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新视界》 第1章 窝囊废祁采蘩 3017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才刚11月下旬，春阳孤儿院所在的北方小城绥阳市就已经吹起了呼啸的北风、飘起了连绵不绝的鹅毛大雪。 随着风越吹越猛、雪越下越密，户外的能见度也跟着越来越低。 这样的天气，绝大多数人自然是要躲在屋子里享受暖气的，可也有那么一小部分人，或主动或被动的留在了呵气成雾、滴水成冰的室外。 春阳孤儿院宿舍楼后面的柳树林里，就有这样一群顶风冒雪留在室外的青少年。 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手套、帽子，有些甚至还围了围巾。 只有身处人群最中间，正双手抱头，默默忍受着别人拳打脚踢的那个瘦弱身影，身上只穿了一件薄毛衣。 在她脚边，一件已经脏污不堪的深黑色长款羽绒服被积雪半埋着、被好几个人的鞋子胡乱踩踏着。 “...窝囊废...就你也配住那么好的屋子...” “就是，一次任务也没出过...” “干脆再给她来两刀好了...反正她也...” “哈哈！这个主意好！” “我也要！我也要！我要划她的脸...” “也把你的刀借我用用，刚才打的不过瘾...” “还有我！还有我！” “......” “别抢!都别抢!排好队...” 伴随着呼啸的北风，时断时续的说话声争抢着涌进了迈着四方步走来的清秀青年耳朵里。 他戴着金边眼镜、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当压抑不住的低低闷哼声被北风裹挟着钻进他的耳朵，他立刻加快脚步走进了宿舍楼后的柳树林。 看到他的那一瞬，那群正围着那个瘦弱身影，或是辱骂，或是殴打，或是拿着刀子一下一下划她手、脸的青少年就跟被老猫盯上的小耗子似的，轰的一下就跑的人影不见。 只有那个满脸、满手血迹的瘦弱身影，依然顶着呼啸的北风、纷纷扬扬的雪片，垂着眼睑麻木而平静的站在原地。 清秀青年方天泽叹息着走了过去，他小心地绕了几步，避开了雪地上的点点红梅——那是人的血。 “采蘩，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肤色青白、嘴唇发紫，脸上和手上都还滴滴答答往下掉血珠子的祁采蘩没有吭声，她试着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然后就拎起地上的羽绒服，头也不回的迈开了步子。 只是，她才走了一步，就身不由己的朝着眼前的一棵柳树栽了过去。 方天泽眼疾手快的拉了她一把，她这才避免了跟那棵柳树来个脸对脸亲密接触的命运。 “谢谢。”因为长久沉默，祁采蘩的声音干涩中透着沙哑。 方天泽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采蘩，你为什么不把自己的遭遇告诉院长呢？” 祁采蘩微微抬头，用“你是不是以为我智障”的眼神儿瞅了方天泽一眼。 方天泽被她这意味丰富的一眼瞅的神色讪讪。 他是春阳孤儿院院长周菁菁的得力助手，一向颇得对方信赖，对方拿来调理“坏孩子”的那些小手段，他当然再清楚不过。 他只是没有想到，沉默寡言到近乎自闭的祁采蘩，竟然也能看穿周菁菁的那些小把戏。 他叹了口气，“那你就打算这么一直忍耐下去？” 这次祁采蘩连看都不肯看他一眼了，她低着头，像山一样静静伫立在原地。 方天泽似乎也没有非要祁采蘩给出一个答案的意思，他很快就转移话题，说起了周菁菁的新实验，“院长有没有告诉你，从下周开始，她们就要进行一项新的实验了？” 祁采蘩显然对这个话题十分关心，她抬起头，一双水润黑眸清清楚楚传达出了她的疑问。 方天泽并没有卖关子，“是克隆实验。以你为蓝本。” 祁采蘩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了两个小拳头。 方天泽凑到她耳边，“其实院长原本是打算让你生育后代的。是我跟她说，克隆一些实验体，会比直接用你的身体更保险，她这才改了主意。” “生育”两个字一入耳，祁采蘩单薄瘦弱的小身板儿一下子变得比刚才还要僵硬，她呆立在那里，脑海里一片空白。 方天泽抬手拍了拍她瘦削的肩，“我还要找人来修食堂的监控系统，就不和你多说了。你也快点儿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祁采蘩脑海里有道亮光一闪即逝，她“嗯”了一声，然后就挪动着已经没那么僵硬的腿脚走回了宿舍楼里。 宿舍楼里的其他孩子此时都已经去了食堂吃午饭，所以宽阔的走廊里就只有祁采蘩一人的脚步声单调而寂寞的响起、消失、再响起。 她一路想着自己的心事，沉默的走回房间，拧开水龙头洗手洗脸。 血渍很快被清水冲的干干净净，露出了她没有一丁点儿瑕疵的手和脸，就好像刚才她被人拿刀子划破肌肤的事儿，就只是独属于她的荒诞梦魇。 她拿过毛巾擦干脸上、手上的水珠儿，然后又打开塞满衣服的四开门实木衣柜，给自己换了一套干净保暖的崭新衣衫。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压下内心的蠢蠢欲动，换上以往那副麻木而顺从的表情，走去食堂吃午饭。 跟以往的无数次一样，当她来到食堂时，食堂里已经没有了其他孩子——为了尽可能少被欺负几次，她每天都特意选在其他人离开之后来食堂吃饭。 就着热水吃完餐盘里那些已经冷掉的饭菜，她像往常一样，独自一人去了位于孤儿院东南角的那间小小的图书馆。 图书馆里没什么人——毕竟春阳孤儿院的孩子并不靠着书本上的知识生存。 他们论资排辈或者争取更好的生活，靠的都是自己的进化能力。 挑了一本自然科学方面的书，祁采蘩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 已经习惯了她长年累月泡在这里的管理员老大爷全副心神都集中在了一部狗血家庭伦理剧上，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祁采蘩。 自然，他也就不曾注意到，祁采蘩摊开在桌面上的那本书，一直到她从图书馆离开，都始终不曾被翻到下一页。 而一直躲在书架后观察祁采蘩一举一动的青年人也在祁采蘩离开之后悄无声息的出了图书馆，眼睛紧紧黏在电视屏幕上的管理员对此一无所觉。 第2章 妈妈的乖宝贝 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后，祁采蘩提着个黑色垃圾袋出了门。 她是去丢垃圾的，同时也是去散步的。 被抓到春阳孤儿院的这三年，无论是刮风下雨、电闪雷鸣，还是风雪交加、天寒地冻，她都会在晚饭之后打着“散步”的旗号到处走。 一开始，为了防止她逃走，周菁菁没少安排人手盯她的稍，但祁采蘩却从来没有做出过任何可疑举动。 久而久之，周菁菁也就对她的这个怪癖视若无睹了。 只有一直注意着祁采蘩、时不时就会为她提供一点便利的方天泽，从未把祁采蘩的“怪癖”当成单纯的怪癖来看待。 顶着大风大雪，祁采蘩从宿舍楼一路走到食堂，在围着食堂走了两圈之后，她跺着脚、哈着气推开了食堂的门。 食堂并不在早中晚三顿饭之外的时间营业，但和食堂开在一栋楼里的小商店却会一直开放到晚上11点。 祁采蘩在小商店里买了一个煎饼果子、一杯加了很多糖的热豆浆，然后就开始边吃边喝边在食堂就餐区的桌椅之间来回踱步。 显然，这孩子是把自己“散步”的阵地转移到了室内。 百无聊赖看着店面的白胖老板娘原本还时不时瞅一眼除她之外这栋楼里的第二个活人，但没过多久，她就对傻乎乎只知道来回踱步的祁采蘩失去了兴趣。 祁采蘩又来来回回走了一会儿，直到小商店的白胖老板娘彻底沉浸到了手机游戏里，祁采蘩这才开始动作迅捷却又小心翼翼的往座椅底下黏一种生面粉团一样的白色物品。 她的动作快而隐秘，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她就把手里的十来个白色物品全都捏成圆饼状贴到了摆放在合适位置的座椅下面。 因为紧张，她出了很多的汗，羊毛衫里面的保暖内衣湿哒哒的贴在她身上。 她小心地、尽量不引人注意的吁了口气，然后才又摆出那副麻木而顺从的表情，继续来来回回的散步。 大约一个小时后，她转身走向小商店。 在白胖老板娘接连不断的哈欠声中，她靠着柜台，狼吞虎咽的吃掉了一根烤肠、一个白菜馅饼，然后又用最快的速度喝掉了第二杯热豆浆。 再然后，她就顶着风雪回了宿舍楼那边。 没人知道，在她一如既往的麻木表情之下，隐藏着的是何等的雀跃和欢喜。 这份欢喜甚至让她在被人兜头泼了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之后，都罕见的没有觉得屈辱或者愤怒。 不同于以往那伪装出来的麻木，这一次，她是真的心如止水，不起微澜。 ***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上午，祁采蘩和往常一样，被方天泽带去了位于食堂下方的地下研究所。 春阳孤儿院的食堂只有两层，占去了孤儿院近三分之一的土地，为的就是让地下的秘密研究机构有足够的空间容纳一应设施设备。 地下研究所一共三层，祁采蘩去过的却只有地下一层，那里是只属于周菁菁的个人实验室。 在那里，她被周菁菁当成小白鼠一样随意摆弄。 先是解剖、取血，对她的身体构造以及遗传因子进行深入研究，利用她的遗传因子对普通人或是其他进化者进行改造。 然后是对她进行火烧、水淹、冰冻、敲断骨头、割开皮肉之类的虐待和折磨，以求激发她更多潜能，促使她觉醒更多进化能力。 现在则又多了一个即将开始的，对她进行“克隆”的实验。 平躺在解剖台上，祁采蘩表情麻木、眼神空洞，任由周菁菁拿着各种仪器采集她的身体数据。 那些周菁菁惯用的解剖刀就放在距离祁采蘩不到一臂远的位置，它们刃口雪亮、锋利依旧，让人丝毫看不出它们曾经无数次饱饮过祁采蘩的血。 “想什么呢？妈妈的乖宝贝。”周菁菁的声音甜的齁人、腻的发嗲，她将自己妆容精致的面孔凑到祁采蘩面前，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祁采蘩看，而她涂了鲜红甲油的右手食指则像冰冷滑腻的蛇，从祁采蘩的眉心一点一点向下游移。 祁采蘩依然还是之前那副麻木而顺从的表情，但她的肌肤却像有自主意识一般。 随着周菁菁手指的移动，她的眉心、眼角、脸颊、下颌、咽喉、锁骨、胸口、腹部... 周菁菁的手指游移到哪里，她哪里的肌肤就会不受控制的迅速蹿起一连串的鸡皮疙瘩。 这种源自身体的本能反应并非因为害怕，祁采蘩虽然瘦弱，但她其实一点儿都不害怕周菁菁的人体实验，也不害怕孤儿院其他孩子的欺凌辱骂。 她只是打从心底里反感周菁菁的亲近，尤其是当对方以她“妈妈”自居，语气和动作都格外温柔的时候。 周菁菁一点儿也不意外祁采蘩的反应，她笑着拿起了一把解剖刀，然后用甚至可以用“温柔”来形容的轻柔动作，一点一点切开了祁采蘩的肌肤。 熟悉的痛感传来，祁采蘩牙关紧咬、冷汗直冒，双手也紧紧握成了拳，但她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过往三年，她没少亲身尝试周菁菁拿来调理“坏孩子”的这些小手段，无论是身体上的折磨还是精神上的摧残，她都已经足足领教了好几年。 从最开始的惶恐、痛苦，到后来的愤怒、暴躁，再到恨得要杀人，以及她真的开始为了杀人而费尽心思的筹划和准备。 期间的心路历程，除了祁采蘩自己，也就只有方天泽一人窥见了些许端倪。 “阿泽，你快来看！看看这孩子自我疗愈的速度！”周菁菁举着祁采蘩的手臂，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愉悦和惊叹，“这才是神的力量，是只有神才能缔造的奇迹。不像我们这些只觉醒了鸡肋能力的进化者，充其量只能算是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另外一种灵长动物。” 一直站在门口的方天泽听话的走近了几步，他清秀的脸庞上挂着一抹斯文浅淡的笑，“要说‘神’，我觉得院长您才是最适合这个称呼的智慧生物。” 他扬起下颌，对着祁采蘩的手臂点了点，“您所谓的‘只有神才能缔造的奇迹’，如今不正掌握在您的手里？” 周菁菁一张脸笑得几乎开了花儿，“你说得对！说的太对了！‘只有神才能缔造的奇迹’，当然只能掌握在神的手里！” 类似的对话，在周菁菁和方天泽之间已经重复过不下一百遍，但周菁菁却每次都能从中获得满足和愉悦。 方天泽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被眼睑牢牢遮住的那双黑色眼睛里，有着不容错辨的嘲讽一闪即逝。 第3章 祁采蘩的进化能力 大约半个小时后，周菁菁抱着一摞文件离开了解剖室，祁采蘩则由方天泽负责送回地上。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单方面的跟祁采蘩聊天，而是心事重重的一路沉默着。 祁采蘩自己也是满腹心事，而且她跟方天泽实在说不上很熟或者有什么交情，所以对方天泽的异常，她根本无意探究。 两人在食堂门口分开，祁采蘩直接就回了宿舍楼。 由于这一次她在周菁菁那里逗留的时间还不到以往的一半，所以她很容易就避开了那些把欺负她当成日常消遣的熊孩子，偷偷摸摸溜回了自己房间。 中午她没有去食堂吃饭，下午她也没有去图书馆打发时间，而那些想要欺负她的熊孩子又顾忌着走廊里的监控设备，根本不敢弄坏锁头硬闯她的房间，于是他们就只能徒劳的在走廊里大吼着，宣言下次逮到她的时候一定要她好看。 至于一直关注着她行踪的方天泽，下午两点左右的时候，周菁菁就把他派去了会客室接待客人。 说是客人，其实不如说是“客户”更恰当一些。 他们是来春阳孤儿院买孩子的，当然，对外他们会用“领养”这个字面意思比较正常的词汇来代替“购买”。 这种事周菁菁从来不会亲自出面，而作为她最信任的下属之一，方天泽十次里头至少有八次要扮演“人贩子”这一反面角色。 两个多小时后，买卖双方终于在货品、价格等所有方面达成一致。 至此，方天泽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至于如何把已经被卖出去的孩子秘密押送到客人们的大卡车上，这就不是他该负责的部分了。 闲下来的方天泽第一时间去了监控室——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找到祁采蘩。 在过去的两年间，他一直不着痕迹的给祁采蘩提供各种便利、透露各种消息，偶尔甚至还要帮她抹去线索、遮掩行迹，为的就是让祁采蘩有那个实力和机会在碉堡一般的春阳孤儿院制造逃跑契机。 虽然他不清楚祁采蘩此刻已经进行到了哪一步，但他有八成以上的把握，祁采蘩会抓住这次机会——之前他说周菁菁打算让祁采蘩“生育”时祁采蘩的反应，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相信祁采蘩的心性和能力，了解祁采蘩的底线和坚持，所以他才会把今天有“客人”来谈生意的消息和食堂内部监控系统故障的消息假作无意透露给祁采蘩。 祁采蘩殚精竭虑制作炸药、雷管、导爆索的事方天泽一早就知道，确切来说，这件事其实是他一手促成的。 还有祁采蘩昨天晚上打着在食堂散步的幌子趁机放置炸药的事儿，方天泽也是妥妥的幕后推手。 一百步已经走了九十九步，方天泽可不想自己过去两年花费的无数心血、承担的无数风险，临到最后却只成全了祁采蘩一人。 他通过监控室的大屏幕，快速扫视春阳孤儿院的角角落落，但他却始终没能发现祁采蘩。 这让他既疑惑又焦虑。 那么，祁采蘩到底跑去哪里了呢？ 这事儿要从祁采蘩回到自己房间的那一刻说起。 将房门锁好后，她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 起床后，她快速给自己换了一身轻便保暖的衣物，然后就提着三个鼓鼓囊囊的大号黑色垃圾袋从窗口跳了出去。 她的房间在二楼，放在她15岁以前，别说是直接往下跳了，就是让她拽着绳子慢慢爬下去，她也绝对会把头摇成拨浪鼓。 那时候她还是个被父母娇宠着长大的、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并不像现在这般，实现了精神层面上的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为了避免暴露行迹，她在开窗之前就用上了自己的两种特殊进化能力——“镜花水月”和“水到渠成”。 镜花水月是一项专门用来隐藏行迹的特殊能力，是祁采蘩“水镜”能力的应用技之一。 它可以隐藏水镜之内的一切人、事、物，本质上是一种利用光影折射原理迷惑敌人的能力。 这个能力的单次作用时长是5分钟，刚好够祁采蘩从宿舍楼移动到食堂。 至于“水到渠成”，这个能力可比镜花水月要鸡肋多了。 水到渠成的作用是提高能力主人某一行为的成功率，单次作用时长是20分钟，作用范围则无所不包，无论能力主人是想要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偷鸡摸狗，还是想要骗人、逃逸、做饭、开车、赌博，该能力均可适用。 听起来这能力还不赖对吧？ 然而遗憾的是，该能力只能提高能力主人某一行为成功率的5%。 区区5%，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靠着这两种能力——主要是镜花水月的能力，祁采蘩顺利溜进了食堂里面。 此时食堂已经停止营业，里面的工作人员全都回了宿舍休息。 因为天气原因，这个时候也几乎不会有人顶风冒雪跑来小商店买东西。 再加上食堂的监控设备仍然处于故障期，所以祁采蘩只要不在上一次的镜花水月已经失效、下一次的镜花水月还没开始生效时故意晃荡到小商店老板娘的眼前去，那她就完全不必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挑了这个时间布设雷管和导爆索。 忙碌了大约二十分钟后，祁采蘩带来的三个鼓鼓囊囊的大号垃圾袋，就只剩了一个还装着东西的。 祁采蘩把另外两个已经空了的袋子团吧团吧塞进自己的上衣口袋，然后就一直躲在食堂里窥视宿舍楼...前的那块空地。 她这一等就等了近一个小时，一直到四点二十分，“客人”们的卡车才如祁采蘩期待的那样，出现在了春阳孤儿院宿舍楼前的空地上。 祁采蘩的心跳声陡然变得沉重而急促，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宿舍楼。 很快，宿舍楼的楼门就被人从里侧打开了，紧接着，一长串神色呆滞的少年男女就被人像赶鸭子一样从宿舍楼里赶了出来。 祁采蘩一边平复自己的紧张情绪，一边默默计算着时间。 等到宿舍楼前的空地上就只剩下三个还未上车的少年时，她猛地用力按下了起爆开关。 祁采蘩用的雷管具备延时功能，所以她丝毫不担心自己也会被卷进爆炸里。 她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出食堂，因为心急、紧张，她奔跑时抬起的左臂直接打在了半掩的楼门上。 “哐当”一声脆响之后，小商店的老板娘从店里探出头来。 第4章 窝囊废的华丽逆袭 楼门大开，无孔不入的北风趁机裹挟着雪花席卷而来，白白胖胖的老板娘被冻得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她骂骂咧咧的站起身走到门口，然后飞快地探头出去瞅了一眼外头。 见没有任何异常，她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顶风冒雪，走到另外一栋楼去查看食堂外头的监控录像，周菁菁却恰好从地下一层的出入口那里冒了出来。 老板娘略一犹豫就朝着周菁菁走了过去，然而一脸怒气的周菁菁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位于她侧后方的白胖老板娘。 她脚步匆匆，头也不回，白胖老板娘追不上她，又不敢对着周菁菁大喊大叫。 她在原地打了个转，然后就决定还是先去看一眼监控录像。 此时，祁采蘩已经揉着手臂一口气冲到了卡车和宿舍楼之间，她轻轻一跃，赶在最后一个被卖掉的孩子之前，像猫一样轻手轻脚上了卡车。 她最新一次的镜花水月此时才刚进行到一分半钟，在场所有人，无论是卖人的、买人的，亦或是那些被人买卖的，谁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进到车厢里之后，祁采蘩第一时间就躲到了离车门最近的角落里。 她才躲好，被她抢先一步的那个孩子就已经迈着僵直的双腿，被人像赶鸭子一样赶进了车厢里头。 又过了大约二十秒，祁采蘩藏身的卡车缓缓开动，驶向了春阳孤儿院的大门口。 与此同时，食堂那边也传来了接连数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祁采蘩所用的C4塑胶炸药威力很大，它们不仅把楼体的地上部分给炸成了断壁残垣，而且还把一楼、二楼的桌椅、商品、米面菜肉，以及负一楼、负二楼的各种仪器设备也全都破坏了个干净彻底。 只有负三楼，因为距离爆炸中心相对较远，所以损失并不十分严重。 爆炸的余波也影响到了宿舍楼这边，原本好好走在柏油路上的大卡车，只差一点点就撞上了路旁的铁丝网。 卡车司机又惊又怒又怕，先是紧急刹了一次车，然后又倒车、转向的折腾了十几秒钟，这才总算勉勉强强调正了卡车的行驶方向。 无法亲眼见证地下研究所被毁，祁采蘩有些遗憾，不过跟自由比起来，这一点点的遗憾也就不算什么了。 她眯着眼睛无声的笑。 方天泽一直都在利用她，这一点她其实早就已经察觉到了。 她装作一无所觉，是因为她也需要对方的这份利用。 如果没有方天泽，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学习炸药、雷管、导爆索的制作方法，也更加不可能在周菁菁的眼皮子底下分批购进各种原材料。 方天泽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及他状似无意透露给她的各种消息，全部都是祁采蘩能够成功炸掉研究所的关键要素。 但她并不会因此就对方天泽心怀感激。 他们不是正常的同伴关系，彼此之间也毫无信任可言，他们只是在互相利用。 方天泽想要利用祁采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制造混乱，然后他就可以趁机从这里逃走。 祁采蘩则顺水推舟，用一场大爆炸，给方天泽也给自己制造了离开春阳孤儿院的机会。 至于方天泽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那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了。 祁采蘩一边默默在心里计算着镜花水月还能坚持多长时间，一边竖着耳朵听车厢外面的动静。 她听到了很多人的尖叫声、议论声，也听到了周菁菁正气急败坏的通过院内广播召唤人手灭火、救人、转移设备，还听到了孤儿院大门口的那两名保安和卡车驾驶室里的那两名“客人”的争执声。 那两名保安因为突如其来的爆炸而拒绝放人离开，而那两名“客人”则因为听到了远处的警笛声而非要立刻脱身。 四人正僵持着，方天泽突然从卡车后方冒了出来。 “让他们走吧，不然警察来了我们也有麻烦。”方天泽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转向卡车的驾驶室，“为了以防万一，还请两位让我们检查一下车子。” 那两位买主虽然恨不能立刻就把卡车开走，免得警察来了麻烦上身，但他们心里也很清楚对方绝不可能再退一步，所以他们倒是很快就同意了让方天泽等人搜车。 方天泽假装没有看见对方拉长的脸以及那一脸的烦躁，他递了个眼色给那两名保安，让他们去检查车子底下和车厢上头，而他自己则走过去打开了卡车车厢。 车厢里只有呆呆坐在长椅上的那些被春阳孤儿院卖掉的孩子，方天泽用他那满是探究的眼神在车厢里来回扫视了好几次，但却始终没能找到任何可疑之处。 在卡车司机越来越不耐烦的催促声中，方天泽缓缓关上了卡车车厢的门。 几乎是在他对着保安摇头的同一时间，卡车驾驶室里的两个人就已经开始大声催促保安们开门了。 *** “好了，你们也去帮忙吧，大门这里我帮你们看着。”祁采蘩藏身的卡车离开后，方天泽立刻就开始着手调开门口的保安。 那两名保安迟疑着不肯走。 方天泽心里着急，表情和语调却一如既往的平稳、淡定，“你们留下也没用。有些人可不是我们想拦就能拦住的。我留在这儿好歹还能拿话拖住他们一时半刻的，你俩除了就是不给人进，还有其他办法拖延时间么？” 那两名保安一听顿时垂下了头。 他们都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类型，武力值那是杠杠的，但要说到耍嘴皮子、斗心眼子，十个他们捆在一块儿，也及不上方天泽一个小指头。 “好了，别杵在这儿耽误时间了，院长那边急等着用人呢。”方天泽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过去找周菁菁，“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赶在外人过来之前，把所有该处理的都处理好，别给人留下什么把柄。” 那两人应了一声，转身就往被冲天火光和滚滚浓烟笼罩着的那一大片废墟冲。 方天泽一直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人的背影，直到他们绕过拐角消失不见，方天泽这才从保安室里拿了遥控器出来，将大门打开了一条宽不足三十厘米的窄缝。 第5章 画风不对 见没人注意到他，方天泽立刻侧着身子从门缝里挤了出去，然后他就拉低帽檐，三拐两拐绕进了一条幽深的小巷。 一直到消防人员、警察、记者以及专门赶来围观大事件的普通市民呼啦啦全都涌进了孤儿院，焦头烂额的周菁菁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这种火烧眉毛的紧要关头，她已经顾不上追究方天泽的失职以及失踪了。 用最快的速度将一应善后事宜分派给其他人处理，她则握着手机，脚步匆匆去了无人之处——她要给自己的靠山报信，同时还要让他派出人手抓捕祁采蘩和方天泽。 *** 卡车离开春阳孤儿院大约一个小时的时候，那两位买主把车子停到了高速公路旁边的荒地上。 他们一人拿着药瓶子，轻手轻脚打开了车厢门，另外一人则双手持枪，转着眼珠子扫视整个车厢。 两人都有些紧张，他们肌肉紧绷、神色冷肃，身体就像已经被拉开到最大幅度的弓。 直到确定了车厢里并无任何异常，他们这才一前一后上了车。 上车之后他们也没有放松警惕。 拿着药瓶子的那人凑到神色呆滞的孩子们跟前，挨个儿给他们喂药，拿枪的那人则站在车厢门口，眼睛眨也不眨的瞪着那些孩子，以防他们当中有人恢复清醒突然发难。 他们喂给那些孩子的药是春阳孤儿院免费赠送的，那些孩子在上车之前，春阳孤儿院就已经给他们喂了同样的药。 方天泽曾向他们保证，说是只要这两位买主在之后的路途中，每隔一个小时就给这些孩子喂一次药，那么这些孩子就会一直维持着浑浑噩噩的状态，绝对不会在运输途中给买主们添任何麻烦。 虽然他说的信誓旦旦，但这两位买主却还是选择了荷枪实弹的来给孩子们喂药——这些孩子可都不是普通人，对上他们，这两人控制不住的就有些心里发虚。 在他们想来，他们小心一些，生命安全怎么也会更有保障。 趁着他们一个小心警戒、一个紧张兮兮给那些孩子喂药的当口，祁采蘩轻手轻脚，尽可能悄无声息的从车门处跳了下去。 她的镜花水月早在那两人打开车门之前就已经再次发动，此时，这项能力再次为她保驾护航，让她得以平平安安远离卡车。 由于那两人停车的位置是视野极其开阔的荒野，所以祁采蘩并没有急着往更远的地方逃跑。 她找了个地势略微下凹的地方仰面躺下，尽可能让自己瘦小的身躯与地面贴合在一起。 一直到那两位买主开着卡车绝尘而去，祁采蘩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坐直了身体。 三年又四个月的装傻充愣，足足两年的殚精竭虑，她终于有惊无险的逃出了春阳孤儿院那个人间地狱。 嗯，还顺手炸掉了那个给她留下了无数痛苦回忆的地下研究所，收获不可谓不多。 虽然没能让周菁菁死在她疯狂热爱的实验室里有些美中不足，但祁采蘩觉得自己还很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和多不胜数的机会对付周菁菁。 有道是小女子报仇三十年不晚，她且有耐心着呢。 而眼下，她首先要做的就是确保自己彻底脱离周菁菁的掌控。 只有真的安全了、自由了，她的逃亡之旅才能暂且告一段落。 *** “找~到~你~了~” 正处于变声期的公鸭嗓少年不知何时来到了祁采蘩身侧，他把自己染了一头黄毛儿、戴了两排各三个纯金耳环的脑袋凑到了正蹲在地上啃包子的祁采蘩的右边肩膀上。 熟悉的公鸭嗓、招牌式的邪恶笑容、特征鲜明的非主流发型、金灿灿的几乎能刺瞎人眼的暴发户耳环、故意拉长了声调阴阳怪气说话的恶趣味... 祁采蘩汗毛炸起，她的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她把剩下的小半个包子塞进嘴里，然后腾地一下就跳了起来。 她这一跳，她瘦到皮包骨头的右肩便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上了那个猫戏老鼠一般，丝毫不介意让人知道自己是多么游刃有余和乐在其中的公鸭嗓少年的下巴。 正想继续说点儿什么戏弄一下祁采蘩的公鸭嗓少年猝不及防之下，牙齿直接咬在了自己的舌头上。 他“嗷”的一下痛叫出声，而祁采蘩却在他痛呼之前就已经大踏步朝着左侧的小巷跑了过去。 “麻的你个废物！垃圾！胆小鬼！窝囊废！敢暗算小爷，看小爷不把你烧成烤猪！” 公鸭嗓少年气得直跳脚，他一边强忍着舌头上的阵阵痛楚咒骂祁采蘩，一边抬手朝祁采蘩丢去一大簇火焰。 祁采蘩根本来不及躲，她只能反手丢了一个比瑜伽球还要胖上一圈儿的大号水球去挡那火焰。 水火不相容，火焰和水球狭路相逢，水球很快就在高温的作用下刺啦刺啦冒起了水蒸气，而火焰也在水球的围追堵截之下渐渐变小，直至熄灭。 公鸭嗓少年嘴巴张的都能同时塞下两只鹅蛋了，他用右手食指指向祁采蘩，“你...你竟然觉醒了其他进化能力？” 麻蛋，这货不是出了名的废物点心窝囊废吗？ 怎么她随便一抬手，自己引以为傲的火焰就被干掉了？ 一定是他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有看好黄历！ 公鸭嗓少年一脸愤愤，“难怪你能从孤儿院里逃出来！原来你隐藏了自己的真实实力！” 祁采蘩用“你是不是智障”的眼神儿斜睨着他，“我隐不隐藏自己的真实实力，跟你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公鸭嗓少年呆住了。 不是，这画风不对啊！ 他印象里的祁采蘩——确切来说应该是春阳孤儿院所有人印象里的祁采蘩，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二傻子、低智儿。 不管你对她做什么、说什么，她都始终表情麻木、眼神空洞、不发一言。 可他眼前的这个祁采蘩，这简直就是从里到外都换了个人啊！ 他一脸狐疑，盯着祁采蘩上上下下不停打量，甚至都忽略了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舌头。 祁采蘩却没有那个耐心等着公鸭嗓少年看透自己。 过往三年，无论遭受了何种非人待遇，她都始终不曾将自己“自我疗愈”以外的其他进化能力显露人前，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打以周菁菁为首的恶徒们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她做到了，但是做到却并不意味着终结。 第6章 天上地下第一蠢 公鸭嗓少年能找到她，其他人当然也能。 而她还有其他进化能力的消息一旦传回孤儿院，周菁菁必然也会增派更多、更厉害的追兵。 她要保护自己，哪怕保护自己的前提是不择手段、手染鲜血。 “水乳交融，作用对象，能力。”她苍白干裂的唇瓣微微开启，迅速而清晰地对公鸭嗓少年说了这么一句。 公鸭嗓少年意识到不妙，右手一抬一落间，一簇更大的火焰就朝着祁采蘩兜头罩来。 祁采蘩却动也没动。 她缓缓勾起唇角，对公鸭嗓少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然后，公鸭嗓少年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火焰嗖的一下飞上了天。 紧接着，那飞上天的火焰又突然像烟花一样在半空炸开，色彩斑斓，绚丽而唯美。 嗯，真好看。 公鸭嗓少年：“......” 自觉受了一万点暴击的公鸭嗓少年过了足足两秒钟才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焰...焰火？” 他一脸的难以置信，短短的“焰火”两个字硬是被他说得磕磕巴巴。 尤其那个“火”字的尾音还上扬了至少八个度，将他的难以置信表达的淋漓尽致。 祁采蘩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对，就是焰火。以后你的火焰，就只能在节日或者庆典的时候派上用场了。” 公鸭嗓少年的脸色由红转白，之前的嚣张和狂妄因为这个无比残酷的“真相”全都不翼而飞。 “希望周菁菁还愿意把你这块废物点心留在身边。”丢下这么一句之后，祁采蘩再度转身，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远离公鸭嗓少年。 公鸭嗓少年知道自己应该追过去，可他的脚却像原地生了根一样。 那声“废物点心”就像一把刺穿了他心脏之后又被人用力转了两圈的刀，让他疼痛难忍，如同濒临死地。 无论他怎么告诉自己“快追”，他的脚都完全不听使唤——他已经彻底被自己可能面临的凄惨境遇吓破了胆。 不知过了多久，清脆悦耳的少女声线在公鸭嗓少年左边的墙壁上方响起，“喂！蠢耗子！谁让你在这里傻站着发呆的？人呢？不会我买个鸡腿的工夫你就把人给跟丢了吧？” 公鸭嗓少年的觉醒类型是返祖，返祖的兽形是火鼠，所以这个在堆满积雪的阴天里也撑着把红伞、穿了条红裙子的少女才会以“耗子”来称呼他。 若是放在平时，公鸭嗓少年早就跳起来指着少女的鼻子喊她“狗女”作为回击了，可现在公鸭嗓少年却跟焯过水的小白菜似的，蔫哒哒的根本提不起劲儿跟对方斗嘴。 红裙少女见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没出息样儿，心下不由大为好奇。 她和公鸭嗓少年搭档了已经快两年，深知这货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夯货，不仅三观严重跑偏，而且还是那种敌人越强他就越兴奋的性格。 她纵身一跃，双脚轻轻巧巧落在了公鸭嗓少年的身侧，“到底咋回事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爹死妈了呢！” 公鸭嗓少年有气无力地瞪她一眼，“我爹我妈早八百年就死了！” “那你做出这副鬼样子是要干嘛？”红裙少女显然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她问第二遍的时候对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在问第三遍的时候就立刻同时踢了对方一脚。 公鸭嗓少年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把自己被祁采蘩坑了一把的事儿一五一十告诉了红裙少女，“...我试了好几次，每次我的火焰都是直接飞上天变成了焰火。” 他一脸绝望，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灰暗的再也看不到任何色彩。 周菁菁是个疯狂、残忍、心理极度扭曲，并且功利心和目的性都特别强的人。 如果说公鸭嗓少年是腐烂到了骨子里，那么周菁菁就是连着肉体和灵魂，全都腐烂了个彻彻底底。 这样的人就是再投胎十次，也绝对不会花钱养一个派不上用场的废物。 公鸭嗓少年深吸一口气，神色难得的既不张狂邪肆也不悲观绝望。 他略微低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红裙少女，“我说狗女，你还记得咱俩之前的约定吧？现在是你履约的时候了。” 红裙少女蹙着两道细眉瞪他。 公鸭嗓少年以为红裙少女是跟他搭档久了所以下不了手，他故意激将对方，“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赫赫有名的血衣狗女也有下不了手杀人的时候吧？” 红裙少女翻了个超级大白眼，“少自作多情了！” 公鸭嗓少年露出一个似笑又似哭的表情，“那就来吧！” 红裙少女移步，抬脚，用自己穿着黑色小皮靴的右脚狠狠踹了公鸭嗓少年的小腿一下，“你这个天上地下第一蠢的蠢耗子！！！” 公鸭嗓少年直接被她给踹趴下了，他半跪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仰着头用又是生气又是迷茫的眼神瞪着红裙少女。 红裙少女对着他的肩膀又是一脚踹了过去，“你见过这么逆天的进化能力吗？还‘以后你的火焰，就只能在节日或者庆典的时候派上用场了’。你是长了个猪脑子吗？居然敌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我没有。我试了好几次的...”公鸭嗓少年有些委屈，心里却又强烈盼望着红裙少女能告诉他，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他还没有走上绝路。 “那你现在再试试！”红裙少女又想踹他了，她单手叉腰做茶壶状。 公鸭嗓少年忙依言丢了一簇火焰出来。 两秒钟后。 “没变！没变！”原本一脸纠结忐忑，就连动作都比平时小心翼翼的公鸭嗓少年在亲自证实了自己的火焰确实已经恢复正常后，立刻就又蹦又跳的原地欢呼起来。 红裙少女一脸嫌弃。 这副蠢样子，可真是辣眼睛！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她斜睨着公鸭嗓少年，“还不赶快去找人？还嫌自己不够丢人现眼吗？要是因为你犯蠢让任务目标跑了，那你还是现在去死好了！” 公鸭嗓少年这会儿正处于进化能力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中，但是这却并不妨碍他生祁采蘩的气。 他跳着脚，一脸凶残的放狠话，“那个窝囊废！居然敢骗小爷！看我不把她捶成烂泥！” 红裙少女朝天翻了个白眼儿，“谁让你蠢，被骗了也是活该！” 公鸭嗓少年一个趔趄。 麻蛋，这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聊天了？还能不能让他多感激对方一会儿了？ 果然不愧是“狗女”，这嘴毒的，还真一颗象牙也吐不出来！ 第7章 柿子要捡软的捏 祁采蘩觉得自己很倒霉。 从卡车里出来之后，她把高速公路当成路标，在荒野里借着月色和雪光全力奔跑了一整夜。 等来到这个名为安惠的小城时，她已经把所有从孤儿院带出来的零食都吃了个干干净净。 彼时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她又累又饿又渴又困，实在是跑不动了。 恰巧，有个中年大叔把自家的三轮送货车停在路边的加油站里加油。 她饿的眼冒绿光，一时没能经受住食物香气的诱惑，鬼使神差的就趁着没人注意爬上了那辆三轮送货车。 车上是一箱一箱泛着油光的烤鸡，那味道，香的祁采蘩差点儿把自己的舌头也一起吞进肚子里。 一口气吃了两只鸡，祁采蘩的理智终于回笼。 她虽然还是很饿，但却强自忍耐住了没有再吃。 不问自取是为贼，祁采蘩虽然曾经有过一段地狱一般的人生经历，但她的父母双亲在她十五岁之前教给她的那些东西却依然牢牢刻在她的骨子里。 她在车上给那中年大叔留了两百块钱作为补偿，然后就想找个机会跳车离开。 然而她实在是太累太困了，还没等到中年大叔的车子慢下来，她就已经迷迷糊糊在人家车上睡着了。 她这一睡就是两个多小时，此时中年大叔已经来到了自己的第一个目的地。 他正准备给客户搬货，结果就发现自家车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瘦弱到风吹就能倒的少年。 而那少年身边的黑色垃圾袋里，则是一小堆的鸡骨头。 “啊——我的鸡！”中年大叔一声虎吼，祁采蘩立刻清醒过来。 只是，她在寒风当中睡得太久，大半个身体都已经彻底僵硬，以至于她根本没办法第一时间爬起来承认错误并赔钱给对方。 好在她放钱的位置还算显眼，中年大叔吼了一句之后就自己发现了那两百块钱。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去拿祁采蘩给的赔偿款，而是在狐疑的瞅了祁采蘩一眼之后，就跳下车去给她讨热水了。 祁采蘩的身体其实已经在慢慢恢复正常了，但她依然被这位面凶心善的大叔感动的眼泪汪汪。 自从她爸妈相继过世，她这还是第一次从同类——呃，应该算是同类吧？ 她这还是第一次从同类身上，感受到没有任何目的的纯粹善意。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实在是感动的太早了。 为啥捏？ 因为那位面凶心善的大叔，在发现祁采蘩并没有被冻坏之后，就立刻对她摆出了一副凶恶面孔。 他大声呵斥祁采蘩不该偷东西吃，就算饿的狠了，也该先跟他这个物主打声招呼。 祁采蘩被他的大嗓门儿震得耳朵嗡嗡直响，她想把钱塞给中年大叔就离开，中年大叔却死活不肯要钱。 不仅不肯要钱，他还不肯放祁采蘩走。 祁采蘩被他监管着，硬是帮他搬了一上午的箱子。 当然，监督她干活儿的同时，那位大叔也没忘了板着脸对祁采蘩进行说教。 