嘛!” 暗影押着壮汉一连走了几条巷子,拐了好几个弯,一共有十三个人在向他出手时死在了他的手里。 被押着的壮汉不敢扭头扭头脖子,但他却是感觉到不停有人向身后的剑客攻击,却无一例外都死去,他不敢继续饶远路,担心死的人越来越多,也担心不到地头就会被身后的剑客发现他的企图杀死他。 前面拿兵器警惕暗影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很明显都是那位康爷的手下,暗影明白这是因为距离那位康爷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 有前面那多人试图来杀暗影但被反杀的例子和榜样,这些康斯坦丁的手下打手们没敢再轻举妄动,只是拿着兵器对暗影虎视眈眈,做出随时可能会扑上来的动作,等暗影押着壮汉走过去,他们匆匆从后面跟上来,堵住暗影的退路。 这时,几个凶神恶煞的武士挡住了去路,领头的是一个穿着旧长袍的消瘦老人。 “听说阁下要找我们康爷,我们康爷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暗影“倘若你们这些人都死了,康斯坦丁应该会出来吧?” 消瘦老人一声冷笑“嘿,阁下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这一路上,阁下杀了我们十三个兄弟,阁下若是不留下来点什么,只怕我们康爷都要被这地下世界的人看轻了!” 暗影正要动手,却闻前方有人跑过来,一边喊一边挤进来“让开,让开!” 那人走到消瘦老人身边在其耳边低声嘀咕几句,消瘦老人抬眼看了看暗影,“算你运气好,康爷答应见你了,跟我走吧!” 暗影放开了前面的壮汉,唰的一下收剑入鞘,迈开脚步跟着消瘦老人向前走去,周围拿着兵器的打手武士们依旧对他不敢放松,紧紧跟随,虎视眈眈。 没过一会儿,暗影跟着消瘦老人走进了一间地下房子,房子不大,却布置得很奢华,在这里不但可以看见南朝的丝绸、巴蜀的蜀锦、大乾青州的琉璃、瓷器,前朝和当世名家书画,还有波斯的地毯、罗马的珠宝、摆件和战船模型,中西结合的装饰风格。 房子的中间摆着一张圆桌,圆桌上有一个铜火锅,桌上摆着几盘片好的羊肉,一个披着长头发、短须、高鼻、深目,长相颇有棱角的西方面孔的中年人正坐在桌边拿着筷子吃火锅。 火锅这玩意自从赵俊生二十几年前开始吃之后很快流行起来,现在已经进入千家万户的餐桌上。 消瘦老人站在门边对桌边吃火锅的西方中年人躬身行礼“康爷,人来了!” 康斯坦丁抬头,一边吃一边打量暗影,这时被暗影押着带路的壮汉被人捆绑着走了进来。 “康爷饶命啊,不是小人主动带路的,是此人拿剑逼着小人带路的,小人若不带路前来,会死更多的兄弟啊”壮汉跪在地上哭着求饶。 康斯坦丁夹了一片肥羊肉放在火锅里涮了涮,夹起来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说“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你保住了更多兄弟的性命喽?” “不敢,不敢······” “不敢?我的安全和性命在你眼里一文不值吧,要不然你怎么会把一个杀了我手下十三个兄弟的凶手带到我面前来?” 壮汉惊恐的叫道“康爷明鉴,康爷是一代枭雄,身边高手如云,又岂是此人轻易能伤得了的!” 康斯坦丁摇了摇头,再次夹起几片羊肉涮了涮放进嘴里,“这是我听过的最低级的马屁!” 得到康斯坦丁的暗示,壮汉身后一个武士拿出一柄锋利的匕首在他脖子上一划,“兹”的一声,一道血箭飞出来,壮汉瞪着恐惧的眼神不甘的倒在地上,脖子上的伤口还不在不停的喷血,他的身体不停的抽搐,很快就没了生息和动静。 康斯坦丁再次看向暗影,“阁下杀了我手下兄弟十三人,就冲这份本事你就有资格见我,过来一起吃个火锅吧!” “我从来不吃火锅!” 康斯坦丁摇了摇头“大过年的,下大雪,天又冷,火锅是个好东西啊!好吧,你不吃火锅我也不勉强你,说出你的来意吧!” 暗影道“我需要贺方和方成卖给你的消息中所涉及到的所有官员名册!” 康斯坦丁夹到嘴边的涮羊肉停下来了,他脸色一变“你是何人?” 暗影冷哼一声“你确定你要知道?” 康斯坦丁放下了碗筷,静静的看着暗影。 良久,他说道“你要名册,我可以给你,但我是一个生意人,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我给你三个选择第一,用二十万贯来买,十万贯是买消息的钱,十万贯是给我那十三个死去兄弟的安家费;第二,用一个消息来换;第三,替我做一件事情!” 暗影语气平淡“你是生意人,我不是,我手里只有剑!” 康斯坦丁脸色一变“这么说你想强抢了喽?” 门边的消瘦老人立即退到门外,大叫“杀了他!” 屋里的打手们纷纷提着兵器杀向暗影,门外的对手们有一股脑涌进屋里。 “噗嗤、噗嗤”两个最先冲上来的打手一个照面被杀。 暗影一边出手,一边说“我从来不抢,我需要的东西,只有别人心甘情愿奉上的我才拿!” 康斯坦丁大叫“哈,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我康斯坦丁来长安二十年,除了交易,从来没有人可以让我心甘情愿送上他需要的东西!今天你成功惹怒了我,很好,我不管你是谁,来人,给杀把他剁成肉酱!” 。 第1079章 新年血腥夜 屋子里浓郁的血腥气味掩盖了涮羊肉火锅的香气,地上铺了一层尸体,暗影手提宝剑下垂,剑尖上还在滴着血。 门外还有一些打手们手持兵器,一个个脸色发白,惊惧的看着暗影,谁都不敢再冲进来,就这小小的屋子里已经死了三十多人了,有的尸体甚至叠起来三层。 坐在火锅边的康斯坦丁脸上显露出一丝惊惧,但他还算比较镇定,没有慌神乱了方寸。 “你的剑术很厉害,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但是我刚才说了,我是一个生意人,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任何人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他想得到的东西,必须跟我进行交易!” “你需要的名册,我有!但我不会白给你,更不会心甘情愿的给你,无论你对我做什么,甚至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把名册交给你!” 这时门外的消瘦老人连忙走进来道“康爷,不值当,不值当啊!不就是一卷名册吗,给他就是了,咱大乾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在是形势比人强,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暗影盯着康斯坦丁“不交名册,这里所有人都要死!” 门外的打手们一个个面露惊惧,拿着兵器不着痕迹的往后退。 消瘦老人急忙道“别动手,别动手,我们交名册,不过你拿了名册必须立即离开,而且答应以后不得再来!” “只要名册是真,我也不想再来!” 消瘦老人连忙眼巴巴的看向康斯坦丁“康爷,这里是您二十多年好不容易经营下来的基业,不能就这么完了,这位爷跟咱们没仇,他只要东西,那名册也不值几个钱,何必把自个儿和所有兄弟的命都搭进去?您看······” 康斯坦丁被逼无奈,如果他不交,只怕这些手下立刻都会反了他,他咬牙道“给他!” “得勒!”消瘦老人立即走到旁边一个小房里,很快拿来一本名册交给暗影。 暗影接过名册翻了一遍,收了宝剑转身快速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这个杀神终于走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夜里,皇宫里还在举办歌舞宴会,皇室和皇亲国戚们、一些公卿大臣们及其家眷受到邀请前来参加。 场面很大,很热闹,男人们坐在一侧,女人们坐在另一侧。 这次的歌舞宴会不止有酒宴,还有戏曲、杂耍、驯兽等表演,其中由宫廷舞姬表演大型的歌舞,专门由宫中乐师伴奏,甚至还动用了编钟这种大型乐器。 下午表演过的戏曲在夜里也不再重复,而是换了新的戏曲。 除了宫中舞姬表演的大型歌舞之外,还有民间舞姬表演的小型及个人歌舞,这些舞姬都来自民间各大青楼,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 除此之外,还有好几支杂耍团,这些杂耍团都来自民间,无论是从杂耍团的规模、人员,宫中相关衙门都进行过详细的把关。 随着大乾王朝日渐安定,百姓生活越来越富庶,文化方面也迎来了喷井式的发展,除了文学方面,民间艺术也是发展迅猛,例如皮影戏、棋艺、书画、琴艺、茶艺。 此时一个皮影戏表演完毕,花木兰和万语桐都很高兴的鼓掌,其他皇室成员、皇亲和公卿大臣及家眷们都纷纷鼓掌,一个个叫好。 花木兰对赵俊生说“陛下,这皮影戏演得不错,人物、声音都惟妙惟肖,是我看过的最好的皮影戏,我看当赏!” 赵俊生笑着说“好,赏!” 旁边太监答应“诺!” 表演皮影戏的艺人从幕后走出来向所有人行礼,“多谢陛下赏赐!” 这几个艺人退下去之后,赵俊生问道“接下来表演的是什么呀?” 太监总管康义德回答说“回陛下,当朝十位公卿大臣和武将家长的千金小姐,都是未出阁的,下一场由她们进行刺绣比赛,在规定的时间之内完成一个命题的刺绣,从十人当中评选出三人获胜,获胜者由陛下进行赏赐”。 “那好,把这些千金小姐们都请出来吧!” 太监们抬了十张矮几出来,所有工具和材料都准备好,十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们排着队依次走出来向赵俊生、花木兰和万语桐行礼,旁边的皇亲、公卿大臣及家眷们看见自己女儿都纷纷挥手,示意她们不要紧张。 “恭贺陛下、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新春舒愉、万寿无疆!” 花木兰笑着抬手说“好,一个个都是美貌可人的美人儿,任何一个都是倾城倾国之色,谁若是娶了你们当中一个,当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都起来吧!” “多谢陛下、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十大美女纷纷起身,一个个的确貌美如花、水灵灵的。 万语桐这时说道“陛下,这些千金大小姐们家里可不缺财宝,陛下若是给获胜者赏赐财宝就显得有些俗套了!”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贵妃娘娘这么一说还真是有些难为朕了,这样吧,待会儿比赛结束,咱们评选三名获胜者,头名由朕来赏赐,第二名由皇后赏赐,第三名由贵妃赏赐,而且三人的赏赐都不能相同,你们以为如何?” 花木兰和万语桐互相看了一眼,都点头道“可行!” 赵俊生对十个美女说“刚才朕与皇后和贵妃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拿出你们所有的本事来,也不要着急,保持心态,朕这里先把赏赐拿出来,朕的赏赐是赐婚!获得头名的小姐可以获得朕的赐婚,你的夫婿将由你自己选择,无论你看上了谁,无论你的心上人是谁,你都可以选择他,朕一力支持,你的父母亲族都不能反对!” 这话一说出来,十大美女当中有好些个面露喜色,还有几个心里暗自欢喜得不得了,反观她们的父母,也就是那些皇亲国戚、朝中公卿大臣们一个个都面露焦急,可也不能明着反对赵俊生。 赵俊生道“朕要出题了,各位小姐既然都是未出阁的,咱们就来一个少女相思的题目,听好了细雨晓莺春晚,人似玉,柳如眉,正相思。罗幕翠帘初卷,镜中花一枝。肠断塞门消息,雁来稀。” “好了,各位小姐都入座吧,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希望小姐们都努力调整好心态!” 过了一会儿,随着太监总管康义德一声命令“比赛时间半个时辰,开始!” 这些千金小姐们要以刚才赵俊生出的题目用刺绣的方式表现出场景画面,这可比作画的难度还要大。 小姐们开始穿针引线。 场面不能冷下来,于是下一个唱戏的班子上台来,而小姐们则在一旁台下刺绣。 赵俊生这时对花木兰和万语桐低声道“有事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好,那你快点儿啊,大过年的!” “知道!” 赵俊生起身向园子外走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御书房,让跟随而来的太监、宫女和侍卫全部都留在外面,他自己走进了御书房。 门关上之后,暗影出现,双手呈上名册,“陛下,这是贺方和方成二人在黑市上出售消息牵涉到的相关官员名册,至于王坦之透漏给靖王的······” 赵俊生接过名册翻开看了起来,看完之后脸色如常,问道“名册上这些人都有问题吗?” “臣查过了,只有四个问题比较严重,依律当革除官职问罪下狱,判死刑。其他人都不算大问题,若是依照律法,最多也只是革职。其实贺方和方成出售官员的这些多数都是他们的日常活动情况和喜好,这些消息被人买走之后,买消息的人就可以通过这些接触这些官员,以此攀上关系”。 赵俊生道“那么这四个依律可以判死刑的,还有依律可被革职的,消息卖出去之后只怕就受制于人了吧?” “是的!” 赵俊生道“候官司真正的职能是高度绝密,知道之人极少,甚至皇亲国戚、公卿大臣们都不知道,当初王坦之既然得知贺方和方成把消息卖到了黑市上,他为何没有采取措施切断消息走漏出去的渠道,要知道一旦候官司真正的职能被朝廷公卿大臣们知道,会给朕带来多大的麻烦?他们必然逼迫朕裁撤候官司!” 暗影道“这个臣就不清楚了,此事只有王坦之自己心里清楚,臣猜测是不是那个地下黑市背后撑腰的人物是他都惹不起的存在?” 赵俊生背着手来回踱着步,走了几个来回停下,他以不容质疑的口吻道“不论如何,不该知道候官司真正职能的人却知道了,为避免事情进展到无法控制和收拾的局面,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活!靖王那边先放一放,王坦之也先让他多活几天,其他人,全部都得死,此事你去办!这块金牌你拿去,右骁卫兵马任你调动,以最快的时间切断消息走漏的渠道,把所有知道消息的人都找出来!” “臣遵旨!”暗影接过金牌行礼后退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当天深夜,兴元坊的地面集市和地下黑市所有出口全部被右骁卫兵马堵住,大量兵将冲入地下集市上,康斯坦丁和他所有的手下全部被抓,一个都没跑掉。 随后,从康斯坦丁手里买消息的人全部被供出来,所有人一夜之间全部被逮捕。 保证宁杀错、不放过的宗旨,这些人全部被秘密处死。 。 第1080章 惶恐不安 靖王府。 赵挺抱着胳膊在大堂上来回走动,显得有些焦躁。 王坦之出去已经两天了,除夕都是在外面过的,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时一个人快步从外面走进来,却是王府詹事马敦。 赵挺立即上前几步问道“如何?有王坦之的消息吗?” 马敦心里虽也急切,却没有忘记礼数,行礼之后才说“殿下,出大事了,刚刚收到消息说刑部已经发下了海捕公文通缉王坦之,相信候官司肯定也正在全力通缉他,只是因为候官司表面上不是执法衙门,所以才没有公开通缉,但他们内部肯定已经有相关命令下达,属下以为王坦之应该是早就收到了消息,所以躲了起来。而且刚才我去候官司打听了一下,司丞贾越被陛下封为代司正书吏候官司事务!” 赵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有什么地方能比本王府上安全?王坦之为何躲在外面?” 马敦一愣,反应过来立即提醒道“殿下,这事不是明摆着是陛下授意的么?没有陛下授意,候官司和刑部敢通缉王坦之?肯定王坦之的事发了,他成了通缉犯,殿下还敢收留一个通缉犯?一旦陛下问罪,殿下如何应对?再说了,王坦之只怕也不敢返回王府,他还担心殿下把他给卖了呢!” 赵挺这下总算反应过来,他立马意识到一个问题,“你说父皇会不会知道王坦之与本王的关系?” 马敦不敢确定,迟疑了一下“······应该不知吧,若陛下已知晓殿下与王坦之的关系,只怕殿下此时已不能站在这里了,须知那候官司乃是陛下监察百官的最后底牌,现在这底牌被殿下翻看了,陛下能不恼怒?” 赵挺道“本王怎么说也是父皇的儿子,从小到大,父皇就没有对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说过一句重话,更别说打骂了,本王就算犯了错,父皇也应该不会把本王怎么样,对吧?” 马敦看了看赵挺,想了想拱手作揖道“殿下,属下有几句肺腑之言,就算殿下要责罚,属下也要说,否则属下就是失职!从前陛下对殿下等兄弟姐妹和蔼、慈爱,那是因为殿下兄妹等年纪还小,也没有犯什么大错,就算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错误,且皇后也已经管教了,陛下自然不好再进行惩罚,但现在不同了,殿下已近成年,又已单独开府,涉及到的事情又是陛下视为禁脔的候官司,这可是大忌,您当真以为候官司真正的职能就只有您一人知道?不说别人,就只说那兴元坊地下黑市的管事人康斯坦丁背后的毛修之肯定知道!这都大半年了,为何朝野没有丝毫风声传出?毛修之不敢说呀,他既然不敢传,就更加不会允许康斯坦丁那帮人随便乱说了!” 毛修之是前朝之臣,也是乾国开国重臣,官拜太府监监正,封广平侯,资历上虽不及裴进、东方辰、高修之、高旭、梁寂等人,但也是乾国举足轻重的人物。 赵挺听马敦这么一说,心里有些害怕了,别看赵俊生在家里对他们兄弟姐妹一向是和蔼可亲,可他知道他这个父皇却是一个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主。 马敦又道“殿下,属下刚才回府途中还听到一个消息,昨夜兴元坊的地下黑市被右骁卫翻了一个底朝天,康斯坦丁及他手下所有人都被抓走!后来属下去找人打听了一下,不止是康斯坦丁这帮人,长安城内还有一些官员、商贾和豪门都有人被连夜抓走!” “右骁卫干的?不对,这不在他们的职权范围之内啊!等等,康斯坦丁这帮人出事不会因为他们知道候官司在暗中监察百官才被抓的吧?”赵挺脸色震惊道。 马敦点头“属下也是这么想的,如果那些被抓的官员、商贾和豪门中人都是因为从康斯坦丁手里买了消息而被抓的,这事就说得通了!候官司显然无权调动右骁卫,能直接调动右骁卫大军的,只有陛下的谕旨!属下猜测,这些人只怕再也不能活着出来了!” 赵挺的后背和额头都还是出汗了,他还略显稚嫩的脸上出现凝重之色,“马敦,看来我们不能再让王坦之这个人活着了,如果他被候官司或刑部抓回去,父皇立马就会知道本王与王坦之的事情!” 马敦额头上的皱纹多了两条,又黑又深,“殿下,咱们现在找不到王坦之,他这个人武艺高强,又是细作暗探出身,不仅狡诈,而且还善于隐藏,咱们想找到他都很困难,更别说杀他了!” 赵挺考虑了一下,当即对马敦说“这样吧,本王负责来找寻负责动手的高手,你去刑部收买几个眼线,让他们一有王坦之的消息就立即传过来!另外,把任九找来,让他想办法联络候官司内部的打探消息,最后是能收买一个候官司内部的人,一旦候官司有了王坦之的消息迅速报告,以重赏诱之!” “是,属下现在就去把任九叫过来!”马敦说完转身就走出了大堂。 任九就是候官司安插在靖王府的细作暗探,别说靖王府了,就算是太子的东宫都有候官司的暗探细作。 但是王坦之受制于赵挺之后,赵挺询问在他的府邸是否有候官司安插的暗探,于是任九被出卖了,他赵挺抓起来准备秘密处决,但候官司也不是王坦之能够一手遮天的,如果任九这样的暗探出事,在一定的时间内没有报告消息上去,候官司的下属相关衙门就会派人调查,王坦之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找赵挺把任九保了下来,任九在答应了帮靖王打掩护之后才放出来并继续在靖王府做事,只不过每次呈送上去的报告都是无关紧要好的小事。 没过多久,马敦急匆匆返回禀报“殿下,大事不妙,任九死了!” “什么?死在哪儿?” “就在他的房里!” “快带本王去!”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任九住的房里,此时这房间内外已经有几个侍从站岗,不许其他人靠近。 赵挺走进房间一看,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正是任九。 王府侍卫长戴立德正蹲在地上检查尸体,赵挺问道“立德,怎样?任九怎么死的?” 戴立德经过一番检查,起身对赵挺抱拳道“殿下,经过属下勘察,任九应该是死于昨夜子时左右,房间里有些乱,现场应该经过一番搏杀,但杀人者武艺高强,任九不是对手,只勉强抵挡了几招就被杀了,现场没有留下其他线索,显然是老手!” 赵挺和马敦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同时想到了唯一的可能就是候官司派人做的。 马敦对房间内其他人摆了摆手,“你们都出去!” 侍卫们都很快出去,除了赵挺、马敦,就只剩下侍卫长戴立德。 马敦道“殿下,这事只可能是候官司派高手干的,贾越掌管候官司之后肯定派人查了相关卷宗,发现了殿下卷宗上的问题,意识到任九可能出了问题!” 戴立德脸色变了“这么说陛下已经开始怀疑殿下了!” 马敦点头“只怕是如此,不过怀疑归怀疑,殿下毕竟是皇子,是陛下的亲骨血,若没有真凭实据,殿下应该不会有事,但王坦之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只有除掉王坦之,对殿下不利的证据就没有了,陛下就算再怀疑也不会对殿下怎么样!只是,想要一时半会找到王坦之只怕不容易!” 赵挺这时说“他的家人不是还在长安吗?给本王派人盯着他的家眷,两天之内若没有发现异常,就把他家人全部秘密抓起来,到时候他发现家人不见了,肯定会猜到是本王做的,自然要来找本王!” 戴立德抱拳道“殿下,王坦之家周围只怕已有候官司和刑部的人盯着了,咱们······” 赵挺冷冷道“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先想办法把隐藏在他家周围的候官司和刑部的人全部干掉,然后再绑人!” “诺!” 蜀王府。 下午,赵平才带着妻儿从岳父母家中返回,皇城司司丞何庸就来求见,赵平命人把何庸请到内堂。 “下官拜见殿下,给殿下、王妃、小王子拜年了”何庸走进内堂向赵平一家行礼。 赵平抬手笑着说“何司丞免礼!今天是初二,你怎么没带着妻儿去拜见岳丈岳母,跑本王这里来作甚?” 何庸笑道“多谢殿下关心了,下官高堂早不不在,妻子娘家那边就剩下一个老母,下官前几年就把岳母接到家中侍奉了!” “原来如此!来人,给何司丞上茶,何司丞请入座!” “多谢殿下!” 赵平看何庸脸上神色,肯定不止是来向他拜年这么简单,对于王妃说“你带孩子先下去,我与何司丞说点事!” “那好,你们慢慢聊!”王妃起身向何庸点了点头,抱着孩子走了。 赵平见王妃离开,问何庸“何司丞不止是向本王拜年这一件事吧?” “原来殿下早就看出来了,方才当值的监察房主事来向下官报告说靖王派人把南朝驸马褚渊请去了王府,这些日子,褚渊与靖王接触越来越频繁,下官心中不安呐!” 。 第1081章 皇子们的反应 赵平一听,眉头一皱“你派人监视靖王?” “不不不!” 何庸急忙否认,“下官哪有胆子随便监视一个皇子?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是前些日子监察房派人盯着上褚渊!” “殿下您也知道,这褚渊是南朝驸马,虽说他和南郡公主是被俘落在了我军手里,但他们是被陛下请来的,所以并未没有当做俘虏的身份处理,但褚渊这个人年纪轻轻却很有才华,在南朝颇为被看好,当时监察房派人盯着他们夫妇俩也只是例行公事,并没有指望能查出什么!” “不过,自从他到了长安,很快就与靖王结识,与靖王来往频繁,根据我方人员的观察,这个褚渊似乎所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在吸引靖王的注意和重视!” 赵平听完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理说一个俘虏的身份在陌生的地方不应该有褚渊这种反常的举动。 “你的意思是褚渊在刻意的接近靖王,引起他的重视,似乎是别有用心?” 何庸道“这只是下官的猜测,还有待查证!不过您也知道靖王毕竟是皇子,我朝有很多国策、政令、军事方面的部署和调动对于很多朝廷官员都是保密的,但对于皇子只怕很难做到保密,如果这褚渊心怀叵测,接近靖王的目的却想打入我朝内部获取相关情报消息,从而暗通南朝的话,这可是一个很大的危害!” 赵平点头“听你这么一说,倒是不得不防,那就继续盯着褚渊,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另外,他毕竟是父皇明面上请回来的,若是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最好不要动他,否则本王会很被动!” “明白!” 何庸走后,王府詹事卓不凡走过来道“殿下,这何庸过来······” “哦,最近这个南朝驸马褚渊与靖王交往频繁,也结交了不少长安城的文人世子,监察房感觉有些不正常,所以想加强监控力度,过来禀报一声!” 卓不凡想了想问道“殿下,何庸能为殿下所用吗?” 赵平抬头道“你这是何意?” 卓不凡拱手“殿下,属下听说这大半年来朝中好些官员都投靠了太子,现在太子的势力越来越大了,殿下若不积攒一些实力,一旦有什么事情不利于殿下,连几个得力的帮手都没有!倘若太子那边落井下石,甚至主动对殿下出手,殿下势单力薄,如何抵挡?” 赵平看着卓不凡摇头笑道“凡叔你多虑了,我跟哥哥是亲兄弟,他怎会害我?再说了,就算哥哥要对我不利,他总不能明里暗里派人杀我吧?如果他用权谋手段对付我,不是还有父皇在吗?父皇怎么会看着哥哥残害兄弟呢?” 卓不凡叹道“殿下啊,你怎么还是如此不知朝堂险恶,亲兄弟又如何?别说是皇家,就算是普通人家,一旦遇到利益冲突,亲兄弟也能变成仇人!皇家就更可怕了,殿下把太子当做哥哥,可殿下能保证太子把殿下当做弟弟,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对不起兄弟的事情吗?” “涉及到皇位之争,根本就没有兄弟,只有成王败寇!殿下的存在是对太子以后登基最大的威胁,他若想让自己平稳坐上那个宝座,必须要解决殿下这个最大的威胁啊!” “再说了,陛下虽然英明,可陛下也是人,不是神,他也有被人蒙蔽的时候!始皇帝难道不英明?汉武帝难道不英明?他们可曾一生都没有做出过错误的决定?” 赵平沉思了很久,也想了很多,他对卓不凡说“凡叔说的我都知道,皇位谁都想坐,可现在就争夺皇位还太早,父皇春秋鼎盛,若我们几兄弟这个时候就斗个你死我活,父皇只怕不会允许,弄不好到最后我们都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殿下,属下并非是要殿下现在就开始跟太子争夺皇位,而是应该考虑开始积攒实力,至少也要自保之力啊!” 赵平考虑了一下,“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皇子私自结交朝廷大臣和军中武将历来都是大忌,所以本王不能刻意去这么做,以免给人留下把柄!您看东宫,都是那些官员主动去找的太子哥哥,并非是太子哥哥刻意去主动结交他们的,这样一来,大臣们就不能说什么!” “再说了,太子是储君,他拉拢大臣们岂不是很正常吗?他若不结交拉拢大臣,不去争的话,只怕他在父皇的眼里还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太子了!” “我觉得吧,我若是办好自己的差事,把父皇交代的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得到父皇的肯定,自然会有人投靠过来!况且,太子哥哥那边的人一旦多了,其他人就算投靠过去也会得不到重用,但是如果投靠我,那是很可能会得到重用的,所以凡叔完全不必担心我没有人帮衬,您看着吧,再过一段时间,必定会有人来!” 卓不凡想了想,拱手向赵平行礼道“看来殿下早已胸有成竹,是属下多虑了!” “不不不,凡叔是在为我考虑,以后我若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凡叔多提醒!” “属下遵命!” “对了,殿下,属下收到消息说昨夜右骁卫突然大举出动封锁了兴元坊一带,从那里抓了很多人,昨夜长安城内还有不少人被抓,属下打听了一下,原来兴元坊一带有一个地下黑市,有传言说那个地下黑市是被一个罗马人控制的!” 赵平皱眉道“兴元坊有地下黑市?这事我怎不知?” 卓不凡拱手道“殿下,隔行如隔山!您办的是大事,皇城司查的是叛国、谋反和敌国细作暗探,自然不清楚长安城内一些地痞恶霸控制的地下势力!” 赵平语气有些不悦“长安是我大乾国度所在,怎么能容许这等地下恶势力危害百姓?金吾卫和县衙怎么不管?” 卓不凡摇头“殿下,您觉得这等地痞恶霸抓都完吗?他们若是没犯什么大事,就算被抓进去很快就会被放出来,官府把这批打掉了,另外一批很快就会冒出来!这等小杂鱼只能想办法控制,不让他们壮大并对当前秩序造成大的破坏!” 赵平问道“一个罗马人在长安城内控制着一个地下黑市,他是有通天的武力,还是有惊天的智慧?要不然他能在这里站稳脚跟并掌握着那么多人?” “肯定是有人给他做靠山,属下听说那罗马人的背后靠山是毛修之,但这事无法去证实!” 赵平很是纳闷,兴元坊的地下黑市既然存在多年了,控制地下黑市的罗马人又有毛修之做靠山,不说把一些关系都打通了,至少在京城各个执法衙门都有眼线,右骁卫大规模出动,那罗马人岂能得不到消息? 还有,就算官府要对兴元坊的地下黑市动手,为何偏偏选在新年初一的夜里?这一切都很蹊跷啊!难道朝中某位大佬想要对毛修之下手? 赵平思索了一番,对卓不凡说“这事凡叔不要管了,我让皇城司派人暗地里查一下!” “诺!” 东宫,靶场。 “哚!”一支利箭正中靶心,六十步外太子赵东放下了长弓。 太子洗马钟离备快步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拍手“殿下箭术大有精进啊!” “还差得太远呢!” 赵东摇了摇头,扭头问道“查清楚了?” 钟离备拱手“查清楚了,应该是陛下的授意!昨夜有人持有陛下给的兵符调动了右骁卫!” “拿兵符的人是谁?” “不知道,右骁卫的人也不知道,据说当时那人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但兵符不会有假!” 赵东思索着,低声说“是什么事情让父皇下旨意调动右骁卫去铲除一个地下黑市呢?” 钟离备拱手道“太子殿下,臣以为陛下肯定是不想让更多人知晓,那些人定是做了什么触犯禁忌的事情,否则的话,陛下只需要一道口谕,长安县和金吾卫完全就可以把那些人铲除的干干净净,但这次却直接出动了右骁卫,很明显是为了保密,看来陛下是想掩盖什么,如果咱们再继续查下去,一旦被陛下得知,后果不堪设想!” 赵东点了点头,“对了,被抓的黑市那些人现在被关在何处?还有后来被抓的人,都在哪儿?” “全部处死了,尸体已秘密被掩埋,这还是属下找了右骁卫的熟人,花了五金才打探到的消息!” “嘶——”赵东倒抽一口凉气,当即道“此事到此为止,告诉其他人,任何人都必须再碰这事!” “诺!” 正月初六,赵俊生携花木兰、万语桐来到了华清池。 这华清池在骊山脚下,常年有温泉从地底涌出,自从被发现之后,历朝历代的皇室都把这里作为避寒圣地。 大乾帝国迁都长安之后,工部把这里修建了一座宫殿,经过专门的设计,利用地形和建筑锁住地底温泉的温度,使得这里一年四季如春。 赵俊生、花木兰和万语桐正在池中泡着,蒸腾的热气蒸得很是舒适,一个宫女走进来禀报“陛下,候官司代司正贾越觐见!” 赵俊生本向让贾越到屏风后汇报,一想贾越汇报的事情可能会涉及到靖王赵挺,而花木兰又在这里,被她听到了又是一个麻烦,于是起身裹了浴袍说道“你先泡着吧,我先出去一下!” 。 第1082章 华清池的密报 温泉房内有地热和热蒸汽,温度比外面高得多,赵俊生披着浴袍走出温泉,一个太监站在旁边等赵俊生走出来立即把皮裘给他披上,他来到外堂,壁炉里正烧着炭火。 已经等了一会儿的贾越立即下拜“臣贾越参见陛下!” 赵俊生裹着皮裘上了软炕,旁边小几上一个小火炉正煮着水,水壶里的水已经烧得翻腾,对面的宫女正要沏茶,赵俊生对他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诺!”太监和宫女们都退了出去。 赵俊生扭头看了一下贾越,一边动手泡茶,一边问“贾司正,起来说话吧,何事这么急切都追到华清宫来了?” 贾越定了定神,他必须时刻提醒自己,伴君如伴虎,无论多受宠,无论多受皇帝信任,任何时候在皇帝面前都不能随意,必须保持足够的恭敬和谦卑。 “回陛下,臣此次前来觐见主要有两件事情要禀报,其中一件比较急切,候官司是陛下监察天下的王牌,因为它的职能特殊性,不能显露于人前,但此次因为王坦之的缘故,几乎暴露,如今王坦之等一干人等依然潜逃在外,但他们这些人知道候官司太多的秘密,特备别是总部、各分部所在的位置和细作暗探的联络方式,臣已经传令下去,废除此前的一切联络方式,更换了一套应急的临时联络方式!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臣建议立即把总部和各分部进行转移,对一些关键职位的人员进行换岗!” “此外,臣还建议对候官司现有大小官吏进行一次严厉的审查和甄别,但凡往日与王坦之来往甚密者,一律先调离原岗位,再进行更加细致详细审查!” 赵俊生听完后说道“朕同意对候官司总部和各分部进行转移,但审查和甄别力度太大了,容易引起内部人心惶惶,不利于团结!虽然王坦之辜负了朕,但朕相信候官司绝大多数官吏、内勤和所有外勤人员对朕还是忠诚的!审查可以,甄别也行,但不能在明面上,只能先进行暗中调查,只有在发现了问题才能正式传唤审查。朕还有一点要特别指出,不管候官司内某些人跟王坦之以前的关系如何,只要这些人在通缉令下达之后没有给他通风报信、没有再跟他联络,跟他划清了界限,任何人都不能再揪住这事不放,你选一些可靠之人做这件事情!” “审讯中不能死人,只有明确了罪行,才能进行处决!” 贾越躬身“臣明白了!” 赵俊生喝了一口茶,抬头看过去“还有一事呢?” 贾越道“靖王的卷宗明显是有问题的,臣怀疑那被撕掉的一页可能记载着王坦之和某些朝中大臣与靖王频繁接触的事情,否则王坦之没有必要冒着自己被猜疑的风险做这事!还有,卷宗后面的记载显得太干净了,臣认为这不正常,怀疑安插在靖王身边一个名叫任九的暗探已经被王坦之暴露给靖王,靖王获悉了任九的身份,或威逼、或利诱等等手段之下,任九应该是叛变了!” “前几日,臣派人调查了一下任九,发现任九的家眷已经全部搬走,不知所踪!另外,最近几个月,除了向候官司传递消息之外,任九很少出靖王府,他是靖王的贴身随从之一,靖王去哪儿他就应该去哪儿,怎么可能一直呆在靖王府呢?这只能说明了一点,他一直在替靖王打掩护,向候官司报告错误的消息!” “因此,臣派人对任九执行了候官司的家法,臣也想通过这件事情打草惊蛇,现在只怕靖王也在派人四处寻找王坦之,对付王坦之这种人,臣相信靖王比臣更有办法,也许他能比候官司先找到王坦之!” 赵俊生喝了一口茶,点头道;“嗯,这事做得不错!对靖王这边不能放松,给朕好好查查,靖王到底掌握了多少官员的把柄,又有多少大臣官员已受他的胁迫不得不受他驱使!” “臣明白,但此事只怕不是短时间能够做到的,经历过王坦之的事情,靖王肯定会变得很小心,轻易不会与那些受他控制的朝廷大臣官员接触!臣会找机会从靖王府中的人着手,这要比日夜派人盯梢强得多!” 赵俊生道“好,这事就这样吧,还有其他事情吗?” 贾越从怀中拿出一份名册呈上去“陛下,这是候官司对太子手中掌握的势力进行的详细统计,用红笔所写名字的官员基本上已经确定向太子效忠了,用黑笔所写名字的官员基本上与太子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蜀王那边,没有发现什么情况,很少主动结交大臣和武将,但这两天已有几个官员去拜会过蜀王,这些人都是一些在太子那边不太受重视之后转而找的蜀王!” “根据候官司暗探的探查,前几日被右骁卫剿灭的组织兴元坊地下黑市的兴元会是受太府监监正、广平侯毛修之暗中支持的,兴元会的主事人是一个叫康斯坦丁的罗马人,据查此人每个月给毛修之上交六成利润。此外,他还要打点左金吾卫、县衙、不良帅······”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看向贾越“像兴元会这样的地下势力是长安城的毒瘤,如是没有官府和大人物罩着,它根本就无法存在长久,按理说候官司应该早就盯着它了吧,为何等到兴元会被右骁卫剿灭了才向朕报告?” “回陛下,候官司一直是只暗中监察百官,虽然臣等都明白兴元会肯定有官府中人和大人物罩着,但这个在背后支持他的大人物一直没有被探查出来,直到右骁卫出动大批兵马围剿兴元会时,康斯坦丁情急之下才派了自己的心腹冒险潜逃出来向毛修之求救,毛修之这才浮出水面!” 赵俊生和花木兰、万语桐从华清宫返回长安城已经是正月初九。 次日,赵俊生宣毛修之觐见。 皇宫冬暖阁。 一盘炭火放在暖阁的中间,太监每隔一段时间丢一些木炭进去,这木炭是上等木炭,没有一丝烟,也没有气味,火盆旁边连接着鼓风箱,不需要拉鼓风箱,木炭就能自个儿完全燃烧,只有在烧煤炭的时候才会拉动鼓风箱,煤炭虽能耐烧一些,但却有气味。 一个太监领着毛修之走进来向正在盘腿坐在暖炕上写字从赵俊生禀报“陛下,太府监监正毛修之觐见!” 毛修之六十多、近七十岁的人了,他立即上前行礼“臣毛修之参见陛下!” 赵俊生抬头一看,放下笔热情的招呼“敬之啊,来来来,赐座,上茶!” “多谢陛下!”毛修之受宠若惊,可赵俊生越是热情,他心里越是忐忑不安。 正月初一那天夜里,右骁卫突然包围了兴元坊剿灭了组织黑市的兴元会大小头目,作为兴元会的背后最大靠山,毛修之是听康斯坦丁派来的心腹禀报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他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灭口,但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还不等天亮,被抓的康斯坦丁等兴元会一干人等全部被秘密处决了。 这些天毛修之一直活在担惊受怕之中,他猜不透皇帝为何突然对兴元会出手,他与兴元会的关系是否已经暴露?还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 赵俊生拿起笔继续批阅奏章,写了几个字抬头看了看毛修之,“毛公,你怎么发抖?很冷吗?来人,把火盆搬到毛公身边来!” 两个太监立即把火盆抬到了毛修之身边,毛修之挤出一点笑容“多谢陛下!” 这偌大的冬暖阁就靠这个火盆供暖,可见火力有多大,现在毛修之就坐在它旁边,没多大一会儿工夫,他就热得额头上和背心都冒汗。 茶水端来了,开始泡的,热气腾腾。 赵俊生抽空停下笔说“喝茶!” “是!”毛修之端起茶杯,实在喝不下去,本身就被烤得浑身冒汗,还热茶?岂不是要出汗出虚脱? 赵俊生一边批阅奏章一边跟毛修之闲聊,毛修之刚到嘴边的茶杯立即停下,没过一会儿,赵俊生又招呼他喝茶。 “对了,你知道正月初一的夜里,兴元坊内一个组织黑市交易的名叫兴元会的帮会被剿灭的事情吗?” 毛修之喝了几口热茶,简直是汗如雨下,他心中大惊,脸色巨变,又不得不回答赵俊生的问话。 “回陛下的话,臣听说了!” 赵俊生停下看了毛修之一眼,又继续批阅,“你说那些人该死吗?” “该死,绝对该死!这帮人真是无视我大乾律法,私设黑市,交易大量违禁物品,无法无天!”毛修之语气坚定的大声说着。 赵俊生又道“这些人被处死之前交代,说他们在朝中和官府有人撑腰,并且供出了不少人,有一人还是当朝大员,你说这些人该死吗?” 毛修之听了这话,脸色当场变得煞白,他哪里还不明白赵俊生今天叫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知道兴元会就是他支持的,他当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老臣有罪,请陛下治罪!” 。 第1083章 吓个半死 “咦,敬之这是做什么?你何罪之有啊?”赵俊生故作惊讶。 毛修之连连磕头,“陛下,老臣枉负圣恩,利用职权为兴元会康斯坦丁一干人等提供庇护,谋取私利钱财,老臣有罪!” 赵俊生放下边,从案几上起身看着毛修之,他拿起茶盏喝了两口,“毛修之,朕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老实人,可今日看来,你不但不老实,反而老奸巨猾!就这么一点事情,值得朕大动干戈?” 毛修之额头上的汗珠冒得更多了,他心中惊恐,不知道赵俊生说的是哪一件事情,只得又将自己另外一件贪赃枉法之事交代出来“八年前兴建御园,臣当时负责筹办,利用职权贪墨十五万贯!” 赵俊生道“既然都说了两件了,不如索性一股脑都说出来,免得朕一次又一次的逼问,朕的耐心可不好,你此时不说,接下来说不定连说的机会都没有了!” 最后这句话把毛修之吓住了,急忙开动脑筋开始回忆自己这些年犯过的其他事情,“五年前新丰县令胡归正送给臣十万贯,托臣疏通朝廷上下各衙门,谋取天水太守一职······” 毛修之接连说了十几件贪赃枉法,卖官鬻爵之事,一边说一边汗如雨下。 赵俊生静静的听着,不时打开一本册子看一下,那册子上就记录着这些年毛修之做出的政绩和暗地里做下的贪赃枉法之事。 没了?”赵俊生合上册子问道。 毛修之此时已经瘫软在地上,无力的点头“没了!” “嘭”的一声巨响。 只见赵俊生猛的一拍桌子,大怒道“毛修之,朕看你真的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跟朕打马虎眼,你真的以为朕的刀不利,以为某人可以保住你吗?” 毛修之原本并没有被赵俊生发怒吓到,他犯下这么多事情,真要按照国法处置,肯定是活不了,因此他已决定受死了,但赵俊生最后一句话让他想起了什么,当场脸色再次大变。 他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情没有交代,他前面放下的那些案子只涉及到他个人,也就是说无论怎么判,都不会牵涉到他的家人和亲族,但最后一件事情却牵涉到整个家族。 赵俊生盯着毛修之的神色和眼睛,立马知道他这一招诈术用对了,当即说道“毛修之,你若是自己主动交代、争取戴罪立功,朕还可以看在你这么多年跟随朕、曾经为大乾立国立下功劳的份上网开一面,只追究你一人,若是让朕替你说······” “陛下······臣有罪,臣交代,全部都交代,几个月前,靖王约老臣见面,请老臣给他带去的人安排一个职位,可朝廷官职岂能轻易相授?老臣当即拒绝,可随后靖王拿出一本册子,那上满竟然写着这几年老臣暗地里犯下的那些错事,老臣惊恐万分,既贪图现在的权势,又不敢向陛下坦白自首,只能顺了靖王之意,从此受制于他!” 赵俊生面无表情,“这段时间,你都替他做了什么事情,给朕一一说出来!” “是,是!”毛修之答应,连忙把替靖王做的事情合盘脱出。 赵俊生本来不知道毛修之是否被靖王控制,他也只是猜测和怀疑,因为毛修之的秘密档案上很不干净,这种人正是靖王胁迫拉拢的对象,如果是那些只有一些小问题的公卿大臣就不会轻易被靖王胁迫控制了。 这一次,赵俊生只是诈一诈毛修之,没想到还真被他诈出来了。 赵俊生问道“除了你之外,朝中只怕还有其他人被靖王胁迫和控制了吧?”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毛修之也就没有什么好继续隐瞒的了,他说“臣可以确定是有两个,还有三个不确定!” 赵俊生对旁边的康义德摆手“拿那笔墨纸砚给他!把可以确定的人名写上面,不确定的人名写下面!” 康义德立即拿了笔墨纸砚过去放在毛修之面前。 毛修之伸出颤抖的手拿起毛笔,在洁白的纸张上写下了五个人名,两个在上面,三个在下面。 康义德拿起写了名字的纸张送到赵俊生的御案前,赵俊生接过去看了看纸上的五个人名,其实他早有预料,因为这五个人在候官司的秘密档案上最不干净,靖王也只有机会胁迫控制这五个人。 但按照毛修之所说,下面三个人是他不确定的,也就是说这三个人还不一定被靖王控制。 从纸张的笔迹可以看出此时毛修之的心情,忐忑、恐惧、惶惶不可终日! 赵俊生放下写了人名的纸张,对康义德说“拿酒来!” 康义德躬身行礼,转身对一个太监摆了摆手,那小太监把放在火炉旁边的温酒拿起放在托盘上,又拿了一只酒盏,到了一盏酒一起端到毛修之的面前。 赵俊生道“毛修之,天气冷,朕赏你一杯温酒暖暖身子!” 毛修之无论是眼神还是脸部神色都露出惊恐之色,看向托盘上的酒壶和酒盏都如同畏惧的蛇蝎。 康义德在旁边说“毛大人,这可是陛下赐给给你喝的,你还不谢主隆恩?” 毛修之面若死灰,跪倒叩谢“臣谢主隆恩!” 等行礼完毕,毛修之缓缓起身,伸出颤抖的双手拿起酒盏。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一句话在这一刻从毛修之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明明是一杯温热酒,可毛修之喝到嘴里没有半点温度,甚至连酒味都没有,他已经恐惧得无以复加,连温度和酒味都尝不出来了。 赵俊生问道“毛修之,这酒怎么样?” 毛修之脸上恐惧之色越来越浓,他恐惧的违心道“多谢陛下,好酒!” “哦?既然是好酒,那就多喝一些!来,给他再倒一杯!” 太监又倒了一杯,毛修之看着那清澈的酒水倒入酒盏之中,被端到了他面前,他脸色惨白得如同死人一般。 一杯酒再次下肚,毛修之感觉自己全身渐渐失去了力气,他缓缓倒下。 赵俊生颇为诧异,看向康义德“你在酒里下了毒?” 康义德连忙躬身道“陛下,没有您的旨意,老奴怎敢擅自行事?” “朕只是想跟他开个玩笑,他不会是被吓死了吧?你去看看!” “诺!” 康义德走到毛修之面前把手指伸到他鼻孔下,起身对赵俊生道“陛下,毛修之只是昏过去了,并没有死!” 赵俊生摇头叹道“这老东西还真不经吓,把他弄醒吧!” 康义德叫小太监端来一碗凉水,他张嘴喝了一口,尽数喷洒在毛修之的脸上。 毛修之受到凉水的刺激,缓缓睁开了眼睛,很快挣扎着坐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胳膊,他瞠目结舌“这······我没死?” 赵俊生“咳咳,怎么着,你以为朕赐给你的是毒酒?” 毛修之呆了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陛下,老臣悔不当初啊······” 赵俊生看着毛修之说“敬之啊,你今年高寿啊?” “回陛下,老臣今年六十有八!” “六十八了吗?想当初你投效朕的时候是四十多岁,正当壮年,如今已过去二十余年了,你也算是大乾王朝的功臣之一!历代帝王中,能让朕佩服的寥寥无几,汉光武帝算一个,云台二十八将,除岑彭早亡,余者皆得善终,君臣善始善终也算是一段千古佳话,你这些年暗地里所做所为虽该伏诛,却并非十恶不赦,朕也不是刻薄寡恩之人,就不让你走司法程序了,回去写一道奏章乞骸骨告老还乡吧!” 毛修之痛哭流涕,泪如雨下,“陛下隆恩,臣无以为报,仅能恭祝陛下龙体安康,大乾王朝万世永存!” 赵俊生摆了摆手,毛修之起身退下。 冬暖阁里又恢复了安静,赵俊生批阅完奏章,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舒展了一下肢体,走到火盆旁坐下,伸出双手烤火。 “康义德,去提醒贾越,他的时间不多了!” “诺!” 毛修之乞骸骨的上书还没有送到御前,消息就被贾越安排人放出了消息。 这个消息让朝廷上下很多公卿大臣和官员都惊讶不已,这毛修之虽然年龄大了一些,但也不是最大的,在他这个年纪在朝为官的也不在少数,看那毛修之身体还算康健,他就怎么舍得放弃手中的权力乞骸骨告老还乡呢? 靖王赵挺收到消息之后立即派心腹去见毛修之,心腹很快返回。 “怎么样?毛修之怎么说,他为何在这个时候乞骸骨?”赵挺立即问道。 王府詹事戴立德拱手行礼“殿下,毛修之说他是不得已而为之,陛下还是念着他多年跟随劳苦功高才允许他乞骸骨,他还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其他的就再也不肯多说了!” 赵挺皱眉“毛修之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明白了,王坦之出事之后,父皇肯定是调阅了候官司的相关卷宗,毛修之此人这些年捞了不少,虽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错事,却也是乱了纲纪、犯了律法!” 戴立德这时说“殿下,王坦之府邸周围的情况已经摸清楚了,的确有刑部的人在蹲守,至于那周围有没有候官司的人就不清楚了,那些人都是成了精的暗探细作,咱们的人想把他们分辨出来只怕不容易!臣以为不能再等下去了,王坦之知道得太多,一旦他被刑部或候官司的人捕获,刑部有好几个官员都投靠了太子,太子若是知道此事,到时候借题发挥······” 赵挺点点头,“还有我那二哥,这家伙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别看他平日里不声不响,一副兢兢业业的样子,实则鬼得很,他现在掌握着皇城司,我不信他没有收到风声,若是被他揪住不放,本王的麻烦可不小,你去安排,揪准时机就动手!” “明白!” 次日上午,毛修之乞骸骨的奏章刚刚通过通政司送到御前,他写下的五人名单中的前两个就遭到了御史台的弹劾,这当然是赵俊生暗中命人授意的。 赵俊生看到了弹劾奏章后当场做出御批,发回御史台立即革职查办。 随着这二人被革职查办,收到消息的靖王心中慌了,他已经感觉到父皇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要不然不会出现毛修之刚刚乞骸骨,立马就有两个受他胁迫控制的大臣被革职查办的事情,这太巧了! 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除非有问题! 赵挺心中紧迫急速上升,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杀了王坦之,昨夜虽然已动手解决了监视王坦之家人的刑部暗桩,把王坦之的家人转移位置进行了控制,但直到现在王坦之还没有露面,这由不得赵挺不着急。 此时王坦之又何尝不着急?昨夜他的府邸起了大火,他今早就收到了消息并悄悄前去查看,发现府邸虽然烧了,但是废墟中并未发现尸骨,而且他还发现有刑部的捕快暗桩被杀死在附近。 他猜测要么是候官司所为,要么就是靖王赵挺派人所为,但是他又一想,既然刑部的人都被杀了,那肯定不是候官司的人干的,候官司是请刑部协助办案通缉王坦之,不可能去杀刑部的人,所以只能是靖王府干的。 王坦之此前毕竟是候官司司正,又受制于靖王,总想着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因此对靖王的事情格外关注,还特意另派了单独联系的暗探监视靖王,这一次终于派上了用场。 候官司,秘密监狱。 并州部主事崔仁被捆绑在木架上,身上的衣裳早已变成了布条,全身上下血肉模糊,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这是贾越走了进来,几个行刑的酷吏立即行礼“见过司正!” 贾越问道“招了吗?” 其中一个酷吏说“在属下等的酷刑之下,崔仁承认在除夕夜见过王坦之,地点就在他家里,两人还一次次了一顿年夜饭,随后王坦之离开,后来王坦之又联系过他,打探了一下我们内部的动作!” 贾越问道“王坦之在哪儿落脚,他招了吗?” “没有,他说王坦之应该在长安城内有专属的安全屋,但没有人知道在哪儿!” 贾越走到崔仁面前问道“王坦之在哪儿?” “司正······属下真的,真的不知道啊!” “给我继续打,往死里打!”贾越说完往后一退。 旁边一个酷吏拿起火盆里烧得通红的烙铁走过去,崔仁面露惊恐,在烙铁印在他胸膛之前终于崩溃了,大叫“我说,我说!” 。 第1084章 搅局者 “王坦之与我约定,若有消息就在城东城隍庙前左边石狮子嘴里放一颗石子,他自会去找我!” 贾越冷冷盯着崔仁,“崔仁,本官知道王坦之对你有救命和提携之恩,但你要知道,现在王坦之为而来私利背叛了皇帝和大乾,你如果要跟王坦之一起毁灭,谁也拦不住你,但你应该很清楚欺骗本官的后果,在这事上你若故意说了错误的方式,本官定让你生不如死!” 崔仁已经折磨得不成人形,残忍的酷刑让他再无法坚持不了,他极为虚弱,“我说的是真的,你杀了我吧,求你不要再这么折磨我了!” “是否要继续折磨你,那要看你招供的是不是真的!” 贾越说完喊道“章遂!” 旁边一个主事官员站出来拱手答应“属下在!”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司正的话,现在申时正刚过一会儿!” 贾越道“半个时辰之后就要天黑了,速速带队在崔仁家中设下陷阱,再派人遮掩形貌和身形去城东城隍庙,在门口左边狮子嘴里放下一颗石子之后赶往崔仁家中,若崔仁没有说谎,今夜王坦之必定会去崔仁家中寻他,若崔仁说谎,王坦之自然不会去自投罗网!” “诺!” 城南一处宅院里,十几个原候官司外勤干探正在吃着饭,屋里火盆中烧着木炭,围在火盆边吃饭的这些人一个个动作利索,他们都是王坦之的心腹手下。 王坦之一边吃一边说“不用这么着急,都吃饱吃好,锅里还有许多!” 话是这么说,但所有人依然不停的往嘴里塞着食物,时不时喝一口汤,整个屋里哗哗响,都是吃饭声。 有人先吃完了,开始检查兵器装备,先脱了外套,穿上一套贴身牛皮甲,它的防御力虽比不上铁甲,但多少能挡住一些攻击,穿上厚实的短装羊皮袄之后在左边腰间挂上短刀,右边腰间挂上短弩,小腿外侧绑上匕首,再背上一捆绳索,外面披上披风。 接着又陆陆续续吃完饭,同样开始做准备,王坦之已经通过靖王府的内线得知了他的家人的关押地点,他们要跟着王坦之去救人。 这时王坦之的心腹公冶弘走到他身边抱拳“司正,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王坦之闻言放下碗筷,“当然是一个陷阱,靖王抓我家人的目的就是引我现身,从而杀我!” “那······司正打算怎么做?” 王坦之道“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瞒着你们了,大半年前我小舅子贺方欠下巨额赌债,为了还债他偷偷在黑市上出卖官员的消息,不想这事被靖王发现了,他便以此要挟我,逼我听命于他,你们也知道靖王一旦把这事上奏陛下,我就算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逼于无奈之下,我不得不受其胁迫控制,但很显然这事并没有瞒过陛下,此前陛下在外征战,无暇分身,如今陛下回来了,又怎么能容忍候官司已经不受其控制呢?所以我被调去西域就是为了方便调查,紧接着我就被革职通缉,陛下之所以还没有动靖王,肯定是还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要动靖王,我是唯一的证人,所以皇帝要抓我,靖王要杀我!” “我一直躲着,靖王心急了,想出了用我家人的安全引我出现的毒计,但明知山有虎,我却不得不偏向虎山行!” “我打算兵分两路公冶弘,你带十个人去靖王府,靖王手里的力量应该大多被调往别院,留守在王府的人手应该不多,你们给我杀进去,不留活口,其他人跟我去别院救人!” “诺!” 王坦之看着众手下,抱拳道“众兄弟,这一次是我王坦之最后一次请诸位帮忙,如果行动成功,我们以后就各奔东西,再也不要见面,我已在联络你们的地点给每个人留下了一份钱财和新的身份,诸位拿着它找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过日子!如果事不可为,我也会尽量让诸位先走!” 公冶弘带头下拜“我等誓死救出大人的家眷!” 这时院子外传来敲门声,王坦之立即让屋内众人起身,又派公冶弘去看看。 没过一会儿,公冶弘引来一个自己兄弟,此人在王坦之耳边低声禀报“城东城隍庙门口左边狮子嘴里多了一颗石子!” 王坦之明白这是崔仁在联络自己,说明候官司内部有大动作,他看了看外头,此时已经天黑了,自己要带队去王府别院救人,如果此时先去见崔仁,然后再带队去别院救人就无法避开金吾卫的夜间巡逻队。 经过一番考虑,王坦之对另外一个心腹傅仲云吩咐“崔仁此时应该已经回到家中,你去见他,问问他有何事要见我,然后立即赶去王府别院外与我汇合!” “明白!” 等傅仲云走后,王坦之对其他人说“咱们趁着此时金吾卫巡城还没有开始,立即分成两队,一队跟着公冶弘走,另外一队跟着我走,第一队听从公冶弘的指挥,出发!” 两队人趁着夜色很快离开了这座宅子。 没过多久,傅仲云就来到了崔仁的宅院外,他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就伸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院子门很快被打开,崔仁一脸苍白的出现院内,他看见门外竟然不是王坦之,眼神中带着一丝喜悦的同时,心里却是又担心起来。 “进来吧!” 等傅仲云进了院子,崔仁关上门领着傅仲云向房子走去。 “崔仁,不用麻烦了,司正让我来的,你直接把消息告诉我就行了!”傅仲云赶着去与王坦之汇合,走到院子中间后就问道。 崔仁向前走了两步停了下来,刚刚转身,从院子四周黑暗处走出来十几个候官司的劲装行动队员,这些人一些持刀,一些人持弩,所有的方向都被他们封死了。 “你······崔仁,你敢出卖司正?”傅仲云又惊又怒,唰了一下拔出了短刀。 候官司的行动领队大喝“傅仲云,放下兵刃投降!” “哈哈哈······候官司的家法我傅某也是见识过的,你认为我会这么愚蠢吗?”傅仲云大笑完当即向崔仁砍过来。 “嗖嗖”两支弩箭射过来,阻止了傅仲云的动作。 “给我上,抓活的!” 其他行动人员迅速围上来,傅仲云失去了斩杀崔仁的机会。 只听见“当当当”的兵器交鸣之声,一盏茶的工夫过后,傅仲云受伤被俘。 “带走!” 不到一刻,傅仲云就被带到了候官司一处秘密审讯室,一同惨无人道的刑讯手段施展下来,傅仲云只想早死早解脱,可这事并不如他所愿。 在连续遭到了两边折磨之后,傅仲云的心理防线崩溃,当场撂了。 负责审讯的官员立即向贾越禀报“禀司正,审出来了,今天早上王坦之与安插在靖王府的内线取得了联系,得知他始终的家人被靖王府的人关在别院里,此时王坦之已带人去了靖王王府别院救人!” 贾越听完精神大振,起身下令“集合第一二三行动队,让他们做好准备,一刻之后出发前往靖王别院!” “诺!” 王坦之带人抵达靖王别院外隐藏起来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可依然不见傅仲云前来回合,他心里避免有些急躁,心里埋怨傅仲云办事不得力。 这时一个负责外围放哨的下属快步而来禀报“司正,情况有些不妙,一队刑部捕快大约二十来人向靖王别院而来!” “什么?”王坦之大吃一惊,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看了看其他人,见下属们都看着他,他说“都别慌,我们的行踪一直很小心隐蔽,刑部的人如果知道我们的消息早就围捕我们了,不可能等到现在!” 一个手下说“司正,会不会是傅仲云出卖了众兄弟?” 王坦之心里也有些担心,但他立即否决了“应该不是傅仲云,他就算要出卖我们也应该找贾越,而不会向刑部的人出卖我们”。 一干手下都点头,这话有理! 但还是有人说“司正,这都过去小半个时辰了,傅仲云却还没有来汇合!” “诸位不要随便猜疑自己的兄弟,现在金吾卫的巡逻宵禁已经开始了,他来迟一些也正常!” 大乾王朝自从把都城从乾京迁到长安,每年只有正月施行宵禁,但也只有十几天,这也是为了保证百姓们能在上元节期间安心过年,上元节之前是绝对会解除宵禁的。 “咱们现在藏得很隐蔽,如果不是刻意搜寻发现不了咱们,咱们还是先等等看,以不变应万变,说不定刑部的人不是冲着咱们来的,而是冲着靖王府别院来的呢!” 没过多久,刑部二十多个捕快快速向靖王别院而来,很快就到了王府别院外,王坦之一看,果然是冲着靖王别院而来。 王坦之低声对手下说道“此前我家中附近一直有刑部的人盯梢,靖王府的人想要把我家人劫走只能先解决刑部的监视人员,但我猜他们肯定是手脚做得不干净,被刑部的人追踪到了踪迹,所以他们顺着踪迹找到了这里!” 有一个手下说“看来这刑部的人也不都是吃干饭的,他们还是有些本事的!” 王坦之摇头道“刑部毕竟是六部之一,其内人才辈出,不可小觑啊!” 。 第1085章 来迟一步 刑部的人很快展开了行动,二十多人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守住侧门和后门,另一部分从大门处展开突破,一个轻功极好的捕快跃上围墙后跳入院中打开了大门,其他人在领队捕头的带领下快速冲入别院之中。 这一幕看得外面隐蔽处的王坦之及其手下一干人等目瞪口呆。 其中一个手下说“这个刑部捕头的胆儿可真肥啊,这里可是靖王府别院,不是技院,他就这么带队冲进去了?” 王坦之也感觉很惊讶,靖王是当今皇帝第三子,此时虽然没有在朝中当任官职,可毕竟是皇子亲王,不说一个小小的捕头,就是公卿大臣谁敢轻易招惹他?这个带队的小捕头竟然如此大胆。 让人意外的是,当这些捕快冲进别院之后,大门随即关闭,里面传来激烈的厮杀声。 “司正,要不要······”旁边一个手下对王坦之说。 王坦之摆手“暂且不要轻举妄动,看看情况再说!” 其他人于是都静静的看着,等待战斗的结果。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别院内的厮杀声停止了,却没有人出来。 王坦之想了想,对一个手下吩咐“你悄悄摸过去看看侧门和后面的情况!” “诺!” 没过多久,去探查的手下去而复返,禀报道“司正,情况不妙,守在侧门和后门的刑部捕快们都不见了,但侧门和后门都已打开!”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他们都冲进去了? 王坦之经过权衡,当即下令“跟我进去救人!” 十几人跟着王坦之迅速从藏身处出来向别院靠拢,他们趁着夜色迅速冲到了大门和围墙外。 王坦之一连打了几个手势,手下们分成几个梯队,互相掩护,层层向院内突进,很快就全数进入别院内。 院内四处亮着灯笼,满地的尸体、鲜血和兵器,灯笼上都飞溅着血迹。 王府别院里安静得出奇,冲进来的所有捕快都死了,连一个伤者都没有,这气氛有些诡异,似乎危机无处不在,王坦之和手下十几人的慢慢停了下来。 现在的情况出乎王坦之的预料,这别院里除了捕快们的尸体,还有一些尸体,应该是王府护卫,但这些人都穿着夜行衣,看不出身份。 让王坦之觉得可疑的是这些捕快死得太彻底了,这不太正常,二十多个捕快,死得干干净净。 随着王坦之的几个手势打出去,他手下十几人越发小心,这些都曾是候官司的精锐行动人员,他们都有着自己的战术配合,刀手在前,弩手在后侧或中间。 大家极为警惕的拿着病人小心向前方的房子缓缓前进,身后的大门突然“哐当”一声关上了,所有人都下意识向身后大门看过去。 而就在此时,从前方房屋的窗户内发出一声声弓弦弹开的轻微声响,紧接着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几扇窗户内射出来。 “噗嗤噗嗤······”王坦之的手下一个个被箭矢射中。 武艺高强的王坦之挥舞着短刀不停的快速劈砍,向他射来的箭矢被一一劈开,但箭矢太密集了,他不得不配合翻身侧身躲避。 转眼之间,王坦之带来的十几个手下就被射死了一大半,这些可都是行动经验和战力高强的前候官司行动人员,他们却在这样的密集箭矢打击一一殒命。 很明显,这些箭矢是被机括发射出来的,以人操作弓弩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射出这么多箭矢,但这种被机括发射的箭矢不可能一直发射下去,它很快就耗光了箭矢。 箭雨终于停下来了,但王探子身边只剩下三个人,余者非死即伤。 几个黑衣人提着兵刃破窗而出杀过来,不等王坦之吩咐,身边的三个手下立即提刀迎上去,“当当当”兵器交鸣之声传扬开来。 王坦之迅速绕过战场闯进了屋内,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找到自己的家人。 别院内灯火通明,但除了前院的战斗现场,其他地方都安静得出奇,清冷的灯笼灯光让这里显得有些森寒。 “嘭”的一声,王坦之一脚踹开了一扇门,房内几个大人和小孩被捆绑着背靠背坐在一起,这几人正是他的家人。 王坦之立即冲过去,想要把家人们嘴上塞着的破布拿掉,但他却太急切了,忽略了观察周围的情况,他在跑向家人途中,一条几乎不可见的金属丝线被他的小腿绊了一下,“咔嚓”一下,一道机括发出了声响。 一道黑影从房顶轰然落下,王坦之抬头一看,面露震骇,却是一块插着无数利刃的四方形木盘砸下来,若是被砸中,只怕王坦之顷刻间就会被钉死在地上,身体会无数利刃扎成血窟窿。 王坦之这时突然强行扭动身躯,千钧一发之间以闪电般的速度滚到旁边,但又有弓弦声响起,十几支带着强大劲力的弩箭从四面八方射过来。 王坦之武艺高强,但在这种狭小的环境之下,又有家人的安全牵挂,让无法发挥全部实力,分心之际在躲避了几乎所有箭矢之后被其中一支利箭射穿了左肩。 “嗯哼!”他发出一声闷哼,身体被这一支利箭强大的劲道射得连退了两步。 突然一道亮光闪过,王坦之本能的挥刀向后劈砍,然而他却砍了一个空,敌人的身法非常灵活,一剑没有刺中,人已贴近,一连串的攻击连绵不绝的攻击过来,一眨眼就过去了十几招,王坦之不停交手闪避,伤势加重的过程感觉体能飞速下降,他知道射中自己的箭矢上抹了毒,他中毒了,看来对方这是铁了心的要置他于死地,他一招不慎被偷袭的黑衣蒙面人就是一掌击打在他的右肩之战。 “咔嚓”一声,王坦之的右臂被这一掌击打的额脱臼了。 如此一来,王坦之左肩被箭矢射穿,右肩被打得脱臼,等于双手失去了战斗力,这让王坦之非常震骇,想他也是大乾天下有数的高手,整个大乾帝国在武功上能胜过他的屈指可数,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竟然被对方十几招就打得失去了战力。 当然这是因为他之前被机关陷阱射穿左肩,伤势加重和中毒对他的反应和灵活性造成大幅度下降,而对方又是突然偷袭,如果是正面交手,敌人却不一定能胜得过他。 王坦之此时伤势的问题倒是不大,但中毒让他身体机能迅速衰败,他已无力抵抗,偷袭的黑衣蒙面人一剑刺穿了他的咽喉,在他身上搜索一边,摸出了一个小册子塞进自己怀中。 黑衣蒙面人一不做二不休,连续挥剑,把王坦之的也在顷刻间斩尽杀绝。 宝剑上还在不停的滴着血,黑衣蒙面人一一检查尸体,这时外面传来大量急促的脚步声,黑衣蒙面一惊,迅速起身蹿出门外飘然而去。 一个候官司的行动队长带着五个人闻着血腥味来到了房间里,一地的尸体引入他们的眼帘。 “头儿,你看,王坦之!”一个队员蹲在王坦之的身边喊道。 队长迅速走过去看一下尸体的面容,确定是王坦之,发现尸体的咽喉被人用利剑洞穿,左肩被箭矢射穿,无论是咽喉还是左肩都还在流血,但王坦之此时并未气绝,他还有微弱的呼吸。 “快,杀人者肯定还在附近,给我搜!” 队员们迅速散开搜索。 王坦之看着这个候官司的行动队长,想张口说话,但因咽喉被洞穿说不出来,眼神瞳孔渐渐散开,很快就断了气。 没过一会儿,贾越带着几个行动队员走了进来。 队长已经检查完毕,起身对贾越抱拳行礼“司正,王坦之刚刚端气了!” 贾越皱眉道“你们杀的?” “不是!属下带人赶到时,王坦之已经深受重伤,就剩一口气了,凶手已经在属下等人赶到之前离开,属下派人去搜查了,希望对方还在别院之内!” 贾越走到王坦之尸体身边看了看,有发现房中地上有一块大钉板,四周墙壁上插着许多箭矢,他起身道“看来某人为了杀王坦之灭口可谓是费劲了心机了,在这别院里布置了如此之多的机关暗箭!” 队长抱拳说“司正所言不错,属下方才检查了王坦之的尸体,他身上的致命伤应该是咽喉这一剑,左肩伤势不重,右臂脱臼了,是被掌力重击导致的,而且他还中了毒,应该是凶手把毒抹在了箭头上,中毒之后导致他气力迅速消散,无法抵挡敌人的攻击!” 贾越点头道“王坦之本身就是一个武艺高强的人,这天下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正面击杀他的人不多,对方如果不用这种手段,几乎不可能成功!” 这时几个去外面搜查的手下队员一一反对,纷纷禀报说一无所获,不见凶手踪迹。 贾越立即下令“把尸体仔细清点一下,做好辨别事宜,尽快查清楚这些与王坦之及其手下厮杀之人的身份!” 一个行动队长说“司正,这还用查吗?这是靖王的别院,这些人肯定是他府上的,咱们直接把这事禀报给皇帝,让他们皇家内部自己去解决好了!” 顶点 wooposhihuaun 。 第1086章 靖王府激战 别人不清楚,贾越清楚得很,这座别院是靖王的没错,可在去年年底,这座别院被靖王送给了太子,现在这别院内发生如此惨烈的厮杀,死伤几十人,太子肯定会被牵扯进来,本来有一个靖王就已经够他这个代理司正烦恼了,现在太子也被牵扯其中,现在这麻烦更大了! 刑部的人死在这里被人发现了不要紧,候官司却是幕后机密衙门,没有皇帝的旨意绝不能显露于人前! 贾越当即下令“把我方伤员和尸首清点一下,另外再带几具黑衣人的尸首一起离开,速度要快,一定要赶在金吾卫巡城兵将和官府衙门从官差到来之前消失,快!” “诺!” 这些候官司的行动人员行动迅速,手脚麻利,很快在贾越的指挥下带着一些尸体离开了王府别院。 这些人走后不久,先是金吾卫的巡街兵将经过附近一带时被附近居民举报说别院里发生了厮杀火拼,因不敢去查看,所以不知具体详情。 金吾卫巡街兵将们迅速赶到别院查看,一进别院顿时被满地的尸体、兵器、箭矢和血迹惊呆了,大乾立国二十年,可从来没有发生过如此恶劣之事,而且还是发生在一个亲王别院里。 随后不久,官府的大批官差捕快也迅速赶了过来,现场让所有人都感觉这事麻烦大了,接下来只怕会有很多人官位不保,甚至可能人头落地。 而与此同时,靖王府内,王坦之的手下公冶弘正带着十余人正在王府内大肆杀戮。 靖王赵挺还真没想到过王坦之会派人来闯进他的王府大开杀戒,他没想到王坦之会有这么大胆子和决心,但王坦之算错了一招,赵挺并未把大多数护卫派往别院,而是只派了一扫部分,大部分还留在王府内。 靖王府虽然被公冶弘带人杀了一个突然袭击、措手不及,死伤甚众,但王府那些护卫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人多,又身为王府护卫,自豪感和优越感让他们一个个悍不畏死。 在被杀了十数人之后,剩下的王府护卫总算镇定下来,开始在侍卫长戴立德的指挥和组织下拼死抵抗,很快就稳住了阵脚,把靖王赵挺及家眷们护在身后。 公冶弘这些人都是擅长杀人的,有人刀法剑法攻击招式凌厉,有去无回,有人身法诡异,来去无风,杀人于无形,这也是靖王府护卫损失非常之大的原因。 现在靖王等人全部被困在内院内堂之中,大门被几个护卫守住,公冶弘这些人没有了优势,只能从正面硬闯,但守在大门内的几个护卫极为悍勇,公冶弘手下损失了四个人都没有能杀进去。 公冶弘不想再耽搁下去了,他把手一挥,几个手下拿出劲弩对准备大堂内的护卫们,靖王赵挺和手下护卫们顿时脸色变得惨白,他们万万没想到公冶弘等人竟然有这种东西。 “嗖嗖嗖······” 守在门内几个王府护卫顷刻之间被射成了刺猬,一个个瞪大眼扑倒在地死不瞑目 “你们几个护着殿下快走,我来挡住他们!”侍卫长戴立德手持长刀戒备大喝一声。 几个护卫立即踢翻两张矮几提起来挡在身前,护着靖王赵挺从后门撤退。 “放箭,射死他们!”公冶弘大喝一声,几个弩手再次放箭。 “嗖嗖嗖······”一支支箭矢射出来。 戴立德立即挥刀舞得密不透风,“叮叮叮······”射来的箭矢被他的长刀一一磕开。 射向靖王赵挺的箭矢也一一被护卫们用矮几挡住,箭矢射在矮几上颤动不止,趁着这个功夫,护卫们护着靖王赵挺快速离开内堂向内院的房屋退去。 “给我上!”公冶弘一提短刀向戴立德一指,现在戴立德挡在这里,只有杀他才能继续追杀靖王。 几个原候官司的行动人员纷纷向戴立德杀过去,戴立德大吼一声“杀——” “当当当······”兵器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趁着三个队员围攻戴立德之际,公冶弘抢过旁边一个弩手的劲弩,对准了戴立德。 他抓住机会,趁着戴立德中门大开之际迅速扣动了扳机,“嗖、嗖、嗖”三支箭矢接连射了出去。 戴立德手上的刀停在了空中,身体的动作也停止了,他低头看了看胸前三支利箭,这时旁边一道刀光闪过,他的意识瞬间陷入黑暗。 见戴立德已死,公冶弘把手一挥,“给我追!” 没一会儿工夫,公冶弘带着人追到了后院的一间房外,靖王赵挺和护着他的几个手下就躲在这间房里,房门紧闭,从里面被栓上了,四面墙壁没有窗户。 “去找东西来把门给我撞开!”公冶弘发现这扇门竟然是一扇石门,房屋的周围也没有窗户,墙壁都是石头砌成,很明显专门为藏身而修建的。 “诺!” 石屋内,靖王赵挺脸色惨白,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直面死亡的威胁,堂堂皇子,大乾帝国的第三子,竟然被一个通缉犯的手下杀进王府杀死了这么多人,他本人也被逼得躲在了石屋内,如果不是这个石屋,只怕他今日难逃一劫。 “殿下不必担心,这石屋是特意为藏身而修建的,他们人不多,若不是用专门的器械是无法在短时间之内破门的!”一个王府詹事马敦发现赵挺浑身抖得厉害,知道他受了惊吓,连忙安慰道。 赵挺仍然不能平静,他颤抖道“是本王大意了,谁能料到王坦之竟然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了,他心里对皇室已无半点畏惧,所以才敢派人直接杀到本王府邸来了,就算不是因为他对本王的威胁,本王也绝不能容这样的人活着!” “嗵”的一声巨响传来,整个石屋都在震动不止,石屋墙壁上的碎屑灰尘纷纷落下。 石屋外,公冶弘皱眉道“没想到这石门竟然如此结实,砸,给我继续砸!” “诺!”一个壮汉走到门边伸出双臂抱起一个石碾憋气用力抱起,退后两步,大吼一声“哈!” “嘭”又是一声巨响,石碾之再次砸在石门上,石门只是震了震,并未破损,这石碾之本身是王府磨坊内用来碾麦子谷物所用,竟然被搬来这里砸门。 石碾被搬起来连续砸了五次,每一次都让屋内的靖王赵挺等人脸色一次比一次苍白。 “嘭”石碾第六次砸在了石门上,石门震动之后出现了一丝裂纹。 公冶弘看见大喜,大叫“石门要被砸破了,给我继续砸!” 刚才搬石碾的壮汉此时已经浑身大汗不止,双臂酸麻,气力损耗太大,这石碾少说也有五百斤,这壮汉能搬起来砸门六次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头儿,我、我实在没力气了!” “饭桶,废物!”公冶弘大骂一声,立即对旁边另外一个壮汉“你来!” 旁边的壮汉还没有来得及答应,从前院就传来大量的脚步声和兵甲摩擦声。 “不好,只怕是附近巡街的金吾卫甲士过来了,快给我砸,你们几个去前面抵挡一阵,快!” 四个人迅速拿着兵器和劲弩转身向前院冲过去,前院很快就传来打斗厮杀声和惨叫声。 “快砸啊,冷着干什么,给我砸!今我等的任务就是杀死靖王,不成功则成仁!”公冶弘面目狰狞的大吼。 另外一个壮汉当即抱起石碾退后几步,腰腹和双臂发力把石碾砸向石门,“嘭”的一声,石门上的裂纹进一步扩大变成了裂缝,随时都有会破碎的可能。 “好,再砸一次,这一次一定能砸破!” 在公冶弘的吆喝下,壮汉再次抱起石碾大吼一声砸向石门,“轰”的一声,石门被砸破了,砸进石屋内的石碾之顺势把一个护卫砸成了肉饼。 “啊——”赵挺吓得大叫一声。 “保护殿下!”王府詹事马敦力气的大吼一声,提着兵刃带着仅剩的两个护卫堵在了门口。 “冲进去,杀光他们!”公冶弘凶残的大叫一声,提刀带头冲向门内,但却被石屋内的马敦和两个护卫挡住,双方乒乒乓乓的互相砍杀个不停。 此时前院的战斗已经结束了,金吾卫甲士们快速冲进了后院,公冶弘身后的两个队员扭头一看,脸上露出决然之色,各自提起兵器迎上去,他们自知已无活路,此时与其等着被屠戮,还不如索性厮杀一场,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了。 可惜,他们的战绩是用于近距离搏杀,但对于身披战甲的金吾卫甲士门却是全然无用,他们的每一招都被盔甲挡住,这两人很快被金吾卫甲士围攻致死。 一个甲士从地上捡起一柄劲弩对准了正在与石屋内护卫们厮杀的公冶弘,“嗖”一声,公冶弘背后中箭,身体一顿,动作停止了,身前马敦一刀捅过来,正中他的胸膛,公冶弘死不瞑目的倒下去。 一个小将带着几个甲士走到石门外问道“敢问靖王殿下可在屋内?金吾卫左军十三幢第五牙牙主唐通带着手下兄弟前来救援,擅闯王府的逆贼已被我等诛杀干净,殿下安全了!” 石屋内的马敦、两个护卫和靖王赵挺闻言顿时感觉全身力气尽数退去,一个个瘫软在地上。 。 第1087章 制衡 清晨,太监们用铲锹和扫帚清扫着宫内各处的积雪,太阳就要出来了,在冰雪开始融化之前比较容易清扫。 赵俊生和花木兰、万语桐吃过早饭起身,走出餐厅前去更衣,准备去勤政殿处理奏章。 等在餐厅门口的康义德快步跟上来禀报“陛下,新任候官司代司正贾越说有要事求见陛下,人已经在勤政殿外了!” 赵俊生停下,想了想吩咐“你派人去领他进内宫来禀报!” “诺!” 赵俊生换上龙袍,带上玉冕走出寝宫,一个小太监领着贾越正在站在寝宫外。 “臣贾越叩见陛下,陛下圣安!”贾越行礼道。 赵俊生抬了抬手,一边走一边说“免礼!跟上来,边走边说!” “诺!” 贾越答应一声,立即跟上来禀报说“启禀陛下,有人杀了在王坦之府邸附近监视的刑部捕快,劫走了王坦之的家眷并把他们囚禁在靖王府别院!王坦之不知从何处打听到了消息,当夜就带人闯入王府别院救人······” 赵俊生问道“杀刑部捕快并劫走王坦之家眷是靖王派出的人?” “回陛下,无法确定,臣并没有查到那些人的身份!” 赵俊生皱眉道“王坦之的家眷为何会被囚禁在靖王别院?不是他派人干的,还能是谁?” “陛下,去年年底,在陛下班师回朝之前,靖王已经将那座别院赠送给了太子殿下!” “哦?这么说是太子派人做的?” 贾越拱手“陛下,别院虽然是太子的名下,可臣不认为一定是太子所为,且不说太子没有理由对王坦之的家眷动手,就算有,他也不会把人囚禁在自己的别院里啊在,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赵俊生沉思了一下,点头“你继续说!” “是!” 贾越答应一声,继续说道“臣此前曾派人暗中对候官司内部进行暗查,发现了几个向王坦之通风报信的官吏,目前都已被抓起来了,他们也都交代的确给王坦之传递消息,对此供认不讳,但他们都不知道王坦之在哪里,唯独有一人,此人名叫崔仁,他从前是一个落魄人,被王坦之招入候官司深受重用,截止目前为止他当任并州司主事一职,这几天此人的行为有些异常,负责暗查的官吏发现他的反常,臣随即下令对他进行审讯,他耐不住刑讯后交代了与王坦之的联络方式!” “昨天傍晚时分,臣撒下鱼饵,王坦之安排在附近的手下发现了鱼饵并速去报告,天黑之后,王坦之派了一个叫傅仲云的人前往崔仁的宅子与他接头,这个傅仲云是王坦之的心腹之一,他被臣安排在崔仁宅院的人抓获,臣亲自对其进行突击审讯,此人交代出王坦之已带人去靖王别院营救他的家人,随后臣速带人赶往靖王府别院!” “臣赶到王府别院时战斗已经结束了,满地都是尸体,现场除了王坦之带去的人之外,还有一批黑衣人的尸体和一批刑部捕快的尸体,以及大量的兵刃箭矢,那些黑衣人的尸体无法辨别身份!” “此外,王坦之已死,应该是被掳走他家眷的黑衣人所杀,臣带人赶到并进入别院之后,王坦之身受重伤还没有断气,但他咽喉被洞穿,失血过多,已经救不活了,也说不出话来,不到片刻工夫就死去,臣等在金吾卫和官府捕快赶到之前带人离开了别院!” “还有一事臣认为陛下应该知道,就在昨夜王坦之带人突袭别院救他家眷时,他派了十几个心腹手下去突袭靖王府,靖王府死伤惨重,靖王及王府詹事马敦还是躲在石屋内才躲过一劫!” 赵俊生很平静,他听贾越说完后停下来扭头问“王坦之家眷被掳走并囚禁在王府别院以及王坦之被杀是否靖王所为呢?如果是他所为,却又怎么会让王坦之派人杀入王府之内?你觉得这事靖王干的吗?” 这事事关重大,没有证据的事情贾越岂敢胡说?他连忙躬身拱手说“陛下,这事是不是靖王所为,关键是看那些能不能查出那些死去黑衣人的身份,但这事只怕很有些难度,这些黑衣人身上没有携带腰牌或过所!臣就算假设是靖王所为,也能够查出那些黑衣人的身份,但如果那些黑衣人不是靖王府的人,也无法确定这是靖王干的,因为他完全可以找别人去干,除非有活口可以做证,可惜的是留下的黑衣人都死了,杀死王坦之的黑衣人在臣等赶到之时已溜之大吉,根本没有人见过!” 赵俊生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问道“王坦之的人都死了?” “回陛下,他带出去的人都死了,没有活口,留在候官司给他通风报信的人已经抓了几个,他们都已招供!” 赵俊生道“康义德,去把袁涣叫来!” “诺!” 赵俊生继续向勤政殿方向走去,贾越没有得到赵俊生下一步的指示,只好跟在后面。 快到勤政殿时,太监袁涣快步走了过来向赵俊生行礼“奴婢叩见陛下!” “袁涣,朕有一差事要你去办,你且起来!” “诺!” 赵俊生对贾越和袁涣说道“候官司担负的责任重大,事关天下安危,不可出半点差错!从前朕一直忽略了候官司内部出问题的可能性,一直相信你们都是忠臣无比的,但王坦之的事情让朕明白,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是绝对的!贾越,朕让袁涣协作你处理候官司的事务,在候官司新成立一房——监事房,由袁涣当任候官司司副作为司正的副手,并兼任监事房主办,监事房专司审查内部人员的忠诚度问题,你们二人商量着拟出一个章程来,袁涣的主要职责还是在监事房,不得随意插手候官司对百官暗中监察的相关部署!” 贾越明白,监事房的成立和袁涣的任命就等于是皇帝在他这个司正身边安排了一个监督人员,也是对他起到牵制作用,不让候官司的权力掌握在他一人身上,特别是自从他从司丞的职位上升到代司正,司丞的位置空缺的时候,候官司的权力也的确需要制衡。 两人都一起抱拳行礼“臣遵旨!” 这时身后传来花木兰的声音“陛下,你等等!” 赵俊生一听就是花木兰的声音,他对贾越和袁涣吩咐“你们先去吧,袁涣今天就去上任!” “臣(奴婢)告退”二人行礼之后退了下去。 赵俊生任用袁涣这个太监进入候官司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袁涣的履历很清楚,此人原先是一个龙卫军兵士,没有家人,也没有成过亲,在漠北与柔然人的战斗中身受重伤失去了生育能力,赵俊生因此让他入了宫中服侍自己。 龙卫军可以说天子亲军,在入选之前都考察过忠诚度问题,赵俊生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带着他们,对他们的忠诚度还是很放心的。 现在袁涣是宫中太监,太监本身就是皇帝的家奴,他们只能依靠皇帝才能获得荣华富贵,赵俊生让袁涣去制衡贾越的权力,同时又对袁涣的权力进行了限制,也就是说只要贾越的忠诚度不出现问题,袁涣就不能干涉贾越对候官司的指挥。 赵俊生看见花木兰走过来问道“你过来作甚?为何走这么快?” 花木兰脸色难看的说“到现在你还瞒着我,我可是听说了,老四家里昨夜被一个叫王坦之的通缉犯派人突袭了,王府的侍卫死伤殆尽,老四如果不是躲在封闭的石屋里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赵俊生道“我也是方才听下面的人禀报,如何瞒你?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就不能知道?好歹我也是皇后,靖王府的宫女都是我派去的,真有什么事情发生岂能瞒过我?” 赵俊生道“好在老四没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行了,你回去吧,有大臣还觐见奏事,你就不要去了!” 花木兰当即道“那不行,我就是要问问大臣们,为什么靖王府都会找到歹人的突袭,怎么长安城的治安都查到这种地步了吗?贼人连靖王府都敢偷袭,那平民百姓家中安全岂不是更无保障?”说完就往勤政殿快步走去。 赵俊生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边走边喊“你等等,这事归金吾卫和京兆、长安两级官府管着,现在他们只怕还在调查呢,没有眉目之前怎会进宫禀报?” 花木兰甩过来一句话“那我还不能主动问问吗?” “你要问也可以,但得先把人主事人叫来啊!” 半个时辰之后,太极殿。 赵俊生日常处理国务一般都在勤政殿,大小朝会也只在紫宸殿举行,只有在接见外国使臣、举行重大庆典活动时才在太极殿进行。 这次竟然有贼人公然杀入了亲王府,几乎屠戮了靖王满门,这可是挑战了大乾帝国皇室的尊严,也是挑战整个大乾帝国权贵阶层的尊严,就连皇子的府邸都有贼人敢冲进去杀人,那些大臣公卿和百姓家中安全岂不是没有半点保障? 因此,这件事情不仅触怒了皇室,更是触怒了大权的权贵阶层。 赵俊生和花木兰才抵达勤政殿,就接到太监奏报说朝中许多大臣官员都收到靖王府昨夜遭到贼人攻打偷袭的事情,因此一大清早纷纷赶来宫中求见,这事一定要查一个清楚。 赵俊生只好下旨打开宫门让大臣官员都进来,同时也派人去宣靖王进宫觐见。 , wooposhihuaun 。 第1088章 朝堂问罪 太极殿里。 赵俊生坐在御座上,旁边的绣墩上坐着花木兰。 大殿上两侧站满了文武百官,靖王赵挺跪在中间嚎啕大哭。 “······父皇、母后,你们可得替儿臣做主啊,身为皇子,儿臣的府邸竟然被贼人杀上门来,全王府上下除了儿臣和王府詹事马敦几两个护卫都死绝了,贼人如此嚣张,这还是大乾帝国的天下吗?” 花木兰是母亲,自然见不得自己儿子差点丧命,被人打上门来,那还得了?皇室就没有半点尊严,人们对皇室就没有一点点敬畏之心?这江山坐得还有什么意思? 她急忙从绣墩上起身快步走下台阶来到赵挺身边蹲下神情带着急切和关心“儿啊,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多谢母后关心,儿臣身体无恙,只是受了一些惊吓罢了,全府上下上百口,被人杀得知剩下仅剩四人,这是何等嚣张,何等不把我皇家放在眼里?母后,您一定要替儿臣做主啊!” 还真应了那句话,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花木兰一见赵挺这帮委屈的模样,心疼得不行,当即说“你放心,母后和你父皇一定替你做主!” 说罢,她起身对赵俊生行礼道“陛下,臣妾以为此事必须要严查,到底是何人在背后指使?还有,金吾卫和京兆府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们的反应太差了,靖王府都快被贼人杀光了,他们才姗姗来迟!” 赵俊生看了看花木兰,他知道当娘的护犊子是绝对不会跟你讲道理的,你若不从她,她就会跟你闹,闹得你头昏眼花、心烦意乱,直到你被迫答应为止。 赵俊生道“此事涉及到皇室尊严和大乾律法,朕一定会命人追究到底!靖王先起来吧,皇后也回到原位!金吾卫那边昨晚是谁当值啊?京兆府尹独孤令来了吗?” 独孤令先站出来行礼下拜“臣独孤令参见陛下!” 五十余岁的皮豹子走出来抱拳躬身道“陛下,昨夜金吾卫衙门是臣当值!” “对于昨夜之事,二位有什么想跟朕说的吗?” 皮豹子和独孤令也知道他们二人这是受了无妄之灾,出了这种事情,主管衙门的主要负责人一定会被问责,幸亏靖王赵挺没事,如果赵挺有一个三长两短,只怕他们两个被拿命赔都不够,还可能搭上九族的性命。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争辩的,争辩也没有用,皮豹子和独孤令清楚得很,二人齐声道“陛下,长安城内发生如此大的事情,臣等难辞其咎,请陛下降罪,也给其他人起到一个警示作用!” 赵俊生沉默了一会儿,下旨道“皮将军这个左金吾卫大将军就不要当了,去金光门做个城门郎守城门吧!独孤令,您年事已高,想必精力已不济,朕准你告老还乡!左金吾卫昨夜负责具体巡查的将军、街使以及京兆府贼曹一律革职下狱问罪,京兆府府事由少尹暂时署理,府丞协助!” 皮豹子和独孤令暗暗松了一口气,皇帝这次并未为大肆牵连,还是有所克制的,他们二人当即下拜“谢主隆恩!” 赵俊生又道“刑部可有人在?” 刑部尚书魏略之站出来拱手“臣刑部尚书魏略之参见陛下!” 赵俊生问“昨夜靖王府遭遇贼人突袭,死伤惨重,刑部方面是否已经开始着手调查?” “回陛下,刑部侍郎冯庭广正在主持调查一事,其实昨夜不止靖王府遭遇贼人突袭一事发生,靖王府别院在昨夜也发生了激战!” “什么?”赵俊生一拍桌子大怒,“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朕讲清楚!” “诺!”魏略之答应,当即说道“此前户部候官司司正王坦之因欺君罔上之罪被陛下下旨革职通缉查办,但一连好些天都没有王坦之的踪迹,于是我刑部负责此案的官吏们认为王坦之可能会与其家眷联系,因此派了探子在王坦之府邸周围监视,岂知没过两天被派去监视的探子被人杀了,就连王坦之的家眷也消失不见,我刑部立即派出追踪高手对劫走王坦之家眷的贼人进行追踪,终于被我方干吏顺着踪迹查到了靖王府别院!” 赵俊生这时眼睛看向赵挺,眼睛一瞪“赵挺,杀死刑部探子并劫走王坦之家眷是你派人干的?” 赵挺哪能承认,当即否认道“父皇,儿臣冤枉啊······” “冤枉?那别院是你的,不是你派人干的还有谁?如果是其他人干的,他们会把通缉犯的家眷关在你的别院里吗?” 赵挺大叫“儿臣真的冤枉啊,早在去年年底,那别院就被儿臣送给了太子哥哥,人手早就都撤回来了!再说了,王坦之与儿臣无冤无仇,臣为何要去劫持他的家眷?抓通缉犯的事情有刑部和各级官府衙门,用得着我这个王爷去做吗?” 花木兰本想为这个三儿子说话,可老三又把老大牵扯出来了,她这做娘的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担心自己说错了可能帮了老三,却会把老大给害了! 赵俊生看向太子赵东“太子,靖王说他早已把那别院送给你了?” 太子赵东站出来说“回父皇,确有此事,但臣也只是派了几个人去看守和负责平日的清扫,从未去过!臣也是方才才知道别院在昨夜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情!” 赵俊生道“这么说杀死刑部暗探并劫走通缉犯王坦之家眷关押在别院也不少你派人干的喽?” 赵东下拜道“父皇明鉴,就算是儿臣干的,儿臣也不会愚蠢到把人关在自己的别院里,若是被人发现,岂不是一查一个准?” “那难不成是王坦之自己干的?然后想用那幢平日里很少有人去却又无人敢查的别院安置自己的家眷?” 赵俊生的话让众公卿大臣们都不由点点头,这么说的话就解释得通了,王坦之是通缉犯,他想要把他的家眷救走几乎不可能出城,只能找地方藏起来,什么地方是最安全的,只能是无人敢查的皇室别院了! 这时刑部尚书魏略之站出来否认了赵俊生和公卿大臣们的猜测,他说“陛下,并非如此!根据我刑部相关衙门的人进行现场勘查发现,王坦之带着十几个手下的确去了别院,但他们是去救人的,因为他们大多都死了,而且死在了前院,头部向着内院方向,不少人是被箭矢射杀!” “在王坦之带人进入别院之前,还有一拨人比他们先进去别院,那就是我们刑部派去追踪的一队干探,有二十多人,但他们在王坦之等人进入别院之前就全部被杀了,别院内的尸体除了我刑部干探、王坦之以及他带去的手下之外,还有一些黑衣人的尸体,臣认为这些黑衣人就是杀死我刑部暗探并劫走王坦之家眷的贼人!” 赵俊生问道“你刚才说王坦之和他带去的手下全部都死了?是被那些黑衣人所杀?” “是的,陛下,根据现场勘查得出的结论是这样的,黑衣人在别院内用机括控制了不少劲弩,显然是经过精心准备的,而黑衣人的目标应该是王坦之这伙人,我们刑部精心追踪的那队暗探的出现肯定是出乎黑衣人的预料,并且无意中成了王坦之等人的探路先锋,但王坦之等人还是没有逃过黑衣人进行布置的杀局!” 赵俊生皱起眉头“朕就想不明白了,除了朝廷在通缉王坦之一伙人之外,还有谁想让他们死?除非王坦之抓住了某人的把柄,而此人想要在朝廷抓住他之前杀了王坦之等人进行灭口!” “陛下,这也是臣得出了结论!只是臣想不明白,那些黑衣人为何要选择那座别院,难道是为了嫁祸靖王又或者是太子?王坦之又是如何得知他的家眷被关在别院之内呢?难道那些踪迹是黑衣人故意留下的,目的就是引王坦之前去?” 花木兰这时问道“对那些黑衣人尸体进行身份辨认了吗?” 魏略之躬身道“回皇后娘娘,回娘娘的话,目前来说还没有人能认出那些黑衣人尸体的身份,不过刑部已经派画师对那些尸体的相貌进行绘制,今早已经派人在各处进行张贴,希望能够有人前来认尸,只要能确定那些黑衣人的身份,就可以对幕后主使进行调查了!” 花木兰又道“那些袭击靖王府的贼人呢?是否已经查明他们的身份?” “回皇后的话,袭击靖王府的贼人身份全部已查实,都是王坦之的手下!” 这时所有人都看向了靖王赵挺,目光都带着怀疑。 你还说你跟王坦之无冤无仇,如果无冤无仇,人家王坦之会胆大包天到派人去突袭一个亲王皇子的府邸?更何况人家那时还是通缉犯的身份,应该尽量少露面才是,怎么会去偷袭你这个皇子的王府? 赵俊生看向赵挺,冷声道“赵挺,你还有何话可说?你到底跟王坦之有什么瓜葛?不让他敢派人去偷袭你的府邸?” 赵挺哭丧着连说“父王,儿臣冤枉啊,儿臣怎么知道那王坦之究竟发了什么疯?等等,他肯定是得知自己的家眷被劫走之后关在别院里,以为是我派人干的,所以才派人来偷袭报复,反正他已经是通缉犯了,他还怕什么?若是他手上有实力,只怕他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不要说儿臣的王府,就算是皇宫他也会攻打!” 第1089章 狗血淋头 众公卿一时间议论纷纷,有人认为赵挺说的也挺有道理的,也有人认为无风不起浪,靖王与王坦之肯定是有什么瓜葛,还有大臣认为可能是有人想嫁祸给靖王或太子。 赵俊生阻止大臣们继续交头接耳,说道“王坦之及他的手下一干人等既已死,通缉之事就此作罢,但他们突袭靖王府,实在胆大包天、罪大恶极,这些人全部诛三族,女眷发配西域与戍边将士为奴!” “魏略之!” “臣在!” 赵俊生下令“刑部要尽快查明这伙黑衣人的身份!” “臣遵旨!” 散朝之后,太子赵东、靖王赵挺被花木兰留了下来并带到了内宫。 “说吧,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杀死刑部暗探并绑走那个什么王坦之家眷的是你们当中谁干的?” 赵东躬身道“母后,儿臣甚至都不认识这个王坦之,更别提跟他有什么恩怨了,还有那别院自从四弟送个儿臣之后,儿臣一次都没去过,我听到这个消息是脑子都是懵的!” 花木兰看向赵挺,她很怀疑这个老四,孩子渐渐长大了,有很多自己的想法,这两年总是往外跑结交朋友,终于熬到及冠的年龄就迫不及待的要搬出皇宫外,这孩子那股聪明劲没得说,却就是行为太跳脱,有一股气戾气。 如果不是靖王府也遭到了突袭,只有别院那件事情,花木兰绝不会怀疑她这个老四,毕竟别院已经被他送给了大哥,可当她听说偷袭王府的竟然是王坦之派去的人,她就有起疑心了。 赵挺连忙说“母后,真的不是儿臣干的,听说那王坦之只不过户部辖下候官司的一个小司正,我也没见过他,更没跟他有什么交往,我为何要去绑他的妻儿老小?他虽然被父皇下旨通缉了,可通缉之事自有刑部和各级官府,我又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去招惹他!” 花木兰沉默了片刻,对太子赵东说“老大你先回去,你是太子,很多事情要给你父皇分担一二!” “诺!儿臣告退”赵东行礼后退出了大殿。 等赵东走后,花木兰看着赵挺说“儿子,你是为娘身上掉下来的肉,阿娘希望你能在阿娘诚实,无论发生何事,阿娘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就算你犯了错,你担心你父皇会惩罚你,娘也会帮你、保你,可你若连阿娘都瞒骗,阿娘会很伤心难过!你跟阿娘说句实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挺听了这番话,心理防线松动,感动之余就想要把整件事情说出来,可他立马又想到他的所作所为是会对父皇的统治造成威胁,对太子哥哥继承大位造成威胁的,他这个阿娘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后会怎么做?那只会让她左右为难,只会让她日夜忍受煎熬,因为对于她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帮谁都不是,不帮谁也不是! 赵挺的脸色一连变了好几次,最后他急得跳脚,用愤怒的语气大叫“阿娘,我可是您亲生的啊,我说这事与我无关,您为何不相信我啊?这肯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我,想要嫁祸给我!” 花木兰盯着赵挺的脸色和表现看了很久,尽快心里还有疑虑,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儿子,“好吧,阿娘相信你,你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你都有自己的想法,也能够为自己做主,现在你又搬到皇宫之外住了,阿娘也管不了你太多,但是阿娘希望你要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要在外人面前损坏皇家的颜面,要知进取!” 赵挺作揖“孩儿知道了!” 花木兰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已成年,又搬去了外面住,也应该要成家立业了,阿娘给你选一个王妃,待会儿等你父皇回来,阿娘跟他商量一下给你安排一个差事,你觉得如何?” 