什么“小时能偷针，大了就能偷金，你小子不要以为只是偷吃了别人两只鸡，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什么“别以为啥事儿都能靠钱解决，我要是让你拿俩钱儿把这事儿给抹过去，那你以后肯定还得继续闯祸，而且还是闯大祸”。 整整一个上午，祁采蘩就一直被那位大叔吧啦吧啦各种教训。 她本来就饿，干体力活儿又格外的耗费能量，耳边再有人不停地大声说话，祁采蘩两耳嗡鸣，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不容易那位大叔满意了，又给了她两只鸡放她自行离开，祁采蘩简直高兴坏了。 然而她高兴了还不到二十分钟就又发现了一个悲催的事实——她竟然迷路了！ 她在到处都是积雪、每个地方看上去都很相似的安惠市转悠了整整两个小时，一直到把后面那两只鸡的能量也给消耗光了，她都没能找到长途汽车站的位置。 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祁采蘩只好先把行动目标从找车坐改为找东西吃。 然而她才刚把买来的四个肉包子吃掉两个半，公鸭嗓少年就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出现了。 她跟对方交了手，然后好不容易用一个小谎摆脱了对方。 可她自由了还不到半个小时，狗女就又带着公鸭嗓少年把她堵在了一条没人的巷子里。 他俩一边一个堵住了巷子两头，祁采蘩只好停下来与他们对峙。 “不愧是狗女，鼻子可真灵。”因为跑得太卖力，祁采蘩肺里火烧火燎的疼，她靠在墙壁上，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思考自己该如何脱身。 狗女没有作声，只静静站在巷子的一头，反倒是公鸭嗓少年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猫，“你这窝囊废！你竟然有胆子骗小爷！” 祁采蘩嗤笑一声，“我成功了，不是么？” 狗女一愣，然后突然捧腹大笑。 那响亮的“哈哈”声就像耳光，让公鸭嗓少年立刻恼羞成怒起来。 他气得直跳脚，“喂！狗女！你到底和谁一伙儿的？你竟然站她那边！” 狗女翻了个白眼儿，“我笑几声就是站她那边了？你还能不能更蠢一点儿？” 公鸭嗓少年在斗嘴这方面从来就没有赢过狗女，以至于他现在都自动默认了自己在这方面的劣势地位，但是，这不还有祁采蘩呢嘛！ 柿子要捡软的捏，欺负起祁采蘩来，公鸭嗓少年表示自己简直得心应手，毫无心理负担。 他大吼一声就朝着祁采蘩冲了过去，“看小爷这次不捶死你！” 公鸭嗓少年虽然平时都用威力更大的放火特技，但要是脾气上来了，他偶尔也会直接用拳脚来发泄怒气。 这时候他要用到的就不是放火这一类的特殊进化能力，而是专门提升进化者身体素质的基础进化能力了。 进化者并不是人人都会觉醒特殊进化能力，但却绝对都会觉醒基础进化能力。 所谓的基础进化能力，是指进化者各项身体指标的提升和强化。 虽然每个进化者的基础进化能力并不完全一样，但大体上却脱不出五感敏锐、身强体健、动作迅捷、力气大、速度快、擅长攀爬跳跃、抗击打能力强、恶劣环境耐受力强...的范围。 之前狗女能轻轻巧巧蹲在墙头上，就是因为她的基础进化能力里有“擅长攀爬跳跃”这一项。 而现在公鸭嗓少年就是要用自己强悍的身体素质，强势碾压单薄瘦弱、一副营养不良模样的祁采蘩。 第8章 她咋不上天呢 之前他们一路追踪祁采蘩时，狗女就已经跟公鸭嗓少年掰开揉碎仔细分析了祁采蘩的进化能力。 首先是那个水球，既然可以灭掉他的火焰，那么对方能够操控的水量显然就已经相当可观了。 然后是祁采蘩那个莫名其妙就把他的火焰变成焰火放上了天的奇葩能力，好像是叫“水乳交融”来着。 那个能力的杀伤力当然很强，但相对的，它的作用时间十之八/九相当有限。 既然对方曾经骗他说这个能力的效果期限是永久，那么按照狗女的推测，这个能力的持续时长至少也得是一分钟，不然祁采蘩的这谎话就得立刻穿帮。 当时，狗女还着重跟公鸭嗓少年强调了一件事，那就是即使祁采蘩这个能力的持续时长是五分钟甚至十分钟，哪怕是二十分钟、半个小时呢，聪明如她，也绝对不会被对方给忽悠瘸了... 呃，被狗女鄙视的不愉快记忆，他还是忘掉好了。 公鸭嗓少年摇摇头，然后右手握拳猛力前挥，仿佛要把祁采蘩的骨头打断个三根五根才能在心理上获得满足。 他脸上满是势在必得的得意和嚣张，然而事情的结果却在转眼之间就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在他看来贫弱到了极点的祁采蘩，竟然只用单手就接住了他的全力一击。 祁采蘩的手臂很细，而且还瘦的皮包骨头，就仿佛谁要是大力一点儿碰一下她的小细胳膊，她的小细胳膊就会咔嚓一下断成好几截。 可现在，她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直接用蛮力接住了公鸭嗓少年的一记重拳。 公鸭嗓少年的脸顿时黑成了锅底色——他的火系进化能力正好受对方水系进化能力的克制，现在他跟对方拼体力又被对方完美压制，这架还有的打吗？到底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狗女也很是惊奇。 她和公鸭嗓少年搭档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在力量方面胜过公鸭嗓少年。 而且据她所知，即使是春阳孤儿院的那十来个顶级战力，单从力量上来说，公鸭嗓少年也能和他们拼个不相上下。 她眯着眼睛看向祁采蘩，眼睛里是接受了这次任务以来的前所未有的认真和谨慎。 她想，她不能再以老眼光来看待祁采蘩了。 这个曾经因为进化能力根本派不上用场，所以只能躺在地下研究所里像待宰的猪一样被周菁菁随意摆弄、只能默不吭声被大家欺负的“窝囊废”，显然是个跟他们的固有印象截然不同的人。 她麻木而顺从的表象下，藏着的是一个有大勇气和大毅力的灵魂。 狗女收起了她的小红伞，“喂！耗子！要动真格的了！” 公鸭嗓少年闻言赶忙用力一挣，将自己的右手手腕从祁采蘩的左手当中挣脱出来。 “这家伙有那么厉害吗？”虽然知道狗女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但巨大的心理落差还是让公鸭嗓少年一万个不愿意承认祁采蘩其实很强。 他嘀嘀咕咕的抱怨了几句，然后又很快在狗女的瞪视下消音。 狗女也是返祖型的进化者，她心念一动，两只白嫩小手由手变爪，脑袋也由人头变成了狗头。 由于她的返祖兽形是三头犬，所以当她的人头变成狗头时，长在她脖子上的狗脑袋也一共有三颗之多。 公鸭嗓少年一脸嫌恶与不快，“真亏你每次都能这么满不在乎的把自己变成这副鬼样子。” 狗女的三颗狗头同时出声，“少废话！你丫也赶紧给我拿点真本事出来！” 公鸭嗓少年一脸的不情不愿，但是他又不能不按狗女的指示行动。 不是他怕狗女怕到了对她言听计从的地步，而是他的基础进化能力和特殊进化能力都已经被祁采蘩完全碾压，除了兽形，他还真没什么行之有效的手段可以拿来对付祁采蘩了。 然而当两人下定决心、摆好架势，准备对祁采蘩进行两面夹击时，祁采蘩却不知怎么突然不见了。 “竟然不见了...”从未跟丢过任何一个任务目标的狗女，此时心情颇为复杂。 她的三只狗鼻子一起耸啊耸，到处嗅着试图找出属于祁采蘩的气息来。 公鸭嗓少年此时已经变回了人类形态，他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对狗女道：“你瞎转悠什么呢？” 狗女动作一顿，然后也跟着恢复了人类形态，“我明明感觉自己已经闻到她的气味了，可每次我顺着气味传来的方向找过去，那里却又什么都没有。” 公鸭嗓少年蹙眉，“会不会是你闻错了？” 狗女赏了他一个超级大白眼儿，“你想多了，我的鼻子可比你的脑子灵光多了。” 公鸭嗓少年气得直跳脚，“那你倒是把人给找出来啊？光知道说我！也没见你比我聪明多少！” 狗女一脸傲娇，“那是因为我有藏拙！我怕自己比你聪明太多，你会丧失活下去的勇气。” 没等公鸭嗓少年还嘴，狗女就摸着下巴开始动脑筋了，“我很确定我的鼻子没有失灵，那么就只可能是对方用了什么隐藏身形的手段了。” 公鸭嗓少年拒绝相信狗女的推论，“照你这么说她还会隐身了？她咋不上天呢！” 狗女白了他一眼，“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心胸怎么比芝麻粒儿还小？不就是一个你喊了人家三年废物、垃圾、窝囊废、胆小鬼的人，突然变得比你厉害了嘛，你至于嫉妒的眼红脑子也热么？” 公鸭嗓少年一张脸涨得通红，他梗着脖子对狗女道：“谁说我是大男人了？我明明还只是个小孩子！” 狗女右手抚额，眉心紧蹙，一副“你好幼稚，我头好痛”的表情，“所以你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心胸狭窄，然后被妒火冲昏头脑了？” 公鸭嗓少年无言以对，只好忿忿然将头扭开，以沉默对狗女进行抗议。 狗女却没工夫理会公鸭嗓少年的小情绪、小别扭，讲道理，要不是对方的情绪已经影响到了他们执行任务，狗女才懒得跟他废话这么多。 像他们这种经常游走在生死边缘，活一天就是赚一天的人，谁又没点儿奇特癖好，甚至是心理疾病呢？ 她虽然嘴巴毒，但却不是一个没有包容心的人，在不影响任务的前提下，她其实一直都很纵容公鸭嗓少年。 再说“失踪”了的祁采蘩。 在狗女变化成兽形的那一瞬，她悄悄发动了自己的三种特殊进化能力。 第9章 也是返祖型 这三种特殊进化能力，第一种是可以给她接下来的行动增加5%成功率的水到渠成，第二种是可以让她完美隐藏身形的镜花水月，第三种则是可以使特定目标把她当成路上任意一个陌生人的萍水相逢。 萍水相逢的持续时长是20秒，祁采蘩从来没有在其他人面前使用过它。 这一次她是为了给自己来个双保险，所以才把这项能力和镜花水月混搭着使用。 从结果上来说，她的谨慎确实很有必要。 镜花水月本质上是一种利用光影折射原理迷惑敌人的能力，可这种能力对狗女的鼻子却没有效用。 就算看不到，狗女也还是可以凭着嗅觉找出自己的目标。 但萍水相逢的作用效果，却会让狗女把原本是她目标的祁采蘩，当成对她来说根本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乙丙丁。 这是一种与你到底是看到了还是闻到了根本没有任何关系的，直接作用于人的意识层面的干扰。 这也是为什么狗女明明可以闻到她的气味，但是却死活找不到她这个人。 ***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祁采蘩再次被狗女和公鸭嗓少年给堵了个正着。 这次他们的战场是一栋已经被人拆掉一半的老旧居民楼，狗女和公鸭嗓依然一边一个，将祁采蘩堵在了中间。 不过，这一次祁采蘩已经有了对付对方狗鼻子的好办法。 她在甩脱了狗女和公鸭嗓少年之后，专门跑了一趟市场，买了一些她接下来这段时间可能用到的东西。 这其中，正有一样好东西是她专为狗女准备的。 “小爷看你这次往哪跑！”公鸭嗓少年多的话一句没有，嗷的一嗓子之后，这货就直接变化成了返祖兽形。 他的返祖兽形是火鼠，直观一点描述，就是一只被火焰团团围绕，甚至就连皮毛上都有火焰在燃烧的足有半人高的大耗子。 祁采蘩心知这次是免不了一场硬仗了，她也没有跟对方客气，在狗女变化成返祖兽形的同时，祁采蘩的身体形态也变化成了半人半兽型。 她两手直接成爪，手臂、脖子、耳后、脸上则浮现出了类似鳞片的青色纹路。 她的这种变化方式叫作“部分异变”，狗女和公鸭嗓少年的那种变化方式则叫作“完全异变”。 这两种变化方式都是独属于返祖型进化者的。 “完全异变”顾名思义，就是进化者的身体完全变成了兽形。 而“部分异变”则可以由进化者自己根据实际需要，决定具体的异变部位，一般来说都是头、手、胳膊、腿脚之类的部位。 “原来你也是返祖型进化者！”公鸭嗓少年一边与祁采蘩展开攻防战，一边用兴奋的都有些变调了的声音对祁采蘩道。 祁采蘩没有搭理战斗狂人公鸭嗓少年——她正不高兴着呢。 从春阳孤儿院离开时，她就只带了一袋子的随身之物。 那袋子原本是用来套她房间里的那个大号垃圾桶的，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 因为容量有限，她最终就只带了两套轻薄冬衣出来。 那两套冬衣虽然又轻又薄，并不是十分保暖，但却因为轻薄有弹力而相当适合她用来战斗以及逃跑。 现在好了，因为要跟这两个家伙打肉搏战，她好好的一件崭新棉服，硬是被她给弄成了破破烂烂的棉坎肩。 里面的羊毛衫当然也未能幸免，直接变成了羊毛坎肩，可把她给心疼坏了。 公鸭嗓少年根本不知道祁采蘩在生气些什么。 因为打架衣服坏了神马的，对他来说早就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反正他又不缺钱，打完了再买件新的穿上也就是了。 他一边挥舞着自己的爪子，快速对祁采蘩发动攻击，一边嘴里还喋喋不休着，“你返祖的兽形是什么？蛇吗？” 祁采蘩脸一黑。 她这明明是蛟好吗？ 谁家的蛇有她这么锋利的爪子？ 这货的眼睛其实是装饰用的吧？ 狗女也对自己这位公鸭嗓同伴的没常识很是无语——就算对方没有完全异变，你无法确定人家的兽形到底是什么，那你也用不着直接拍脑袋吧？ 而且公鸭嗓少年这脑袋拍的，也实在太没水准了。 两个处于敌对位置的女孩子，在这一刻因为公鸭嗓少年的粗心大意少根筋而达成了一种微妙共识。 *** 祁采蘩是第一次跟人近身肉搏，战斗经验的匮乏让她很多时候根本无法第一时间做出最恰当的反应，每次出招之前，她都要想上那么一小下。 而狗女和公鸭嗓少年则基本都是在凭着直觉和本能出招，这就导致了祁采蘩总要比他们慢上半拍。 即使她有作用奇特的特殊进化能力作为辅助，本身的返祖兽形“蛟龙”级别也比狗女的三头犬和公鸭嗓少年的火鼠高，但以一敌二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加上她身体素质确实不如狗女和公鸭嗓少年，所以很快她就开始一点一点挂彩了。 祁采蘩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她忍着身体各处持续传来的丝丝痛感，不着痕迹的在打斗过程中一点一点将狗女引到她期待的位置上。 再然后，狗女的三张狗脸就被祁采蘩同时糊上了厚厚一层比火还红的超辣辣椒粉。 买这辣椒粉，祁采蘩可是下了血本的。 她跟狗女她们不一样，她可是个从来没有出过任何任务的废物点心。 虽然为了表现自己对祁采蘩的“宠爱”，周菁菁三不五时就会给祁采蘩一笔数目不小的零花钱，但祁采蘩能吃也能花啊。 就算隐藏了自己的绝大部分进化能力，祁采蘩也依然是个货真价实的返祖型进化者。 跟其他的返祖型进化者一样，她每天都需要大量食物为自己供能。 过去三年，为了避免周菁菁对她的“超人化”进化类型起疑，她一直在故意控制自己的食量，不然她也不至于瘦成如今这副鬼样子了。 当然，要是饿得狠了，她也还是会适当的让自己多吃一些，这就导致了她经常要到孤儿院的那家小商店去买零嘴儿。 那种她每次必点的加了超级多糖的甜豆浆，她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喝，但糖能大量供能啊！ 而且还有一点也很重要——豆浆里加糖，加多少都是免费的。 第10章 见证抛“尸” 小商店的白胖老板娘原本也不是单纯在那儿做生意的，所以她根本不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只要祁采蘩不是把糖罐子倒过来，把白糖全都扣进自己的豆浆杯里，让后面的人加无可加，小商店的白胖老板娘就吭也不会吭上一声。 当然，如果不是她把自己那数目有限的零花钱花了至少八成在制作炸药、雷管和导爆索上，她也不至于穷成现在这样。 要知道，在买辣椒粉的时候，她可是几乎哭着把钱递给老板的。 数量如此庞大的辣椒粉，一下子就花掉了她三分之二以上的存款，让她之后都没敢买个好点儿的包用来装她的那些零碎东西。 现在她背在身上的，是个只有一层布和两根绳子的超简易版白色双肩包，软趴趴的一点儿都不挺括，说是双肩背的购物袋还更准确一点。 那包里眼下装着的，就只有最上层的那十来个冷馒头是祁采蘩花钱买来的，其他的那些小零碎儿则全都来自于春阳孤儿院，一分钱也没花祁采蘩的。 也就是说，祁采蘩的钱，基本全都花在了那些狗女专用的超辣辣椒粉上。 为了防止辣椒粉飘飞开来，发挥不出应有效果，祁采蘩还专门买了个塑料桶，用水提前把辣椒粉搅和成了辣椒粉糊。 那一大桶的辣椒粉糊少说也有三十来斤，好在祁采蘩再怎么瘦弱也是个货真价实的进化者，拎个三十来斤的东西，对她跑路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 从这栋已经被拆掉一半的老旧居民楼下面路过时，祁采蘩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对付狗女和公鸭嗓少年。 她不能一直带着他们跑，不然以后她怕是连个整觉也睡不成了。 为了能过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在离开这座小城之前，她必须先毁了狗女的鼻子。 虽然这办法阴损了点儿，但以祁采蘩目前的处境来说，阴损什么的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只要办法确实有用就行。 当那桶被祁采蘩用镜花水月隐藏起来的辣椒粉糊被兜头倒在狗女的三颗狗头上，狗女立刻就被那股极端刺激的辛辣味道给刺激的眼泪鼻涕齐流。 她想把那些辣椒粉糊弄掉，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辣椒粉糊却跟狗皮膏药一样，无论她是拍打还是抠挠，那些辣椒粉糊都始终牢牢糊在她脸上。 公鸭嗓少年彻底傻住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突然蹦出一桶辣椒粉糊，也猜不透祁采蘩到底用了什么奇葩手段，竟然让狗女根本摆脱不了那些辣椒粉糊。 他想上前给狗女帮忙，狗女的三颗狗头却在此时同时开口，“缠住她，耗子，别让她跑了！” 不得不说，狗女即使落到了这般狼狈的地步，脑子转的也比公鸭嗓少年快很多。 公鸭嗓少年一听忙转头又朝祁采蘩那边冲。 这时候他也已经想明白了。 祁采蘩用的只是辣椒粉糊，狗女除了鼻子会暂时失灵，其他方面倒是不必担忧。 可他们要是让祁采蘩跑了，那他们在失去了狗女的嗅觉之后，再想把祁采蘩给找出来可就相当困难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公鸭嗓少年的攻势顿时凌厉起来，好在这时候狗女自顾不暇，祁采蘩倒也不至于应付不来公鸭嗓少年。 尤其是，现在她并没有杀人的打算，而是只想摆脱对方逃之夭夭。 她的那些特殊进化能力，基本全都是为了逃命发展出来的，这时候正好能够发挥大作用。 首先是可以给她增加5%成功率的水到渠成，然后是可以让她完美隐藏身形的镜花水月和可以使公鸭嗓少年把她当成无关路人甲的萍水相逢。 接连三种特殊进化能力用下来，她轻轻松松就把公鸭嗓少年给甩脱了。 不过因为饥饿和疲劳，她并没有继续用自己的双脚跑路，而是在跑了一段之后，就选择了偷偷摸摸钻进别人家车子的后备箱。 彼时那对疑似车主的中年男女正抬着一床被子往后备箱里放，那被子被卷成了个圆柱形，里头也不知包了个什么。 穿着黑色长裙的中年女子一直在掉眼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则沉着脸砰的一下关上了后备箱。 紧紧缩成一团，小心避开了那个被子筒的祁采蘩直到此时才稍微放松了一点，她挨着那个被子筒躺下，然后小心翼翼解除了自己的镜花水月。 坐在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上的中年男女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家车子上多了一个人，他们沉默着，把车开到了距离城市一百六七十里的远郊。 “真要这么做吗？”当车子停下，后备箱被打开，祁采蘩同时听到了中年女子略带几分哭腔的问话声。 此时她已经再次用镜花水月把自己藏了起来，所以中年女子并没有察觉到车上还有别人。 中年男子一脸暴躁，“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做？难道你想拉着一家老小跟他一起死？再说他已经变成妖怪了！已经不是你儿子了！你到底还在犹豫些什么？” 中年女子立刻不吭声了，她抹了把眼泪，然后默默帮着中年男子把那个被子筒抬到了树林里面。 祁采蘩心里好奇，所以她并没有像一开始打算的那样，下车之后就直接溜之大吉。 她躲在树林里，静静观察那对中年男女。 那个中年男子在把被子筒丢到树林里后，面部表情很明显的轻松了下来，就好像压迫着他心脏和神经的沉重包袱终于被他给挪走了似的。 而那个中年女子则哭哭啼啼的又拿了一个超大号的登山包到树林里，然后才在中年男子的再三催促下上了车，跟着中年男子一起离开。 直到他们的车子彻底消失在路的尽头，祁采蘩这才轻手轻脚的走到了那个被子筒旁。 她围着被子筒转了两圈，越看越觉得这里面包着的十有八/九是个人。 可要是包着的是个大活人，那这人为何一直不动不言？ “难道是死人？”祁采蘩嘀咕了一句，到底没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 她轻手轻脚把那被子筒剥开，剥到一半，一张俊美到妖异的脸，便缓缓随着她的动作显露在了不甚明亮的雪光里。 第11章 银发紫眸美少年 那是一张属于少年人的脸。 他银发紫眸，肤色白皙，眼神绝望而凄楚，嘴角却紧紧抿在一起，显露出几分强撑着的倔强。 祁采蘩一下子就被这少年的情绪给感染了，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那动作就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 少年眼里有水光闪过，但却很快就又恢复了之前那副脆弱却又不失倔强的表情。 “你是...进化者？”祁采蘩的手轻轻碰了一下少年的狐狸耳朵，少年却像惊弓之鸟一般，腾地一下就从地上弹了起来。 当然，由于他身上还裹着半截被子，所以他弹到一半就又原地摔了回去。 眼看着少年的脑袋就要狠狠砸在地面上，祁采蘩忙伸手把人拽了起来。 她一边帮少年松绑——少年只穿着睡衣，双手和双脚都被绳子绑了起来，一边用自己最温柔和善的声音对少年道：“你别紧张，我也是进化者，我不会伤害你的。” 少年愣了片刻才低低对祁采蘩说了声“谢谢”。 祁采蘩摸摸他的头，然后把自己那套还没穿过的冬衣拿给他穿，“虽然有点儿薄，但总比你穿现在的这身要好。” 少年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拿过祁采蘩的冬衣穿上了，不过他并没有把自己的睡衣脱下来，而是直接就把那套睡衣套在了冬衣里面。 祁采蘩见他穿完衣服就一直垂着头坐在那里发呆，心下不由同情起这个异常好看的少年来。 她把中年女子留下的背包拖到少年面前，“这是...留给你的，你要不要打开看看？” 少年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他飞快地扭过头去，不让祁采蘩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祁采蘩觉得自己都想跟他一起哭了。 既是因为同情他被父母抛弃，也是因为这个明摆着涉世未深、从未见识过任何人心险恶的少年，让她不由自主想起了3年多前的自己。 那时她也是个在父母的关怀和宠爱下，无忧无虑生活着的少年人。 彼时她最大的烦恼，也不过就是这次的考试成绩，排名不如上次靠前，再不然就是喜欢的角色，在剧情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死掉了，让她不知不觉哭了好久，最后哭肿了双眼。 曾经越是幸福，幸福破碎的时候也就越是难以接受，越是会觉得世道对自己何其不公、何其残忍。 那时的她，好歹还有周菁菁之流可以咬牙切齿的去怨恨。 怨恨虽然是种相当耗费心力的情绪，可它至少可以支撑着心怀怨恨的人咬牙活下去。 而眼前的这个少年，他却连可以怨恨的人都找不出来。 没人破坏他的家庭、打碎他的人生，他是被自己信赖、爱重的父母亲手丢到了荒郊野外。 她深知，这世上真正能让一个人遍体鳞伤的，往往就是那些他在乎的人。 越是爱重、越是信赖、越是毫无防备，那份伤害就也会越深。 比起她来，这少年才是真正的可怜人。 一直等到少年不再落泪，祁采蘩这才故意做出一副欢快模样，催着少年把背包打开，“...也许有吃的呢！我都快要饿死了！” 少年碰都不碰那背包，“那你自己打开看看吧。要是有吃的，你就拿去吃。” 祁采蘩叹了口气，然后就老实不客气地打开背包翻找起来。 背包里果然如同她猜测的那样，放了食物和水。 祁采蘩凑到少年身边，故意把薯片的包装袋搞得哗啦作响，“你真不吃吗？很好吃的。” 少年将头扭向另一边，“你自己吃吧，我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只是，他话音刚落，祁采蘩就听到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少年的脸顿时红成了猴子屁股。 祁采蘩偷偷地笑，笑够了她将薯片递到少年唇边，“都饿成这样了你还逞什么强啊？快吃吧。” 少年却坚决不肯吃，“我已经不想活了，你就别管我了。” “为什么啊？”祁采蘩是真的不能理解，在她的观念里，活着才是人这一辈子的头等大事。 就像她爸妈曾经嘱咐她的，她不仅要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活着，而且还会尽可能的让自己好好活着。 而少年显然并不认为生命才是人这一生能够拥有的最重要的东西，他依然扭着脸不肯让祁采蘩看见他脸上的脆弱和倔强，“我都已经变成这样了...我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的人生已经变得一团糟...再说，也不会有人希望我这种怪物活在世上的。” “怪物怎么了？怪物就不配活着了？不是，我不是和你说了，你是进化者么？跟你情形类似的人多着呢！”祁采蘩抬手，硬是把少年的脸掰到了和自己面对面的方向上，然后又瞪着眼睛，强迫少年与她对视。 “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呢？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拼命想要活下去，最后却还是吧嗒吧嗒的死掉了？你这样轻怠一条人命，你对得起那些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想活下去，但最后却依然含恨而终的人吗？” 少年被祁采蘩给训懵了。 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不是，这位小哥哥，其实是这种性格来着？ 见他一脸呆滞，祁采蘩更生气了，但她又怕自己把这少年给骂的更想自寻短见，于是她只好深吸一口气，努力缓和了语气继续劝解那少年。 她言辞恳切、态度真诚，就连表情都跟着柔和了不少，“我知道你突然遇到这样的事肯定会很混乱、很伤心，可再混乱、再伤心，你也不能轻言生死啊！就算你现在是进化者了，你的命也同样只有一次！要是死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少年见她变脸如同翻书，态度在温柔与严厉、严厉与温柔之间切换起来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圆转自如，心情不由就有那么一丁点的复杂。 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原本占据了他全副心神的悲伤和绝望确实少了一点，但要说他已经因此变得多么乐观向上，那当然也是不可能的。 祁采蘩见他态度似乎有所松动，忙又再接再厉补充了一句，“要是...必须有人希望你活着你才能打起精神，那我希望你活着，希望你活得好好的。” 少年既惊讶又感动，一股虽然微弱，但却确确实实存在的暖流缓缓流入了他千疮百孔的心，他问祁采蘩，“为什么？” 第12章 是男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因为你是好人啊！而且还这么好看！那些头上长疮、脚底流脓的坏家伙都还活蹦乱跳着呢，凭什么你就非得去死不可？” 见少年一脸的“你是不是在骂我”，祁采蘩略微有些尴尬，“你既然一直醒着，那你应该早就发现我在车上了吧？” 少年有些难以置信，“难道就因为你躺在我旁边的时候，我没有喊出来让人发现你？” 祁采蘩点头点的那是相当理直气壮，“有些人拼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做坏事，而你却在自己心情最糟糕的时候都没想过要拉我垫背，对我来说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要求还真低。”少年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他不知道的是，祁采蘩遇到的坏人实在是太多了。 那个劳什子的春阳孤儿院，因为周菁菁这根上梁早就已经歪出天际，所以基本所有的下梁全都烂到了骨子里。 唯一一个没有烂透的方天泽，对祁采蘩也是利用的心思更多。 从这种地方出来的人，你还能指望她对别人的道德底线心怀美好期待，然后高标准、严要求？ “好了，你先吃点东西吧，等会儿咱们还得继续赶路呢。”祁采蘩拍掉自己手上的薯片渣子，然后又打开了一袋新的薯片递给那少年吃。 少年有点儿懵。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话题是怎么跳跃到这里来的？ 而且什么叫“咱们”啊？ 他可没说过自己要跟这人一起走！ 祁采蘩压根儿不知道自己正被对方嫌弃，她一边咔嚓咔嚓继续吃着薯片一边对那少年道：“虽然你已经是进化者了，但你应该才进化不长时间吧？我看你身体可还虚弱着呢。像你这样的，要是让你在这大雪地里睡上一晚，那我明天可就只能给你收尸了。” 收尸... 少年突然觉得嘴里的薯片味道有点儿奇怪。 然后，他就听祁采蘩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或许连收尸都不用，毕竟这林子里还是很有些食肉动物的，比如野狗啥的。” 殷维白：“……” 他到底是乱入了个什么样的可怕世界！ 他默默将薯片咽进肚子里，然后抬头看向祁采蘩，“进化者，到底是什么？” “就是你和我这种出现了返祖现象的人啊！”祁采蘩并没有系统学习过这些知识，她所知道的，全是她在春阳孤儿院一点一点听来的。 “除了我们这样的，还有元素觉醒的以及超人化的。超人化的进化者人数最多，但能力大多都比较鸡肋。元素觉醒的进化者人数最少，是真正的凤毛麟角，据说能力都特别强悍，但我迄今为止一个也没有遇见过。” 少年若有所思，“我叫殷维白，殷商的殷，王维的维，李白的白。你呢？” 这话题的跨度也不是一般的大，不过天马行空惯了的祁采蘩并没有感觉到任何违和之处，“我叫祁采蘩，祁连山的祈，于以采蘩的采蘩。” 殷维白一双眼睛突然瞪得溜圆，“你是女的？？？” 祁采蘩脸一黑，“用得着这么惊讶吗？” 殷维白有些讪讪然，“呃，不好意思，是我大惊小怪了。” 一边这么说着，他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祁采蘩。 头发是黑色短发，眉眼很英气，高鼻薄唇，肤色白皙，身材纤细...最重要的是，前胸跟后背根本看不出来任何区别！ 光线不好，他也看不出对方有没有耳洞或者喉结，可要是只看身材...嗯，神啊，原谅他吧，他是真看不出来这人到底是男是女。 如果硬要让他猜，那他觉得对方是男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两人在略显诡异的沉默气氛里各自吃了一袋薯片，然后祁采蘩就开始催着殷维白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殷维白看了眼自己的背包和祁采蘩的背包，颇有些手足无措的问祁采蘩，“收拾...什么？” 祁采蘩被他问愣了，“你的被子啊！你不要了？” “呃。”殷维白有点儿尴尬，他问祁采蘩，“你还有包吗？能装下被子的那种。” 祁采蘩：...... 她就不该对这种从没吃过苦头的娇子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期待！ 略一思忖，她从自己的购物袋式双肩背包里翻出了一小卷尼龙绳。 将绳子抖开后，她对傻站在一边的殷维白招手，“小白，你来帮我一把，咱们把被子上的雪抖掉，不然雪会化在被子里面的。” 殷维白：...突然后悔告诉这人自己的名字了怎么办？现在假装不认识她还来得及吗？ 祁采蘩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一声“小白”，已经给对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她在那儿一叠声的催促殷维白，“赶紧的，别发愣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殷维白摸摸鼻子走过去，两人各自拽着被子的两个角，然后用力将沾在被子上的积雪和泥土抖落在地。 大约三分钟后，祁采蘩将捆好的被子卷儿递给了殷维白，“你背这个，你的包我来背。” 被子又轻又暖，祁采蘩这也是照顾殷维白的意思了。 至于为什么要照顾殷维白。 祁采蘩认为自己年纪比对方大、阅历也比对方丰富，所以不自觉地就有些以“前辈”自居。 再加上殷维白刚刚觉醒没多久，身体还虚弱着，而且不久之前他还曾经受过心理创伤，在今天之前更是从未吃过任何苦头，所以祁采蘩觉得，自己就是多照顾他一些也是应该的。 然而，殷维白的思路却跟祁采蘩不在同一条直线上。 在他看来，自己再怎么年纪小也毕竟是个男的，男的怎么能让女的照顾呢？ 尤其是在扛东西这种需要体力和耐力的事情上面。 所以他坚持要背那个包。 祁采蘩说服不了他，只得无奈地退了一步，首先做出妥协，“那这样好了，我们轮流背，每人半小时。” 殷维白的背包里不仅有吃的，而且还有好大两瓶子水，背着这么重的东西连夜赶路，祁采蘩倒是没问题，但她觉得殷维白肯定会被累趴下。 她故意把后果说得夸张了一些，好让殷维白答应她的提议。 殷维白对这些事情没有经验，他生怕自己真的拖了祁采蘩的后腿，所以就也同意了和祁采蘩轮流着背更重的食物和水。 两人达成一致意见，祁采蘩立刻就带着殷维白往下一座城市赶。 他们走了大约三四十米远之后，殷维白突然停住脚步，“你刚才不是说，我们要赶很远的路去到下一个城市？” 祁采蘩不明所以，“是啊，怎么了吗？” 殷维白的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他指着两人脚下的路，“可你现在走的路，是回去安惠市的。” 祁采蘩：...... 好吧，她心情一好，就把自己总爱迷路的事儿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13章 所以，我这是被你骗上贼船了？ 祁采蘩摸摸鼻子，干脆利落的转身朝相反方向走去，“这个方向应该是对的了吧？” 殷维白两道眉毛都快蹙成一个团了，“所以，你其实是个路痴？” 正大步向前的祁采蘩身形一僵，“难道我又走错了？” “嗯。”殷维白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应了一声，彻底打破了祁采蘩的最后一点美好期待。 祁采蘩的双肩顿时垮了下来，她垂头丧气，用殷维白有生以来听过的最有气无力的声音问殷维白，“那你能给我带路吗？” 她这么坦率的向殷维白求助，殷维白反倒不好再吐槽她了。 “那你别走我前面了，咱俩并排走吧，正好我也还有很多事情想问你。”殷维白一边说着，一边抬脚朝自己左前方的那条岔路走。 祁采蘩忙屁颠屁颠跟了过去，“你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殷维白唇角微勾，勉强算是对她笑了笑，“那你能先跟我说一下你自己吗？我有点儿好奇其他的进化者都是怎么生活的。” 祁采蘩有些为难。 说一下她自己的经历倒是没有问题，可她一直被当成待宰的猪羊软禁在春阳孤儿院，她的经历完全无法代表其他进化者啊。 她吧啦吧啦跟殷维白说了一下自己的那段特殊经历，听得殷维白目瞪口呆、心情复杂至极。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那你父母呢？他们也不管你了吗？” 祁采蘩脸色一暗，“他们为了保护我，被人给杀了。两人都是死在我眼前的，那时候我受了很大刺激，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像傻子似的，不吃不喝不说话，也不动弹。是那些人硬灌东西给我吃，还给我打针，我才活了下来。” 殷维白又愧又悔，“对不起，采蘩，都是我不好，让你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祁采蘩深吸一口气，“没事的，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活的好着呢。” 说到这里她对殷维白笑了笑，“我已经想明白了，所以以后我再也不会让自己活得猪狗不如了。” 殷维白用力点头，“你可以的。连炸药那些东西你都会做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到的呢？” 他神色诚恳中透着几分急切，似是很希望祁采蘩能够相信他，能够对自己多一点信心。 祁采蘩又想摸他的头了。 这孩子，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是个心地柔软、秉性善良的人。 “啊！对了，以后你还是别叫我‘采蘩’了，我们会被人追杀的。”祁采蘩突然想到这一点，赶忙紧张兮兮地把自己正在被人追杀的事儿告诉了殷维白。 殷维白脸都绿了，“所以，我这是被你骗上贼船了？” 祁采蘩心虚的别开脸，“我...我这不是一不小心就把这事儿给忘到脑后了嘛。” 殷维白一个字都不相信，他问祁采蘩，“那你刚才干嘛跟我说‘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可见你根本就不是忘记了，而是故意没有告诉我！” 祁采蘩对手指。 她确实没有忘记自己正在被追杀，可她也不是故意去骗殷维白的，她只是看到吃的...以及美人儿，脑子就有点儿不好使了，所以忘了在第一时间把这事儿告诉殷维白。 殷维白长长叹了一口气，“那我叫你什么？” “嗯？”祁采蘩一时之间还有点儿没能反应过来，她一脸迷茫，转头看向殷维白。 殷维白故意板着张俊脸，“你不是说我不能喊你‘采蘩’？” “啊！”祁采蘩简直喜出望外，她忙不迭的对殷维白道：“你可以叫我七七，以前我爸妈都是这么叫我的！” 见殷维白不吭声儿，祁采蘩忙又小心翼翼的拿眼角余光去观察殷维白，“你...你还在生气？” 殷维白哼了一声，“看在你告诉我还不算太晚、态度也相对诚恳的份上，这次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好了。” 祁采蘩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 殷维白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告诫她，“你别高兴的太早。以后要是还有这样的事，你就别指望我还会原谅你了！” 祁采蘩自知理亏，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以后所有关系到你切身利益的事，我全都第一时间告诉你。” 殷维白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虽然和祁采蘩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殷维白相信，她绝对不是那种会为了自己，就故意连累别人去死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殷维白会如此轻易就原谅祁采蘩。 不过嘛，相信归相信，该吓唬的时候也还是要吓唬，免得这人以后继续犯糊涂。 *** 因为有人作伴聊天，所以两人走了大半夜也没觉得时间难熬，还是首次熬夜又身体虚弱的殷维白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两人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时间是真的不早了。 又走了一段路后，祁采蘩就把殷维白带去了距离道路大约三四百米远的一座土山上头。 那土山光秃秃一片，因为没有食物和水源，所以就连兔子之类的食草动物都极少会在上面出没。 他们在那上面找到了一个附近村民农忙时偶尔用来避雨的土洞，因为可以略微遮挡寒风，所以祁采蘩就决定和殷维白一起在这里休息几个小时。 “你不是正在被人追杀吗？就这么大咧咧的睡过去真的没问题吗？”见祁采蘩弄了一堆枯树枝当床，一副“我要好好睡一觉”的架势，殷维白不由佩服她的心大。 祁采蘩倒头往枯树枝上一躺，“狗女的鼻子没那么快好，而且他们也不会大冷天追到郊外来的。” 殷维白一脸无奈，“你这根本就是没有任何根据的推断。” 祁采蘩笑，“睡觉皇帝大，你就别担心这、担心那的了。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殷维白对此表示深刻怀疑。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算是看出来了。 祁采蘩这个人吧，心地和品行或许没的说，而且还心态积极、性格坚毅。 但是吧，她的这些闪光点却无法改变祁采蘩是个怪人的事实。 “你也赶紧睡吧，别忘了把你的被子铺在树枝上。”祁采蘩哪知道殷维白这时候还有心情吐糟她，她挪了挪自己的身体靠边儿躺好，把远离洞口的那一半枯树枝让给了殷维白睡。 殷维白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床被子，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把被子抖开递给祁采蘩，“还是你铺吧，你是女孩子。” 第14章 如假包换的“臭”男人！ 祁采蘩一愣，片刻后她支起上半身对殷维白笑了笑，“虽然我很感激你的绅士风度和细心体贴，但你应该才觉醒不久吧？” “体贴”两个字让殷维白微微红了脸，他侧过头，将自己的脸藏进土洞深处的阴影里，“嗯，刚才我们不是讨论过这件事了嘛。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祁采蘩抬手指指殷维白，然后又转回来指向自己，“你现在的身体素质，也就只比普通人强了一线，而我，保守估计，抗寒能力和恢复能力都应该是你的三倍以上。” 殷维白俊脸涨得通红，“那...那我不睡了，正好我也觉得咱俩需要留一个人负责警戒。” “别说傻话了！”祁采蘩摆摆手，斩钉截铁否决了殷维白的提议，“要是继续熬下去，明天你还能有精神赶路吗？” 殷维白无言以对——他不能。 祁采蘩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那就赶紧过来睡吧。” 殷维白的脸再次红成了胭脂色，“那，那我们一人一半。”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被子用力抖开。 祁采蘩立刻一骨碌爬了起来，“我来，我来！” 殷维白一怔，“那么想要盖被子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 “呃，”祁采蘩略一犹豫，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话，她帮着殷维白把被子叠成两层铺在枯枝上，“当然是怕你宁愿自己冻着也不肯跟我一起睡啊。” “……”殷维白还未退热的脸温度再次飙升，他又是无奈又是窘迫，“你好歹也是个女孩子，就不能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用词和举止吗？” “事急从权嘛。再说你又不是什么坏人。”祁采蘩一脸满足的在两层被子之间打了个滚儿，然后又抬手招呼殷维白过来自己身边，“好了，你也别纠结来纠结去的了，赶紧过来睡。” 殷维白踌躇片刻，到底还是慢慢走了过去。 当然，即使接受了祁采蘩所谓的“事急从权”，他也并没有立刻就放开思想包袱。 他小心翼翼的躺在了枯树枝铺成的简陋床铺的最边缘，与祁采蘩之间的距离宽的都能再躺下一个人了。 祁采蘩见他半边身子悬空在外，不由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她伸手，一把将殷维白扯到了自己身边，“都跟你说了事急从权！” 殷维白被她扯得翻了个身，直接脸朝下栽在了被子上面。 祁采蘩满意的松开揪着他衣襟的手，然后又抬手将盖在她身上的那半边被子扯过来点儿，匀了一半盖在殷维白身上。 殷维白才刚把脸翻到上面来，迎面就又落下了一角被子来。 他僵着身子想要挪开一点儿，祁采蘩却已经微微起身，帮他掖起了被角。 随着祁采蘩的动作，她身上的汗臭味儿和血腥味儿刷的一下飘进了殷维白的鼻孔里。 那一刹那，殷维白的紧张、害羞、纠结...全部如流云般随风散去，再也寻不到一丝踪迹。 ——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祁采蘩绝对是个男人！如假包换的“臭”男人！！！ 祁采蘩对殷维白起起伏伏的少男情怀浑然不觉，仔细帮他掖好被角之后，祁采蘩就又重新躺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 虽然身体素质已经今非昔比，但第一晚夜宿山野，殷维白依然冷的根本睡不着。 嗯，就是冷的，绝对没有其他原因。 祁采蘩则与他截然相反，即使冷的脸色青白、浑身冰凉，这货依然睡的又沉又香。 怕她冻伤或者冻病，殷维白摇着她的肩膀试图将她唤醒。 然而很快，殷维白就被熟睡中的祁采蘩当成暖炉一把抱进了自己怀里。 脸色爆红的纯情少年原地石化了好一会儿，然后又跟川剧变脸似的，脸色来来回回变化了好几遭。 不过最后他倒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突然下定了决心——他不仅没有推开祁采蘩，而且还悄悄变出几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把自己和祁采蘩环在了温暖的皮毛里。 第二天，祁采蘩是在让她无比惬意的柔软与温暖当中睁开眼睛的。 殷维白很警觉，祁采蘩睁开眼睛的那一瞬，他就嗖的一下把自己的狐狸尾巴收了回去。 祁采蘩一手摸了个空，不由骨碌一下爬了起来，睁着眼睛四处找。 殷维白绷着一张脸，神情严肃的轻咳一声，“睡醒了就赶紧起来吧，我们不是还要继续赶路吗？” 昨天祁采蘩已经跟他说过了，进化者的数量这些年虽然一直在增多，但普通人对进化者的态度却依然称不上多么友好。 除了祁采蘩这种被抓去做人体实验的，以及那些被当成超级战力牢牢掌控在官方势力或者其他组织手中的，还有很多进化者在觉醒之初就直接被普通人用各种方式杀掉了，再不然就是被当成怪物驱逐到了根本不适合生存的地方。 虽然也有对进化者包容度比较高的国家或者地区，但在那些地方，绝大多数进化者也依然是普通人深深忌惮的对象。 出现这样的情况，一方面是因为人们总是对神秘又强大的东西抱有畏惧和排斥心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根本接受不了这种陡然降临的地位落差。 再加上也不是所有的进化者都愿意安分守己好好生活，总有那么一些人会因为突然得到了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力量而心态失衡，继而做出危害社会的事情来。 虽然这样的人在进化者中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但媒体的力量却让事件的影响力持续发酵扩散，以致于普通人直到现在也把进化者当成妖怪、恶魔一类的生物厌恶着、畏惧着。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进化者很难过上相对正常的生活。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10年前，彼时那些原本就在某国或者某地区掌握着极大话语权的人里也开始出现进化者。 为了自身的利益，他们开始聚集周围的进化者，并凭借着进化者之间的彼此抱团，与本国或本地区那些身为普通人的其他掌权者展开激烈角力，并最终达成了一种微妙平衡。 同样是在那一年，最早的一批进化者们在世界最初发生异变的地方，开始建立属于进化者的城市“须臾”。 须臾城独立于世界上所有的国家和地区之外，因为环境并不适合普通人长期滞留，所以那里九成以上的居民都是进化者和假扮成进化者的鬼化者。 从十年前发展到今天，须臾城已经初具规模。 祁采蘩如今要去的，也正是这个自由与混乱并存、独属于进化者的城市。 第15章 蔷薇王座 两人从枯枝搭成的简易床铺上爬起来后，祁采蘩后知后觉的发现，殷维白的狐狸耳朵竟然已经变回了正常的人类耳朵。 除了头发还是银白色的，殷维白此时已经跟普通人没有太大分别了，而他的头发又可以说是故意染成这样的，所以倒也没什么妨碍。 她问殷维白，“你有没有感觉身体哪里不舒服？” 殷维白摇头。 天快亮的时候，他就已经可以自主把耳朵收回去了。 自那之后，他的身体就一直在缓慢好转。 除了体力在渐渐恢复，不适的感觉在渐渐消失，他还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各项身体指标的提升和强化。 这种感觉很新奇，甚至让他隐隐觉得“进化”也没有自己以前认为的那么糟糕了。 祁采蘩细细打量了一下殷维白，见他确实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就也彻底放下心来。 她用自己从孤儿院带出来的不锈钢饭盒烧了些热水。 引火的工具是她从孤儿院带出来的打火机，柴火则是直接废物利用，挑的简易床铺里那些最纤细干燥的易燃枯树枝。 殷维白用尼龙绳把被子捆好后，祁采蘩又把饭盒盖子放到了火上烧热。 “你这是...在烤馒头？”虽然在家的时候殷维白从来没有下过厨房，但他还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祁采蘩烤馒头的方式实在别具一格——他就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谁家的馒头是带着冰碴儿一整个放到火上烤的。 祁采蘩其实也是第一次做饭——如果这能称之为做饭的话，她仰头看向殷维白虚心求教，“怎么，有哪里不对吗？” 殷维白觉得自己好像又开始头疼了，他一脸无奈，“你不是有刀子吗？拿来把馒头切成片再烤吧。这样应该会热的快一点。” 嘴上这么说着，殷维白心里想的却是——切了片再烤，甭管烤出来到底好不好吃，至少他敢肯定不至于一面糊了一边还冷着。 糊了肯定不好吃，冷了估计不仅不好吃，还会吃的人胃疼。 嗯，这么说来，果然还是他设想的更加周全——虽然他也不会做饭。 祁采蘩听他这么说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她又找出自己的折叠式水果刀，把冷馒头一点一点切成片。 殷维白也没有站在一边干看着，他在祁采蘩身侧蹲下，帮着她烤馒头片。 两人一边烤一边就着热水往肚子里吃，折腾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总算吃完了这顿迟来的早饭。 馒头片很干，味道也是一般般，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并没有出现冷的或者糊的了。 从没下过厨的两个人倒是很有成就感，祁采蘩甚至乐呵的连自己鼻头上沾了一点灰都没有察觉。 再次出发时，殷维白给祁采蘩提了个建议，“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到附近的城市里去。你想啊，你说的那些人，他们总不能为了找你，就把每个地方都来一次地毯式搜查吧？就算他们想，他们也没那个时间、没那么多人。那么，他们要怎么做，才能尽可能快的把你给找出来呢？我猜十有八/九就是到你可能出现的城市去守株待兔碰运气。” 祁采蘩觉得殷维白说的很有道理，“那我们就走远一点再进城好了。” 殷维白很喜欢祁采蘩的这一点——能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 他含笑点头，“那我们路上顺便抓些山鸡野兔吧，找村民借宿的时候正好可以拿去跟他们换点儿馒头烙饼肉干之类的东西吃。我包里的那些零食，最多也就只够咱俩吃个四天五天的了。” ——这还是建立在他们相当节省的前提下。 祁采蘩大包大揽，“这事儿就交给我了！” 虽然动物们现在的个头已经足有以前的两倍大，野性和凶性也都有所提升，但祁采蘩好歹也是一名返祖型进化者。 那些动物的所谓“进步”或许已经足够对普通人造成威胁，但对包括祁采蘩在内的绝大多数进化者来说，它们的这种“进步”，唯一的用途就是为进化者们提供更多更好吃的肉。 虽然这种对比很残忍，但它却最大程度上反映出了这世界的真相——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优胜劣汰。 *** 离开安惠市的第十七天，他们第一次踏足城市，然而就在他们进入城市的第二个小时，一个穿着长至脚踝的酒红色立领风衣、脚踩黑色过膝长筒皮靴的美丽女子就找上了他们。 她长着一张瓜子脸，皮肤很白、五官小巧、头发短而柔顺，脸上化着淡妆，手上戴着黑色露指手套。 这大冬天的，她在风衣里面也只穿了一件黑色抹胸、一条黑色超短裤，什么保暖内衣、羊毛衫之类，人家一件也没穿。 这是妥妥的进化者啊！而且还是实力相当强悍的那种。 听到对方说找他们有事，殷维白和祁采蘩就默默跟着这人走了——不跟也不行啊，根本打不过人家。 不是他们妄自菲薄，而是有些人你只要看上一眼就能判断出自己和对方之间的实力差距。 对上这个女人，祁采蘩和殷维白别说反抗了，他们连溜走的机会都无限趋近于零。 对方自我介绍说是叫作“夏子瑜”，听到祁采蘩肚子饿的咕咕叫，她还把祁采蘩和殷维白带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吃东西。 三人在咖啡厅二楼的隐蔽一角落座后，夏子瑜先是分别给三人都点了些吃的喝的，然后才又继续自我介绍，“我是蔷薇王座第一执行部队的队长夏子瑜。你们知道蔷薇王座吗？” 两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儿一起摇头。 夏子瑜丝毫不觉意外，她对两人解释道：“蔷薇王座是国内唯一的官方进化者组织，专门负责处理各种超自然事件。我们虽然不参与瓜分台面上的权势地位，但相对地，我们也得到了台面之下的各种特权。基本所有的国家机构都要为蔷薇王座的幕后工作提供便利，蔷薇王座的三名最高负责人更是在本国之内享有连一国领袖都无法匹敌的超高特权。” 殷维白绷着张脸，神色严肃而端凝，他问夏子瑜，“那您...为何找上我们？” 夏子瑜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她将视线转向祁采蘩，“半个月前，有人转了一单任务给蔷薇王座第二执行部队，说是有个新觉醒的小姑娘，把她生活了三年的春阳孤儿院给炸了，任务发布者要求蔷薇王座将那姑娘抓捕归案，并送回原城市审判定罪。” 祁采蘩的身体立刻如同拉满的弓弦一样，紧紧绷了起来，反倒是殷维白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夏子瑜。 第16章 放不开也不原谅 殷维白记得，刚才夏子瑜说的是，“我是蔷薇王座第一执行部队的队长夏子瑜”。 第一执行部队和第二执行部队，这明摆着还是有差别的啊！ 尤其这个第一执行部队还越过第二执行部队找上了他和祁采蘩。 “你想如何？抓我回去吗？”祁采蘩没有殷维白那么冷静，也没有殷维白那么聪明，她身体微微弓起，一副一言不合就要跟对方拼命的架势。 夏子瑜双手虚抬向下按了按，示意祁采蘩冷静，“你别紧张，我不是来抓你的。我是来招揽你...们的。” 殷维白脸一黑。 别以为他没听出夏子瑜话里“你”和“们”之间的微妙停顿！ 他确实刚觉醒没错，可他也没有差劲到只能给祁采蘩做个添头吧？ 要是换在半个多月以前，祁采蘩在他眼里还是“进化者前辈”的时候，他或许不会介意自己只能做个添头。 可问题是，在过去的半个多月时间里，祁采蘩在他心里的光辉伟岸人设，早就已经崩的渣儿都不剩了好么？ 祁采蘩是个超级大路痴，无论煮粥还是烤野味都只能做出黑暗料理，对人没什么防备心，想事情顾前不顾后，做事情有目标没计划，也从来不考虑可能遇到的突发状况... 而殷维白呢，人家虽然年纪比祁采蘩小，可架不住人家是真聪明啊！ 他头脑灵活、思维缜密、逻辑清晰，而且还很擅长学以致用。 那些对祁采蘩来说只存在于书本中的理论知识，这段时间殷维白可没少把它们用在认路、看天气、找水源、决定什么时候到哪里借住之类的事情上面。 祁采蘩还一脸懵逼呢，人家殷维白就已经无师自通成了野外生存小达人。 那感觉就像有人跟你一样每天吃吃玩玩不学习，最后你上了专科，对方却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全国高考状元。 那酸爽，啧啧... 也亏得祁采蘩是个心跟磨盘一样宽的，不然就这么每天被殷维白打击着，她哪天彻底丧失活下去的勇气都不稀奇。 这么一个证据确凿的低智儿童，殷维白怎么可能服气只给对方做个添头呢？ 他的表情让夏子瑜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似乎有点儿不对劲。 她倒不是觉得自己没有重视殷维白这么一个没有任何突出表现的小进化者有什么问题，毕竟在她的世界里，一直都是强者制霸天下、弱者安静如鸡。 谁要是敢没本事还瞎哔哔，那绝对会有一大批人主动跳出来教导他人生至理。 所以吧，夏子瑜只是对自己伤害了一颗敏感脆弱的少男心而略有不忍。 小孩子嘛，又是才刚觉醒的，夏子瑜觉得自己应该对殷维白宽容一些。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借机转换话题，“如我刚才所言，蔷薇王座在国内地位特殊，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加入了蔷薇王座，那么以后就绝对不会再有人因为春阳孤儿院的事处罚你或者找你麻烦。” 夏子瑜那副“我吃定了你”的态度让祁采蘩非常不爽，她硬邦邦的回了夏子瑜四个字，“我不加入。” 夏子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小口微张，“你说什么？你不加入？你犯下的罪行全都一笔勾销，惩罚或是报复全都到此为止不好吗？你总不至于天真的以为，你真能和周菁菁背后的势力单打独斗吧？” 祁采蘩冷笑，“以前也没人相信我能从春阳孤儿院逃出来！怎么，周菁菁的野男人没有告诉你，我以前都是被人叫废物点心窝囊废的？” 这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她也没说什么很过分的话啊！夏子瑜有点儿懵。 她摸摸鼻子，试探着对祁采蘩道：“我知道你对孤儿院有怨气，可你不是已经把孤儿院给炸掉了吗？再跟对方死磕下去，对你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祁采蘩才不管这些。 从头到尾，她就没有追求过什么“好处”！ 她不聪明，不识时务，不会脸上笑嘻嘻、心里麻麻批，可她也有她的坚持，也有她绝对不能妥协的事。 智商不够她可以耐心来凑，情商不足她可以真诚来补，实力不够她可以花更多时间打磨自己，可谁要是让她跟周菁菁那些人一笑泯恩仇，那她只想问对方一句，“麻蛋老子杀你全家，然后再跟你一笔勾销，就问你勾还是不勾！” 刀子扎在谁身上谁才知道痛不痛，那些折磨、痛苦、煎熬，是她在承受，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人，他们有什么资格要她原谅或者放过，有什么资格对她的选择指手画脚？ 别跟她说什么狗屁的“退一步海阔天空”，也别跟她说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横竖死的不是他们的父母血亲是吧？ 她就是死心眼儿怎么了？ 她轴碍着谁了？ 她就是放不开也不原谅！ 见她激动的浑身都在打颤，殷维白忙抬手拍了拍她紧握成拳放在桌面上的右手。 祁采蘩红着眼睛看向他，“小白，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而你也愿意加入他们，那你可以加入他们。” 殷维白有点儿生气，他蹙眉看向祁采蘩，“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不是都答应跟你一起了吗？” 他没有把一起去须臾城的话说出来，而是含糊的一语带过。 祁采蘩眼眶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但她心里愤怒和仇恨的情绪却神奇的开始退潮。 她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我就是怕自己拖累了你。” 殷维白一脸嫌弃的斜睨着她，“说得好像你以前没有拖累过我似的。” 祁采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唇角却控制不住的扬起笑容。 她有独自作战、毁誉由人的孤勇，可她同时也渴望和他人彼此信赖、互相扶持的温暖与柔情。 “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事，一定就是当初偷偷溜进了你家车子的后备箱。”她对着殷维白笑，那笑容热烈而真诚。 殷维白顿时红了脸，“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还有这么肉麻的时候！” 被两人彻底无视的夏子瑜一脸惆怅。 她这种智慧、实力与美貌并存的美人儿，难道不是应该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吗？ 怎么这两个小家伙不是仇视她，就是无视她呢？ 难道是她最近忙于工作疏忽了保养，所以魅力下降了？ 第17章 送上门的软肋 夏子瑜正摸着自己脸颊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一个长眉细眼、薄唇鹰鼻、眼神冷峻的男人突然在她身侧半米处出声，“队长？” 她激灵一下回过神来，“阿南，是你啊！” 被她称作阿南的高瘦男子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样子，他戴着黑色风帽，穿着长至脚踝的黑色风衣，打着黑领带，裤子和皮鞋也全是黑色的，只有风衣里面的衬衫和手上的手套是白色的。 即使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他也像一柄出鞘的宝剑那样，散发着凛冽杀意，让人既无法忽视他又畏惧将目光投向他。 “这些资料您看看。”他将手里的文件袋递给夏子瑜，“这是队副刚刚让人送到这边来的。” 夏子瑜眼睛一亮。 蔷薇王座第一执行部队的队副名叫翟清和，是个细心稳重、特别适合做幕后工作的人，这一次夏子瑜就是派了他去调查祁采蘩。 因为她来得急，所以翟清和那边最开始只提供了初步资料给她，这也就导致了夏子瑜根本不知道祁采蘩到底经历过怎样的黑暗过去。 直到这份更详细的资料送到她手上，夏子瑜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蠢话。 她一直以为，祁采蘩只是因为在孤儿院饱受欺负，所以才会一气之下炸掉孤儿院。 这么偏激的孩子，她觉得如果任由对方像野草一样自由生长，那么未来对方十有八/九会变成一个十分危险的进化者，这也是她想要把祁采蘩吸收进自己的队伍里慢慢扭正、培养的原因之一。 这么一个觉醒了很有意思能力的孩子，夏子瑜不希望她因为年轻气盛时的一次过激行为就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她觉得祁采蘩的能力完全可以在更有价值的地方派上用场。 可现在她看到了什么？ 杀父弑母！人体实验！暗中引导其他孩子欺负祁采蘩！ 那个总以慈善家形象示人的孤儿院院长，原本私底下竟然是这么一个疯狂、残忍、心理极度扭曲的人。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疯女人，在他们的国家里竟然可以披着伪善的外皮，先是伤害一个孩子，然后再去诋毁这个孩子，最后还要借着国家机器的力量重新把这个孩子握在自己手心。 夏子瑜觉得，她有必要去跟自己的顶头上司聊聊人生了。 深吸一口气，夏子瑜放下了手上的那薄薄两页纸。 她用自己最诚挚的表情对祁采蘩道：“我还是建议你加入我们，因为这无疑是你的最优选择。虽然我很同情你，但我们也有我们的立场和职责。如果你不同意加入蔷薇王座，那我就必须在这个城市抓捕你，而且之后我也没有立场干涉你的案子。这种情况对你是极为不利的。” 祁采蘩正要说什么，夏子瑜却突然抬手打断了她，“小孩子家的不要太过年轻气盛，钻牛角尖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要知道过刚易折，有时候你还是要学会认清形势。” 殷维白也帮着夏子瑜劝解祁采蘩，“那咱们就再考虑一下好了。” 他知道祁采蘩不愿意加入蔷薇王座这种纪律严明的官方进化者组织，因为这意味着她直接放弃了帮父母报仇的可能。 可同时他也知道，祁采蘩再继续与夏子瑜正面硬刚，吃亏的百分之二百会是处于绝对弱势地位的祁采蘩。 无奈之下，殷维白就想了这么个明显属于垂死挣扎的拖时间的办法。 夏子瑜对他的小算盘心知肚明，不过她对自己队伍的实力更有信心。 “那我给你们一夜的时间考虑。”丢下这么一句，夏子瑜就起身结账去了。 祁采蘩没吭声，殷维白则微微颔首答了一声“好”。 “我真是没用。”夏子瑜和阿南走了大约两分钟后，祁采蘩将脸埋在双手之间呜咽着哭出了声。 三年多以前她没能保护好自己的父母和家庭，过去的三年多里她没能保护好自己，如今的她则是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很快就又陷入了进退维谷的窘境。 加入蔷薇王座，她就要按照对方的规则循规蹈矩一辈子，再也不能为父母报仇。 可要是不加入蔷薇王座，那她就会再度落入周菁菁等人的罗网里，从此再也别想有一分钟的好日子过。 最重要的是，殷维白也会被她连累，跟着她倒霉。 祁采蘩难受极了，她很憋屈、很窝火、很沮丧、很愤怒、很焦灼、很无奈、很不甘...多种激烈而复杂的情绪像海浪一样冲击着她的心房，让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马上就要炸开了一样。 从来没有哪一刻，让她像现在一样想要强悍到足以摆脱这世间的一切桎梏。 殷维白开解她，“别灰心，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祁采蘩闷闷“嗯”了一声，她把眼泪抹掉，“跑的话我们怕是跑不掉了，实在不行，我们就答应加入蔷薇王座吧。” 殷维白沉默片刻，然后轻声答了一个“好”字。 对于这个结果，殷维白其实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虽然两人相识的时间并不算久，但祁采蘩这个人着实好懂，殷维白不说对她的性格了如指掌吧，起码也已经了解了个七八成。 她有血性，但同时却也重情义，对她来说报仇虽然重要，但却重要不过那些真心待她好的人。 也就是说，她虽然可以为了报仇去赌自己的命，但却绝对不会拉着殷维白一起赌。 所以从殷维白表态说自己会跟祁采蘩共进退的那一刻起，祁采蘩其实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知道自己一定会答应夏子瑜加入蔷薇王座，殷维白也知道她一定会答应。 后面殷维白的拖延和祁采蘩的眼泪，不过是这两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人在做出妥协之前的垂死挣扎罢了。 明知道自己会成为对方的软肋却还是主动把自己送上了门虽然有点儿奇怪，但殷维白知道，他只有这样做，祁采蘩才可能改变主意。 而他宁愿祁采蘩多个软肋，也不希望她一时义愤就让自己陷入到极其不利的境地里。 他觉得祁采蘩已经够可怜的了，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这个在他绝望之后给了他希望的女孩子能喜乐安康、一生平顺。 如果这个愿望太过奢侈，那么他希望他能以自己的微薄之力，让祁采蘩不再觉得她始终孤立无援。 对她好的不是只有她死去的父母，他同样也不会弃她于不顾、不会背叛她的信任，这世上活着的人也并不是全都面目可憎，他希望祁采蘩能意识到这一点。 第18章 自带十字闪光的男人 “七七，七七，你醒醒！”殷维白一边用力摇着祁采蘩一边低声喊她，试图将她从沉睡中唤醒。 侧着身子躺在长沙发上的祁采蘩迷迷糊糊睁开眼，“小白...” “你快醒醒，我们被人抓了！”殷维白急得额头上密密麻麻都是汗水。 他和祁采蘩从咖啡厅里出来后，因为心情不好，两人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在路上走，可走着走着，他们却突然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次醒过来时，他就发现自己和祁采蘩竟然已经被人丢进了一间完全陌生的屋子。 祁采蘩这时候也恢复了清醒和警觉，她骨碌一下爬了起来，“难道是蔷薇王座的那些人？” “不是哦。”回答她的不是殷维白，而是一个隔着推拉门的轻快声音。 那声音的主人是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在说出这三个字之后，他就不紧不慢地推开了隔在他和祁采蘩以及殷维白之间的推拉门。 “把你们带到这里的人是我。”他对祁采蘩和殷维白道：“我是来自坎帕尼亚的红酒商人，你们可以叫我波耶特。” 青年男子肤色白皙、长相英俊，即使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别人的视线也很难从他身上挪开。 他的耀眼金发、灿烂笑容、优雅气质、华丽衣着让他走到哪儿都格外引人瞩目，而他雾气氤氲、让人根本看不透他真实想法的褐色眼眸则让人总忍不住想要探寻他的内心深处。 这是一个相当危险，却也相当容易吸引别人注意力的男人。 他抬脚走进房间里，酒红色的条纹西装因为穿在他身上，似乎也开始自带十字闪光。 祁采蘩和殷维白对视一眼，两人一时之间都有点儿拿不准该用什么态度对待波耶特。 波耶特却像根本没有注意到两人的迟疑和防备，他在祁采蘩和殷维白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能告诉我，你们为何会被蔷薇王座的人盯上吗？” 祁采蘩和殷维白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们早就察觉到了自己正在被人跟踪，毕竟跟踪他们的娃娃脸女孩几乎都称得上是明目张胆了。 人家连自己那块蔷薇王座第一执行部队的徽章都没有摘下来，而是就那么明晃晃的将之佩戴在了制服的左胸处。 祁采蘩他们待在咖啡厅里时，那女孩就一直斜倚在二楼楼梯口处的圆柱子上，目不转睛的静静注视着他们。 而当他们走出咖啡厅，那女孩则开始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完全没有隐藏身形不给他们发现的意思，简直嚣张的令人发指。 都这样了，祁采蘩和殷维白除非同时瞎了眼，不然哪里还能发现不了她在跟踪自己？ 只是发现归发现，发现了他们也还是一样拿人家没有办法——那女孩虽然看着比殷维白还要小上一点儿，但人家的实力却明显比祁采蘩和殷维白都要强上一大截。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除了乖乖被监视，他们还能怎么办？他们也很绝望啊！ “不方便说吗？”即使祁采蘩和殷维白用沉默来回应他，波耶特也依然还是之前那副笑容满面的样子，看不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不高兴，“那你们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祁采蘩正要回答，殷维白却先她一步开口了，“她叫祈七，我叫卫白。感谢您帮了我们。” “顺手而已，不必客气。”波耶特弯着眼睛一脸笑容，让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对殷维白杜撰的假名产生怀疑。 而殷维白也并不在意波耶特是否怀疑自己，他正琢磨着要如何表达，才能在不激怒对方的情况下，让对方放自己和祁采蘩离开。 他虽然涉世未深，但却很有防人之心，在他看来，蔷薇王座确实很烦人，但这个突然冒出来坏蔷薇王座事的神秘男子也未必就是纯粹好心。 不是他不懂知恩图报，而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怎么看都不像那种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热血之人。 他斟酌片刻，正准备委婉地跟波耶特告辞，却听波耶特突然来了一句，“眼下蔷薇王座的那些人正到处搜捕你们二人，负责这个片区的是人称黑色死神的南志远，再有大约十分钟，对方应该就能找到我们了。” 殷维白：...... 姓南，又是黑色死神，这不就是他们曾经在夏子瑜身边短暂见过一面的那位黑风衣“阿南”嘛！ 这还走个锤子啊！ 对方那气势，显然身经百战杀人无数啊！ 他们两个小菜鸡，出去了那就只有被吊打的份儿。 殷维白默默咽下一口老血。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波耶特明摆着就是在故意戏弄他，可为了借对方的力量自保，他却只能忍气吞声的任由对方戏弄...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人在矮檐下，不得不... 殷维白正自我开解着，就见祁采蘩蹭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那我和小白现在就离开这里！不管怎么说，我们都不能把您给连累进去。多谢您帮了我们这一次，如果我和小白能侥幸逃脱，日后我们一定还您这份人情。” 殷维白一脸惊讶，他控制不住的瞪圆了自己的紫色双眸，波耶特也首次露出了笑容之外的另外一种表情来。 他们看得出来，祁采蘩的这番话完全出自真心。 因为蔷薇王座的人就要来了，所以她不仅放下了自己对波耶特的怀疑和防备，爽快地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会回报对方，而且还主动提出这就离去，绝不让波耶特受牵连。 她是一片赤诚可鉴日月，然而波耶特却觉得，自己分明就是挨了对方一顿王八拳。 这顿王八拳不仅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让他无法继续实施自己的计划，而且还让他根本没地儿说理去——毕竟，对方知恩图报，难道也有问题？ 殷维白憋笑憋的肚子都疼了，他看看一脸真诚的祁采蘩，又看看一脸便秘表情的波耶特，第一次觉得祁采蘩的没心眼，其实也是一种另类的厉害手段，并且杀伤力丝毫不输波耶特的老谋深算。 波耶特揉揉眉心，然后二话不说就又重新打晕了殷维白和祁采蘩。 这他娘的，完全就是媚眼儿抛给了瞎子看。 遇上这种憨货，算他倒霉。 “别偷瞄了，进来吧。”他揉着眉心，对推拉门另外一边的青年女子说了这么一句。 那女子轻笑一声，然后大大方方走了进来，“失算了吧？” 波耶特斜睨着她，“你好像很开心？” 那女子一摊手，“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会开心。” 波耶特没有否认，他唇角勾起一抹坏笑，“不行，我得给他们一点苦头吃吃。” 第19章 被泔水包围 祁采蘩和殷维白是在一个小时之后再次恢复意识的，当他们睁开眼睛时，晃动的车厢里就只有他们两个面面相觑，波耶特则早就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好臭！”祁采蘩醒过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捂住自己的鼻子，结果她发现...捂了之后臭味儿好像反而更浓了。 再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竟然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泔水。 殷维白是个相当爱干净的小少年，所以他此时也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噢！你们醒了？”中年男人的大嗓门儿在他们身后响起，两人一起扭脸回头，然后就看到开车的方脸大叔正一边哒哒哒的开着自己的小三轮儿，一边从后视镜里好奇地打量他们。 “大叔，您好，请问...我们为什么会在您的三轮车上？”殷维白强忍着周围的馊臭味儿跟方脸大叔搭话。 方脸大叔哈哈一笑，“是你们哥哥把你们送过来的。他让我把你们送去隔壁浏阳市的乐和酒吧，说是...你们可以在那里…找到一切想要的东西。对，就是这句。” “哥哥？”祁采蘩懵了，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哥哥？ 殷维白提醒她，“应该是波耶特。” 祁采蘩神色复杂，“他这到底是想干嘛？” “谁知道。”殷维白蹙着眉头一脸愁容，“能摆脱蔷薇王座的人虽然是件好事，但被丢到运泔水的三轮车上...说老实话，我对波耶特是真心感激不起来。” 祁采蘩点头如捣蒜。 她也对波耶特感激不起来。 虽然对方确实帮了他们一把，但祁采蘩就是没办法对波耶特放下戒心。 你要让她说波耶特到底哪里不可信，祁采蘩确实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她只能说这就是一种直觉。 直觉告诉她对方很危险，直觉还告诉她对方救人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救人。 这样说可能有点儿不讲道理，但祁采蘩对自己的直觉却十分有信心。 她看向殷维白，“那咱们要去那个什么乐和酒吧吗？” “我要想一想。”殷维白瞥了一眼仍在哒哒哒开着自家三轮车的方脸大叔，示意祁采蘩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 祁采蘩会意，两人于是沉默下来。 *** 一直到后半夜，方脸大叔才把祁采蘩和殷维白平安送到了浏阳城外。 “大叔，麻烦您就在这里停车吧，我们想先换件衣服再进城。” 说这话的时候，殷维白已经做好了被对方拒绝，然后他和祁采蘩强行跳车的心理准备，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竟然二话不说就直接把车停在了高速路边。 两人跟方脸大叔道过谢，然后又站在原地目送他开车原路返回。 直到确认了这周围确实只有他们两人，祁采蘩这才弄了好几个大水球，和殷维白一起轮换着清洗手、脸、头发、衣服和背包。 “亏得你有这么便利的进化能力，不然这数九寒天的，咱俩哪敢大半夜的洗衣服啊。”殷维白现在是真对祁采蘩的进化能力满意的不得了——虽然战斗技能的开发方向有点儿跑偏，但应用在生活方面是真方便啊！ 两人收拾的清清爽爽，殷维白这才带着祁采蘩进城去。 虽然那个波耶特目的不明，但对方让方脸大叔转达的那句“你们可以在那里找到一切想要的东西”，对祁采蘩和殷维白来说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两人在洗洗刷刷的时候简单商量了一下，然后就决定还是冒险去看个究竟。 毕竟以蔷薇王座的实力很容易就能再次把他们从茫茫人海里揪出来，与其等到那个时候再来后悔此时没有抓住机会，他们还不如趁着现在去冒一次大险。 如果赌赢了当然最好，如果赌输了...那就到时候随机应变。 一向喜欢未雨绸缪的殷维白，因为实在无法破局，也跟着祁采蘩破罐子破摔起来。 各自在路边的早餐店里啃了两个包子、喝了一碗稀粥后，两人就沿着早餐店老板娘给他们指的路去了乐和酒吧所在的昌马路。 昌马路是浏阳城的酒吧一条街，而乐和酒吧则是昌马路上最大最好的酒吧。 酒吧老板名叫张智成，据说是和妻子巫月一起，用十几年的时间白手起家，一点一点打造出了如今这个旗下有十多家大型酒吧、五十多家中型酒吧的乐和酒吧集团。 据早餐店的老板娘说，张智成如今正在跟自己的妻子闹离婚。 至于原因，据老板娘说，是臭男人发达之后就想甩了糟糠之妻，然后换个更年轻、更漂亮的小姑娘来给自己当老婆。 “...要说这种事啊，倒也不算少见，可这个张智成吧，他为了不给自己老婆分走两人共同财产的机会，竟然、竟然雇了个混混去冒充他老婆的情夫，闹了一出因情杀人的闹剧。” 祁采蘩当时听得目瞪口呆，殷维白则是有些怀疑波耶特的动机——这货到底为什么要把他和祁采蘩引到这样的一个地方去？ 难道是为了让他们卷入到这对夫妻的爱恨情仇里，从而麻烦缠身？ 可是这也不对啊！ 张智成和巫月再怎么闹，两人也应该是在家里闹吧？闹到酒吧里去，岂不是要影响了酒吧的口碑和生意？ 他正胡思乱想着，就听祁采蘩小声说了一句，“小白，这里好多进化者。” 此时他们已经走在了乐和酒吧所在的昌马路上，昌马路上的绝大多数酒吧都门扉紧闭，唯有乐和酒吧仍在正常营业，而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进化者们，只要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这些人全都是在乐和酒吧进进出出。 “原来这里是进化者的聚集地，难怪波耶特会让我们到这儿来。看他们这毫不遮掩自己身份的模样，显然都是常常在这儿出入的。”殷维白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周围环境一边低声对祁采蘩道：“我们也进去坐坐，看这些人的样子，这里应该还算安全。” 祁采蘩“嗯”了一声，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乐和酒吧。 “呦，好漂亮的美少年~～～”殷维白一脚才刚踏入到酒吧里面，一个浓妆艳抹、一举手一投足都会带起阵阵香风的年轻女子就踩着高跟鞋凑到了他面前。 被扑鼻的香水脂粉味儿一呛，殷维白鼻子一酸，当场就接连不断打起喷嚏来。 第20章 兄弟你是认真的吗？ 殷维白是返祖型进化者，返祖的兽形是六尾狐狸，嗅觉之灵敏远超寻常进化者。 极端灵敏的嗅觉能够帮助他发现环境当中的任何气味异常，但相对地，任何稍微强烈一些的气味对他来说也都会变成一种折磨。 他的这一长串喷嚏打下来，酒吧里其他客人的哄笑声和调侃声顿时响成一片，那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自觉丢了面子，脸都黑成锅底了，哪里还顾得上欣赏什么美少年？ 