赵挺连忙说“母后给孩儿选妃孩儿不反对,不过孩儿要见过之后看中了才算,要不然我宁可不成亲!还有差事的事情,我要自己选一个差事!” 花木兰道“哼,你事儿还挺多了,阿娘宠你,自然任由你去选,可这两件事情可不是阿娘说了算的,要你父皇做主同意才行!” 今天的奏章不多,赵俊生很快处理完毕从勤政殿会了内宫。 花木兰迎上去给他解下斗篷,“今日怎的这么早回来?” “事不多,早早处理完了!” 赵挺上前见礼“儿臣拜见父皇!” 赵俊生走到主位上坐下,接过宫女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气,看了看赵挺,又看了看花木兰问道“你们娘俩有什么事?” 赵挺站起来说“父皇,您看儿臣府上的护卫家丁奴仆昨夜都被王坦之的人杀了个干净,儿臣想从龙卫军中挑选一些勇士充作王府护卫,您再个赏赐一些钱财······” 赵俊生不等他说完大喝一声“谁让你起来了?给朕跪下!” 赵挺吓得浑身一抖,不由自主的再次跪下。 花木兰一看,立即就要护犊子,“哎呀,你这么大声干什么?吓着老四了!” 赵俊生扭头一瞪花木兰“你知不知道慈母多败儿?你给我闭嘴!” 花木兰也被赵俊生这神色吓住了,心想赵俊生平日里一般不发火,这次发火肯定是老四这孩子肯定做错了什么事情,只要忍下来不再说话。 赵俊生冷着脸看着赵挺道“你别以为你干了什么事情老子就不知道,这一次算你运气好,没有被抓住尾巴,若是再有下次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你以为你那点可怜的小心思别人就不知道,你还想试图嫁祸给老大,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吗?当然,你作为我的儿子也有皇位继承权,但是拜托你下次再玩的时候手段用高明一点,别像一个智障!” “什么?”花木兰这才听明白怎么回事,吓得不轻,泼辣的性格又显露出来,“儿子,你怎么能干嫁祸你大哥的事情呢?你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啊!” 赵俊生举起手示意花木兰不要一惊一乍,他走到赵挺面前蹲下盯着这儿子“这次的事情就这么了结,朕也不打算再追究了,但是你给朕听清楚了,无论你要干什么,做事的手段一定要有底线,如果你想要以突破底线的手段去达到自己的目的,你不但不会成功,而且还会众叛亲离,因为坐在帝王宝座上的人驾驭群臣、统御天下都需要用阳谋,下三滥的手段得不到臣子拥戴!” “还有,褚渊是外人,是南朝驸马,不管他多有才,他的身份注定了他是大乾的敌人,你最好离他远一点,不要被他玩得团团转还乐在其中!” 赵挺被骂得狗血淋头,背后直冒冷汗,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足够隐蔽了,应该没有人知道,可没想到这些竟然完全暴露在父皇的视线之下,难道父皇的耳目眼线已经达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了吗? “是,是,儿臣记住了!可是······儿臣有一点不明白,父皇既然说褚渊的南朝驸马身份注定了他是我们的敌人,父皇为何还要把他和南郡公主带回长安奉为上宾?” 赵俊生摇了摇头,直叹气。 花木兰看得心里着急,急忙向赵挺解释“老四,你父皇这么做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是想要向南朝方面做出一个姿态,你看不止是南郡公主夫妇,就连其他很多投降我朝的南朝武将和官员都在这边得到了很高的待遇和地位,而南郡公主夫妇又是这些人当中身份最高的,有他们作为标杆,这更有利于我们从南朝内部瓦解他们,若是我军再出兵攻打南朝,南朝方面的大臣武将们的抵抗就不会有从前那么激烈,对于他们来说,投降我朝也是一条出路,明白吗?” “还有,这南朝公主和驸马是被你父皇俘虏的,并非是真心投降,他们来长安也是迫不得已,你以为他们会真心投效我朝?他们是被逼无奈,没办法,若是有机会,指不定他们会怎么祸害我朝呢,所以你一定要对这些人提高警惕!” “当然,也不是所有被俘的南朝官员和武将都一直不愿意真心效忠你父皇和朝廷,这些人需要进行细致的甄别,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若是一不小心重用了一个包藏祸心的人只会遗祸无穷!” “儿子,你要明白做父母是不会害孩子的,你父皇其实对你的期望很高,跟你说的话也是为了你好,你要记在心里,别当耳旁风,明白吗?” 赵挺点点头“儿臣明白了!” 他说完又看向赵俊生,眼神有些躲闪。 赵俊生搓了搓脸,“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别吞吞吐吐!” “就是儿臣刚才说的,府上已经没几个人了,儿臣想从龙武军当中挑选一些人充作护卫,还有儿臣府上钱粮也快耗尽了······” 赵俊生道“龙卫军是天子亲军,你想都别想,让他们去伺候你这个乳臭未干的皇子,你镇得住他们吗?护卫的事情,朕会调一队人过去!太监和宫女由你母后在宫中挑选一些!至于钱粮事情,朕再赐给你十万贯,以后除非朕赏赐的,别主动找朕要!你名下有良田五千亩,还有店铺好几家,葡萄园也有你的一份,你还要找你老子要钱,你要不要脸?” wooposhihuaun 。 第1090章 反对 对待子女,赵俊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严厉。 为此,赵挺感觉很委屈,跪在地上低着头,一直忍着不让自己哭,毕竟才十几岁的孩子,虽及及冠,但一直养在皇宫,从未受过半天挫折,也没人让他受过委屈。 花木兰又心疼了,连忙说“你骂也骂了,老四毕竟年纪还小,经过这次事情他也应该知道错了!我看啊,他也到了纳妃的年纪,咱们是不是给他说一门亲事?有了王妃也能管着他一些,不让他胡作非为!” 赵俊生前世有过丰富的阅历,他知道有些男人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就算结了婚也依旧是我行我素,对家庭对社会都没有责任感、不管妻儿老小的死活,这种人还不少;但有些男人结婚前玩得很嗨,但结婚之后就变了个样,变得勤勤恳恳、踏实肯干,这种人也是有的。 这两种情况都是与妻子有很大的关系,有些妻子在性格上强势,结婚后能掐得住丈夫,能把像野马一样的丈夫拴住并驯化他,让他认识到自己的责任;但有些妻子性格懦弱,管不着已经脱缰的丈夫,这样的妻子在婚姻生活中注定是悲苦的,如果丈夫性格还不错,有素质,最多就是离婚,但有些丈夫脾气暴烈,你想离婚?天天暴打,打得你没有反抗的勇气,甚至连离婚都不敢提,这种女人就注定悲剧一生。 赵俊生想了想,对赵挺说“你起来吧,朕问你,你自己可有喜欢的女子?” 赵挺连忙说“有、有的!” 花木兰一愣,她这个当娘的可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个老四竟然有自己喜欢的女子,她与赵俊生对视一眼,忙问“是哪家的小姐?” “是舅舅家的表姐!” 花木兰和赵俊生齐声道“婉茹?” 赵挺当即点头如小鸡啄米“对,就是婉茹表姐!” 赵俊生想也没想,当场否决“不行,朕不同意!” 赵挺急了,花木兰却是一愣,纳闷道“婉茹虽说比老四大一岁,我觉得那孩子还不是不错的,挺能干,我那弟弟也经常出征、在外戍边,家中多亏有她主持,把我娘也照顾得好好的,几个弟弟在她的照料下也都很听话,学业都不错,这孩子是个要强的人,有她管着老四也不错!” 赵俊生摆手“这事没得商量,你另外给他选一个合适的,或者让他自己去选,他选谁都可以,就是花雄家的孩子不行!” 这下花木兰不干了,“这我就不明白了,为何我弟弟家的孩子不行?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花家?那你当初干嘛死乞白咧的要娶我?” 赵俊生用手抚额,“这是两码事!” 花木兰好像想到了什么,想了想对赵挺说“老四你先回府,此事我与你父皇再商议商议!” 赵挺看了看二人,带着一脸的不忿和疑惑起身道“哦,儿臣告退!” 等赵挺走了,花木兰问赵俊生“你是担心老四跟我弟弟联姻之后,我弟弟会支持老四跟老大争夺皇位继承权?也是,他们虽说都是我弟弟的外甥,可外甥加女婿的身份要比单纯的外甥亲近得多,我弟弟肯定是会支持老四!” 赵俊生道“我把你弟弟革职,让他赋闲在家,我看他怎么支持老四,拿什么支持老四!” “你······你怎么能这么干?” “我就要这么干,怎么啦?” 花木兰不出声了。 赵俊生喝了一口茶,说道“当然,这个也是我不同意的其中一个原因,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我不同意老四娶婉茹是以为我们两家是亲戚关系,老四跟婉茹是三代以内的表亲,表姐弟不能成亲!” 花木兰瞪大眼睛,“表亲不能成亲了?谁说的?这天底下到处都是表亲结婚的,你去问问那些豪门大户、甚至公卿大臣都有表亲结婚的,历朝历代的皇室也多有这种事情,怎么到了你这里就不行了?” 赵俊生摇头道“你还是知道得太少了,三代以内的表亲成亲对后代有很大的危害,生下来的后代携带先天性疾病的机率要比非血缘关系的夫妻所生子女多得多!” 花木兰不相信“我不信,哪有你说得这么严重,那么多表亲之间成亲的,也没听说出现过几例不建康的孩子呀!” 赵俊生摆摆手“那当然是有原因的首先,现在每家每户的兄弟姐妹都比较多,一个家族中也有许多人,为了表示亲近,姻亲家族之间的男女互相称呼表兄弟姐妹,其实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血缘关系了,不在三代以内,因此他们结婚之后剩下的孩子出现畸形儿或智力缺陷的情况比较少,即便是有也都在娘胎就无法存活,或者出生之后就早夭了!” “其次,这种情况大多发生在富户、世家、豪门、权贵和皇室之中,普通百姓人家很少有表亲结婚的,因为他们没有利益需要以姻亲关系来维持!” “最后,因为发生这种事情多在富户、世家、豪门、权贵和皇室之中,都是一些要脸面的人,若是家里有畸形孩子出生,为了家丑不外扬,大多对外宣称孩子难产死在娘胎里,或者早夭了,暗地里却把这些畸形儿送到很远的人家,再给一些钱财,能不能活全看天命,你去看看,谁家有丑事会大张旗鼓宣扬的?” 花木兰听完脸色也变了,“照你这么说的话,也的确是最好不要让表亲之间开亲,若是生了一个傻儿或畸形儿,不但害了他们自己,还害了孩子一生”。 “这事就不用提了,老四那边你也要跟他好好说,再另外给他选一门他满意的亲事,他现在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在叛逆期,父母说什么他们都要反着干”。 “好!”花木兰答应,又说“现在老四也及冠了,也不能让他整天无所事事,你看是不是给他一个官职,让他做一个差事,不能让他荒废了呀!” 赵俊生点头“这事我会考虑的!” 一队护卫很快被赵俊生下令调往靖王府,花木兰也用最短的时间从宫里挑选了一批宫女和太监前往靖王府。 靖王府内的尸体和厮杀打斗的痕迹已经清理干净了,但仍然有很重的血腥味,新来的太监和宫女们立即重新开始清扫,用木桶和木盆提来水冲洗了几遍,总算能住人了。 这时王府外来了一辆马车,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个年轻公子哥,其人长得清秀端正、一副饱读诗书的气质,他来走到王府门前对站岗的护卫拱手,递上名刺“劳驾通报一声,褚渊求见靖王殿下!” 一个站岗的护卫接过名刺说“等着!”说完转身走进王府内通报。 没过多久,这护卫返回把名刺还给褚渊“殿下身体不适,不见客,公子请回吧!” 褚渊碰了一鼻子灰,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什么,心里却是活动开了,昨夜靖王府出了这么大事情,他来求见表示一下关心,赵挺怎么会不见他?难不成是受了重伤?又或者有其他原因? 褚渊决定先回去再另做打算,于是收回名刺转身下了台阶钻进马车,车夫赶着马车很快离去,两个身穿短装的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紧不慢的跟了过去,远远吊在马车后,不时调换位置。 褚渊回到家中,南郡公主迎上来替他解开斗篷,褚渊拒绝“不用了,你前两天不是想要去拜佛吗?今天天气还不错,我们今天去吧,佛寺里应该会很热闹”。 南郡公主嫣然一笑,答应道“好啊!” 不久,夫妇二人乘坐马车前往城外的南山寺,路上行人的确挺多的。 在乾国,从前受到前朝北魏皇帝拓跋焘下旨灭佛的影响,寺庙、沙门僧人的数量一度受到很大程度的减少,佛事在北方地区受到了很多大冲击。 乾国立国之后专门成立的相关衙门管理三教事宜,无论佛家、道家都比较正规化,僧人、道人必须有官府颁发的度牒才能在外行走的,这些不事生产的方外之人对社会生产的影响也减少到了最低,正往良性方面发展。 而在南朝,佛法兴盛,就连帝王都提倡佛教,大肆建造寺庙佛塔,佛家发展得非常迅猛,势头一发不可收拾,而后妃、公主兴造寺塔之风尤盛,大多都在建康一带,后来到了唐朝时期,诗人杜牧就写出了这样的诗篇“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褚渊夫妇到了南山寺,进入寺庙之后,果然是香火鼎盛,许多人前来上香拜佛,但这场景可比在建康差得太远了。 寺庙内人多,声音大,南郡公主也不担心说话被身后的随从听见,一边走一边问“府君,你怎么才去靖王府这么快就回来了!” 褚渊道“赵挺压根就没见我,按理说这种时候我去拜会是表示关心,他应该很高兴才对,可我遇到的却是恰恰相反,我连大门就没能进取,我怀疑是出了什么变故!” 南郡公主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咱们还是要从长计议!” 。 第1091章 黑衣人与斗笠人 南郡公主刚说完,脸色就变了。 褚渊见状问道“怎么啦?” “别回头,有人盯着咱们,而且不止一个,他们很善隐藏行迹,可能是这里人比较多,所以担心被我们摆脱,心急之下这才暴露出来!” 家中有赵俊生派来伺候他们饮食起居的奴仆,褚渊夫妇担心这些奴仆当中有人是赵俊生派来监视他们的眼线,因此不相信任何一个人,无论做什么机密之事都要想办法避开那些奴仆。 褚渊没想到除了那些奴仆之外,竟然还有另外的人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这种监视程度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待遇了。 想到这里,褚渊心里又惊又怒,可却又暂时无可奈何,此时在人家的地盘上却只能夹起尾巴做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这种滋味可不好受! “他们太过分了!”褚渊忍不住怒气冲冲的说了一句,他虽然老成,可毕竟年轻,也难免控制不住情绪。 南郡公主却说“忍忍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再说以咱们的身份来说,他们若不派人监视反倒不正常了!” 褚渊想了想对南郡公主说“过两天我再去一次,如若赵挺还是不见我,那就说明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我的行为引起了赵挺的警觉?或者说引起了北朝有关方面的警戒,有人跟赵挺说了什么?” 南郡公主思索了一下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就像你说的那样,前几天赵挺对你还很看重,极力拉拢你,可今天却对你避而不见,这就不正常了!看来,咱们还得把这事搞清楚才好确定下一步怎么走!” 临近上元节,这几天长安城的百姓们都在忙着布置花灯,每天忙到很晚才睡去。 这天深夜,街上的行人渐渐散去,大多数居民和店铺门前的花灯都布置都差不多了。 褚渊和南郡公主居住的宅子外,一颗大树下的阴影下蹲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不时打着哈欠,另外一个问道“今晚你怎么回事,哈欠打个不停,昨夜没睡好?” “别提了,梅老三那帮人拉着我推牌九,一直到日上三竿才散场!” 这人说话之间,似乎感觉有一道黑影在宅子的围墙上,但一眨眼就不见了,他不由伸手擦了擦眼睛,再次看去,却再也没有发现什么。 同伴见状问道“怎么啦?” “没什么,可能是太困了,眼花了吧!”这人说着摇了摇头。 “出外勤期间你还跟人熬夜推牌九,你也真是的,行了,你靠着树睡会吧,我盯着就行了!” 靖王府大门外,两只大灯笼把门口照亮,廊柱下站着四个甲士一动不动。 子时打更过后,站岗的甲士们走进王府内,大门关闭。 一个黑影悄声无声飘入围墙内,很快消失在园中花丛之中。 在前堂的门前屋檐下,王府詹事马敦背着手面向外站着,身后站着两个甲士,四个伍的甲士依次汇聚到这里,另外还有四个伍等候在一旁。 “禀詹事,一切正常!” “禀詹事,第二伍未发现异常!” 一连四个伍长依次报告了巡逻和站岗的情况。 马敦听完汇报后,点头道“好,第一班去歇息吧,第二班上岗!” “诺!”早已等候的四个伍长一起答应,然后各自带队离开前往自己的岗位上。 从昨天早上起来一直到此时,已经足足过去两天一个半夜,昨夜还差点被杀,马敦这位王府詹事着实有些撑不住了,他打了一下哈欠,对身后两个甲士吩咐“你们也去歇息吧,明辰早些起来!” “诺!” 等两个甲士一走,马敦打着哈欠向自己房间走去。 没过多久,他就来到房门前打开门,走进去掏出火折子点燃了蜡烛,这时从窗户外飘进来一股奇怪的气味,马敦闻了之后感觉更困了,也不洗漱,直接往床铺上倒下睡去。 房门上的门栓动了几下,然后房门无声无息打开了,一个黑衣人轻飘飘的进了房间,房门,此人挥手之间房门悄然关闭。 这黑衣人走到床铺前看了看马敦,低声道“马敦?” 躺在床上的马敦此时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又似乎在做梦,在黑衣人叫了他的名字之后,他却闭着眼睛回答“我是!” “今早褚渊来过王府,靖王却没见他,这是为何?” 马敦语气僵硬“昨夜之事被皇帝知晓,褚渊夫妇是南朝皇室,靖王受到严厉斥责和警告不得与他们夫妇过于亲近”。 这个消息让黑衣人沉默了一会儿,“明晨醒来之后你会忘掉刚才的事情,睡吧!” 马敦的呼吸变得平稳,黑衣人见他睡去,转身走了房间,房门再次关闭。 这黑衣人在戒备森严的王府躲避了一个个岗哨和频繁的巡逻队终于从王府围墙跳下来,还不得他落地,却见一道寒光射来,黑衣人吃了一惊,当即一个侧身躲过了这必杀的一剑,他反应很快,侧身自己立即发动反击,一柄短剑在他手上神出鬼没一般削向对方的手腕,偷袭之人手腕一番,长剑与短剑交锋,拉出一串火花。 两人拉开一些距离,黑衣人这才发现偷袭的他的是一个斗笠人,但他手上却没停下,迅速再次欺身而上,两人再次打斗起来。 这两人都是身手高强之内,打斗时只能看见两人不断变换的身影,动作招式一片模糊,速度快到只看见残影。 一连交手了三十余招,黑衣人担心因打斗引起王府护卫们的注意,时间拖延下去对他不利,他心下有些焦急,急于脱身,气息难免不稳,被斗笠抓住破绽一剑刺去,黑衣人左臂受伤,却也用短剑刺伤了斗笠人的左肋。 黑衣人此时也不管自己的伤势,迅速施展轻功快速离去,斗笠人本想追上去,却想起了什么,迅速飞身上了围墙潜入了靖王府,过了不久又翻围墙出来,消失在夜色之中。 次日上午,赵俊生正在批阅奏章。 康义德走进来禀报“陛下,靖王奉口谕前来觐见!” “宣!” 康义德转身喊道“宣靖王!” 赵挺从外面走进勤政殿,来到御案前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平身!” “谢父皇!” 赵俊生放下朱笔,起身问道“你母后跟朕说你已及冠,应该给你一个差事,让你有一个正经事情做,省得你整天无事到处结交一些无才无德又善逢迎溜须拍马之徒,你自己说吧,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差事?” 赵挺连忙道“臣想去吏部!” 赵俊生问“为何想去吏部啊?” “吏部管着官吏考功、升迁事宜,儿臣想多了解一些!” “那你想要什么职位?” 赵挺想了想说道“吏部尚书就不用了,儿臣觉得吏部侍郎这个位置不错!” 赵俊生忍不住问“吏部尚书是吏部最大的官,你为何不要啊,怎么盯着一个吏部侍郎的位置?这个可没尚书的官大!” 赵挺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嘛······儿臣这次当差也是初出茅庐,若是一开始就做一部尚书,难免被人诟病!” 赵俊生真是无语,要说这个儿子吧,他还真不傻,反而很聪明,小心思、鬼点子很多,但为人却很狂傲,目空一切,谁都看不起。 赵俊生忍不住嘲讽“嘿,你倒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做一部尚书的料!” 赵挺却不傻,听出了父皇话中的嘲讽之意,却是说道“父皇,我可是皇子啊,倘若职位太低,岂不是任人欺凌?再说,上官知道我是皇子的身份也不敢指派差事给我,我岂不是同样整日里无事可做?” 赵俊生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儿子还能考虑到这一层,思索一下说道“吏部侍郎这个职位是何等重要?你小小年纪,没有任何做事的经验,朕如何能放心把一部侍郎的职位交给你?朕都考虑好了,上元节之后不久,各地春耕就要开始了,农田水利设施都需要重新修整一番,朕已任命李善为钦差大臣巡视各地农田水利设施整修、维护等事务,到时候你作为副使跟着李善一起去,你跟朕记住,一路上多看多思考少说,若有什么不懂的,要不耻下问向李善请教!” 赵挺闻言脸色当场脸色就垮了下来,“父皇,能不能给儿臣换一个差事啊?上元节过后就得出来,这指不定还会下几场雪,冷得要命啊!” 赵俊生板着脸道“不行,你必须去,而且要把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都写下来,要据实描述,还要写自己的感想,这得你自己写,不能让人代笔,若是被朕发现你敷衍了事或是找人代笔,朕就禁你的足,从今以后哪儿都不许去,老老实实呆在王府里,敢走出一步,朕就让人打断你的狗腿,听明白了吗?” 这阿爷真狠啊,我还是亲生的吗?赵挺心里无不诽腹,却只能苦着脸答应下来“明白了,儿臣不敢!” wooposhihuaun 。 第1092章 朝堂上的开年大戏 “父皇若是无其他吩咐,儿臣就先回去做准备了!”赵挺问道。 赵俊生板着脸走到赵挺面前,“朕还有一句话交代你,有些事情你知道就行,倘若你敢随处乱传,朕绝不会绕你,去吧!” 赵挺当然知道父皇说的是候官司的真实职能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情,候官司肩负暗中监察天下百官的职责,有权派暗探细作潜入某些大臣官员身边探查,监视其一举一动,这个事情一旦传遍朝野,必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势必会造成君臣关系的紧张,甚至是对立,这对大乾王朝的统治和长治久安极为不利。 赵挺还不认为自己的存在比整个大乾天下的安危重要,他虽然狂妄,却并不傻,一旦他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造成大乾王朝的朝堂动荡,他面前的这个父亲只怕会生吞了他。 “儿臣谨记,儿臣告退!” 赵俊生看着儿子赵挺走出勤政殿,转过身来对大殿内的几个太监宫女挥手“尔等先出去,这里暂时用不到尔等伺候!” 太监和宫女们行礼后很快退了出去,大殿的门也被带上。 赵俊生拿起御案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水,供奉阁成员暗影从一根柱子后走出来行礼“拜见陛下!” 赵俊生喝了茶看了看暗影一样,眉头一皱“你受伤了?” 暗影道“昨夜子时过后,有一黑衣人从靖王府飞檐走壁而出,臣担心此人是对靖王府做出了不利之事后离开,于是立即上前拦截,此人善用短剑,身法很快,擅长贴身搏击,我二人交手三十余回合,他左臂被臣刺伤,臣的左肋被他的短剑隔开一道口子,那黑衣人摆脱臣之后迅速离去,臣也担心靖王府出事,只好放弃追击,转身进入靖王府查看,但靖王府无一人出事,一切正常!” 赵俊生听完吃惊道“哦?长安城内何时多了一个能够与你交手三十余回合还把你刺伤的高手了?你认为此人的武艺在什么程度?” “回陛下,此人的武艺应该不在臣之下!” 这事让赵俊生很是惊异“据朕所知,这天下了除了五大宗师之外,在武艺上能够达到你这个程度的屈指可数,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武艺如此之高的人,供奉阁此前却没有得到丝毫消息,此人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又会是什么人呢?” 天下五大宗师,有三个在乾国,另外两个在刘宋。在乾国的三个宗师,有一个在野,其中一个乃是佛门中人,法号智灵;一个是龙卫军统领牛大力,有霸王举鼎之力、横扫千军之勇,肉身强悍之程度刀枪不入;第三个就赵俊生的义子卫靖,现在入职供奉阁,兼职御前侍卫统领。 供奉阁是一个护卫皇家、暗中监察天下江湖人士的组织,只对皇帝个人负责,没有官方机构的编制,且并不为外界所知。 在刘宋的两个宗师,其中一个是罗浮山道士雷斟,据说是东晋道士葛洪的传人,世人称其为雷真人;另外一个是刘宋皇室老太监官沧海。 “回陛下,臣看过王坦之的尸体,昨夜与那黑衣人交手之后,臣就感觉那黑衣人的剑招有些熟悉之感,后来终于让臣想起来,王坦之尸体上的剑伤应该就是出自那黑衣人之手!” 赵俊生这下有些不太淡定了“靖王身边何时有了这么一个武艺如此高强的人?” 也由不得赵俊生如此重视,这大半年靖王赵挺搞了很多小动作,而且候官司对他的记载最关键的部分被撕掉了,除了靖王赵挺自己、已经死去的王坦之和安插在赵挺身边的暗探之外,没有人知道他这大半年都做了什么。 暗影没有回答,这不是他该过问的事情,也不归他管。 赵俊生考虑了一会儿,问道“这些日子靖王都与哪些朝廷大臣官员有过接触?” “自从被靖王控制的几个大臣先后被革职之后,靖王没有再与其他大臣以后过接触,从目前的情况看来,靖王暗中经营的势力已经遭到了摧毁,就算还有漏网之鱼,也应该只有小鱼小虾了,不过出了这次的事情,这些小鱼小虾应该不敢再冒头,靖王肯定也不会再轻易与他们接触了!”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对暗影吩咐“关于靖王与朝廷官员接触的事情不用你管了,你给朕去查这个黑衣人,看看我大乾何时冒出这么一个人来,此人是什么身份,为何会出现在靖王身边!” “诺!” 上元节到了,这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节日,乾国和刘宋国都在这一天举行花灯盛会,而且是一连三天彻夜狂欢。 在这一天,皇帝与大臣、百姓们普天同庆,特别是在夜晚花灯盛会之时,几乎每家每户都要上街游玩,大街上人山人海,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灯笼、猜灯谜和其他民间技艺表演,引得一阵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上元节过后,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迅速回过正规,该干活的干活,该养老的养老。 正月十八,朝会上。 裴进站出来行礼说“陛下,距离开春已没有多少时日了,从去年十一月开始,朝廷下令各地郡县官府都必须要组织劳力疏通河道、沟渠、修缮引水灌溉设施、加固堤坝等,但还不知道具体情形如何,所以派人前往各地巡查,在巡查过程中如遇到执行不力之情形,要予以处罚!” 赵俊生说“此事朕已有考虑,李善何在?” 一个五十余岁的大臣站出来行礼“以你为钦差大使,赐予钦差护军一千兵马,巡视我大乾各地河道及沟渠疏通、水利灌溉设施、堤坝加固等事宜!靖王赵挺,由你当任钦差副使,协助李善!” 两人双双站出来行礼答应“臣遵旨!” 鸿胪寺官员站出来禀报“启奏陛下,去年年底时,波斯派使臣亚兹提泽来朝觐见陛下时曾提出由两国共同出兵十万夹击厭哒人的设想,今早我鸿胪寺刚刚打开官衙大门处理公务,亚兹提泽就亲自过来提出要觐见陛下,询问我国在此事上的决定,不知臣等该如何回复?陛下是否要见亚兹提泽?” 赵俊生沉吟一会儿,说道“这段时日,朕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情,决定暂时不再往葱岭以西增派兵力,目前而言,我朝的战略重心还是要放在对南朝的攻略上,至于厭哒人的事情,我朝已派出忽合罕统率两万余人进入葱岭以西,这一年来对厭哒人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大臣康英站出来行礼道“陛下,目前我朝与厭哒人仍处在战争状态,我朝商队根本无法进入葱岭以西的厭哒人控制的地盘,而北线丝路还未完全探查清楚,因此近一年来来,我朝对外贸易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但是,厭哒人治下的粟特商人却能够进入我朝境内从事商贸往来贸易,穿过葱岭之后的丝路上已不见了我朝商队的踪影,却到处都是粟特商人的驼队,他们现在是做着独门生意,我朝十文钱的货物运到厭哒能够赚到五倍、甚至是十倍的利润,一个来回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仅仅去年一年,我朝商贸税收就损失了三千六百万贯,长此以往,我朝损失会越来越大,钱都让粟特商人挣去了!” 赵俊生皱眉道“这样下去的确不行,户部方面有何打算?如何止损?” 康英躬身行礼道“陛下,臣认为我朝应该进行反制,既然厭哒人不许我朝商队进入其境内,我朝也要禁止厭哒商人进入我朝境内,禁止厭哒商人把西方货物贩卖进入我朝境内,只许我朝商品流入西方!据臣所知,厭哒人野蛮,不事生产,全靠奴役吐火罗各部,而吐火罗各部几乎全靠从事商贸支撑,如果我对吐火罗各部商人进行商贸制裁,不许他们把西方货物贩卖到我国境内,也不许他们采购我朝货物,过不了多久粟特商人们就撑不下去了,他们没钱上供给厭哒人,厭哒人也就没有钱购买粮食和其他生活物资,时间一长,厭哒人内部肯定会出问题!” 梁寂站出来向赵俊生行了一礼,问康英说“康大人,如果照你这么做的话,我朝生产的货物不许粟特商人采购,这样一来,我朝货物进入西方的数量就会少很多,损失会更大、更加惨重,毕竟厭哒人控制着吐火罗地段的丝路,粟特商人是采购我朝货物的中坚力量,只有少量的波斯商人和罗马商人能够穿过吐火罗来到我大乾,我朝商人无法进入厭哒人的地盘,你又不许粟特商人进入我朝地界,我朝生产的货物岂不是要大量积压起来?那些工厂、作坊如何生存下去?手艺人如何存活下去?” 康英道“下官也知道梁公所说是对的,但如果我朝不对厭哒人进行反制,岂不白白让他们占便宜?我大乾王朝岂能任由厭哒人欺凌?” wooposhihuaun 。 第1093章 答复 这时大臣陈彦站出来说“康大人,粟特人可不是厭哒人,他们只是在厭哒人的治下,粟特商人遍布天下,我们与厭哒人敌对不假,但也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啊!” 康英闻言大怒,指着陈彦大骂“真是笑话,粟特人的确不是厭哒人,却是厭哒人之臣民,他们赚的钱大多要上供给厭哒人,厭哒人拿着这些钱财购买粮食军械与我朝作对!你说,你到底收了粟特商人多少钱?竟然在如今这个情形之下还替他们说话?” “你······你血口喷人,你这是污蔑!”陈彦气得大叫,急忙向赵俊生下拜“陛下,康英冤枉臣,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行了,你如果是清白的怕什么?起来吧,别哭哭闹闹像个婆娘!” 陈彦只要起身退回了原位,却是恨极了康英。 赵俊生问康英“除了限制粟特商人进入我朝境内行商,还有其他的举措吗?康英,你要知道如果我们这么做,的确可以对厭哒人造成沉重的打击,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果限制粟特商人进入我朝行商,我朝的商人又无法进入粟特境内,那么能把我朝货物贩运去西方的就只有少数波斯和罗马商人,我朝每年产出的货物都会有大半没有销路,此事要如何解决,如果解决不好,我朝境内的工商业会遭到沉重的打击,很多工厂作坊会因此而倒毙,工人无事可做而被裁撤,社会压力就会增加!” 康英躬身回答“陛下,臣认为还可以提高边境出关的关税,这样一来可以减少我朝的损失,波斯和罗马商人虽然也会因为我朝提高边境出关关税而减少利润,但无论我朝怎么提高关税,他们始终都有钱赚,我朝的茶叶、瓷器、丝绸、纸张是西方的必须品,就算卖得再贵,也有人会买!” “同时,通过以上几个举措可以逼着商人们去开拓北线丝路,只要有商队能够连续两次往返长安到君士坦丁堡,这条北线丝路就算成型了,只要北线商路固定下来,我朝商队就可以不必再走吐火罗,走北线中途可以南下去波斯,又或者直接去东罗马的君士坦丁堡!” 东罗马帝国,他们一向以罗马人的后裔自居,认为是罗马文明的正统传承者,而西罗马帝国也同样如此,他们也认为他们才是罗马帝国的正统继承者。 这个时候的西方世界还没有东罗马帝国和西罗马帝国这两个概念,都是罗马帝国的一部分,只不过有两个皇帝和两个都城,一个管理东部,一个管理西部,这两个名称都是后来的历史学者为了区分给这两个帝国加上去的。 甚至于后来出现的拜占庭帝国这个名称,在此时也是没有的,这个名称是年德国历史学者赫罗尼姆斯在自己的著作中引入了拜占庭帝国这个称呼,此后被西方世界广泛引用。 为什么要给东罗马帝国取名叫拜占庭帝国呢?除了带有一些贬低的意味之外,主要还是因为当年君士坦丁大帝把都城定在君士坦丁堡之前,君士坦丁堡之前是一个叫拜占庭的小镇,定都这里之后才改名叫君士坦丁堡。 如果是在东方世界里,像东罗马帝国和西罗马帝国是绝对不可能同时存在的,这就是东方和西方在继承权上的不同之处。 在东方,有国无二主,天无二日的说法,也就是一个国有且只有一个皇帝,一山不容二虎,否则就会天下大乱,连年征战。 但是在西方,皇帝把国家一分为二赐给两个儿子继承是很正常的事情,臣民们也能够接受,因为罗马帝国早就有共治皇帝的先例,甚至出现过四帝共治的情况,所以在公元年的时候,罗马帝国被皇帝狄奥多西一世驾崩之前一分为二,分别赐给自己的两个儿子,于是罗马帝国再次出现两个皇帝分别统治东、西两个部分的情况,并且这一次分治导致罗马帝国再也没能够统一。 西方历史学者之所以要分别命名为东罗马帝国和西罗马帝国,还因为西罗马帝国在年灭亡,统治区域被蛮族瓜分,罗马帝国仅剩下东部地区。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同意道“那就这么办吧,传旨下去,各地郡县官府发布告示,从即日起,勒令各地粟特商人在一个月之内离开我朝境内,若一个月之内还未离开,当地官府将其逮捕,强制性遣送出境!除非有新的旨意下来,否则他们不能再进入我朝境内行商!从即日起,我朝货物出关的关税提高三倍!” 公卿大臣们之中有人认为这么做会引发周边小国的不满,波斯和罗马商人也会提出抗议,想要建议赵俊生再考虑考虑,但赵俊生已经下达了旨意,皇帝金口玉言,绝不可能收回成命,所以大臣们只能同意。 “遵旨!” 赵俊生丝毫不担心外国商人们不买账,此时的大乾帝国绝不害怕任何一个国家,也不需要向任何一个国家低头和妥协,大乾帝国完全有实力让这些其他国家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朝议上的决定很快传播开去,在市井街头引起了百姓们的广泛议论。 两日后,收到消息的波斯使臣亚兹提泽再次前往鸿胪寺,询问双方共同出兵的提议回复情况以及关税增加的问题,在得到答复之后强烈要求觐见皇帝。 鸿胪寺官员只好前往皇宫禀报给赵俊生,赵俊生在经过考虑之后同意接见亚兹提泽。 亚兹提泽在太监的引路下来到了紫宸殿,在乾国,紫宸殿用来皇帝临朝听政和接见外国使节,也就是所谓的外朝,而勤政殿是赵俊生用来日常处理军政大事的办公地点,就是所谓的内朝,太极殿则是举行重大庆典时用来接收群臣和使节朝拜的宫殿。 “波斯使臣亚兹提泽拜见尊敬的大乾皇帝陛下!”亚兹提泽说完向赵俊生行了一礼。 赵俊生坐在御座上抬手“使者免礼,不知阁下前来见朕所为何事?” 亚兹提泽道“尊敬的皇帝陛下,我听说陛下决定不采纳我方提出的两个各自出兵十万攻打厭哒人的提议,不知陛下是出于何种考虑而拒绝我们的善意?以陛下的英明不难看出这对于我们双方都是有利的!” 赵俊生点头道“诚然,贵国的提议是好的,我们也对这个提议报以肯定的态度,但是以我大乾帝国目前的情况而言,实在不宜出兵太多,我们去年已经出兵了两万多人以及还有十几万人提供后勤保障穿过葱岭对厭哒人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但是这已经是我们的极限!” 亚兹提泽并没有被赵俊生这几句话就给打发了,他说“尊敬的皇帝陛下,据我所知贵国目前有人口三千万,兵员百万,境内臣民富庶,贵国财政收入逐年增加,乃是名副其实的东方第一大国,南方的宋国可比你们查远了,以贵国的实力完全可以出动更多的兵力攻打厭哒人!对于贵国而言,厭哒人是阻拦在东西方商道上一个令人恶心和讨厌的拦路者,只有把这样一个野蛮的国度铲除,才能让东西方的商贸往来更加发达,我认为贵国出动十万大军看来解决这个问题是值得的,它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丝路不畅通的问题!” 赵俊生心说这家伙口才倒是挺不错的,说得头头是道,处处为大乾考虑,可老子就是不上当,你能怎样? “使臣阁下说得很有道理,朕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但朕和朝堂上下的公卿大臣们有着自己的考虑,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对外征战,版图不断扩张,但国内百姓需要休养生息,新占领地需要加强统治,军中将士们也需要恢复士气,所以对葱岭以西增加兵力不是我们的首选!” “不过贵国既然派阁下前来的诚意让朕很感动,朕也不能使臣阁下白跑一趟,所以朕决定采取另外两种手段来配合贵国对厭哒人进行打击!” 亚兹提泽连忙问“敢问陛下的另外两种手段是?” 赵俊生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朕已下旨,从今日起开始计算,限令我朝境内的粟特商人在一个月之内离开我国境内,在没有新的政令下达之前不能再进入我国行商,使臣阁下也知道粟特人是一个以商业发达而闻名的族群,他们若无法进入我朝境内行商,厭哒人的经济必然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他们将没有钱购买钢铁打造兵器战甲,没有钱给兵士发放军饷,没有钱向四周采购粮食和其他物资,他们自己的货物也无法卖到东方来,那么他们军队的实力将会下降很多,而这正是贵国出兵的机会!” “第二,朕会下旨命令忽合罕将军率军继续攻打厭哒人控制的地盘以配合贵国的军事行动!” “以上两个行动就是我国对贵国提出的联合行动的答复,不知使臣阁下以为如何?” 亚兹提泽见赵俊生说得这么详细就知道已经无法再改变赵俊生的决定,不过如果乾国真的采取这两个手段对厭哒人进行打击,这股力量的确不小,绝不必直接采取军事行动弱! 他向赵俊生行礼道“陛下的诚意,我也明白了,我认为可行!只是我不理解,陛下为何要下旨把出关商品的关税提高三倍,这无疑会让我们波斯商人损失惨重啊!” 赵俊生摆手“使臣阁下言重了吧?阁下怎么能说贵国商人会损失惨重呢?再怎么惨也不会赔钱吧,只能说贵国的商人会少赚一些钱罢了,但你们的商人总归还有得赚,现在朕已下旨驱逐粟特商人,不许他们再来我国行商,我国在商业税收上因此损失惨重,朕总得想办法减少损失吧?若我国不提高关税弥补损失,我国的商人和匠人们就会铁定赔得倾家荡产!” 秒记住爱尚 wooposhihuaun0 。 第1094章 来自君士坦丁堡的特使 乾国现在禁止粟特商人进入乾国行商,对乾国的出口贸易损失很大,几乎损失了一半的出口额度,因为吐火罗地区是丝路中转站,来到乾国的外国商人以粟特商人最多,几乎占据一半的数量,而波斯和罗马与乾国相距较远,商队数量和规模比不上粟特人。 按理说,为了增加波斯人和罗马人的进口额度,乾国应该降低出口关税,但赵俊生显然不想这么做,降低出口关税也不一定能增加波斯和罗马商人们的采购规模,毕竟这个丝路的距离太远,商队的运力有限。 赵俊生下达旨意,不但提高了三倍出口关税,而且还提高了三倍的进口关税。 为什么要提高出口关税,当然是为了弥补因为与厭哒人打贸易战而损失的出口税收,在厭哒人这里损失的就要从波斯和罗马商人们身上赚回来,但这么做难道就不怕波斯和罗马商人们不买账吗?提高了三倍的出口关税,这无疑会让波斯和罗马商人们的成本增加很多,波斯人和罗马商人们可都不是傻子和冤大头! 偏偏赵俊生还真怕他们不买账,因为东方的丝绸、蜀锦、瓷器、茶叶、甚至纸张都是乾国的独门生意,现在东方与西方的海路没有开通,陆路只能走丝路,就算西方商人从刘宋采购这些货物也必须要经过乾国境内,更何况纸张的大规模出口只有乾国才能供应,刘宋根本就没有。 这些货物又在西方世界受到最热烈的追捧,特别是丝绸、蜀锦、瓷器和茶叶都已经成为西方世界上流社会生活的必须品,纸张在乾国大规模量产、在质量保证的情况下,波斯和罗马帝国的官方文件在这近二十年内已经全部采用纸张,如果没有纸张,让他们再大规模使用羊皮根本就不可能。 即便是提高了三倍的出口关税,波斯、罗马和天竺商人也有钱赚。 可以这么说,如果乾国断掉对波斯和罗马帝国在纸张、丝绸、蜀锦、瓷器和茶叶方面的贸易输出,整个中亚、西亚和罗马帝国在经济和文化上要倒退二十年以上,一朝又会回到解放前。 赵俊生与此同时又下旨提高了进口关税,波斯、罗马帝国、吐火罗和天竺对乾国的商品出口在这个时期基本上都是贵重奢侈品,例如珠宝首饰、宝马、珍稀动物、鸟类、葡萄酒、药材、香料和上等皮货,还有葡萄干、核桃、胡萝卜、胡瓜和石榴等。 提高进口关税,可以增加贸易税,也降低了与西方世界的贸易逆差,适当的减少西方商品对乾国国内市场上的冲击,给本国的商品留下生存的空间。 亚兹提泽还是有些不甘心,他是波斯使臣,当然要为波斯谋取最大利益,现在乾国单方面提高进出口关税,这对于波斯的进出口贸易有很大的影响,一方面波斯的商品进入乾国境内因为入关税提高而使得售价太高,只怕销量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以前一支波斯商队一年可以跑三趟乾国能把每次带来的货物卖光,现在乾国提高进口关税的话,一支波斯商队一年只怕只能跑一趟,就算多带货只怕也卖不完,价格太高了,乾国的百姓们也不是冤大头,这些商品并非必须品,可用可不用。 另一方面,因为乾国提高了出口关税,波斯商人要从乾国进口货物就必须要支付比从前多三倍的关税,为了保证这些货物能在波斯很快卖出去,商人们又不能涨价太多,这样一来商人们所赚的钱就少了许多。 “陛下,贵国这么做的话会让我们波斯损失很大呀!” 赵俊生道“使臣阁下这么说的话朕就不同意了,既然是贵我双方联合起来对付厭哒人,那么不能只让我既出钱又出力吧?难道贵国就只能坐享其成?怎么着你们也应该出点血吧,要不然这个合作还怎么进行下去呢?” 亚兹提泽不死心“尊敬的陛下,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吗?一定要用这样的手段?” 赵俊生摇头“朕也不想,但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这样!不过使臣阁下可以放心,在我国对粟特商人进行全方位的经济制裁之后,厭哒人的国力肯定会受到重创,朕敢说他们撑不住一年,甚至连半年都撑不住就会战斗力大减,甚至他们内部就会出问题从而自相残杀,这难道不是贵国乐意见到的吗?” 亚兹提泽想了想,行礼道“好吧,就按照陛下的旨意进行!” 赵俊生道“朕这边已经下达了旨意,朝廷各衙门很快就会行动起来,最多不超过两个月在我国境内的粟特商人就会尽数被驱逐出境,那么贵国那么准备何时出兵呢?阁下可不要跟朕打马虎眼,如果贵国欺骗朕,只是想借着联盟的幌子让我大乾单独与厭哒人交锋,而贵国却故意拖延时间,想来捡便宜,可别怪朕立即跟厭哒人和解再一起对付贵国!” 亚兹提泽连忙行礼说“陛下过虑了,我萨珊王朝乃是一个历史悠久的王朝,我们波斯人都是讲诚信的人,我代表我王陛下而来,绝不会做这种令人唾弃的背盟之事!陛下这边既然已经开始行动,我两天后就启程返回波斯,整个行程大约需要两个月的时间,等我把消息带回泰西封,我王陛下就会下达旨意调遣军队,大约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做准备,也就是说三个月之后,我国大军就会进攻厭哒人!” “那好,朕会给忽合罕下达旨意,我们双方约定三个月后的今天一同出兵从东西两面夹攻厭哒人!” “如您所愿,尊敬的陛下!” 亚兹提泽走后不久,又有鸿胪寺的官员来禀报说罗马使臣亚里特斯特求见。 赵俊生听到报告后说“领他进来吧!” 不久,罗马帝国使臣亚利特斯特在太监的引路下来到了紫宸殿。 “尊敬的大乾帝国皇帝陛下,来自罗马帝国君士坦丁堡的使臣亚利特斯特向您表达诚挚的敬意和问候!” 赵俊生坐在御座上抬抬手“使臣阁下免礼!朕听说罗马帝国的首都在梅蒂奥拉努(即今米兰),你怎么说自己是来自君士坦丁堡呢?” 亚利特斯特一听这位皇帝还不了解罗马帝国的历史,于是只好跟赵俊生普及罗马帝国的历史知识。 “尊敬的陛下,六十年前狄奥多西一世皇帝陛下临终前把罗马帝国交给自己的两个儿子继承,长子阿卡迪乌斯继承了东部,定都君士坦丁堡;而他的幼之霍诺里乌斯继承了西部,定都梅蒂奥拉努,于是他们各自称帝并组建了班底统治自己的辖区,而我就是来自君士坦丁堡的使臣!” 赵俊生点点头“也就是说你们是一个帝国、两个皇帝、两个朝廷?” “是的,陛下!” “真的很奇怪,一个帝国竟然可以同时允许两个皇帝的存在,这在我们东方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那么,使臣阁下来我大乾多长时间了?” “已经三个月多月了,陛下!” 赵俊生说“朕记得去年上半年的时候似乎也有一个罗马使臣来到长安,朕还接见过他,那人也是属于君士坦丁堡朝廷的吗?” 亚利特斯特摇头说“陛下所说的罗马使臣应该是来自拉文纳的!” 赵俊生惊讶道“拉文纳?这是属于西部皇帝辖区下的城镇吧?” “是的陛下,拉文纳现在是帝国西部的首都!” 赵俊生感觉不解“西部都城不是在梅蒂奥拉努吗?怎么又变成了拉文纳了,难道这六十年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贵国西部朝廷把首都迁到了拉文纳?” 亚利特斯特行礼道“陛下说对了,公元0年,西哥特首领亚拉里克率领他的蛮族大军入侵意大利,西部皇帝霍诺里乌斯吓得从梅蒂奥拉努躲到了拉文纳,罗马城的元老院交出000磅黄金、0000磅白银以及众多的珠宝才求和成功;公元0年,亚拉里克再次率军入侵意大利并包围罗马城,皇帝霍诺里乌斯又从罗马城逃到了拉文纳,幸亏我东部皇帝狄奥多西二世念着叔侄之情派大军前来救援才保住了霍诺里乌斯一命;到了公元0年,西哥特首领亚拉里克第三次入侵意大利并攻陷了罗马城,这座西方世界最伟大、最辉煌、最繁华的城池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霍诺留乌斯不得不把首领定在了拉文纳!” 赵俊生点点头“原来如此!不知贵国君士坦丁堡是哪位皇帝在位?” 亚利特斯特回答说“我国现任皇帝是马尔基安陛下!” 赵俊生问“马尔基安陛下是迪奥多西二世陛下的儿子吗?” “不是,他是迪奥多西二世陛下的姐夫!” 赵俊生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使臣阁下您不是开玩笑吧?姐夫是外姓人,就算他再有才能,功劳再大,也不能继承大统啊?” wooposhihuaun 。 第1095章 最早的留学生 亚利特斯特回答道“因为狄奥多西二世皇帝陛下并没有生育男性继承人,三年前他在君士坦丁堡意外坠马身亡,所以帝国朝臣们拥立他的姐姐普尔喀丽亚为皇帝,于此同时普尔喀丽亚嫁给了将军马尔基安,并册封他为共治皇帝!” 赵俊生点点头,却又一想说道“不对啊,朕听说三十年前贵国君士坦丁堡有一个女摄政王发誓终生守贞,她应该就是普尔喀丽亚吧?她怎么又破坏誓言嫁给了马尔基安呢?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这里面一定有蹊跷,使臣阁下,您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亚利特斯特心里震惊赵俊生政治嗅觉的敏锐,他神色尴尬,行礼道“尊敬的皇帝陛下,这涉及到君士坦丁堡的一些朝堂隐秘,我不便多说!” “说说嘛,朕对此很是好奇!这里又没有认识你,你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会传回君士坦丁堡!”赵俊生笑着说道。 亚利特斯特只好说道“好吧,既然陛下感兴趣,我就说说我所知道的,但不一定准确,毕竟这涉及到一段陈年往事!” “狄奥多西二世皇帝陛下从小就性格软弱,阿卡迪乌斯陛下去世之后由他继承皇位,当时他年纪还小,而姐姐普尔喀丽亚虽然只比他大两岁,但她心智成熟、多谋善断,手腕高超,很快就利用她与狄奥多西二世陛下的姐弟关系成为摄政女王,为了安抚元老院的贵族们,她发誓终生守贞,不让皇权旁落,被元老院授予奥古斯塔的称号!” “后来迪奥多西二世皇帝陛下年纪渐渐长大,她不得不把政权还给皇帝,但她不舍得放弃权力,于是她把亲信大臣之女欧多吉娅嫁给狄奥多西二世,以她来控制软弱的皇帝,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普尔喀丽亚的举动惹怒了一些大臣们,他们推举大太监克里萨菲斯与她对抗,但她在朝中的势力太大了,元老院的贵族们都支持她,克里萨菲斯这个太监根本就斗不过她,为了增加筹码和底牌,克里萨菲斯暗中以皇帝的名义下达命令调将军阿尔达布里乌斯和阿斯帕尔父子率军进京,阿尔达布里乌斯和阿斯帕尔父子是阿兰人,在京城没有根基,对于克里萨菲斯来说容易控制和拉拢,但他们野蛮凶悍却不失睿智,普尔喀丽亚和皇后殴多吉娅在权利斗争中失败,被流放多年!” “在这场权利斗争中,元老院的贵族们损失惨重,而克里萨菲斯的权力越来越大,他们恨死了克里萨菲斯这个太监,以重金收买阿尔达布里乌斯和阿斯帕尔父子,并发动政变杀了他!” “但是阿尔达布乌斯和阿斯帕尔父子却不想被元老院控制,而皇帝又太过软弱,于是在阿尔达布乌斯死后,他的儿子阿尔帕斯收买了皇帝身边的侍从,给他的马下了药,导致皇帝在骑马时坠马身亡。皇帝死了,帝国不能没有继承人,与迪奥多西二世皇帝有直接血缘关系的只有已经被流放的曾经的摄政女王普尔喀丽亚,于是她又被阿尔帕斯接回君士坦丁堡当任女皇,但她只是一个失去权利的傀儡,被阿尔帕斯榨干最后一点剩余价值罢了!” “阿尔帕斯本想娶了普尔喀丽亚,这样他就能做共治皇帝,但这个女人此时又老有丑,而且他是阿兰人,天生就注定他无法光明正大的去做罗马的皇帝,他手下的大将马尔基安出生在色雷斯,是血统纯正的罗马人,于是阿尔帕斯强迫马尔基安与妻子离婚,再与普尔喀丽亚结婚,马尔基安于是成为了普尔喀丽亚的丈夫,成为了帝国东部的共治皇帝!” “去年十一月,这个曾经的摄政女王、帝国东部的共治皇帝去世,马尔基安成为帝国东部唯一的皇帝,但他依然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傀儡,受权臣、近卫军统领阿尔帕斯掌控!” 赵俊生听完后颇为感叹“君士坦丁堡的朝堂斗争剧情原来是这么狗血,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亚利特斯特一脸懵逼“剧情狗血?什么意思?” 赵俊生摆了摆手“大约就是曲折离奇的意思!对了,不知你是代表马尔基安皇帝,还是代表权臣阿尔帕斯?” 亚利特斯特躬身道“尊敬的皇帝陛下,我代表是罗马帝国,我是罗马帝国的东部辖区特使!” “好吧,看来你是一个忠诚的爱国者,那么请你说出你的来意吧,朕洗耳恭听!” 亚利特斯特行礼说“几年前陛下曾经派使团前往君士坦丁堡造访并觐见了我国皇帝陛下,现在我此次前来一是作为受帝国皇帝指派回访贵国,向陛下表达崇高的敬意,并代表我国皇帝陛下带来他向陛下的问候,这是我国皇帝送给陛下的礼物清单!” 赵俊生对站在旁边的太监康义德摆了摆手,康义德上前接过礼物清单转身放在赵俊生面前,赵俊生接过礼物清单看了看,他也不认识上面的拉丁文,只扫了一眼就放下,问道“朕很高兴,请阁下回去之后向贵国皇帝陛下转达朕的谢意!” “我会的!” “那么阁下还有其他来意吗?” 亚利特斯特躬身“是的陛下!我国皇帝陛下和大臣们在见到陛下派去的使臣并收到陛下的礼物之后都非常惊讶在东方竟然还有大乾帝国这么一个强大的帝国,我国上到皇帝、下到普通公民都对东方文化非常向往,我此次前来担负着加强西方和东方文化交流的任务,我们会在这里驻留五年以上,希望陛下能够给我带来的学生们安排学习东方文化的场所,同时如果贵国的学生们对我们罗马的文化感兴趣,我也会派导师尽心讲学,每个礼拜都安排两堂课,有兴趣的大乾官民学子都可以前来听课!” 赵俊生听完就说“朕和大乾帝国的子民们都非常欢迎使臣阁下及使团成员前来访问,进行文化方面的交流,也欢迎贵国的学子们前来我大乾留学,不知你们的学生们是否精通我大乾语言?” “回陛下,我们从未接触过东方的语言艺术······” 赵俊生点点头“那你们有多少学生?” “从君士坦丁堡出发的时候是一百个从十岁到十二岁的孩子,但我们在途中遭遇了种种不测和漠南,一百个孩子只剩下三十九个了!” 赵俊生脸色严肃、颇为惋惜的说“这实在太不幸了,请原谅朕的冒失,朕不该提起阁下的伤心事,但朕知道这一路上你们肯定经历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陛下不必介怀,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已经接受了这个悲痛的现实!” 赵俊生想了想说道“鉴于阁下带来的学生都还是孩童,年龄都在十岁到十二岁之间,而且还不会汉语,朕建议把你们的学生跟我国的适龄孩童放在一起学习,从学习汉文字开始,我大乾有五个非常著名且文化气息深厚的书院,他们分别是长安书院、颍川书院、并州书院、乾京书院、青州书院,这五个书院安排的课程都很全面,且能够从幼童启蒙开始一直学到参加科举大考,它们是我大乾最为著名、师资力量最为雄厚的书院!使臣阁下带来的三十九名留学孩童分作五个部分,分别被安排这五个书院学习,只是使臣阁下需要在五个书院各自安排一个官员照顾他们,并负责与我方官员联络,这样即便发生什么事情双方也能够及时沟通协调!” 亚利特斯特问道“陛下所说的这五个书院都不再一处吗?” “对,它们分别在五个地方,都相距较远,而且教授的科目只是都有侧重点,朕认为这对于你们了解东方文化很有帮助!” 亚利特斯特想了想,行礼道“陛下考虑得很周全,我完全赞同陛下的安排,劳您费心了!” 赵俊生笑道“使臣阁下满意就行,关于具体的事宜细节,朕会派礼部主官教育的官员和鸿胪寺的官员与使臣阁下联络,再详细商议!” 亚利特斯特非常震惊,他以为罗马帝国的教育体系已经是世界上最成体系、最完善、最为先进优秀的,可没想到东方世界竟然也有类似学校的书院,而且大量存在,专门大规模培养学生、传播知识文化,还设立了专门的政府机构进行管理,这似乎比罗马帝国的教育体系更加先进。 “多谢陛下,您是我见过的最为开明、大度和睿智的皇帝,我相信我在大乾帝国以后的这些年里一定活得非常精彩!” “还有一件事情请恕我非常不解,我听说陛下已经下达了谕旨,要对出口和进口商品加征关税,不知道是否是这样?” 赵俊生道“是的,阁下的消息挺灵通的!” 亚利特斯特当即说“陛下,贵国单方面提高关税对我国非常不利,您这是刻意在制造贸易摩擦,我代表我国皇帝和朝廷对贵国此举表示愤慨,还请陛下慎重考虑,希望陛下能够收回您的决定,我想这对于我们两国关系是有很大的好处的!” wooposhihuaun 。 第1096章 风波起 赵俊生摆手道“阁下不必担心,提高关税也是我国目前不得已为之的决定,但这种情况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它只是一段历史时期的产物,等待这个特殊时期过去,我国的进出口关税就会恢复正常,这对于贵国不会造成多大的损失!为了表示歉意,我国愿意承担贵国三十九名留学孩童的学习和生活的全部费用,不知阁下以为如何?” 亚利特斯特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改变赵俊生的决定,乾国方面不收回这个决定他也没有办法,如今乾国方面表示可以承担留学孩童的学习和生活费用,这也算是一种意义上的退让了,做人还是要知进退的好,于是他行礼道“那好吧,我会与那些本国商人们进行沟通的!” 打发走压力斯特斯之后,赵俊生问康义德“李善和靖王启程了吗?” “回陛下,他们明天启程!” 赵俊生想了想对康义德说“明日,你代朕去送送他们,告诉李善和靖王,此去一路上要多长几只眼睛,前年黄河决堤造成百万灾民的事情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尽管大乾律法在这些年内逐步完善,但依然有官吏敢对抗律法,违反法令作奸犯科,这些人一旦被抓住马脚,只怕不会乖乖束手就擒,让他们一路上多加小心,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就立即把人抓起来革除官职再说,如果没有问题以后再官复原职!” “老奴遵旨!” 听风别院。 这里是乾国官方为南朝的南郡公主与驸马褚渊安排的住所。 南郡公主外出访友乘坐马车返回来了,马车在院子里停下,两个侍女从马车上下来,取下一个木梯搭在马车上,南郡公主踩着木梯走下。 屋内走出来几个侍女和家丁行礼道“参见公主!” 南郡公主点点头,问道“驸马呢?” “回公主的话,驸马在书房看书!” “晚膳做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驸马一直在等公主回来一起用膳呢!” “好,去把晚膳端上桌吧,我洗漱一下就与驸马一起出来用膳!” “诺!” 南郡公主很快洗漱完毕,她来到书房外喊道“夫君?” 褚渊抬头一看,起身脸上露出笑意说“公主回来了?” 南郡公主嗔怪“夫君,我说过多次别叫公主了,显得太生份,就叫献儿吧!” 褚渊笑了笑,点头道“那行,献儿今天回来得挺早的!” 刘献侧耳倾听了几息,知道书房外没人,于是立即说道“今天打听到一个消息,靖王明日就要作为钦差副使出境巡查各地农田水利灌溉设施整修、沟渠和河道疏通的情况!” “哦?”褚渊一愣,随即说道“看来我们不能跟去,更不能长安以外的地方与靖王见面,否则痕迹和接近靖王的意图就太明显了!关于靖王,我们不能操之过急,只要南朝没有派人来营救,我们就只能安心待在长安,在靖王回京之前尽量多结交一些人,而且不能刻意去结交乾国公卿大臣,现在有人盯着我们,我们必须小心行事,而且我们不能期望乾国方面会对我们一直礼遇有加,只要被他们发现我们的目的和意图,只怕他们顷刻之间就会对我们刀兵相向!” 刘献秀眉轻蹙“夫君,难道除了靖王之外,我们就没有其他人可以选择么,一定要选他?” 褚渊闻言不由苦笑“如果我们不是大宋的公主和驸马,我们就有很多选择,每一个皇子都可以成为我们的备选,但是我们的身份注定了我们只能选择靖王!太子身边并不缺人才、谋臣,对我等肯定是敬而远之,蜀王这个人心思太深沉,我有一些摸不清他的底,除了靖王之外,其他皇子都还没有成年······” 刘献叹道“看来只能如此了!” 褚渊这时说“今天我已经是第三次去拜会靖王,但依然没有见到他,这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只怕是他已经受到了乾皇的警告!” 刘献闻言开始担心“这么说的话,我们岂不是没有机会了?” 褚渊笑道“不一定,献儿别着急,这种事情可不能着急,我们的时间多得很,而且必须慢慢等机会!正所谓事在人为,而且在没有机会的情况下,我们也可以利用一些人制造机会,比如说这一次······” 刘献忙问“夫君是怎么打算的?” “这事不急,我已有一个大致的想法,但还需要细细斟酌一二!” 赵俊生的诏令下达之后,各地官府接到诏书后都并不觉得意外,乾国与厭哒人早已成为敌人,而粟特商人又是在厭哒人统治之下的,如果再任由在粟特商人在大乾境内来去自如,不说经济方面的损失,就是大乾的军事调动都不一定能瞒得过那些善于钻营的粟特商人。 各地官府紧急行动起来,立即把旨意通知给辖区之内的粟特商人,一个月之内必须离开大乾帝国境内,否则没收一切财物强制遣送出境。 这些粟特商人损失太大了,有不少粟特商人都在青州、幽州、辽东、辽西采购货物,一个月之内如何能够来得及离开大乾境内呢? 有些粟特商人眼见无望在这么短时间内从西域离开,只好想办法找船走海路前往南方的宋国,先保住财产再说。 其他各地的粟特商人已经来不及处理名下的产业了,纷纷卷起财物带着护卫随从就向西行去,日夜兼程。 在这期间,一些从前收受了粟特商人们贿赂的官员暗中为某些粟特商人提供庇护、掩盖他们的行迹,替他们隐瞒。 但他们又如何防得住无孔不入的皇城司暗探呢?现在厭哒人与大乾帝国是敌对关系,粟特商人在某种程度上也应该被视为敌人,这些官员的行为实际上已经构成了通敌嫌疑,而这些正是皇城司的职权范围之内。 各地皇城司分部纷纷出动,不仅捉拿那些与官员有勾结的粟特商人,还把那些官员一同抓了,十几个大小官员连同几个粟特商人被抓,一时间震动了整个大乾朝堂和官场。 二月二十九,这些犯事的官员和图谋不轨的粟特商人们一同被押解进京,经过审讯之后把审讯记录和人犯全部移交给大理寺。 大理寺依据大乾王朝的律法,该怎么判就怎么判,绝不留情,不少人因此掉了脑袋,一时间大乾帝国的官场上再也无人敢于粟特商人有什么瓜葛,他们对粟特商人视为仇寇和蛇蝎猛虎。 东宫。 议事堂内的气氛有些沉闷,太子赵东坐在主位上微闭着眼睛,其他几个东宫属官跪坐在两侧也是沉默不语,大家都在等消息。 不久,太子家令丞斛律光从外面快步走进了议事堂,斛律光是归化的柔然人,从他的祖父那一辈就从漠北进入了平城,他是在平城出生,受过汉家文化的教育。 听见脚步声,东宫属官们纷纷扭头向外看去,赵东也睁开了眼睛。 斛律光走到议事堂中间向赵东行礼“殿下,打听清楚了,荆旻被判了秋后问斩!” 荆旻是天水郡太守,皇城司怀疑他暗中收受粟特商人史大友的贿赂,并利用职权为史大友谋利、违反皇帝诏令并未在规定的时限内驱逐史大友。 荆旻在一年前暗中向太子投了拜帖,这官员的拜帖是不能随便乱投,特别投的对象还是太子,这就表明他有投效之意,太子接了他的拜帖,经过考察之后接见他,表示认可,等于正式承认荆旻就是太子一系的人。 太子洗马刘宪连忙站出来对赵东躬身道“殿下不必担心,大理寺虽然判了,但还需要交给刑部复核,我们可以在这方面想想办法!” 荆旻虽然是太子一系,赵东却并没有怒气冲冲,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去大理寺,他必须要搞清楚荆旻到底在这件案子上是个什么样的程度。 “刑部方面倒是不用太着急,孤就是想知道荆旻到底是被冤枉的,还是他本身就有问题,正所谓无风不起浪,如果他本身有问题,那么他到底陷入有多深?倘若他真的为了私利与厭哒人有勾结,出卖我大乾的利益,孤总不能也要救他吧?孤还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 赵东说完眼睛一扫,看向太子率更鲁榭。 鲁榭见状站出来对赵东行礼道“殿下,臣对荆旻的为人还算了解,当年我们俩一起参加科考,相处了大半年,高中进士之后,我与荆旻还有过两年的同僚经历,荆旻此人断不会如此糊涂,他这个人可能不拘小节,犯了一些错,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应该还是能把持得住的!” 赵东考虑了一下,说道“鲁榭,孤要你去想办法进天牢见一见荆旻,探探他的口风!” “诺!” 赵东又对太子舍人陈放吩咐“陈放,孤要你去查一查这件事情,孤想知道荆旻在这件案子上到底涉案有多深!” “殿下放心,臣即刻就启程赶往天水,一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查一个水落石出!” 太子右卫率白耀东站出来行礼道“殿下,据臣所知,负责荆旻案审理的是大理寺正卢林,此人已投靠蜀王!” 赵东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要杀荆旻的是老三?” 第1097章 树欲静风不止 白耀冬抱拳道“殿下,谁都知道荆旻是殿下的人,卢林在判决荆旻时没有丝毫犹豫,臣丝毫不怀疑卢林实际上是冲着殿下来的,这其中难道没有蜀王的指使吗?他们这么做是为什么?自然是削弱殿下的实力,打击殿下的威信!” 通过这件事情让赵东无法保住荆旻,这就会给其他想要投靠太子的大臣和官员们一种太子无能、不能庇护手下之人的印象,这也不是不可能。 赵东思考了一会儿,对议事堂众人说“此事诸位多多关注一下,若有进一步的消息速来禀报!” “诺!” 皇宫跑马场,类似一个四百米的跑道,中间可以进行马球、射箭等活动。 一排箭靶摆在一侧,赵俊生站在另一侧百步之外练习着射箭,有时兴致来了,他能一次射完三千支箭矢,左右开弓。 正练习着,一个小太监来禀报“启禀陛下,刑部左侍郎叶峻有事请求觐见!” 赵俊生把手上一支利箭射了出去,箭矢正中百步之外的靶心,“宣!” “诺!” 在赵俊生又射了三支箭之后,弓弦被拉断了,叶峻也被太监领到了跟前。 “臣刑部左侍郎叶峻参见陛下!” 赵俊生放下断弓,扭头看了一下叶峻,拿起另外一张弓和一支箭瞄准靶子问道“叶卿此次进宫见朕有何事要禀报啊?” 叶峻回答“回陛下,此前皇城司抓捕了一批与厭哒国粟特商人有勾连官员,经过审讯之后把卷宗和人犯全部移交给了大理寺,大理寺以皇城司的审讯记录,又通过相关调查之后给这些官员判了刑,目前相关判书和卷宗已移交我刑部精心复核,臣等收到判书和卷宗之后立即派出人手进行核实查证,发现其中涉案的天水太守荆旻在供述自己的罪行时似乎有所保留,有刻意隐瞒某些事实的嫌疑,大理寺的判决还有待商榷,按照相关规定,大理寺判决的案子在交给刑部复核之后通不过,必须上交陛下圣裁!” 如果是一个小官小吏的案子,赵俊生也不会特别注意,大乾帝国的官吏太多了,每天都有官吏被查被处理,每天也都有官吏被任命去赴任。 一郡太守的品级虽然不是很高,但毕竟是一郡主官,天水郡辖区内管着十几万百姓。 “卷宗带来了吗?” “带来了!”叶峻急忙把卷宗呈上去。 赵俊生放下长弓,接过卷宗打开看了起来。 良久,赵俊生思考了一阵合上卷宗说道“此案由刑部派员重新调查!” “遵旨!” 东宫。 太子率更鲁榭快步走进大堂向正在处理公务的赵东禀报“殿下,这两天臣找了一个熟人进了天牢,并与荆旻见了面!” 赵东放下笔问道“他怎么说?” “殿下,荆旻一见到臣就说他是被冤枉的,说他在皇城司的审讯室内被屈打成招,他的确是收受了粟特商人史大友的贿赂,但他根本就没有为史大友提供庇护,更没有替此人隐藏行迹!” 即便是在大乾帝国律法逐步完善,监管机制也逐步到位的情况下,官员们在捞钱方面虽然有所收敛,但暗地里收受贿赂、以权谋私的情况依然存在,且普遍存在,只是是否被查出来的问题,如果没有被查出来,依旧是过得逍遥快活,如果被查出来,那就该他倒霉。 大乾官场上,对于捞钱,官员们都是心照不宣,大乾的官吏俸禄虽然要比以前的北魏和南朝高出不少,但如果不捞钱,仅凭俸禄根本就不够某些大手大脚惯了的官员们挥霍。 收受贿赂与勾结粟特商人这两个罪名的判罚可是天差地别,贿赂收的再多判罚最重也只是被判终生监禁,但如果涉及到里通敌国,这个可是诛三族的罪名,别说一个太守,就算是朝廷公卿大臣、皇亲国戚,甚至皇室成员,一旦触犯这一条,那他再显赫的身份也必能庇护他的周全。 过了两天,被赵东派去调查荆旻案的太子舍人陈放回来了。 “启禀殿下,臣回来了!” “荆旻案查得如何了?”赵东问道。 陈放抱拳回答“殿下,臣找到了荆旻的管家张全,此人在荆旻被抓之后就失踪了,臣听说皇城司找了他很长时间都没有他的踪迹,这次臣在荆旻在天水城外的别院里发现此人!” 赵东皱眉道“那地方应该已经被皇城司搜查了很多遍了吧,他去哪儿作甚?” “荆旻在那别院的地下埋了一批财物,张全打算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把财宝取走,然后逃之夭夭,前些日子皇城司和当地官府的人盯得紧,他不好下手,皇城司和官府的人撤走之后他才敢出来!” “经过臣审问,张全交代荆旻的确庇护过粟特商人史大友,那批财宝就是史大友为了活命先给荆旻的,他还为史大友开具了特别通关文牒,并派兵护送史大友前往西域!” 赵东气得大怒“荆旻竟敢欺瞒孤,若他只是贪点钱财也就罢了,他竟然连这种事情都敢干,真是死有余辜!” 这时太子洗马刘宪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行礼道“殿下,臣在刑部有一旧识,方才臣外出办事时遇到此人,我二人在酒楼喝了几杯,在吃酒时,此人告诉臣一个消息,说刑部左侍郎叶峻把荆旻的案子呈送到御前圣裁,陛下口谕让刑部派人重新调查,负责调查的是刑部主事黄德忠,据说他再次提审了荆旻,在审讯时问荆旻此事是否还有其他人牵连其中,询问时还刻意暗指殿下!” 在场众人脸色一变,太子舍人陈放当即站出来说“殿下,黄德忠这是要刻意针对殿下啊,如果荆旻顶不住酷刑屈打成招,供述殿下也牵连其中,那就大事不妙了!” 赵东眉头深锁,这件事情似乎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到底是人为的原因,还是时局造成的? 他思考了一下,对詹事宁仁吩咐“去请少傅过来一趟!” “诺!” 不久,太子少傅张炜来到议事堂。 “臣张炜见过太子殿下!” 赵东连忙行礼“见过少傅,少傅请入座!来人,上茶!” “多谢殿下!” 待张炜就坐,赵东就把荆旻的事情说了一遍。 张炜听后说道“天水太守荆旻之事,老臣也听说了,殿下请老臣过来是?” 赵东说“少傅,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孤该当如何应对,还请少傅指点一二!” 张炜摸了摸胡须,思索了片刻后说“殿下,老臣以为此时殿下应当以不变应万变,切记不可贸然行事!须知太子乃是国之储君,朝堂上下、甚至整个天下都在关注着殿下的一举一动,如果此时殿下听风便是雨,会给陛下留下沉不住气、鲁莽的印象。就算有人要针对、陷害殿下也得拿出真凭实据来,即便荆旻的口供中牵连到了殿下,那又如何呢?仅凭他一面之词,某些人就可以给殿下定罪吗?” 旁边太子洗马刘宪说“少傅,如果再加上粟特商人史大友的供词呢?皇城司受蜀王殿下控制,刑部当中也有蜀王的人,现在但凡有权力插手此案的都是蜀王的人,殿下这边根本就插不上手,他们完全可以把证据坐实了!” 张炜起身对赵东说“殿下,我们都知道陛下下旨驱逐粟特商人的目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说某官员与粟特商人有关系就认定此人通敌未免也太武断了,我们不得不承认很多粟特商人为了行商方面结交大臣官员,以获取一定的政治上的支持,这已经很正常,就算殿下与粟特商人有些关系,那又如何呢?难道就能认定殿下有通敌嫌疑,这不是太可笑了吗?须知殿下是储君,若无意外,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殿下有必要通过与敌国接触获得更多支持吗?” “还有,即便荆旻屈打成招供述殿下曾经违抗圣命庇护过粟特商人,即便粟特商人史大友也供述殿下曾经庇护过他,难道就凭他们的口供能证明殿下真的做过?除非他们拿到了殿下真凭实据,例如殿下写给荆旻的信件中提到让他为粟特商人提供帮助,只有这样实打实的证据才能对殿下造成威胁,其他人的什么口供都是虚的!” “殿下啊,您是国之储君,只要您不犯谋反、谋朝篡位、忤逆之罪,就没有人能够真正威胁您的太子地位,即便是陛下也绝不能轻易废黜你的太子之位,否则满朝文武绝不会答应!所以,您完全可以不必着急,且看事态如何发展,然后再见招拆招,此时行动反而显得您心虚,也可能惹得陛下怀疑您真的与此案牵连!” 赵东听完后自觉得心中豁然开朗,起身对张炜拱手道“少傅一席话真是令孤茅塞顿开,还请少傅就在这里用晚膳,孤也好多多请教!来人,去告诉后厨准备宴席,孤要与少傅畅饮!” 张炜连忙道“殿下折煞老臣了,为殿下解惑是老臣的职责啊!” 此时天牢内,原天水郡太守荆旻被绑在十字木架上,身上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 刑部主事黄德忠对旁边的刑讯人员说“用凉水把他泼醒!” “诺!” 一盆凉水泼下来,原本已经昏死过去的荆旻又缓缓睁开了眼睛,此刻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只眼睛肿得老高,头发如杂草一般的披着。 黄德忠走到荆旻面前冷冷道“本官再问你一遍,你违抗圣命庇护粟特商人史大友是受谁的指使?” 秒记住爱尚 wooposhihuaun00 。 第1098章 夺嫡第一枪打响 荆旻有气无力的看着黄德忠,“你觉得我是受谁指使的?” “虽然本官知道是谁,但这难道不是你立功的机会吗?只要你说出来,就说明你是真心悔过,本官可以在审讯记录上特意说明是你主动配合本官调查,有悔过和立功的表现,按照你现在的罪行,由陛下圣裁的话肯定要诛三族,但是你有立功表现,又有悔过之心,本官可以向陛下求情只杀你一人,放过你全家老小!” 荆旻眼皮子动了动,他心动了,如果能保住老父母和妻儿,只死他一人的话,他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吗?这黄德忠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让他把这件事情往太子身上牵扯。 “我如果说是太子指使的,大人信吗?” 黄德忠闻言露出赞赏的神色,“本官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让陛下相信才行啊,你得让陛下知道你是被太子逼迫的,你是一郡太守,也是受陛下隆恩和朝廷重用多年的官员,如果不是又人逼迫,你岂能做出违抗圣命庇护粟特商人之事?荆太守,不着急,你好好想想?” “我······” “行了,本官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一早,本官再来的时候希望你已经有了决定了!” 黄德忠走后,荆旻被送回了牢房,他蜷缩在牢房里的角落,身上很疼痛,脑子却很清醒。 他自己做过的事情他很清楚,不知为什么,皇城司那边的审讯进行到他为粟特商人史大友提供庇护就停止了,并没有刻意屈打成招、继续深挖,大理寺那边也是依据这个审讯进行了判决,这本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结果,罪行止于他一人,不祸及家人,但刑部在复核的时候却出了问题,案件的性质就变了,这个黄德忠在审讯室把他的罪行扩大到勾结粟特人里通敌国,这个罪名就完全不同了,这是要诛杀三族的。 这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发生这么多天了,他一直没有完全搞明白,但今天他却搞明白黄德忠的目的,就是要把这件案子牵扯到太子身上,黄德忠的背后明显是有大人物,否则仅凭黄德忠一个小小的刑部主事岂敢去碰太子?这不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吗? 他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件件捋顺,总算有了一些眉目,这事必然与蜀王脱不开关系,但是如果是蜀王要对付太子,有些事情又做得太过明显了一些。 例如皇城司在这件案子当中并没有做得太多,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似乎在刻意在回避,这样就能证明蜀王与此案无关吗? 却说主审荆旻的黄德忠刚刚走出天牢,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走过来行礼后询问“敢问是刑部主事黄大人吗?” 黄德忠板着脸点头“本官就是黄德忠,你是何人?” “黄大人,我家蜀王殿下有请!” 黄德忠立马变脸,前倨后恭“那就烦请小哥带个路!” 这段时间不断有朝廷官员站在蜀王那边,与蜀王赵平颇为亲近,这个黄德忠就是其中一个,他想获得赵平的信任,一方面是要站队,不得不这么做;另一方面,他想给赵平送一份拿得出手的见面礼,正巧碰上了荆旻的案子由他来接手重新调查,他觉得这是一个向赵平表忠心示好的机会,于是就出现了刚才审讯房中的一幕。 赵平是什么人?他是皇子,是蜀王,还是皇城司主官,这几年他这个皇城司主官可不是白干的,这天下有多少他的耳目,他自己都不知道,荆旻的案子他可是从开始一直到现在都在密切关注。 黄德忠在蜀王府家丁的引路下来到了大堂,他目光一扫,发现除了赵平坐在正对面的主位上,两侧还有几个官员,这些人的官位虽都不高,却也不是无名小子。 “刑部主事黄德忠参见殿下!” 赵平抬手道“黄主事不必多礼,本王一直在纳闷呢,这些日子你怎么没来了,你在忙什么公务呢?” 黄德忠当即表功“殿下,小臣最近在调查一桩案子,原天水太守荆旻勾结粟特商人史大友、公然违抗圣命,甚至出卖我大乾利益、里通敌国!” “哦?你说荆旻违抗圣命这事本王知道,他与粟特商人史大友有关系,收了人家的钱财提供庇护,违抗的父皇的旨意,本王就是因为这个下令皇城司相关人员去抓捕他的,可你说他向史大友出卖我大乾利益,里通敌国,这事本王怎么不知道?有确实的证据吗?” 面对赵平的问话,黄德忠知道这是自己一次很好的表现机会,于是立即说道“殿下,小臣正在找证据,荆旻应该会同意配合!小臣知道他是太子的人,这一次只要他交代是受太子指使,并提供相关的证据,太子定然在劫难逃!” 赵平沉默了半响,说道“黄德忠,你的想法本王明白了,你是为了本王好,本王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只是这事······其实在皇城司抓捕了荆旻之后,本王有足够的机会和手段让他就犯,但本王并未这么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黄德忠这时意识到他可能是好心办坏事了,额头上冒出虚汗,“小臣愚钝,还请殿下指教”。 赵平道“本王老早就知道荆旻是太子哥哥的人,皇城司是受本王辖制的,若本王对他采用非常规手段,朝野上下就会认为本王真正的目的是冲着太子哥哥去的,朝野上下会不会怀疑本王会对他采取了例如屈打成招这类的手段呢?甚至包括父皇都会认为是本王在刻意挑起与太子哥哥的争斗,你认为父皇会高兴本王的做法吗?” 黄德忠顿时面如土色,“殿下,臣······臣不知道殿下······臣把事情搞砸了,臣······”话没说完就跪下去。 赵平脸色平静的抬手“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你,但以后行事万不可自作主张,以免打乱本王的计划!” “是是是,小臣本想在殿下面前表现一番,可没想到······小臣再也不敢了!” 黄德忠说完又小心问道“殿下,那接下来,臣这边······” 赵平道“你不是逼着荆旻配合你吗?你继续进行下去!” “啊?这······”黄德忠有些懵了。 “事情做到这一步了,已经是得罪了太子哥哥,就算你中途停止,你觉得太子哥哥会领本王的情吗?战斗已经开始了,我方若单方面偃旗息鼓的话,太子哥哥那边肯定认为本王怯懦,到时候他们向父皇状告我等屈打成招、罗织罪名,本王只怕顶不住他们的反击,到时候首当其冲受到报复的就是你黄德忠!而且,本王也想借着这件事情试探一下东宫方面的反应和实力!” 赵平的话让黄德忠醍醐灌顶,他当即行礼道“是,殿下说得对,臣回去之后就继续进行这事!” 这时太子詹事宁仁走进来禀报“殿下,大理寺正卢林求见!” “他来做什么?”蜀王府大堂内的官吏们都面面相觑。 赵平也有些纳闷,卢林的官不大,却也不小,大理寺内有六个单独审案的寺正,这卢林就是其中之一,但他与此人并不熟识,不过此人前些日子向他递过拜帖,他因为此人是卢玄的族侄并未刻意亲近,唯恐被人误会与卢玄有关系。 卢林的仕途并不是依靠卢玄提携,也不是因为父辈的功劳获得的官职,而是正儿八经通过科举考上来得到官职一路升迁做到大理寺正。 考虑了一下,赵平道“请!” 卢林年龄四十多岁,面貌端正,可能是因为家学渊源的缘故,他身上的儒士气息很浓郁。 “臣大理寺正卢林拜见殿下!” 赵平笑着抬手道“卢大人不必多礼,不知卢大人此次来见本王是有事吗?” 卢林拱手行礼道“殿下,荆旻的案子是臣根据皇城司的审讯结果进行判决的,却没想到判决书送到刑部之后竟然没有通过复核,刑部还呈送陛下御前进行圣裁,这案子又要重新调查,这都是臣的错,如果臣当时不那么着急,把这案子押几天,可能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臣可能坏了殿下的事,臣今天来是向殿下请罪的!” 不止赵平,大堂内的其他人听完这些话都明白了,这卢林说是来请罪,实则是来向赵平示好的,向赵平投效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他以为这案子是赵平用来对付太子的,所以当审讯的卷宗送到大理寺之后,他很快就判了。 赵平真是哭笑不得,卢林和黄德忠都是想向他表忠心,想拿出一些功劳来证明他们对赵平是有用的,可他们偏偏却好心办坏事、帮了倒忙,在赵平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提前打响了与太子夺嫡的第一枪! 事情已经发生了,赵平知道自己生气也是无用,这两个人的本意是好的,他不能因为此事而责怪他们,否则会打击其他站在他这一边的大臣官员们办事的积极性。 思考了一阵之后,赵平对卢林说“此事也不能怨你,现在案子已经交由刑部重新调查,本王估计这案子到最后还是要交给大理寺进行第二次审判,如果还是由你负责的话,到时候还请卢大人提前告知本王一声,可好?” 卢林当即作揖到地“殿下放心,下次臣绝不会再鲁莽行事了!” wooposhihuaun 。 第1099章 构陷 深夜,刑部大牢。 微风拂过大牢围墙外的杨柳,一道黑影随风而至。 围墙内,一队兵士手指长矛踩着整齐的步伐走过,黑影从杨柳树上飞身而过如同蜻蜓点水般的落地后以直线行进方式闪电般的蹿入了牢房建筑的阴影之下。 五息之后,又一队甲士从牢房建筑外走过去,等甲士们远去,脚步声渐渐消失,黑影从阴暗处走出来抬头看了看房顶,突然蹲下纵身而上蹿上了房顶。 虫鸣声不停的从外面传来,牢房建筑的天井之上,黑影出现在了边缘,然后展开双臂飞身而下。 圆形天井旁的一圈房子是大牢的守卫房舍和官员办公场所,还有一个值班耳房,所有牢房的钥匙都在这里。 通往所有牢房的所有铁门在入夜之后都会被锁住,没有特殊的原因是绝不会打开的,要打开也必须经过典狱长的亲笔签字同意。 黑衣人经过了耳房门外,里面还有几个狱卒在喝酒赌钱,此人步伐不紧不慢的走到甲字号监牢通道口,一道铁栅门阻挡,其上粗大的铁链缠绕,有铁将军把门,铁栅门上的每一根铁条足有婴儿的手臂粗,两根铁棍之间间距只有拳头大小,就算是小孩也绝不可能钻过去。 不见黑衣人有其他动作,只是直接撞向铁栅门,却是硬生生从两根铁条之间穿了过去,而铁条纹丝不动。 从天井到牢房的走廊一共有三道铁门,却对黑衣人没有丝毫的阻碍,此人如同柔弱无骨一般,轻易而举的穿过铁栅门铁条之间的缝隙进入了牢房的走廊内。 此时夜已深,有些牢房里有犯人传出痛苦的呻吟声,黑衣人在走廊通道里稳步向前却没有发现丝毫的声音,很快就走到一间牢房门口停下,照样很轻松从栅栏空隙中钻进牢房内。 牢房里的犯人似乎还没有睡着,感觉到多了一个人,立即起身看向黑衣人问道“你是说?” 黑衣人缓缓蹲下,用变了声的声音说“荆旻,你若想保住你一家老小的性命,明天一早黄德忠来审你的时候,你就告诉他,在天水城外你的别院外的大槐树下埋着一个锦盒,里面有太子写给你的信件!” 荆旻面露惊骇“你······你想做甚?这是陷害······” 黑衣人语气平缓“你想保住你一家老小的命吗?这件案子如果没有地位更高的人顶罪,你们家肯定被诛三族,但如果你只是奉命行事,情况就大有不同!” 荆旻沉思了一下,再次问道“你跟黄德忠是一伙的?你们都计划好了,对吧?” “言尽于此,做不做由你决定!”黑衣人说完起身就蹿出了牢房,转眼就消失不见。 荆旻一夜没睡,他被严刑拷打,形貌早已是惨不忍睹,脸上的憔悴也看不出来。 天亮后,狱卒送来了一些吃食,荆旻随便吃了一些,很快就被押送去审讯室绑在木架上。 没过多久,黄德忠背着手走了进来,他来到荆旻面前笑着问道“荆太守,你考虑好了吗?” 荆旻问道“我一家老小何在?” “就在这牢房里,他们的生死在你一念之间!” 荆旻道“黄大人,就算我说是受太子指使的又能如何?太子啊,一国之储君,就凭我一个小小的太守和粟特商人史大友作证就能扳倒他?黄大人未免太天真了!没有铁证,任何人休想动太子一根汗毛!不怕实话告诉你黄大人,我手上有证据!” “什么?你有证据?在哪儿?”黄德忠顿时大喜,立即追问。 荆旻看着黄德忠不出声。 黄德忠脸色渐渐变冷,“荆旻,证据和你一家老小的性命孰重孰轻,你可要掂量清楚才行!把证据交给我,我保你一家老小平安无事!” 荆旻语气平静道“黄大人,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的官位太低,让你背后的主子过来!” “你······”黄德忠刚想发怒,陡然想起昨天赵平说的话,他迅速平复了情绪。 “好,你等着!” 黄德忠走了,荆旻陷入了沉思,他从刚才黄德忠的反应中发现,昨夜的黑衣人肯定不是黄德忠一伙的,否则黄德忠不会是这种表情和反应,那也就是说要对付太子的绝不止黄德忠背后的人,另外还有人想要太子倒台。 一个时辰过后,赵平在黄德忠的陪同下来到了审讯室。 “原来是蜀王殿下!”荆旻发现是黄德忠背后的人是赵平之后并不觉得惊讶。 赵平问道“听说你有太子指使你庇护、勾结粟特人的证据?” “是!” “如何才能让你把证据交出来?” 荆旻道“放了我的妻儿,现在就放!蜀王殿下若想成就大业,不应该采取以别人家眷的性命作为胁迫的手段,自古以来君临天下者莫不有大胸怀、大气魄!” 赵平道“本王何时以你家人的性命胁迫过你?你的家眷被抓纯粹是因为你的缘故,你若不是主谋,他们自然会被无罪释放!现在你的案子还没有定性,就算是本王也无权释放他们。若是太子那边知道你手上有他的把柄,他们会采取什么手段呢?本王认为,你的家眷被关在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本王可以答应你,只要这件案子结束了,本王保他们一生无忧!” 荆旻内心挣扎,他不想背叛、陷害太子,可他更不想自己三族被诛。 “好,我把证据交给殿下,希望殿下信守承诺!我在天水城外有一套别院,别院门前的大槐树下埋着一个锦盒,那里面有太子写给我的信件,其中就有与粟特商人有关的证据!” 赵平伸手拍了拍荆旻的肩膀“很好,你的选择很明智!黄德忠”。 “在!”黄德忠连忙答应。 “加派人手,保护好荆太守,他可不能出事,否则我们拿到证据的作用也不大,没有荆太守这个人证,证据的作用就会大大折扣!” “殿下放心,下官接下来就住在这里,亲自带人日夜看守!” 赵平从大牢出来就对黄德忠吩咐“这件案子刑部重新调查,本王不好出面,你速派得力可靠之人去把证据取来,一定要记住封锁消息,别被人捷足先登!本王会派皇城司的人暗中协助!” “明白,下官这就去安排!” 四天过后,被黄德忠派去天水城的人带回了一个油布包裹的木匣子。 赵平打开木匣子,从里面取出了几封信,他拆开来一一看。 “这的确是我那太子哥哥的笔迹!” 赵平很快把几封信都看完,其中有一封的内容与粟特商人有关,凭这封信就可以确定荆旻是受太子指使包庇勾结粟特人。 “没想到太子哥哥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我怎么也不愿意相信,那可是与我一起长大的,他的为人我很清楚,他怎么会变成这样?”赵平喃喃自语。 王府詹事卓不凡劝道“殿下不必如此,须知人是会变的!” 赵平用了好长时间才平复自己的情绪,他把信件交给黄德忠“接下来你知道怎么做了吧?” 黄德忠连忙接过书信躬身道“殿下放心,下官知道怎么做,您就瞧好了吧!” 次日上午。 赵俊生在渭水河边钓鱼,周围有御前侍卫和禁军站岗,他的钓鱼技术还不错,一个时辰就钓了不少。 康义德走过来禀报“陛下,刑部左侍郎叶峻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赵俊生扭头“要事?刑部能有什么天大的要事?朕钓个鱼休息休息一下都得被人打扰?” 康义德战战兢兢“那······要不老奴让叶峻先回去,等陛下回宫之后再去觐见?” 赵俊生问“他有何事要禀报?” “这个老奴不知,只说有要事”。 “行了,你去把他叫来!” “诺!” 叶峻被康义德领着走了过来,“臣刑部左侍郎叶峻参见陛下!” “什么事情火烧屁股了?难道有人谋反?有人要杀朕?” 叶峻额头上冒出冷汗,“这······陛下,臣要禀报是原天水郡太守荆旻一案,经过刑部调查,此案事涉太子,臣不敢怠慢,本想明日再进宫向陛下禀报,但明日是大朝会,若是在朝会上禀报,此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赵俊生随口一问“你不会是要告诉朕,荆旻违抗旨意庇护粟特商人与之勾结是受太子指使吧?” “啊?这······陛下都知道了?”叶峻惊得张大了嘴巴。 赵俊生听见他惊奇声,扭头看向叶峻的神色,他脸色一变“朕说中了?” “是······” 赵俊生起身脸色严肃道“证据呢?” “回陛下,荆旻和史大友都已亲口供述他们是受太子指使,这是他们的供词!”叶峻拿出卷宗递上去。 赵俊生接过卷宗拿出口供看了看,抬头问道“仅凭这些你们就认为荆旻一案牵涉太子?如果有人说你们屈打成招、罗织罪名,你作何解释?口供也仅仅只是口供!” 第1100章 大殿问案 叶峻不慌不忙又拿出几封信,双手呈给赵俊生说“陛下,根据荆旻的交代,他在天水城外有一处别院,他把太子写给他的几封信用木匣子装着埋在了别院外的大槐树下,为了留个自保的退路,我们根据他的交代把这封信取出来了,请陛下过目!” 赵俊生没想到还真有实物证据,这可就完全不同了,他接过信件一一打开阅读。 很快,赵俊生的脸色就变了,笔迹就不说了,这就是赵东的笔迹,几封信上说的都是机密,都是太子赵东暗中指使荆旻所做的事情,其中有一封上的内容证实了荆旻违抗圣命庇护粟特商人史大友并与之勾结进行暗中走私的事情。 赵俊生看完所有书信,起身道“摆驾回宫!” 东宫。 太子是国之储君,对于一个已经建立的朝代,太子是需要精心培养的,要学会如何治理国家,所以太子要学会处理政务,赵东就经常被赵俊生命令协助他处理国政。 朝廷和衙门、各地官吏送上来的奏章被赵俊生看过之后选择一些送往东宫,由太子先做处理,写出处理意见,然后在呈送皇帝处御批,皇帝若觉得太子的批复有问题,就会派人去把太子叫来。 此时赵东就正在处理一摞奏章,太子宾客急匆匆走进来禀报“殿下,陛下派人来了!” 话刚说完,康义德就带着两个小太监从外面走进来行礼“老奴见过太子殿下!” 赵东立即起身道“康总管,不知父皇有何事吩咐儿臣?” “陛下口谕让太子速去勤政殿觐见!” “儿臣遵旨!” 走出东宫后,赵东问道“请教康总管,不知父皇让我过去有何事?” 康义德犹豫了一下,让两个小太监退后一些,他低声对赵东说“原天水太守荆旻一案有了新的变故,情况对太子极为不利,具体的情形老奴也不是太清楚,不过看陛下的样子应该很生气,您一定要小心应对!” 赵东早就知道这个太子不好当,历朝历代多少个太子不但没能登基为帝,甚至性命都不保,荆旻被抓之后,太子东宫的属官们从多个渠道得知了案情的进展,似乎有人在刻意推动把这件案子闹出更大的影响。 老三在其中的动作已经非常明显了,那黄德忠就是赵平的人! 这几天赵东也曾派人盯着这件案子,但黄德忠和赵平等人防备严密,他派去的人几乎没有打听到有用的消息,看来这几天老三肯定是在暗中进行,不过赵东问心无愧,他什么都没做过。 勤政殿,赵俊生正在批阅着奏章,下面跪着刑部主事黄德忠,两侧还站着刑部左侍郎叶峻、大理寺正卢林,甚至还有蜀王赵平。 “陛下,太子殿下到了!” “让他进来!”赵俊生头也不抬的说。 赵东走进大殿,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赵俊生唰唰唰批阅完一本奏章放下笔,抬头看向赵东,问道“朕问你,原天水太守荆旻一案你是否有牵连其中?” 赵东道“回父皇的话,此前荆旻的确与儿臣亲近,臣也无需隐瞒,但他收受粟特商人史大友的贿赂以及违抗圣命为其提供庇护之事儿臣并不知情!” 赵俊生道“荆旻应该还不止这些罪名吧?” “父皇这是何意?”赵东疑惑道。 赵俊生看了看赵东的脸色,沉吟一下说道“前几天刑部在复核大理寺对荆旻的判决时觉得这件案子仍有疑点,于是上报到朕这里,朕命刑部重查此案,刑部报告说荆旻招供了更重要的东西,他还勾结史大友准备进行大规模走私,在现在这个时期,你觉得这是什么罪名?” “是······是通敌罪!”赵东迟疑了一下说道。 赵俊生又道“可是荆旻招供说这是受你的指使,粟特商人史大友也是相同的说法,你对此作何解释?” 赵东脸色一变,连忙跪在地上大声道“父皇,这是诬陷!臣绝对没有这么做过,难道就凭他们的一面之词就能证明儿臣就真的干过通敌之事?这件案子从开始就透着诡异,荆旻的案子本身在皇城司的职权调查范围之内,荆旻勾结史大友损害我大乾利益的隐秘为何没有被皇城司查出来,反而被不擅长此类案件刑部查出来?” 赵东说完看向卢林,喝问道“皇城司在调查审讯之后把卷宗和人犯移交给大理寺,这位卢大人竟然没有经过仔细的再次调查就匆匆判决,不觉得太过草率了一些吗?” 卢林连忙道“太子殿下,臣没有玩忽职守,从接手卷宗和人犯到判决这中间一共过了五天,这五天之内臣也是进行过仔细调查的,您怎么能说是匆匆判决呢?” “好了,黄德忠!”赵俊生喊道。 黄德忠立即站出来行礼“臣在!” “你是重新调查荆旻案的刑部官员,你把调查的经过说说!” “诺!”黄德忠答应,当即把自己调查审讯荆旻的过程说了一遍。 赵俊生拿出书信丢给赵东说“这是黄德忠根据荆旻交代的地点派人取回来的,你自己看!” 赵东根本就没有给黄德忠写过信,他疑惑的拿起的书信看了起来,看得他脸色大变,“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父皇,儿臣根本就没有给荆旻写过信件啊!” 赵俊生问道“朕只问你,这上面是不是你的笔迹?” “······是······不是······”赵东急得满头大汗。 赵俊生厉声喝问“到底是还是不是?” “······是儿臣的笔迹,但这信不是儿臣写的啊!” 旁边赵平咳嗽两声道“大哥,您这话不是自相矛盾么?” 赵俊生向赵平看过去,赵平似乎没有发现他的目光。 赵东根本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拿出了书信这种证据,竟然跟他的笔迹一模一样,就算他自己也分辨不出真假。 赵东反应也很快,他连忙说“父皇,儿臣确定没有写过这些信件,也从来不曾以信件与荆旻联系,这信一定是假的,有人想要以假乱真陷害儿臣,还请父皇明察!” 赵俊生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遍,下令道“来人,传郦嵩觐见!令人派人去大牢把荆旻带来,朕要亲自审问他!” “诺!” 不久,郦嵩匆匆赶来。 “臣郦嵩觐见陛下,陛下万安!” 赵俊生问道“郦卿认识太子的笔迹吗?” “回陛下,太子协助陛下处理国政,批阅奏章,臣见过太子的笔迹!” “甚好,你在笔迹这方面有过研究,你来看看这封信是不是太子的笔迹!”赵俊生说完对康义德摆了摆手。 康义德取了书信递给郦嵩,郦嵩接过后看了起来,越看越心惊,他不由自主抬头看向在场众人,这下他明白方才这大殿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很明显有人拿出了太子指使荆旻与粟特商人勾结的把柄。 在此前,官员与粟特商人有关系是很正常的事情,但现在不一样,现在与粟特商人有关系就有通敌的嫌隙。 郦嵩连忙收敛心神继续看书信,看完书信后他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也拿不准这些书信上的字是不是太子的笔迹。 赵俊生问道“郦卿,如何?你看出来了吗?这是否是太子的笔迹?” 郦嵩此时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很显然这件案子背后有大人物在背后主导,否则谁敢去抓太子的痛脚?如果他认定笔迹是太子的,那就等于得罪了太子,一旦太子渡过这次危机,只怕太子会视他为死敌! 可如果他说这不是太子的笔迹,在这案子幕后主导者的眼里,他是在帮太子说话,也一定会被认为是太子一伙,以后明枪暗箭,只怕是防不胜防啊! 郦嵩也又不能不做回答,他思索了片刻之后还是采取了明哲保身的法子“回陛下,请恕臣才疏学浅,辨认不出这书信上的笔迹是否是太子的!” 赵俊生皱眉道“郦卿,你可是朕知道的笔迹研究造诣最高的人,你竟然说辨认不出这笔迹是否是太子的?你就给朕这么一个交代?” 郦嵩也知道仅凭一句话根本无法应付过去,只好拿着书信说“陛下,这书信上笔迹确与太子笔迹相同,相似度几乎超过九成以上,就是神韵上差了一些,但每一个人不同时间的笔迹神韵都是存在波动的,若说这封信是模仿太子的笔迹,那这份功力就实在有些骇人听闻了,所以臣也拿不准!” 赵俊生眯起了眼睛,郦嵩选择了明哲保身,这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之外,就算郦嵩能够确定这笔迹的真假只怕也会这么回答,所以笔迹鉴定这个程序是必须的,但也无法了结此案。 