她娇哼一声，然后就转身走回了自己原来的座位，而祁采蘩和殷维白则默默去了酒吧最里面的小小角落。 他们都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一进门就遭遇哄笑和调侃，两人一时半会儿都很难让心情恢复如初。 祁采蘩点了两杯果汁，然后两人就一直呆呆坐在座位上，等着尴尬的气氛自动消除。 然而还没等他们迎来那个时刻，酒吧里就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之前的热闹嘈杂就像被什么人突然按下了暂停键一样，此时此刻，酒吧里的所有人都正默默注视着那个大步走向酒吧最里面的美丽中年女子——乐和酒吧的老板娘巫月。 那是一个集合了妖娆与冷艳两种矛盾风情的大美人，她五官精致，身段玲珑，因为身高只有一米五五，兼之骨架纤细，所以看上去小巧又瘦弱，十分的惹人怜爱。 再加上她在三天前才刚经历过丈夫的背叛、陷害以及买凶谋杀，所以众人此时面对她，都有种是在面对易碎玻璃娃娃的感觉。 尤其那些平时嘴巴刁毒最爱嘲笑别人的，此时个个都把嘴巴紧紧闭了起来，生怕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就把这个已经足够凄惨的柔弱女子又往死路上推了一把。 直到对方风风火火从他们身前走过，众人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对方似乎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脆弱和难过。 至于绝望什么的，那就更加看不出来了。 祁采蘩这时候正好因为好奇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她就看到巫月竟然从风衣的右边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枪。 “她...她有枪。”想到这里可能马上就会发生流血事件，祁采蘩顿时慌张起来，她拉着殷维白就要离开酒吧，“我们不能留在这儿了，这里马上就要出事了，会有警察过来的。” “走这边。”殷维白这时候也已经看到了那女子手里的枪，他用力拉了一下祁采蘩，示意她跟自己往洗手间那边走。 洗手间里没有人，他进去转了一圈，然后就把祁采蘩一起拉了进去，“我们从这里翻窗出去，不然被门口的监控拍到我们这个时候离开，我们肯定会被当成重点怀疑对象的。” 两人打开窗子翻了出去，然后在落地的那一瞬，两人先后被人用刀背给干脆利落的打晕了。 “第三次了...被人打晕...”失去意识前，祁采蘩迷迷糊糊的想着。 *** 再次睁开眼睛时，祁采蘩是躺在冰冷水泥地面上的。 在她和殷维白旁边，一个眉目冷峻、眼神凶狠、身材高挑的少年人正低声和刚才那个持枪走进酒吧的中年女子巫月说着什么。 他腰上挂着两把唐刀，紧实的肌肉线条流畅、充满力量感。 “醒了？那就带着你的同伴，老老实实跟过来。”祁采蘩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对方就已经居高临下看了过来。 祁采蘩不敢反抗——这是一个危险程度不输蔷薇王座那位黑色死神的少年。 她半扶半抱的把殷维白从地上扶起来，然后又把他的左臂环过自己的脖颈，带着他一起随那少年离开。 她注意到，那名曾经持枪走进酒吧的中年女子并没有跟他们一起，而是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快速隐没在了人群里。 三人沉默着走了大约三分钟，殷维白终于醒了过来。 他才一睁开眼，祁采蘩那张满是欢喜和庆幸的脸就映入了他眼帘。 他挣扎着站直了身体，然后低声对祁采蘩道了一声谢。 祁采蘩微微摇头，然后小声把两人现在的处境跟殷维白说了一遍。 殷维白忍不住叹气。 已经两次了，他们总是出了虎穴又入狼窝。 进化者的世界，果然很危险。 祁采蘩没有再说什么，她侧着身体，不着痕迹的用右手抚过殷维白有些肿胀发红的脖颈后侧——那是之前那少年打过的位置。 “还疼吗？”那少年下手很有分寸，所以祁采蘩很快就把殷维白的脖颈恢复到了受伤之前的状态。 殷维白对她浅浅一笑，“已经不疼了。” 祁采蘩立刻笑了起来，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惬意让她整张脸都开始熠熠生辉。 殷维白看在眼里，原本很是沉重的心情不知怎么竟也跟着轻松起来。 大约十分钟后，那少年将他们带到了街角的一家甜品店里。 甜品店里只有一位客人，那位客人是个一眼看去根本辨不出雌雄的超级大美人。 他身材颀长偏瘦，肌肤莹白如玉，五官精致、容色昳丽，柔顺飘逸的长发在脑后高高竖起，发色黑中泛紫，手指纤长白皙，虽然坐着轮椅，但却丝毫不减其风姿之秀美。 他周身上下，最美的是他的那双眼睛。 他的眼睛很大，深紫色的眼眸灵动而神秘，仿若盛满星光，极其漂亮，让人被他看上一眼，就会情不自禁生出把世间一切均都双手奉上的冲动来。 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他缓缓抬头，对着那少年绽放出一个温暖而绚丽的笑，“阿诺。” 被他称作“阿诺”的少年全名叫作顾书诺，正是那个把祁采蘩和殷维白押来甜品店的冷峻少年。 他示意祁采蘩和殷维白走到自家魔王大人的面前去，“任务很顺利，这是那两个企图跳窗逃走的进化者，据巫月说，他们十有八/九看到了她掏枪杀人。” “我们只看到了她掏枪，没有看到她杀人！”祁采蘩这话才一出口，袖子就被殷维白狠狠扯了一下。 她转头看向殷维白，殷维白忙递了个“你别说话”的眼色给她。 这特么，在这个国家，在这件事里，你看到人家掏枪跟看到人家杀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的好吗？ 这么迫不及待的举报自己，兄弟你是认真的吗？ 第21章 颜值即正义 两人的这一系列互动，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美男子一点不落全都看在眼里，他轻笑出声，“本来就算你们看见了巫月杀人也没什么，毕竟酒吧里还有那么多的目击者，我们总不能把所有人都带走或者杀掉灭口。” 他这话才一出口，殷维白的脸就彻底黑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顾书诺，顾书诺则冷哼一声转开了头。 殷维白更生气了，你丫多此一举把我们抓来，你还有理了是吧？ 他问坐在轮椅上的美男子，“那您能放我们离开吗？想必您也猜到了，我们就是因为不想跟官方势力打交道，所以才会在有事发生的时候第一时间跳窗离开。您完全不必担心我们会跟警察举报两位。” “虽然很遗憾，但我还是必须拒绝你的这个请求。”轮椅上的美男子笑意盈盈，“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这家甜品店跟我们关系匪浅。为了保护这里的员工，我必须暂且把你们带在身边，直到他们全都安全转移。” 殷维白怒视顾书诺——果然都是这小子害的他们！ 顾书诺连眼角余光都没有扫一下殷维白，他蹙着两道剑眉对轮椅上的美男子道：“您能先别玩儿了吗？咱们还有另外一个重要任务要做呢。” “也是哦。”轮椅上的美男子一副我才想起来还有这事儿的模样，看得殷维白都跟着一阵无语——这可是主事者，这么不靠谱真的没问题吗？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万花筒的苏世懿，你们可以跟阿诺一样叫我副帅或者次长。阿诺他全名叫作顾书诺，是我的同伴之一。” 说到这里，苏世懿把自己膝头的那只小白猫抱了起来，“她也是我的同伴之一，名字叫苏雪，你们可以称呼她阿雪。” 殷维白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儿不够用，祁采蘩则双眼瞪得溜圆，她指着小白猫结结巴巴对苏世懿道：“这...这不是...” “是猫，但也是进化者。”苏世懿右手轻轻抚着小白猫柔软顺滑的猫毛，“好了，阿雪，别撒娇了，来跟这两个孩子打个招呼。” 被称作阿雪的小白猫用十足傲娇的眼神斜睨着祁采蘩和殷维白，似乎是在嫌弃他们的少见多怪。 在轻微的一声“嘭”之后，小白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肌肤胜雪、银发及腰、身形娇小，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美丽蓝眼少女。 少女看上去只有十来岁，她五官精致出尘，如同精灵，耳朵上还戴着一对耳坠式的银色小铃铛，那铃铛随着她的动作，时不时就会发出几声轻微脆响。 祁采蘩星星眼，“哇——简直可爱到爆炸！” 殷维白抬手扯住她衣襟，“别扑，人家已经准备好踹飞你了。” “呃。”祁采蘩神色微僵，她凝神看去，果然发现苏雪正若无其事的收回右脚。 这、这、这...这等萌物竟然不喜欢她！明明她是那么的喜欢对方！ 祁采蘩表示自己很伤心、很绝望。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更让她绝望的事情其实还在后头。 “好了，闲聊就到这里，时间紧迫，现在我们来谈一下正事吧。”苏世懿依然笑意盈盈，但说出口的话却格外恐怖，“两位小朋友，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选择一共有两个。一个是直接被灭口，另外一个则是我刚才提到过的，暂且跟着我们一起走。你们选择哪一个呢？” 殷维白的脸色由白转黑：这根本就不是一道选择题，而是一道送命题好么？ 祁采蘩也很郁闷。 萌到爆炸的可爱小萝莉(小猫咪？)要踹她，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威胁她，果然还是她长得太丑了吗？ 不过，跟这些人一起走，至少应该比加入蔷薇王座要好吧？ 虽然她不清楚这个所谓的万花筒到底是个怎样的组织，但苏世懿和顾书诺既然不想跟警察正面碰上，那他们显然就不属于帕米尔共和国的官方进化者组织。 这对祁采蘩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她用自己有生以来最乖顺的态度询问苏世懿，“那个，我可以问一下，您准备把我们带去哪里吗？” 苏世懿倒是很爽快的告诉她了，“青城。” 祁采蘩有点儿小失望。 她原本还抱着万分之一的期待，希望这些人能把她和殷维白带去须臾城呢，毕竟对方也都是进化者，须臾城对他们来说才是长期定居的最理想城市。 “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苏世懿一眼就看穿了祁采蘩的心理活动，毕竟这货就是个七情上脸，心里根本藏不住事儿的性格。 “嗯，我和小白其实是打算到须臾城定居的。”因为苏世懿的那张脸，祁采蘩对他根本生不出任何防备的心思，对方一问，她就干脆利落的主动交代了。 殷维白以手抚额。 他一直在给祁采蘩递眼色，递的自己眼睛都开始抽筋了，结果这货还是把他们的目的地干脆利落交代给了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他已经对这个家伙彻底绝望了。 “那你们倒是误打误撞找对人了。”苏世懿眼波流转仿若璀璨星光，“我们三个就是才从须臾城里出来的，下一个任务做完之后，我们就会直接回去须臾城了。” 祁采蘩高兴坏了，“那您能带我们去须臾城吗？我们虽然没钱，但我们可以帮您做事！” 殷维白都想扯着祁采蘩的耳朵对她大吼了。 这人还能不能更笨一点儿？ 人家随便放点饵料出来，她就立刻迫不及待咬钩去了，还真是好骗得很。 他用力扯了一下祁采蘩的袖子，“喂！我们今天才刚认识他，你就不能稍微有点儿戒备心？不要人家说什么，你都傻乎乎的去相信。” 祁采蘩对殷维白笑了笑，“小白你太多虑了，坏人能长这么好看吗？” 殷维白头疼欲裂，四肢无力——被祁采蘩气的，他抬手扶额，“谁告诉你坏人就一定长的凶了？你不知道什么叫‘人不可貌相’吗？” 祁采蘩一脸无辜，“我知道啊，但是，不也有句话叫作‘相由心生’嘛。再说我也不是只要长得好看就一定相信的，你看我就没有相信过那个波耶特，他不仅长得好看，他还帮过我们呢。” 虽然祁采蘩说的煞有介事，但殷维白却依然对她投去了充满怀疑的一瞥。 在他看来，祁采蘩没有相信波耶特，完全是因为对方虽然好看，但却远远没有好看到足以媲美苏世懿的地步。 如果说波耶特属于流量小鲜肉的级别，那么苏世懿就是那种“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绝世美人。 这样的两个人，完全没有可比性的好吗？ 第22章苏世懿的恶趣味 苏世懿一边听着祁采蘩和殷维白说话一边眯着眼睛笑，“商量好了吗？商量好了我现在就让阿诺去帮你们买车票。” “好啊，好啊！”祁采蘩点头如捣蒜，不过很快她又垂头丧气起来，“我们不仅没钱，而且也没身份证...或者其他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或者材料...” “无妨。”苏世懿看向顾书诺，“阿诺，你去找一下猴子，让他用最快的速度帮我们办两张身份证。” “好。”顾书诺掏出手机，给祁采蘩和殷维白各自拍了几张照片，“名字。” “祁采蘩。” “假名。” “呃。那就祈七好了。”祁采蘩用手指在桌面上划了几下，顾书诺认真记下，然后又将视线转向殷维白。 “卫白。卫玠的卫，黑白的白。”殷维白这次难得没有跟祁采蘩唱反调——对他和祁采蘩来说，有个能够光明正大行走在阳光下的身份实在是太重要了。 回答完顾书诺，他又侧过头去一脸认真的看向苏世懿，“我们跟您去青城，确定包吃包住包路费吗？” 苏世懿眨眨眼：“确定。” “那我们去。”殷维白没有再犹疑下去，不是因为他已经开始信任苏世懿等人，而是他和祁采蘩如今确实需要借着对方的强悍实力和庞大势力脱身。 至于以后他和祁采蘩到底何去何从，殷维白决定且走且看——眼下他只是个新鲜出炉的菜鸟进化者，实在思虑不了太过长远的未来。 他对苏世懿保证道：“当然我们也不会白吃白喝。只要是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我们都会帮忙去做的。” 苏世懿就等他的这句话呢，他笑意盈盈的看向祁采蘩和殷维白，“那要是你们能力之外的事，你们也愿意学着去做吗？” 殷维白：...... 这咋还打蛇随棍上了呢？他明明都说了只会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他这边正盘算着该怎么委婉地拒绝对方，那边祁采蘩就已经兴高采烈的开始表态了，“当然愿意了！” 殷维白瞪向祁采蘩——这就是如假包换的猪队友啊！简直坑死个人。 他想说点儿什么扭转一下己方的被动局势，然而苏世懿却根本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苏世懿唇角上扬，眼神晶亮，那份发自内心的喜悦让他就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突然被人注入了灵魂，以至于他的美貌程度瞬间升级到了足以令人窒息的地步。 祁采蘩看着他，眼神渐渐迷离。 殷维白狠狠扯了祁采蘩衣袖一把，然后在对方一脸迷茫看过来时小声骂了一句，“真没出息！” 祁采蘩脸一红。 好吧，她确实没出息了一点。 好吧，不是一点，是她确实很没出息…… 苏世懿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己容貌对别人的杀伤力，他让安静坐在收银台后面的年轻女孩给祁采蘩和殷维白上了一大堆甜品，“吃吧，阿诺没那么快回来。” 祁采蘩和殷维白早就饿了，甜品一上桌，两人就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开吃，苏世懿则捧着一碗双皮奶，一点一点用小勺子把双皮奶喂给小白猫阿雪吃。 *** 大约三个小时后，众人在顾书诺的带领下，上了终点站为青城的真空管道高速列车。 这车又名磁悬浮飞行列车，时速高达6000千米每小时，是这世界上速度最快的载人交通工具。 因为车票价格比机票还要贵上五六倍，所以选择这车出行的人基本都相当有钱。 像祁采蘩和殷维白，受家庭条件所限，他们在进化之前就从来没有乘坐过这种票价极其昂贵的飞行列车。 倒不是说他们的父母连车票都买不起，而是对他们来说，买这种贵出天际的车票远远不如坐飞机划算。 跟他们比起来，苏世懿就是妥妥的土豪选手了。 他不仅让顾书诺买了这种飞行列车的车票，而且还大手笔的直接买下了一整个豪华车厢的全部八个座位。 众人在车厢里坐定之后，苏世懿指着脚边的银白色行李箱对祁采蘩和殷维白道：“这个行李箱是我让人给你俩准备的，里面是衣服鞋袜和一些日常用品，你们自己分一下吧。” 殷维白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祁采蘩则是高兴当中又有一丝的郁闷和憋屈——那个已经被她快手快脚打开了的行李箱里，所有的衣服鞋袜竟然全部都是男款！ 男款！ 苏世懿手肘支在座椅扶手上，饶有兴致的看着祁采蘩从高兴到瘪嘴，顾书诺则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恶趣味”。 “让你靠脸识人。”殷维白丝毫没有同情祁采蘩的意思，他敲着行李箱的内壁问祁采蘩，“你要哪一份？” 祁采蘩蔫头耷脑有气无力，“随便哪一份都行。” ——都是男装，哪一份对她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 殷维白撇撇嘴，然后随便选了一份给自己，“那我要这份。” 祁采蘩没有任何异议，她默默将行李箱重新锁好。 “分好了就过来坐吧，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你们两个说。”苏世懿一边说着一边对祁采蘩和殷维白招了招手。 他在跟别人说话时一向神情专注、语调温柔，让人很容易就能感觉到他对这场谈话的重视，以及他对自己交谈对象的尊重。 再加上他的声音清澈空灵，十分好听，微微上扬的尾音又总是透着些许愉悦和温柔，所以每个跟他说话的人都会不由自主拿出自己的最佳态度。 这是一个良性循环的过程，一个苏世懿让别人感受到善意和尊重，然后又从别人那里获得更多善意和尊重的过程。 如果独立看待这件事情，那么这无疑是一个交谈双方彼此都能受益的过程，但如果把这个过程嵌入到苏世懿的日常生活。 比如说现在。 苏世懿明明坏心眼儿的只让人准备了男装给祁采蘩和殷维白，祁采蘩明明也很郁闷、很失望，但是当苏世懿表现出他的善意和尊重，祁采蘩却很快就又原谅了对方。 也就是说，在这个小事件里，真正受益的就只有才刚满足了自己恶趣味的苏世懿。 他用自己的无敌美貌和优雅温柔，轻轻松松就从别人那里获得了溺爱和纵容。 第23章 好为人师的小白猫 “刚才你说，你们是准备到须臾城定居的，那你们了解须臾城吗？”祁采蘩和殷维白重新落座之后，苏世懿好整以暇的开始提问。 祁采蘩据实已告，“我们只知道那里是属于进化者的城市，治安不如普通人聚居的城市好，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苏世懿微微点头表示了解，顾书诺则冷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屑。 祁采蘩不明所以，殷维白却转头瞪了一眼明摆着就是在蔑视他们没有做足准备的顾书诺。 苏世懿笑眯眯的，也不阻止两个男孩子暗地里较劲儿，他以手支颌，浅笑着对祁采蘩道：“须臾城是属于进化者的城市不假，但同时它也属于这世上的一切恶徒与投机分子。它的危险程度，在亲身经历之前，你们根本想象不出。这么说吧，你们要是去了须臾城，那么战斗、混乱、危险、阴谋、背叛...甚至死亡，都会变成你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你们不一定能够每天都吃上饭，但你们一定会每天都面对战斗、混乱、危险、阴谋、背叛...甚至死亡。” 祁采蘩一听顿时垮了脸。 苏世懿笑容不改，“不用急着沮丧，因为你们还有时间让自己变强。我可以让阿雪训练你们，但前提是你们要能吃得了苦，不会半途而废，让阿雪白费功夫。” 祁采蘩眼睛一亮。 苏世懿的这番话直接说到了她的心坎儿上。 她早就想要变强了，因为只有变得比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要强，她才能如自己所愿，活得肆意飞扬。 她再也不想动不动就被人打晕，再也不想被蔷薇王座或者其他的什么组织胁迫着，最终不得不选择屈从。 她不但要活着，还要活得好。 不但要自己活得好，还要殷维白活得好。 她激动转头，眼神雀跃着看向殷维白，“小白！” 殷维白微微勾唇，“你做主就好。” 祁采蘩高兴坏了，她弯着眼睛对苏世懿笑，“那就麻烦您和阿雪了！我们一定会坚持到底的！” 苏世懿对祁采蘩的保证不置可否，他拍拍小白猫，“阿雪，起来做事了。” 小白猫动作很快，苏世懿话音才落，它就已经变回了少女模样。 “丑话说在前头，你们既然要我教，那之后无论我让你们怎么训练、训练多久，你们都必须绝对服从。”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姑娘脊背挺直站在祁采蘩和殷维白面前，巴掌大的小脸儿上满满的都是认真和严肃。 祁采蘩和殷维白当然不会有异议。 他们本来就是为了提升自身实力才同意接受训练的，要是还拈轻怕重，那他们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老实认命，乖乖被强者摆布。 祁采蘩一脸认真地对苏雪保证道：“阿雪你放心，我和小白一定全力配合你。你让我们往东，我们绝对不会往西。” 殷维白虽然没有说话，但在祁采蘩表态时，他却接连点了两次头，显然也是抱着跟祁采蘩一样的态度。 苏雪对两人的觉悟还算满意，但在称呼上，她却对两人提出了新的要求，“你们俩以后不要叫我阿雪了，要叫我雪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那个师父。” 祁采蘩：...... 殷维白：...... 一只猫，而且还是一只小母猫，竟然一本正经的要求他们叫自己“师父”，而且还指明了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那个“师父”。 祁采蘩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是瞎掉了，不然她不能听到这种奇葩要求。 “又来了！她怎么这么爱给人当师父？！”顾书诺觉得自己的后槽牙有点儿疼。 巧得很，他也曾经被苏雪要求过叫对方“师父”。 跟第一时间怀疑自己耳朵的祁采蘩不同，心高气傲的顾书诺当时就直接跟苏雪正面硬刚了。 至于正面硬刚的结果，顾书诺只能说，有些往事，果然不堪回首。 殷维白耳朵尖，顾书诺虽然嘀咕的很小声，但殷维白却依然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难看的脸色和他的这两句话让殷维白瞬间醒悟到了一个事实——即使强悍如顾书诺，最开始的时候也是打不过苏雪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意识到自己的绝对弱势地位，他立刻就决定了要做出妥协——他可不想挨一顿好打之后再被迫屈服。 他扯了一把祁采蘩，“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我们既然要跟...跟雪师父学习，那叫她一声‘师父’倒也不是不可行。” 祁采蘩一双眼睛眨了又眨，她很想问殷维白一句，“兄弟你是认真的吗？” 殷维白却根本没有给她质疑自己的机会，他朝着祁采蘩打眼色，示意她按自己的意思管苏雪叫“雪师父”。 祁采蘩虽然不大情愿，但在他们相依为命的那段时间里，殷维白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双商之高，所以如今的祁采蘩对他已经多了一种近乎本能的信任，这份信任让她下意识地选择了听从殷维白的意见。 “雪、雪师父。”虽然叫的磕磕巴巴，但祁采蘩好歹还是叫了。 苏雪满意的同时也有些遗憾——祁采蘩和殷维白这么乖觉，害得她都没有正当理由以武力碾压对方了，简直可惜啊可惜、可叹啊可叹。 不过没关系，苏世懿早就说过了，师父的特权就是为所欲为，现在没机会不要紧，以后有就行了。 祁采蘩和殷维白丝毫不知，他们到底踏上了怎样的一条崎岖之路。 苏雪对祁采蘩和殷维白招手，“你俩一起上，抱着杀死我的决心，用你们可以想到的一切手段来攻击我。” 祁采蘩和殷维白都有些傻眼。 刚才苏雪还让他们叫她“师父”呢，怎么才一转眼的工夫，她就又让他们抱着杀死她的决心攻击她了？ 他们也没听说过有哪个做人师傅的，教个徒弟都还要承受死亡的风险啊！ 这可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他俩真的不会被苏雪就地正法吗？还是说对方其实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他俩就地正法的？ “你俩那是什么表情？真以为自己能伤害到我？再不动手，信不信我把胆汁都给你俩打出来？” 苏雪这话一出口，殷维白立刻打了个哆嗦——他看得出来，苏雪其实很期待能名正言顺把他和祁采蘩的胆汁都给打出来。 他苦笑着看向祁采蘩，“开始吧。我不想连胆汁都被人给打出来。” 第24章 走不过两招 祁采蘩也不想，她捋了一下自己的进化能力，然后就决定先用辅助系的水到渠成、镜花水月和萍水相逢，然后再用战斗系的水乳交融和滴水穿石。 水到渠成能够帮她增加5%的成功率，镜花水月是用来自保的隐藏技能，萍水相逢则可以让苏雪把祁采蘩当成无关路人甲，同样也可用来自保。 水乳交融祁采蘩也曾在战斗当中应用过，公鸭嗓少年的火焰就是因为她的这个能力才失去了攻击性。 而滴水穿石则是她不久之前才研究出来的远程攻击技能，在这个技能里，被她当作子弹使用的可以是水滴也可以是其他液体。 客观来讲，她的安排攻守兼备，十分合理，并无疏漏之处。 至于殷维白，他觉醒的时间尚短，目前除了基础进化能力，他就只发展出了一个幻形的特殊进化能力。 这个能力可以帮他自由变换自己的外貌甚至声音，十分适合执行卧底、暗杀之类的任务，但在跟苏雪的这一场正面对决里，这个能力却毫无用处。 殷维白对此心知肚明，所以他直接选择了跟苏雪近身搏斗。 原本他还想着，有祁采蘩在后方掩护，他就算不能战胜苏雪，至少也能让对方挨上他一拳或者两脚。 然而事实却很快在他脸上扇了相当响亮的一巴掌——他和祁采蘩加在一起，在苏雪手底下居然没能走过两招。 第一招，他被苏雪一脚踢飞了。 第二招，祁采蘩被苏雪一个手刀打晕了。 “真是没用！”苏雪小手依次指点着狼狈趴在地上的殷维白和已经失去意识的祁采蘩，“你，把她弄醒，为师要训话了！” 殷维白嘴角直抽。 他强忍着胸口处的剧烈疼痛爬到祁采蘩身边，“七七，七七...” 苏雪下手并不算重，在殷维白喊她第五遍时，祁采蘩就在对方的不断摇晃下醒了过来。 她摸摸自己的后脖颈，“我发现我是摆脱不了被打晕的命运了，这都已经第四次了。” 殷维白都想翻白眼儿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瞪了一眼祁采蘩，“雪师父要训话了，你少说这些没用的。” 祁采蘩“呃”了一声，她双手撑着车厢地面，和殷维白一起从地上爬了起来。 苏雪这才指着他们两人逐一点评。 “小白速度勉强算快，但力道却差的太远。就你那棉花包一样绵软无力的拳头，别说你打不到我，就是给你打到了，你能把我打倒么？” “七七你太过依赖自己的特殊进化能力了。难道你就从来没有考虑过，万一能力无法帮你达成目的，接下来你要如何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那么容易就被我打晕了，你的基础进化能力难道都是摆着看的？你用都不用它们一下，难道是打算留着它们下崽儿吗？” 祁采蘩和殷维白被苏雪骂的头也不敢抬，然而苏雪却还没有骂完。 她板着小脸儿继续数落这两人，“除了这些，你们还有一个相当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你们根本没有杀人或者被杀的觉悟。” “我明明都说了，让你们抱着杀死我的决心放马过来，可你们呢？所有的攻击手段全都避开了我的要害部位！” “如今世道这样乱，你们要是一直这样心慈手软，那你们就等着有朝一日被人杀吧！放心，这一天不会太晚到来的。” 祁采蘩和殷维白虽然还是没有说话，但他们心底里对苏雪的这个论点却是不那么赞同的。 他们没有攻击苏雪的要害部位，完全是因为此时的苏雪对他们来说是友非敌。 就算苏雪说了让他们抱着杀死对方的决心进行攻击，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就把苏雪当成敌人。 这跟他们有没有杀人或者被杀的觉悟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真要逼急了，他们也是可以杀人的，虽然杀了之后可能会有一定的不良反应，比如恶心、后怕什么的。 苏雪看出了他们对自己这话的不认同，不过她并没有硬是压着祁采蘩和殷维白附和自己——有些事光用嘴说很难令人信服，但事实最终却会证明她是何等的英明神武。 嗯，这个观点当然也是苏大魔王灌输给她的。 “从今天开始，你俩每天都必须按我的要求进行训练。谁要是完不成训练任务，谁就必须在训练结束之后陪我过招。不多，半小时就好。” 苏雪这话说的轻描淡写，但已经被她揍过一次的祁采蘩和殷维白却很明白陪她过招会是个什么下场。 说白了，苏雪所谓的“过招”，其实就是找了个光明正大的借口让他们挨揍。 想到可能会被苏雪痛扁半小时之久，两人俱都背脊发凉，寒毛直竖，但同时他们却也不约而同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完成训练任务。 无他，就是不想挨揍。 见他们全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苏雪这才开始布置今天的训练任务。 首先是蹲马步一个小时、高抬腿跑一个小时、倒立半个小时，然后是200个俯卧撑、200个仰卧起坐、200个深蹲。 一直折腾到车子进站，苏雪这才意犹未尽的让他们结束训练，“好了，你们两个先停下来吧，我们该下车了。” 还没等祁采蘩和殷维白松上一口气，苏雪就从座椅下方拖出了他们这一行五人的四只行李箱，“这几只箱子就交给你们了，拎着或者扛着都行，就是不能拖着走。” 祁采蘩和殷维白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然后就默默走过去，每人拎起了两只行李箱。 一直都在优哉游哉喝茶吃点心的顾书诺第一个走向车厢门口，苏雪则自动自觉站到了苏世懿身后。 此时苏世懿已经自己腾空而起回到了轮椅上头，他虽然貌似双腿有疾，但行动之间却颇为利落，除了从来没有自己走过路，其他方面他一向都是自力更生，从来不肯假他人之手。 一行五人以顾书诺打头、苏世懿和苏雪居中、祁采蘩和殷维白押后的阵型出了青城车站，然后顾书诺就独自一人租车去了，苏世懿则带着另外三人前往他们的临时住处。 这个所谓的临时住处其实是一栋位于青城近郊的二层别墅，别墅是苏世懿的私产之一，因为长期有可信的人留在那里帮他照管房屋，所以苏世懿他们每次从青城路过，基本都是在那里吃住。 进了别墅，几人先是分别在自己房间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又各自倒在干净柔软的床榻上美美睡了一觉。 等到顾书诺坐着租好的车子来到这栋别墅，负责帮苏世懿照管房屋的老夫妻也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第25章 一切为了有趣 被苏雪折腾了整整一个下午，祁采蘩和殷维白的五脏庙早就已经开始造反了。 饭菜上桌，苏世懿吃了第一口后，两人就和苏雪、顾书诺一起运筷如飞，风卷残云一般将桌上的饭菜席卷一空。 好在，那对老夫妻很快就又送了新的菜肴过来——他们都是苏世懿的绝对心腹，对于返祖型进化者的食量早就已经心中有数。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吃饱喝足，祁采蘩瘫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想动。 跟真·土豪苏世懿的生活水准一对比，她和小白之前过的简直猪狗不如。 人家一出手就包下了飞行列车的整节车厢，他们却只能要么徒步、要么借波耶特的光搭乘运泔水的小三轮。 人家出门在外都能住回自家别墅，他们却只能要么借住农家，要么夜宿荒野。 人家可以舒舒服服的洗完了热水澡再出来吃大餐，他们却只能吃咸菜稀饭、馒头花卷，然后再躲在荒郊野外用冷水自己洗衣服。 简直没有任何可比性！ 殷维白听她这么说，不由也回忆起了二人之前的那段艰苦时光。 他问苏世懿，“万花筒这么有钱的吗？” 苏雪一脸的与有荣焉，“万花筒当然有钱了，虽然我们花的并不是万花筒的钱。” 祁采蘩非常好奇，“万花筒的成员应该都是进化者吧？进化者赚钱很容易吗？” 苏雪耸耸肩，“我不知道，我又不负责赚钱。” 祁采蘩还想再问点儿别的，苏世懿却突然开口说起了波耶特，“七七，之前你们说的那个波耶特我很有兴趣，你能给我描述一下他的外貌特征吗？” 祁采蘩一怔，“可以啊，不过他那个人，最显眼的就要数他的那一头金发了，其他的，比如五官、脸型、身材啥的，都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总体而言就是个比较帅气的东方人。” 如果不是对方糊弄起她和殷维白来一点儿都不走心，明明长了一张属于东方人的脸和一副属于东方人的身材，结果却非要胡诌自己是来自西方的波耶特，祁采蘩和殷维白也不会第一时间就对他产生怀疑了。 两人最纠结的地方也在这里——你说对方没坏心吧，可对方偏偏却又满嘴谎言，你说对方有坏心吧，可对方糊弄他们的时候却又一点儿都不走心。 那副敷衍到了极点的态度，分明就是一点儿都不介意让祁采蘩和殷维白知道他在糊弄人。 也就是说，人家根本就没想过要跟祁采蘩和殷维白建立互信关系。 “他的笑容也很奇怪。虽然他的嘴角确实是上扬的，眼角确实是下弯的，脸上的表情也确实是开朗阳光的，但我和七七却都觉得他很危险。不是那种实力层面上的危险，而是他的内心就像藏了一个无底深渊，你根本猜不到会有什么样的鬼怪突然爬出来祸乱人间。” 殷维白在一旁补充——经过这一个下午的相处，殷维白对苏世懿等人的印象大为改观，这种无关紧要的小情报，他已经很愿意跟苏世懿他们分享了。 苏世懿若有所思。 他又问了祁采蘩和殷维白几句诸如那人身高多少、体型如何、什么脸型、何种衣着打扮之类的问题，然后就刷刷几笔画了个简单的人像出来。 “你俩看看，是不是这个人。”苏世懿将画像递到祁采蘩和殷维白面前，示意他俩辨认一下。 祁采蘩只扫了一眼就开始点头，“没错，就是这个人。” 殷维白也在一旁点头附和，末了他还问了苏世懿一句，“莫非您认识这个人？” 苏世懿揉了揉眉心，“何止认识那么简单，这人可没少给我们万花筒添麻烦。” 苏雪闻言不由探头去看，“咦，这不是那只金毛狐狸吗？他不是叫神曜吗？怎么又叫波耶特了？” 顾书诺冷哼，“他还叫过佐藤信雄、金智彬、德卢卡呢。” 祁采蘩和殷维白顿时无语了。 感情这人是想到什么就说自己叫什么啊！ 祁采蘩问顾书诺，“你们经常跟他打交道吗？” “谁愿意跟他打交道啊？是他一直单方面的给我们添麻烦！”顾书诺显然很讨厌这个有着各种假身份的年轻人，他蹙着眉警告祁采蘩和殷维白，“你俩要是再遇到他，一定要格外小心谨慎，他这个人，这里有点儿问题。”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祁采蘩和殷维白都很惊讶——在他们看来，波耶特不仅脑子正常的很，而且心机也相当深沉。 殷维白看向顾书诺，他想问问对方是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苏世懿就已经仔细跟他们介绍起了神曜其人，“阿诺的说法其实不太准确。神曜那个人，有问题的不是脑子，而是三观。他其实双商极高，战力也不容小觑，唯一不好的就是三观扭曲，做事向来只图有趣，是非善恶之类的东西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殷维白对此没什么实感，祁采蘩却第一时间想到了春阳孤儿院的周菁菁。 那个女人同样三观扭曲，是非善恶之类的东西对她来说也同样没有任何意义，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周菁菁做事从头到尾都是为了利益，而不是为了“有趣”。 她有点儿头疼，“难道他帮我和小白摆脱蔷薇王座的人，是因为我们身上有他感兴趣的东西？” “不一定。”苏世懿食指轻叩桌面，“也有可能是他看蔷薇王座不顺眼，所以就想给他们添点儿麻烦。” 殷维白很想问上一句，“那他是不是也看万花筒不顺眼？” ——毕竟对方也没少给万花筒添麻烦。 苏世懿瞥他一眼，“神曜确实也看万花筒不顺眼，确切来说，这世上但凡成点规模的进化者团体，他就没有哪个是看着顺眼的。” “不成规模的零星进化者也是一样。可以说甭管是谁，但凡遇到他就一准没好事儿。”苏雪斜靠在椅背上，表情惬意而慵懒的补充道：“你别看你俩现在没啥事儿，这是还没到最后呢，等见真章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那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鬼。” 祁采蘩和殷维白半信半疑，一时之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好在苏世懿和苏雪并没有给他们洗脑的意思，略微提点了两人几句之后，苏世懿和苏雪就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苏世懿转而吩咐顾书诺多加注意，不要让神曜逮着机会给他们制造麻烦。 顾书诺应了，自去布置不提。 第26章 活腻歪了没商量 在苏世懿的别墅里休息了一夜之后，祁采蘩等人搭乘顾书诺租来的7座商务车从青城出发。 他们的目的地是国境线附近，从青城过去需要大概5天时间。 途中，苏雪每天都在变着花样训练祁采蘩和殷维白。 比如，他们坐车，祁采蘩和殷维白却要在车子后面拼尽全力汗流浃背的跑步。 再比如，他们吃完饭就可以休息了，祁采蘩和殷维白却要先来上一整套的体能提升训练计划。 再再比如，他们每天都能有一日三餐的现成饭吃，就祁采蘩和殷维白，每天都必须上演荒野求生。 两人因为饱受“虐待”而苦不堪言，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身体素质、战斗能力以及野外生存能力，一直都在以令人惊讶的速度飞快变好。 呃，野外生存能力在变好的只有殷维白，祁采蘩还是一如既往的只能做出味道诡异、卖相更诡异的黑暗料理。 在这所有的变化里，最让他们高兴的是，他们即使不穿厚棉衣和羊毛衫，也不会再冷的直打哆嗦了。 当然，他们还做不到像蔷薇王座的夏子瑜那样，大冷天的也只穿抹胸和短裤。 *** 他们是在第五天的下午时分抵达国境线附近的，司机收了尾款开车返回青城，苏世懿则要求众人改头换面，和他一起非法入境。 他们要去的是贫穷落后，处于半封闭状态的卡拉帝国。 卡拉帝国与Z国接壤，但无论经济状况还是开放程度却都远远不如Z国。 顾书诺、殷维白、祁采蘩和苏世懿全都换上了宽袍大袖的卡拉帝国服装，苏雪却变身成了一只体长2米有余的白色大猫。 祁采蘩和殷维白吓了一跳，然而更让他们吃惊的事情还在后头——在祁采蘩和殷维白的惊讶目光中，苏雪竟然单爪拎起了苏世懿...的轮椅。 也不知她按了哪里，反正苏世懿的轮椅很快就变了个形状。 她将苏世懿和已经变了形状的轮椅放到自己背上，然后祁采蘩就看到那轮椅像是马鞍一样牢牢固定在了苏雪身上。 祁采蘩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我的天！我还以为雪师父的兽形就只有两个巴掌大，原来她还可以变成这么大一只的吗？” 顾书诺倒是没有觉得她大惊小怪——他第一次看到这一幕时，震惊程度并不比祁采蘩小。 他一边往腰带上挂自己的刀一边对祁采蘩道：“遇到不能坐车也不方便推轮椅的地方，阿雪就会变成这个样子给次长当坐骑。” 祁采蘩“哦”了一声欲言又止。 其实她很想问，既然苏世懿行动不便，那万花筒干嘛还让他舟车劳顿的出来做任务？ 可她想想又觉得自己跟对方还没有熟到这个程度，无关紧要的小事打听一下也就算了，像这种的，她还是默默憋在心里更好。 不过，要是苏世懿真的对他们没坏心，她倒是可以找个机会帮他看看，看能不能把他的腿给治好。 四人一猫翻山越岭，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来到了作为此次任务接头地点的小镇罗贡。 罗贡是个人口不足三千的偏远小镇，因为被卡拉帝国官方势力不断追杀而不得不向外界求助的卡拉帝国的进化者们如今就藏身在镇子外的一处溶洞群里。 他们不敢直接把接头地点定在自己的暂时落脚处，所以苏世懿他们抵达罗贡之后，首先就要按照双方的约定，到接头地点去跟卡拉帝国进化者们的代表阿布见面。 阿布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他穿着已经破损脏污的卡拉帝国服饰，脸的下半部分长满了乱七八糟的络腮胡子，让人只能看清他高挺的鼻梁、浓黑的眉毛和深邃的眼睛。 看到苏世懿等人的那一瞬，他几乎以为自己找错了人。 三个半大孩子(祁采蘩、殷维白、顾书诺)、一个小孩子(苏雪)、一个坐轮椅的年轻人(苏世懿)，这样的阵容，如何能把他们平安带到须臾城？ 阿布还只是错愕，他的同伴阿坦却已经怒火上涌，“不是说万花筒很可靠吗？要了那么丰厚的报酬，最后竟然只派了这样的一支队伍过来，他们是想拿了东西就走吗？” 见他竟然擅自从藏身的地方跳了出来，阿布不由有些抓狂，“阿坦！你又擅自行动！我不是说了让你等我信号吗？” 