铁链拖地声从外面传来,就见一个太监进来禀报“陛下,犯人荆旻带到!” 赵俊生挥手“带上来!” “带人犯荆旻!” wooposhihuaun 。 第1101章 翻供 “哗啦啦”的清脆铁链声传殿外传来。 形貌憔悴、步履蹒跚的荆旻被四个甲士押着走进了大殿,作为一个从平民家庭出身的官员,他身受皇恩,大乾帝国开创了平民子弟只要有才能就能做官的先河,这是从前的任何一个朝代都不曾出现过的伟业,荆旻就是其中一个受益者。 赵俊生的目光看过来,荆旻不由自主的跪下,匍匐在地泪雨泣下“罪臣荆旻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赵俊生道“本朝以前,不说平民子弟,就算是寒门子弟做官也是不易,朕草创大乾王朝,殚精竭虑,开科举取仕,为的就是要让士族、寒门和平民能够有相同的机会做官,你可知为何?因为士族做官只会为士族的利益考虑,不会顾忌寒门和平民的死活,朕不否认士族在历朝历代中做出的贡献,但作为皇帝,因为考虑到是天下万民的福祉!” “所以朝堂之上、地方官府之中,不止应该有士族出身的官吏,还应该有寒门和平民出身的官吏,他们各自代表自己的所处的阶层,如此才能照顾到所有百姓的利益!” “荆旻,你太让朕失望了,你本是平民出身,可自从你做官之后就忘记了自己的出身,你以为你做官了就脱离了平民的身份,实际上士族和寒门从未把你当成他们一类人,你脱离了百姓自为自己,枉顾了朕的恩德,作奸犯科、违反律法、以权谋私!” 荆旻嚎啕大哭“陛下,臣有罪,臣辜负了陛下的期望,臣罪该万死啊······” 赵俊生用漠然的神色看着荆旻,问道“说说你与粟特商人史大友的关系吧,从你们如何认识的开始,你们之间都有什么利益交换和勾结,一件一件的给朕说清楚,朕提醒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把事情说清楚,御前审案是终审判决,朕一旦下达旨意,绝无更改的可能!” 荆旻停止了哭泣,他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词句语言缓缓道来“五年前,臣当任灵州郡丞······” 整整一刻的时间,荆旻才把这几年来粟特商人史大友贿赂他、与他进行权钱交易的一桩桩事情全部交代清楚。 等荆旻说完,石林、黄德忠,甚至是蜀王赵平心里都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一切都在按照他们的预计进行着。 太子赵东大声斥责“荆旻你胡说八道,本宫何时指使过你庇护史大友?何时指使过你与史大友勾结密商走私事宜?天水距离边境还有十万八千里呢,怎么走私?” 赵俊生扭头看向赵东喝道“你给朕闭嘴,朕没有让你说话你不许开口,现在是朕在问案还是你?” “父皇······” “朕叫你闭嘴!”赵俊生厉声大吼。 赵东吓得一抖,只好闭嘴。 赵俊生闭目沉思,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对太子赵东不利,特别是荆旻的证词口供和那几封书信,就凭这些就已经可以给赵东定罪了,但是还有一个人的口供很关键,尽管此人已经在审讯过程中交代了一切,赵俊生还是决定再问一遍。 “传旨,带粟特商人史大友!” “诺!” 旁边一个太监领命而去。 赵俊生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眼力和政治嗅觉自然是很敏锐的,他已经看出来了,老三赵平对这件案子的案情发展做出了有力的推动,他是一个皇帝,但也是也一个父亲,老大和老三都是他的儿子,他不能偏心,所以这件事情必须要查出真相。 到底是老大真的干了这种出卖国家利益的事情,还是这一切都只是老三在背后栽赃陷害,他都必须要弄清楚。 他看向殿内所有人,沉声道“待会儿朕审问史大友时,任何人都不得插嘴,无论有谁插嘴,哪怕只说了一个字,康义德负责掌嘴,说一个字掌嘴十次,说两个字掌嘴二十次,以此类推!” “诺!”康义德领命,殿内所有人都心中凛然。 不久,人犯粟特商人史大友被甲士们押着走进了大殿。 史大友虽然是一个粟特人,却在大乾王朝境内行商多年,对大乾王朝的礼仪很清楚,他是一个平民,所以他下跪行礼道“草民粟特商人史大友叩见皇帝陛下!陛下,草民是粟特商人,陛下下旨让粟特商人在规定的时间内离开大乾帝国的境内,臣的确是没有按照规定期限内离开,但贵国也不能抓我下狱啊,最多也只能没收我的全部财产,我要向您告状,贵国的相关衙门违背您的旨意胡乱抓人!” 赵俊生道“是吗?可是据朕所知,你之所以被抓是因为你用钱财贿赂我朝官员并且企图与我朝官员合谋进行大量商品走私行为,你在口供上已经亲口承认了,这件事情是否属实?” “这······” 赵俊生看了看史大友的神情,说道“史大友,你可要考虑清楚!” 史大友心中陷入了挣扎和权衡,但他很快就理清了事情的轻重,他咬牙道“陛下明察秋毫,小人的确是用钱财贿赂了贵国的官员并与之商议进行大量商品走私!” 赵俊生眼神一凝“此人是谁?” “是······是······是太子殿下!” 赵东气得大怒,脸色涨得通红,本想斥责反驳,又想起刚才赵俊生宣布任何人不得插嘴,,他也只能生闷气。 赵俊生道“史大友,朕真的很好奇,任何案件到了御前就是最后一次翻案的机会,你竟然不做翻供,反而没有毫不犹豫的承认了此前所有供述,到底你是不想活了,还是在为自己的妻儿老小考虑?” “······”史大友的额头上不停的冒汗。 赵俊生等了一会儿,说道“史大友,朕的时间有限,没时间跟你耗下去了,朕宣布从现在起你在此前被审讯中做出的供述全部无效,你现在跟朕把你和荆旻之间的关系、你们之间进行过的所有交易和密谋都交代清楚,朕会派人去查证,一旦证实你说的是真实的,朕就赦免你所有罪行,派兵护送你们一家离开大乾境内;但若查出你说的是假的,你和你家人一个都不能活,你可要想清楚了!” 史大友浑身上下汗如雨下。 “草民·····草民······”史大友犹豫不决,他不敢看黄德忠,但他却很明白现在应该怎么做,赵俊生是皇帝,皇帝既然已经开了口,可信度肯定要比任何人都要高! 史大友磕头后说道“回陛下,草民要翻供,此前草民的供述都是被屈打成招的!” 这话一出来,首当其冲的是黄德忠,他的脸色完全变了,他忍不住喝道“史大友,本官何时对你屈打成招?” 赵俊生凌厉的眼神扫过来,大喝“来人,掌嘴!” 一共十三个字,康义德让四个小太监上前按住黄德忠轮流掌嘴,一百三十巴掌真真把黄德忠打成了猪头。 黄德忠的下场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每个人都提醒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绝对不能开口。 赵俊生指着史大友“你继续说!” “是!草民的确是贿赂过荆旻让他提供庇护,荆旻收了草民的钱,想办法给草民开了一张军方通关文牒,凭着这张军方通关文牒就可以一路畅通无阻去往西域直至离开大乾境内,但还没有走出天水郡境内就被皇城司抓住了!” “臣从未与荆旻说秘密走私的事情,谁都知道大乾与厭哒国的关系已经恶化到了极点,这个时候进行走私简直就是自寻死路,而且天水郡距离西域边境距离太过遥远,荆旻只能管着天水郡那一亩三分地,对于走私路线作用实在太小,所以这事是假的!” 赵俊生脸色一冷,“那你为何在供词上说谎?” “是有人逼迫小人这么说的,小人不能不说啊,若不这么做,小人的家人就会全部被杀啊!” “哦?是谁逼你这么干的?”赵俊生身体前倾盯着史大友。 史大友看了一眼黄德忠,见此人已经被打成了猪头,又看了一眼赵平,眼神一缩,似乎特别畏惧,但又想起刚才赵俊生已经承诺只要他说实话就会派兵送他处境,他便决定赌一把,咬牙指着黄德忠说“是他逼迫小人这么做的!” 已被打成猪头的黄德忠这时已经吓得浑身战栗,匍匐在地“陛下,臣从未这么做过,臣奉旨重查此案,责任何等重大,岂敢执法犯法?这史大友显然是为了活命什么都不顾,开始胡乱咬人了,还请陛下明鉴!” 赵俊生的目光在赵东、赵平、石林和黄德忠的脸上一一扫过,良久,他下旨道“这件事情朕会派人详查。来人,把荆旻、史大友带回大牢!” 甲士们拖着这二人就往外走。 赵俊生又看向黄德忠,“黄大人,你也去大牢呆上几天,若查出你真的刑讯逼供、屈打成招以此嫁祸给太子,朕会让你知道后悔是什么滋味!” 说完向殿外喊道“来人,把黄德忠押下去关进天牢!” 黄德忠只是一个刑部主事,官儿小得可怜,本没有资格住进天牢,可他有奉圣旨办差却执法犯法的嫌疑,这种行为若不施以严惩,日后必会有人效仿,此风不可涨。 殿外走进来两个甲士拖着黄德忠往外走,黄德忠大叫“陛下饶命、饶命啊······” wooposhihuaun 。 第1102章 沉住气 黄德忠被拖走之后,大殿内安静得可怕。 赵俊生脑子在思索着刚才的问案过程,荆旻一口咬死了是受太子指使,连书信这种证据都有,而另外一个案犯史大友却翻供说是被黄德忠逼迫在审讯室供出与太子有勾结,他们到底谁说的是真的?黄德忠是谁的人?是受老三指使的吗? 如果太子是被陷害的,那么这几封书信又是怎么回事?可转过来一想,太子有必要跟一个粟特商人进行走私赚钱吗?他是国之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弄钱有很多隐秘的办法,让人查都查不出来,何必跟一个粟特商人勾结在一起走私?这又能挣几个大子儿? 赵俊生突然冷笑起来“呵,这事还真是有趣了,其中犯人竟然拿出了太子的亲笔书信作为证据,让人无可辩驳,这玩意儿可以说是铁证!但是另外一个犯人又在御前翻供说是受人威逼胁迫,不得不做伪证陷害太子,这出戏还真是精彩!来人!” 康义德站出来“老奴在!” “传旨给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各主官,让他们组成三法司进行联合会审,在此期间太子禁足东宫,无旨意不得外出!” “诺!”康义德答应一声立即带着几个太监出宫而去。 赵俊生又看向赵平“蜀王!” 赵平站出来行礼“儿臣在!” “你来做主审官,如何?” 赵平张大嘴“啊,这······” “嗯?”赵俊生眼神犀利的瞪着赵平。 赵平心中一慌,连忙答应“儿臣遵旨!” “都退下去吧!”赵俊生挥了挥手。 在场众人鱼贯而出。 从勤政殿出来,赵平才感觉背后出了一身汗,这才知道这个父皇的威严太盛了。 赵俊生坐在御案后思索了许久,他提笔在一张白纸上写着,写完后放下笔,再把白纸折起来,对旁边一个小太监招手吩咐“来,把这个给候官司司正贾越送过去,若是擅自偷看,朕了挖你的双眼!” “是是是,奴婢不敢!”小太监急忙答应并上前接过折起来的白纸退出了大殿。 东宫。 赵东阴沉着脸从外面走进议事大堂,太子府众属官纷纷起身行礼“臣等见过殿下!” 赵东摆了摆手,勉强笑了笑“诸位都不必多礼,都坐吧!” 太子舍人陈放拱手作揖问道“殿下,陛下召殿下去是?” 太子洗马刘宪全程陪同赵东去的勤政殿,他当即把刚才在勤政殿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众太子属官们听完一个个脸色都变得凝重。 “最后,陛下还下旨说在三司会审期间,殿下禁足东宫,无旨意不得外出!” “什么?这是变相的软禁啊!”詹事宁仁愤怒的大叫。 更率鲁榭愤恨的说“殿下,臣以为此事定是那蜀王在背后主使陷害,殿下何曾给荆旻写过书信?就算要写信给他,殿下也不会亲自写,臣敢断言,那些所谓的书信一定是蜀王他们捣鼓出来了!” 陈放连忙说“鲁大人,没有证据的事情切不可乱说,现在是蜀王主审此案,若是被他抓住了把柄会对太子十分不利!” 鲁榭怒道“怕他做甚?靖王已经被派去跟着李善巡视各地水利灌溉设施了,其他皇子还没长大,朝臣们有谁吃饱了撑得无事来得罪太子?只要不是瞎子,谁都猜得到此事就是蜀王在背后指使的!” 议事堂内安静了下来。 陈放想了想对赵东说道“殿下,我们都知道此事肯定是蜀王在搞鬼,但我们没有证据,而且他又是主审官,所以我们拿他没办法!” “现在想要证明殿下是清白的,唯一能做就是要想办法搞清楚荆旻为何要反咬殿下一口,这对于他没有好处啊,他已经是不能活了,为何要在临死前陷害殿下?这说不通啊!还有那个书信的事情,荆旻肯定是知情的,书信必定是伪造,臣不明白的是,有何人竟然能把殿下的笔迹模仿得以假乱真,这实在太可怕了!” 赵东不由看向少傅张炜,起身作揖道“少傅,本宫直到此时都还如同在梦中一般,那帮人用心竟然如此之险恶,想要一招致本宫于死地啊,还请少傅为本宫解惑!” 张炜看向赵东“殿下,那几封信真不是殿下写给荆旻的?” 在场其他属官们听了这话纷纷色变,鲁榭当场就不乐意了,“少傅,您这是何意?殿下是什么人您难道还不清楚吗?” 张炜却对鲁榭的话和其他人的脸色不管不顾,只看着赵东。 赵东道“少傅,本宫真没有暗中指使过荆旻做这些事情,本宫若是想要弄钱有的是办法,而且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弄到大量的财富,又何必做这种上不了台面又损害大乾利益的事情呢?” 张炜神色缓和了一些,收回犀利的目光起身捋了捋长须,沉吟片刻后说道“以老臣之见,殿下大可不必担心!陛下既然让殿下待在东宫不得外出,这段时日殿下就安心在宫中看书、习武!” 众太子属官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这是哪门子应对之法啊,人家已经都要把刀架在太子的脖子上了,你还让太子安心的看书、习武?这难道不是让太子等死吗? 除了赵东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怒气冲冲的看着张炜。 赵东却是对张炜作揖道“请恕本公愚钝,还请少傅明言!” 张炜道“此时相关人犯已经都被押入大牢,如果现在殿下派人去接触这些人犯,可能不但无功,反而有可能会被对方利用,对方既然打算用这件事情把殿下拉下太子的宝座,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抓殿下的把柄,这段时日,殿下做得越多,就可能错得越多,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做!” “殿下须知,陛下是明君,是千古难得的一代明君,有什么人能轻易欺瞒陛下的慧眼和判断呢?陛下下旨让殿下禁足东宫,看似是已经很怀疑殿下,实则又何尝不是在保护殿下呢?他这是为了不让殿下继续犯错啊,勾结粟特商人走私做买卖算不上十恶不赦的大罪,陛下断然不会因为这个而夺了殿下的太子之位,老臣早就说过了,殿下只要谨记不犯谋反大罪,这个太子之位谁也动不了!” “另外,陛下不让其他人做主审官,偏偏让蜀王做主审官,您不却觉得这事蹊跷吗?如果证据都是蜀王命人伪造的,犯人供述都是蜀王命人逼供的,蜀王这次定然会偃旗息鼓!” 赵东还没出声,旁边太子洗马刘宪却是反应过来了,说道“少傅的意思是陛下已经怀疑是蜀王在背后捣鬼,所以故意让他来主审,以此来试探蜀王?” 张炜捋了捋长须笑道“是试探,也是警告!陛下命三法司主官进行会审,就算蜀王是主审官,难道他真的能一手遮天、主导整个案件的审理过程和细节?他蜀王的威势还没这么大,朝廷也不是他蜀王开的!接下来,只要蜀王做任何陷害太子之举都有可能留下痕迹,而那几个朝廷大员的眼睛还没有瞎,他们都是一些老狐狸,蜀王想瞒过他们的眼睛可不容易!” “此时此刻,殿下一定要沉住气,这件事情,陛下又何尝没有存着磨砺殿下的心思呢?殿下若是沉不住气轻举妄动,想法自救而被对手抓住把柄破绽加以利用,从而错上加错,定然会让陛下十分失望!” 赵东思索片刻,对张炜行礼道“少傅之言发人深省,本宫深感敬佩!也罢,这几天本宫在宫中读读书、练练武,倒要看看我家老三能审出什么花样来!” 蜀王府。 赵平沉着脸走进了大堂,詹事卓不凡跟着身旁,他对大堂内去家丁侍女挥挥手“你们都下去!” 家丁侍女们纷纷退去。 卓不凡对赵平拱手道“殿下,陛下让您主审此案,这下好了,太子又被禁足东宫,什么都做不了,咱们有时间找到更多的证据给太子定罪,太子铁定完蛋了!” 赵平回过头来道“你高兴得太早了!” “啊?这······殿下为何如此说?” 赵平道“你不觉得父皇对我那老大很偏袒吗?” “陛下偏袒太子?这······有吗?臣怎么没看出来?太子还被禁足呢!”卓不凡很是疑惑。 赵平说道“父皇向史大友承诺只要他说出真相就派兵礼送他和他全家老小出境,史大友原本的口供是对老大极为不利的,而父皇这么一承诺,史大友当然就翻供了,他这不是偏袒老大是什么?” “嘶——臣听殿下这么一说,陛下似乎真有这么一点偏袒太子的意思,咦,不对啊,陛下好像还说了,会派人进行查证,如果史大友说谎就杀他全家老小啊!” 赵平摇头“以当时的情况,老大被牵连进这件案子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几个犯人的口供都供出他的罪行,证据也是铁证,按正常情况,这已经足够给老大定罪了,可父皇偏偏给史大友承诺,这么一来造成史大友翻供,父皇就有理由进行三司会审,让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全部参与此案的审理,如此一来,黄德忠威逼利诱、屈打成招、诱供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第1103章 查不下去 “审理的官员竟然对犯人威逼利诱、诱供、屈打成招,荆旻和史大友的口供就不可信了,你以为仅凭几封信就能把这案子办成铁案?如果老大坚持说那几封信不是他写的,是有人模仿他的笔迹写的,父皇难道还真的以这几封信就拿下他的太子之位?除非父皇本身就有废太子的意图,你觉得父皇这个时候会这么干吗?不说别人,就说我娘那一关他就通不过!” 卓不凡皱着眉头,又说“可陛下又让您做主审官,这不是方便您给太子找罪证吗?如果陛下存心偏袒太子,又何必这么做呢,换其他大臣做主审官岂不更好,臣想不通啊!” 赵平摇了摇头“如果你以为父皇让我做主审官是为了方便我找老大的罪证,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他这哪儿是为了方便我,他这是在试探我,是在警告我,我若在接下来的审案过程中有丝毫陷害老大的举动必定会被他知晓,到那时就是我倒霉的时候!” 卓不凡听完之后身上冒出一身的冷汗。 “殿下,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赵平想了想说道“这件案子只怕要牺牲掉黄德忠了,接下来的查案只能用正常手段,本王尽量不亲自插手调查审讯,把整个案子的调查、审讯分别交给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各主官去进行,本王只负责听结果,能收集到老大的罪证最好,若是没有新的发现,这件案子也只能以现在的证据交由父皇圣裁!” 王府詹事卓不凡不由感觉特别惋惜“殿下,其实这一次只要我们谋划得当,也不是没有把太子拉下马的可能,只是正如殿下所说,陛下似乎在有意偏袒太子,如果我们用手段的话,陛下肯定会不喜,这反而会让陛下厌恶殿下!” 赵平苦笑“父皇不是偏袒老大,他是要公平,但他也的确偏袒了老大,我和老大都是他的儿子,他总得一碗水端平,老大是什么性情,父皇很清楚,以后这种手段咱们还是尽量别用,做得过火了反而会得不偿失!” “殿下所言甚是!” ······ 刑部大牢。 随着夜幕降临,监牢内的阴寒之气似乎在上升。 一道道铁门被打开,几个狱卒提着饭桶和陶碗碗筷走了进来。 “开饭了!”牢头大喊一声,开始吩咐狱卒们给每一间牢房内的囚犯们用陶碗装上饭食连同竹筷一起从牢门底下的小窗送进去。 看着几个狱卒走远,牢头向后看了看,走到九号牢房门前靠在牢门上敲了敲门。 牢房角落里一个穿着囚服的囚犯听见敲门声走了过来。 牢头随意说道“黄大人,殿下让我给你带一句话,‘黄德忠,你的家眷本王会替你照看好的,只要有本王在一日,他们衣食无忧’” 说完,牢头直接走了。 牢房里的黄德忠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连退了数步跌坐在地上。 最后一班巡逻完毕,当值的牢头带着狱卒们从牢房深处走出来,用铁锁把一道道铁门依次锁上。 直到锁完最后一道铁门,牢头转身对狱卒们说“时辰不早了,哥几个都回房歇息吧!” 狱卒们懒懒散散的四散而且,牢头也提着各个牢房和三道铁门的钥匙往值班耳房而去。 狱卒们窝在宿舍里推了一个时辰的牌九,到最后众人实在都熬不住了,牌局也散了,各自上铺睡觉,宿舍的灯光也被吹灭。 整个监牢内部陷入了一片宁静。 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监牢内部,此人在当值耳房和狱卒宿舍外转了一个来回,整个过程悄声无息,然后很轻松从耳房内熟睡的牢头腰间取下了一大串钥匙。 三道铁门被黑衣人用钥匙很轻松的一一打开,监牢的走廊内墙壁上挂着油灯,黑衣人的到来惊动了几个还没有睡着的囚犯,但这几个囚犯谁都没有出声,反而迅速把眼睛闭上装睡。 这个黑衣人给他们的带来的感觉太过危险,这个时候最明智的选择就是选择装睡,装作熟睡,若是被黑衣人发现他们还醒着,指不定会被灭口。 黑衣人提着宝剑不紧不慢的走着,右前方的一个牢房门上竟然挂着一个囚犯,黑衣人在这牢房门前停下扭头看了看,发现这囚犯脖子上套着一根腰带,上吊死了?黑衣人摇了摇继续向前走去。 牢房门的铁锁被打开了,铁链拉动的声音哗啦啦响起,黑衣人推开牢门走了进来。 声音惊醒了荆旻,他睁开眼睛看见了黑衣人。 “我已按你说的做了!”荆旻说道。 黑衣人说“我知道!” “你这次来要做什么?” “杀你!” 话音刚落,雪亮的剑光一闪而过,荆旻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出声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仿佛从来没有出过剑一般,黑衣人转身离去,毫不留恋。 荆旻的尸体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 清晨,赵俊生用过早饭换了衣裳准备去勤政殿。 花木兰叫住他“你等等!” 赵俊生停下转身看着她,万语桐正在喂孩子,这时也看过来。 花木兰犹豫了一下,走到赵俊生身前问道“我听说你下旨让老大禁足东宫了?” 赵俊生点头“没错,他涉嫌违抗旨意保护粟特商人并与之勾结走私,损害大乾的利益,目前这件案子正在调查,我已命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组成三司会审,由老三任主审官!” 花木兰有些生气“老大违抗你的旨意庇护粟特商人,还与之勾结在一起进行走私,你事你信吗?” 赵俊生叹息道“作为他的阿爷,我不愿意相信他会这么做;作为皇帝,不管我信不信,这件案子都要好好查一查!” “查就查,我不相信我的儿子会做这种事情,但你为何下旨让他禁足东宫?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给朝堂上下和各地官员以及那些封疆大吏们传递一个什么样的讯息?所有人都认为太子失宠了,接下来大臣们会刻意跟老大保持距离,以前如果有人抓住了老大什么把柄,这次就是一次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赵俊生问“你不觉得老大的脑子应该降降温吗?还有,如果老大和老三争夺皇位继承权,你会站在哪一边?” 赵俊生说完转身就走。 “我哪一边都不站,他们都是我儿子!” 花木兰说完这句就愣神了,什么?难道这次的事情是老三在搞鬼?不会吧,老大和老三兄弟俩的感情一向很好啊! 花木兰转过身来走到万语桐旁边坐下,“你刚才也听见了,他的意思是不是在说老大和老三现在已经为继承皇位而争斗起来了?” 万语桐诧异道“不会吧?夫君正当壮年,老大和老三怎么这么早就开始动手了?等到皇位继承权的归属问题要摆到桌面上的时候都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他们现在岂不是自讨苦吃?” 花木兰半响没出声,最后叹道“孩子们都大了,都有自己的心思和想法了,我这个当娘的都不知道他们已经······我只希望他们不要为了皇位继承权而兄弟相残”。 赵俊生来到勤政殿,老太监康义德已经等在大殿门口了,他问道“今天的奏章都送来了吗?” 康义德躬身道;“回陛下,时间还没到!” 赵俊生点点头,走进大殿,一边走一边问“三司会审荆旻案进行得如何了?这几天他们都有什么进展?” “陛下,这几天还在调查阶段,刑部另外派了一个叫孙惟的主事负责进行第三次调查,这次调查的对象放在了荆旻、史大友他们的身边之人身上,看看那些随从、护卫、家丁和侍女们是否知道相关线索;另外,御史台也正在调查跟随黄德忠一起办案的手下捕快和刑讯人员,看看是否存在着诱供、威逼利诱、屈打成招的嫌疑!” 这时一个小太监快步走进来在康义德耳边低声禀报了几句,黄德忠听后对小太监摆了摆手让其退下。 “陛下,刚刚收到消息,昨夜荆旻在狱中被人杀死,而原来调查此案的黄德忠竟然畏罪上吊自尽了,而他们两人都被关在甲字号监牢区,两人的牢房中间只隔着几个牢房!” 赵俊生吃了一惊,随即大怒“什么?竟然有人敢在刑部大牢行凶,简直是无法无天,这是在挑衅朝廷的司法衙门!康义德,你派人去告诉蜀王,朕要他和三法司主官以最快的速度向朕禀报相关案情!” “诺!” 一个时辰过后,赵平和三法司负责相关案情的官员一同进宫觐见禀报相关案情。 “臣等参见陛下!”几人唱喏后行礼。 赵俊生道“平身!” “谢陛下!” “你们谁来跟朕说说荆旻和黄德忠之死的具体详情啊?朕下旨让你们三司联合调查审理此案,这才几天你们不但没有把案子查清楚,反而让两个关键犯人死了,尔等是不是应该给朕一个交代,嗯?” 赵平看向旁边一人说道“孙惟,你来向父皇禀报相关案情吧!” “诺!” 刑部主事孙惟站出来行礼,说道“陛下,臣带人勘察过两处现场,在荆旻的牢房里,臣等经过勘察发现他是被人用剑杀死的,荆旻甚至连反抗躲避的机会都没有!伤口在额头眉心处,一剑洞穿了头颅!据臣所知,荆旻虽然是文官,但他是有武艺在身的,而且武艺还很高强,除了眉心这一处致命伤之外,荆旻的尸体上除了此前受到过的刑讯伤之外,再没有发现其他剑伤,也就是说他是被凶手一剑杀死,说明凶手的剑术很高超!现场没有发现凶手留下的其他任何线索!” “臣等在黄德忠的牢房进行勘察过后发现,黄德忠是上吊自尽而死,没有发现他杀的迹象,上吊所用之物就是他自己的腰带,臣等在牢房里还发现了一份用血写在布片上的遗书,黄德忠在遗书上说他深受皇恩却干出了执法犯法之事,有负圣恩,自知罪孽深重,无颜再苟活于人世!” 赵俊生听完后沉思一会儿,问道“这二人的死亡时间是在何时?” “回陛下,黄德忠上吊的时间大约在深夜子时过后一刻之后,荆旻被杀是在丑时正左右,经仵作查验,黄德忠应该比荆旻先死!” 赵俊生又问“凶手是怎么进的监牢?有没有询问监狱中的其他囚犯是否有人目击过凶手?” “回陛下,目前臣等正在派人对囚犯们进行审问,还没有得到相关的线索!凶手进入监牢时在外面杀了五个守卫,后来从熟睡的牢头身上拿走了钥匙打开了数道铁门和牢门并杀了荆旻,从这些守卫的死也可以看出凶手应该是一个剑术很高强的人!” 赵俊生雷霆震怒“简直是胆大包天,竟然在刑部大牢内进出自如,当我刑部大牢是菜园子吗?朕就不明白了,为何凶手可以如此轻松的进入监牢内部杀人,守卫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吗?传朕旨意,典狱长严重失职、玩忽职守,连同昨夜当班的牢头和狱卒全部革职下狱,听候发落!” “另外,给朕查,朕倒想知道这个凶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如此肆无忌惮!这件案子发生在刑部大牢,又与刑部调查的案子有关,这就交给刑部去查!” 刑部尚书李元德站出来答应“老臣遵旨!” 大理寺卿王德站出来行礼问道“陛下,如今荆旻案的主要疑犯荆旻死了,他供述说是受太子指使庇护粟特商人并与之勾结进行走私事宜,也因为黄德忠有屈打成招的嫌疑,所以他的供词已不可信,虽然他提供了书信为证据,但因为此人的死以及又被屈打成招的嫌疑,对太子的控诉就有些证据不足了!” 赵俊生思索了一下问道“这几天你们对荆旻、史大友身边之人的调查进行得如何?是否有其他什么线索发现?” 孙惟回答道“回陛下的话,臣对这些人进行了调查,他们都不知道太子是否与此事有关,倒是黄德忠的手下供述说黄德忠的确有对荆旻和史大友进行诱供、甚至威胁!”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看向王德和李元德问道“你们是什么看法和意见?” 李元德说道“陛下,臣以为太子并未参与此事,也不是荆旻案的幕后指使者,这件案子很明显是有人想要牵扯出太子,那些书信和荆旻、史大友第一次供词都是有人为了对付太子而使用的手段!” 赵俊生反驳道“荆旻却被杀了,这个你又做何解释?如果是有人要陷害太子,为什么要杀了荆旻这个对太子最不利的人?” 王德行礼道“陛下,那么黄德忠的死又做何解释?他对荆旻和史大友进行屈打成招、诱供,臣不会他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根据调查,此人与荆旻和史大友并无此仇,他这么做肯定是受人指使,他的死正好让我们无法追查幕后指使者,臣怀疑此人的死有蹊跷,就算他是真的自杀,只怕也是逼不得已!臣认为应该给太子解除禁足的禁令了,这件案子也因为荆旻和黄德忠的死而断了几乎所有的线索,想要继续查下去也找不到什么头绪!”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权衡一番之后说道“朕要考虑一下,尔等都退下吧!” 众人一起行礼“臣等告退!” wooposhihuaun0 。 第1104章 设局 大臣们离去之后,赵俊生坐在御案后沉思,他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太正常,老三在这件事情上肯定是有在幕后指使的嫌疑,但却没有露出马脚。 荆旻被杀看似对于太子有利,可实际上太子却又有杀人灭口的嫌疑,如果不是太子干的,太子就会怀疑是蜀王派人干的,并以此来陷害他,这无疑加深了太子和蜀王之间的互相猜忌之心,矛盾会越来越大。 康义德走进来禀报“陛下,候官司司正贾越求见!” “宣!” 没过多大一会儿工夫,贾越就被小太监领了进来。 “臣贾越参见陛下!” 赵俊生对太监宫女们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太监宫女们依次退出大殿。 赵俊生对贾越抬抬手“免礼吧!” “谢陛下!” 贾越起身从怀中拿出两本册子呈上去说道“这是陛下让臣查的,事无巨细,都在这里了!” 赵俊生接过两本册子开始看起来,这两本册子上记录着太子和蜀王这段时间都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一刻之后,他放下册子思索了一下,把册子怀给贾越“行了,你下去吧!” “臣告退!”贾越接了册子躬身退出了大殿。 赵俊生摸着下巴在大殿内走了几个来回,没过一会儿,一个黑袍人从一根大柱后走出来行礼“不知陛下召臣前来有何旨意?” 赵俊生道“荆旻被人杀了,此前审理此案的刑部主事黄德忠也自杀身亡,你去查查这两件案子是否有什么蹊跷!” “遵旨!”黑袍人答应后闪身转入大柱子背后消失不见。 蜀王府。 王府詹事卓不凡对赵平说“殿下,这太子也真是够大胆的,这个时候杀了荆旻,来一招釜底抽薪,死无对证,就算陛下怀疑他,也因为荆旻的死查不下去了,以臣之间,这件案子很可能不了了之!” 赵平笑了笑“那又如何?案子虽然查不下去了,可老大这个做法肯定会让父皇心里不舒服,他这是顶风作案!” 卓不凡一拍手掌说“没错,陛下肯定会不满太子的所为,我们要扳倒太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们可以通过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让陛下对太子失望,陛下一旦对太子极度失望就会难免生出废黜太子的想法,那时候才是殿下的机会!” 赵平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情过后,咱们不能再刻意针对太子了,必须蛰伏起来,父皇如今还正当盛年,这个时候与太子打得你死我活没什么好处,只会白白便宜了其他人!咱只要办好父皇交代的差事就行了,除了那些有才能、又没有劣迹并主动前来投靠的大臣官员,本王不能主动去结交大臣!” 卓不凡拱手说“殿下所言甚是,如今靖王已长大成人,他又是一个不怎么安分的主儿,让他去跟太子扳一扳手腕,殿下却趁此机会收敛锋芒和爪牙,暗中蓄积力量,等再过今年五皇子隋王也长大了,到时候跟太子抢夺皇位的人越来越多,他这个太子不好当啊!” 赵平心里很清楚,皇位继承权到最后归谁所有是由父皇说了算的,想靠武装夺取皇位的想法基本不可能实现,他这个父皇可不是一般的皇帝,是开国之君,立国二十年把这个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朝堂地方军政大权和各方势力都被牢牢掌控。 就算把老大从太子的宝座上拉下马,谁当太子都不一定能够笑到最后,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会知道皇位的归属权,而胜算机率最大的做法就是想办法获得父皇的认可。 ······ 东宫。 赵东坐在长几后练字,一笔一划一丝不苟。 太子洗马刘宪急匆匆走进来禀报“殿下,刚才收到消息,荆旻在刑部大狱中被人杀了,此前审理过荆旻和史大友的刑部主事黄德忠也在狱中上吊自尽,他们俩的牢房中间只隔着几间房!” 赵东听了这个消息,手中的毛笔一顿,停顿片刻后又继续写下去。 刘宪见赵东这模样,不由有些着急“殿下,您还有心思练字?这肯定是蜀王派人干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殿下更加被陛下和大臣们怀疑!” 赵东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起身问道“谁在负责调查这两个人的死因?有眉目了吗?” “回陛下,调查此案的是刑部主事孙惟,臣派人打听了一下,荆旻的确是被杀的,而黄德忠没有被他杀的痕迹,应该是自杀,根据孙惟的调查发现,杀荆旻的人是一个剑术高手!” 赵东问道“你认为是老三派人干的?” “殿下,不是蜀王还能是谁?那天史大友当场翻供,指出是黄德忠屈打成招、诱供,形势虽然依旧对殿下不利,但他们想要诬陷殿下这件事情已经出现了不妙的苗头,蜀王肯定是看出这次没法扳倒殿下,索性杀了荆旻让殿下和满朝文武更加怀疑殿下!” 赵东想了想又问“父皇知道这件事情了?” “早就知道了,方才还召集了蜀王和各部大臣在勤政殿询问这件案子调查情况,刑部尚书李元德和大理寺卿王德荆旻、史大友这件案子,证明殿下牵扯其中的证据不足,应该解除对殿下的禁足令,陛下说要考虑,还下令让刑部相差荆旻被杀一案,抓到凶手!” 赵东叹道“现在咱们什么都做不了,等消息吧!” 两天后,勤政殿。 殿内除了赵俊生批阅奏章之外,再无其他人,黑袍人从柱子后闪身出来向他行礼禀报“陛下,臣对荆旻和黄德忠一案进行了调查,黄德忠的确是上吊自杀的,当天傍晚监牢内发放饭食时,当值的牢头曾经私下向黄德忠说过什么话,说了什么没人知道,深夜黄德忠就上吊自杀了!” “臣也去看过荆旻死前所在的牢房,没有打斗的痕迹,通过查验荆旻和其他几个被杀监牢守卫的尸体上的剑伤,臣发现凶手的剑招有些熟悉的感觉,后来终于想起来,这个凶手应该就是臣曾经在靖王府外遇到的那名黑衣剑客!” “哦?” 赵俊生放下笔,站起来眉头一皱“这事难道牵扯到老四?可他已经此时应该跟李善在晋阳一带巡视啊!” 暗影提醒道“陛下,那黑衣剑客的身份无法确定,还不能断定他是靖王的人!” “没错,你提醒得对,老四在晋阳,绝不可能从千里之外发出指令!难怪朕感觉在这件案子上似乎有另外的人在干预插手,似乎在挑起太子和蜀王的争斗!” “这件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你先下去吧,过几天朕还有事情要去你办!” “臣告退!”暗影闪身转到柱子背后消失不见。 赵俊生沉思片刻对外面喊道“来人!” 一个太监推门走进来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宣蜀王和林敬辉觐见!” “诺!” 不久,林敬辉来到勤政殿。 “臣参见陛下!” 赵俊生对林敬辉招了招手“朕有件事情要你去办!” “请陛下吩咐!” “你这样······” “臣明白了!”林敬辉抱拳后退出大殿。 不久,蜀王赵平到来。 “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吧!” “谢父皇!” 赵俊生从御案后走出来说“益州自从去年被我军攻占并纳入我大乾版图,虽经历了大半年的治理,但依然还没有回复元气,各地山贼也比较多,形势不大好,朕打算派一个刺史过去监督各郡在加强民生方面恢复建设之外,还要增加剿匪的力度,你在皇城司也历练了几年了,也是时候外放去做一任地方官,就由你来做这个益州刺史!” 赵平完全没想到赵俊生会在这个时候让他出京去益州做刺史,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他已经无暇再去想这个。 “儿臣遵旨,不知儿臣何时出发?”赵平问。 赵俊生道“给你十天时间做准备,十天之后出发!” “诺!” 赵平被任命为益州刺史的消息很快传开了,这在朝堂上下引起了一片议论声和猜测。 与此同时,一个消息在官场上很快悄悄流传开来,说闯入刑部大牢杀死荆旻的刺客被监牢内的几个囚犯看见过,有人认出了此人手中的宝剑,目前这几个囚犯正在被审讯。 当天晚上,蜀王在府中遭到了刺杀,负伤不轻,此事惊动了赵俊生和花木兰,赵俊生雷霆大怒,下令彻查刺杀之事。 就在官府衙门正在追查蜀王府发生的刺杀案之时,这天夜里,刑部大牢之内又来了不速之客。 一个黑衣人杀了几个守卫之后悄声无息的闯入了大牢之内,很快无视几道铁栅门来到了一个牢房门前。 “你、你是谁?你要干嘛?”牢房内的囚犯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吓得哆嗦着直退往角落。 沙哑的身影响起“怪只怪你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话一说完,一道雪亮的剑光闪过,蜷缩在角落里的囚犯本以为自己死定了,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叮”,再睁眼一看,只见不知何时突然又冒出来一个黑袍人,这两人正挥剑杀得激烈,移动的速度简直快若闪电,根本就看不清他们的厮杀打斗的招式动作。 行凶的黑衣人没想到这竟然是一个陷阱,心慌之下当即决定撤走,但突然杀出来黑袍人哪里容他离去,死藏着不放,牢房内的空间又有限,黑衣人情急之下从铁栅门的缝隙中窜了出去。 黑袍人看得一惊,这黑衣剑客竟然有这种本事,难怪能在大牢内出入自由,待他反应过来时,黑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wooposhihuaun 。 第1105章 暴露身份 闯入监牢的黑衣刺客在失手之后冒着暴露武艺的风险摆脱了黑袍人,以极快的速度穿过重重栅栏掏出监牢的走廊。 黑衣剑客风驰电掣般的冲向最后一道铁门,只要冲过了这道铁门就能冲进大牢外的院子,那时他可以从容离开。 一道身影突然挡在了最后一道铁门外,此人手持战刀,身披战甲,威风凛凛,犹如一尊战神。 黑衣剑客在飞奔过程中看到这一幕,迅速决定强行闯出去,他人还没到,手中利剑已出招,一道道剑气射出去。 挡在门口的铁甲将军手持战刀猛的挥刀劈砍,连续几道刀光闪过,从监牢内射出来的剑气尽数消弭。 寒星般的剑尖刺来,铁甲将军挥刀格挡,剑刃与刀刃切割发出一连串的火花,“叮叮叮”一连几道兵器交鸣之声传出,黑衣剑客身手灵活如绸缎般绕开拦路的铁甲将军向监牢外急射而去。 “哪里走!”铁甲将军大吼一声,转身就是一拳打过去,拳头没打到对方身上,拳头的上的拳风却发出一声音爆“嘭”的一声。 黑衣剑客被铁甲将军的拳风打了一个正着,一口鲜血冲到喉咙处被强行咽了下去,并且接着这股拳风击打之力加速逃离,从四面八方赶来的监牢守卫都没能拦住,只见这黑衣剑客一个纵身跳上围墙消失在夜色之中。 黑袍人从监牢内走了出来站在铁甲将军的身侧。 “此人已被我击伤,以我之感觉,这应当是一个女子!”铁甲将军说。 黑袍人躬身道“卫统领,此人有一门功夫能够穿过狭窄的栅栏缝隙,据我所知,这门功夫叫软骨功,只有女子能够修炼,当世会这门功夫的不超过三个人,全部都是南朝人,您再看看这个!” 说完递给卫靖一个香馕。 卫靖接过来看了看“这更能说明此人是一个女子,看这香馕上的刺绣,手艺不错,以它的规制、形状,应该是出自宫廷,民间女子的香馕不会有这样的,而我大乾宫中也没有这等细腻风格的香馕,应该出自南朝!” “走,去见陛下!” 皇帝就寝之后是轻易不能被打扰的,而且夜间皇宫大门一般不会开,但卫靖是御前侍卫统领,又手持金牌,因此能破例从侧门进宫。 赵俊生打着哈欠走出寝宫来到御书房,卫靖和暗影已经在此等候了。 “人呢?” 卫靖与暗影二人互相看了看,脸上都略有惭色,卫靖抱拳道“臣等没能擒住他,被他跑了,不过臣已打伤了他!” 赵俊生有些难以置信“你们一个先天宗师、一个后天巅峰,两人联手竟然让他跑了?” “臣等有负圣恩!” 暗影拿出了香馕说“陛下,这是黑衣剑客急于脱身,仓促之际无意中掉落的,它应该来自南朝宫中,卫统领打伤了她,此人应该是一个女子,而且会软骨功,能自由穿越铁栅门、木栅栏,臣刚才去供奉阁的档案室查阅了相关卷宗,软骨功是南朝听雨轩主人玲花夫人的独门绝学,据卷宗记载,玲花夫人一生从未收徒,但南朝的南郡公主在年幼之时曾跟随她学过剑舞!” 赵俊生眼神一凝,“这么说此前发生的种种都是南郡公主及驸马褚渊所为了?” “应该就是他们了!” 赵俊生忍不住自嘲“哈,这个南郡公主竟然藏得如此之深,朕都被她楚楚可怜的外表给欺骗了!你们二人速去捉拿南郡公主和褚渊想,希望还来得及!” “遵旨!” 毫无疑问,刺杀蜀王赵平的刺客肯定也是南郡公主,其目的就是把蜀王留在京城,让蜀王误认为是太子派人所为,蜀王遇刺受伤,短时间之内肯定是不能去益州赴任了,那他就可以留下来继续有太子争斗。 南郡公主先是去刺伤了蜀王赵平,继续挑起大乾皇子之间的争锋,扰乱内部,然后再去大牢刺杀认出了她手中宝剑的囚犯,以此继续隐瞒自己的身份。 次日上午,卫靖来见赵俊生。 “臣参见陛下!” 赵俊生正在看马球赛,扭头问道“抓住南郡公主夫妇了?” 卫靖躬身道“臣等赶到时,南郡公主夫妇已经不见了踪影,那些家丁侍女全部被打晕了,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去了哪儿,臣已联络了金吾卫衙门、各城门郎让他们严查,一有消息就禀报!” 赵俊生对这二人的行径很是生气,“你既然联系了城门那边,他们应该还没有来得及出城,传朕旨意,以南郡公主夫妇策划刺杀蜀王为由全力通缉他们!” “遵旨!” 在官府各个执法衙门的全力行动之下,仅仅一个下午就把通缉的榜文张贴到处都是。 在强大力度的搜索、举报和追查之下,南郡夫妇很快就露出了行迹,为了活命,他们不得不四处躲藏,不停的换住处。 城西一个车马店,南郡夫妇就躲在这里,从被通缉开始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来,他们连续不停的换了十处落脚地。 为了躲避官兵的追查,褚渊不得不在后厨做起了洗碗工,南郡公主做去了厨娘。 掌柜走近后院对正在希望的褚渊打了一个颜色,褚渊放下正在洗的碗碟,起身跟着掌柜走到了后面厨房。 正在掌勺的南郡公主见二人进来,问道“怎么,有事?” 掌柜拱手作揖“见过殿下!” 南郡公主摆手“出门在外就不必这么多繁文缛节了,说罢,什么事?” 掌柜说“属下收到消息,三天之后,万贵妃要去千佛寺上香,属下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褚渊闻言吃了一惊“公主,你们这是要作甚?你们要刺杀万贵妃?这不行,这么做对我朝有什么好处?弄不到会激怒乾国皇帝,到时候乾国举国上下同仇敌忾,我国危矣!” 南郡公主摇头否认“刺杀万贵妃有什么用?要杀就杀皇帝!” “什么?这······乾国皇帝如果这么好杀的话,乾国早就完了,这些年来,北魏遗老遗少、柔然人、氐人和羯人余孽对赵俊生的刺杀还少吗?没有一次成功的,此事我认为还是应该从长计议,否则不但杀不了赵俊生,反而把自己的命给丢了!” 南郡公主说“我已和掌柜计划好了,在万贵妃上香之前进入千佛寺内装扮成女尼接近并挟持她,跟着她进宫刺杀赵俊生!” 褚渊断然反对“不行,这个方法太冒险了!公主,你怎的如此着急?赵俊生的安全何等重要,要接近他进行刺杀谈何容易?你这样做太草率了,不说别的,就说皇宫大门那一关就不容易过,马车上多了一个人,那些禁军都是瞎子吗?” 南郡公主道“我会让万贵妃配合的,她若不从,我就杀了她!驸马,这些天乾国官兵们追查得越来越紧、越来越频繁,我担心这里迟早也会暴露,到时候我们就再藏身之地了,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拼死一搏,只要杀了赵俊生,赵俊生的那些儿子们为了争夺皇帝位必定会互相大打出手,我朝至少有三到五年的时间发愤图强、整顿军备!” “等等,等等,这么做不是最好的办法,如果你一定要进宫刺杀赵俊生,最好不要去挟持万贵妃,如果这么做,你只怕还进宫就会被发现,你可以装扮成一个女尼,但不是去挟持她,而是利用你对佛法的了解吸引万贵妃的注意力,我听说万贵妃信佛,咱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而且咱们再对你容貌进行一番装扮,掩饰你原本的面目,应该可以瞒过很多见过你的人!” 南郡公主把褚渊的话考虑了一番,点点头“好,就按照你说的办法来做!” 此时,三条街以外的一间药铺里来了一队官兵,药铺掌柜立即堆着笑脸迎上来拱手作揖“哎呦,不知几位军爷来小店有何指教?” 领队的什长拍着柜台问道“掌柜,我问你,这半个月内是否有人到你店里来买内伤药?” “回军爷,有的有的,内伤药是常用药,而且一般都需要医师根据伤情诊断之后开方子!” “那把医师坐诊登记的病人记录拿来看一下!” “好的好的!”掌柜立即转身拿来一个病人坐诊登记薄拿出来。 什长接过来翻了翻,抬头问道“这上面登记的病人都是本人亲自来你们店里看诊的吗?” “看您说的,肯定是本人亲自来的,别人代替也不行啊!” 什长再翻了一遍,发现因内伤前来看诊抓药的病人都是男性病人,没有一个女人,又问道“除了这个之外,你们店里还有其他登记病人情况的记录吗?抓内伤药的,有没有?你最好如实回答,你若隐瞒不报,我便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掌柜不敢隐瞒,连忙道“有些病人是自己拿着方子过来的,不找医师看诊,只抓药,对于这种情况我们也是按照官府的要求对抓药之人的户籍腰牌进行了登记,都在这里了!”说完又拿出另外一个登记薄。 什长把近半个月来抓了内伤药的姓名、户籍、住址一一摘出来。 “这些人当中有哪些都是你认识的?” 掌柜伸头一看,“军爷,小人都认识这些人啊,都是附近的街坊邻居,只有这个步灿是大通车马店的掌柜,距离这里稍稍远一些!” “这些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内伤?” 掌柜的说“您看这些人都是附近大户人家的护院、护卫,他们平日里习武,与人比斗,受内伤是比较常见的,只有这个大通车马店的步掌柜就不清楚了!” “走,跟我去大通车马店看看!” wooposhihuaun 。 第1106章 无处藏身 一伙人跟随什长来到大通车马店,车马店的小二立即迎上来堆起笑脸道“军爷您来了,是要用车吗?” “用你娘!”什长一巴掌甩过去打了小二一个响亮的耳刮子,大喝“去把你们店里所有人都叫出来,例行检查!” “是是是!”小二被打了一个耳刮子,一张左脸顺数肿了起来,却不敢有半点不满,立即转身跑进大堂内大喊“掌柜的,又有军爷来了,说要例行检查!” 掌柜从后面来到前堂连连向什长行礼,又送出一把铜子儿“军爷辛苦了,一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什长看了看手上的铜钱,收了起来说过“上头有命令,把你们店里的车夫、小儿、帮厨的以及其他所有人,包括那些住店,都叫出来,例行检查一下!” “好的,好的!”掌柜答应,立即叫小儿去通知所有人都到前堂接受检查。 没过多久,被通知的一些人陆陆续续来到前堂,一些住店的人被打扰了瞌睡很是不爽,走来时骂骂咧咧的,被兵士们几拳头打下去全部都老实了。 “人都在这里了?”什长看向掌柜问道。 掌柜扫了一眼说“都在这里了!” 什长拿出两张海捕公文告示,上面画着南郡公主和驸马褚渊的画像,他拿着画像与这些人一一对照。 很快就来到了装扮成洗碗工的褚渊面前,什长看了看褚渊,再看了看画像上的人,脸色一变,退后一步大喝“来人,抓起来!” 所有人脸色一变,两个甲士手持长矛扑上去抓住褚渊的肩膀,褚渊乃是文弱书生,无法躲避和反抗,当场被抓。 装扮成厨娘的南郡公主当即手了手,她一个闪身来到什长身边拔出了他的腰刀,什长惊叫一声“动手!” 南郡公主一刀劈开,毕竟不是剑,用不太趁手,什长吓得身体一偏,一刀劈在了甲胄之上,砍得甲胄发出一串火花。 掌柜步灿见此地已经败露,当即大吼一声“杀光他们!” 店里的几个店小二、厨工、马夫等人立即开始动手与兵士们厮杀起来,住客们一个个吓得尖叫,四处乱窜找地方躲藏。 店里里座椅板凳全部遭了殃,被砸得哗啦哗啦乱响,南郡公主一连杀了好几个兵士,很快有浓烈的血腥味传扬出去,但她本身有内伤在身,伤势并未痊愈,此时动手难免牵动内伤,加重伤势。 在店小二、厨工和马夫们的帮助下,南郡公主和掌柜步灿很快就把这一队兵士连同什长在内全部杀死。 还有五六个住客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步灿指着这几个住客问南郡公主“殿下,这些人······” “不留活口!” “诺!”步灿答应一声,走过去提刀一刀一个把几个住客杀了个干净。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大量的整齐脚步声,南郡公主、褚渊和步灿等一行人顿时脸色一变,想来是刚才他们与这些兵士打斗厮杀惊动了附近的街坊,有人听到声响报告了附近巡街的金吾卫。 “不好,肯定是金吾卫,此地不能留了,必须立刻分散走!”步灿大叫道。 南郡公主脸色凝重,她听出前来的兵士们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来不及了!” 步灿立即吩咐几个店小二“你们几个快去把门堵上,我们从后门走!” 两个店小二刚刚把大门关上拴好,金吾卫甲士已经到了门口并开始撞门。 “轰”的一声,大门被撞得剧烈晃动,门框上墙壁碎屑灰尘直往下掉。 “快堵住大门!”步灿大惊,立即带头搬起桌椅板凳把大门堵住,其他几个人纷纷效仿。 “公主、驸马,你们先从后门走,我们断后!” 褚渊叫道“要走一起走!” “驸马别废话了,再不走所有人都走不了了!”步灿大吼。 南郡公主一咬牙抓住褚渊的胳膊就向后院方向飞奔而去。 就在这时,“噗嗤噗嗤”几声,几根长矛穿透大门刺了进来,三个顶在大门上的店小二当场被捅死,步灿和剩下两个马夫、一个厨工立即退开。 “轰”的一声,大门被一根圆木撞开了,金吾卫甲士们手执利刃冲了进来,步灿等人只能拿着兵器迎上去与他们厮杀在一起。 甲士们都有甲胄护身,刀剑难伤,若不是伤害他们防御薄弱的要害部位,一般的刀剑根本就奈何不了,步灿等人很快就被杀死。 “他们向后院方向跑了,跟我追!去通知附近的巡逻兄弟,立即封锁各个交通路口,禁止任何人通行!”一个牙主大吼一声,带着甲士们迅速追向后院,等他们赶到后院时刚好看见南郡公主提着褚渊跳墙逃离。 “给我追!” 南郡公主若是一个人此时早已逃之夭夭,但多了一个不会武艺而又文弱的褚渊,逃离的速度根本就快不起来。 “别跑,站住!”刚刚翻墙过来的金吾卫牙主看见南郡公主和褚渊正在前方逃跑当即大喝。 这二人哪里敢停留,加快速度逃离。 金吾卫牙主立即从刚跳下来的一个甲士身上取下弓箭,张弓就射了过去。 “嗖”的一声,褚渊应声而来,他的小腿被射中了,奔跑时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夫君!”南郡公主大急,转身过来要扶着他继续逃。 这时又有箭矢射来,南郡公主立即躲避。 褚渊忍着痛大叫“公主快走,不要管我,跑得了一个算一个,我走不了了,你若救我,我们都会死,快走啊!” 南郡公主不管不顾,躲避着不停射来的箭矢依旧上前要去把褚渊拉起来。 褚渊这时突然起身,南郡公主脸色大变大喊“不要——” “噗嗤”一声,一支利箭射穿了褚渊的胸膛,他撕心裂肺大吼“走啊!” 追上来的金吾卫甲士越来越多,南郡公主悲痛万分,含泪转身飞奔而去,几个纵跃就消失在房顶之间。 甲士们围住了已经奄奄一息的褚渊。 蜀王府。 随着太监高声唱喏“陛下、皇后娘娘驾到——” “恭迎陛下、皇后娘娘!”王府内所有人都下跪请安。 赵俊生和花木兰在侍女的引路下来到赵平的卧室,卧室内有很浓的中药气味。 躺在床铺上的赵平挣扎着要起身行礼,花木兰立即快步上前道“老三你别起来,躺着就行了,怎么样,好些了吗?”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儿臣好多了!” 侍女端来凳子,赵俊生坐下道“你这么多年的武艺都是白练的?以为自己是皇子就没有人敢对你动手?” 赵平看了看自己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左胸,不由苦笑道“是孩儿大意了,加上在自己府邸,失去了警惕性,怎么也没想到有人会潜入王府来刺杀!” 赵俊生问道“知道是谁做的吗?” “儿臣不知,只知道那人身法极快,柔弱无骨,剑法高超,突然袭击之下,儿臣反应不及,所以才被刺伤!” 花木兰说“听你父皇说是南朝的南郡公主,目前他们夫妇仍然在逃,应该还被困在城内没有出去!” 赵平吃惊道“是她?一个女人竟然有如此高强的武艺?” 花木兰看了赵俊生一眼,忍不住说“这事说起来也怪你父皇,当初抓住他们时就应该把他们都杀了,若是如此,又哪里有这么多破事?” 赵俊生道“你能不能别总是马后炮?你以为当时杀了他们就没事了?真是妇人之见!” 说完,赵俊生看向赵平问道“你的伤养得如何?” 赵平感觉父皇想让他快点去益州上任,但他不能假借伤患故意留在长安而不去赴任,“回父皇,伤口已经开始结疤,不过医师说体内还有不少淤血,还需要长时间吃药清除淤血!” 赵俊生对站在后面的御医招手,“过来给蜀王看看伤势!” 御医立即上前来诊断,很快有了结果,起身对赵俊生行礼说道“陛下,蜀王殿下的表面伤口已经开始结疤,只要不沾水,三五天之后就没问题了,殿下体内的确还有淤血,若是按照臣的方子来服药,最多一个月就能把淤血驱散!” “行,就由你来负责蜀王的伤势恢复吧!” “诺!” 这时康义德走进来禀报“陛下,卫统领说有事求见!” “哦?他这个时候找到这里来,难道是查到了南郡公主夫妇的下落?让他进来吧!” 卫靖很快被领着走进房间向赵俊生和花木兰行礼“臣拜见陛下、娘娘!” 赵俊生抬手“免礼!你找到这里来是有南郡公主夫妇的消息了?” “是的陛下,就在方才一个什的左骁卫甲士在巡查一间药铺的时候通过查看购买内伤药的登记簿发现了可疑之处,于是什长带队前往查看,没想到南郡公主夫妇还真藏在那里,那是一间车马店,应该是一个南朝细作据点,这一队甲士入了狼窝,被杀了个干净!” “但厮杀声惊动了附近的居民,有人把消息报告给附近巡逻的金吾卫甲士,一个牙的金吾卫甲士迅速出动遇到了正要撤离的南郡公主一伙人,双方一场厮杀,南朝的细作尽数被歼灭,南郡公主带着驸马褚渊逃离,在追击过程中,甲士们射杀了褚渊,南郡公主逃走了,目前金吾卫正在大面积搜索!” 赵俊生皱眉道“以南郡公主的身手武艺,如果她一心想逃走的话,只怕很少有人能抓得住她,下令给各个城内口,让他们加强城门守卫力量,不能让这个女人逃回南朝!” “诺!” wooposhihuaun 。 第1107章 替代 对南郡公主的搜捕进行了两个多月,一直没有抓到她,赵俊生很是恼火,对相关官员、将领进行了严厉的训斥、革职、降职等处理,一时间京城官员因为这件事情受到处罚的不在少数。 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除了供奉阁之外,京城各衙门负责追捕南郡公主的官兵们都在不知不觉中懈怠下来,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南郡公主只怕是早已经逃出长安、逃出大乾。 五月初三,黑衣卫统领林敬辉向赵俊生报告“启禀陛下,我们在南朝的细作经过详细调查摸排,没有发现南郡公主逃回的迹象,连建康皇宫之中都有我们的人,这就说明南郡公主应该还在我朝境内,但各地黑衣卫所均呈报没有发现她的踪迹,臣大胆推测,此人很可能还藏匿在长安城内的某处,但长安城太大了,人口近两百万,想要把武艺高强的南郡公主找到并抓住实非易事!” 赵俊生闻言思索一下说“这个南郡公主很谨慎,你们慢慢查找消息吧,此事不着急!另外,过几天就是端阳佳节了,每年这一天百姓们都会举办一些典礼活动,还有身毒使团已经到了长安,朕已经下旨让他们端阳节这天进宫朝见,晚间朕还要宴请身毒及各国使臣,黑衣卫也要动用一些力量防止敌国和叛乱之人的破坏!” 林敬辉抱拳躬身“臣遵旨!” 五月初五,各地百姓天不亮就起来用昨夜泡好的粽叶及糯米包粽子,有些地方粽子里只有糯米,有些地方在粽子中包鸭蛋黄、肉沫,也有包水果蔬菜的。 除了包粽子之外,人们还要去野地里砍艾草,把艾草挂在门楣之上,或插在门框两侧,有些地方还要喝雄黄酒。人们相信在这一天砍的艾草是最具药效和驱虫效果的。 一些地方官府、宗族还有举行划龙舟比赛、祭祀等活动。 长安城东身毒使馆。 身毒还是第一次派使团前来大乾,朝廷以前也没有专门预留一个使馆给身毒人,这是一个临时分给身毒使团下榻的宅院。 一间禅房内,一个三十余岁的身毒女尼盘腿而坐,一手持念珠,一手拿木槌,闭目敲着木鱼“咚、咚、咚······” “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个年轻女尼提着一个包裹走了进来。 敲击木鱼声停止了,身毒女尼睁开眼睛看着来人,她面带疑惑用身毒语问“你是何人?使团中随行的女尼,贫尼都认识,唯独不曾见过你,你是东土人氏,怎么进来的?” 年轻女尼在身毒女尼面前盘腿而坐,放下包括双手合十道“弟子俗名刘献,法名慧静,见过铁摩罗师叔,弟子曾随铁萨罗师尊学习佛法!” 铁摩罗惊讶,看了看南郡公主光光的脑袋,又惊又喜又疑惑道“你是铁萨罗师姐的弟子?她现在在何处,她还好吗?你既是她的弟子为何不曾受戒?” 南郡公主道“是的师叔,铁萨罗师尊已于六年前在祗元寺圆寂了!弟子只是师尊的俗家记名弟子,所以不曾受戒!” 铁摩罗听说自己的师姐铁萨罗已经圆寂,不觉黯然神伤,南郡公主刘献也不打扰,静静的坐着。 良久,铁摩罗收拾情绪,问道“你既不曾受戒,为何把头发剃了?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来了这里,找到这里来又有何事吗?” 南郡公主沉默了一下,双手合十道“好叫师叔知晓,弟子乃是南朝宋国皇室公主,被册封为南郡公主,去年十月,乾国发兵入侵我宋国,乾军一路猛攻,我朝反应不及,被乾军势如破竹打到了长江北岸,当时我与夫君正在封地,因战事不得不启程返回都城建康,却在中途被乾国大军包围被俘,随后被送来长安!” “乾国皇帝表面上对我夫妇还算礼遇,吃穿用度也不缺,但暗地里始终派人监视,按理说乾人早就应该杀了我夫妇,但他们并未这么做,后来我和夫君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想以我夫妇为榜样诱使更多我朝官员和武将投降!” “他们利用完了我夫妇就准备对我们下手,府君为了掩护我被乾军弓箭射死,我不得不四处躲藏苟活,乾人又派人到处监视搜寻抓捕,我屡次试图逃亡归国,但均没能成功!” “如今,乾国日益强大,而我大宋却日益衰弱,正面对抗,我大宋毫无胜算,只会被乾国一点一点蚕食干净,宋国国祚想要延续下去,必须阻挡乾国南征的脚步,而想要削弱乾国,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刺杀乾国皇帝,只要乾国皇帝一死,乾国就会掀起皇位争夺和内耗,我大宋才有时间恢复国力进行反攻,但我一直没有找到好机会!” “前几日,我听说身毒使臣前来,随行之中有师叔的名号,于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来找师叔,想请师叔帮一个忙!” 铁摩罗问道“你想让贫尼帮什么忙?” 南郡公主问道“敢问师叔,佛的愿望是什么?” 铁摩罗回答“普渡一切众生!” “乾军残暴好杀,所过之地十不存一,现在南朝宋国千万百姓面临乾军屠戮,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师叔若能普渡这千万黎民必能成就大菩萨佛果,受我中土千万百姓世代供奉、膜拜!” 铁摩罗问“贫尼能做什么?” “很简单,我想代替师叔跟随身毒使臣进宫觐见乾国皇帝!” “什么?”铁摩罗大惊,“你要跟随塞建陀王子一起进宫觐见皇帝,伺机刺杀?不行不行,你若跟随塞建陀王子进宫行刺杀之事,那又置我身毒国于何地?再说了,你本是中土人士,相貌与我身毒人士全然不同,又如何代替贫尼进宫?只怕走到皇宫门外就被认出来了!” 南郡公主道“师叔请放心,这些我都已考虑好了,待我杀了乾国狗皇帝就会宣称贵国使臣是受我胁迫不得不配合,乾国皇帝一死,诸皇子忙着争夺皇位,根本不会理会这事!” “至于······我如何代替师叔的事情,这个我也早有准备,请师叔稍待片刻!” 说完,南郡公主打开身旁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些用户化装的物件和材料,在她一双灵巧的双手之下,很快就调制好了一碗化装泥,她对着镜子快速化装。 过了两刻左右,南郡公主变成了一个与铁摩罗在相貌上有九成五以上相似度的女尼,眼角的细纹都一模一样。 铁摩罗惊得目瞪口呆“你······这······” 南郡公主不待铁摩罗反应,伸手闪电般一指戳在颈部一侧,铁摩罗昏死过去,南郡公主迅速褪下她身上的禅衣穿在自己身上,连鞋子也换了,把自己完全变成了铁摩罗。 待南郡公主把铁摩罗藏在床铺下,把禅房里收拾干净,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个年轻的身毒女尼走进来向南郡公主双手合十道“师傅,塞建陀王子请您过去一起用斋饭,用完斋饭就要启程去皇宫觐见大乾皇帝陛下了!” “好,走吧!” 皇宫。 赵俊生乘坐御辇正在向太极殿而去,今天是端阳节,朝廷要举行祭祀大典,赵俊生也要在太极殿接受群臣朝拜。 鸿胪寺官员跟在御辇旁边一边走一边给赵俊生介绍身毒国的情况。 “陛下,此次身毒国使臣是塞建陀王子,此人今年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因长期率军与厭哒人交战,败少胜多而受臣民爱戴,也备受身毒王喜爱和信任。据说当今身毒王的身体不大好,而塞建陀王子是身毒王众多儿子当中最为英武的一个,若不出意外,身毒王驾崩之后,肯定是这个塞建陀王子登基!” 赵俊生听完鸿胪寺官员的介绍后问道“这次进宫觐见的身毒使团又多少人?” “回陛下,臣等与塞建陀王子商量了一下,进宫的人数定为九个人,分别是塞建陀王子带两个随从,还有一个身毒高僧带两个徒弟,最后是一个身毒女师太带两个女弟子,臣已派人核实过了,此次随使团前来的一个身毒高僧和女师太在身毒国都是地位崇高的僧尼,就连身毒王对他们也是礼遇有加,他们能来朝见陛下,也说明陛下威德加于四海,连方外之人都不得不来臣服,这是国朝呈现盛世的征兆啊!” 赵俊生可不会被几句马匹就被拍晕了,不过见一见身毒高僧和女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多花点时间而已。 “就这么定了吧!”赵俊生摆摆手。 “诺!” 没过多久,赵俊生、花木兰和万语桐来到了太极殿,京城六百石以上的官员都尽数到场,这端阳佳节也是一个大节日,朝廷要举行祭祀和庆典,接到旨意的官员都纷纷赶来。 “臣等参见陛下、皇后和贵妃!” 在群臣们的高声唱喏中,赵俊生三人走上了丹陛。 “诸卿平身!” 在众臣起身后,赵俊生对礼部官员抬了抬手,礼部官员立即站出来宣读庆典贺词,洋洋洒洒念了一盏茶的工夫。 念完之后,众臣又是一起朝拜。 太极殿的庆典完毕之后,赵俊生又带着群臣去祭祀,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算完毕。 最后,众臣和赵俊生一起回到太极殿,赵俊生让太监宣身毒使臣觐见。 wooposhihuaun00 。 第1109章 大殿奏对 “宣身毒使臣、塞建陀王子及随行法师觐见!” 随着太监的高喊声从太极殿向外宫外传出,如接力一般,每一道宫门都有一个太监传话高呼,旨意很快抵达皇宫大门外。 此时已经进入宫门并在一侧等候召见的身毒使臣一行人在皇宫禁卫将军的示意下迈步向前走去。 通往前方宫殿的路有并排三条,太监领着塞建陀一行人走到最左边的道路说“使臣、高僧走左边这条道,随行人员请跟咱家走右边这条道!” 说完,太监带着随从、小沙弥和女尼前往右边走右边的道,中间的道路空着。 塞建陀王子很是奇怪,一边走一边问“为何我等只能走这条道,怎么不能走中间的道?” 领头的太监解释说“中间的这条道叫御道,是皇帝专用道,臣子不能行走!左边是文武大臣走的道,右边是侍者走的道,这都是有规矩的,不能逾越,若有逾越之举,视为藐视皇权,是要杀头的!” 塞建陀王子感觉这乾国的礼法森严,走个路都还有这么多规矩,真正是开了眼界。 等真正进了皇宫内部,塞建陀和随行高僧随从看见两侧巍峨的高大宫殿,白玉为栏、琉璃为瓦、金玉为砖,金碧辉煌、气势磅礴,再看那周围的亭台阁楼、围墙、敌楼箭塔,只感觉自己的渺小和卑微。 走着走着,塞建陀和随行人员都在不知不觉中不再昂首挺胸,逐渐显露出谦卑和恭敬。 一连穿过了数道宫门,足足走了一刻,似乎还没有走到地头,直到塞建陀走得隐隐感觉到额头上有了一层细汗,领头的太监才说“使臣阁下,太极殿到了,皇帝陛下和文武大臣就在大殿之中,请使臣阁下随我来!” 塞建陀带着随行人员走进太极殿内,只见这大殿内有数十根粗大的金漆大柱子支撑,地面铺着光洁得发亮的黑金色地板,屋顶很高,整个大殿周身很宽敞,四周许多窗户,既亮堂又通风。 人站在其中感觉很空旷,气势很庄严肃穆。 再看前方高台上一个身穿金色袍服的人,头戴皇冠,坐着用纯金打造的宽大龙椅上,下首两侧坐着两个雍容华贵的盛装女子。 “摩揭陀国国王鸠摩罗·笈多之子塞建陀觐见大乾皇帝陛下、皇后和贵妃娘娘!” 赵俊生抬手“塞建陀王子和两位法师免礼!” “谢陛下!” 塞建陀从旁边随从手里拿过一卷绸布上呈说“塞建陀奉父王之命给皇帝陛下带来了些许特产作为礼物,有狮子一头、大象一头、神油十瓶、金银珠宝首饰一箱、各种香料十箱,上师开光的金身佛像一尊,还请皇帝陛下笑纳!” 赵俊生笑道“好,朕笑纳了!来人,把身毒国王给朕的礼物手下,再精心挑选一些我朝特产,等王子殿下回过之时带回去!” “诺!”康义德站出来答应,对一个小太监示意,小太监快步上前取了礼单。 “多谢皇帝陛下!”塞建陀道谢,又转身把跟随自己而来的随行人员介绍给赵俊生及众大乾朝臣。 “陛下,小王左边这位是我摩揭陀国的剧作家和诗人迦梨陀娑,右边这位是我国比丘尼铁摩罗法师!” 迦梨陀娑和铁摩罗一起上前行礼“见过大乾皇帝陛下!” 赵俊生点点头问道“二位都是为身毒国的王宫服务的吗?” “是的,陛下!” 赵俊生说“王宫之中有剧作家和诗人,这个朕知道,西方诸国王宫之中多有这些人才存在,不过王宫之中竟然有比丘尼,这就让朕很惊讶了,不知铁摩罗法师在身毒国王宫之中当任何职?” 铁摩罗双手合十道“我是摩揭陀国王宫御用法师之一!” 塞建陀王子向赵俊生和众大臣解释道“陛下,铁摩罗法师专为王太后讲经说法,为王太后解惑!” 鸿胪寺官员问道“王子殿下,您所说的王太后是否就是超日王的王妃德鲁瓦德维?她是否就是您的祖母?” 超日王,旃陀罗·笈多二世,印度笈多王朝的第三任君主,笈多王朝在他手上发展至鼎盛,王位传到塞建陀的父亲鸠摩罗手里,笈多王朝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塞建陀颇感惊讶道“想不到刘大人竟然也知道我王祖父的名号和祖母的名讳!” 又有鸿胪寺的官员问道“塞建陀王子殿下,我听说你的祖母德鲁瓦德维最开始时并不是你的祖父超日王的王妃,她是你祖父的哥哥罗摩·笈多的王妃,你的高祖父把王位传给了罗摩·笈多,后来你的祖父杀死了哥哥篡位而获得王位,然后强行霸占了你的祖母?” 弑兄篡位、霸占皇嫂这种事情无论放在哪个王朝和国度都是令人不耻的,塞建陀王子的脸色瞬间就涨得通红,这毕竟不是一段光彩的历史。 迦梨陀娑站出来说道“这位大人听到的传言有误,事情并不是大人说的这般!罗摩性情暴烈、喜怒无常,经常以杀人为乐、在行政上一直横征暴敛,使得我国民不聊生,百姓们都很反对他!有一次,他率军攻打西边的斯基泰人,却反而被斯基泰王击败,被围困在山间堡垒之中,后来为了让斯基泰王退兵,他竟然忍心把自己王妃德鲁瓦德维献给斯基泰王玩乐!” “超日王当时在军中服役,听到这个消息生气极了,认为这是奇耻大辱,于是他只带着几百兵士昼伏夜行奇袭了斯基泰人的营地,救出了王妃,王妃于是认为超日王英勇,遂倾心于他!” “罗摩之死并非是超日王所为,是因为他的暴政而引得民众都反对他,他死于臣民之手,超日王是被臣民推举的王!” 坐在赵俊生左下首的万语桐拍着手笑道“这个超日王和皇嫂的爱情也算是一段佳话!” “咳咳!”赵俊生急忙咳嗽两声,你这小妮子想干什么呢,你这么说岂不是变相在鼓励这种禁忌? 万语桐扭头看了看赵俊生,见他一脸严肃的瞪着她,吓都吐了吐舌头。 塞建陀立即跳过这段话题,以免再度引起尴尬,他对赵俊生行礼说“尊敬的皇帝陛下,我父王派我来出使大乾,是因为最近有很多商人回过之后都说大乾提高了关税,他们不得不在回国之后也提高商品价格,但这对我国民生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我国王室、各地官府所用纸张的花费成本增加了几杯,各种瓷器、丝绸、茶叶在我国的价格也激增!” “陛下须知我国与中土在商贸和文化方面交流频繁,在经济方面也是互相依靠,大乾这次单方面提高了关税,给我国造成了重大的损失,我谨代表我王向陛下提出交涉,希望贵国能够尽快把关税降低会正常水平,如果长此以往,我国肯定承受不起,就不得不冒险派出商队走海路前往宋国寻求商机,或许能开辟一条航线!” 赵俊生闻言说道“王子殿下的来意朕知道了,朕要告诉王子的是这次提高关税并不会持续太久,最多明年这个时候就会降回正常水平,而我国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打击报复厭哒国!” “王子应该知道厭哒人吧,他们不仅是贵国的敌人,也是我大乾的敌人,在打击厭哒人这方面,朕以为我们两国有着共同的目的,我国已与波斯达成联盟,共同对付厭哒人,如果贵国能加入进来,这无疑能增加一份力量,如果能遏制、甚至赶跑厭哒人,朕认为这对贵国收集有好处的,区区一年的关税又算得了什么呢?” 塞建陀面露喜色“这是真的?” “当然,难道殿下没有收到波斯与我国都向厭哒人出兵开战的消息吗?” “收到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塞建陀又问“如果是这样的话,贵国增收一年的关税也说得过去,只是陛下能保证在一年内把关税降低到原来的水平吗?” 赵俊生不悦道“朕是皇帝,岂能说话不算话?” “那我国也加入这个联盟,一起攻打厭哒人!” 这个时候可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想当初厭哒人可是给天竺人带来了多大的灾难,如今是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 赵俊生笑道“朕欢迎身毒也加入进来一起讨伐厭哒人,随后朕会派鸿胪寺的官员与殿下详谈!” “好的,好的!”塞建陀连忙答应。 这时女尼铁摩罗双手合十道“皇帝陛下,贫尼听说贵妃娘娘信佛,贫尼这次来乾国带来了师尊当年用佛法加持开光的一串佛珠,希望能亲手为贵妃娘娘带上,以显示我国诚意!” “哦?”赵俊生看向万语桐。 却见万语桐满脸喜色,“法师已是得道高人,法师的师尊定然是身毒著名的法师,他的随身之物定是不凡,本宫多谢了!”说着站了起来。 铁摩罗从身侧一个随行女尼手掌拿过一个木盒,双手托着走向丹陛。 丹陛之下两个殿前甲士立即执戟拦住铁摩罗,任何人不得许可不许靠近丹陛半步。 万语桐连忙道“让开,让法师上前来!” 甲士却充耳不闻,上面可是有着三位大乾王朝的最高统治者,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可担当不起。 万语桐生气的扭头对赵俊生喊道“陛下,你看他们!” 赵俊生无奈,值得说“让法师上来吧!” wooposhihuaun000 。 第1109章 大殿刺杀 两个执戟士听到赵俊生的话收起长戟退回了原位。 铁摩罗手捧着木盒踩着台阶走上丹陛,万语桐有些迫不及待,似乎想要迎上去。 “咳咳!”赵俊生咳嗽两声,狠狠瞪着她。 万语桐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没有上前迎去。 铁摩罗的步伐很稳、很轻,不疾不徐,她走上台阶来到了万语桐面前,伸手打开木盒,从中拿出一串古朴发亮的佛珠。 这一串佛珠果然与众不同,众人看见后就感觉这佛珠是经常被人拿在手上盘玩,它的品相很吸引目光,看见它就能感觉心中一种祥和。 万语桐一眼就喜欢上了,从铁摩罗的手上接过来,爱不释手的打量着,“果然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好宝贝!” 她转身对赵俊生说“陛下,你来看看,这真是一个好宝贝,我拿在手上就感觉心里特别的安心祥和!” 赵俊生见状起身走过来,他从万语桐手里拿过佛珠看了看,这一串佛珠的确有些不同寻常,他是一个感知很敏锐的人,能清晰的感受到佛珠发出一圈圈磁场,戴着这佛珠的人能被它影响到心境,脾气暴躁和容易发怒、又或是常做噩梦的人带着它很有好处。 就在赵俊生拿着佛珠在认真研究的时候,铁摩罗托着木盒的一支手缓缓移动,从木盒下拿出一柄锋利雪亮的匕首,她身形一闪,以及闪电般的速度刺向赵俊生,原来那木盒中暗藏机关,这匕首就是藏在木盒底部的夹层之内的,在进宫时没有被禁卫检查出来。 “啊——”万语桐惊叫一声,她清楚的看到这个身毒女尼拿出一柄匕首刺向赵俊生,周围的太监、宫女以及花木兰都看见了,可他们所有人都来不及相救。 就在铁摩罗的匕首要刺中赵俊生时,赵俊生迅速闪避,匕首刺在了他侧身空处,他一抬手,铁摩罗持匕首的手臂被打得抬起,但铁摩罗另外一支手臂从腋下传过来击打中赵俊生。 赵俊生周身真气震荡,铁摩罗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传来,她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向外飞去,在被震飞之后,铁摩罗又却迅速腾挪回来再次向赵俊生刺杀。 赵俊生迅速反击,双方闪电般的速度交手三合,铁摩罗被赵俊生一掌击飞,强大的真气在其体内四处乱窜,这真气对于铁摩罗而言在她体内就是异种能量,肆意破坏着她的生机。 她压制不住,身体还在被击飞的空中就口吐一口鲜血,她知道自己不是赵俊生的对手,再交手下去也只能是送死,她迅速在空中一个翻滚腾挪在万语桐身边试图进行挟持以保命。 赵俊生眼神一凝,当即一掌推出去,一股强大的气劲穿过铁摩罗和万语桐之间,万语桐和铁摩罗各自向后退了一步。 见此情形,铁摩罗一颗心跌落谷底,她当即立断的选择了逃走,一闪身就窜到了宝座台的边缘,迅速向大臣们飞奔而去,越是人多的位置越容易逃脱。 赵俊生张开右手隔空一抓,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正在逃窜的铁摩罗的背后传来,让她无法再前进一步,一个呼吸之间,她就脸色大变,不由自主的被吸了回去。 赵俊生一把抓住她的脖子,手指一用力捏住了她的颈动脉,她头一歪晕了过去。 昏迷的铁摩罗被赵俊生像丢破麻布袋一样丢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刚才这一连串的交手只发生在电石火花之间,周围的甲士们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此时铁摩罗已经被制服,甲士们迅速围上来把昏迷的铁摩罗五花大绑控制起来。 赵俊生盯着身毒王子塞建陀等人大喝“尔等好大的胆子,竟然假借朝见之名对朕进行刺杀!来人,给朕全部抓起来!” 大批禁卫冲进大殿把塞建陀等一干身毒使团成员包围起来,身毒使团成员们一个个大骇,塞建陀根本不知道这个铁摩罗为何会对赵俊生进行刺杀,这根本不可能啊,铁摩罗是方外之人,从来都没有来过大乾,与乾国皇帝又怎么可能有恩怨? 塞建陀立即急切的对赵俊生行礼说道“陛下息怒,误会,此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铁摩罗法师一直在我国王宫之中,从未来过中土,与大乾和陛下根本就没有任何瓜葛,按理说她根本不可能对陛下还有敌意,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此事御前侍卫统领卫靖正站在昏迷的铁摩罗面前对她进行观察,他发现这女尼的发鬓有些不太自然,总感觉有什么问题,伸出手指在其鬓角搓了搓,竟然搓出一道皱褶。 “咦?”卫靖这下发现了问题,他立即对旁边喊道“去弄些热水过来!” 大殿有大臣官员近两百人,他们都被刚才惊心动魄的刺杀吓得不轻,如果刚才赵俊生真的被刺杀了,天知道大乾帝国接下来会走向何方?一个女尼进行行刺,只怕全天下的沙门都会受到朝廷的毁灭性打击,沙门今后肯定也无法再在大乾帝国境内立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身毒女尼会对陛下行刺?” “我猜这身毒女尼是某个刺客组织的人,她是拿了某人的重金前来刺杀的!” “我觉得不像,会不会这本身就是身毒国国王的旨意?是因为我大乾提高关税给他们造成了惨重的损失,所以才派人来刺杀进行报复?” “不会吧,我大乾提高关税只是涉及钱财问题,又没有兴兵攻打身毒,他们不至于派刺杀来刺杀陛下吧?” 就在朝臣们议论纷纷时,一个小太监用铜盆装了一盆热水过来。 卫靖用毛巾沾上热水在昏迷的铁摩罗发际线处擦了擦,来回擦了十几次就擦一层皮,这皮翻卷起来,他放下毛巾用双手把这一层皮缓缓撕下来。 “啊······这、这······这女尼带着面具!”万语桐面色苍白的叫道。 待到一张与人皮相似度极高的面具被彻底撕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个身毒女尼的面容完全变成了一个中原年轻女子的脸。 此女剃着光头,没有受戒,再一看面相,卫靖呆了呆,抬头看向赵俊生说“陛下,是南朝南郡公主刘献!” “好大的胆子!陛下,此女竟然装扮成身毒女尼进宫行刺,实属罪大恶极,臣请陛下下旨将此女公开处斩,以儆效尤!”大臣裴进立即站出来高声说道。 “臣附议!” “臣附议!” 一连串的大臣官员站出来支持裴进,请赵俊生下旨处斩南郡公主,即便她是一个女人,此时也要对她处以极刑。 国师东方辰这时站出来行礼道“陛下,南郡公主竟然行刺陛下,身为南朝皇室成员,她此举定然是受南朝皇帝刘骏的指使,南朝公然派皇室成员行刺陛下,我朝若不进行反击就无法平息天下臣民的愤怒,请陛下下旨出兵攻打宋国,让他们为自己的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赵俊生思考了一下,说道“出兵南朝的事情过几天再议,先把这南郡公主押入大牢严加看管!此女武艺高强、身法快如闪电,又柔弱无骨,寻常监牢根本就关不住她,给朕用镔铁铁链锁住她的琵琶骨,待出兵攻打南朝之时再拿她来祭旗!” “遵旨!”卫靖答应,对手下御前侍卫下令“押走!” 御前侍卫和禁军兵将很快把南郡公主押走,惊魂未定的万语桐此时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显然被刚才的刺杀吓得不轻,直到此时还没有回过神来。 花木兰已在万语桐身边不停的安慰,但效果不大,她不仅仅是因为刺杀的事情而受到惊吓,还因为她信佛,而刺客却假借沙门中人的身份行刺杀之事,实在太可恶了。 赵俊生走过来说道“没事了,事情都过去了!来,把这串佛珠拿着,你应该很快就会平静下来!” 万语桐连忙后退一步,不接佛珠,“这是刺客的东西,我不要!” “刺客是刺客,佛珠是佛珠,刺客有罪,佛珠无罪!这佛珠的确是一件了不起的宝贝,它能让你凝神静气!” 万语桐听赵俊生这么一说,迟疑了一下接过佛珠拿在手上。 塞建陀此时却说“陛下,那佛珠是我身毒的佛家宝物,还请陛下和娘娘把它还给小王,由小王带回国!” 赵俊生大怒“竟然有人混入你的使团里对朕行刺,你们没有丝毫察觉,还把刺客带进宫里来了,朕还没追究你们的责任,你竟然还有脸把佛珠要回去!来人,把身毒使团一行人全部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大臣卢玄立即站出来道“陛下息怒,塞建陀王子毕竟是身毒使团,代表身毒国国王,刺客乃是南朝公主,使团成员肯定是不知道铁摩罗大事已经被刺客掉包了,此事也是情有可原,不能全怪到身毒使团身上,还请陛下三思!” 梁寂也站出来行礼说“陛下,臣以为卢公所言极是,若是处置了身毒使团,势必会与身毒国交恶,如今我朝有南朝、厭哒人这等敌国,不宜再树强敌,还请陛下三思!” wooposhihuaun0 。 第1110章 借口发兵吞并淮南 赵俊生听了众臣的劝诫,向御前侍卫们摆了摆手,让他们退开,不再为难身毒使团一行人。 “谢陛下不罪之恩!”塞建陀连忙道谢。 赵俊生突然问道“既然这个铁摩罗法师是假的,那么真的铁摩罗法师去哪儿了?” 众臣一愣,对啊,真的铁摩罗法师呢? 身毒王子塞建陀闻言想了想,一拍脑门说道“进入城内之后我们这几天并未怎么出过门,铁摩罗法师一定还在使馆内!” 赵俊生当即下旨道“太子,你速速亲自带一队禁军去使馆搜寻,看看铁摩罗法师是否被藏在使馆内,若不在使馆,那就说明她在进城之前就被调了包!” “是,父皇!”赵东站出来抱拳答应一声,走出殿外点起一队禁军以最快的速度向身毒使馆而去。 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太子赵东就带着禁军兵士们带着一个身毒中年女尼走了,这比丘尼就是铁摩罗。 “启禀父皇,儿臣幸不辱命,在身毒使馆铁摩罗法师的床底下找到了她,当时她还在昏迷当中,儿臣让人救醒她,御医看过了,这个法师没什么事情!” 铁摩罗双手合十“皇帝陛下,贫尼有礼了!” 赵俊生问道“法师,你可还记得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铁摩罗回答“早上贫尼正在房中做早课,忽然听见有人不敲门就推门进来,贫尼睁开眼睛一看,只感觉人影一闪在眼前一闪,感觉脖颈处一疼,随即就不省人事了,直到被太子殿下救醒才知道被人打晕!” “陛下,不知贫尼昏迷这期间发生了何事?” 塞建陀王子立即把刚才有人假冒她跟随使团进宫行刺皇帝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铁摩罗听完后一副悲苦的样子,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赵俊生看不出端倪,点头说“让法师受惊了,朕一定会派兵加强身毒使馆的安全!不过也请诸位放心,我大乾的治安一向很好,这一次宋国刺客假冒法师行刺一事有是这个刺客一直被我大乾通缉追捕,她已是被逼得狗急跳墙,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诸位可放心在使馆内住下来!” “今天正好是我中土世界的端阳节,王子殿下和诸位来一趟我大乾不容易,今晚酉时,朕在兴庆殿设宴,还请王子殿下、铁摩罗法师和迦梨陀娑先生一定要赏光!届时,朕还会邀请其他诸国使臣作陪!” 塞建陀王子躬身“多谢陛下盛情,小王和铁摩罗法师几迦梨陀娑先生一定准时赴宴!” 朝会结束之后,众臣和身毒使团成员们纷纷离去。 赵俊生对老太监康义德招手吩咐“你去把梁寂、卢玄叫来!” “诺!” 不久,正要出宫的梁寂和卢玄被叫来回来。 “臣参见陛下!”二人来到御书房向赵俊生行礼。 赵俊生抬手道“二位卿家免礼,朕打算密诏给常昆,让他起兵突袭淮南,把东部的边境线推进到长江,最近几年之内,我大乾与宋国就划江而治,待我大乾国库充盈、兵马操练得更加强壮之后再一举杀过长江去灭了宋国,一统天下!” 梁寂想了想拱手说“陛下,臣以为突袭淮南不是不可以,只是仓促出兵的话,常将军那边没有准备,后继乏力啊,若是宋军那边防备严密,我们只怕占不到便宜!” 赵俊生摆手道“此事朕已经考虑过了,我军没有出兵的准备,宋军也不会想到我们此时会出兵攻打他们,所以他们的准备肯定也是不充分的,朕就是要趁着他们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袭击,我军只要打到长江边就行了,要渡江也暂时没有条件!” “之所以把你们二人叫来,是要让你们草拟一份密诏给常昆,消息还不能传开,所以不能大张旗鼓,以免让宋军有了防备!等到战事真正打起来,朕再发布明旨,就以今天宋国公主行刺朕为借口出兵,天下臣民必定同仇敌忾拥护朝廷的决定!” 梁寂和卢玄二人互相看了看,知道赵俊生主意已定,只好答应“遵旨!” 赵俊生于是让太监准备笔墨纸砚,让卢玄起草润色,由梁寂校对,赵俊生看过之后同意了,再正是誊抄一遍,赵俊生再检查一遍签上自己的名字、用印。 密诏之所以是密诏,就是不经过朝廷相关衙门而直接送到接诏人手上,赵俊生让梁寂派八百里加急快马连夜给常昆送去。 四天后,密诏送到了徐州。 驻守徐州的常昆接到密诏之后迅速做准备,只用了三天就集结了两万人马和十万石粮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南下渡过了淮河,两天时间就攻下了宋军在淮河南岸的军事重镇钟离郡。 不出数日,西边的马头、豫州相继被攻破,宋军大批被俘虏。 在宋国朝廷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常昆指挥大军继续南下,海陵、广陵、南汝阴很快被乾军攻占。 直到此事,赵俊生收到常昆派八百里加急战报的报告,他才下旨以宋国派南郡公主刺杀他为借口,起兵讨伐,并下旨杀南郡公主祭旗,给出征将士壮行。 消息传到建康,宋国朝堂上下一片惊慌之色,去年丢了益州和荆襄,兵力损失了五六万人马,财税损失了三分之一,现在乾军有开始攻打淮南,这可如何是好? 宋国朝堂上吵得一团糟,有人主张与乾国拼死一战,有人主张割让淮南,与乾国和谈,只有这样才能让宋国获得喘息之机,否则乾国一年有一年的不停攻打,宋国根本就无力抵挡,去年的损失还没有恢复呢,现在哪里还有实力去跟乾军硬拼? 但又不能不管进攻的乾军,如果任由乾军向南攻击,只怕过不了几天就会打到长剑边与建康隔江相对。 刘骏坐在宝座上听着朝臣们的争吵非常烦躁,不由大怒,拍着御案大叫“打又打不过,不打又会被他们打到建康城下,你们这些所谓的忠心臣子倒是想想办法啊!” 武将萧思话站出来抱拳道“陛下,臣以为此时当速速派一万大军渡江过去与乾军周旋,不求杀伤他们的兵力,只求迟滞他们的进攻速度,他们仓促进攻,准备不足,肯定是后继乏力,只要支撑一个月,乾军无法继续进攻肯定会撤军的!” 大臣王僧虔站出来反对“陛下,臣认为不妥,乾军骑兵骁勇,我军若仓促出兵迎战,军心士气都低落,根本你不是对手,我朝在建康的兵马本来就不多,再派一万人渡江北上,建康的兵力就只剩下两万人了,若万一其他地方有什么造反叛乱,朝廷又要派兵增援,到时候建康城的兵力就所剩无几了,陛下和皇室的安全如何保证?” “此时乾军兵锋正盛,此时派兵渡江迎战无异于送死,臣以为当务之急还是要保存实力,咱们先收缩兵马,让淮南其他地方的兵力全部撤退,退到建康来,以长江天险和水师战船阻挡乾军的攻势,乾军只能止步与长江北岸,只要我军兵力尚在,等到与乾军谈判结束,凭我江南之富庶,不出三年就可以发动反攻!” 刘骏对王僧虔的建议有些心动,但如果让乾军打到长江边,双方只有一江之隔,实在太过危险了。 这时大臣张畅站出来行礼说“陛下若担心乾军攻占江北之后与建康仅有一江之隔,距离太近,臣建议迁都!” “迁都?”刘骏一愣。 文武大臣们听到这个建议顿时炸了锅,迁都之事牵涉面太广,涉及到很多人的利益,他们事先完全没有准备,此时迁都他们这些人的家族中肯定会损失惨重。 不少大臣立即表示反对,就算要迁都也要给他们一个缓冲的时间。 刘骏却不管这些大臣们的议论和反对,立即问张畅“张卿认为前往何处为佳?” 张畅道“陛下,臣认为可以迁都到钱塘!” “钱塘?” “是的,钱塘风景宜人,适合帝王居住,若迁都钱塘,我朝大军就可以在建康与乾军对峙,以我军水师战力完全可以守住建康,且陛下不在建康,前方大将可以放开手脚指挥!” 萧思话当即站出来抱拳道“陛下,臣同意张大人迁都钱塘的建议,臣愿意领兵在建康挡住乾军并伺机而动!” 刘骏只经过短暂的考虑就同意了“好,就这么决定了,传朕旨意,朝廷各公卿大臣和衙门三日之后随朕前往钱塘,任命萧思话为镇北将军坐镇建康,统领三军御敌!任命王僧虔为使臣前往乾国和谈!” 宋国君臣才从建康启程前往钱塘,乾军就打到了江边,与建康仅有一江之隔,乾军在长剑上没有战船水师,大江被宋军水师封锁,乾军无法渡江,只能止步于此。 五月二十八。 赵俊生御花园中练剑,大臣裴进前来禀报“陛下,常昆将军派人送来八百里加急快马说我军已全面占据江北,宋军退守江南,但我军被长江阻挡,宋军又有水师横行于江面上,我军只能望而兴叹,他说宋廷派来使团要与我朝和谈!” 赵俊生闻言说“可以谈,但打下的地盘不能再让出去,这是底线,终于赔偿军费、进贡钱粮这些能谈下来多少算多少,让鸿胪寺去做吧!” “是,陛下!” wooposhihuaun0 。 第1111章 划江而治 南朝使臣王僧虔一行人还未抵达长安,黑衣卫统领林敬辉却给赵俊生报告了一个消息。 “陛下,按照我朝与波斯国的约定,他们应该在四月二十日出兵攻打厭哒人的,可我忽合罕大军已经按照约定在四月二十日出兵,他们却一直到现在都未出兵,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波斯人还没有丝毫动静!” “什么?”赵俊生脸色一变,起身脸色严肃的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查到波斯人为何没有按照约定出兵了吗?” 林敬辉报告说“波斯距离我大乾太过遥远,消息传递不便,根据黑衣卫对厭哒人的动作,运往波斯、厭哒的货物种类和数量以及波斯周边的局势上来分析,臣等猜测很可能与波斯内部出现问题有关,也不排除与波斯西部边界局势发生变化有关!” 赵俊生抬手道“说说黑衣卫的分析!” “诺!” 林敬辉答应后当即说道“根据我们派往波斯的探子报告,从去年年底开始,波斯王伊嗣俟二世身体出现了问题,加上他年纪大了,不少波斯公卿大臣认为他的时日已不长久,公卿大臣、武将和分封的贵族们开始站队,而波斯王膝下有四个儿子,但最受宠爱的是次子霍尔木兹,至于长子卑路斯曾在几年前来过我大乾,陛下也见过他,去年他被封为呼罗珊总督,但他却一直借故不离开泰西封,为的就是希望能争夺王位继承权!” “据细作的报告,这波斯与我们联盟共击厭哒人的目的是因为波斯王想让次子霍尔木兹领兵,以此获得战功,获得军方支持,如果是这样的话,霍尔木兹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在军中都有了强大势力,日后继承王位是水到渠成,但卑路斯显然不想让他这个弟弟轻轻松松就掌控军队,而且一点与厭哒人开战,他的呼罗珊省最靠近厭哒人的地盘,出兵最多,一旦交战损失也肯定最大!” “两个月前,我们在泰西封的细作传回来一个消息,去年十月,属于罗马帝国的叙利亚省与波斯国交界的约旦河边界上数十个村落遭到了屠村,君士坦丁堡方面为此震怒,恰巧罗马帝国北方的匈奴帝国陷入内乱,已不能对罗马帝国造成威胁,君士坦丁堡方面可以腾出手来对付波斯国,这一次屠村时间直接触动了君士坦丁堡的怒火,两个月前,君士坦丁堡在叙利亚增兵八千,波斯国的西部边境压力一下子就增大了,臣怀疑波斯国没有按照约定出兵很可能是因为这事,而且这件事情有可能是波斯王子卑路斯暗中指使边军做的,目的就是阻止霍尔木兹带兵攻打厭哒人!” 赵俊生听完林敬辉的分析,思考了一下,他认为这个分析是有道理的,为了争夺王位,卑路斯阻止波斯与大乾的联盟并不奇怪,霍尔木兹虽然已经有了兵权,但这次大军集结是为了攻打厭哒人,如果要去打罗马帝国,那情况又不一样了。 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兵种和作战方式的不同,厭哒人几乎都是骑兵,而且没有城池,所以波斯国此次准备的军队都是骑兵,而且还是以轻骑兵为主;罗马帝国的军队是步骑混合,其中步兵占了绝大多数,重骑兵比较少,而且罗马帝国这边有坚固的城池,波斯人如果只有骑兵根本拿罗马帝国的城池没有办法。 想要重新调集军队、筹集粮草辎重对付罗马帝国没有一年半载根本就无法开拔,而波斯人又不可能同时两面开战,所以这次与乾国联盟攻打厭哒人的事情只能作罢。 赵俊生想清楚这其中的关节之后脸色很是难看,大臣们早就提醒过他要防止波斯人放鸽子,当时他还不以为意,现在果真被波斯人摆了一道,这口气真是憋屈。 不过好在乾国这次也没有投入太多,忽合罕的大军现在能够做到自给自足,两万多人马,十六万牧民,一百万头牛羊马匹,半畜牧半农耕,足够养活这些人。 不过鉴于目前波斯自顾不暇,不遵守盟约,乾国针对厭哒人的战略又要重新部署了。 局势很快发生了变化,就在南朝派来谈判的使团抵达长安的第三天,黑衣卫统领林敬辉向赵俊生报告“陛下,刚刚收到消息,两个月前厭哒内乱,大王子哙罕带兵闯入王庭杀了自己的父亲自立为王,可没过几天,他又被他的二弟波骆杀了,波骆是现在的厭哒王,他已派出使团正在前往长安的途中,打算与我国求和,据说使团之中有他的长子仓籍,按照行程应该已经进入忽合罕大军控制的区域,两个月之后可以抵达长安!” “哦?”这个消息让赵俊生颇为诧异,厭哒人的变故似乎太突然了。 “朕怎么感觉厭哒人是在唱戏呢?” 林敬辉抱拳道“陛下,我方细作在探查过程中发现,此次厭哒人的政变似乎有粟特商人上下活动,臣怀疑是粟特商人操纵了这次政变,他们先是支持大王子哙罕杀死厭哒先王夺取了王位,又暗中支持二王子波骆起兵杀了哙罕!” 赵俊生摸了摸下巴,“你的意思是说厭哒人这次派使团前来不是他们自己的本意,是粟特商人让他们来的,粟特商人在厭哒人的上层权力层中充当着能够左右局势的角色?” “是的陛下,我国禁止粟特商人进入我国境内行商,又禁止商品货物流入厭哒人的地盘,受损失最惨重的不是厭哒人,而是粟特商人!这些粟特商人最是注重利益,谁能让他们赚钱做生意,他们就支持谁!” “我国的一系列针对厭哒人的举措让粟特商人们损失惨重,他们不能让这种局面持续下去,他们拿我大乾没有办法,就只能想办法用金钱控制厭哒人,让他们自相残杀,从而达到控制厭哒人权力的目的!” 林敬辉的话让赵俊生警觉起来,粟特商人在历史上一直活跃于丝路之上,来往东方和西方,为了获得在当地通商的资格,通常会花重金在当地购买一个官职或爵位,或者依附某个权贵,有这个政治身份行事就方便得多,而且他们很多时候都能够代表丝路上很多小国的使臣身份,以这些使臣的身份在其他国家能获得超人一等的待遇,各地各国的律法都管不到他们身上。 几千年过去了,盘踞在中亚的一个个蛮族建立的国度先后消失,而粟特商人们却始终活得很滋润。 赵俊生不在意他们做生意赚钱,他在意的是这些粟特商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甚至有时候不惜颠覆他国统治,这才是赵俊生忌惮这些粟特商人的原因所在。 鸿胪寺与南朝使团的谈判进行了半个月,谈得很艰难,最终达成协议第一,双方承诺以长江为界,江北为乾国领土,江南为宋国领土,双方划江而治,互不侵犯。第二,双方十年内不得出兵攻打对方;第三,宋国每年向乾国进贡钱两百万贯、粮食三十万石、上等丝绸两万匹、上等茶叶两万斤。 谈判结束之后,南朝使团很快离去,消息传回宋国,宋国上下悲呼不已,以王僧虔为首的谈判使团成员们一个个都被骂成卖国贼。 签订这种割让土地、赔款和进贡的丧权辱国的条件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这一次却是最屈辱第一次,江南无数文人墨客悲痛至于在青楼酒肆喝个酩酊大醉,很多才子诗兴大发,做出了许多令人热血沸腾的诗词激励举国上下。 文渊阁。 赵俊生坐在窗前拿着一叠书稿,上面都是从南朝宋国搜集来的诗词,这些诗词都是自从南朝宋国使团回国之后作出来的,可见这次割地赔款事件给南朝各地带来多大的影响。 赵俊生看完这些诗词,叹道“我大乾以武立国,在文化方面的确比南朝宋国方面还差了不少,这也是朕唯一遗憾的,近二十年的科举都没能追赶上,可见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算了,不说这个了!厭哒人的使团到了哪里了?” “回陛下的话,已经到了天水,过几天就会到长安!” 几天以后,鸿胪寺官员禀报赵俊生,厭哒使团抵达长安,鸿胪寺已派人给厭哒使团安排了使馆下榻,皇城司方面也组织人手对这支使团进行暗中监视。 “陛下,这几天厭哒使团方面还算老实,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皇城司司丞何庸向赵俊生禀报厭哒人的动静。 赵俊生点头,“嗯,这个厭哒使团的使臣是谁?” “回陛下的话,厭哒使臣是那鲁特勤,特勤是一个厭哒一个官民,很多蛮族政权都有这个官名,此人在厭哒人中的地位很高,有自己的地盘和族群,又在厭哒王庭当任官职!” 赵俊生想了想吩咐道“你派人把那鲁这个人的情况查清楚,还有跟他一起来的厭哒王子仓籍的情况也查清楚!” “臣遵命!” wooposhihuaun0 。 