阿坦混不在意的一摆手，“阿布哥哥，这都啥时候了你还让我等？咱们等了这么多天，最后就只等来了这么几个老弱病残！你倒是说说看，就这几个人，他们能顶什么用？” 见阿布没话可说，阿坦愈发理直气壮，“我先收拾了这个残废和这几个小崽子，等咱们到了须臾城，我再去找那个什么万花筒算总账！敢耍老子，老子非把他们肠子都掏出来不可！” 他话音才落，高壮的身体就已经被苏雪一脚踢飞。 苏雪简直快要气炸了，这个蠢货，竟然敢骂苏世懿“残废”，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自己找死。 她小巧的身影快速在众人眼前跳来跳去，刚才还嚣张无比大放厥词的阿坦则被她一脚接一脚的当成沙包在踢。 阿布彻底傻住了。 虽然他也觉得阿坦当面叫别人“残废”有些过分，但他对万花筒只派了苏世懿几个过来也不是没有怨言的，所以他并没有阻止阿坦发作苏世懿等人。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根本没有被他们看在眼里的年纪最小的苏雪，竟然能把作为他们最强战力之一的阿坦轻轻松松当成沙包踢。 一直冷眼旁观的祁采蘩故意用能让阿布听到的音量对殷维白“小声”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这些人竟然还以年纪来判别他人实力。现在知道自己眼拙了吧？” 她是真心认为阿布、阿坦愚不可及——这俩人连她和殷维白都打不过，竟然还敢去撩拨身为他们“师父”的苏雪，这绝对是活腻歪了没商量啊。 殷维白瞪她，“你就别在这儿说风凉话了，没见阿诺都已经拔刀了吗？你要是动作慢了抢不到人头，一会儿就擎等着挨罚吧。” 阿布那个郁闷啊。 他们这招惹的都是些什么怪物啊？ 最小最萌的那个一言不合就打人，棺材脸的那个二话不说就拔刀，被骂“残废”的那个就那么坐在轮椅上笑眯眯的看着他，看得他脚底心寒气直冒，控制不住的就想狠狠打个哆嗦。 那两个一副看热闹模样的少年也不是什么好人，嘴巴刁毒不说，说起战斗和杀人更是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仿佛在他们的生活里，这种事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再平常不过。 第27章 和气生财 阿布不知道其实祁采蘩和殷维白其实只是嘴上厉害，他们的所谓抢人头，其实只是代指两人打倒敌人的数量，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抢人头。 殷维白在觉醒之前一直生活在温室里，别说杀人伤人了，他连杀鸡宰鱼都是适应了差不多二十天才不再反胃的。 至于祁采蘩，她虽然因为过去的经历，已经习惯了面对一些需要打上马赛克的画面，但她其实也不是那种动辄就能要人性命的性格。 真正性命攸关的时候，这两人会如何选择还不好说，但眼下他们确实从未杀过人。 然而阿布并不清楚这些，此时，他正暗暗后悔自己以貌取人，一时不慎得罪了这些小怪物们。 不过后悔归后悔，该做的事他还是要争分夺秒的赶快去做——不抓紧时间的话，阿坦搞不好就要被那个年纪最小的女孩给踢死了。 他一边对着苏世懿等人点头哈腰，一边硬挤出了一个代表谦恭友善的笑，“诸位，诸位，这都是误会，误会。还请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阿坦兄弟。” 苏世懿依然还是之前那副笑意盈盈的表情，他歪着头好整以暇的问阿布，“代价呢？” ——他其实一点儿都不介意别人怎么评价他，但该挖好处的时候他也绝对不会手软心软。 若非如此，扮猪吃老虎岂不是就少了很多趣味？ 阿布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很快他就发现苏世懿的眼神那是相当认真，认真到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换了芯子。 不然这么一个飘飘欲仙、不染凡尘的绝世美男子，怎么可能这么擅长趁火打劫？ 他纠结了一下才试探着对苏世懿道：“那要不，我再多给您百分之一的矿石作为补偿？” “太少了。”苏世懿没有生气，而是直截了当地跟对方谈起了“生意”，“至少要多百分之五，我才会考虑继续此次任务。如果在任务的基础之上你还想要留他一命，那么你就必须再多给我百分之五的矿石作为补偿。” 阿布的心脏在滴血。 他们发布的任务，是帮助包括他本人在内的二十多名卡拉帝国的进化者平安抵达须臾城，而万花筒要求的任务报酬则是一种卡拉帝国独有的珍贵矿石。 这种矿石他们一共也没弄到多少，苏世懿一口气就又多要了百分之十，那他们到了须臾城要拿什么立足？ “快点儿决定哦，不然你那位叫作阿坦的同伴可就要魂归地府了。”苏世懿下颌微抬，示意阿布看已经昏迷过去的阿坦。 阿坦此时的模样极其可怜，他鼻青脸肿，口鼻处和衣襟上满是鲜血，壮硕的身体像个破布口袋，声息全无的倒在地面上。 阿布牙一咬心一横，“百分之十就百分之十，但你得弄点药给我们，我要给我阿坦兄弟治伤。” 苏世懿眯着眼睛笑，“治伤啊...这个容易。不过不能免费，毕竟我们的药品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阿布膝盖一软，差点儿就给苏世懿跪下了。 打了他们的人，然后再让他们自己出钱治伤，万花筒的这些人，强盗都没他们会算账！ 要不是还指望着对方带他们去须臾城，他都想直接让人对着他们开枪了。 苏世懿好整以暇的看着阿布变脸。 哼，真以为他好欺负啊？骂了他还想让他无偿给治伤，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顾书诺斜了一眼阿布，“快点儿决定吧，你那个同伴马上就要休克了。” 阿布脸一黑，“我给！我给总行了吧？” 他瞪着苏世懿，“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苏世懿笑着伸出两根修长笔直、白皙如玉的手指，“再多给我们百分之二的矿石，我们就负责把你的那位阿坦兄弟治好。他应该是你们的最高战力之一吧？要是变成累赘，那可就太可惜了。” 阿布的脸更黑了，他心说阿坦变成累赘难道不是你们害的？你居然还好意思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这脸皮厚的，都能赶上城墙了！ 他竖起一根手指，用一种不容回绝的认真神色对苏世懿道：“最多百分之一，而且你们必须在出发之前就让他恢复行动能力。要是你们不能接受……” 苏世懿打了个响指，“成交。” 他如此爽快，阿布反而懊恼起来——不是他喜欢跟人没完没了的讨价还价，而是苏世懿的态度让他感觉自己吃了亏，杀价杀得不够狠。 他是个带了一大堆累赘的穷人，每一分钱都很有必要掰开了精打细算的花。 苏世懿很喜欢阿布现在的懊恼和后悔，他对苏雪招手，“阿雪，带他过来。” 苏雪一向唯苏世懿之命是从，听到对方这么说，她立刻拖尸体一样拖着阿坦走了过来。 “这是我们万花筒独家研制的进化者专用药，最多半个小时就能让他重新活蹦乱跳起来了。”苏世懿抬手，丢了一个小小的透明玻璃瓶给阿布。 阿布半信半疑，拿过小药瓶打量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将瓶子里的药液喂给阿坦。 阿坦这时候已经因为疼痛恢复了些许意识，药液一入口，他就下意识地吞咽起来。 苏雪此时已经重新站到了苏世懿身后，她小声嘀咕，“这种人我们干嘛还救他？就让他回炉重造不好吗？” 苏世懿微笑，“和气生财嘛。” 阿布的脸扭曲了一下——大哥，和气生财难道是你打了人然后再高价卖药给人的意思吗？你到底有没有文化！ 苏雪冷哼，“大叔，你就知足吧。上一个敢像他这么说我哥哥的人，现在已经穷的只能卖裤衩儿了。” 殷维白憋笑憋的神色扭曲，祁采蘩则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喷了。 阿布担心情形继续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所以他根本不敢反驳这个一言不合就踢人的暴力女孩。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忍气吞声的低下头，默默观察阿坦的伤势。 万幸阿坦确实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健康，这让阿布郁闷的心情得到了很大缓解。 “萨比娜，你带万花筒的诸位去休息。”在发现药液确实有效之后，阿布就把自己的另外一个同伴喊了出来。 他很担心口没遮拦的阿坦等下会再次开罪苏世懿等人——他可没有另外百分之一的矿石可以擅自做主给人了，所以他决定先把苏世懿他们给支开。 事到如今他也算是看明白了，万花筒的这些人虽然看着都弱的一比，但他们的真实实力却绝对不容小觑。 无论是观察力、警觉性、反应速度，还是战斗力、抗击打能力，人家都处于绝对的优势地位。 第28章 简单、粗暴、有效 阿布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对方其实早就发现了一直藏在建筑物里拿枪指着他们的萨比娜——那个棺材脸少年的刀一直没有放下不说，那个坐轮椅的青年也一直维持着最无懈可击的防守姿势，而且还总是似有若无的拿眼角余光打量萨比娜的藏身之处。 冷静下来，注意到这些小细节之后，阿布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一方的绝对弱势地位。 这让他隐隐有些后悔找了万花筒的人当保镖——他们被人家连锅端了的可能性大到让他绝望，可他却又不能临时反悔，一来他们惹不起对方，二来他们没那个本事仅靠自己摆脱卡拉帝国官方势力的无尽追杀，所以他只能沿着既定的道路往下走。 至于对方会不会直接抢了东西走人，他连想都不敢想。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将毫无用处，他不认为自己仅凭智谋...呃，智谋还是算了，在耍心眼儿上面他还真没什么信心与那个一看就不好惹的轮椅男相比。 至于枪支，那玩意儿在卡拉帝国的政府军手里确实很有杀伤力，但在他们这些外行人手里，那些枪支即使比冷兵器好用，好用的程度也相当有限。 至少，它们绝对无法在关键时刻起到扭转乾坤的决定性作用。 所以他只能暗暗祈祷，祈祷对方确实如同他之前听说的那样，一言九鼎，极有信用。 阿布胡思乱想间，萨比娜已经从藏身的废弃房舍里走了出来，她对苏世懿等人微微颔首，“几位请跟我来。” 萨比娜是个约么二十五六岁、皮肤白皙细腻的丰满女子，长相很有卡拉帝国特色。 她带着苏世懿等人左弯右绕，很快就从镇子外面绕到了镇子的另外一边，而阿布则揪着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的阿坦耳提面命，要求他之后务必谨言慎行，千万别再得罪那些煞星。 *** 大约一个小时后，苏世懿从阿布那里收到了作为报酬、补偿以及医药费的全部矿石，除了苏雪和顾书诺，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操作的，反正那些矿石就那么在众人面前消失不见了。 祁采蘩和殷维白都很好奇，但他们和苏世懿等人的关系还没有熟络到可以刺探这种消息，所以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了保持沉默。 阿布他们那拨人就更不用说了，阿坦才刚因为冒犯苏世懿而倒了大霉，这时候他们当然不会再去撸苏世懿这头人形猛虎的胡须。 “把你们的人都带到这里来吧。”矿石入袋，苏世懿立刻进入状态，开始履行自己作为万花筒主事者的责任。 阿布瞅了一眼阿坦，阿坦三步并作两步跑去其他溶洞叫人。 没一会儿，躲在其他溶洞的卡拉帝国的进化者们就陆陆续续走了进来。 他们并没有靠近苏世懿等人，而是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远远地打量着这几个一看就不属于卡拉帝国的陌生人。 “不是说一共24个？”当阿坦最后一个走进溶洞，负责清点人数的顾书诺转头看向作为主事者的阿布，“另外两个哪里去了？” 阿布神色沉痛，“...死了。跟其他人一样，死在了帝国军人手里。” 溶洞内有一瞬间的静寂，不过这静寂并没有持续太久。 非常时期，他们没有太多时间伤感。 所以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阿布就打起精神开始安排出逃事宜。 他先是简单向自己的21名同伴介绍了苏世懿等人，然后又要求他们在接下来的逃亡之旅当中务必配合苏世懿等人，“...谁要是不听指挥擅自行动，被丢下了可别怪我没有提前和你们交代。” 人群有短暂的不平静，但在阿布的积威之下，到底没人敢站到人前公然反对他这个主事者的决定。 阿布提着的心放进了肚子里——老天保佑，他总算不用再为自己同伴的有眼无珠破财了。 将主场让给苏世懿，阿布抹着额头冷汗退到了萨比娜身边。 “诸位，时间紧迫，我就单刀直入的说了。我的要求有三个。第一，不得擅自离队。第二，不得伤害普通人。第三，必须服从命令听指挥。”苏世懿一如继往的温柔爱笑，但在场诸人却谁也无法忽视他语气里的认真强势和不容置疑。 当然也有不信邪的愣头青想要表达自己的不满和不屑。 他们花钱请的是保镖，不是祖宗，这群拿了他们丰厚报酬的老弱病残看着也不是很厉害，有什么资格在他们这些金主面前摆出一副要上天的拽样儿来？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阿布就已经重重咳了两声，“苏先生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在抵达须臾城之前，包括我本人在内，我们所有人都要听从苏先生的安排。我们要走哪条路线、什么时候出发、什么时候休息、在哪休息、休息多久、要不要战斗、谁去战斗、战斗到什么程度、何时撤退...这些全部都由苏先生决定。谁要是不听话，可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人群里一个约么二十六七岁、打扮的流里流气的男青年顿时不乐意了，“阿布大哥，这谁去战斗也由外人安排怕是不妥当吧？要是他们故意安排兄弟们去送死...” “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主动要求诸位参与战斗。”没等横眉立目的阿布开口训斥对方，苏世懿就已经笑眯眯打断了对方的话，“确切来说，我们其实一点儿都不希望诸位参与战斗。” 除了阿布和萨比娜，其他卡拉帝国的进化者全都愣住了。 不用他们参与战斗？这可能吗？ 那个流里流气的男青年将怀疑的眼神投向苏世懿，“你不会想说，就凭你们几个就能对付卡拉帝国的政府军吧？” 苏世懿歪着头，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自己的疑惑，“我们为何要对付卡拉帝国的政府军？我们的交易内容只是护送你们平安抵达须臾城吧？” 阿布眼睛一亮，“你有办法绕开他们？” 苏世懿笑了笑，“当然。不然我为何要求你们听我指挥？” 阿布高兴的直搓手，但包括那个流里流气男青年在内的少数几个人却蹙眉的蹙眉、黑脸的黑脸。 不过他们并没有立刻跳出来跟苏世懿唱反调——比起报仇，当然还是性命更重要，在弄清苏世懿等人的真实实力、靠着他们走到边境线附近之前，这些人是不会主动招惹政府军，从而让自己陷入险境的。 于是，溶洞里的一众人等就这么各怀鬼胎的达成了表面上的一致意见。 苏世懿对此浑不在意——他不怕别人敷衍他，因为他要的本来也就只是这个事先告知并取得对方同意的过程。 有了这个过程，之后他就可以完全的占住道理，尽情地杀伐果决。 谁要是敢不服气，那他就打到对方服气为止，就是这么的简单、粗暴、有效。 第29章 让他们学个乖！ 达成了“有言在先”的小目标，苏世懿和自己的同伴一起，带着卡拉帝国的22名进化者离开了小镇罗贡。 苏雪再次变身成了一只大猫给苏世懿当坐骑，卡拉帝国的进化者们因为她的突然变身而生出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甚至还有人在震惊之后提出自己也要骑着大猫赶路，结果话才出口就被阿坦一人一巴掌直接呼在了脑门儿上，“别他娘的打那娘们儿的主意，小心你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众人原本就对虎背熊腰、脾气火爆的阿坦心存畏惧，现在冷不丁冒出一个阿坦也不敢招惹的，众人顿时就对苏雪敬而远之了。 苏雪冷哼，“便宜他们了。” 苏世懿抚着她顺滑柔软的背毛只是微笑。 *** 之后的大半天时间里，苏世懿果然带着众人完美避开了追杀卡拉帝国这22名进化者的所有帝国军人。 按说这是件好事，但除了阿布等少数几人，卡拉帝国的其他进化者却对苏世懿生出了很大怨言。 至于原因。 卡拉帝国的这些进化者虽然同样已经发展出了基础进化能力，但他们的身体素质跟苏世懿等人却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于是，当苏世懿带着众人翻山越岭、迂回绕路，他们万花筒这边的五个人： 顾书诺因为实力强悍，一直都表现得游刃有余。 苏雪以大猫形态行走林间，每一步都轻盈的仿佛能够漂浮起来。 苏世懿被她驮着，毫无疑问最是舒适惬意。 祁采蘩和殷维白虽然比卡拉帝国的进化者们还要处境凄惨，但他们如此凄惨却是因为苏雪一直都在训练他们。 相比之下，卡拉帝国的那些进化者就是完完全全在忍受疲劳和疼痛的折磨了。 他们大汗淋漓，疲惫不堪，肚子很饿，嘴巴很渴，脚底的水泡都不知破了几个，然后还有两个元气满满的家伙一直嗷嗷叫着在他们身边跑来跑去——虽然嗷嗷叫的其实只有祁采蘩。 那份意气风发、朝气蓬勃，愈发衬得他们苦不堪言。 在“训练无用，根本比不过热武器”的“忠告”被无视，嘲讽被忽视，说风凉话被鄙视之后，卡拉帝国的那些进化者就被迫忽视了一直在接受魔鬼训练、处境远比他们更惨，但却始终一副甘之如饴、乐在其中态度的殷维白和祁采蘩。 没办法，这两人实在让人无法把他们和“不幸”、“凄惨”之类的形容词连在一起——虽然他们看上去是那样狼狈。 即使卡拉帝国的进化者们继续盯着这两人较真儿，他们也无法从对方身上找出自己比别人处境优越的感觉来。 不仅无法找出这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对方的奋发向上、积极乐天，反而还会像镜子一样，清清楚楚映照出他们内心的丑陋之处。 他们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在对苏世懿等人实行道德绑架，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想要不劳而获，坐着索取。 他们把自己的“不幸”命运全部归咎到了苏世懿身上。 是苏世懿非要走这种见鬼的山路，是苏世懿不肯让他们也坐在大猫背上轻松前进，是苏世懿拒绝了分给他们食物和清水... 他们刻意忽视了祁采蘩和殷维白也在自力更生，他们只记住了自己朝苏世懿讨要食物被拒绝，想要仗着人多强势瓜分苏世懿等人的物资又被阿布强势阻止。 他们的心情渐渐转化成了嫉妒和愤恨，不甘和不平。 这种种情绪经过数日的持续发酵，终于在他们即将趁夜穿过国境线进入Z国地界时，一股脑儿倾泻而出。 那是他们待在卡拉帝国国土上的最后一晚，那些对苏世懿心有怨怼，同时又有胆子搞事情的人终于按捺不住，故意借着解决个人问题的机会留下线索，将卡拉帝国的政府军给招了过来。 苏世懿将那三人的一举一动尽皆收在眼底，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提前一步直接带着队伍远远避开。 他觉得，是时候给卡拉帝国的这些进化者们一个教训，让他们收起自己的小算计了。 当枪声在不远处响起，卡拉帝国的其中一个进化者被击穿肩膀，苏世懿将冷冽如刀的眼神投向了包括那个流里流气男青年在内的三个卡拉帝国的进化者。 他们早就选了适合躲藏的位置老实猫着，此时正你看我、我看你的，彼此传递着隐秘的兴奋和畅快。 冷不丁对上苏世懿那仿佛已经洞悉一切的冷冽眼神，三人全都不由自主地或是扭开了头，或者眼神飘忽，避开了苏世懿的视线。 苏世懿冷哼，“阿诺，你去拦住他们，其他人跟我走。” 他并没有立刻揪着阿布让他处置那三人，一来现在不是时候，二来他并没有确凿证据。 他总不能老老实实告诉阿布，他因为返祖的兽形太过特殊，所以有着足以监控整座须臾城的强悍听力。 没人会傻到直接把自己的底牌兜给别人知道，尤其他现在要收拾的，充其量只能算是几只跳蚤。 然而他愿意暂且顾全大局，包括那个流里流气青年在内的三个人却死活不肯走。 他们话说的很漂亮，“...那些人是追着我们来的，我们怎么能抛下那个小哥儿自己先走？虽然我们可能没他厉害，但我们也有能力跟那些军人战斗！” 苏世懿还没说话，苏雪的小暴脾气就已经直接爆发了，她漂亮的猫眼瞬也不瞬的盯着那三人，“自己走还是让人抬着你们走，你们自己选。” 那三人不曾有幸观摩她收拾阿坦，这些天也没有见过她出手，所以对她的威胁颇有些不以为然，那个流里流气的男青年鼻孔朝天哼了一声，“我说小姑娘，你...” 苏雪根本没有听他废话，她抬起右前爪示意虽然身处大冬天但却依然浑身臭汗的祁采蘩和殷维白上前，“你俩，让他们学个乖！” 祁采蘩和殷维白对视一眼，然后分别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扑向了流里流气男青年的两位同伴。 “怎么？这是终于忍不住要对我们下手了？”那个流里流气的男青年咋咋呼呼，一副“是你们不讲信用在先，我可是占住了道理”的口吻。 如果不是他那跃跃欲试的眼神和迫不及待掏枪的动作，他的这番表演倒也勉强能看——起码不至于假的让人倒胃口。 第30章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麻蛋老子看你们两个小子不爽很久了！真以为每天锻炼一下身体就能战斗了？你们知道这是啥玩意儿吗？看老子不把你们打成筛子！” 男青年的同伴之一显然比他更坦率，他一边摆弄手枪一边对着祁采蘩和殷维白骂骂咧咧，显然是以为自己有热武器在手，根本就不必畏惧两个还没长大的小毛孩子。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祁采蘩和殷维白居然赶在他们开枪之前就已经冲到了他们身边。 他们忽略了自己动作太慢的事实，也低估了苏雪魔鬼训练的效果。 在过去的那段时间里，他们无论是坐车还是翻山越岭，苏雪都从未放松过对祁采蘩和殷维白的训练，两人虽然不止一次怀疑自己会被折腾死，但事实却是，他们不仅没有死，反而还在一次又一次不断突破极限的训练当中变得越来越强。 这种变强不仅仅只是集中在对于自己身体的掌握、力量的运用上，通过不断接近并突破自己的极限，他们的敏捷性、意志力、精神力、观察和分析能力、综合运用能力...全部都在不知不觉间同步增长。 可以说，如今的他们早就已经脱胎换骨。 不过两人并没有因此就大意轻敌。 他们不是有着若干底牌和丰富战斗经验的苏世懿，也不是仅凭两把唐刀就能斩尽一切所向披靡的顾书诺，所以那什么扮猪吃老虎啊、一力降十会啊，都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要做的，就是彻底贯彻苏雪为他们制定的作战方针——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冲刺的过程中，祁采蘩发动了自己的特殊进化能力，然后两人彼此配合着，用最快的速度以手刀先把其中两人打晕，最后再合力对付那个流里流气的男青年。 虽然事先两人并没有彼此商谈过哪怕只言片语，但他们却有着因为一直被苏雪训练而一点一点磨合出来的作战默契。 这份默契虽然还不足以让他们做到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仅靠眼神就交流一大堆信息，但在共同作战时帮助他们彼此配合却完全没有问题。 当那三人全都被他们打倒在地，阿布总算紧赶慢赶来到了他们和那三人之间。 他原本还想喊上一句“手下留情”的，奈何祁采蘩和殷维白下手的速度实在太快，他嘴巴还没有张开呢，对方就已经干脆利落的把那三个人全都干翻了。 阿布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把那三人护在身后，“苏先生，你还是管管你们的人吧。这一言不合就下死手...” “我俩没有下死手啊！”没等苏世懿说话，祁采蘩先不干了，她指着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那三个人，“我和小白很有分寸的，他们谁都没有死。不信你自己去看！” 阿布：…… 他当然知道那三人都还活着，不然他还护个毛线啊？ 但是吧，人没死也不代表你们就没有下死手啊！ 这特么只是个描述过程的词，表达的是你们手段狠毒，你直接就给跳到结果上面去...老铁你是没有念过书啊，还是语文没有学好啊？ 阿布心里吐槽的欢，明面上却是一句也不敢说出口。 他一边打手势示意阿坦找人把那三个人事不知的家伙给抬走，一边苦着一张脸对苏世懿道：“他们其实也是好心...” 苏世懿摆摆手，“你还是等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再来跟我说他们是何居心吧。” 阿布一怔——难道这里头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清楚的？ 苏世懿没有再就此事发表任何意见，他带着众人穿山过林，迂回曲折着继续朝边境线进发。 大约半个小时后，顾书诺脚步匆匆追上了大部队。 在众人的灼灼目光下，他秉承着一贯的简洁风格对苏世懿说了一句，“已经全都打晕了。” 苏世懿微微颔首，“辛苦了。马上就到国境线附近了，你先去联系我们的人吧。” 顾书诺应了声“是”，然后加快脚步朝前进发。 阿布听到苏世懿这么说，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但已经恢复清醒的那三人却俱是一脸的惊诧和不满。 三人里面年纪最长的是个蒜头鼻、红脸膛的白胖中年男子，他气势汹汹的质问苏世懿，“喂！你干嘛不让他杀了那些家伙？只是打晕能解决什么问题？” 祁采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打晕怎么就不能解决问题了？现在还有人追着要杀你吗？要是我们逮着个人就二话不说弄死对方，你现在还有命在这里对着我们指手画脚吗？” “那怎么能一样？”中年男子挺着个啤酒肚子，大言不惭的驳斥祁采蘩，“我们可是给了你们钱的，是你们的客户、金主，你们有义务确保我们的生命安全！你打晕我们就已经够过分了！可那些政府军却是我们的敌人、仇人，你们既然收了钱，那就应该替我们永绝后患！” 祁采蘩心说难怪苏雪只用拳头跟这些人讲道理，如此的厚颜无耻，分明就是自己找揍！ 她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再揍这个中年胖子一顿，让他学的更乖一点儿，苏世懿就已经慢吞吞来了一句，“我们接到的委托只是护送你们逃往须臾城，报仇什么的，不在我们的任务范围之内。” 中年胖子气得够呛，要不是他之前已经被祁采蘩干脆利落打晕过一次、又在醒来之后的第一时间被阿布狠狠骂了一顿，他现在早就指着苏世懿等人的鼻子，骂骂咧咧的胡搅蛮缠了。 “那我们自己去杀总可以了吧？”那个流里流气的男青年见中年胖子吃瘪，眼珠一转就冒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他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顾书诺已经打晕了追在他们后面的所有卡拉帝国的政府军，那么他们此去就完全不必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轻轻松松捡一波人头就走，这样的好事儿可谓百年不遇。 只是他却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苏世懿根本不会让大部队停下来等他们。 苏世懿伸出三根手指看向阿布，提醒他别忘了出发之前他们的约法三章。 阿布也不想节外生枝，对他来说，排在第一顺位的一直都是离开卡拉帝国、结束之前那种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日子。 他沉着一张脸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三人面前，“喂！不要节外生枝。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大家全都安全离开。” 中年胖子不服气，“就只是杀了那些政府军而已，根本就不会影响大局。要是没机会也就罢了，可现在那些人分明都是晕着的。阿布，你难道就不想为那些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吗？” 第31章 吃着与看着 这话说的就很有煽动性了，那些没有跟着他们闹事的，听了这话也纷纷朝阿布投去满含期待的灼热视线。 阿布一脸为难。 他当然也想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可问题是，他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 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他之前根本不会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去求助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万花筒。 连这种根本不知道可不可信的组织都去求助了，他们这些人当时的处境如何可想而知。 可人就是这样，当一个愿望得到满足，他们立刻就会又生出新的期待来。 卡拉帝国这些原本只想逃出生天的进化者们也不例外，在发现自己性命无虞之后，他们立刻就又生出了利用苏世懿等人报仇的念头。 即使苏世懿一早就亮明了态度，坚决不肯掺和他们的这些私怨，对方也依然处心积虑的想要把苏世懿等人拖进泥潭。 先是引来政府军，逼着苏世懿等人出手，然后是怪罪顾书诺没有杀人，现在又打着原路返回，轻松捡一波人头的小算盘。 对此苏世懿当然是不满意的，但他却出乎祁采蘩和殷维白意料的，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高兴或者不耐烦。 他们不知道的是，苏世懿常年跟形形色色的进化者打交道，比卡拉帝国这些人奇葩成百上千倍的进化者他都曾经遇到过、收拾过，所以他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像中年胖子这种档次的，他想要摆平，最多也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比拍死跳蚤还要容易一些——毕竟拍死跳蚤他至少也要动动手指。 哪像现在，他完全可以一直优哉游哉的看着阿布左右为难。 “你们就别为难阿布了，这不是他想就能解决的事！”萨比娜很少说话，但因为实力强悍，在队伍里排位第三，所以她在团队里的人望丝毫不输阿布这个主事者。 她环视自己的二十来个同伴，“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区别只在于，你们已经把出发之前苏先生的约法三章给忘了，而阿布却一直牢牢记着。” 其实她说“忘了”并不准确，因为这些人并不是忘了，而是根本没有把苏世懿的话当回事。 对于那些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信守诺言的人来说，应承别人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但你永远不能指望他们说了就算数、答应了就可信。 萨比娜看向那个中年胖子，“拉莫，我知道你想给你弟弟报仇，可问题是，我们谁都没有那个本事。” 中年胖子没说话，只拿眼角余光瞟着苏世懿几个。 萨比娜叹气，“你就别在那里做梦了。你信不信你要是敢现在回头，苏先生就敢直接把你丢在这里？” 中年胖子脸色微僵。 萨比娜又道：“你可别指望我或者阿布、阿坦帮你说话，我们在出发之前可是答应了人家一切行动听指挥的。你要是非得这时候报仇，他们可就真要袖手旁观了。你想死在这里吗？” 中年胖子无言以对。 他当然不想死在这里。 萨比娜又看向另外两人，“你们呢？还是决定要回去杀人？” 那两人一声不吭的别过脸。 萨比娜叹气，“既然想好了那就老实点儿，要是再让我看到你们搅局，等到了须臾城咱们就干脆拆伙吧。” 中年胖子心说，“就算你不提，老子也不会一直跟你们混在一起，受你们的鸟气！” 他一厢情愿的认为，等到了须臾城，他就可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却不知须臾城也是如假包换的凶险之地。 *** 一直到第二天的黎明时分，众人总算平安穿越国境线，和提前一步回到Z国安排后续事宜的顾书诺见上了面。 祁采蘩和殷维白全都不由自主松了一大口气，尤其是殷维白，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劳累、紧张过。 顾书诺带了一辆大巴来，与他同来的还有已经加入万花筒，成了万花筒分部成员的巫月。 看到巫月，祁采蘩着实吃了一惊，她扯着殷维白的袖子跟他咬耳朵，“那个不是乐和酒吧曾经的老板娘吗？她怎么加入万花筒了？” 殷维白也好奇，但他比祁采蘩更会判断大局，他小声对祁采蘩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有外人在呢。” 祁采蘩瞥了一眼那些双眼放光盯着巫月的卡拉帝国雄性进化者，默默把自己的疑问吞进了肚子里。 两人正想着到底要不要假装没有见过巫月其人，正跟苏世懿以及苏雪寒暄的巫月却已经提到了他们，“...这不是之前被阿诺打晕的那两个孩子嘛，他们也加入万花筒了？” 苏世懿眯着眼睛笑，“暂时还没。” 巫月很是意外，她微微挑眉，但却识趣的没有再问。 她将苏世懿等人请到车上，顾书诺则坐上了驾驶位。 卡拉帝国的进化者们全被苏雪赶去了后面几排，前面四排就只坐了苏世懿、苏雪、巫月、祁采蘩以及殷维白。 巫月准备的很充分，大巴车第一排左侧的座位上，有一个放了很多食物和饮品的大纸箱子。 车子开动后，巫月像变魔术一样，从箱子里拿了几个一次性饭盒和一次性汤碗出来。 汤碗里是温热的羊肉萝卜汤，饭盒里是简单的家常小炒和白米饭。 苏雪她们见了，眼神中俱都带了几分喜悦。 苏雪、苏世懿以及顾书诺是因为面包、饼干、肉干、火腿、罐头之类的便携式食品吃久了，就忍不住有些怀念正常饭菜。 祁采蘩和殷维白则是接连荒野求生了这么多天，吃烤肉吃的嘴巴都要长泡了，眼下正迫切需要正常饭菜调理胃口。 他们每人捧了个饭盒吃得欢，后面几排的卡拉帝国进化者却只能眼巴巴看着，除了阿布、阿坦和萨比娜，几乎所有人都红了眼睛。 那个中年胖子用力咽了几下口水，“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肝，收了咱们那么多钱，却连饭也不肯管！以前在荒山野岭咱们勉强能找到吃的也就罢了，可现在这车上分明就只有他们有食物。就这样也不知道主动拿点儿给咱们！他们吃着，咱们却只能眼巴巴看着，这也太过分了！” 包括那个流里流气男青年在内的十来个人也吞着口水用力点头，嘴里还嘀嘀咕咕抱怨着、咒骂着。 第32章 形势比人强 阿布自己也馋也饿，可他到底还是顾着大局的。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早就已经看出了苏世懿是个什么性格。 他做生意光明磊落、诚实守信，不会趁火打劫对他们下手、抢了东西就走。 同时他也很有底线，他没有仗着自己实力强横就胡乱杀人、为所欲为，无论是卡拉帝国的政府军还是那些冒犯了他的卡拉帝国的进化者们，他都只是做出了适度反击。 而且他还心存善念，出发之前，就明言不许他们伤害普通人。 但谁要是因此就以为他很好欺负，可以尽情利用、可以得寸进尺、可以道德绑架，那这人绝对会被他收拾的很惨。 阿布不知道自己该说苏世懿是太有分寸、太有底线，还是该说他斤斤计较、一点儿都不明白什么叫“客户至上”，但他却知道，苏世懿绝对不会在交易之外让他们占到任何便宜。 正是因为很清楚这一点，所以阿布从来不像中年胖子等人那样，上赶着自讨没趣，也从来不会尝试着道德绑架别人。 苏世懿不给他们东西吃，他就带头猎取山鸡野兔，养活自己的那些同伴。 苏世懿不给他们水喝，他就带着人跟在祁采蘩和殷维白后头，借他们的光去打水，然后再用自带的铁锅烧水。 苏世懿安排人员守夜，顾书诺和苏雪不仅防着野外的各种生物，而且还防着他们这些被保护的“货物”，阿布也从来没有心生不忿或不平。 苏世懿等人不帮他们杀人、报仇，他不仅没有任何怨怼情绪，而且也从来不曾动过坑对方一把、迫使对方帮忙的念头。 至于现在，就地取材解决食水问题是不可能了——毕竟他们如今只能待在车上，那么他就只有选择跟对方交易了。 阿布想得很明白，所以给矿石给的也格外痛快。 总体而言，他还是很识时务且相对光明磊落的。 好在苏世懿也不打算逼得他们走投无路，每一份盒饭都被他以相对合理的价格卖了出去。 然而由于阿布手里的矿石本就没有多少存货，所以即使价格合理，他依然没有购买太多。 给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各自买了两份盒饭后，他就让阿坦和萨比娜把食物分给了卡拉帝国的进化者们。 两份，甚至一份盒饭对普通人来说已经足够他们吃到撑，但对进化者们来说，两份盒饭最多也就只够他们混个五六分饱。 不满的人很多，但身为队伍里最高战力的阿布、阿坦、萨比娜同样也只是拿了两份盒饭，他们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给自己要求特殊待遇。 众人乘着大巴连续前行了大约三天时间，然后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前依次下车。 这是一座跟他们以前穿行过的山野截然不同的山峰。 以前为了避开大型野兽，苏世懿都是带着他们走的相对低矮、草木稀疏，并且比较靠近人类聚集地的土山、丘陵或者山沟儿。 而这一次，他们要走的却变成了一座怪石嶙峋、人烟稀少、高耸入云的陡峭山峰。 虽然他们只需要爬到山腰，但这对卡拉帝国的进化者来说也同样相当困难。 据已经等在此处的万花筒分部的年轻小伙子何少明说，这山上就只有一处人类聚居的村落，其他地方，则都属于各类草木以及飞禽走兽、虾蟹鱼虫。 何少明开着车离开，巫月则和苏世懿等人一起上山。 中年胖子气喘吁吁地抱怨，“放着好好的车不开，怎么又走山路了？而且还是这么陡峭的！” 苏雪冷哼，“你以为我们愿意翻山越岭？还不是因为带了你们这些身份不明的人！” 中年胖子撇了下嘴不再说话，众人于是开始默默上山爬坡。 “七七、小白，你俩别傻乎乎跟着队伍走了，给你们三十分钟，给我爬到上面那个松树的位置再原路返回。”苏雪无时无刻不在因地制宜操练祁采蘩和殷维白，她以大猫的身姿在山林间轻盈跳跃，看着又凶又萌，十分可爱。 祁采蘩和殷维白已经尝到了苏雪这魔鬼训练的好处，两人应了一声便就比着赛朝山顶狂奔。 优哉游哉坐在大猫背上的苏世懿在两人身后轻笑着提出了新要求，“别忘了顺手捎几只山鸡回来～正好我想吃叫花鸡了～” 殷维白一听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这人，大前天要吃鱼、前天要吃雀、昨天要吃兔、今天要吃鸡...折腾他们上瘾了是吧？ 他心里其实很想修理苏世懿一顿，但事实上，他却只能把这口恶气憋在心里。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 苏世懿本人超乎他们想象的强，苏雪又是个把苏世懿的每一句话都当成圣旨对待的人（猫？），以致于殷维白和祁采蘩根本不敢驳斥身为“太上皇”的幕后大boss苏世懿。 两人一边训练一边抓鸡，其他人时不时就能听到祁采蘩的笑声、喊声、说话声，以及殷维白偶尔给出的简短回应声，原本还算安静空寂的山林，硬是被他们给搅和得兔走鸡奔、人喊鸟啼。 卡拉帝国的进化者们对此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反倒是第一次见识苏世懿恶趣味的巫月被逗得娇笑连连。 “还好我只是个后勤人员。”她故意做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拍了拍胸脯，结果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一下子就吸引了十来个卡拉帝国进化者的视线。 她脸一黑，默默把手从自己波涛汹涌的前胸上挪开。 苏雪对此浑然不觉，苏世懿和顾书诺却笑的差点岔了气儿。 巫月羞恼之余暗暗瞪了幸灾乐祸的顾书诺好几眼。 你问她为什么只瞪顾书诺？ 她也想连着苏世懿一起瞪啊，可问题是，她，不敢。 *** 二十八分又三十七秒后，大口喘着粗气、灰头土脸、满身臭汗但却神采飞扬的祁采蘩和殷维白各自拎着两只山鸡回到了队伍里。 苏雪给了他们一个“尚可”的评价，然后两人就被她指使着去给苏世懿做叫花鸡了。 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殷维白原本是不打算让只擅长黑暗料理的祁采蘩帮忙的，但祁采蘩却不忍心他一个人忙来忙去，于是最后就变成了祁采蘩杀鸡褪毛，他按照苏世懿的指示将生鸡弄熟。 如果不看祁采蘩那一身一脸鸡血、仿佛才从屠宰场里出来的可怖模样，她倒也算得上没拖殷维白后腿了。 第33章 这谁看得出来 期间，顾书诺也去林子里转了一圈儿。 他比祁采蘩和殷维白可能干多了，出去了不到十分钟，再回来时却带回了一长串的野兔和山鸡。 