第1112章 稳定西垂 皇城司的动作很快,不仅想办法从使团内部套取情报,还从黑衣卫借调相关情报。 只过了两天,皇城司司丞何庸就来向赵俊生报告。 “陛下,厭哒使团的使臣那鲁和王子仓籍的情况已经查清楚了,先说王子仓籍吧,他是现在厭哒王波骆的长子,今年十五岁,但您也知道厭哒人兄弟同妻的婚姻关系,这个仓籍到底是不是波骆的儿子还真不清楚,也可能是他的侄儿,只怕就连他亲娘都不一定知道他到底是哪个丈夫的儿子!” “按照厭哒人的习俗,王子在成为国王以后才能单独享有一个或多个女人,这些女人所生的孩子才拥有继承权,仓籍是不具备王位继承权的!” “再说使臣那鲁,他姓米,今年四十八岁,此前是厭哒国最富有的粟特商人之一,这次厭哒国的王权更替,此人是一个重要的角色,他在其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也许他不是幕后最大的策划者,但此人在粟特商人之中的地位举重轻重!臣以为,那鲁此行代表的不仅仅只是厭哒王,更代表他背后的粟特商人势力!” 赵俊生思索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这次厭哒使团真正代表的是粟特商人集团,他们的目的是要重新与我大乾建立联系,让我大乾放开对粟特商人的禁令,允许他们进入我大乾行商,解除商品物资对厭哒国的禁运?” 何庸拱手道“臣等经过综合分析得出了这个结论!” 赵俊生考虑了一天,下旨三天后在紫宸殿接见厭哒使臣和王子。 到了厭哒使臣觐见的这天,两千石以上大臣被通知前来参加朝会,与皇帝一起接见厭哒使臣,不管怎么说,厭哒国是一个大国,而且是一个凶悍的大国,使用这么高的接见规格也应有的礼仪。 时间还早,皇帝还没有来,大臣们在大殿内议论开了。 大臣卢玄说“从这次厭哒使团的成员就可以看出来厭哒人是一个缺乏礼仪的蛮族之国!” 大臣郦嵩问“卢公此话何解?” “你想想啊,厭哒王子在使团之中,他却不是正使,连副使都不是,这不是缺乏礼仪是什么?难道正使那鲁的地位比王子还高?” 众臣听卢玄这么一说,纷纷点头,还真有那么一些不合规矩。 正议论之中,太监高呼皇帝驾到,众臣立即下拜,高呼恭迎皇帝陛下。 赵俊生从外面进来坐在了宝座上,抬手让众臣平身,并宣厭哒使臣觐见。 随着太监一声声把宣厭哒使臣和王子的旨意传达出去,没过多久,厭哒使臣那鲁和王子仓籍就带着两名随从走进了大殿。 “厭哒使臣米那鲁(王子仓籍)拜见皇帝陛下!” 赵俊生抬了抬手“平身!不知王子和米那鲁阁下此次出使我国有何目的,须知贵我两国正处在交战期间!” 米那鲁说“陛下息怒,贵国和我国发生交战是一场误会,我们两个缔结盟约的事情当时并没有传到王庭,派来出使贵国的王子在回国之后欺骗了我们的王,认为贵国是在欺辱我国,我王才下令大军出击,误会就是这么造成的,当我王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后极为愤怒,立即下令下了那名王子,但误会已经造成,贵国也已经派兵进入我国境内,我国只能迎战!” “这一次,我王派我来是为了向陛下求和而来,我身边这位是王子仓籍,我王为了表示诚意,特令王子仓籍来到长安为质,还让我带来了粟特、波斯、罗马美女各十名以及珠宝一车进献给陛下,希望陛下喜欢并看到我国求和的诚意,这是我王写给陛下的国书,还请陛下过目!” 赵俊生对身旁太监摆了摆手。 一个太监走过去拿了国书转身走回来交给赵俊生。 打开看了一下,赵俊生看向那鲁,又看向王子仓籍说道“厭哒王要派王子仓籍在长安为质以安朕心,可据朕所知,仓籍并没有王位继承权,若让他在长安为质,我大乾对厭哒国的约束太小了!” 那鲁听了这话刚开始一愣,显然没有料到赵俊生居然还知道这个,但他反应很快,眼珠子一转就说“看来陛下对我厭哒国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陛下不满意让王子仓籍为质,我们可以换一个方式,这次跟随小臣前来的除了王子仓籍之外,还有我王陛下的亲妹妹蓝灵公主!蓝灵公主与我王陛下一母同胞,这是做不得假的,陛下若不放心可以派人去查!我们可以把蓝灵公主嫁给陛下,两国联姻,这能让陛下放心了吧?” “我国求和的要求,仅仅只是要求贵国停止进军并与我国恢复通商事宜,允许我国商人在大乾境内自由行商!” 赵俊生思考了一下,说道“此事朕需要考虑一下,还请使臣和王子先在使馆住下,待朕有了决定,会在第一时间之内告知尔等!” 那鲁迟疑了一下,问道“不知陛下多长时间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 “十天之内,朕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那鲁和仓籍闻言只好告退离去。 赵俊生沉思良久,问众臣“诸卿以为这次我国该如何做?是接受厭哒人的和谈还是拒绝?” 大臣李元德站出来说“陛下,臣以为厭哒人是言而无信的蛮族之国,上次他们签了盟约回去之后就翻脸,尽管他们做出了解释,可这解释也太迟了一些,对于此人无信的蛮族,臣以为就应该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咱们不能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他你们的求和!” 东方辰站出来说“陛下,臣以为可以求和,但我们必须提出更多要求!” 大臣梁寂站出来却说“陛下,我国发布禁止货物商品流入厭哒国的禁令已经过去一年了,朝廷在外贸财税上损失惨重,我不能一直把这种伤害转嫁到其他国家身上,这会引起周边诸国和西方诸国的愤怒,会让他们失去对我朝的敬畏!” “若是让禁令一直生效下去,不但我朝外贸财税的损失会继续增加,而且还加重了我国臣民们的负担,各地生产茶叶、瓷器、丝绸都卖不出去,货物积压如山,一些厂房、作坊的东主不得不辞退雇工,很多百姓就此失业!” “现在波斯人又出尔反尔,只我一国单独对抗厭哒人,臣以为我朝还是见好就收吧,趁着厭哒人此时刚刚平定内乱需要休养生息,正好与厭哒人和谈!若是拒绝与厭哒人和谈,粟特商人不能与我国通商,必然会鼓动厭哒人与我国全面开战,这对于我国目前是极为不利的!”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看向裴进问道“裴进,说说你的想法!” 裴进略作思索后站出来行礼,说道“陛下,禁止与粟特人通商虽然对我朝外贸财税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但我朝国库税收大部分还是靠本国赋税支撑,外贸财税只占很小的一部分,国内的确有工厂和作坊倒毙,有货物积压的现象,有东主辞退雇工的情况,但数量也是有限,总体上对我国民生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并没有梁公说的那么严重!” “不过臣还是赞同与厭哒人和谈的,臣记得陛下所过,我国当前的战略重心要放在南朝,实在不宜与厭哒人进行大规模开战,若我国拒绝与厭哒人和谈,让粟特商人们无法与我国通商,他们的确有很大可能鼓动厭哒人与我国全面开战,臣认为我朝不能因小失大,等陛下一统天下,想怎么对厭哒人、怎么发泄怒火都行,当前情形之下,还是应该以大局为重!” 赵俊生综合了各位大臣的想法和意见,说道“此事也不是很着急,朕再斟酌一二!” 五天过后,赵俊生下旨让裴进与厭哒使臣那鲁进行谈判,又让礼部、户部和鸿胪寺数位官员进行协助。 双方经过长达十天的谈判,终于达成协议,双方都同意以目前的军事分界线为准,此后互不侵犯,厭哒国答应每年给大乾进献五匹汗血宝马和三千斤乌兹钢锭、把厭哒国蓝灵公主嫁给赵俊生。 但和约的内容传开之后,大乾国内很多商人都松了一口气,特别是那些做出口贸易的商人,恢复与粟特人的通商让他们可以重新开张,很快就能把损失补回来。 但厭哒国把蓝灵公主嫁给赵俊生的事情却遭到了花木兰和万语桐的一致反对,主持谈判的尚书令裴进遭到了皇后和贵妃娘娘的联手追杀。 裴进吓得躲在城外别院里,一连半个月不敢上朝露面,这两位娘娘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他年纪一大把了,可不想到老了还被打得瘫痪在床,打人的人还是皇后和贵妃,他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这事在大乾国上下引起为笑谈,老百姓们在茶余饭后把这事拿出来一说,都纷纷大笑。 身为君王,赵俊生并不想再给自己添堵,可是为了大局着想,他还真不能不娶,也是身不由己! 因为蓝灵公主这个事情,花木兰和万语桐已经变成了两个火药桶,随时都可能爆炸,赵俊生都是一连好几天都躲着她们俩,直到半个月后成了既定事实,那两个女人才不得不接受现实,可也是一连好些天也不理睬他。 wooposhihuaun00 。 第1113章 重金打造水师舰队 乾国经过五年的发展,社会安宁,兵马强壮,总兵力过百万,国库充盈、各地粮秣堆积如山,百姓富庶,文化发展空前繁盛,大量人才涌现。 各地方官府在百姓们心中的威信完全树立起来,大乾朝廷对地方的掌控更加牢固,原本经过北魏对北方世家的大量屠杀破坏,大乾立国之时就收到世家影响和掣肘就微乎其微,大乾立国之后,赵俊生虽然没有完全铲除旧世家,但也是大力打压,为了防止新世家的产生和对社会和国家的影响,颁布和制定了一系列的举措和律法。 反观刘宋,从刘裕篡位立国开始就一直深受世家大族们的影响,朝政军阵几乎都是受世家大族把持,寒门和平民想要在政治上有所诉求几乎是难上加难,即便偶尔有寒门做到高官,也难以进入宰辅之位,仅有几个寒门出身的武将被皇帝以加官的方式成为名义上的宰相,实际上并没有宰相之权。 刘宋是靠世家撑起来的,若是世家大族们垮了,刘宋也就垮了。 世家大族们想要维持自己统治阶层的地位就必须时刻打压和限制寒门,还要与皇帝争夺权力,而想要打压和限制寒门子弟,依靠限制书籍流入寒门和平民手中是最好的手中,因为书籍是承载知识文化的工具,寒门和平民没有书读,再聪明也是白搭,做不了官。 而书籍之所以能被世家大族所控制,是因为木牍和竹简太重,不易携带,不方便书写,造成了传播流通不便,而此时纸张制作工艺复杂,质量又差。 乾国立国二十余年,纸张的制作工艺早就趋于完善,不但产量大,且制作速度快,纸张质量又分为好几等,最好的当然是上等宣纸,其下又分为普通上等纸张,用于制作书籍和公文用纸最好不过;差一些的纸张也可以用来练习书法、糊窗户、装裱。 乾国一直想把大量纸张运进刘宋国内贩卖,让纸张在刘宋国境内大量流通,以此来冲击世家大族们对书籍文化知识的垄断,只有纸张大量流通,方便文章的抄写,才能打破士族们对文化知识的垄断。 但刘宋国的士族们也不是傻子,他们很快明白大量高质量纸张的流通在市面上必定会对他们的统治造成冲击,这种冲击甚至是毁灭性的,于是他们通过权力手段强行制止乾国的纸张流入刘宋国境内。 曾经一段时间之内,刘宋国内掀起了一阵大肆抓捕贩卖纸张书籍的商人的风潮,纸张还没刘宋国列为违禁品,不但不许乾国纸张进入刘宋国内,还不许民间百姓、文人士子使用。 大乾二十五年春,赵俊生巡视庐江。 三月初六,御驾来到巢湖边。 护卫护驾的御林军五千人马浩浩荡荡,旌旗遮天蔽日。 距离巢湖还有七八里路,赵俊生坐在马背上就看见巢湖边上高高耸立的一根根桅杆和一张张船帆。 “陛下,距离巢湖水师水寨只有七八里地了,您看湖面上耸立的就是战船的桅杆和船帆!”水师将领吴喜向赵俊生介绍道。 为了对抗刘宋的水师,五年前赵俊生下令在巢湖建造水师基地,以重金打造三千艘大小战船,动用的木匠、船工多达十万之众,其中船只设计师团队成员就多达六十八人。 之所以能够征集这么多船只设计师,这还要得益于与罗马帝国的文化学术交流,乾国在立国之初就连续几年派了好几支使团前往罗马帝国,其中就有不少工匠和学者,这些人在返回大乾之后又把学回来的知识经过研究之后传授给弟子,弟子又传弟子。 巢湖水师采用的办法是打造一艘战船在进行下水试航就立即进行水兵的训练,这样可以节省许多时间,三千艘大小战船耗时三年方才全部打造完成,训练最短的水兵也有两年时间,训练最长的有五年。 这三千艘大小战船总耗资两千九百六十万贯,加上设计师、工匠们的吃穿用度和五年的薪俸,还要加上十万水师官兵的吃穿用度、铠甲、兵器、弓箭、床弩以及训练损耗,直到现在为止,足足用掉了四千两百万贯,比乾国一年的赋税总和还多,如果不是造船款项分期拨付,国库一次性还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御驾还没有抵达巢湖边上,赵俊生和随行大臣及御林军官兵就已经听到了从湖上传来的隆隆战鼓声。 等走到近处,赵俊生终于看清楚了湖面上的情况,只见此时湖面上正有无数大小战船以某种阵型正在进行演练。 不久,赵俊生在御林军护卫下穿过水师基地周围的岗哨抵达了巢湖边上,这样能清楚的看到水师船队在湖面上进行战术队形的演练。 赵俊生看了一阵,问道吴喜“吴将军,这个战术阵型有什么说道吗?” 吴喜抱拳回答说“回陛下,这是丁字形战术战法,水师对战几乎都是采用这种战法,这也是最常见的攻击方式!您看我们现在的战船交战多是先以箭矢进行远程打击,然后再以船头撞角撞击敌船,这就要看谁先抢到丁字位,也就是船头对准敌船的横侧面,抢到了丁字位就以全速撞过去,就算不能把对方的战船撞翻也能撞一个大洞,随后就是进行接舷白刃战!” 赵俊生一边听吴喜讲述,一边观看湖面上的舰队进行战术演练,果然没过多久,他就看见船队突然急转弯,几乎是以九十度转向向前冲去,各艘穿上的弓箭和床弩也在不停的发射,船上的兵将们纷纷拔出兵刃和长矛并抓住固定位,准备迎接撞击和接舷战。 赵俊生观看了一阵,不由点头“不错,这种实战演练搞得不错,咱们没有水战经验,就是要多搞这样的实战演练,不要怕花钱!” 吴喜很是高兴,连忙抱拳说“臣等一般只是每个三个月进行一次实战演练,平日里都是进行模拟训练,陛下既然这么说,臣等以后就可以放手施为了,每个月进行一次实战演练!” 湖面上船队的战术阵型演练足足进行了两个时辰才结束,各船只在旗舰的指挥下开进码头停靠,船上的水师官兵一一下船列队。 “陛下,徐将军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过去吧!”吴喜见状向赵俊生说道。 赵俊生抬手“走,过去看看!”说完带头骑马向码头方向走去。 随着赵俊生的到来,徐遗宝立即带着将校们走出水寨迎接。 “臣徐遗宝及巢湖水师官兵恭迎陛下,万岁、万万岁!” 所有将士纷纷下拜高呼“万岁、万万岁!” “平身!” 赵俊生说着从军阵中间走向水寨大门,水师官兵们纷纷起身看着赵俊生及随行大臣、羽林军将士们,等队伍走过,水师官兵们在将校们的指挥下跟着御林军的队伍后面依次进入水寨。 水寨内有高墙围着,中间有高高的哨塔,城墙上有大量敌楼和箭楼,其上遍布弓箭手和大型床弩,甚至城墙上每隔一段还有一架投石机。 赵俊生及随行大臣先是在徐遗宝和吴喜的等水师将领的陪同下登上城楼巡视了水寨城防设施、兵力部署和军容。 随后又到水寨的军械仓库、粮草仓库以及其他物资仓库进行了查看,检查了防卫程度。 赵俊生一边巡视观察一边对徐遗宝和吴喜说“水师十万余众,朝廷调拨的军械、弓弩和箭矢的数量较大,训练频繁的话,损耗也大,但一定要做好记录,损毁的兵器、弓弩、甲胄如果能修就修,不能修就全部销毁,绝对不能当做废品处理贱卖给不法商贩,这些东西一旦流落到民间,必会祸害地方治安,到时候朝廷一旦追查起来,查到你们身上,朕可不会讲情面!” “朕听说做军需一向都是油水十足的部门,很多军需官以此发家,不但向前来领取装备的将校勒索钱财,还把报废的军械私自出售给不法商贩,此等行径简直贪得无厌、罪大恶极,你们一定要多注意这方面,如果军需出了问题,水师官兵们的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明白朕的意思吗?” 徐遗宝立即抱拳说“陛下放心,臣和吴将军一向对这些方面很重视,绝不容许害群之马混入其中祸害水师战力,不管是谁敢把爪子伸到军需上面,抓到一个杀一个,绝不留情面!” 赵俊生点点头“好!接下来朕想去上战船去看一看!” “臣为陛下领路!” 在徐遗宝和吴喜等人的陪同下,赵俊生一行人穿过水寨内的广场来到了码头上,战船就停靠在码头上边上,一艘接一艘,一排排,大船紧靠码头停靠,中船和小船依次向外停靠,一切井然有序。 徐遗宝把赵俊生等人引到一艘小船上介绍道“陛下,这是一艘两百料的小战船,一般用来巡逻使用,因此我们称其为巡逻船,船上配备两张射程四百步的小床弩,除去操作床弩的兵士,另有枪兵、刀盾兵、弓弩兵各五人,还有船工十二人,有两名弓箭负责日常维护,船工们既充当划桨手和操帆手,在必须要也能够进行船只的维修补漏!在进行大型水战时,这种巡逻船也可以充当外围警戒力量,阻挡对方的小船靠近放火或破防我方战船!” 第1114章 没有借口 按照徐遗宝介绍,这种两百料主要用于巡逻,数量不是很多,大约有两百艘,这种船由于载重量不大、船体小、狭长,航行时轻便,速度较快,一般不参与大型水战,只做警戒巡逻之用。 赵俊生通过观察发现,这种巡逻船不但船舷上有摇撸,而且在船舱下面还有踏板齿轮,船工坐着用双脚踩动踏板就能让船开动,想必是在船底安装了螺旋桨,在摇撸和螺旋桨同时开动的情况下,速度能增加一倍。 接下来,徐遗宝和吴喜二人又把赵俊生等人带到一艘稍大的战船上,这一排都是这种一般大小的战船。 吴喜介绍道“陛下、诸公,这是一千料的战船,配备三张射程达到五百步的床弩,两侧船舷各八个摇撸,船舱还有十六个脚踏浆座位,左右各八个,配备兵士五十人,除刀枪兵器之外,有弓弩二十张,箭矢两千支,这船有三根桅杆,一共建造了两千艘!” 赵俊生围着这艘船的船舷转了一圈,尽管建造了有几年,但水师官兵把这船保养得不错,船上很干净,也没有异味,无论是船舷外侧,还是甲板,涂上去的桐油还油光发亮。 徐遗宝又把赵俊生等人引到另外一艘更大的战船上,这艘战船看大小几乎比刚才一千料的战船大了一倍。 “陛下,这是两千料的战船,它与刚才的一千料战船都是我军水师主力战船,一共建造了两百艘,一艘战船满员一百八十人,除刀枪兵器之外,有弓弩一百张、箭矢一万支,配备四张射程达八百步的三弓床弩!” 赵俊生登上这一艘两千料的战船,果然感觉都不一样,四张床弩呈一一二形状分部在船头和中间,依次增高,这样能呈立体远程打击。 赵俊生围着船头的一张床弩转了转,问道“这床弩能转动吗?” 吴喜回答说“回陛下,可以转动的,除了不能转向后面放箭,能左右转动,既可以打击前方敌舰,又能打击左右两侧的敌舰!” 赵俊生走到床弩操作位置,在一个水兵的指点下转动着床弩,原来这床弩下面是可以转动的,安装了转动轴承。 “很好!” 赵俊生操作了一下,本想建议在前面安装两块防护板,但一想到对方射来的可是箭矢,不是子弹,远程弓箭射击的方式一般都采取抛射,这样能射出最远的距离,箭矢在抛射之后下落是呈抛物线斜向下落地,不是水平直线,所以安装挡板的作用不大。 不过就算不能在前面安装挡板,也可以建造一个小木屋把整个床弩罩着起来,就像修筑一个碉堡一样,射箭口是一个条状带状口,这样能保证床弩可以左右转动发射。 赵俊生把自己的想法向徐遗宝一说,徐遗宝听了之后眼睛一亮,说道“如果像这样的话,操作床弩的兵士就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护!来人,把战船设计师傅叫过来!” 很快就有一个中年文人被叫了过来,这人听了之后也是眼睛发亮,拿着软尺丈量了一番,这个碉堡的高度不能高过后面的两张床弩。 “完全可以,增加这么一个木屋很容易,直接用厚实的木板钉死加固,再涂刷桐油晒干就行了!” 徐遗宝立即让设计师组织建造工匠们先做一个出来看看效果如何。 接下来,徐遗宝和吴喜又把赵俊生等人引到一艘更大的战船上,这艘战船看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陛下,这是三千六百料的大战船,是我军水师最大的战船一共建造了三十艘,每艘配备兵员船工一共三百二十人,五张射程达到一千步的床弩,弓弩达到三百张!若是要对靠近河边的城池攻击,还可以在战船上架设三架投石机!” “这种大战船,连刘宋的水师中都不曾有,刘宋水师的战船最大才两千七百料,我们这样的战船战力高出刘宋两千七百料的战力很多!” 这三千六百料的战船的确大得很,赵俊生在战船上的楼上楼下走了一圈,问徐遗宝“咱们的战船能否进行海上航行?” 徐遗宝说“陛下,我军战船可以抗住很大的风暴和摇晃都不会翻船,按照设计它们的师傅们说,它们的重心很低,稳定性很强,远洋航行没试过,但近海航行是绝对没问题的!” 赵俊生点头“这样的设计不错,咱们的战船不但要能在内河航行,还能出海航行!” 参观完战船后,吴喜抱拳问道“陛下,不知我军何时能打过江去?将士们日夜操练了五年,为的就是一鼓作气打到江南,为陛下一统天下,早日结束乱世,解救江南受苦受难的百姓!” 赵俊生说道“我大乾现在兵精粮足,随时都可以出兵开战,只是师出无名,咱们缺一个契机啊!” 大臣卢玄说道“陛下所言甚是,我朝与刘宋签订了十年和约,如今才过去五年,若是没有一个足够出兵开战的理由,我朝还真不好出兵,而且百姓们也不会怎么支持”。 国师东方辰笑着说“陛下要师出有名还不简单?没有借口,咱们可以制造一个借口!” 赵俊生问道“国师认为我们可以制造一个什么借口?” 东方辰说“可以让一艘商船在大江上不顾刘宋水师的阻拦进行航行,只要刘宋水师敢动武,就让商船上的人把船凿穿,而我朝就说是商船是受到刘宋水师攻击而沉没的,然后以此为借口出兵!”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摇头道“这样的借口虽然可行,我朝也有理由出兵,但还是说服力不够,明眼人一猜就知道这是故意栽赃,刘宋君臣、百姓们不是傻子,这样只能激起他们的愤恨和同仇敌忾之心,此事还是再等等!水师的操练不能松懈,但适当的休息还是有必要的,要注意调节!” 徐遗宝抱拳答应“臣遵旨!” 这个机会一等就是两年。 大乾二十七年,这一年赵俊生刚好整整五十岁。 这几年,西方的东罗马帝国与波斯的萨珊王朝在叙利亚打得热火朝天,谁都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波斯国的老国王死了,次子霍尔木兹三世继位,长子卑路斯为了逃避追杀从锡斯坦逃到了呼罗珊,并派人请周边的红匈奴人帮忙打仗,这红匈奴人也称为寄多罗人,是贵霜帝国的残余势力。 当然,请寄多罗人打仗是要付出代价的,卑路斯承诺把打下泰西封之后得到的财富分一半给寄多罗人,寄多罗人也是答应了,他们的王当即亲自统带一万骑兵挥师西进杀进了呼罗珊。 呼罗珊本就是卑路斯的封地,军队都听从他的命令,红匈奴人的军队进入呼罗珊之后没有受到任何抵抗,卑路斯随手收拢了呼罗珊内的军队并指挥他们与红匈奴人一起向西进攻。 这一场仗打了两年,卑路斯带着自己的军队和红匈奴人一路打到了泰西封并攻下其城,杀死了霍尔木兹三世,掌控了波斯政权。 但是卑路斯与红匈奴人分赃不均,这引起了红匈奴人的强烈不满,红匈奴人于是再次大举入侵波斯。 刚刚平息内乱的波斯根本无力抵挡气势汹汹的红匈奴人,卑路斯一世厚着脸皮向死对头东罗马帝国求援,可东罗马帝国根本不鸟卑路斯一世。 卑路斯一世没办法,只能低声下气向红匈奴人求和,承诺把自己的亲妹妹嫁给红匈奴王,要知道在波斯,兄妹结亲是很正常的事情,卑路斯原本是要娶自己的妹妹为王后的,他怎么舍得把妹妹送给红匈奴王呢?于是他找了一个相貌与他妹妹相似的女子当做公主嫁给红匈奴王,但这个诡计很快就被红匈奴人识破了,红匈奴王大怒,再次兴兵攻打波斯。 卑路斯一世再次故技重施,使出了这招借力打力,他派人游说厭哒王,请厭哒王联合出兵一起攻打红匈奴,并承诺愿意支付高昂的佣金,还承诺如果打下了红匈奴,其地盘全部归厭哒人所有。 厭哒人当即出兵与波斯一起攻打红匈奴,这两年不停有战事发生。 大乾二十七年,正月二十二。 赵俊生与花木兰等人在御兽园观赏,为了保持御兽园内野兽们的野性和凶性,御兽园官方管理处只投放活的食物,而且是不定时投放,这就逼着那些食物链顶端的野兽们自行猎食。 因此这御兽园虽然已经建立十多年,但园中的野兽们依旧凶猛异常。 “陛下,这头狮子似乎生病了!”万语桐说道。 赵俊生道“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很正常,不必管它!” 这时,老太监康义德走过来禀报“陛下,蜀王到了!” 赵俊生说“让他过来吧!” 赵俊生让赵平过来的目的就是要让他去川蜀上任,自从数年前被南郡公主刺杀受伤之后,赵平一直待在京城内有去益州任职,这两年之内,他们几兄弟又有斗法的迹象,而且越演越烈。 赵俊生为此头疼不已,不得不跟花木兰商量,把蜀王打发去益州任职,花木兰虽然舍不得儿子离开,可为了阻止他们几兄弟互相争斗不得不同意赵俊生的决定。 赵平走过来行礼“儿臣拜见父皇、母后、姨娘!” 赵俊生“平身吧!我和母后姨娘商议了一下,决定你去益州当任刺史一职,你准备一下,三天之后就出发,这事没得商量!” wooposhihuaun00 。 第1115章 通牒 赵俊生决定让赵平去益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个老三跟太子斗得太凶、太狠,还有一个老四赵挺、老五赵雷,这四兄弟谁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的想法是先把赵平打发走,再逐一把老四老五也派去外地就职,几兄弟不在一起,且远离朝堂京师就会少很多是非麻烦。 把这几兄弟分开,赵俊生的目的不止是阻止他们争斗,还是在保护他们。 赵平沉默了半响说道“父皇,儿臣不想离京!” 赵俊生扭头看着赵平,“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走,你若自己不走,朕就派人押你走!” “这对儿臣不公平!” “什么是公平?别人的儿子从小吃糠咽菜,你从出生就含着金钥匙,你跟朕讲不公平?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自己滚去益州!” 赵平怒气冲冲的走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赵俊生又先后把老四赵挺和老五赵雷分别打发去青州和凉州任职,只是让他们当任地方官,却不是让他们就藩。 这三兄弟一走,朝堂上下却没有安静下来,一些大臣互相攻讦、弹劾,赵俊生对此并不在意,对于有证据的,派人查实之后交有司法办,对于没有证据却又乱咬人的,一经查实以诬陷重臣罪严厉处置,轻则革职,重则杀头。 随后,赵俊生又对朝堂和各地方官府进行严厉整顿,但凡有与各皇子交往过密又有过错在身的朝廷或地方官员,一律抓起来法办。 又以候官司的档案卷宗记载为准,但凡有违法乱纪行为的,每隔一段时期抓一批,一批一批进行清理,以保持官吏队伍的廉洁性和官场上的政治清明,大力鼓励官员们廉洁奉公、勤政爱民,还树立一批典型进行褒奖,命朝廷和地方官府的相关衙门对这方面进行大力宣传。 赵俊生这一系列的举措引得朝廷、各地方官府绝大多数官吏们的拥护,在民间也是一片叫好声。 这年八月十六,一个消息从钱塘传到了长安,乾国派驻在刘宋国钱塘的使臣宋孟康被人杀死在了使馆内。 赵俊生拿着八百里加急线报看完,沉声对老太监康义德吩咐“传旨,让大臣们进宫议事!” 不久,从皇宫里传出召集群臣进宫议事的钟声,大臣们纷纷赶来。 “臣等参见陛下!” 赵俊生抬手“都平身吧!这次鸣钟召集诸卿是因为发生了一件大事,我朝派驻南朝刘宋的使臣宋孟康被人杀死在了钱塘使馆内,凶手是谁暂时还不得而知,这案子的后续调查进展,那边还没有传过来,诸卿对于此事怎么看?” 话一说完,大殿内群臣顿时炸了锅,议论纷纷,有不同意见者之间吵得不可开交。 赵俊生让他们吵了一阵,制止道“好了,都停下!有想法可以一个一个站出来说,卢玄你先说!” 卢玄被点名后立即站出来行礼,说道“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立即派人知会刘宋国,让他们动用一切力量把此案调查清楚给我国一个真相,否则我国绝不能善罢甘休!” 赵俊生又点名“郦嵩,你说呢?” 郦嵩站出来问卢玄“卢公,你是要真相呢,还是要一个交代?” “废话,当然是要真相!” “负责调查的是刘宋国的衙门中人,你想要什么真相,他们就能给你什么样的真相!如果你要一个交代,他们就会拉出来一个大臣当做替罪羊,毕竟宋孟康之死需要有人负责,刘宋拉出一个大臣做替死鬼正好可以堵住我国的嘴!” 这话让其他大臣们都不吵了,众臣一想,可不是么?刘宋朝廷那帮人对于此等做法正是拿手好戏,他们擅长扯皮拉筋,到最后可能被他们拖得不了了之。 赵俊生问道“郦嵩,你有何高见?” 郦嵩行礼道“陛下,臣以为我国可以以此为借口,出兵渡江攻打刘宋,一统天下!” “说说你的想法!” “诺!”郦嵩答应,当即说道“我朝可以先对刘宋施压,让他们尽快查明真相,等他们交出凶手,我国可以不认账,案子是他们查的,他们甚至都可以安排任何一个人充当凶手,我国以刘宋包庇凶手、查案是敷衍了事、欺辱我国为由出兵!” “陛下、诸位,我朝使者死在南朝不是小事,这是天大的事情,因为使者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的是陛下和大乾朝廷,这是可以引发战争的大事,我们完全有理由出兵!” 赵俊生看向其他大臣问道“诸卿以为如何?” “臣附议!”梁寂站出来说道。 “臣也附议!” 大臣们一个接一个站出来支持这个建议。 赵俊生也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不可轻易放过,当即说道“那好,给刘宋朝廷发出照会,让他们限期破案,一个月之内给我朝一个交代!” “传朕旨意,从各地征调三十万大军两个月之内在庐江郡集结,具体调兵数量由兵部酌情决定,户部、军器监等衙门要保证粮草、军械的供应!” “命常昆组织人手修建好大军宿营的营地,做好接收各路兵马事宜!” “臣等遵旨!”各部大臣纷纷站出来领旨。 乾国的照会很快被鸿胪寺发往刘宋国,被送到了钱塘。 刘宋国皇帝刘骏在两年前在癫狂中死去,其子刘子业继承大统,改元永光。 乾国的照会送到钱塘之后,刘宋君臣不敢怠慢,立即在皇宫议事。 刘子业跪坐在高台上,头戴玉冕、身穿皇袍看着下面大臣们说“诸卿,乾国朝廷派人送来照会,让我朝一个月之内在使臣宋孟康之死给一个交代,否则就要兴兵进犯,现在这件案子查得怎样了啊?” 刑部侍郎阮山亮站出来回答“回陛下,乾国使馆内的二十四人都被杀了,现场没有活口,捕快们在周边进行过调查询问附近邻人,有人听到事发当晚使馆内似乎传出叫喊声,但当天夜里下大雨,声响都被雨点声掩盖,也听不清楚,没有人看到过凶犯,根据负责此案的刑部主事赖庆等人的调查所示,凶犯人数最少十五人以上,而且各个都是武艺高强的人,否则不可能如此干净利落的杀死二十四个乾国人,臣等以为,此案只怕不是仇杀、更不是情杀,也不可能是抢劫杀人,因为使馆内的财物没有被动过,目前我刑部官吏正在根据尸体上的刀伤剑伤查找相关线索,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发现,但要破案的话还需要不少时间!” 年仅十七岁的刘子业不耐烦的摆手“朕不管你们怎么做,一个月之内陛下查出真相侦破此案,否则尔等通通都要人头落地!” 阮山亮连忙答应“是,陛下,臣等一定竭尽全力!” 司空何尚之站出来拱手说“陛下,老臣以为乾国如此迫不及待的发出照会让我们限期破案只怕不怀好意,老臣收到消息,乾国朝廷似乎正在从各地征调兵马,我朝不能不防啊!” 刘子业脸上一慌“何卿是说乾国准备借此事攻打我国?这可如何是好啊?” 卫将军何瑀站出来抱拳道“陛下莫慌,我大宋水师兵马数万、大小战船三千余艘,足够封锁长江水域,只要派出斥候严密监视乾军调动的情况,事先做出部署,不但可以让乾军无法渡江,而且还能在他们渡江之时攻打,乾军都是北人,不习水性,到了江面上还不是任我军宰割?” 越骑校尉戴法兴站出来行礼道“卫将军这么未免太有些不把乾军放在眼里了,卫将军对乾军的认知只怕是还停留在七年前吧?据下官所知,五年前,乾国把巢湖周围的百姓全部迁移离开,派重兵封锁周围,江河船只全部不能进入巢湖,据我方探子所报,这五年来不断有大量木料、粮草和军械运往巢湖!” “陛下,臣怀疑乾国在巢湖之内已经打造了一支数量和兵力规模庞大的水师,我方不能不早做应对之策!” 刘子业一听,当即问道“戴公能确定乾国在巢湖上建造了一支水师吗?” “回陛下,从种种迹象上来看,乾国的确应该在巢湖上建造了一支水师,否则无法解释他们为何运送大量的木料和其他物资前往巢湖,但乾军对那一带封锁极其严密,我方探子无论如何都无法潜入或靠近侦察,为了查明详情,臣这五年来已经连续派了十二拨探子,但全部都是有去无回!” 中书通事舍人巢尚之站出来说“陛下,臣以为我国现在应该派人搞清楚乾国的意图,他们到底只是想要一个体面的交代,还是想要借此事兴兵攻打我国!如果他们只是要真相和一个体面的交代,这个倒是好办,咱们就给他们一个交代,再派人去长安给乾国皇帝赔罪,送去一个贡礼;但如果乾国这次要借此事出兵攻打我国,无论我们怎么做,他们都不会听,都会起兵!” wooposhihuaun00 。 第1116章 夺位 在戴法兴和巢尚之等大臣的建议下,宋帝刘子业派命巢尚之再派斥候潜入乾国境内侦察军情,尽量收集各地乾军的动向。 刘子业下达旨意之后正要问刑部侍郎阮山亮打算怎么调查凶手,这时他的亲信太监华愿儿走进来禀报“陛下,山阴公主来了,在殿外求见!”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盛装却露出大半胸脯的妙龄美人不经宣召就走进了大殿,众臣纷纷扭头向这个美人看过去,一个个都瞪大眼睛看球,暗中不停的咽口水。 这美人就是宋帝刘子业的同胞姐姐山阴公主刘楚玉,她从进殿开始就一路向左右两侧的文臣武将们搔首弄姿,走路也是扭腰摆臀,看得不少大臣流哈喇子。 一些自诩为人正派的大臣官员假装闭上眼睛,实际上眼睛留了一条缝隙光明正大的观看,惹得身上某处很不老实。 刘楚玉走到大殿中间向刘子业行礼“臣妾拜见陛下!” 刘子业暗中吞了吞口水,问道“朕正与大臣武将们议事,不知皇姐来此所谓何事?若是要紧事,待散朝之后朕再去找你可好?” “不好!”刘楚玉声音嗲嗲的,她容貌绝佳,身形姣好,有皇族第一美人之称。 刘子业拿这个姐姐没办法,只好问“那你说吧,到底有何事?” 刘楚玉道“我与陛下都是先帝骨肉,陛下有宫中佳丽三千,而我却只有驸马一人,这天下事为何就这么不公平呢?” “这个······”刘子业感觉有些难办,“皇姐想要如何,你总不会是想要朕把皇位让给你吧?” 刘楚玉道“臣妾怎敢如此?只求陛下赐我三十名身体精壮、容貌俊美的年轻才俊与我即可!” 这让满朝文武和皇帝目瞪口呆,这山阴公主还真是开放,竟然当着满朝公卿大臣的面找皇帝公然要求赐予美男。 刘楚玉的驸马叫何戢,此人本身就是一个才学过人的美男,他比南郡公主驸马褚渊小几岁,与褚渊并称为刘宋两大美男,自从褚渊在乾国死去,他就是刘宋名副其实的第一美男了。 如今山阴公主刘楚玉独享刘宋第一美男还不满足,竟然要求皇帝再赐予她三十个美男,作为何戢的祖父、司空何尚之听了刘楚玉的话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大骂“身为皇室公主居然公然索要俊男,真是寡廉鲜耻!” 刘楚玉不干了,对皇帝哭诉道“陛下,您看看这个老东西说话如此难听,臣妾又不是下嫁给他的孙子,他凭什么管臣妾?他骂了臣妾寡廉鲜耻,岂不是连陛下也一起骂了?” 刘子业当即下旨“来人,把何尚之拖下去廷杖三十!” 殿外几个甲士快步走了进来。 这时湘东王刘彧站出来行礼道“陛下且慢!” 刘子业看向刘彧问“皇叔有什么要说的?” 刘彧的母亲是宋文帝刘义隆的嫔妃沈容姬,沈容姬早死,当时刘彧年纪还小,由刘骏的生母路惠男抚养长大,因此刘骏与刘彧的关系极好,刘骏做皇帝十几年,对宗室亲王手段狠辣,很多皇叔、堂兄弟都死在他手里,对其他异母兄弟也很猜忌防备,唯独对刘彧很信任,刘骏死后,刘子业继位,对刘彧这个皇叔还算尊敬,还给他升官,掌握京师一部分兵权和机要事宜。 刘彧行礼说道“陛下,司空何公年轻时就从高祖武皇帝东征西讨,为我大宋建国立下汗马功劳,何公如今年纪大,只怕受不住三十廷杖,还请陛下看来何公年老功高的份上,从轻发落!” 戴法兴立即站出来说“臣以为湘东王言之有理,臣附议!” “臣附议”巢尚之也站出来说道。 其他大臣都纷纷站出来求情,整个大殿上有一大半人都跪了下去。 刘子业很想发怒,可一看这么多大臣都为何尚之求情,他只要压下心里的愤怒,“既然这么多卿家求情,何尚之,朕就不打你的板子了,你回家闭门思三个月吧!” “老臣······谢主隆恩!”何尚之起身摇摇晃晃的走了。 刘子业又道“皇姐,你先回去吧,待会儿朕有旨意给你送过去!” “臣妾告退!”刘楚玉不情不愿的走了。 散朝之后,刘子业下旨从各地征集形貌俊美的、身体精壮的美男子三十名赐给刘楚玉,并改封她为会稽长公主,俸禄与郡王相同,食邑两千户,赐给一直乐队和手持班剑的仪仗甲士二十人。 经此一事,会稽长公主刘楚玉的风·流名声就传开了,很多人都同情驸马何戢,宋国第一美男子竟然尚了这么一个风·流公主是何其不幸,可惜鸟啊! 湘东王府。 主衣阮佃夫对刘彧说道“王爷,这第一步计划已经成了,接下来就是要想办法把领军大将宗越、张永调开才好行事!” 主衣就是为了皇帝或宗王管理衣帽鞋袜的近侍 刘彧对吏部尚书蔡兴宗说道“蔡公,京师之中,大将刘勔已投靠本王,至于萧道成,想想办法也可以拉拢他,就算不能为我所用,本王也有办法让他按兵不动,宗越和张永是却刘子业的亲信,不知要如何才能调开他们?” 蔡兴宗还没有说话,典签王道隆就说“王爷,戴法兴和巢尚之不是要派斥候去江北探查消息吗?咱们得想办法把他们拉拢过来才好,我们掌握了打探消息的渠道才好麻痹刘子业!” 刘彧摇头“这两个人是先帝的亲信,他们几乎不可能为本王所用!” 蔡兴宗这时才说“王爷,既然他们不能为王爷所用,那就想办法杀了他们,收买他们手下主管消息收集的人,只要我们掌握了消息收集的渠道,就可以假传消息收服刘子业把宗越和张永这两支兵马掉去江边防备乾军,如此一来,京师只剩下刘勔和萧道成的两支兵马!” 刘彧问道“怎么杀戴法兴和巢尚之?” 蔡兴宗拱手说“皇帝诏书都出自戴法兴之手,刘子业虽然亲政,但大权却掌握在戴法兴是手里,刘子业对此早就很不满了,王爷可派人盯着皇帝身边的太监华愿儿,如此这般······” 刘彧听完后频频点头“善!” 这天,皇帝身边的亲信太监华愿儿带人出宫采买,路遇街头一酒楼,感觉口渴肚饿,便带人进酒楼吃酒。 “小二,上几样下酒菜,一壶好酒!”华愿儿走进酒楼就喊道。 店小二迎上来“好咧!客官您几位这柄这边请!” 华愿儿三人被小二引到靠窗边一张桌子边坐下,先上了茶水。 三人一边喝茶一边听酒楼内的酒客们闲聊。 邻桌一个客人喝了一口酒对同伴说道“听说了吗?北朝那边已经派人来给朝廷下了通牒,要朝廷一个月之内破案给一个交代,否则就兴兵讨伐!” “嗨,这事谁不知道?我也是纳闷了,北朝使馆二十多人,这其中最少有十人是武艺高强的护卫,却被人一夜之间全部杀死,也不知道有谁这么厉害的武艺!”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听说那案子不是一个人干的,而是最少十五个以上的高手干的!” “我的乖乖,能一次出动这么多高手,这背后得多大势力才做得到?” “这一次皇帝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向北朝交代!” “需要皇帝交代什么?朝堂上的事情皇帝根本就插不上手,说了不算,朝政大事都是顾命大臣戴法兴一言而决,皇帝只是一个假天子,戴法兴才是真天子!” “是吗?还有这事?” “当然,那还有假?” 太监华愿儿听得脸色巨变,他立即起身招呼两个小太监“给钱,走!” 一串铜钱丢在桌上,华愿儿三人连酒菜也不要了,急匆匆赶回宫中。 等见到皇帝刘子业,华愿儿把在酒楼内听到的一股脑的全部说了出来,刘子业本来就对戴法兴和巢尚之很是不满,听完华愿儿的话当即震怒,立即下旨免去戴法兴和巢尚之的官职,把他们流放到珠崖郡。 湘东王刘彧这一招得手了,立即收买控制戴法兴和巢尚之留下的斥候细作们,细作们随即向黄帝刘子业报告说乾国正在大举调兵,各路兵马正在庐江方向而来,且细作发现巢湖上有大批乾国水师战船。 刘子业听到消息立即召集群臣商议,在刘彧等一干大臣们的建议下,派宗越和张永带兵前往建康增援御敌,乾军若渡江则出兵迎击,乾军在江边不动,宋军也不动。 “王爷,刘勔大军在城外,没有皇帝旨意无法进城,且皇宫禁军众多,以王爷在城内的兵力根本进不去,王爷若想成事,还得想办法直接对皇帝动手!”蔡兴宗对刘彧说道。 刘彧问“不知蔡公可有妙计?” 蔡兴宗说“臣知道皇帝主衣寿寂之经常遭到刘子业的打骂侮辱,他早已心怀怨恨,王爷可派阮佃夫去见他,他们两个都是主衣,也是同乡,阮佃夫应该可以收服他!还有宫中外监典事朱动,此人早年受过臣的恩惠,有臣打招呼,他必定听从王爷调遣!” 秒记住爱尚 wooposhihuaun0 。 第1117章 各使手段 其实刘彧早已收买了皇帝身边的近侍淳于文祖、缪方盛、周登之,还有直阁将军柳光世,另外还有一个内侍太监名叫钱兰生,此人能随时把刘子业的行踪传达阮佃夫。 就在刘彧等人密谋要废掉刘子业时,刘子业也在考虑把刘彧等一干宗王全部软禁,这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安全着想。 得到消息的刘彧心知不能再等下去了,一旦被软禁,只怕这一生就完了,他决定立刻发动政变。 当天夜里,内宫由禁军将领樊僧整负责当值,此人是直阁将军柳光世同乡。 “樊兄,今日当值?”柳光世走到内宫门口打招呼。 樊僧整点头笑道“是啊,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柳光世拉着樊僧整说“樊兄,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去我那里,我准备了酒菜,咱们一边说一边吃,如何?” 樊僧整扭头一看,对柳光世说“柳兄你看我这正当值,走不开啊!” “这有何关系?又不是没人在这儿守着,你不在难道就有人敢闯进去不成?走走走,再不去酒菜都凉了!” 柳光世连拉带拖把樊僧整拉走了,两人喝了一个时辰,樊僧整被灌了个烂醉如泥,柳光世趁他酒醉,偷走了他身上的调兵虎符。 拿了调兵虎符的柳光世立即从禁军营房之中掉了一个幢的禁军杀到了内宫,守卫内宫宫门的兵丁们被一个照面就冲散了,大队人马直接杀进去,内宫中的内侍们大惊,纷纷拿刀抵挡,但很快被杀散。 柳光世很快就带人杀到了皇帝寝宫,大批内侍持刀与禁军们厮杀在一起,刘子业吓得瑟瑟发抖。 寿寂之带着淳于文祖、缪方盛、周登之杀了寝宫内守卫的一些内侍宦官,刘子业哪里知道自己身边人也背叛了,跳下床就逃,寿寂之持刀自杀,追上去就手起刀落,刘子业的人头被砍了下来。 外面的抵抗很快被镇压下去,受到消息的湘东王刘彧立即带兵进宫,控制了宫禁。 太皇太后路惠男知道事情已成定居,也无力改变,而且刘彧也很孝顺她,她于是下懿旨说刘彧是受她的懿旨铲除刘子业,并命刘彧即皇帝位。 有了太皇太后的懿旨,刘彧的继位在他的兄弟们看来就显得合理合法了,他得到了兄弟宗王们的支持。 次日,京师城外的萧道成、刘勔等将领进宫跪拜,宣布效忠。 才领兵抵达建康和芜湖不久的宗越和张永收到消息后,不久又见到了刘彧派来的使者,两人先后向刘彧表示效忠。 刘子业的人头被刘彧下令进行防腐处理之后用锦盒装起来,并派人使臣携带送往长安。 九月二十八,刘宋使臣王道隆带队出使乾国,抵达长安。 赵俊生早收到了南朝刘宋方面的消息,湘东王刘彧发动政变杀死刘子业夺取皇位,改元泰始,而这次宋使王道隆带来的就是刘子业的人头。 赵俊生召集群臣在紫宸殿接见宋使王道隆。 “诸卿,南朝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王道隆这次带来了刘子业的人头,企图以刘子业的人头平息朕的怒火,你们说说朕应该怎么做?” 大臣卢玄站出来行礼道“陛下,南朝这么做的确足够给我朝在使臣宋孟康被杀一事上作出交代了,如果我朝依旧出兵,只怕得不到百姓们的支持,而这样也会彻底激怒刘宋朝野,使得他们放弃争斗而同心协力对抗我朝大军,臣建议放弃这次出兵计划,下令召回已经出发的各路兵马!” 东方辰立即站出来说“陛下,对于郦公之言,老臣不敢苟同!如今我朝各地兵马都在向庐江方向集结,动用的人力物力已经不计其数,若此时下令收兵,不但损失大得不可估量,而且还会损失朝廷和陛下的威信,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一仗不打也得打了!” 赵俊生皱起了眉头,卢玄说得没错,东方辰说的也有很有道理,这仗到底打还是不打?若不打了,这就要把各路大军调回来,军令岂可儿戏,如此下令必定让将士们不满。 但如果出兵,大乾已经没有足够的理由,刘宋把皇帝的人头都送过来了,这实际上对刘宋已经是奇耻大辱,如果此时乾国还不依不饶,咄咄逼人,只怕真的会激起刘宋举民的同仇敌忾之心。 赵俊生看向裴进问道“裴尚书,你是什么意见?” 裴进站出来说“陛下,千算万算,我等就是没有想到刘彧会这个时候夺取砍了刘子业的脑袋送过来,我国使臣宋孟康被杀一事说到底还是刘子业当政时候的事情,现在是刘彧当政,他都把刘子业的人头送来了,宋孟康被杀一事也算是有一个交代,此时我朝若决意出兵,只怕会遇到强大的阻力,臣建议暂且停止渡江进攻的计划!” “刘彧初登大宝,他之所以能坐稳皇位是因为他得到了他的兄弟们的支持,但刘子业的兄弟们可不会答应,按照他们的想法,刘子业死了,无论如何皇位也应该由他们兄弟来做坐,与刘彧这个皇叔何干?若臣所料不差,只要我朝停止出兵计划,刘子业的兄弟宗王们一定会强烈反对刘彧,他们双方肯定会打起来,只要他们打起来,那时候就是我朝趁他们内乱出兵的时机!” 赵俊生想了想,裴进说得颇有道理,他皱眉道“裴公所言不无道理,但是我军各路人马已经出发,粮草都已经陆续起运,这个时候下令撤回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只怕不成!” 裴进说道“陛下勿忧,陛下下旨从各地调兵时并未说明是要攻打刘宋,只是命他们迁往庐江集结,臣以为可以不必调回各路人马,再传一道指令,让他们前往就近的城池,在城外就地扎营进行操练,一边操练一边等待新的命令,咱们把这次调兵称为秋操,算作长途拉练的一种,粮草物资也随军运过去!” 赵俊生听完拍手笑道“善!这样做既能应付南朝方面,又能随时出兵南下,只不过多耗费一些粮草而已,就这么办吧!对了,南朝使臣王道隆来了没有?” 殿外太监走进来禀报“回陛下,南朝使臣王道隆已到宫门外,等着陛下宣召!” “宣!” 太监当即走到殿外大喊“宣南朝宋国使臣王道隆觐见!” 不久,王道隆走进大殿行礼“宋国使臣王道隆参见大乾皇帝陛下!” “免礼!” 赵俊生问道“王大人此次出使我朝有何见教啊?” “回陛下,不敢,不敢!在下此来是为了贵国使臣宋孟康在我国被杀一案而来!” “哦?上次朕让鸿胪寺给贵国发出照会让你们在一个月之内给我国一个交代,按照照会送达的时间上来算,今天恰好是一个月,不知贵国在这件案子上打算如何给朕一个交代呢?” 王道隆说“陛下,此事全因前废帝刘子业受到身边近侍华愿儿的蒙蔽,下旨派大内侍卫暗中杀死了宋孟康等人,如今刘子业和华愿儿已经遭到了报应,这两个盒子内就是他们的人头,还请陛下过目!” “另外,我朝新皇登基,为了表示对陛下的尊敬,我皇让在下给陛下送来了国书,我国愿意向大乾称臣,我皇愿意尊陛下为父,这是国书,请陛下过目!” 赵俊生抬手“打开盒子让诸卿看看,把国书呈上来!” 老太监立即指示两个太监走过去,一个打开盒子,一个取走国书送到赵俊生手上, 有鸿胪寺官员站出来对赵俊生说“陛下,臣曾出使过刘宋,见过刘子业和他身边的近侍华愿儿,这个人头正是他们的!” 赵俊生点点头,打开国书看了看,抬头对王道隆说“王大人,在宋孟康被杀一事上,贵国给的交代让朕还算满意,贵国向我国称臣,贵国皇帝尊朕为父的事情,朕也勉强接受了,只是这每年的进贡要加一点!” 王道隆连忙问“不知陛下的意思是进贡增加几何?” “在此前的基础上增加一半!” 王道隆考虑了一下,咬牙道“可以!” “哈哈哈······那好,王大人此行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明晚朕在宫中设宴,王大人一定要来!” 王道隆又道“在下多谢陛下的美意!只是在下听说贵国正在调兵遣将派往南方,莫不是要对我朝出兵?陛下既然满意我朝的交代,难道不应该收兵,维持我们两国和和平局面吗?” 赵俊生反问“王大人,谁告诉你我朝调动兵马是要攻打贵国啊?这只是我朝军方的一次例行的大规模调动,目的是对各地兵马调到异地进行操练,我国兵部还要专门派官员前去查看操练的效果,朕把这次操练称为秋操,他们的行军目的地也并不是去江北,只过几日王大人就知道了?” “是吗?那肯定是是在下的消息有误,实在对不住,臣向陛下致歉!” 第1118章 趁虚而入 十日之后,刘宋使臣王道隆陆陆续续从特殊渠道收到了各地乾军并未前往庐江郡集结的消息,而是前往就近的城池附近扎营操练,每日不缀。 王道隆这下放心了,又在长安盘桓的数日才向赵俊生告辞启程返回宋国。 接下来的两个月,初登大宝的刘彧忙着掌控朝政、收拢兵权,把关键位置换上一直跟随自己的心腹,他还下旨赐死了刘子业的同母弟刘子尚和姐姐会稽长公主刘楚玉。 刘彧杀侄夺位、杀宗王刘子尚引起了前废帝刘子业的兄弟宗王们的强烈不满和恐惧,刘子业虽然死了,但这个皇位应该由他们这些兄弟当中的一个来做,怎么也轮不到做叔叔的刘彧吧? 怀着这种心思的刘宋宗王们开始掀起了反对刘彧的浪潮。 首先做出反应的是晋安王、江州刺史刘子勋,他是刘骏的第三子,年纪虽小,却有名士邓琬辅佐。 刘宋皇帝们给子孙们取名字也真是奇葩,从不知道避尊者讳,就说这晋安王刘子勋吧,他伯父叫刘勋,伯侄竟然带有相同的名字,刘勋是宋文帝刘义隆的长子,曾经弑父夺位,还当了几个月的皇帝,不过他这个弑父夺位的皇帝不被承认,死后连谥号庙号都没有,所以不算皇帝。 还有刘宋现任皇帝刘彧,他的名字与高祖刘裕同音,更加可笑的是,刘彧的长子叫刘昱,父子的名字又是同音,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且不说刘宋皇帝给子孙们取名字出现父子、祖孙、伯侄名字同音这种荒唐事,只说刘宋皇族内部的争斗在整个历史上都是最为荒诞和激烈的一个朝代,刘宋如果不是出现这种内耗,断不至于只有短短六十年统治期。 邓琬是豫章南昌人,他曾经担任过南海太守,后来担任晋安王镇军长史、寻阳内使,行江州刺史事。 这个江州不是益州的江州城,它的辖区涵盖后世的江西和福建两省地域,治所在寻阳(即九江)。 在刘彧登基称帝之后,邓琬首先站出来代表晋安王刘子勋宣布刘勋杀侄夺位,得位不正,且刘彧还残杀宗王刘子尚。 以此为由,邓琬还派人联络上任半年不到的宁州刺史袁顗,以非昏立明的名义号召四方讨伐刘彧,拥立年幼晋安王刘子勋在寻阳登基为皇帝,年号为义嘉。 刘子勋的登基果然获得了各地宗王和方镇的支持,让刘彧的政令出不了京师百立之地,更可怕的是,这些各地宗王和方镇还从各地出兵向京师方向进发讨伐。 而在此时,刘彧的兄弟宗王都在京师,他们都支持刘彧,而刘子勋的兄弟宗王都在各地方支持刘子勋,这就形成了文帝系宗王与孝武帝系宗王的内斗,刘宋全国各地都开始使用义嘉这个年号,而不用刘彧的泰始年号。 大乾二十八年春,二月。 刘宋各地宗王纷纷出兵从四面八方向京师进发讨伐刘彧,而刘彧则以平乱为名,以数量少而战力强大的禁军对各地宗王实行各个击破的策略。 他重用张永、萧道成、刘勔、宗越等武将,又给兄弟宗王放权,让他们积极平乱。 刘子勋的兄弟宗王们虽从四面八方而来,兵力虽多,但互不统属,且兵士战力良莠不齐,军纪不严,缺乏有力的组织和指挥,很快就被刘彧大军杀得大败亏输,一一败亡。 刘彧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平定了刘骏儿子们的叛乱,他下令把刘骏的儿子们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叛乱虽然平定了,但刘彧的损失很大,精锐兵力损失了四成,财力枯竭,各地因战事被打得稀烂,春耕都被破坏,百姓们颗粒无收,消耗了刘宋最后一丝元气。 ······ 八月,长安。 赵俊生把几个儿子都派出去超过一年了,依旧没有把他们召回来的打算和迹象,这几个儿子在各地只是任职地方官,稍有不满之心就受到警告。 湖边垂柳树荫下,赵俊生坐在马扎上拿着钓竿如老僧入定。 小太监带着黑衣卫统领林敬辉走过来禀报“陛下,林统领有事求见!”说完退到了远处。 赵俊生也不回头,“说吧,是不是南朝那边的战事有结果了?” 林敬辉抱拳道“是的陛下,刘宋各地宗王和方镇都被打败,刘骏的儿子们被刘彧杀了各精光,刘彧也因为这次平乱精锐兵力大损,水师战船损失了大半,国库空虚,各地百姓也因为这次耗时半年的战事而搞得耽误了春耕,田间颗粒无收,臣以为,现在是刘宋最为虚弱的时候,若再耽搁下去,又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才有这样的机会!” 赵俊生看向湖面的远方,喃喃道“是啊,朕已经不年轻了,耽误不起了!” 林敬辉没出声,低着头。 良久,赵俊生起身丢下钓竿,转身对太监吩咐“传旨,鸣钟召集众臣议事!” “诺!” 不久,皇宫敲响了聚集群臣进宫议事的钟声,大臣们闻声迅速赶来。 来的都是乾国朝廷举足轻重的大臣们,秩比都在两千石以上,众人济济一堂。 赵俊生看着众臣说“刚刚收到黑衣卫的消息,刘宋的内乱平定了,但各地宗王的残余势力仍在,刘彧为了平定叛乱损失了四成的精兵,国库已经空得能饿死老鼠,他们的水师在于刘子勋的水师火拼时损失了一半,所以现在是刘宋最为虚弱的时候,朕决意起兵趁此机会攻下江南、覆灭刘宋、一统天下!” 众臣开始低声议论起来,赵俊生也不阻止。 过了一会儿,大臣卢玄站出来拱手说“陛下,刘宋虽然虚弱,可我朝没有出兵的借口啊,如何出兵?” 裴进站出来却说“陛下,现在自己是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不需要什么借口,我朝若是顾忌颜面,扭扭捏捏,做小女儿态,就会错失大好良机,臣赞同陛下出兵攻伐刘宋,一统天下!” 国师东方辰和武将们也纷纷站出来表示赞同。 只有一部分文官仍旧认为没有借口就是师出无名,战之不利。 赵俊生最后一锤定音“出兵的事情朕已经决定了,无须再议!现在说说如何出兵,才能最快、损失最小的拿下刘宋,还望诸卿各抒己见!” 高谈阔论谁不会?但高谈阔论也需要以实际情况为依据,否则就是纸上谈兵。 在这方面,武将们可比文官们有发言权,要打刘宋,就要了解刘宋各地驻军、水师的情况,而这些都属于军机,朝堂上下能获悉这些军机的文官少之又少,武将们却是大部分都能从相关机构得到。 高旭站出来说道“陛下,臣以为可以兵分四路攻打刘宋!第一路从荆襄渡江攻打夏口;第二路从巢湖乘船渡江攻打建康;第三路由青州乘海船出发攻打吴郡;第四路,从益州出兵南下攻打宁州!” 赵俊生挥了挥手,几个太监把墙边的帘布拉开,露出墙壁上悬挂的大地图,这地图不仅仅只有乾国疆域,还有宋国疆域,甚至一直延伸到西方波斯和罗马帝国,就连极北之地也略有标注。 赵俊生又招了招手“高旭介绍一下刘宋各地的兵力分部情况吧!” “诺!” 高旭走到地图前说“首先说宁州吧,宁州地广人稀、地形多山川峡谷,时有瘴气毒物横行,刘宋在宁州的兵力根据最近的军情报告,大约有一万两千人左右,其中有一半以上都是投降被俘的宁州本地兵!我朝若从北方调兵,短时间之内只怕难以适应那里的气候环境,但如果从益州出兵就会好很多,益州毕竟紧邻宁州,兵士能很快适应,只要多准备防瘴气毒物的药材,问题应该不大!我朝在益州有大军一万八千人,臣以为可以出兵一万两千,刘宋虽有一万两千人在宁州,但他们刚打完仗,还在清剿袁顗的残余势力,又分散在各地,我军一万两千人足够了!” “再来看刘宋的湘州、江州以及南豫州的江南部分,这片地区大约一共有刘宋军五万人,其中湘州一万五千、江州两万、南豫州江南部分一万五千!我军可以把第一路再分为两支,一支进攻巴陵,另一支进攻夏口!可把第二路也分为两支,一支进攻寻阳,另外一支进攻建康!” “再看南徐州和扬州,这两地的兵力加起来大约一万三千人,但他们要防备我军从海陵郡渡江,因此要在南徐州部署多数兵力,部署在吴郡的兵力不会太多,我军若从青州乘海船沿着海岸线直达吴郡,登陆应该没有问题!” “广州、交州、朱崖州的兵力不多,加起来还不到八千人,东扬州的兵力也不多,刘彧把兵马都派出去了还没有收回去,所以刘宋京师附近的兵力只有五千人!” “以上就是刘宋各地兵马的分部情形!陛下,臣以为此时刘宋各地兵马早已疲惫不堪,甚至有些兵马军械都没有得到补充,缺乏箭矢,这个时候是我朝出兵的最佳时机!” 第1119章 统一之战(1) 大乾二十八年九月,乾国出兵三十万南征。 第一路由高旭当任大将,分别从江夏和江陵出兵攻打夏口和巴陵;第二路由常昆当任大将,从巢湖出发渡江分别攻打建康和芜湖;第三路由鲁爽当任大将,从青州水师港口出发,船队直抵吴郡登陆;第四路由蜀王赵平为主将,从出兵攻打宁州。 赵俊生这次御驾亲征,这可能是他这一生最后一战,所以不能错过,否则会很遗憾。 九月十二,赵俊生的御驾抵达了巢湖水师营寨。 此时,巢湖水寨周围已经集结了十万人马,加上水师十万人,一共有大军二十万,巢湖周围遍布营帐,白色的营帐如天空中的星星一样密集,一眼看去也看不到尽头。 “臣等恭迎圣驾万安!”常昆带着各军将校出营迎接叩拜。 赵俊生摆手“平身!先入营再说吧!” “谢陛下!”众将起身答谢。 众将拥着赵俊生的御驾进了营地,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到行宫。 只因这一路的主将是常昆,所以主将营帐是常昆居住,赵俊生不能越级指挥,所以将校们命人专门搭建了一座简易的行宫,御驾待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也不长,几天之后就得出发,总共不过住三夜。 众将跟随赵俊生来到行宫,赵俊生全身披挂,手握战刀坐在御座上,再次接受了随军大臣和众将校的参拜。 赵俊生道“出门在外行军作战就不必行大礼了,都起来吧!按照计划,四路大军要在九月十五这天同时发起攻击,第二路军将士们的士气如何,粮草军械筹备得如何?” 常昆站起来躬身抱拳道“回陛下,统一之战是天大的事情,对于所有将士们来说这可能是唯一的一次,错过了就再也不会遇到,所以将士们一个个士气高昂,粮草军械已经运来了足够三个月使用的,不算粮草,即便持续作战军械也能维持两个月之久!” 赵俊生又问“水师方面是否已经做了准备?将士们是否有勇气和决心与刘宋水师一战并击败他们?” 徐遗宝抱拳回答道“回陛下,水师将士们早就迫不及待要与刘宋水师决死一战了,将士们虽然没有真正打过水战,但操练了六年之久,每个月都在进行实战演练,真正对上刘宋水师绝对不会退缩!将士们都知道,朝廷花费了无数财力和物力养了这十万水师可不是让他们来做大爷的,而是要让他们效命的,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一次就是要见真章的时候,就用这一次水战来检验这数年来的操练成效!” 赵俊生点头道“非常好!船队在江面上航行时若遭遇刘宋水师,朕命令水战由徐将军全权指挥,由吴喜将军当任副将辅佐,查漏补缺!” 吴喜站出来与徐遗宝一起抱拳答应“臣领命!” 赵俊生问常昆“攻打芜湖和建康的作战计划是如何安排的?” “回陛下,早在一年前,刘宋方面可能已经察觉到我朝在巢湖操练水师,因此他们长期派了一支三十艘大小战船组成的船队堵在河道口,几次想要进入河道口进入巢湖侦察,但都被我们的岸防给打了回去,现在这一支刘宋小型船队整天停靠在河道口外的江面上,我军水师战船数量众多,水道狭长,不易展开,只能趁夜打封锁江面的宋军船队一个措手不及,待我水师船队完全进入江面上就不用怕了,所以臣决定在九月十四的深夜出发,船队沿着水道缓行,寅时左右应该可以抵达河道口,再趁着天没亮对停在江面上的宋军水师进行突袭!” 赵俊生考虑一下问道“宋军水师是否在河道口水面下布置了相关设施阻挡我军水师进入江面,进入江面的航道是否被堵住了,这个问题你们是否考虑过?” 吴喜抱拳回答“陛下,一个月之前,我们连续派了三拨精通水性的水兵深夜乘小船潜入航道下探查,发现刘宋水师的确在河道口布置了三条手臂粗的铁索,以巨石丟进河道口的两侧,把铁锁绑在巨石上!幸亏派人进行了探查,要不然我们还不知道宋军竟然偷偷安排了这一手,三天前,臣等命水兵们深夜乘小船偷偷过去潜入水下拿着巨大钳把铁索全部剪断了,现在我军水师战船,因此还损失了五个水兵!” 赵俊生道“那就好,这两天除了早操之外就不要再给将士们安排操练了,让将士们多休息,养精蓄锐!从今日开始,杀猪宰羊,让将士们吃饱喝好!” 众将一起抱拳答应“诺!” 众将散去之后,营地很快热闹起来,大量的猪羊被伙夫兵士们牵出来宰杀,一时间整个营地到处是猪羊被宰杀前的惨叫声。 一坛接一坛的美酒被兵士们从仓库里搬出来堆放在营地外,一旦开饭就分发下去,每一个人一碗。 接下来两天,每天三顿饭都是好酒好肉,还有大量用渔网从巢湖打上来的鱼,鱼汤、肉汤管够,可以敞开肚皮了喝。 这个时代的人都是干苦力活的人,特能吃,一些饭量大的能吃两斤面;如果吃大米,有人一顿能吃两斤以上,整个营地二十万人,一顿就要吃掉十六万斤粮食,牲口的精料另算。 当然这只是临战前为了给将士们补充营养和体力,平常可没有放开了让将士们吃,平常的伙食都是有定量的,如果平常也放开了让将士们吃,乾国就算在有钱也养不起这帮大肚汉。 按照作战计划,水师要先去解决芜湖水师,再把步兵、骑兵、辎重兵和攻城器械运过去攻打芜湖,水师船队再沿江北上去攻打建康水师,大军攻下芜湖之后留下一支兵马,大队人马挥师北上攻打建康。 九月十四日,深夜。 这一天的晚饭,将士们依旧吃得很好很饱,唯独没有喝酒,每个将士们在全副武装、背上行囊之后领取了三天的干粮。 大军集结之后,赵俊生下令大军出发,步行赶往芜湖对岸的江北岸,只待水师抵达就登船渡河。 在十万大军出发的同时,十万水师登上三千艘大小战船因此沿着水道向大江方向航行。 若是按照从安全方面考虑,赵俊生作为皇帝应该与十万大军一起南下,可他偏偏不顾随军大臣和武将们的反对选择乘坐战船与水师官兵们一起出发。 若不是调动指挥有度,三千多艘大小战船要能够井然有序的开船出发并沿着狭窄的水道前往长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赵俊生站在旗舰上的楼顶扶着栏杆吹着河风,他看着前后亮着灯光的战船不疾不徐,丝毫不断,从这方面可以看出徐遗宝和吴喜在统帅水师从才能是毋庸置疑的。 待全部水师战船都从巢湖进入狭窄水道之后,徐遗宝走到楼顶甲板上对赵俊生抱拳道“陛下是初次登船航行,还习惯吧?” 赵俊生笑道“倒不是初次登船航行,不过是初次登上这么大的战船航行,感觉还好,还没有晕船!” 徐遗宝松了一口气,说道“向来是北人骑马,南人操船,在小河小江上乘船倒也看不出是什么,很多北方人都能够适应,一旦到了大江上有了大风浪就完全不同了,到时候船只会很颠簸,时间一长许多初次登船的人都是上吐下泻的!” 赵俊生点点头,问道“咱们的水师将士们到了大江上不会出现不适吧?” “那倒不会,巢湖上的风浪不会比大江上小,将士们都操练了六年了,每个人早就适应了,现在让他们一天不上船都浑身不舒坦,都是一帮贱骨头!” 赵俊生大笑“哈哈哈·····” 如此过了三个时辰,到了凌晨寅时过后,前面的战船用火把打出信号减速停船。 赵俊生问徐遗宝“怎么停下来了?” 徐遗宝解释道“回陛下,已经到了河道口附近了,这里距离河道口最多只有十来里,先头船队要去击溃封锁在河道口的宋军水师,他们大约有三十艘大小战船,这个时候他们正是熟睡的时候,正好可以偷袭,只要击败这一支宋军小船队,我军水师就可以安然无恙的进入江面上去了,现在吴喜将军已经率先头船队大小一百艘战船去了,您看那边!” 赵俊生乘坐的这艘战船是一艘三千六百料的战船,指挥舱在最高处,视野范围很广,他顺着徐遗宝的手指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条光亮远去,那正是先头船队上的灯火。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天色麻麻亮的时候,数里之外的河道口外的江面上突然火光冲天,大量的喊杀声被风吹过来,很快就看见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天亮了,本该的将士们都没有洗漱,但还是拿出干粮一边吃着一边看着河道口方面的江面上。 不久,一个骑士骑着战马沿着河岸方向飞奔而来,一边打马飞奔一边挥舞着旗帜。 “放下小船去把人接到船上来!” 在徐遗宝的命令下,一个伍的水兵划着小船去岸边很快就把报信的骑士接到了船上。 “启禀陛下、徐大帅,我军先头水师在吴将军的统带下一举击败江面上的宋军水师,宋军战船全部都抛锚停在江面上,我军战船杀过去的时候他们全无防备,根本就来不及起锚升帆逃走,多数被我们的战船撞伤,我军将士随后在吴喜将军的命令冲上敌船厮杀,俘虏三百余人,杀敌四百余人!” 赵俊生大笑道“初战告捷,甚好!” 徐遗宝随即下令船队起锚升起风帆继续前进。 第1120章 统一之战(2) 赵俊生乘坐战船抵达河道口时,水师官兵们正在打捞落水的宋军水兵,河面上四处都是战船的残害和尸体,这还仅仅只是一部分,大多数都被江水冲走了。 停靠在江面上的宋军水师战船有些还在燃烧,有些持续冒出浓烟,一队队宋军水兵俘虏抱着头从楼船上走到下层甲板上围成一堆蹲着,周围是乾军水师兵将们用弓箭和兵器警戒。 赵俊生乘坐的战船停下来之后,放下一个吊桥搭在另一艘刚刚经历战斗的战船上,水师副将吴喜快步走了过来,爬上战船楼顶甲板走到赵俊生面前抱拳行礼“臣参见陛下,堵在河道口江面上的宋军水师被我军击败,除少数被俘之外,一部分被我军杀死,另一部分落入水中正在打捞,其他的就被江水冲去下游了!” 赵俊生点点头“建康就在下游,被冲走的战船残骸和水师官兵的尸体很快就会被宋军水师巡逻船只发现,到时候他们肯定会向建康方面报告,看来我们要尽快解决宋军的芜湖水师,然后在顺江而下去打建康水师,若是让他们有了足够的准备时间,我们就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陛下所言甚是,臣已下令让将士们尽快打捞落水兵士和船只残害,最多半个时辰就能结束!” 这时徐遗宝对赵俊生抱拳说“陛下,以臣之见,为了抓紧时间,还是让我军先头船队的战船挪开,疏通一条航道让后面的主力船队通过直扑芜湖!” 赵俊生道“考虑得不错,就是要不给宋军水师反应的时间,徐将军,你来指挥吧!” “诺!” 徐遗宝当即下令让先头船队先挪开位置,让开航道。 命令下达后,各支战船纷纷起锚升帆,不出一刻钟,航道就被清理出来,徐遗宝立即下令让主力船队通过全部进入江面。 数千艘战船全部进入江面上之后,场面颇为浩大和壮观,赵俊生站在战船顶层甲板上放眼看去,视野更加辽阔,可以看得很远。 河道口距离芜湖并没有多远,但因为是逆流而上,船队行船速度比正常速度要慢,用了一个半时辰才抵达芜湖江面。 刘宋的细作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收集到了乾军和乾军水师的异动,只是传递消息需要时间,当乾军水师抵达芜湖江面时,芜湖的宋军水师六百多艘战船已经全部开出水寨并且摆开了阵型。 赵俊生站在甲板上见状,扭头看了看徐遗宝手搭凉棚观察了一下,对赵俊生说;“陛下,看样子咱们偷袭不成了,只能跟他们正面交锋了!” “那就开始吧,朕正也想瞧瞧两支水师正面交锋是什么样的场景,更想看看这水战是怎么打的,一切就拜托徐将军了!” 徐遗宝抱拳躬身“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随即,徐遗宝下令船队分为前中后三个部分,每个部分相隔数里,这里的江面虽然还算开阔,但也容不下太过战船,而乾军有大小战船三千余艘,如果一股脑的涌上去指挥拥挤在一起,施展不开,且容易给宋军水师可乘之机。 在徐遗宝的命令下,乾军随时前队以战斗队形向芜湖水师杀过去,中队和后队原地待命。 前队战船有千余艘,在江面上以战斗队形排开也拉出数里之远,宋军芜湖水师有大小战船六百余艘,虽然少了近四百艘,但如果队形拉得开一些,看上去也很壮观,气势上也不输多少。 宋军水师战船旗舰上,水师将军樊通正观察着前方乾军水师。 副将刘肃说道“将军,这一年多年末将一直听人说乾军在巢湖操练水师,却不怎么相信,没想到去却是真的,您看这乾军水师数量惊人,除却正向我军杀过来的,后方江面上还有,一眼都看不到尽头,只怕他们这一次是倾巢出动了,咱们这些战船的数量还不及他们这先头部队,胜算难料啊!” 樊通冷笑道“数量多又如何?他们整天窝在巢湖操练,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却没有在真正打过水战,你看着吧,待会儿一旦打起来,他们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水战,到时候肯定是一片混乱!” 刘肃急忙劝道“将军切莫轻敌啊,俗话说蚁多咬死象,狮子搏兔也要尽全力,咱们可别阴沟里翻了船才好!” 樊通点了点头“这个本将自然省得,你放心吧,本将还没昏头!他们战船多、兵力多,咱们若想取胜,必须得另辟蹊径,传我将令,命各战船向我旗舰靠拢,排成密集阵型,呈棱形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凿穿他们的战斗队形,直扑他们的主帅旗舰之所在!” 刘肃一听有些担心“将军,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冒险了,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困死在乾军船队阵中啊!” “风险的确是有,但如果不冒险如何能够抹平双方兵力和战船数量上的差距?再说了,只要我们冲得够快,在他们来不及合围和堵截之前拿下他们的主帅所在的旗舰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刘肃没有再说什么,他向旁边的旗号官点了头。 信号旗把命令传出去之后,宋军各战船很快向旗舰靠拢过来并排成棱形战队,所有船工和士兵拼命划船向前冲过去。 徐遗宝的旗舰在前队的最后方,作为发号司令的水师大将,他必须要保证自己能纵观战场全局,所以安全性对于他来说是第一位的。 徐遗宝观察了一阵,下令道“传令左边向左,右边靠右,让开中间水道,让宋军船队冲过来!命令后部六排船只排成密集阵型,给本将把江面彻底堵死!”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乾军水师战船很快排出一个u字形的阵型,阵型底部有六排战船排得异常密集,几乎每艘船只之间都可以任意供人徒步跨越过去。 徐遗宝转身对赵俊生说“陛下,宋军水师大将肯定是要采取擒贼先擒王的战术,您看他们以棱形密集阵型杀过来,目的就是凿穿我们船队阵型,臣下令组织了六排密集船队,乾军的船只肯定冲不过来,但他们却可以进行接舷战,直接冲到我们跟前,为了以防万一,臣派人在后面准备了轻快小船,万一将士们挡不住,请陛下就先撤去后方船队!” 赵俊生道“将军就如此对自己操练的将士们没有信心吗?” “不是,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以防万一!” “那就行了,朕相信你,也相信所有将士们,他们绝不会任由宋军杀到朕跟前来的,你放手施为吧!” 乾军水师阵型的突然变化让宋军水师将军樊通眉头一皱,他冷哼一声“哼,乾军水师居然让开中间水道,他们这是向把我们合围,难道他们就真的认为可以挡住我们的冲锋?传令下去,让所有战船全速前进,给我冲,不管发生什么,一直往前冲!” “传令,擂鼓!” “诺!” 一个壮硕的大汉举起两个大槌擂向鼓面,大鼓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咚、咚、咚······” 宋军水师官兵听到鼓声顿时精神大振,感觉血脉沸腾,力气大增,划桨和踩踏板的速度加快,战船速度越冲越快。 双方已到了床弩的射程范围之内,都开始纷纷向对方战船发射弩箭,一支支手臂粗、一丈长的弩箭射出去发出恐怖的声响,轰的一声穿透对方战船上的设施,无数木屑飞溅,有些倒霉鬼被粗大的弩箭穿胸而过,当场身死。 双方战船一边猛冲,一边发射弩箭,有些小战船当场被粗大的弩箭摧毁掀翻,船上的兵士被翻倒的战船倒扣在水下。 距离越来越近,双方战船上的弓弩手几乎同时向对方放箭,一波一波的箭雨射向对方,对方又射过来,密密麻麻的箭矢落在各自的战船上,许多兵士被射中,受伤者哀嚎不止,命中要害者当场倒下。 徐遗宝见宋军水师战船已经有小部分冲入己方“u”字形阵中,当即下令“传令左右两翼战船抢占丁字位冲撞敌军战船,撞击之后进行接舷战!” 信号旗打出去,命令传达下去,各船舰长立即大吼“抢占丁字位,左满舵,全速前进!” “右满舵,给我幢过去!” 徐遗宝又下令“后部六排战船冲过去!” 现在是宋军水师一股脑的向徐遗宝这边的旗舰冲过来,而乾军战船分别从左右两翼夹击,后部也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去。 “轰轰轰······”宋军水师战船终于与乾军水师后部密集阵型的船队撞上了,一时间木屑乱飞,龙骨断裂,双方各艘船上的官兵都感觉到巨大的震动,没有抓牢的纷纷翻到下去,有人摔得头破血流,有人摔得晕头转向,有人安然无恙。 待双方将士都从撞击中清醒过来,纷纷拿起兵器大吼向对方冲过去,嘴里大吼着“杀,杀啊——” wooposhihuaun 。 第1121章 统一之战(3) “结阵进击!”乾军水师各艘战船上将领纷纷下达命令。 兵将们在各自军官将校的指挥下在自己船上结成军阵进攻,有的以伍为单位,有的以什为单位。 在这种有组织的进攻阵型之下,尽管是在战船上,但以小股兵力结阵配合掩护进攻的极为有效的,而宋军水师却没有这方面的训练,他们进行接舷战时各自为战,少有配合掩护。 宋军接舷战的攻势很快被乾军小股军阵挡住,尽管宋军将领们极力调动兵力施行定点突破,但依然还是被挡住了。 兵力上占有优势的乾军水兵们很快稳住阵脚并发起反击,而从两侧包围过来的乾军战船此时也夹击过来,宋军外围的战船频频遭到撞击,人仰马翻,军心动摇。 宋军水师大将樊通感觉不妙,前方攻势被挡住了,冲不到乾军水师旗舰,如果两翼被夹攻的时间过长,宋军水师肯定会崩溃,他立即下令副将刘肃“刘将军,你在这里坐镇,本将要亲自带人去取敌上将首级!” 刘肃立即抱拳说“将军,您是主将,还是您坐镇这里,末将带兵人攻打敌军旗舰!” 樊通摆手断然道“这是军令,一旦敌军旗舰被我砍倒,你立即下令传遍各军发起反击!” “是,将军!” 樊通立即点起一船兵将向乾军旗舰处杀过去。 双方战船相撞时各有损伤,乾军这边多是新船,木质坚硬,宋军水师这边多是旧船木质疏松,乾军战船损失小,而宋军战船损失大,不过宋军抱着一鼓作气冲垮乾军后部船队的想法,冲击时气势迅猛,兵将们在船上的时间,在船上时身体的平衡能力要比乾军强一些,他们反应也快一些,船队接触部位的多数宋军都冲到了乾军船上。 乾军接连丢失了三排战船才稳住阵脚,宋军怎么攻都无法完成突破,这才有了樊通亲自带兵前来冲锋、抢夺战船。 “闪开,闪开,将军来了!”开路的校尉在前面大声喊着。 正与乾军水兵们厮杀的宋军水师兵将们听到声音纷纷退开,樊通手提一杆大刀冲在前面,一个乾军牙主带着兵士们迎上来,当场被樊通斩杀,这一下子就提醒了宋军水师官兵的气势。 “杀啊——” 樊通武力强横,亲自带兵冲杀效果的确明显,官兵们更有冲进,而乾军带队的将校都纷纷被他斩杀,士气迅速回落,被宋军杀得接连败退,又很快丢失了两排战船。 乾军水师旗舰上的徐遗宝眉头皱得老高,他发现了己方形势不利,如果不能在左右两翼彻底击溃宋军之辈挡住宋军水师的接舷战冲击势头,很可能被对方攻到旗舰处,而旗舰却不能退,一旦撤退,整个船队的官兵就再也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这前队上千艘战船就完了。 徐遗宝对赵俊生抱拳道“陛下,目前来看,形势于我军不利,但只要旗舰不退,将旗帜不倒,我军就没有败了,陛下在这里太过危险,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请陛下从小船撤退!” 赵俊生没有出声,他一直看着前方各艘战船上的局势。 旁边侍卫统领卫靖对赵俊生说“陛下,现在宋军在接舷战中占据优势是因为对方有一员猛将带队冲杀,我军没有人挡住他,只要能挡住此人的冲杀势头,宋军的攻势就会被遏制,如此一来,徐将军才能从容调兵遣将把宋军合围!” 赵俊生点点头“你觉得此人武艺如何?我军之中谁人可制?” 卫靖道“臣以为龙卫军副统领陈大勇可与此人一战!” 赵俊生想了一下说道“那好,传朕旨意,让陈大勇带一百人去拦住此人!” “诺!” 得到旨意的龙卫军副统领陈大勇当即点起一百人向宋军水师大将樊通所在的方向杀过去,乾军原本已经有些支撑不住,此时陈大勇带兵来援迅速遏制了颓势,填补了败兵退下来的空缺,很快就与樊勇交手。 两人一接触就都知道对方武艺不凡,想要短时间之内取胜只怕不太容易,若是一个不注意,只怕会死在对方手下,因此二人都不敢留手,全力厮杀。 樊通战斗了这么久,已是消耗了不少气力,而程大勇却是气血充盈、体力旺盛,接连不断的攻击让樊通已有招架不住的感觉,但樊勇知道他绝不能退,一旦有不敌的迹象,自己的麾下很快就会被乾军反攻。 “杀——”樊通杀起了凶性,不惧受伤,不怕死亡,完全与程大勇以命搏命。 徐遗宝见程大勇挡住了樊通,心中稍稍安定,此时敌军距离他所在的旗舰只不过一百多步,实在危险得很。 “传令下去,命令左右两翼不惜一切代价给本将猛攻!” 随着徐遗宝的命令下达,从左右两翼夹击过来的乾军战船撞击了宋军战船之后发起猛烈攻击,双方进行接舷战争夺战船的战斗打得极为惨烈。 双方战船上不停互相射着弩箭和箭矢,不停有人被射杀。 “轰”的一声,一艘战船的船舷被粗大的弩箭射穿,无数尖利的木质碎屑乱飞,一片兵将纷纷栽倒,几个兵士被弩箭射成了一串糖葫芦。 附近两个站在楼船甲板边缘船舷上放箭的兵士双双中箭后栽倒下去,掉进江水中掀起两团小水花。 在几艘交战的战船上,双方兵将血战,都死战不退,甲板和楼船的木板墙壁上插着无数箭矢,还有许多被粗大弩箭射穿的孔洞。 战斗近半个时辰,被左右夹击的宋军水师官兵终于支撑不住了,损失太大,很多人已经失去了继续战斗下的勇气,人在战斗时一旦胆怯,那肯定只有溃逃和被杀的份。 宋军被左右夹击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而前方又无法突破乾军水师官兵的防御杀到乾军的旗舰处,损失越来越大。 宋军水师坐镇指挥的副将刘肃见势态不妙,立即下达了一道命令“传令让水鬼队出动!” 命令下达之后,一队百余人、身穿黑色紧身衣的水兵手拿钉锤和锉刀连续不停的噗通跳下江水之中。 没过多久,不少乾军水师战船就开始倾斜,刚开始乾军兵将们还没有发现异常,但当战船倾斜到一定的程度,他们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船舱下在划桨和踩踏板的船工们很快发现船体被人从水下面凿穿了。 “不好了,将军,我们的战船被宋军水兵凿穿了!” “什么?”一个乾军舰长闻言大惊,立即问道“凿穿的面积有多大?船工们可否修复?” “将军,我们发现得太迟了一些,底层船舱全部进水了,木匠们根本就进不去,无法修复啊!” “······快给旗舰发信号报告!” “是,将军!” 接二连三不停有被凿穿的战船上的乾军水兵向旗舰打出信号旗。 徐遗宝很快得到报告,他听完后眉头一皱“宋军统兵将军黔驴技穷了吗?传令下去,命我方鱼人队下水猎杀对方水鬼!” 宋军水鬼队是专门训练出来对付敌军战船,进行水下作业凿穿战船的一支特殊队伍,因此他们水性好,在凿船方面很精通,他们很轻松就能找到敌军战船的弱点并进行物理性破坏。 而乾军鱼人队是乾军水师专门训练出来对付宋军水鬼队的一支队伍,这些鱼人队的队员每一个人都能够在水下静止状态下闭气两刻以上,在活动状态下能闭气一刻以上,这些人都是事先进行精心挑选然后在进行训练的,他们天赋异禀,在闭气方面的能力远超常人。 他们平时一般进行水下闭气、水下游泳、水下搏杀、视力训练,精通在水下进行短兵器和匕首这方面的搏杀,能熟练使用单手劲弩。 随着这些鱼人队的队员纷纷手持兵器和单手劲弩跳下水,没过多久,水面上就不停的冒出红色,乾军水师战船发生漏水倾斜的状况也极具减少。 战斗了一个时辰之后,宋军水师大将樊通与乾军大将程大勇在互相厮杀过程中两败俱伤,因伤势过重不能再战,被双方兵将拖了下去。 这下宋军水师官兵们再也坚持不住了,士气一落,被杀者越来越多,乾军水师官兵们步步紧逼,抢夺一艘艘战船。 许多宋军水师官兵跳下水去,企图通过跳水逃生,但大江之下激流涌动,就算水性再高明的水鬼队队员和鱼人队队员都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出事,那些为了逃生而跳江的宋军水师官兵最后能有多少活下来只有天知道。 赵俊生站在楼船顶层的甲板上看见这一幕就知道大局已定,心中放心了下来。 在徐遗宝的指挥下,乾军水师官兵增加攻击力度,在杀伤大量宋军水师官兵的同时彻底摧毁他们的抵抗意志,不断有宋军水师官兵开始丢弃兵器投降。 “传令下去,想活命的宋军兵将必须丢下兵器跪下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下午午时过后,这场水战终于结束,宋军水师副将刘肃投降,大将樊通重伤被俘,被俘的宋军水师官兵多达两千余人,战死、淹死着不计其数。 水战结束后不久,徐遗宝立即下令中部和后队船队前去北岸把十万大将接上船,他则带领前队船队继续前进攻打宋军水师在芜湖的水寨,但此时宋军水寨的守军已经所剩无几,在勉强抵挡了一个时辰之后就投降了,等徐遗宝带着前队战船上的官兵登岸,中队和后队官兵已经接着了十万大军随后跟了上来。 次日上午,已经上岸的十万乾军兵临芜湖城下发起了猛攻。 wooposhihuaun 。 第1122章 统一之战(4) 乾军水师在赵俊生的命令下,留下五百余艘战场,其余大部分战船在徐遗宝和吴喜的统带指挥下顺江而下直扑建康。 第二路军十万人马在登陆之后由常昆指挥兵临芜湖城下,作为江南军事重镇的芜湖此前不但有水寨水师驻守,还有兵马六千人驻防,在乾军兵围芜湖之前,芜湖守将陆应纪用一天的时间做好了城防部署,大量守城器械和物资也被从仓库里搬到城墙上。 赵俊生对此次攻城没有过多干涉,一律交给常昆去安排部署和指挥。 常昆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若是在芜湖城下耗费的时间太长,在钱塘的刘宋朝廷就能及时调兵遣将,虽然这对于大局无关紧要,但却能给乾军造成很大的麻烦。 常昆没有过多的犹豫,在攻城器械从江北运过来之后立即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数百架投石机围着芜湖城连续两天不停的发射石弹和火油弹,漫天飞舞的石弹把芜湖城墙砸成了残垣断壁,无数火油弹把芜湖城给点燃了。 冲天大火,浓烟滚滚烧了三天三夜没有熄灭。 这就是大国实力的体现,若不是乾国强盛,如何能够一次性运来数百架投石机?这么多投石机得需要技术熟练的辎重兵一万多人操作,仅仅是运过来需要的马车和人力以海量计,国力不强大根本就支撑不起这种消耗。 在这种猛烈的攻势下,芜湖城残存的守军们很干脆的投降了,他们已没有了继续抵抗下去的勇气。 芜湖守军投降之后,乾军入城接管。 为了抢时间,常昆下令留下两万人马看管俘虏、组织百姓修缮城墙和城内建筑房屋,张贴安民告示,安抚百姓,恢复社会秩序。 他自带剩下的八万人马沿着长江南难扑向建康。 而此时乾军水师船队正好抵达采石矶遭遇了刘宋水师主力一千五百余艘战船,双方在采石矶附近的江面上发生了两国交锋以来最大的一次水战。 这一场水战打了一天,宋军水师本着死战不退、要死有要拉一个垫背的想法与乾军血战到底,乾军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双方杀得天昏地暗。 从天明战到天黑,以宋军主动撤退结束,整个江面上都被染成了一片红色,无数尸体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江水流向下游。 被双方发射火箭引燃的战船烧了整整一夜都没有熄灭,直到次日上午,江面上依然漂浮着许多大型战船的残骸。 乾军水师在经过一天的短暂休整和处理伤员及战船之后继续瞬间而下扑向建康。 已退回建康的宋军水师残部八百余艘战船迅速迎击,两支水师再次在建康北面的江面上发生大战。 为了保护建康的安全,宋军水师拼死作战,战斗打到下午申时,宋军损失了一半战船,兵员也损失了近半,在这种情况下,宋军水师官兵士气低落,作战意志几近崩溃,宋军水师大将知道这仗已经打不下去,再打下去,刘宋水师的底子都会被打光。 为了给刘宋水师留下薪火传承,刘宋水师大将下令撤退,顺江撤往吴郡附近的水寨。 已很疲劳的乾军水师没有追击,而是逼向建康城。 徐遗宝下令水师船队停在附近江面上靠近岸边攻打了水寨,只用一日工夫就夺取水寨,并下令大型战船使用三弓床弩发射射程达到一千两百步的弩箭对建康城进行攻击,实施威慑。 建康城的守军得知己方水师已经战败撤退,而水寨又被乾军水师攻占,弩箭都已经射进城内,守军将士们都很紧张,城内的百姓们更是人心惶惶,纷纷收拾细软携家带口出逃南方。 四日之后,乾军八万人马抵达建康城下完成了围城。 由于时间上的仓促,这次准备的石弹和火油弹不足,乾军只对建康城内进行了一个上午的石弹和火油弹的投掷,但依然让守军和城内的百姓们有即将被灭世之感。 下午,乾军数万将士在大量床弩、井栏、发石车、攻城梯的配合下发送声势浩大的攻城战。 建康守军虽然奋力抵御,但奈何士气不高、战力低落、准备不足,有五千人驻防的建康城被乾军攻打了两天就宣告被破。 撤退逃走的宋军水师残部在出海口处遭遇了乾军青州水师,双方再次发生一场大战,乾军以损失了三百余艘战船的代价全歼了这一支宋军水师残部。 于此同时,乾军第一路军在高旭的指挥下分别从江夏城和江陵出兵渡江分别向夏口及巴陵发动了攻击。 在益州,乾国蜀王赵平率乾军益州兵向刘宋的宁州发动了进攻。 一时间,刘宋四处都在遭到攻击,刘宋在钱塘的朝廷最先得到报告的是芜湖和建康遭到攻击,立即派兵增援,但随后吴郡、夏口、巴陵和宁州又分别传来遭受攻击的战报。 刘宋君臣这才知道乾军已经悄然发动了全面进攻。 为了维系江山通知,这一次刘宋君臣极为罕见的摒弃了以往的成见,难得齐心协力,一致对外。 江南各大世家纷纷出手,大量的人才、物资拿出来送到前线,很多家族都拿出私兵凑出一支支军队前往各处增援。 钱塘,皇宫。 刘彧坐在宝座上难掩焦虑,乾军的攻势迅猛,这短短不到半个月,宁州已经丢了大半;湘州的张永大军已经被打得退到了湘水以南;夏口的残兵败将已经退到了临川郡;乾军的第二军与是三路军已经打到太湖附近的吴兴。 “诸卿,如今我朝该如何应对?先不说乾军的益州兵和荆襄军,他们距离钱塘还有点远,暂时还打不到这里,但是乾军第二路和第三路已经在吴兴会师,若是萧道成挡不住他们,他们顷刻之间就能兵临钱塘城下,朕该当如何是好?” 心腹大臣阮佃夫站出来说“陛下,为了陛下的安危着想,臣建议一方面派人向乾国求和,另一方面迁都广州,臣毛遂自荐,愿意率使团出使去见乾国皇帝!” 大臣蔡兴宗站出来强烈反对“陛下,臣有不同意见,这一次乾国出兵明显不同于以往,以往他们都只是小打小闹,得点儿好处就退兵了,而这一次他们兵分四路同时出击,水陆两军动用了五六十万大军,水师战船有数千艘,民夫动用了几十万人,这可不是小打小闹,他们这是摆明了要灭了我宋国,我国若不倾举国之力抵抗,必有灭国之危!此时求和乃是异想天开,乾国不可能同意我们的求和,他们只怕是一方面与我们谈判,另一方面却不收兵,我国反而得不偿失!” “陛下,咱们不能再心存幻想了,局势到了这个地步,只能与乾国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刘彧浑身战栗,如果是刘宋国全盛时期,他还有胆子与乾国决一死战,可此时的宋国刚刚经历了平定各地宗王叛乱,虚弱到了极点,连能做统帅的帅才一个都没有,怎么跟乾国决一死战? 这时刘彧另外一个心腹大臣王道隆站出来说道“陛下,臣认为蔡大人说得虽然不无道理,但我军平定各地宗王叛乱耗时大半年,战力损耗多大,已经是虚弱不堪,此时根本打不过乾军,若不拖延时间,只怕会被乾军各个击破,明知道打不赢还怎么打?这不是逼着将士们去送死吗?如果武将和兵士们被朝廷逼急了,只怕事情反而会向更坏的方向发展!” 刘彧连忙问道“那么······王卿有何建议?” 王道隆说道“陛下,臣曾出使过乾国,到长安见过乾国皇帝赵俊生,此人是有一个有大胸怀和器量的人,以目前我大宋的情况来看,只怕挡不住乾军的攻击了,与其等待亡国,让千万黎民在战火中哀嚎,陛下还不如主动投降,为天苍生求得一条生路,以赵俊生的器量,必会厚待陛下,就算没有异姓王的待遇,也能获得一个国公的爵位,余生也能逍遥自在!” 建安王刘休仁站出来指着王道隆大怒“竖子,安敢在朝堂之上欺瞒陛下,哄骗陛下向乾国投诚,你是宋国大臣!难道你已被乾国贼子策反?陛下,臣请陛下下旨彻查王道隆!” 王道隆立即对刘彧下拜哭道“陛下啊,臣所作所为皆是为了陛下着想啊,臣对陛下的忠诚日月可鉴!” 刘彧见王道隆说得真情意切,心下不忍,对刘休仁摆手说“十二弟,王卿一片赤诚,对朕一向忠心,他不会做出背叛朕的事情的!” 说完他看向宰相袁粲,问道“袁卿,你有何建议?” 宰相袁粲站出来行礼说“如果陛下认为我大宋之军还能抵挡乾军的进攻,陛下建议陛下同意阮佃夫的建议,派使臣去见乾国皇帝赵俊生,同时迁都广州,如果陛下认为我军已经挡不住乾军的攻势,臣建议陛下采纳王道隆的建议!” 刘彧对军队能不能挡住乾军并没有多少底气,他看向将军刘勔问道“刘将军,你觉得我军能够抵挡乾军的进攻吗?” 刘勔脸上为难,他犹豫了一下站出来抱拳说“陛下······臣······若陛下有令,臣和大宋的将士们必定竭尽全力保护陛下的安全!” wooposhihuaun0 。 第1123章 统一之战(5大结局) 武将寿寂之也站出来抱拳大声说:“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臣等必定与乾军决一死战,绝不退缩!” 其他武将如张敬儿、柳光世、樊僧整也纷纷站出来表示坚决服从皇帝的命令。 刘彧此时已经镇定下来,局势到了如此恶劣的地步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本以为杀了前废帝刘子业,登上帝位再给乾国献上刘子业的人头肯定能平息乾国的怒火。 可没想到虽然这让乾国满意了,却引发了各地宗王之乱,刘宋的内乱耗尽了国力,而这个时候乾国竟然趁火打劫,进行了全面开战,如果这一关度不过去,大宋有覆灭之危、亡国之险! 经过一番仔细考虑,刘彧还是决定采纳阮佃夫的建议做两手准备。 “王道隆,你既见过乾国皇帝,朕就命你为使臣,你带使团去见赵俊生求和,朕可以割让宁州给乾国,每年的进贡在原来的基础之上再增加五成,这是朕的底线!如果乾国皇帝不同意,朕和大宋千万军民只能与乾军决一死战!” 王道隆迟疑了一下拱手道:“陛下,决一死战的话是不是就不要说了?” 刘彧摆手:“你就这么跟赵俊生这么说,大宋怎么也说也是一个大国,不是可以任由他乾国欺凌的,他若逼人太甚,朕唯有玉石俱焚!” “······诺!”王道隆答应,退回了原位。 刘彧又对袁粲、蔡兴宗、阮佃夫、刘休仁等人说:“尔等都是我大宋重臣,都是朕之肱骨,这几天你们做好迁都准备,一旦王道隆与乾国方面谈不拢,我朝就迁都广州!” 几人站出来答应:“臣等遵命!” 这个时期,乾国的细作在宋国境内大肆活动,甚至有人已经到了公开与宋国某些将军和大臣见面的地步。 这让宋国的大臣武将们又惊又恐,在暗骂乾国细作胆大包天的时候又担心被宋国皇帝刘彧知道,他们却不敢举报这些乾国细作,更不敢对这些乾国细作不利,如今乾国大军已经渡江,各路兵马随时都可能杀过来,此时对这些乾国细作不利,万一宋国被灭了,事后乾国方面秋后算账,他们岂不是要为今日的愚蠢行为付出惨重代价? 对于这些乾国细作的行为,很多宋国大臣武将都抱着尽量遮掩、不得罪的态度,在局势没有完全明朗之前还是不做具体的答复。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乾军各路兵马进展速度很快,江南各地处处沦陷,局势已经恶化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宋国大臣官员和武将们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再不做出选择就迟了,于是立即有人开始与乾国细作联络,出卖宋国的机密。 没过几天,宋国君臣制定的应对方略、军队调动情况、各地军队驻防兵力、粮草军械储备情况等等都一一摆在了赵俊生的案前,记载这些消息的奏报都堆成了山。 国师东方辰看着这些奏报笑着对赵俊生说:“陛下,从如今的情况来看,刘宋已经是四处漏风、日落西山,被我军灭国是迟早的事情了!臣以为,在军事方面,刘宋到此时只有一个萧道成、宗越、刘勔、张永还拿得出来,而这其中,唯有萧道成比较难对付,他现在守着吴兴,拥兵两万据守不出,据查城内粮草物资富足,我军想要强攻,只怕损失会很惨重,臣建议派一支偏师绕过吴兴直扑钱塘!”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他现在对宋军各地的兵力部署了如指掌,宋国其他各地都不足为虑,就是一个萧道成比较难搞定,这家伙最近几年利用萧家子弟的身份上升得很快,有萧氏家族出钱出力扶持,他经营出了偌大的势力,特别是在军事方面,整个刘宋武将当中就属他统带的兵力最多,手下兵多将广。 萧道成也是跟着父亲萧承之和族叔萧思话、萧斌等人征战多年,领兵作战的经验很丰富,面对兵马强盛、气势汹汹的乾国大军,他知道硬碰硬绝对是找死的节奏,因此在奉命率军驻守吴兴之后就加固城墙、增加防御设施,储备足够的粮草军械。 赵俊生不担心攻不下吴兴,也不担心打不败萧道成,他担心的是如果强攻吴兴会造成兵力损失太大,而且会耗时日久。 而此时已经是冬天,后勤运输补给困难成倍增加,若此时强攻吴兴会造成很大的损失。 经过仔细考虑之后,赵俊生下令鲁爽率第三路军绕过吴兴直扑钱塘。 恰巧此时宋国使臣王道隆带人抵达了吴兴城外的乾军营地。 赵俊生听到报告之后并未收回对鲁爽的军令,但又命人带王道隆去见他。 赵俊生在行宫接见了王道隆,在王道隆行礼之后,他问道:“王大人此次来见朕有何意图啊?” “陛下,在下是来求和的!” 赵俊生闻言笑道:“求和?王大人认为你们现在求和还有必要吗?” 王道隆立即说:“当然有必要,陛下认为可以用一战拿下我大宋,但在下要告诉陛下,我大宋此时是万众一心,陛下就算倾尽举国之力也不一定能拿下我大宋,说不定还会陷在战争的泥潭里拔不出来!” “在下理解陛下迫切想要一统天下的心情,陛下毕竟年事已高,朝中又有太子和几个皇子已经年长,若再不一统天下,等到太子和皇子们为争夺储君之位大大出手,到时候乾国只怕就无暇兼顾外部事务了!” “但是陛下您想过没有?您现在对我大宋全面开战,不但不能一统天下,反而会激起我大宋千万军民同仇敌忾之心,现在我大宋君臣、士族、武将是前所未有的团结,这段时间陛下的兵马能取得这块的进展是因为趁着我宋军虚弱和不备之机才有如此结果,只待我大宋稳住局面,陛下的大军对我大宋腹地不熟,天气原因、劳师远征加上水土不服,陛下的大军只会陷在我大宋无法自拔,如今两国再启和谈对陛下和对我大宋都是有好处的!” 赵俊生问道:“你说完了?” 王道隆一愣,点头:“在下相信陛下会有一个明智的选择!” 赵俊生道:“你回去告诉刘彧,和谈是不可能的,只要他肯投降,朕可以许给他一个异姓王的王爵,只要他以后老老实实做人,心里不滋生不该有的想法,朕保他一世平安,他若负隅顽抗,到时候刀斧加身可别后悔!” 王道隆被赶走了,他还没有回到钱塘就得知乾军大量鲁爽部两万人马已经兵临钱塘城下,他也被乾军的斥候游骑探哨给抓住。 随后鲁爽见了王道隆,下令放他入城。 王道隆被守军用吊篮吊上城墙,进宫之后迅速觐见刘彧,把赵俊生的原话转述了一遍。 此时的刘彧早就被城外两万凶悍的乾军吓破了苦胆,听到了王道隆的转述之后吓得浑身战栗。 而朝中上下多数大臣此时也是人心惶惶,已经没有人还有心思处理政务公文,面对如此危局,不扫大臣都在话里话外劝刘彧投降,如果不投降,一旦破城,不但刘彧难有善终,他们这些大臣只怕也会跟着刘彧陪葬,他们可不想死,他们都是家族家里的支柱,对于他们而言,国可灭,家族不能亡。 大乾二十八年春。 被乾国细作收买城门守将王敬则偷偷打开了城门,接应乾军杀入城内,半夜时分,钱塘城内喊杀声四起,城内很快乱成一锅粥。 战斗进行了整整一夜一天,直到第二天下午申时才结束,城内已经如同地狱一般,到处都是尸体、残垣断壁和燃烧着的房屋。 刘宋在京城的各世家大族几乎都被灭族,朝廷重臣和负隅顽抗的武将都被斩杀一空,后世没有人知道鲁爽为何纵容大军屠城,皇帝刘彧死于乱军之中,其子嗣和后妃没有一个人幸免。 消息很快传到了吴兴城,刘宋大将萧道成收到消息整个人如同老了十岁,如果钱塘不破、皇帝刘彧还在,他还能尽力安抚部众坚守下去,如今钱塘都被破了,皇室被诛杀一空,兵将们继续守在这里为了什么?他们已经没有坚守下去的理由了。 部将陈显达、高道庆分别站出来对萧道成说:“将军,这吴兴是守不住了,趁着我们实力还在,将军带领我等突围杀出去,只要离开吴兴,我们还大有可为!” 萧道成摇头:“逃不掉的,乾军只怕已经在四周设下的陷阱就等着我们打开城门突围,到时候将我们一网打尽!” 高道庆说:“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要被困死在这里不成?” 萧道成想了想对陈显达说:“显达,此前赵俊生派大臣来游说让本将投降,你出城一趟去见赵俊生,尽量为将士们争取最大利益,到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投降,但我等多年的努力不能付诸东流,就算要投降乾国,也要为兄弟们争取到足够的好处!” “是,将军,末将这就去!” 两天之后,萧道成率部两万宋军投降,刘宋残余势力最大的一支彻底被赵俊生解决,后有消息传出,萧道成因犯上忤逆被下旨满门抄斩,连同他原来的几个心腹大将全部被诛杀,两万大军也被拆分得七零八落。 过了两个月,乾军基本上控制了刘宋各地,接管了各地官府和驻防,天下归于一统,结束了自晋室南渡以来各胡祸乱中原、屠戮汉民、南北分裂的一百多年的乱世。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