祁采蘩数了一下，发现竟然有八只野兔和六只山鸡。 巫月也没闲着，她从敲开的冰窟窿里弄出了大小不一的十来条河鱼。 “鱼的话就拿来炖汤吧。我这里有现成的卤水豆腐和娃娃菜。” 苏世懿是个很会享受生活，同时也有条件享受生活的人，即使是在这样的荒山野岭，他也依然有本事让自己和身边人都过得滋滋润润。 他像变魔术一样，拿了汤锅、刀板、豆腐、娃娃菜和各种调料、辅料给巫月，然后又拿了一大袋白面馒头给顾书诺拿去加热。 看到这熟悉的一幕，距离他们只有大概三四米远的卡拉帝国的进化者们，一个个的，眼神里全都写满了羡慕嫉妒恨。 虽然阿布也带着人弄了些鸡、鱼、兔烤着吃，但他们既没有调味料也没有蔬菜、炊具，做出来的东西，那味道跟苏世懿他们所吃的简直天差地别。 这种你吃苦别人却在享福的强烈对比，很难不让他们心理失衡，甚至就连一直压着他们、不让他们闹事的阿布等人，也在日积月累的细小冲突中渐渐被他们埋怨上了。 吃过晚饭，将骨头、鱼刺等食物残渣全都扔到远处，众人这才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准备就地宿营。 顾书诺很快升起了一堆篝火，阿布则带着自己的同伴在空地另外一边堆柴生火。 两支队伍中间就像隔着楚河汉界，虽然一路同行但却明显互不信任。 就像前面已经提到的，苏世懿安排的守夜人，往往会连着阿布等人一起防范——他们根本就不信任这队伍里的任何一个卡拉帝国人。 当帐篷全都搭好，巫月默默起身，准备去一下林子深处。 苏雪正忙着给苏世懿剥橘子，她微微侧头看向祁采蘩，“七七，你跟月姐一起去。” 巫月略微尴尬，“那个，我是去方便的。” 巫月加入队伍之后的前面两个夜晚，他们都是直接给点儿钱，然后把村里或者镇上某户人家的院子整个给租借过来，这样他们就可以在不扰民的前提下住到相对安全的环境里。 彼时不是在每逢夜晚就会加倍危险的野外，所以巫月就也没有遭遇过类似问题。 自然，她也就一直没有发现，每天元气满满，和殷维白一样接受着高强度训练的祁采蘩其实是女人。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只让七七陪你去。”苏雪说着这里突然明白过来，她一拍自己前额，“忘了告诉你，七七她其实是女人。” 巫月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她快速打量了一下祁采蘩前后一样平整的小身板儿，然后抬手摸了下鼻子，小声嘀咕了一句，“这谁看得出来啊...” 祁采蘩一张脸黑如锅底。 又来？ 这还有完没完了？ 怎么一个个的，都来怀疑她的性别？ 她不就是头发短了点儿，那啥小了点儿，性格大大咧咧了点儿，人又吃苦耐劳了点儿嘛！ 两人在一种相当诡异的气氛里一前一后进了林子，巫月找了地方去方便，祁采蘩则站在她附近帮忙警戒。 巫月动作很快，但她和祁采蘩却依然被人堵在了林子里。 她们在返回宿营地的半路上，遇到了包括流里流气男青年在内的四个人。 这四人全部都是卡拉帝国的进化者，而且还个个都带了手枪过来。 他们原本是埋伏在树木或者山石后面的，但在跳出来偷袭之前，他们就已经被祁采蘩给发现了。 祁采蘩虽然不觉得自己会输给这四人，但她并不愿意节外生枝，所以她直接就拉着巫月绕路了。 然而她不找事儿，却不代表事儿也不来找她。 见她们迂回曲折的走去了其他地方，那四人竟然放弃躲藏，直接朝着祁采蘩和巫月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祁采蘩虽然不知道这些家伙到底是想对巫月这个大美人做点儿什么，还是想要趁着她们两人落单出口被苏世懿各种完虐的恶气，但却可以百分百断言对方不怀好意。 既然不怀好意，那她就是打残一个两个，甚至三个四个的，想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至少，苏世懿肯定不会怪她下手狠，他只会拍手称快，赞她一句“机敏”。 而只要有苏世懿为她背书，那么卡拉帝国的那些家伙就根本不足为惧。 底气十足的祁采蘩这时候已经想出了至少一百种折磨那些家伙的办法，她压低声音，将两人的处境跟巫月说了一遍，结果巫月比她还狠，竟然二话不说就把手枪拿了出来。 子弹上膛、保险打开，巫月将枪口直接对准了二人身后。 祁采蘩赶忙小声叮嘱她，“你可别把他们给杀了，任务内容是把他们一个不少带去须臾城，少了哪个都是要按比例扣钱的。” 巫月深吸一口气，“你放心，我保证让他们好好活着，活得好好的。” 她这话说的咬牙切齿，一听就是反话正说，反正祁采蘩是不信巫月会让这些人“好好活着，活得好好的”。 “呦，小娘们儿还挺泼辣，居然拿枪口对着哥儿几个。”那个流里流气的男青年一边嘻嘻笑着朝两人走来，一边也把自己的手枪举了起来，“不过，你们可就只有一把枪，你确定要跟哥儿几个硬碰硬？” 走在他左侧的厚嘴唇、黑皮肤中年男子，一双老鼠眼几乎黏在了巫月身上，“跟她废话那么多做什么？直接打断了她手脚，之后要如何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那另外那个呢？”一个身材瘦小、下巴尖尖的黑瘦中年男人用枪口点了一下祁采蘩。 流里流气的男青年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那个是男人吧？你们有人对男人感兴趣？” “我没兴趣，又不是没女人。”那个厚嘴唇、黑皮肤的中年男子，一双老鼠眼正细细打量巫月的身体曲线，祁采蘩总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这家伙咽口水的恶心声音。 另外两人也纷纷表示还是巫月更好，至于性别暂未暴露的祁采蘩，四人三言两语就议定了她的凄惨命运——打断手脚暂且丢到林子里。 第34章 林间枪战 至于为何不把祁采蘩直接弄死，那个流里流气的男青年是这么跟自己同伴解释的： “玩儿个把女人阿布那家伙还是能罩住咱们的，最多他也就是赔点儿矿石给万花筒的那些人。反正那些矿石咱们也拿不到，还不如想着法子让他花在咱们身上。” “可咱们要是杀了对方的人，那对方可就未必会卖阿布面子了。要是他们执意杀了哥儿几个泄愤，那咱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身材瘦小、下巴尖尖的黑瘦中年男人摸着下巴嘿嘿直笑，“这就叫一石三鸟，既报复了万花筒的那些家伙、用掉了阿布私吞的矿石，同时还能玩儿到这样的极品。今天哥儿几个真是走大运了！” 这群人自己讨论的欢，完全忽略了对面还站着两个战斗力完爆他们的万花筒成员。 直到巫月砰砰两枪，废掉了那个一直盯着她看的厚嘴唇、黑皮肤中年男子的双臂，那四人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煮熟的鸭子，而是会伤人的猛禽。 然而这时候他们再想反击就已经有点儿晚了，因为在巫月开枪的同时，祁采蘩也已经直接朝着那个流里流气的男青年发起了攻击。 她同样没有使用自己的特殊进化能力，但和巫月的远程射击不同的是，祁采蘩选择了近身搏击。 过去那段时间的魔鬼训练，让祁采蘩对自己的身体素质以及基础进化能力有了更多了解。 如果说以前她是身在宝山却不知该如何挖掘，那么如今她的状态，就是已经推开了通往宝藏的那扇大门。 虽然还不能从宝山之内尽情攫取，但她至少已经可以感受到那份珠光宝气。 反过来再看卡拉帝国的这些进化者，他们别说跟祁采蘩比了，就是跟阿布、阿坦和萨比娜比，他们也属于弱鸡行列。 这种人就是手上有枪，要干掉祁采蘩也绝对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容易。 关于这一点，之前祁采蘩就已经在战斗当中验证过一次了。 当流里流气的男青年被祁采蘩一脚踢在膝关节上，另外两人这才猛然回神。 他们慌乱之下也顾不上会不会误伤自己的同伴了，两人分别将枪口对准了祁采蘩和巫月。 巫月这时候已经躲到了大树后面，所以那些子弹对她根本构不成威胁，反倒是祁采蘩，虽然已经尽力躲闪，但却依然有两枚子弹擦着她的胳膊射了过去。 至于那个被她踹坏了膝盖的男青年，他比祁采蘩还要倒霉。 因为祁采蘩躲闪极快，又故意拿着被她踹坏膝盖的男青年挡灾，所以他其中一个同伴的子弹，竟然有两颗射进了他的身体里。 虽然都不是致命部位，但他却很快就丧失了行动能力。 祁采蘩趁他满地打滚儿的时候将他一脚踢飞，然后又弯腰捡走了他的枪。 此时巫月已经解决掉了那个身材瘦小、下巴尖尖的黑瘦中年男人，祁采蘩见状，立刻将子弹射向了最后一人。 那人其实已经在转身逃跑了，但祁采蘩和巫月却根本没打算放他离开。 两人一人一颗子弹，那人很快就脸朝下栽倒在地。 祁采蘩快步上前抢走了他的手枪，巫月则在收走另外两人的枪支和弹夹时狠踹了对方一顿。 “让你看不起女人！今天姑奶奶就让你知道女人的厉害！”她一脚接一脚，脚脚都踢在了那两人腹部以下的脆弱部位，那两人发出的哀嚎声直接变调，听得祁采蘩只觉毛骨悚然。 “月姐...原来是这种性格来着？”认识以后就只见识过巫月温柔一面的祁采蘩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喃喃自语——这时候的她根本没有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见到巫月时，巫月拔枪准备杀人的画面。 听到枪声急速赶来的殷维白和在场的另外两名男性则不由自主夹紧了双腿——太可怕了，女人这种东西。 以后谁再说女人是天生的弱者，是每一次礼崩乐坏、人性沦丧时期的天然受害者，他们一准儿跟谁急。 “七七，还有...月姐，你俩都还好吧？有没有被这些家伙打伤？”帮着把那四名卡拉帝国的进化者捆好后，殷维白这才有时间对着祁采蘩二人嘘寒问暖。 巫月摇摇头，“我没受伤。” 祁采蘩则抬起了自己的左胳膊，“我受了一点擦伤，不过现在已经好差不多了。” 殷维白的夜视能力还算不错，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和星光，他果然在祁采蘩的左边袖子上看到了两处破损。 破损的衣袖里面，是祁采蘩只余一点残血的完好手臂。 殷维白松了口气，三人于是拖着卡拉帝国的四名进化者返回宿营地。 宿营地里，包括苏世懿在内的所有进化者，都正神色凝重地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张望。 阿布一张脸苦的都能滴下水来了，阿坦和萨比娜则是一脸怒气。 “先给他们治伤，确保不死就行。”祁采蘩他们回到宿营地后，苏世懿没有立刻处罚那几人，他简单跟顾书诺交代了一句，然后就招手将阿布叫了过来，“让你的人准备离开，有狼群被血腥味儿吸引过来了。” 阿布脸色一白，“抱歉。” “不用说抱歉，敢对我的同伴出手，我不会放过他们，所以你还是做好觉悟吧。”苏世懿一点儿没有藏着掖着自己愤怒的意思，他招手叫过巫月和祁采蘩，“还可以继续战斗吗？” “当然！”两人谁都没有躲起来让别人出生入死的意思，她们一左一右站在苏世懿身边，一脸警惕的等着苏世懿下达命令。 苏世懿唇角微弯，“巫月和小白、阿雪、阿诺去阻击狼群，七七和阿布他们三个一起，看好卡拉帝国的那些进化者。有敢趁乱生事的，允许你直接将之击毙。” 众人齐声应下，然后各自奔赴岗位。 殷维白离开之前，不无担忧的叮嘱祁采蘩，“你要小心。那些人比狼群还要危险。” 祁采蘩笑容灿烂，“我知道，你也自己小心。要是受伤了，记得立刻喊我过去，千万别咬牙硬撑。” 殷维白“嗯”了一声，跟在巫月身后迎向狼群。 阿布这时候也已经察觉到了狼群的近在眼前，他正气急败坏的催促众人，“...都给我加快速度！谁要是拖拖拉拉的被丢在这里，可别怪我提前没有提醒你们！” 第35章 打偏了 阿坦和萨比娜一左一右站在阿布身侧，两人的眉头全都皱成了大疙瘩。 说实在的，虽然他们以前也对自己的这些同伴有那么一丁点儿嫌弃，但那时候大家都只顾着保命，这些人除了没用一点儿、擅长拖后腿了一点儿，倒也没有显露出其他让人无法容忍的坏毛病。 哪像现在，在生命安全得到确保之后，这些人就开始各种作妖。 先是试图算计万花筒的这些人帮他们对付卡拉帝国的政府军，然后又故意挑吃挑穿浪费阿布手里的那点儿矿石，现在更是打上了万花筒女社员的主意。 阿坦和萨比娜对他们这么做的理由不感兴趣，毕竟无论理由是什么，理由这种东西都无法改变这些人不顾大局、自私自利的铁一般的事实。 “对万花筒的人出手，他们脑子是不是坏掉了？”阿坦一边低声跟萨比娜抱怨，一边帮着阿布监视那些人收拾东西。 萨比娜眼神也一直在其他卡拉帝国的进化者身上打转，闻言她冷冷一笑，“他们的脑子坏没坏掉我不清楚，但他们的心肝却是一定黑透了的。他们这么作，不就是吃定了万花筒不会杀人、阿布也一定会护着他们嘛！” 阿坦一怔，“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那些人是在利用万花筒的承诺，他们认为自己不会因为糟蹋了对方一个女社员就被对方给杀了。当然，同样被他们利用的还有阿布。他们对那个叫巫月的女人出手，苏先生毫无疑问会生气。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阿布出钱保他们平安了。” 阿坦直接傻在当场，“可...可那些矿石也有他们的一份啊！” “难道你还指望他们会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萨比娜冷嗤一声，“他们怕是早就对咱们三个占了大头儿心怀不满了，如今有机会损公肥私，他们可不是要巴巴凑上去惹点儿事情出来。” 阿坦气得脸色铁青，“这些混蛋！干脆让他们死了算了！阿布大哥居然还给了矿石让万花筒的人救治他们，他们也配！” 萨比娜正要说些什么，阿布却已经抬手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这段对话，“好了，大敌当前，我们先不要讨论这些问题了。咱们人多，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了多远，为了给大部队多争取一点时间，也为了向万花筒表达我们的歉意和诚意，你俩跟他们一起去杀狼吧。” 阿坦二话不说，抄起手枪就往狼群那边去了，萨比娜却在离开之前对阿布说了一句，“阿布，你还是考虑一下别再搭理这些人了。随他们去死好了。” 阿布苦笑，“到了须臾城再说吧，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 虽然阿布没有一口应下，但他能够不再幻想着大家始终守望相助，萨比娜还是不由自主松了口气，她微微颔首，然后提枪去追阿坦。 阿布叹息一声，然后就开始指挥着卡拉帝国的进化者们，跟着苏世懿和祁采蘩一起，往狼群的相反方向撤离。 因着是山林，苏世懿并没有坐轮椅，他被祁采蘩直接背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他们的这个二人组合给人的印象太过弱小，从而勾出了卡拉帝国某些进化者心底的魔鬼，在这群人集体大逃亡造成的一片混乱中，有人把枪口对准了苏世懿。 他开枪的速度很快，但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的祁采蘩却依然注意到了人群里的这一点点不寻常。 她来不及躲，只能快速转身，将自己挡在了苏世懿前面。 子弹从她的左胸射入，她背着苏世懿跌倒在地。 苏世懿本来都已经做好了防御准备，别说是他，就连背着他前进的祁采蘩，苏世懿也没打算让人伤害到她。 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祁采蘩竟然会为了保护他，将自己的胸膛亮给敌人。 “七七！”他的一声惊呼伴随着那中年胖子的第二颗子弹在众人耳畔炸响，然而那中年胖子的第二颗子弹却根本没能打到苏世懿或者祁采蘩。 没人知道苏世懿是怎么做到的，反正那颗子弹很快就直线返回，射进了那中年胖子的胸膛里。 只这一下，其他原本也有些蠢蠢欲动的卡拉帝国进化者，立刻就老实的跟鹌鹑一样了，而阿布则绿了整张脸，神色难看至极。 殷维白被苏世懿的这一声“七七”吓得方寸大乱，他下意识回头，结果却因为一时放松警惕而险些被狼咬掉左臂。 顾书诺眼疾手快，横刀挡在他身前，“喂！集中精神！” 殷维白回过神，但眼神却依然控制不住的朝着祁采蘩那边飘。 因着顾书诺的那声喊，祁采蘩这时候也已经注意到了殷维白的魂不守舍，她忍着疼，略微提高了音量对难得不再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的殷维白道：“我...我没事，他打偏了，没有伤到要害。” 一边说着，她一边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那个...次长，有瓶子...之类的东西吗？” 祁采蘩捂着伤口，鲜血从她的手指缝里往外流，流的她那叫一个心疼心焦——这些可都是好药。 苏世懿总是一副智珠在握表情的俊脸上首次流露出了一种名为错愕的情绪，他下意识递了一个干净的敞口瓷碗给祁采蘩，然后就见祁采蘩把那碗放到了自己胸前。 鲜红的血液嘀嗒嘀嗒流进敞口瓷碗，与此同时，祁采蘩的伤口也正被她用小水球反复清洗。 跟其他人清洗伤口不同，祁采蘩因着可以自由控制任何液体，所以那水就只集中在了她的伤口内部和伤口周围。 而那些嘀嗒嘀嗒往敞口瓷碗里滴落的鲜血，则奇迹一般既没有被水分子稀释，也没有被子弹碎片污染。 等到伤口里的东西被清水带出，祁采蘩的伤口也开始渐渐愈合。 这时候她已经疼的表情扭曲、浑身冷汗直冒，后背的衣服湿的就像才从水里捞出来——没办法，她只能自愈，却不能自主降低痛感。 除了神色复杂的苏世懿，在场诸人全都看傻了眼。 这特么，被打中了心脏都不死，这人还能算在人类范围内？ 还有她那个诡异的自愈能力，这特么不会是个处心积虑隐藏了自己吸血欲望的吸血鬼吧？ 还有还有，她为什么要接自己的血？ 明明疼的浑身都在打摆子，却那么坚持要接那半碗血，这到底是个什么奇葩逻辑？ 第36章 妖孽级别的慧眼识人 祁采蘩却顾不上别人怎么看她了。 她虽然全身血肉都有治愈之效，但效果最好的却还是血液，血液里效果最好的则是她此时接起来的这动脉血。 机会难得，她既然都已经受伤见血了，那她当然要从中获取最大利益，才算不枉费了她挨的这一枪、吃的这些痛。 “麻烦您...先把这些收起来。”她将瓷碗递给苏世懿，看向他的眼神略带歉意，“我不能背您了，您叫雪师父回来吧。” 苏世懿抬手，微笑着轻轻在她肩头拍了两下以示安抚，“不用，我们不走了。” 祁采蘩微惊，卡拉帝国的那些进化者却立刻慌乱起来。 他们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苏世懿面前聒噪，于是纷纷将矛头对准了阿布这个“主事人”。 只是这一次，一向好脾气的阿布却连听他们说话的耐心都没有，他一张脸阴沉的就像暴风雨前夕的黑沉天空，看向诸人的眼神也带了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凶狠。 “都给老子闭嘴！”他大喝一声，语气之狠厉吓得那些叽叽歪歪的卡拉帝国进化者立刻缩着脖子装起了鹌鹑。 在祁采蘩受伤之前，他们的倚仗无非就是两点。 第一，此次的任务内容决定了苏世懿等人的行为方式，如果不是闹出了人命，对方九成以上会容忍他们，当然，容忍的前提是阿布给出补偿，让对方满意。 第二，阿布一直以来都在保护他们、照顾他们，无论情况多危险、多艰苦，阿布都始终带着他们、护着他们，这让这些人有了一种无论怎样，阿布都不会抛下他们的错觉。 有了这两点作为倚仗，他们蹦跶起来当然不会有所顾忌。 可现在，苏世懿对那个中年胖子做出了凌厉反击，而阿布不仅没有阻拦、没有救人，看他们的眼神还明明白白带着迁怒之后的愤怒和凶狠。 这样急转直下的情势给在场诸人敲响了警钟，让他们再不敢抱着不切实际的期待肆意妄为。 苏世懿没有搭理这些狼心狗肺、不知好歹的卡拉帝国进化者，他安慰祁采蘩，“你别担心小白他们，这些狼发现占不到便宜，很快就会自动退走了。” 祁采蘩“嗯”了一声作为应答。 其实不用苏世懿说，祁采蘩自己也能看得出来。 顾书诺两把唐刀此时全都缠绕着耀眼夺目的熊熊火光，祁采蘩估计他应该是附着了什么进化能力在上头。 他将两把唐刀用的如臂指使，什么水平斩、垂直斩、弧形斩、斜斩、突刺，什么二连击、三连击、四连击...直把祁采蘩看得眼花缭乱。 而苏雪不愧是万花筒里有资格教导新人的进化者，她虽然人类形态是个小女孩，但战斗起来杀伤力却丝毫不输顾书诺。 她速度极快、弹跳力极好，用的武器则是电动弹簧刀和可折叠电棍，电动弹簧刀主要负责给野狼们造成伤害，而可折叠电棍则主要被她当作了防御工具。 那些她来不及给对方造成致命伤害的野狼，她一般都会用电棍去阻击对方。 至于巫月和殷维白。 巫月因为近战能力远不如顾书诺和苏雪，甚至比殷维白也差了好大一截，所以在战斗开始之前，她就已经被顾书诺安排在了后方的安全地带负责掩护和支援。 殷维白则由苏雪带着，始终战斗在杀狼第一线。 他没有顾书诺那样的专用武器，而且在过去的那段时间里，苏雪也只稍微培训过他用电棍和电动弹簧刀与人对战，所以此时殷维白用的武器跟苏雪并无差异。 虽然他身手远不及苏雪和顾书诺，但他却有个最近才刚开发出来的特殊进化能力，正好可以帮他补足缺点，让他拥有与狼群一战之力。 他的这项特殊进化能力名为“认知干涉”，是一种只能作用于生物的精神层面，而不能对现实世界产生影响的能力。 当他以自己为中心在特定范围内发动能力，作为他使用能力目标的生物就会出现幻觉。 他们身处的环境会改变，原本存在的人或者物会根据能力者，也就是殷维白的意愿改变甚至消失，而原本不该存在于此的人或者物却会因为殷维白的意愿而出现。 虽然目前殷维白的这项能力，单次持续时长只有大约20秒，但却谁也无法否认，这是一种极其强大也十分危险的能力。 利用自己的这项能力，殷维白没少给那些野狼制造麻烦，除了祁采蘩受伤那次，其他时候他不仅不需要苏雪和顾书诺的格外关照，而且还能作为主力之一帮忙杀狼。 顾书诺在观察到这一情况之后，不由暗暗佩服苏世懿看人的眼光。 说起这事儿，就不得不说当初在乐和酒吧，顾书诺背的那个黑锅。 祁采蘩和殷维白直到现在也全然不知，当初正是苏世懿让顾书诺把他们弄到那家甜品店的。 说老实话，在今天之前，顾书诺其实并不怎么看好苏世懿的这一决定，毕竟祁采蘩和殷维白的加入，是以可以退出为前提的，这种半吊子的决心，顾书诺其实很是看不上。 但在经历了今天的这场战斗之后，顾书诺对苏世懿的慧眼识人却只剩下了敬佩和信服。 他的看法会有这样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殷维白在战斗当中的出色表现当然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却是祁采蘩居然用自己的身体为苏世懿挡枪。 她的这种行为，动机可能是对苏世懿等人这段时间各种付出的知恩图报，也可能是下意识地想要保护同伴，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已经足够让她在品行方面获得顾书诺的认可和信任。 而只有能力和品行都无可挑剔的人，他们才会将之吸纳到万花筒里面。 从这一点来说，顾书诺真的很佩服苏世懿——毕竟人心隔肚皮，仅凭进化能力就能判断出对方是否值得争取，苏世懿的这本事，几乎已经称得上是妖孽级别。 *** 狼群退走后，所有战利品都被顾书诺他们带到了苏世懿面前。 由于阿坦和萨比娜也一直在跟狼群拼命，所以苏世懿只收了大约七成的狼尸。 “您全都收下吧。之前的那件...那两件事...”阿布脸色前所未有的憔悴，那是心底的疲累透了出来。 他看向苏世懿的眼神满是歉意，“那两件事都是我们的不对，是我没有约束好他们。就算拉莫死了，我也不会要求您返还我一部分矿石的。” “你确实没有约束好他们。”苏世懿直言不讳，“事到如今，你不会指望着用这点儿东西就让我消气吧？” 第37章 不是人多就一定好 阿布头颅低垂，尴尬和羞愧叠加，让他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他低声下气的对着苏世懿求肯，“我会再给您两箱矿石，还请您高抬贵手，不再追究他们。” 两箱矿石，已经是阿布现有存货的三分之一了，确实算得上很有诚意。 然而不出阿布所料，苏世懿连半分犹豫都没有，直接就拒绝了阿布提出的交换条件。 他难得冷下了一张俊脸，“阿布，你就算把手头所有矿石都给我，我也绝对不会放过想要侮辱我同伴的人。至于那个胖子，他想杀的是我，只不过七七帮我挡了子弹而已。” 苏世懿没有把话说透，但这种点到即止却更让阿布无地自容。 是啊，拉莫想杀的是苏世懿本人，他到底有什么脸来求对方放过拉莫？ 苏世懿没有迁怒卡拉帝国的其他人就已经足够理智、足够克制了，他是得有多么异想天开，才会来求对方连拉莫这个元凶也一起放过？ 那个叫祈七的没有死，不是拉莫不想杀人，而是对方身体异于常人。 总不能人家靠自己的本事活下来，他却舔着脸用“人又没死”这样的烂借口去要求原谅和宽恕。 如果拉莫没有第二次开枪，那他或许还可以厚着脸皮用“走火”含糊过去，可现在却证据确凿，拉莫就是故意杀人，这让他半点儿都不敢和稀泥。 “不过你尽管放心，在抵达须臾城之前，我是不会对他们出手的。”苏世懿眼神冷漠，“很快他们就会明白，这世上最让人痛苦的，永远都不是死亡本身。” 显然，苏世懿已经决定了要慢慢折磨他们。 阿布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愈发提起了心，但他却深知自己不能再继续要求更多。 为今之计，他也只能让那五人自求多福了。 *** 队伍重新出发大约一个小时后，苏世懿带着众人在一个足以同时容纳百人的大型山洞里暂且安顿了下来。 包括祁采蘩和殷维白在内的万花筒诸人占据了洞口右侧的一小片空地，阿布则带着卡拉帝国的那二十多名进化者占据了洞口左侧的一小块位置，离着苏世懿他们远远的。 与万花筒诸人的愉悦、和睦气氛不同，卡拉帝国那边的气氛实在算不上好。 绝大多数卡拉帝国的进化者都在小声抱怨——不是他们怨气不够大，而是他们不敢大声喧哗惊扰万花筒诸人。 他们抱怨的点主要有三个。 第一个是包括流里流气男青年在内的那四人为何要无事生非，招来狼群，害得他们差点儿葬身狼口。 第二个是中年胖子拉莫为何要想不开对苏世懿出手，抱怨这点时，他们全都选择性的遗忘了自己当时内心的蠢蠢欲动。 他们纷纷表示如果不是中年胖子，他们现在跟万花筒诸人之间的关系绝不至于如此紧张。 很多卡拉帝国的进化者甚至开始怀疑万花筒诸人会不会今天就趁夜把他们全都杀掉泄愤，毕竟这里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荒山野岭，他们就是全数死在这里，万花筒的那些家伙也绝对能把自己洗刷干净。 以往总是仗着有万花筒诸人的保护而放心大睡，阿布安排人守夜，他们都要推三阻四，暗地里抱怨他“多事”的卡拉帝国进化者，今晚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在万花筒诸人的眼皮子底下放心合眼了。 第三个他们抱怨的点，则是阿布的“乱花钱”。 虽然最终苏世懿并没有收下那两箱矿石，但卡拉帝国的进化者们却依然对阿布的“不顾大局”满腹怨言。 用他们的话说，这些矿石可是属于他们所有人的，就算阿布、阿坦和萨比娜占了大头儿，阿布也不该就这么把两箱矿石拿去为中年胖子等人赎罪。 “...除非这些都从你们三个的份额里出，不然您以后还是别贸贸然拿大伙儿的东西去做人情了。” “...我们到了须臾城也还是要吃饭穿衣讨生活的，没了这些矿石，总不能大家都去喝西北风吧？” “...我们跟你和阿坦、萨比娜不一样，我们都是没什么战斗力的。”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对阿布的不赞同，很快就把阿坦和萨比娜气得脸色铁青，反倒是作为当事人的阿布，一直神色莫测、不发一言。 阿坦是个火爆脾气，他很快就大发雷霆，赶走了那些围着阿布叽叽歪歪的卡拉帝国的进化者们。 萨比娜则低声劝着前所未有心灰意冷的阿布，“要不，你干脆就别管拉莫几个了。是他们自己非要作妖，你干脆就直接让苏先生做主处置，这样大家的怨气至少不会集中到你身上。” 阿布叹了口气，“我这不是怕苏先生会对他们下死手嘛。” 萨比娜嗤笑一声，“问题是，没人理解你，也没人领你的情啊！你看看咱们队伍里的这些人，无论是拉莫几个，还是其他的什么人，他们谁不是对你一肚皮怨忿。” 她冷眼旁观了这么久，心里早就对自己的这些同伴失望到了极点。 而且她也不像阿布，她没有那么强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那些你为他掏心掏肺，他却认定你是狼心狗肺的人，她才懒得去管他们以后是死是活。 阿坦跟萨比娜一样，早就已经看不惯那些人的所作所为了，所以当萨比娜说起这些时，阿坦就一直眼巴巴瞅着阿布，希望他能快点儿拿定主意。 阿布沉默许久，最终却还是决定要善始善终，他对阿坦和萨比娜道：“再给我一点时间，至少在到达须臾城之前，我还是想多少护着他们一点。” 阿坦和萨比娜俱是一脸失望。 在他们看来，队伍里真的不是人多就一定好，也要看多的那些到底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如果是跟那些自私自利甚至居心叵测的人为伍，那他们还不如去面对野兽，至少在面对野兽时，他们不用时刻提防被人背后捅刀。 山洞的另一边，顾书诺也正跟苏世懿探讨同一话题。 他认为已经到了山穷水尽地步的阿布会撂挑子不管，苏世懿却笑着摇头，“他不会的。他那个人说好听点儿是有责任心、讲义气，说难听点儿就是一根筋、死脑筋。在把自己撞个头破血流之前，他怎么也要再挣扎一阵儿的。” 第38章 进化者版本唐僧肉 殷维白听出些许端倪，“您这些天该不会是在故意折腾那些人吧？” 苏世懿笑得人畜无害，“说的什么傻话。我可没那个闲心。” 殷维白半信半疑。 顾书诺冷不丁来了一句，“次长真正想要折腾的是你和七七，那些人只能算是顺带，谁让他们正好赶上了。” 殷维白和祁采蘩：...... 苏雪瞪了一眼顾书诺，“这怎么能叫折腾呢？哥哥只是在帮我训练七七和小白！” 殷维白和祁采蘩相视苦笑。 所以，他们是货真价实捡来的徒弟无疑了——苏雪就没有一次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只要另外一边站的是苏大魔王。 苏世懿抬手，轻轻拍了拍祁采蘩的肩，“不过从今天开始，我就很有闲心了。” 殷维白抹汗，魔王大人这是...准备开始折腾那些家伙了？ 他摸摸自己心脏的位置。 心里有点儿小激动是怎么一回事？ 莫非他其实跟苏世懿一样，也是个报复心强的黑芝麻馅儿包子？ 略过这个话题，苏世懿将视线重新转向祁采蘩，“七七，刚才那一枪，其实并没有打偏是不是？” 祁采蘩一怔，“啊？哦，是的，是正好打在了心脏的位置上。” 殷维白一听脸都吓白了，他下意识抬手，紧紧抓住了祁采蘩的右边胳膊，“那你真的没问题吗？心脏可不同别的地方。” 祁采蘩挠头，“不是的，我说的心脏的位置，是指别人的心脏位置，不是我的心脏位置。” “哈？”殷维白一脸错愕，因着关心则乱，他现在一点儿都没有以往的聪明劲儿，倒是苏世懿，因着早有猜测，所以并没有因为祁采蘩这乱七八糟的表述方式而迷惑。 他下颌微抬，遥遥点了一下祁采蘩的右边胸膛，“你的心脏，其实是长在这边的吧？” 祁采蘩点头，“嗯，就是因为心脏长在右边，所以我当初才能侥幸存活下来。” “啊...我说的当初是我15岁那年。我记得当时好像是7月24号还是25号的，我们班的化学老师突然狂性大发，血洗了我们整个班级。” “那时候我们并不知道他是鬼化了，因为他堵着门，我们逃不掉，所以我和我的一些同学就想试着制服他，但很快我们就全都被他给刺伤或者刺死了。” “当时我最严重的三道伤口全在左胸。那家伙，也不知道是因为我们反抗他了，还是因为我的伤口一直在自己痊愈，反正他一口气捅了我不下十刀。要不是有警察及时赶到，我估计他能直接把我捅成马蜂窝。” 祁采蘩此言一出，殷维白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这经历对于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小女孩来说，未免也太过血腥、太过残忍了。 他虽然不曾身临其境，但只要略微一想，就不难想出其中的恐怖和绝望。 祁采蘩笑着拍拍他手臂，“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再说我在春阳孤儿院的时候，处境可比这次还要糟糕的多。我都已经被磨炼出来了，现在可是好一身的铜皮铁骨呢。” 说到最后，她还调皮地对着殷维白眨了下眼睛。 殷维白想配合她笑上一笑，可心里却酸酸的，眼眶也涩涩的。 他用力握了一下祁采蘩的手，似乎是想传递给她一些温暖和力量。 祁采蘩回了他一个璀璨的笑。 “年轻真好啊...喜欢也好，讨厌也好，关心也好，同情也好，都可以像这样坦率的表达出来。”巫月支着下颌一脸感慨，直接把祁采蘩和殷维白之间的那点儿温馨气氛给感慨没了。 两人面面相觑，俱是面红耳赤一脸尴尬。 苏雪和顾书诺肩膀直抖，显见是在憋笑，苏世懿则一脸无奈，暗悄悄瞥了一眼坏心眼儿发作的巫大美人。 巫月若无其事的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杯中温水。 祁采蘩厚着脸皮干咳一声，然后在众人的集体注视下强硬转移话题，“那个...次长，我之前让您收起的那半碗血，您喝一下试试。” “噗”的一下，巫月成功被呛到。 她反应很快，水滴并没有喷到别人身上，但她自己却一声接一声的猛咳起来。 苏雪和顾书诺再也忍不住爆笑出声，苏世懿则一脸无奈的抬手抚额。 “这...这报仇的速度...哎呦，笑死我了。”苏雪笑得直打跌，她还以为祁采蘩这么说，单纯只是要让巫月出糗。 祁采蘩挠挠头，“那个...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苏雪笑得更厉害了，她抬手想要去拍祁采蘩手臂，结果却因为自己笑的太厉害而未能成功。 殷维白暗悄悄拉了一下祁采蘩的衣袖。 祁采蘩递了个眼神给他。 他微微一怔，旋即默默垂下了头。 “我真的不是在跟你们开玩笑。”祁采蘩无奈极了——这年头，说实话咋还就没人相信了呢？ 她耐下性子，压低声音跟众人解释，“我的治愈能力可以利己也可以利他。你们应该都看到我伤口的愈合速度了吧？我是想着，也许我的血，能治好次长的腿疾也说不定。” 她没说的是，她唯一解决不了的就是人类的自然衰老以及那些与生俱来的遗传病。 至于其他的，即使是陈年旧伤和恶性疾病，她也基本都能帮人治好。 这也是为什么周菁菁会把她这种“废物”养在孤儿院，并且三年多来一次都没有让她离开过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因着祁采蘩的这番话，苏雪等人全都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 巫月是一脸欣喜，苏雪和顾书诺的表情却都有些奇怪。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目光转向了轮椅上的苏世懿。 苏世懿抬手，轻轻拍了一下祁采蘩虽然已经不再皮包骨头，但却依然比常人要瘦削许多的肩头，“谢谢你，七七。谢谢你为了帮我，不惜暴露自己的秘密。” 这个秘密的分量，已经觉醒了很多年，并且还是万花筒二把手的苏世懿比在场所有人都要清楚。 像祁采蘩这种堪称进化者版本唐僧肉的体质，觊觎她血肉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可为了帮他治腿，她竟然主动把自己血液的功效说了出来。 这是报恩，也是信任。 苏世懿想，这应该是得益于他和苏雪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诚心诚意教导这两个小家伙。 当然，这里面应该也有他那倾国倾城美貌的功劳。 第39章 是我在问你！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苏世懿虽然喜欢戏弄人，但其实却是个很懂得知恩图报、很擅长以诚心换真心的人。 他对祁采蘩绽开一个温柔而真诚的笑，“七七，你放心，以后我和万花筒的所有人都会保护你，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让他打你主意的。” 祁采蘩花痴病发作，一张脸红的就像才灌了二斤烈酒下肚。 殷维白恨铁不成钢，他用力扯了一下祁采蘩的衣袖，将她扯到自己身后。 祁采蘩回神，苏世懿却是微微一怔。 殷维白蹙眉看他，“七七这么做，是为了报答您和雪师父对我们的悉心教导，而不是为了向你们寻求保护。” 苏世懿眉梢微挑，“所以？” 殷维白毫不示弱，“所以，七七我会自己保护好，而你们，只要记得保守秘密就好。” 祁采蘩都看傻了，她喃喃道：“小白...” 一旁的苏雪却鼓着两腮生起气来。 这小子居然敢跟她家兄长大人瞪眼睛，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她细眉一竖就要发火，苏世懿却摆手阻止了她开口。 他唇角笑容渐渐漾开，“少年人，有决心和勇气是件好事，但光有决心和勇气却只会坏事。老实说，就你现在的这点儿实力，在须臾城，你不要说是保护七七了，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 殷维白沉气握拳，“我会尽快变强的！” 他转头瞥了一眼闲闲看戏的顾书诺，“就算是强如阿诺，他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强悍的吧？” 苏世懿抚掌而笑，“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要变得跟阿诺一样强，你要接受的可就不仅仅只是现在这种小儿科的训练方式了。当然，训练需要的时间也会更久。” 说到这里，他抚掌做恍然状，“这么说来，你已经决定好要加入万花筒了？” 殷维白一怔，“...我们还没有作出决定。” “那你们慢慢想，反正我们还有两天才能回到须臾城。”苏世懿以手支颌，笑的有那么一点小坏，“你日后的训练成果，我会拭目以待的。” 殷维白后心一凉。 总感觉这人还有潜台词是怎么回事？ 他不会一头扎进了什么深渊巨坑吧？ 好可怕。 “哦，对了，还有件事儿，正好趁着现在跟你们说清楚。”苏世懿右手食指在自己修长笔直的两条大腿上来回敲了几下，“我的腿疾，其实早在好几年前就已经痊愈了。” “？？？”祁采蘩、殷维白以及巫月，个个都是一脑门子的黑人问号。 你丫的腿没问题，你坐的什么轮椅？ 最过分的是，你居然还让苏雪驮你、祁采蘩背你！ 这两个可是货真价实的小姑娘！ 呃，好吧，苏雪是货真价实的小猫猫。 殷维白额上青筋直跳，他问苏世懿，“你腿脚没毛病？那你干嘛装出一副行动不便的样子？” “嗯...是为什么来着？”苏世懿微微偏头做沉思状。 殷维白彻底抓狂，“是我在问你！你反问回来是要闹哪样？” 一脸同情的祁采蘩伸手去扯几近暴走的殷维白，顾书诺则小声对苏雪道：“那小子，彻底被次长戏弄了，真是可怜。” 一番混乱之后，祁采蘩总算安抚好了难得如此激动的殷维白，之后，众人就按照以往的习惯，由苏雪和顾书诺轮番守夜，其他人则原地休息。 至于卡拉帝国的那些人，苏世懿他们并没有趁夜对其下手的打算。 但卡拉帝国的那些人显然并不能安心入睡，他们因为担心万花筒会暗搓搓出手而提心吊胆了一整夜。 第二天，大家起来觅食儿时，卡拉帝国的一大半进化者都精神萎靡，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儿。 苏世懿就像没有看出那些人的忐忑不安一样，他吩咐祁采蘩和巫月，“月姐、七七，你俩去弄几只野物回来，我们等下炖汤吃。” 殷维白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闷气，他不想一大早就和苏世懿大眼瞪小眼彼此较劲儿——虽然一直都是他在单方面和对方较劲儿，于是就也跟着两人一起出了山洞走进林子里。 岂料巫月一边寻找猎物，一边还不忘帮着苏世懿说好话，“次长只是爱开玩笑，其实他心地很好的，人也善良体贴。要不是他和阿雪，我别说找我前夫报仇了，只怕连命都要被他谋算了去。” 祁采蘩欲言又止。 其实她早就好奇巫月的事情了，但她又不好去打听人家的伤心过往。 此时巫月自己提起，她的好奇心就又不由自主冒了出来。 巫月一眼就看出了祁采蘩的心痒难耐，她也没有藏着掖着，“想知道我的事？其实也没什么的。” “就是我前夫进化了，然后就看不上我这个普通人了。” “他找了个同为进化者的女人，还说对方是真爱，然后他为了不分家产给我，雇了个混混冒充我情夫，闹了一出对方因情杀人，而我不幸身死的闹剧。” “遗憾的是，他们不仅没能杀死我，反而还促成了我的觉醒，让我也成了进化者。” “然后我就把那个混混给杀了，哦，还有我前夫，也是我亲手杀掉的。” “是次长和阿雪、阿诺帮我善的后，不然我现在早就已经被枪决了。说起来我还真幸运，就这么白白捡回了一条命。” 说到这里，她唇角上扬、眼睛弯弯，笑得像一只偷吃了鱼腥的小馋猫。 “再后来我就加入万花筒了。一方面我已经厌倦了以前的生活，另一方面我也不好再继续待在那个熟人一大把的城市了。” “我给我父母和弟弟各自留下了一大笔钱，然后就把手头的所有产业都转给了万花筒。” 祁采蘩眼睛和嘴巴全都张成了“O”型，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你可真舍得！” 巫月笑得妩媚而娇俏，“要是放在从前，我肯定舍不得，毕竟那可是好大一笔钱。” 她叹息着，将一只野兔用力拍晕，“可我不是已经死过一次了嘛。现在我觉得，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舒心畅快、自由自在，至于其他的，比如钱财啊地位啊，对我来说反而没有那么重要了。” 听了巫月的这番话，祁采蘩和殷维白俱都若有所思。 第40章 我这不正抢着呢吗？ 简单吃过早饭，苏世懿带着队伍继续朝须臾城所在方向前行。 阿布已经让人就地取材弄了五副简易担架，包括中年胖子以及流里流气男青年在内的五个卡拉帝国伤员，此时已经被他们的其他同伴转移到了简易担架上面。 他们没有万花筒诸人的全力救治，如今也就只是勉强维持在不死状态。 除了挥之不去的疼痛感觉，他们的伤口还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救治而开始红肿发炎。 为此这五人没少哀求阿布帮他们治疗，但阿布却始终只有一句话用来回复他们——我没那个能力。 那五人软硬兼施都没能起到作用，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们开始向自己的其他同伴求助。 然而让他们大失所望的是，他们的那些同伴，没有一人敢为他们说情。 狼群的凶残以及苏世懿的决绝反击彻底吓到了这些卡拉帝国的进化者们，他们如今只想安然抵达须臾城，然后尽快与苏世懿等人分道扬镳。 为了达成这一目标，倒是有不少帮忙抬担架的卡拉帝国进化者要求中年胖子等人保持安静，不要因为大吵大嚷惹恼了苏世懿等万花筒成员。 当然，他们的认怂对象仅限于苏世懿等人，对绝不可能杀掉他们的阿布、阿坦和萨比娜，这些人嘴上不说，心里的不满、不忿、不服却是与日俱增。 说白了，他们就是在欺软怕硬，在仗着别人的厚待和宽容蹬鼻子上脸。 再说中年胖子，在发现自己孤立无援的那一瞬，他终于清楚意识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他开始跟阿布卖惨，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要求阿布看在他弟弟的份上再帮他最后一次。 阿布脸色十分难看，但这个中年胖子的弟弟对他来说显然属于软肋一样的存在。 他心里厌烦，但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为他们善后买药。 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他一脸羞愧的找上了苏世懿，“苏先生，上次的药，能麻烦您再卖一点给我吗？” 苏世懿不愿意在这个当口卖药给他，索性眯着眼睛信口开河，“没了。” “什么？！”阿布还没开口，那个流里流气的男青年就已经大叫起来。 这荒山野岭的，除了苏世懿，他们根本就没地儿买药或者看伤。 也就是说，如果对方铁了心不肯卖药给他们，那他们几人的这伤势，可就只能等到下山之后再设法求医了。 疼虽然也很难受，但比疼更麻烦的，是万一耽误了最佳救治时间，他们很有可能会彻底变成残废。 这是包括流里流气男青年在内的五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他红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苏世懿，“你不就是想要钱吗？你开个价！别他娘的在这里故意为难人！喂！阿布！还有你！赶紧把矿石拿点儿给他们！耽误了老子治伤，老子跟你没完！” 巫月被他给气笑了，“说没有就是没有！你再瞎逼逼，信不信姑奶奶把你们其他骨头也给打折？” 躺在担架上大口喘气的中年胖子脸色铁青，“你...你们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的明明是你们！”巫月冷哼，“别以为我们次长脾气好，你们就可以像跳蚤一样可劲儿蹦跶！这荒山野岭的，你最好别逼着姑奶奶把你杀了再毁尸灭迹！” 中年胖子原本就是只纸老虎，之前蹦跶的欢，无非就是自以为拿捏住了阿布等人。 现在阿布懒得管他，苏世懿等人又随时可能翻脸杀人，这让中年胖子一下就心虚气短起来。 尤其巫月还拿枪口对准了他脚腕，一副随时都会开枪的架势。 他脸色接连变幻，愤怒、不甘、憋屈、怨恨...最后定格在了委屈巴巴和可怜兮兮上面。 “阿布，阿布兄弟，都是哥哥不好，哥哥知道错了，求你帮帮哥哥。”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同时还试图伸手去扯阿布裤脚，“你就当是看在我那弟弟的面子上，再帮我最后一回...最后一回。” 阿布躲开了中年胖子的两条胖胳膊，但却没有拒绝这人的苦苦哀求。 他看向苏世懿，眼神里满满都是哀求，“苏先生，麻烦您再救他们一次吧。我保证只此一次，以后我绝对不会再为他们求您。” 苏世懿抬眼看他，“你就不怕养虎为患？我看他们对你可没有感激，有的只是怨恨。” 阿布苦笑，“总不能不教而诛。这是最后一次，等下我会好好跟他们讲清楚的。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我不会再管他们。” 苏世懿不置可否，“那就拿十倍的矿石来抵药费吧。” “什么？你...你怎么不去抢？！”中年胖子虽然想给自己治伤，但他却舍不得给苏世懿那么多矿石。 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阿布要是拿这么多矿石给他们五人当医药费，那卡拉帝国的其他人肯定会炸锅。 到时候他们别说治伤了，不被群起而攻之就不错了。 他在心里暗骂：“这残废实在是太阴险、太恶毒了！” 苏世懿却笑得一脸云淡风轻，“我这不正抢着呢吗？” 中年胖子气得差点儿没有背过气去，他哆嗦着痛斥苏世懿，“你！你无耻！” “你才无耻！又没人逼着你们买！”大猫姿态的苏雪做出攻击态势，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中年胖子要是再不识趣儿，苏雪下一秒说不得就要出手伤人了——谁敢说苏世懿，苏雪这关首先就过不去。 “阿雪。”苏世懿拍拍她的头，示意她稍微放松一点，“你不能指望一头还没有进化完全的白猪跟人类一样通情达理。” 中年胖子气得脸色发紫，其他人却噗笑出声——肥肥短短的四肢、圆滚滚的肚子、脖子上层层叠叠的肉褶，可不就是一头直立行走、肥头大耳的白猪么。 阿布心好累。 明知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这胖子为什么还要不死心的一再去撩拨人家？ 这不是自己找虐嘛！ 他暗暗叹了口气，然后开口将话题引回正轨，“十倍就十倍，麻烦您给我三人份的伤药。” “阿布大哥！”因为这边格外热闹而渐渐围拢过来的卡拉帝国进化者们闻言，至少有八成通过这一声呼唤表达了自己的不同意见。 那些可都是他们在须臾城安身立命的钱！ 凭什么他们要为那几人闯下的祸买单？ 第41章 我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么？ 虽然对众人的态度早有预料，但阿布却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放心，给他们治伤的矿石，我会直接从他们该得的那份里面扣。他们的要是不够，我就拿我自己的那份补足。不会让他们占了大家的份额。” 听说自己的利益不会受损，众人当然不会继续反对，但受伤的那几人却纷纷开口抗议起来。 开玩笑，他们一共才能分到多少矿石？ 都拿来买药了，他们到了须臾城之后要怎么度过最开始的过渡时期？ 他们又不是神仙，可以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 几人高声道着自己的实际困难，然后又要求其他人看在都是同伴的份上，帮他们渡过难关。 其他人当然不会同意，于是一群人就那么在山林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大吵起来。 苏世懿看得直摇头，阿布则又是生气又是愤怒。 最后，是苏雪一脚踹碎了一大块山石，卡拉帝国的那些家伙这才噤若寒蝉，乖乖闭嘴。 阿布彻底心灰意冷，他对包括中年胖子在内的五名伤员道：“矿石我帮你们几个分担一半，要是这样还不行，那你们就等着伤口烂掉吧。” 几人虽然犹觉不足，但阿布的表情却让他们不敢再提出反对意见。 而卡拉帝国的其他人因为自身利益不曾受损，遂也个个低头沉默，不发一言。 事情于是就这样被敲定下来。 在付出了三箱矿石作为代价之后，阿布成功从苏世懿那里拿到了三个小巧的透明玻璃瓶。 玻璃瓶里装着的，是进化者专用的治外伤药液，之前阿布就曾经用这样的小瓶子救治过阿坦。 彼时阿坦因为口无遮拦而被苏雪狠狠收拾了一顿，然后苏世懿就用这样的透明小瓶子换走了阿布一大笔矿石。 单从价格上来说，阿布一点儿都不想再买苏世懿手里的这种外伤药，但从效果而言，他却又只能去买苏世懿手里的这种外伤药。 “为什么只有半瓶？”中年胖子对阿布只给他喝了半瓶药液非常不满，他一双小眼睛紧紧盯着阿布手里的玻璃瓶，“不是有三瓶吗？再给我半瓶！” 他账算的很清楚，三瓶他喝掉一瓶，剩下的两人分一瓶，刚好够四个人分喝。 可阿布难道就不用留下一点以备不时之需了？ 要知道，他手里可没有多少矿石了！ 不理他的聒噪，阿布让阿坦把另外两瓶伤药，给那四人各自喂了半瓶。 “便宜他们了。”虽然苏世懿已经要了之前十倍的价格，但苏雪却犹觉不足，她低声抱怨苏世懿，“您就不该给他们药，就让他们半死不活的煎熬着岂不更好？” 苏世懿摸摸她柔软顺滑的背毛，“不给他们药，他们今晚怕是就要去阎王那里报到了，那咱们找谁出气去？” 苏雪眼睛一亮，“我还以为您...” 苏世懿失笑，“我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么？” “当然不是！”大猫姿态的苏雪在林间轻盈跳跃，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欢喜和雀跃。 巫月唇角上扬——睚眦必报还这么理直气壮深以为荣，万花筒果然合她胃口！ *** 傍晚，太阳落山之前，他们在山脚找到了一处小小村落。 阿布原本以为苏世懿会安排他们在村子里面落脚，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苏世懿居然把宿营地安排在了距离村子大约三四里远的荒野上。 阿布只是意外，他队伍里的其他人却几乎称得上是怨声载道。 他们不敢去跟苏世懿抱怨，于是就在小团体里跟阿布造反，个个都话里话外责怪阿布不该什么都听苏世懿指挥，以致于他们这一路上都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 阿布烦不胜烦，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那些人见他脸色青黑，这才不甘不愿收敛了自己的不满和抱怨。 阿布原本以为事情会到此为止，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最后到底还是惹出了新乱子。 借着去林子里解决个人问题的机会，五个卡拉帝国的进化者偷偷摸摸绕去了山脚的那个小村子。 巧得很，这五人正是中午时分才刚恢复了行动能力的中年胖子等人。 他们之前并未跟着卡拉帝国的进化者一起抱怨阿布，但沉默却并不代表他们比卡拉帝国的其他进化者老实。 恰恰相反，他们才是人群当中那极小一部分敢于将自己危险想法付诸行动的人。 早有所料的苏世懿是第一个发现这些家伙诡异行踪的人，他吩咐祁采蘩、殷维白以及巫月，“还记得刚才的那个小村子吧？去那里给我抓几个人回来。” 祁采蘩三人俱是一头雾水。 那村子里住着的，可都是如假包换的普通人，苏世懿突然说要抓他们...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已经恢复人类姿态的苏雪见他们一脸迷惑，遂低声补了一句，“是卡拉帝国的那些进化者。” 三人恍然，急急忙忙应了一声便转身朝那小山村跑去。 苏世懿舒了一口气，“阿雪，去把阿布请过来。” 苏雪“嗯”了一声，抬脚走向阿布那边。 阿布正蹙着眉头盘算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发现身前站了个人，他下意识地一抬头，视线正好对上了苏雪的冷冽眸光。 苏雪绷着张玉雪可爱的包子脸，奶凶奶凶的对阿布道：“阿布先生，我家次长请你过去一趟。” 阿布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来，他站起身，然后招手叫了他唯二还敢信任的同伴——阿坦和萨比娜过来，“去查一下咱们的人是不是都在这里。” “不用去查。”萨比娜一直注意着自己这边的二十来个进化者，此时阿布这么一说，她直接就把卡拉帝国诸位进化者的实时动态转告给了阿布和阿坦，“我一直注意着呢。就只有包括拉莫在内的五个人不在。” 阿坦挠头，“我好像听了一耳朵，说是他们结伴到林子里方便去了。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阿布脑壳儿疼，他吩咐阿坦和萨比娜，“我得去把他们五个给找回来，你俩给我看好其他人。” 萨比娜一点儿都不同情他，“都说了让你别管他们了。现在好了，又被连累了吧？” 第42章 “神婆”祁采蘩 原本宁静安详，村民们都已经准备进入睡眠的小山村，此时正因为不速之客的擅自闯入而乱作一团。 在没有枪械的情况下，普通人对上进化者就只有被虐的份儿。 当祁采蘩他们三个喘着粗气匆匆赶到现场，卡拉帝国的那5名进化者不仅已经合力弄死了村口那户人家的两头羊，抢了人家一袋米、一袋面，而且还极为嚣张的打伤了试图阻止他们抢羊抢粮的村里的青壮年男子。 最让祁采蘩三人无法忍受的，是那些进化者竟然还抓了两个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凄凄惨惨哭爹喊娘的清秀少女。 他们的粗/暴行为、猥/琐眼神、猖狂大笑，几乎立刻就勾起了祁采蘩心底的滔天怒意。 她两滴水珠打过去，正揪着两个女孩，硬拖着她们跟自己走的中年胖子就被祁采蘩射穿了双手手腕。 他嗷的一声痛叫起来，整张脸都因为愤怒和疼痛而开始扭曲，“我又没动你们万花筒的人！你们这些家伙到底还有完没完？” 祁采蘩冷嗤一声，“当初的约法三章，其中就有一条是不能伤害普通人吧？你既然这么健忘，干脆你的脑袋，我直接摘下来做成装饰品好了。” 中年胖子哪里知道祁采蘩是在虚张声势，见对方跃跃欲试，一副已经手痒到不行的架势，他差点儿直接尿了裤子。 与此同时，巫月也已经开枪射中了扛着米面的那两人。 她的特殊进化能力还没有发展出来，为了增强自身战斗力，她自打加入了万花筒就一直在苦练枪法。 以眼下她和那些人渣之间的距离而言，她虽然做不到指哪打哪，但要做到百发百中却是没有任何问题。 那两人被她先后用子弹打中手臂，手上的米袋子、面袋子相继落地。 少女们尖叫着、哭喊着，跌跌撞撞跑回了自己父母身边，村民们则目瞪口呆却又饱含戒备的瞪视着祁采蘩等人。 殷维白这时候已经用两下手刀先后打晕了扛着死羊的那两人，“这些东西都是谁家的？麻烦出来认领一下。” 他对着祁采蘩以外的其他人时，一向不苟言笑、严肃的很，再加上他们刚才表现出来的那股狠劲儿，所以此时那些村民都不是很敢靠近他们。 “没人认领吗？本来我还打算赔偿一下对方的损失呢。真是遗憾。” 不知是不是因为跟苏世懿在一起待的久了，反正殷维白现在也已经学会了一本正经的使出坏心眼儿。 他摊着手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一个被掰折了手腕的中年男子就鼻青脸肿的被人扶到了人群最前面，“是、是我家的。羊和米面都是。”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小心翼翼觑着殷维白的神色，生怕这个身手高强的银发少年下一瞬就翻脸不认人。 好在，殷维白是真心打算赔偿这些可怜村民的，他递了个眼色给祁采蘩。 祁采蘩会意，她上前几步，“受伤的人到我这里排队，伤重的麻烦各位帮个忙，让他们排在前面。” 众人面面相觑。 祁采蘩敲着村口那户人家的木制门板，“麻烦各位动作快一点，我们赶时间。” 那个被掰折了手腕的中年男子犹豫着第一个走了过来，“小、小伙子，你、你是大夫？” “...你可以这么理解。”祁采蘩刻意忽略了那句“小伙子”，她跟一脸担忧扶着那中年男子的农妇要了一大桶水、约么十来个蓝边儿白瓷大碗，然后就开始给所有受伤的村民发水。 除了对她颇为了解的殷维白，在场诸人全都傻了眼。 这特么，发一碗井水就能治伤，你确定你不是在逗人玩儿？ 祁采蘩也不解释，就只催着众人喝水。 众人略一犹豫到底还是把水喝了——毕竟只是井水，喝了也不会有什么坏事出现。 然而让他们大吃一惊的是，一碗井水下肚，他们的伤势竟然真的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好转了。 “这...这应该是符水吧？我才喝了胳膊就开始好转了。” “我也觉得是。不然哪有这么灵验的？” “可也没看到她烧符纸啊！” “也没看到她加香灰。” “人家道行高呗！” “你还别说，确实比二道庙子那边的王婆子厉害。” “那王婆子就是个骗子，上次我喝了她的符水...” “也不知道这符水还有其他效果没...” 众人议论着、议论着，炙热的视线慢慢就全都集中到了祁采蘩身上。 原本和村民一样大感惊奇的巫月，听了这些话简直差点儿笑出腹肌。 殷维白更是直接凑到祁采蘩耳畔，低笑着送了她一个“神婆”的雅号。 祁采蘩脸一黑。 神婆你妹啊神婆！ 她明明是个货真价实的返祖型进化者！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在这些村民眼里，还就真的是个“神通广大、道行高深”的神婆。 就这短短两三分钟的工夫，很多没有受伤的村民也都围了过来，他们有的是求水治病的，更多却是求水祛除霉运、甚至求水让自己家孩子变聪明或者让儿媳怀上男孙的。 “我只会治伤、治病，其他都不会！”祁采蘩再三强调，但村民们却根本不信。 被这些人吵吵嚷嚷缠得根本无法脱身，她只好后退一步，让借碗给她的中年农妇帮她把剩下的小半桶水分给那些村民。 农妇喜出望外，忙给自家也留了一碗。 “既然你们不信，那你们就自己喝喝看吧。喝了你们就知道确实没用了！”祁采蘩气得两腮鼓鼓，“还有你们两个！笑够了吗？笑够了就赶紧赔人家钱！真是受够你们了！” 巫月干咳一声绷住了脸，殷维白则扭开头深吸了一大口气。 两人见好就收，开始认真给卡拉帝国的那几个混账进化者善后。 巫月负责跟苦主谈判赔偿金额，殷维白则负责跟村民交涉——他们要带走这些胡作非为的卡拉帝国进化者。 两人分工合作，很快就将善后事宜一一了结。 至于祁采蘩，她接了巫月的班，负责看管那五人。 死掉的羊，巫月按照市价的1.2倍买了下来。 至于米面，巫月选择了原样奉还。 “诸位放心，他们一定会受到应有惩罚的。”诸事毕，殷维白丢下这么一句，然后就狠狠一脚踢上了其中一个仍在装晕的家伙，“再不起来信不信我踢断你两条腿？” 第43章 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那人吃痛，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另外一人见势不妙，忙也讪讪然从地上爬了起来。 恰在此时，阿布喘着粗气，跟在顾书诺身后赶了过来。 前因后果苏世懿都已经跟他讲清楚了，此时阿布满心满脸都是怒气。 他并没有在村民面前发作那五人，而是准备将他们先押回宿营地再作处理。 顾书诺和殷维白作为男士，各自拎了一头死羊在手里，巫月和祁采蘩则一人持枪一人玩水，和阿布一起负责押送那五人。 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绝无跑路可能的五名卡拉帝国进化者既不忿又焦躁，既不平又无奈。 凭着自己的“实力”获取食物，他们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谁让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但他们却又深深畏惧着苏世懿以及苏世懿即将带给他们的不幸命运。 早知道，他们就不抢东西、抢女人，而是直接跑路了！ 现在好了，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他们不仅没能弄到食物和女人，而且还丧失了逃跑的最佳时机。 真是让人郁闷到吐血！ *** 回到宿营地后，阿布赏了他们一人一脚，将那五人先后踢到了苏世懿面前。 苏世懿瞥了一眼脸色青中泛红、既愤怒又羞恼的阿布，“等到了须臾城，我会亲自安排人手，把这些垃圾送回卡拉帝国，交给卡拉帝国的政府军。” 阿布还没表态，那个中年胖子就已经色厉内荏的对着苏世懿嚷嚷起来，“你敢！你可是收了我们报酬的！” 苏世懿轻飘飘看了一眼阿布，阿布脸上青红二色愈发浓郁，他一脚踢在了中年胖子的小短腿上，“那又如何？先违约的可是你们。” 中年胖子一个趔趄，他也怒了，站稳之后，他用右手食指点着阿布连声质问，“麻蛋你到底跟谁是一伙的？你到底还记不记得，是谁舍了老命陪你枪林弹雨，一路逃跑、一路战斗？你还有没有一点点良心？你就不怕我那可怜弟弟的鬼魂半夜来找你？他可是为了给你挡枪子儿才死的！” 阿布气得手都在抖。 萨比娜实在看不下去了，她愤然上前一步对那中年胖子怒吼道：“你还有脸提你弟弟！要不是你贪生怕死，为了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故意推了我出去吸引政府军的注意力，你弟弟会为了救我折回去？他要是不折回去，他能被流弹打死？” 中年胖子心虚，眼神控制不住的躲闪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又重新斗志昂扬起来，“你少血口喷人！谁看见老子推你了？你有证据吗？没有就给老子闭嘴！” 见萨比娜气得脸色通红却说不出话，他得意洋洋的继续叫嚣，“反倒是我弟弟，大伙儿可都是看见了的，他就是帮阿布挡了枪子儿才死的！” 巫月啧啧两声，“这种人竟然还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换了是我，谁敢推我挡灾，我立马就得把他挫骨扬灰。” 萨比娜没什么反应，阿布却颇为心虚、颇为愧疚。 当初这个中年胖子能够逃过一劫，是因为有他替对方做了担保。 若非如此，萨比娜早就干脆利落的报复回去了。 是他看在对方弟弟的面子上，帮这中年胖子说了几句好话。 只是现在看来，他当初的好心显然十分多余。 面对这等害群之马，果然早早将之剔除才是最佳做法。 一念及此，阿布不由暗暗叹了口气，他对萨比娜道：“你俩的恩怨我不管了，你想杀他就尽管杀吧。还有其他人也是，你们一再惹事，我已经没有那个耐心再帮你们收拾烂摊子了。” 中年胖子一听脸都绿了。 这特么，这剧情的发展走向有些不对头啊！ 以阿布的性格，难道不是应该看在他弟弟的面子上护他到底吗？ 突然就撂挑子，这操作严重违规啊！ “我弟弟...”他才说了三个字，萨比娜就已经一脚踢在了他的肥厚双层下巴上，突然紧闭的牙关让他差点儿咬掉自己的舌尖。 他被踢得头部后仰，整个人也因为下意识想要避开而退了两步。 “能别再提你弟弟了吗？你根本就不配提他！”萨比娜步步紧逼，满心的厌恶毫不遮掩，全都反映在了她的眼神和表情里。 中年胖子不服气。 那可是他亲弟弟，他当然要把对方的死利益最大化！ 他甚至还盘算着，就算到了须臾城，他也要狠敲阿布和萨比娜一笔再跟他们分道扬镳，而不是只拿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东西。 谁让他弟弟是为了萨比娜追出去，之后又恰好替阿布挡了枪子儿呢，他们活该补偿他，让他生活的富足、平顺！ “看来你是永远都不会反省自己了。”萨比娜叹着气，再次一脚踹在了中年胖子身上。 中年胖子被她力道十足的一踢，直接踢了个屁股着地平沙落雁式。 另外四人都被吓到了。 虽然阿布对他们变差并非发生在今天，但这还是第一次，阿布在所有人面前直言不会再维护他们，萨比娜也对同伴大打出手，呃，出脚。 两人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那四个原本笃定了阿布一定会维护他们、包容他们的进化者无所适从、心虚心慌。 几人对视一眼，然后纷纷上前两步，对着阿布忏悔起来，那副谦恭温顺、低眉顺眼的模样，与他们之前的嚣张跋扈、肆意妄为简直判若两人。 然而这一次阿布却没有继续选择原谅他们。 他扭开头，长长出了一口气，“我累了，不想再被你们拖累。你们...自求多福吧。” “还有你们也是一样。”阿布将视线转向其他卡拉帝国的进化者，“有些话，我正好趁这个机会，跟你们一次说清楚。” “这一路走来，我们花了很多矿石在吃穿和买药上面。现在我手里还剩下原定数目一小半的矿石，也就是说，之前我答应分给你们的数额，现在已经很难兑现了。” 因着这些矿石都是阿布、阿坦、萨比娜弄来的，其他人最多也就只是帮着搬运了一下，所以一开始阿布就已经跟大家讲好，除了付给万花筒的那一笔之外，剩下的矿石，他和阿坦、萨比娜三人要分走一大半。 也就是说，剩下的接近二十人，原本就只能一起瓜分剩余矿石的一小半。 人多东西少，他们原本就对自己分到的数额不是十分满意，现在阿布竟然还要再减，那他们最后能够拿到手里的，岂不是就更少了？ 第44章 长的不美想的倒挺美 念头闪过，众人顿时不满起来。 仗着有夜色遮掩，好几个人趁乱开始抱怨阿布不讲信用。 阿布一直没有说话，他就那么站在人群的对立面，静静看着除了阿坦和萨比娜之外的其他人。 那些人分成数个小团体，彼此窃窃私语了一小会儿，然后就有几人作为代表站了出来。 他们跟阿布交涉，要求阿布兑现之前的承诺。 当然，他们话说的很漂亮、很委婉，对阿布也始终态度和善、笑脸迎人。 可态度再好又如何？ 态度再好也无法改变一个事实——他们不愿意！不愿意重新分配那些矿石！ 即使那些矿石原本就是阿布他们弄来的，即使阿布他们的那一份全都花在了他们这些人身上，即使他们的坚持会让阿布等人近乎一无所有。 他一直守着、护着的人，原来就是这么一群自私自利的家伙！ 阿布的脸色又青又白十分难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谁兜头泼了一大桶冰水。 他沉默着，而且还不许青筋直冒、怒火上头的阿坦开口反驳那些人。 那些人假装没有发现他脸色不对，他们小心翼翼躲开爆碳一样的阿坦，然后七嘴八舌的对着阿布发表意见，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将所有诉求提了出来。 虽然他们的说辞略有差异，但大体而言，他们的要求却能归结到两个方面。 一个自然就是刚才已经提到过的，矿石必须按照原来的数额分给他们。 另外一个则是，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依然还想继续跟着阿布，继续做个依附阿布而活的寄生虫。 贪婪，自私，爱算计，不知感恩，只想索取不想付出，这样的一群人，他竟然护了这么久。 一念及此，阿布忍不住瞄了一眼气氛融洽、彼此信任的万花筒诸人。 人比人，果然能够气死人。 他在心底长长叹了一口气。 过去的那段时日，他可以当成是自己瞎了眼、迷了心，但在平安抵达须臾城之后，他却不想再继续这么糊里糊涂给人当牛做马了。 他该珍惜的，是没有任何先决条件就愿意与他祸福与共的阿坦和萨比娜。 下定决心之后，阿布给了卡拉帝国的进化者们两个选择。 一个是所有人拿着各自的那份矿石，到须臾城自谋生路，另外一个则是按照之前的比例重新分配现有矿石，然后想要继续和他一起行动的留下、不想的离开。 他直接把众人含糊其辞、刻意略过的部分给说透了，“...从卡拉帝国到须臾城，这一路我们用掉了一大半矿石，如果还是按照原来的数额分给你们矿石，那我和阿坦、萨比娜三个，就基本拿不到什么了。” “如果只是我一个，我还可以厚着脸皮去蹭阿坦或者萨比娜的，可现在我们三个全都一穷二白，我们总不能才一抵达须臾城就流落街头、乞讨为生。” 中年胖子一脸的不怀好意，“我说阿布，你这说的也太夸张了！就凭你们三个那实力，到了须臾城，你们肯定分分钟就能弄到生活物资。你可不能危言耸听吓唬大伙儿！” 那个流里流气的男青年嬉皮笑脸的点头附和，“就是。什么房子车子、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只要阿布大哥想要，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谁敢不给，杀了就是！” 阿布蹙眉，“我劝你们最好少琢磨那些歪门邪道。须臾城可是属于进化者的城市，那里的居民不说个个厉害，至少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让我们这些外来者给欺负了。” 中年胖子嗤笑一声，“所以你就惦记上大伙儿的东西了？你这是柿子专捡软的捏啊！” “哎呦，阿布大哥，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另外一个同样打定了主意要跟阿布分道扬镳的家伙，这时候也阴阳怪气的开口了，“你既然知道须臾城求生不易，那你怎么还想着盘剥大伙儿？” 见众人俱都一脸愤愤，连一个愿意站出来为他说句公道话的都没有，阿布心下寒意更甚。 他知道，并不是所有卡拉帝国的进化者都赞同中年胖子等人的这番言论，他们只是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选择了眼睁睁看他被人污蔑。 即使他一直护着这些人，这些人也还是更相信能够切实握在手里的东西。 他们想要利益，也想要阿布的继续庇护。 仅此而已。 阿布深吸一口气，他环视在场诸人，给了他们最后一次机会，“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没人说话。 阿布长叹一声，“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各奔东西吧。矿石我会如数分给你们。” 包括中年胖子在内的那五个进化者倒是没什么不满意的，毕竟他们本来也没打算继续跟阿布混在一起，但另外的十多个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虽然已经成了进化者，但战斗意识和战斗能力都相当之弱。 最初在卡拉帝国时，他们就一直依附于阿布、阿坦和萨比娜而活，后来在前往须臾城的过程中，他们更是全程都像废物一样，就只每天轮换着搬抬那些存放矿石的大铁箱子。 至于寻找水源和宿营地、准备交通工具、阻拦卡拉帝国政府军...这些在他们看来都是苏世懿等人的事。 还有打猎获取食物、拿矿石给他们买东西吃、轮番守夜抵御可能存在的危险...这些在他们看来则都是阿布、阿坦和萨比娜的事。 清净、安全的日子过久了，他们当然不愿再去面对上述那些麻烦事。 可这一次他们却注定要大失所望了，因为阿布已经不想再做那个唯一的傻瓜了。 津津有味在旁围观的巫月小声跟祁采蘩吐槽，“这些人，只想得到不想付出，长的不美想的倒挺美。” 祁采蘩忍俊不禁，含笑瞥了一眼乱成一团的卡拉帝国诸人。 再后来，他们用长长的两个小时时间，亲眼见证了阿布跟这些人的决裂全过程。 最后留在了他身边与他甘苦与共的，就只剩了和他一样两手空空的萨比娜以及阿坦。 阿坦被那些人的厚颜无耻给气成了随时都想喷发一波的活火山，他无数次想狠揍那些人一顿给阿布出气，然而阿布死活不让他动手。 跟他的格外气愤不同，萨比娜很为阿布意识层面的觉醒而高兴。 虽然她也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但她相信，只要阿布不再带着那些白眼儿狼，他们就一定能用最快的速度在须臾城站稳脚跟。 她开解阿坦，“钱财不重要，重要的是阿布终于下定了决心不再理会他们。你该庆幸，我们终于摆脱了那些人。” 第45章 你怕不是以为我是个傻子 萨比娜没说的是，如果不是阿布终于下定了决心舍弃那些不知感恩的寄生虫，等到了须臾城，她就会独自离开，不再跟这些人掺和下去。 她不想再为那些没本事自保，同时还不愿意自力更生的人做牛做马。 她不是对方的爹娘爷奶或者兄弟姐妹，她也没有欠着对方人情或者金钱。 谁也别想只凭“同乡”两个字就拿捏她，利用她，压榨她，逼她一退再退，让她无私奉献。 虽然她会因为跟阿布、阿坦分道扬镳而难过、而遗憾，但人活在这世上就总要做出取舍，如果无法把阿布一起拉出泥潭，那她宁愿选择独自上岸。 *** 待到卡拉帝国的一众进化者终于心怀不满各自散去，苏世懿表扬了祁采蘩和殷维白。 “你俩这段时间表现不错。不仅身手有长进，战斗意识也比以前更上一个台阶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你们的态度。” “从来没有抱怨过训练太苦，也从来没有懈怠过任何一个任务，一直都服从指挥、勤勤恳恳，比卡拉帝国的那些烂泥实在强太多了。” 祁采蘩和殷维白一脸黑线。 说实在的，他俩一开始还是蛮开心的，毕竟苏世懿可不是个会轻易夸奖别人的人。 从苏雪开始训练他们到现在，他给两人的评价一直都是“勉强合格”、“凑合”、“尚可”。 这样一个高标准、严要求的人突然表扬他们，祁采蘩和殷维白不开心才怪。 他们不仅开心，甚至还多少有点儿小激动、小自豪。 可对方最后竟然话风一转，拿他们跟卡拉帝国的那些“烂泥”作起了比较。 讲真，比“烂泥”强的再多，他们也真心高兴不起来。 殷维白甚至都想问上对方一句，“大哥，你确定自己这是在夸人？而不是换了另外一种方式贬损我们？” “我猜他一定是故意的。”祁采蘩苦着一张脸小声对殷维白道：“看到咱俩这副表情，他现在肯定倍儿开心。” 殷维白深有同感，两人齐齐叹了口气，然后默默扭开了脸。 苏世懿果然十分开心，他灿笑着对两人道：“明天傍晚我们应该就能抵达须臾城了，你俩考虑好了没？到底要不要加入万花筒？” 祁采蘩看向殷维白，殷维白与她对视一眼，然后又将视线转向了苏世懿，“您能跟我们说说，万花筒是个怎样的组织吗？再有就是...加入了以后，我们还能因为某些原因退出吗？” 在过去的短暂相处中，祁采蘩和殷维白已经对苏世懿他们生出了很多的感激和些许的信任。 他们在有绝对武力值作为支撑的情况下也没有失了本心、逾越底线。 在卡拉帝国，他们没有抢了东西就走，也没有仗着自己实力强横就为所欲为。 无论是卡拉帝国的政府军还是那些冒犯了苏世懿的卡拉帝国的进化者们，他们都只是做出了适度反击。 而且他们对普通人很友好，可见并不是那种思想偏激或者性格极端的人。 再有就是，苏世懿他们选择了帮助“杀人犯”巫月。 从这件事情上，祁采蘩发现了万花筒和蔷薇王座的最本质区别。 蔷薇王座是为国家机器服务的，他们致力于维持现有社会秩序，他们会阻止或者制裁巫月。 可万花筒却帮了巫月，他们并不觉得巫月为自己报仇有什么不对。 这让祁采蘩看到了希望和机会。 她在不久的将来也是要找周菁菁之流算总账的，留在万花筒，至少不会有人要求她放下仇恨。 除了这些站在旁观者角度上得出的结论，祁采蘩和殷维白开始亲近苏世懿他们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苏雪一直在尽心尽力训练他们。 过去的短短一段时间里，他们的实力在苏雪的“折磨”下实现了质的飞跃。 这样的人如果都不能试着去信任，那他们在人生地不熟的须臾城，又能试着去信任谁？ 所以在私下探讨过这个问题之后，祁采蘩和殷维白就已经决定了要暂且加入万花筒，一方面是为了寻求庇护，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能够继续变强。 他们想要成为即使不依靠别人，也可以在须臾城平安活着的人，而继续接受苏雪的“折磨”，显然是他们快速变强的不二法门。 苏世懿是个聪明人，殷维白这么一问，他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两人有意加入万花筒。 说实话他很开心，甚至还暗地里小松了一口气——总算，他不必再处心积虑吸引这两个小家伙加入进来。 正等着他回答自己问题的祁采蘩和殷维白直到现在也依然认为是顾书诺的多此一举害得他们只能跟着苏世懿等人走南闯北，却不知顾书诺其实是奉了苏世懿的命令，故意把他们带到了苏世懿面前。 苏世懿的返祖类型十分特殊，他可以对普通人、进化者和鬼化者进行鉴别；可以判断出正处于异变关头的普通人到底是会进化还是会鬼化；可以查看进化者资质，判定对方是否为可塑之才。 当初他拐着弯儿的要把祁采蘩和殷维白诱/拐到自己的队伍里来，正是因为他看出了两人资质不凡。 经过之前那些天的观察和接触，苏世懿对两人的心地、品行也有了一定了解，所以此时他是非常希望两人能够加入万花筒的。 “万花筒是个以维护世界稳定和平衡为主业的民间进化者组织。” 苏世懿此言一出，殷维白就一脸错愕的“啊？”了一声。 要不是确定自己耳聪目明、五感敏锐，殷维白都要伸手去摸自己的耳朵了。 ——他怕不是耳朵瞎了，竟然听到了这种奇谈怪论。 殷维白的错愕、祁采蘩的呆滞都在苏世懿的意料之中，话说，他也感觉这个“主业”很羞耻啊，可他能怎么办呢？ 他们的老大、万花筒的一把手连霄，他就是这么一个有着让绝大多数人无法理解执念的人啊！ 苏世懿揉了下眉心，“你没有听错，我们的主业就是这个。” 殷维白瞪着他，一脸的“你怕不是以为我是个傻子”。 苏世懿头更疼了，“算了，随便你信不信吧，反正很快你就能用自己的眼睛去验证真伪了。” 顾书诺憋笑憋的肩膀直抖。 苏世懿一向都是云淡风轻、笑得如沐春风，也就只有在跟人提起万花筒的根本宗旨时，他才会露出这么一副既羞耻又无奈的窘迫表情。 果然还是他们老大最厉害啊！ 连苏世懿这种黑芝麻馅儿的白面包子都能死死克制。 第46章 真实的世界 “关于...维护世界的稳定和平衡，”苏世懿很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对祁采蘩和殷维白道：“只要是这类业务，不拘报酬多少我们基本都会接。” 他没说的是，任性如他一般会视委托人的富有程度、顺眼程度以及托付事项的困难程度要价，具体开价多少全看心情。 没钱又看着顺眼的委托人，他可以象征性的只收一点报酬，哪怕只有一个土豆、一把山果，他也会笑眯眯收下，绝不嫌少。 但有钱的、看不顺眼的、任务又困难的，那他就毫无疑问要狠宰对方一笔了。 “具体而言，这类业务大概可以分为两种。” “第一种是与里世界相关的异常现象的处理，包括消灭、退治以恶鬼为主的不稳定因素。” “第二种是揭露须臾城内的各种犯罪行为。这么做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尽可能减少其对表里世界现有平衡的负面影响，二是让须臾城尽可能安全、稳定。毕竟是我们长久生活的城市，太乱了对我们只有害处没有好处。” “等等，我有疑问。很多疑问。”殷维白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无意间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太多新鲜事物哗的一下朝他涌来，让他顿时生出许多疑惑不解来。 他问苏世懿，“里世界？什么东西？还有恶鬼？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苏世懿眨了下眼，“里世界是相对表世界而言的。表世界是正常的世界，是包括人类在内的智慧生物居留的世界。里世界则是与表世界同时存在且互相影响的灰色世界。至于两个世界是怎么互相影响的，具体的世界要具体分析。” 殷维白更懵了，“具体的世界？这世上有不止一个‘世界’？” 苏世懿点点头，“我们所在的世界，通称叫作‘恶鬼林’，因常有恶鬼出没而得名。” “至于何为恶鬼。要解释这一点，首先就要解释人类，或者说生物在受到里世界的影响之后，都会发生哪些异变。” “我想你们应该也注意到了，植物和动物的体型近年来都在悄悄发生变化。” 祁采蘩和殷维白齐齐点头。 他们确实发现了。 跟以前的动植物比起来，现在的动植物，“体格”强壮的简直不像话。 植物们一个赛着一个的枝繁叶茂、根深蒂固。 举个例子，以前植株高度只到人类腰腿部位的麦子、荞麦、豆类，现在都已经能把身高一米八多的大男人给彻底遮盖住了。 还有动物也是一样，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它们就跟被谁吹了一口仙气儿似的，个个都膨胀了起来，那体型，如今都已经赶得上从前的自己两倍大了。 “除了绝大多数动植物的体型变化，极少数的动植物和越来越多的人类则在逐渐觉醒或者鬼化。” 苏世懿说着，抬手指了指苏雪，“阿雪原本是我家的一只小白猫，在即将饿死、身体极度虚弱的时候她进化了。当然，像她一样的动物系进化者十分罕见。在进化者的群体里，人类还是占了绝大多数的。” “如你们所知道的，人类进化者的进化方向有三个，返祖、超人化、元素觉醒。” “至于鬼化。当一个人受到里世界的影响、到达变化的临界点时，那一瞬，如果他体内正面的念头压倒了负面的念头，那他就会觉醒，也就是进化，反之，他就会鬼化。” “正面的念头和负面的念头？这种东西能决定一个人是进化还是鬼化？”殷维白觉得这世界简直玄幻了，他用满是怀疑的小眼神儿盯着苏世懿，“你们会不会搞错了？” 苏世懿笑，“你以为这是万花筒总结出来的？不是的，这是来自Z国蔷薇王座的最新情报。” 祁采蘩和殷维白都很惊讶，祁采蘩甚至还有些紧张，她问苏世懿，“万花筒跟蔷薇王座关系很好吗？” 苏世懿一眼就看穿了这姑娘在担心什么，他微微一笑，“说不上好，但我们能够偶尔骇进对方的情报系统。” 祁采蘩松了一口气，殷维白却更加惊讶了。 骇进蔷薇王座那种官方进化者组织的情报系统，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虽然苏世懿很谦虚的用了“偶尔”两个字，但殷维白可不会傻到真的以为对方只是偶尔才会这么做。 他吁了口气，“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你们揭露须臾城内的各种犯罪行为就已经够招人恨了吧？可你们竟然还同时去撩拨蔷薇王座那种大组织，你们就不怕被人家群起而攻之？” 苏世懿眼中流露出强大的自信和些许的自豪，“至少在过去的十几年里，还没人有那个胆子与我们直接火拼。至于阴谋诡计，这种东西我们已经粉碎了不知多少回了，根本不足为惧。” 殷维白心底的小人儿啧啧两声——向来滴水不漏的苏世懿竟然说了这种略显嚣张的话，看来万花筒还是个不容小觑的大组织。 他问苏世懿，“照您这么说，鬼化者也不一定都会作恶了？” 苏世懿点头，“鬼化者早期并不会彻底丧失人性当中那些正面的东西，他们只是比普通人以及进化者更容易受里世界的影响。” “这种影响会促使他们做下许多恶事，然后这些恶事会成为催化剂，加速他们人性当中正面因素的流失。” “有些鬼化者自制力很好，正面因素的流失速度慢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运气好的话，他们甚至可以到死都维持着自己的理性和自我意识。但更多鬼化者则刚好相反，他们很容易因为突然得到的力量而胡作非为。” “尤其是，鬼化者的力量是随着他们作恶次数、危害程度的增长而增长的，这就导致了很多鬼化者会为了增强自身实力而故意作恶。” “随着作恶越多，他们丧失的人性当中的正面因素就也越多。而当他们从恶鬼进化成夜叉，他们人性当中的正面因素，以及他们的理性和自我意识就会彻底丧失。” “那进化者呢？进化者应该也会作恶吧？毕竟一时的念头并不能代表什么。” 殷维白的问题可谓一针见血，正如他所说，人性是十分复杂的，没有哪个人是全然的善或者全然的恶，也不会有哪个人是全然的消极悲观或者积极乐观。 第47章 这就是底气 苏世懿对殷维白投去赞许的一瞥，“没错，进化者也会作恶，但却不会因为作恶而变成恶鬼。” 他这话分明是说，觉醒与鬼化并不能作为判别某人是善是恶的标准，同时也不能作为判别某人此时所做一切是善是恶的标准。 “还有其他无法理解的内容吗？没有的话我就继续讲万花筒的业务范围了。” 殷维白微微摇头，“没有了，您讲吧。” 苏世懿伸出两根修长笔直的白皙手指，“除了刚才提到的，维护世界稳定和平衡方面的业务，我们偶尔还会接几单诸如押送物资、保护特定目标之类的任务。这个特定目标可以是活人、物品，也可以是一个城市或者一个地区。” “当然，这一类的委托我们绝大多数都会选择拒绝，毕竟我们万花筒并不缺钱。比起冒着被人算计的风险，浪费时间去跟那些雇主打交道，我们更愿意自己经营产业。” “除此之外，我们还会派人到那些已经成为废墟的城市、村镇，以及那些常人无法进入的奇险之地，甚至是里世界或者其他平行世界搜索物资。” “至于其他的...万花筒没有太多条条框框需要你们遵守的东西。如果加入进来，那你们要遵守的规则就是以下两条：一、服从社长命令，二、绝不背叛组织和同伴。” “哦，还有你刚才提到的，是不是可以退出组织。答案是可以。” 苏世懿面上闪过一抹傲然，“我们从来不会勉强任何人加入，也绝对不会阻止任何人离开。只要你们没有做过、并且以后也不准备做对不起万花筒的事，那你们就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申请离开。” 殷维白舒了口气，心下对苏世懿也不由愈发敬佩。 这就是底气啊！ 有钱，所以可以任性地说不接任务就不接任务。 有人，所以可以傲娇地不去强迫任何人加入，也绝不阻止任何人离开。 有实力，所以可以霸气地不惧得罪任何一个进化者组织，可以把蔷薇王座的情报系统当自家后院。 一念及此，他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刚才您说，万花筒只负责揭露须臾城内的各种犯罪行为？” 苏世懿颔首，“嗯。我们一般会把情报递交给须臾城的官方进化者组织SC-7，他们会去阻止犯罪以及制裁犯罪者。” “SC-7？” 苏世懿用手指虚空划出一串字符，“全称叫做‘Security Council-7’，是国际联合组织派驻到须臾城的维和组织，因为须臾城原本就是Z国领土，所以SC-7的成员主要来自Z国。” “当然，国际联合组织并不是为了维持须臾城的安全稳定才派了人手过来，他们的真正用意，是把须臾城的进化者看管起来，以免他们给这片土地上的其他城市或者地区带去危害。” 此时此刻，祁采蘩和殷维白尚且无法领会苏世懿这话的深层含义，他们只是隐约察觉到了那么一点端倪——关于自己即将一脚踏上的前路，绝对不会一路平坦的这件事。 *** 3018年2月初，苏世懿等人顺利进入须臾城。 他们从山上下来之后，顾书诺就又带来了一辆大巴车。 这一次他们直接坐着大巴进了须臾城。 须臾城跟通常意义上的城镇不太一样，这里的建筑物，分布、形状、高矮、风格全都没有任何规律可循，简直把“随心所欲”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还有这里的道路也是，七拐八弯不说，而且还全都是上坡路和下坡路。 祁采蘩和殷维白看到街上有不少摊贩，但无一例外的，他们的摊子全都很小，上面东西也十分的少。 据苏雪说，这是为了防备有人强抢。 苏雪还提点他们，“敢在街上摆摊的，摊主基本都有两把刷子，轻易得罪不得，所以千万不要想着强买强卖或者占这些人什么便宜。” “当然，你们最好的选择还是不要在路边摊上买东西。因为你不知道这些摊主什么时候就会化身强盗，直接抢了你的钱或东西，也不知道他们卖的东西来路是不是经得起讲究，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甚至你都不知道他们提供的食水里面是否掺了什么下三滥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祁采蘩和殷维白认真听着，从苏雪的这番言语里，他们第一次切实感受到了须臾城无处不在的陷阱和危机。 阿布那边的绝大多数进化者也听得十分认真，唯有包括中年胖子在内的少数几人一脸不屑，显然是觉得苏雪在危言耸听。 苏雪对他们的那副嘴脸选择了视而不见——只要他们不是在针对苏世懿或者伤害她的同伴，她才懒得搭理这些人。 而且她的目的只是教导祁采蘩和殷维白，至于别人是借光学习还是一脸不屑，与她全然不相干。 *** “你说什么？你这混蛋！有本事你给爷爷站出来！” “站出来就站出来！这次老子一定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 顾书诺请阿布等人下车时，就在他们车子前方不远处，就有两个辈分错乱的壮汉红头胀脸的大吵了起来。 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的祁采蘩等一众外来者俱都一脸惊讶，街面上的须臾城居民却是一脸的司空见惯。 他们熟练地绕开了正彼此冲突的那两人，然后纷纷对阿布等人投来了意味复杂的探究视线。 殷维白注意到，当顾书诺也跟着下了车，那些明显不怀好意的视线竟然全都不约而同地收敛了几分。 “是万花筒。”有人在跟自己的同伴窃窃私语，他以手掩唇，用极低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 再然后，他和他的几名同伴竟然齐齐转身，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准备离开这条街。 类似的情景在很多小团体之间上演，阿布他们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万花筒在须臾城到底有着怎样的影响力。 他客气却又不失真诚的跟苏世懿等人道谢、道别，苏世懿难得好心大发，稍微提点了他以及他身后的萨比娜和阿坦几句。 至于那些早就已经迫不及待汇入了须臾城人流当中的卡拉帝国的其他进化者，苏世懿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们。 “这个，给你们拿去救急。”万花筒的大巴车发动之后，顾书诺从车窗里丢了一个大信封到阿布手上。 阿布打开一看，却原来是顾书诺给了他们一沓现金，目测应该是三千块钱。 钱是Z国发行的，但它同时也是须臾城的通用货币。 阿布捏着装了厚厚一沓纸钞的大信封，心情之复杂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他一直视作兄弟的那些人，为了自己的个人利益，根本不管他们三人是死是活，而一向以公事公办态度示人的万花筒诸人，却在分别之前赠了他们一笔现金以解燃眉之急。 人和人，真的很不一样。 第48章 万花筒总部 阿布心中感激，他默默站在街头，和阿坦、萨比娜一起，目送那辆大巴远去。 直到它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三人这才转身朝着另外的方向走。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大巴车里，顾书诺正抱着自己的宝贝唐刀，一脸无奈的对苏世懿道：“您可真是...一如继往的坏心眼儿。” 苏世懿一脸无辜，“哎？我做这些可都是为了阿布他们三个好。” 祁采蘩扭开脸，默默在心里接了两个字上去，“...才怪。” 殷维白斜睨着苏世懿，一双神秘紫眸此时就像两个高亮显示屏，一行大写加粗的“我信了你的邪”正处于无脑循环持续滚动中。 顾书诺则更加用力抱紧了自己的刀——魔王大人太可怕，他需要汲取一点刀的力量保护自己。 苏雪站出来维护苏世懿，“哥哥只是想帮月姐和七七出气而已，要我说，就该这样才叫大快人心！” 祁采蘩和殷维白对视一眼，然后又不约而同笑开。 苏雪的这句“大快人心”算是说到了他们心坎儿里，包括中年胖子在内的那五人，他们确实需要受点儿教训。 他们如今身无分文——这五人手上的矿石已经都被苏世懿安排的进化者给抢走了，苏世懿让顾书诺拿给阿布的那些钱，就是由他们手里的矿石折价而来，其中三人又都受了伤，祁采蘩很期待他们的凄惨结局。 “还有另外的那十几个卡拉帝国的进化者也是一样，很快他们就会发现自己有多么天真了。” 苏雪显然一万个看不上那些自私自利不知感恩的家伙，她对祁采蘩和殷维白道：“他们以为自己有了矿石和枪支就能在须臾城好好生活下去，却不知那矿石除了我们万花筒，也就只有SC-7才会选择吃进肚里。” “这须臾城，可不是所有的进化者组织都有那个本事，将矿石变成进化者专用的武器或者防具，也不是所有的进化者都有辨认这些矿石的眼力。” “至于枪支，除非他们一直藏着掖着不拿出来，不然他们很快就会被须臾城的进化者们群起而攻之。” 祁采蘩一脸惊讶。 苏雪的这意思，分明是说这须臾城里的绝大多数进化者都不知道这种万花筒指名索取的矿石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自然，他们也就不会同意卡拉帝国的进化者们将这种矿石当作货币换取衣食。 搞不好那些人还会被须臾城的其他进化者当成精神病人——特么的居然拿块破石头来跟老子做交易，这货怕不是脑壳儿出了什么问题！ 要是遇到脾气暴躁的，以为他们故意把人当成猴子耍，那他们就是被人痛扁一顿，乃至直接丢了性命都不稀奇。 毕竟这里可是混乱与自由并存的须臾城，要是哪天没有斗殴流血事件，那才真叫人惊奇。 “阿雪，让人盯着他们，尽量把那些矿石都收拢到我们手上。”苏世懿悠闲而惬意的吩咐苏雪。 苏雪应了一声“是”，然后就立刻给万花筒的其他成员布置任务去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他们乘坐的大巴车驶进了须臾城的中心地带。 车子缓缓停下，苏雪指着车子旁边那座占地面积极广的庄园对祁采蘩和殷维白道：“这里就是我们的总部了。” “好大！”祁采蘩只看了一眼就不由惊呼出声。 万花筒总部所在的这座庄园，占地面积约有20来亩，祁采蘩一眼都望不到围墙尽头。 她正想特别乡巴佬的跟苏雪打听一下这庄园的价格，一个看上去只有八九岁大的可爱萝莉就鬼魅一般从庄园的黑漆大门上浮了出来。 祁采蘩这一惊非同小可，她颤抖着抬手指向那个只有上半身露在门外的可爱萝莉，嘴巴几度张合，但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殷维白也被这突如其来、完全超越了人类常识的一幕吓了一大跳，他下意识地伸手，将祁采蘩拉到了自己身后。 祁采蘩此刻正处于呆滞状态，殷维白一拉，她就乖乖被对方扯着后退了一步。 “次长大人、阿雪、阿诺，欢迎回来。”可爱萝莉的嘴巴一张一合，属于女童的清脆甜美声线没有任何迟滞，干脆利落传进了祁采蘩和殷维白的耳朵里。 “是莉娜啊。”苏世懿显然跟这个莉娜是老相识，他抬手摸了摸莉娜的粉色长发，“麻烦你开门放我们进去。” “好的。”莉娜重新将身体缩回到了门板里面，只余一张浮雕一样的脸孔依然露在门板外，她灵活地将视线转向祁采蘩和殷维白，“不过，我要先对他们进行身份验证。” 这显然也是老套路了，苏世懿微微点头，“有劳。” 再然后，祁采蘩和殷维白就开始了他们用时约么一分钟的惊魂之旅。 首先是全身扫描，形貌、指纹、虹膜...两人的所有个人特征全都成了必要扫描项目。 期间，两人被那个莉娜弄到半空，前后左右的各种变换方位，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们还被弄成了头下脚上的倒立姿势。 然后是气味、声音、汗液等外在特征的辨析和记录。 两人被莉娜指挥着，机械地吸气呼气、发出声音，同时还被一只冰冷的机械手从腋窝那里取走了少许汗液。 最后则是遗传因子和进化能力的初步检测和备案，祁采蘩和殷维白在这个过程里，分别被取走了一小点鲜血。 等到莉娜终于肯大发慈悲放过他们，殷维白几乎立刻就将饱含怒火以及谴责的眼神投向了身旁的苏世懿等人。 顾书诺和苏雪早就因为心虚转开了头，苏世懿却笑容依旧，“别这么激动嘛，这是例行程序。” 殷维白眉梢狠狠跳动几下，“那您也可以提前说清楚的！其实您就是故意的吧？故意吓我们一大跳！” 苏世懿当然不会主动招认，他摊着手，笑得一脸无辜，“怎么可能？你太多心了。我只是忘了说而已。” 殷维白额上青筋直跳，但却拿苏世懿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好了，好了，我们快些进去吧，门是不可以打开很久的。”苏世懿抬手指向正徐徐打开的沉重铁门，示意众人抓紧时间进入。 苏雪走过去帮他推轮椅，顾书诺则难得表现出了几分急切，他脚步加快，不知不觉就超过众人，一马当先进了庄园里面。 第49章 名副其实一“条”狗 庄园里面最显眼的，是位于庄园正中央的那栋黑瓦白墙的城堡式建筑。 城堡占去了庄园大约3/4的土地面积，祁采蘩快速数了一遍，发现城堡的地上部分竟然有16层之多。 她问苏世懿，“万花筒的正式成员...很多吗？” 苏世懿微微一笑，“这要看跟谁比了。在须臾城的民间组织里，我们确实算得上规模庞大，但跟蔷薇王座和SC-7比起来，我们就远远不如了。” 这两个可都是官方进化者组织！ 祁采蘩下意识看向殷维白，却见殷维白也是一脸震惊。 原来，他们以为的对万花筒的高估，其实还是彻头彻尾的低估。 这个主营业务很羞耻、给人感觉很不正经的组织，原来竟然是个让人只能仰视的庞然大物！ 祁采蘩这时候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次她怕是走了大运了。 背靠这样的庞然大物，周菁菁之流将再也无法掌控她的生死荣辱！ 一念及此，祁采蘩顿觉天蓝了、水清了、云白了、阳光灿烂了、空气清新了。 甚至就连道路两旁那些光秃秃、灰扑扑的树枝，以及城堡前面那个已经冻成了奇形怪状大冰坨子的音乐喷泉，此时看在祁采蘩眼里，都无端端透着几分可爱。 “喂～次长～顾哥哥～阿雪姐～”苏世懿等人才一绕过音乐喷泉，二楼就有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儿从窗口处探出头来。 他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卷翘的黑短发蓬松柔软，大而圆的黑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是睿睿。”苏雪的语气里有种祁采蘩和殷维白无法理解的紧张、担忧以及无奈。 “嗯？这是...新人？”注意到祁采蘩和殷维白，睿睿将半个身子都从窗口处探了出来。 “啊...”还没等其他人有反应，睿睿就已经一头从二楼扎了下来。 他的“啊”短促而平淡，让祁采蘩和殷维白俱都生出一种他既不害怕也不慌张的错觉来。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还是下意识朝着那孩子下落的位置冲了过去。 与他们一起采取行动的，还有苏雪、顾书诺，以及另外两个年轻女孩。 那两个年轻女孩，小的那个叫作连景惠，她今年只有10岁，是连景睿，也就是从楼上一头扎下的那个睿睿的亲姐姐。 在睿睿从二楼栽下来之前，她原本是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边晒太阳边看漫画的。 至于大的那个，她是顾书诺的亲妹妹顾书宁。 顾书宁是出来迎接自己哥哥的，她是个**细腰、身材娇小的小美人儿。 两人察觉到不对，几乎立刻就朝连景睿下落的位置冲了过去。 连景惠起来的太急，力道没有控制到位，一脚下去，地面硬是被她蹬出了个脚印儿形状的深坑。 顾书宁则直接用上了自己制造异次元空间以及通往异次元空间黑洞的能力。 她们的反应速度不可谓不快，但祁采蘩却因着离连景睿下落的位置最近，所以第一个冲到了连景睿身边。 她怕连景睿一个倒栽葱磕坏脑袋，所以直接就用自己的身体给对方当了肉垫儿。 然而下一瞬，她就悔青了所有肠子以及心肝儿脾肺肾。 那个被她一把抱进怀里的臭小鬼，竟然在她怀里噼里啪啦放起了电！！！ 祁采蘩被电得七荤八素，从躯体到精神都饱受摧残。 她因着自愈能力超级强悍，所以身体一直都在进行伤了好、好了又伤的苦逼无限循环。 殷维白吓得脸都白了，一向冷静又聪慧的小少年，此时竟然不管不顾就要伸手去拉祁采蘩。 祁采蘩用尽所有力气侧了一下身子，借此躲开殷维白，“别过来！我没事儿。” 她语速极快，但那种近乎嘶吼的语气却让殷维白根本无法相信她“没事儿”。 这特么都被电开花儿了，没事儿才怪！ “让我来！”顾书宁突然从七七身后冒了出来，她用两手接住了向后仰倒的七七以及被她抱在怀里的连景睿，然后又快速把连景睿从七七身上拉开。 殷维白眼尖，一下就注意到了顾书宁的手——她竟然戴了绝缘手套！ 还有连景惠也是，她是和顾书诺以及苏雪同时赶到的，她手上也戴了一副绝缘手套。 两人合力将连景睿抬到了旁边的木制长椅上，顾书诺和苏雪则围着祁采蘩观察她伤势。 “我没事儿。”祁采蘩咬着牙，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噢，噢，不错嘛小伙子，很有骨气。”回应祁采蘩的既不是顾书诺和苏雪，也不是一直紧张兮兮盯着她的殷维白，而是一条飘在她头顶的...狗？ 狗头，狗身子，狗尾巴，确实是狗没错，可祁采蘩却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这狗...腿怎么没有？”殷维白指着那光溜溜名副其实的一“条”狗，喃喃对祁采蘩道。 祁采蘩恍然大悟。 可不就是少了四条狗腿！ “这狗是阿霄，也就是我们万花筒的大老板用精神力具现出来的妖犬，跟你们以往所见的并不是同一种动物。它名银狩，是可以在一定时间内脱离主人独立行动的个体，不仅具有自己的形体与意志，而且还具有一定的特殊能力。” 苏世懿这时候已经自己转着轮椅来到了他们身后，他下颌微扬，示意众人看向站在城堡门口静静注视着他们的优雅卷发青年。 “阿霄是世间仅有的9位元素王者之一，且觉醒的是攻击性极强的火元素本源之力，是我们万花筒的顶级战力之一。” “顺带一提，这两个小家伙，女娃儿名叫连景惠，男娃儿名叫连景睿，两人是亲姐弟，同时也是阿霄的侄子和侄女。” “至于这姑娘，看长相你们应该也能猜到了，她是阿诺的亲妹妹，名字叫作顾书宁，两人是龙凤胎。” 祁采蘩和殷维白忙一个个招呼过去，众人也都微笑着对他们颔首致意。 “这位哥哥，今天多谢你了。”连景惠走过来，给了祁采蘩一个文静而甜美的笑，“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哥...你还是叫我姐姐吧。我是女的。”祁采蘩一脸尴尬——她这被错认成男人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第50章 最大福音 祁采蘩很喜欢这个身材娇小、长相甜美可爱的小姑娘，她微微弯腰，回了对方一个同样诚意满满、善意十足的笑，“我叫祁采蘩，这是小白，殷维白。” “呃，哦，好的。”连景惠小脸儿微红，“采蘩姐姐，还有小白哥哥，欢迎你们加入万花筒。” “小白哥哥”脸色有点儿黑，他也很想问上一句——他这被叫作“小白”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几人亲切友好的寒暄毕，连景睿也总算走出了胡乱放电的危险期。 他从长椅上站起身，然后迈步走向人群。 再然后，他左脚绊右脚，整个人以飞扑之势撞上了顾书诺的...屁股。 “连、景、睿！”顾书诺的棺材脸由白转红，表情也紧跟着由平静冷漠转化成了尴尬愤怒，他右手向后，一把将连景睿揪到了自己面前、人群之间，“你还有完没完？” 连景睿那一脸的不服气简直都要突破天际了，他两只小手儿一起掰着顾书诺的大手，“你赶紧放开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顾书诺气得直打转，可他偏偏却又无言反驳。 确实，连景睿根本不是故意的。 抓住别人的无心之失大发雷霆，怎么看都是他的错，可他也很冤枉、也很憋屈的好吗？ 这小子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不，中邪的其实是他吧？ 不然他怎么只要一跟这小子接触，就一定会成为城门失火时，被殃及的那条可怜池鱼？ 还有那条死狗，你特么敢不敢笑得再夸张一点儿？ 都特么抱着肚子满地打滚儿了，你干脆再加把劲儿，把自己笑抽过去算了！ “哥，你快放开睿睿。”顾书宁想笑又不敢笑，生怕一不小心就激得顾书诺直接暴走。 顾书诺运气，运了好一会儿气，这才僵着一张脸把连景睿丢给了顾书宁。 再然后，这货就板着一张脸径自离开了。 “我去看看我哥，你们慢聊。”顾书宁将连景睿交给连景惠带着，然后就三步并作两步朝着顾书诺追了过去。 直到这兄妹二人的身影全都消失在城堡里头，一直努力憋笑的苏世懿等人这才面面相觑，同时大笑出声。 连霄也笑了，但他却不像其他人那样哈哈大笑，而是只浅浅勾了一下唇角。 那笑容浅淡从容却又不失优雅精致，极衬他的贵公子气质。 祁采蘩险些再次看呆了眼，多亏殷维白在关键时刻狠狠扯了一下她的袖口，她这才侥幸没有在进入万花筒总部的第一天就暴露自己的花痴属性。 *** 饱饱吃了一顿之后，祁采蘩和殷维白被顾书宁领着，去了五楼他们的住处。 “你俩的房间是挨着的，一应生活用品我都已经让人给你们放在房间里面了。如果你们还有其他想要的，无论是家具、电器，还是食水、日常用品，你们都可以直接列了单子给我，我让人帮你们添置进来。” 两人先跟顾书宁道了谢，然后才从她手上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串钥匙。 他们的房间大同小异。 进门之后是玄关，玄关左侧是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四门储物柜，玄关右侧则连着干净宽敞的独立卫生间。 沿着储物柜与卫生间之间的木地板往里走，不用十步就能走到客厅里面。 客厅的面积不大，里面也只简单摆了一张矮桌和几个坐垫。 穿过客厅，再打开推拉门，就能进入占地面积最大的卧室了。 卧室里有单人床、床头柜、衣柜、桌椅等家具，床上被褥枕头等物齐全、崭新、干净。 两人各自回屋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又摊在床上美美睡了一觉。 直到顾书宁次日一早来敲门，他们这才揉着惺忪睡眼起床洗漱。 之后，顾书宁又带着他们在庄园里转了一圈儿，告诉他们万花筒的各小组，以及万花筒的训练场、医疗室、武器工坊等设施都分布在哪个区域。 “...食堂、训练场、医疗室你们可以随意进出，武器工坊则必须持老大或者次长的手令进入。至于老大和次长，以及各业务小组的私有领地，比如办公区、研究室，这些都是非传唤不得入内的。当然，各组的自有成员除外。” 祁采蘩和殷维白纷纷点头以示了解。 顾书宁于是又跟两人介绍起了万花筒的四大业务小组，“...后勤组是寇姐在管，科研组是我，情报组和战斗组则都是次长。” “寇姐你们见过没有？也有人叫她‘厨师长’，惠惠和睿睿则称呼她‘寇姨’。” 祁采蘩略一思忖，“是那个穿白色厨师装、美貌与气质并重的金发美人儿？” 顾书宁噗的一下笑出了声，“你还是第一个这么形容寇姐的。当然，我们也觉得她美貌与气质并重，但我们谁都没那个胆子把她叫作‘美人儿’。” 殷维白抚额。 他千防万防，到底还是没有防住，这货一句话就把自己的底细给抖落了个一干二净。 “对了，你二人是要加入战斗组还是情报组？”顾书宁之所以只提了这两个选项，是因为这两人明摆着既不是一肚子墨水的科研人员，同时也绝对不会成为后勤部门的辅助人员——他们可是苏世懿亲自相中并着重培养的。 祁采蘩一怔，“我还没想好。小白，你呢？你想加入什么小组？” 殷维白略一沉吟，“那就战斗组吧。战斗组应该是最容易提升实力的地方了吧？” 他这话是问的顾书宁。 顾书宁点了两下头，“确实。但战斗组也是所有小组里危险系数最高的。” 殷维白不以为意，“无妨，生死之间才最容易激发潜能、突破极限。” 顾书宁一怔，“这话，我怎么觉得格外耳熟？” 祁采蘩唇角上扬，“因为这是雪师父灌输给我们的。” “雪...”顾书宁哭笑不得，“原来你们也被要求叫她雪师父了啊。” 祁采蘩和殷维白齐齐点头。 顾书宁安慰他们，“没事的，等训练结束，她就不会再执着于这样一个称呼了。你看我们，现在不都叫她阿雪了？” 二人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暗暗松了口气——可以不用一直管苏雪叫师父，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最大福音啊。 第51章 啥？ 三人说着话，顾书宁又将他们带到了食堂里面。 眼下正是早饭时分，可以同时容纳近千人就餐的食堂大厅里此时人头攒动，基本每个供饭窗口外面都排了长长一队人。 顾书宁熟人很多，且人缘儿很好，三人一路走来，基本每两步就会遇到或亲切或热情或羞涩或激动与顾书宁打招呼的男男女女。 祁采蘩别说像顾书宁一样，把这些人的脸和名字一一记住了，她光是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都深深觉得自己头晕眼花、满脑子都是浆糊。 “阿宁、七七、小白，过来这边坐。”当三人各自端了一大托盘的各色美食挤出人群，已经美滋滋吃了起来的苏雪立刻招手将他们叫到了自己身边落座。 与她一起的还有苏世懿、连霄、连景睿、连景惠，这五人面前的餐桌上，此时已经满满当当堆满了各色美食。 “老大...还有睿睿，他们应该都是元素型的进化者吧？”吃到一半，祁采蘩跟苏雪咬耳朵。 苏雪边吃边点头，“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了！ 就他们的那个饭量，一般的返祖型进化者都远远不是对手好吗？ 她提醒苏雪，“次长不是说，元素型的进化者，食量是所有进化者里最接近普通人类的？” 苏雪恍然大悟，“你说这个啊！老大他们叔侄三人跟别人不一样。他们天生就是大胃王，而且还都是甜食控和肉食控。” “这可...真是天赋异禀。”祁采蘩瞄着那叔侄三人的偏瘦体态，想破了头也没能想出他们到底是以何种途径消耗掉那些高热量食物的，“总感觉自己像是来到了怪物集中营，或许应该说，这可真是个适合我生活的地方。” 祁采蘩的心思很简单——大家都奇怪，那她奇怪的地方应该就不会格外显眼了，这对她来说绝对是好事一桩。 殷维白苦着一张脸默默扒饭。 这货就不能看下场合再说话吗？ 当着万花筒一把手和二把手的面，说人家这里是“怪物集中营”，她是生怕自己被修理的不够多、不够惨么？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连霄和苏世懿对此竟然毫无反应。 说毫无反应也不对，那两人其实有不约而同转过头来，对着祁采蘩微微一笑。 这反应，怎么看怎么都透着诡异啊！ 殷维白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们没有发脾气，那毫无疑问就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好好修理祁采蘩了。 这可不太妙。 虽然这货总是拖他后腿，但谁让这货曾经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拉过他一把呢，所以情况再怎么糟糕，殷维白也还是想要帮一把祁采蘩的。 他正飞快动着脑筋，就听坐在祁采蘩对面的顾书宁温声对祁采蘩道：“不是怪物，是神子，是被上天赐予了超凡力量的幸运儿。” 殷维白猝不及防被呛了一下，他快速扭头，然后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祁采蘩则傻乎乎回了顾书宁一个字，“啥？” 在殷维白接连不断的咳嗽声里，顾书宁认认真真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那句话，“我说大家不是怪物，是神子，是被上天赐予了超凡力量的幸运儿。” 言下之意，分明是说万花筒也不是什么怪物集中营。 祁采蘩脸色由呆滞到怔忡，由怔忡又到惊讶、羡慕和感动，“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不过也好，‘神子’什么的虽然略羞耻，但总比被人喊‘怪物’要好。” 说到这里她神色一正，“抱歉，是我说话没过脑子，还请大家原谅我一次。” 顾书宁神色一如既往的温柔而真诚，她递了串焦香扑鼻的烤肠给祁采蘩，“用不着道歉。我猜你也是听到别人怪物、怪物的，所以才会下意识地跟着这么称呼进化者。” “而我纠正你，也不是因为我生你的气，而是因为我觉得别人再怎么把我们视作异类，再怎么畏惧我们、排斥我们，我们也不该跟着人云亦云。因为长此以往，你的内心深处就会认同这种观点。这很危险。” 殷维白听得连连点头，虽然他一边点头一边也还在不停咳嗽。 “就好像人类里面既有好人也有坏人，进化者当然也会良莠不齐，可这并不足以成为进化者整个族群都被否定的依据。” “我们有实力，能办到人类办不到的事，但我们没有滥杀无辜，没有烧杀抢掠，没有违背道德底线。相反地，我们一直以维护世界的稳定和平衡为己任。” “这样的我们，我觉得完全有理由、有底气挺直腰杆，完全可以向任何人说出自己不是‘怪物’，而是得天独厚的神子、是被上天选中的幸运儿。” 顾书宁的这番话原本应该说得慷慨激昂、振奋人心，但由于她性格素来温顺，所以这话一经她口，顿时就少了几分荡气回肠。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话经由她口，效果反而比由其他人慷慨陈词要好。 虽然少了几分煽动人心的蛊惑性，但她的真诚、坦率、温柔，却让她格外令人信服。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波澜不惊的过去了，殷维白猜测中的祁采蘩被狠狠修理的场景，并没有真正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 不过就算如此，他们也还是很快就过上了水深火热的苦逼日子。 从他们来到万花筒的第二天开始，他们就被苏世懿丢去了既没有组长和固定组员，同时也没有专门办公区域的训导组。 作为一个组员全部由业务小组成员兼任、时而存在时而又不存在的临时小组，训导组的训练和教学场地都被划分在了万花筒的训练场里。 祁采蘩和殷维白作为如今训导组仅有的两名学生，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基本全都泡在了训练场里。 和其他人自由、随性、全凭自觉的训练日常不同，他们是有固定训练场地和上课教室的。 当然，最大的区别还在于，他们有山一样多的理论课程等着学习、有厚厚一沓训练计划表等着完成。 “直接从C开始吧。D往后的难度不大，全部跳过好了。”苏世懿点着那厚厚一沓训练计划表对苏雪道。 “好的。”苏雪两只小嫩爪子同时上阵，略微一翻就从那摞训练计划表里找到了C级难度的训练计划。 第52章 不蒸馒头争口气 苏雪走后，连霄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红茶，“一上来就是C级，对他们来说强度会不会太高了？要不，你还是先给他们安排个E级的训练计划适应一下吧。” “那多没意思。”苏世懿示意他也给自己来上一杯，“你放心，他们很快就会习惯这个训练强度的。” 连霄无奈摇头，“他们还是小孩子呢，脾气上来了怕是会直接撂挑子的。” 苏世懿笑眯眯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不会的，那两个小家伙可倔着呢。” 连霄略微惊讶，“看来你很中意他们啊。” 苏世懿卖了个关子，“现在说了就没意思了，你还是自己慢慢观察吧。” 连霄早就习惯了苏世懿不时发作的坏心眼儿和恶趣味，而且说实在的，他的好奇心并不重。 倒是银狩，这家伙正像个围脖儿一样盘在自家主人的肩膀上津津有味听八卦，结果苏世懿突然来了这么一手。 它刷的一下飘上半空，绕着苏世懿大声控诉，“你这家伙！又故意只说一半吊人胃口！” 苏世懿笑容更盛，“很好奇是吧？心里痒痒的，很想知道对吗？如果你求我，我可以勉为其难同意你旁观哦。” 连霄的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他对可怜的银狩投去了一个略带同情和怜悯的隐晦眼神。 银狩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家主人的心理活动，它正一脸傲娇的冷哼，“训练场我又不是没资格进！想让我求你，做梦去吧！” 然后，在一连串“哈哈哈哈”代表得意和胜利的大笑声中，银狩头也不回的追着苏雪去了训练场。 “你又戏弄我家银狩。”连霄的声音很低，他并不担心银狩听到之后，会折返回来找苏世懿算账，他担心的是，银狩算账不成却反被算计得更加惨不忍睹。 *** 训练场内，苏雪正完全按照C级的训练计划对祁采蘩和殷维白展开训练。 她负责的是实战部分，旨在通过集中特训提升受训人员的身体能力值、精神能力值、进化能力、格斗水平、射击水平、实战经验以及协同作战能力。 其中，身体能力值是指人的体力、耐力、速度、力量、爆发力、协调性、稳定性、敏捷性、柔韧性以及五官能力的综合值，精神能力值是指人的精神力、观察力、意志力、耐久性、判断力、想象力的综合值。 有必要着重说明的是，这里的“精神力”虽然被划分在了精神能力的范围之内，但它很多时候所指代的，其实是一种极其特殊的战斗能力。 这种战斗能力并不是所有进化者都能发展出来，它与观察力、意志力、耐久性、判断力、想象力等其他精神能力同根同源，但同时却又与它们有着天壤之别。 通过不断地应用与研究，精神力可以在总量、纯度、应用技、熟练度、精确度等方面获得提升。 其中的应用技，说直白一点就是类似招式的东西，它可以帮助使用者有效利用自身力量。 进化能力的锻炼方式与精神力大同小异，通过不断地应用与研究，进化者同样可以在熟练度、精确度和应用技方面获得提升。 至于格斗、射击、对战以及协同作战，这些万花筒也有系统、科学的训练方案。 如今祁采蘩和殷维白正在尝试的C级训练计划，其中就包括了上述所有方面的高强度训练。 除了每天长达十小时的魔鬼训练，祁采蘩和殷维白还要在晚上学习两个小时的理论知识，以及再留出一个小时写课后作业。 殷维白还好，毕竟他离开学校也没多长时间，写作业什么的对他来说都是毛毛雨。 祁采蘩就比较悲催了，她前后加起来，已经有四年的时间没有碰过作业本这种东西了。 “我都已经进化了，为什么还要写作业？”每次遇到瓶颈，祁采蘩都会哀嚎着这么抱怨一句。 不习惯，以及殷维白智商方面对她的绝对碾压，让两人的学习速度一下子就拉开了距离。 好在殷维白对她是真不赖，祁采蘩抓耳挠腮写作业的时候，殷维白没少为她讲解疑难问题。 再加上他们所谓的理论课，学的其实就是表世界与里世界、进化者与进化能力、鬼化者等级与特点之类的一般常识和基础理论。 再不然就是万花筒的业务范围、存在意义，身为万花筒社员必须遵守的一些规矩，以及万花筒社员的经济来源。 这些都不是什么深奥知识，有殷维白在一旁提点，祁采蘩倒也应付得来。 虽然应付的比较痛苦也比较费劲儿，但有那个C级的训练计划在前头比着，文化课的这点折磨对她来说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说起这个，祁采蘩忍不住想要抹上一把辛酸泪。 C级的训练计划真不是开玩笑的，她和殷维白自打开始受训，身上就没有一天是不带伤的。 尤其是她，她在这方面远不如殷维白有天分。 殷维白都被苏雪虐成狗了，她有多么凄惨也就可想而知了。 尤其是那个活见鬼的实战训练，她基本次次都要挂重彩。 而她之所以还能咬牙硬撑，完全是因为她有超强的自愈能力。 伤了好、好了伤，伤了再好、好了再伤...在日复一日的地狱级魔鬼训练里，祁采蘩也不是没有萌生过退意，可她心里憋着的那股火，却让她怎么也张不开嘴说放弃。 她甚至都咽不下那口气去跟苏雪说，她想换一个更简单的训练计划。 不蒸馒头争口气！她才不会让区区一条笨狗把自己比下去！ 她和银狩的这段恩怨，始于银狩在第一天时对她和殷维白的肆意取笑。 银狩是条毒舌，且从不掩饰自己幸灾乐祸态度的狗。 它性格单纯，喜欢直来直去，经常因为肆无忌惮的吐槽别人而惹怒对方。 为了它的这个坏毛病，它没少被连景睿电，可它却始终死性不改，无论被电多少次，这货都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欠揍。 那天它被苏世懿戏弄，却自以为占了上风，哈哈笑着飘去了训练场看热闹。 然后，这货就忍不住开始吐槽，并顺带幸灾乐祸了。 第53章 坚持乃是为了狗 “左手！左手！哎呀你是蜗牛吗？动作怎么这么慢啊！” “踢人居然只用脚发力，你那两条腿难道是摆着看的？” “啊哈哈哈哈哈，好一个滚地葫芦！” “我说你到底行不行啊？怎么菜成这样？” “你是闭着眼睛在打靶吗？这也偏的太夸张了！” “噢噢噢，好球！打得好！再来一球！” “哇哈哈哈哈哈，你看看你这脸，简直就是个褪了半边毛的小号猪头。” “次长那家伙到底看中你俩什么了啊？一个个跟软脚虾似的，根本派不上用场啊！亏他还神秘兮兮的吊人胃口。” “......” 诸如此类各种让人火冒三丈的话，银狩说了足足两个多小时。 一向自尊心极强的殷维白被它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就连素来好脾气的祁采蘩，到最后也是火冒三丈。 两人全都变成了炮仗一点就着，偏银狩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它一边叨咕着“无聊”一边打着哈欠飘走了，全然不知因着它的这一通刺激，祁采蘩和殷维白全都发了狠要用最快的速度提升实力。 至于目的，当然是好好收拾银狩这条笨狗！ 你说什么？他们的本来目的？自保？报仇？ 不好意思，现在这些通通都要靠后。 “次长心眼儿可真坏。”闲来无事，顾书宁偶尔也会过来观摩一下，每每看到祁采蘩和殷维白的那副惨样儿，她都会忍不住小声吐槽，“可怜的七七和小白，还有又被拿来背锅的笨蛋银狩。” 又被拿来背锅的“笨蛋银狩”丝毫不知自己又被苏世懿当了枪使，它每天无所事事，基本隔上一两个小时就会往训练场溜达一次找点儿乐子。 拜它接连不断的毒舌吐槽以及幸灾乐祸所赐，祁采蘩和殷维白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 两人谁都没有提出降低难度或者放弃训练，于是撑着撑着，他们倒是慢慢习惯了C级的训练量和训练强度。 当然，期间他们全都付出了无数的血与汗。 是真的血与汗，流血也流汗。 “表现不错。那么从今天开始，我就给你们上B级的训练计划了。”在他们被C级训练计划折磨了整整一个月之后，苏雪轻描淡写言简意赅的，将他们送去了地狱的更下层。 “哇——阿雪这态度，简直就像是在通知他们，明天不吃米饭了，改吃面条。”连景惠抓着栏杆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的往训练场上瞧。 站在她旁边的顾书宁一脸同情和担忧，“次长会不会有点儿操之过急了？七七和小白才刚适应了C级的训练计划，这么快就把难度提升到B级，他们岂不是又要受伤了？” “谁让七七有着近乎逆天的治愈能力呢。”被顾书宁硬拉过来的顾书诺双手环抱在胸前，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和冷静，“既然怎么折腾对方都不会残也不会死，那他当然可以放开了手随便折腾。” 顾书宁和连景惠被他这么一说，只觉脚底心凉气直冒。 两人的表情俱都有些一言难尽，顾书宁更是嘴角直抽，“哥，其实你可以讲的委婉一点的。” 顾书诺在顾书宁面前倒是平易近人，他瞅了一眼自家妹妹，然后特别实在的回了对方一句，“我已经尽量委婉了。” 顾书宁：“......” 顾书宁败下阵来，连景惠则在一旁捂嘴偷笑。 在那之后，祁采蘩和殷维白又先后完成了B级和A级的训练计划。 一直到三个半月之后，他们两人全都彻底脱胎换骨，苏世懿这才大发慈悲，允了他们不必再日日泡在训练场。 除了苦逼日子终于告一段落，祁采蘩和殷维白还迎来了另外一件小小喜事——他们，终于不必再管苏雪叫“师父”了！ 出师的同一时间，他们获得了称呼对方一声“阿雪”，把对方当成战友以及同伴，而不是传道授业解惑者的资格。 “以后你俩就是战斗组的组员了，记得要好好表现哦，不然的话...”以这句看似是鼓励，实则乃是威胁的话作为结束语，苏雪结束了自己的教官使命。 至于祁采蘩和殷维白的文化课，他们早在两个多月之前就已经决定了要加入战斗组，所以那些深层次的理论知识，比如辅助型进化能力的开发与运用，他们就没有继续学习下去了。 也就是说，他们的理论课程，早在两个多月之前就已经暂且宣告结束了。 在那之后，每天晚上的三个小时空闲时间，就都被两人用在了自己进化能力和精神力的研究与试用上。 “终于结束了！”苏雪离开后，祁采蘩毫无形象的摊成大字，躺倒在了训练场的地面上。 殷维白伸手示意她起身，“别躺着了，我们还有一件超级重要的事，必须现在去做成。” 祁采蘩把手递给他，由着他把自己拉起来，“是雪师...阿雪布置的最后任务？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最后任务。”殷维白的紫眸里闪烁着灼灼光华，“我说的必须现在去做的事，是暴打银狩！” “啊！”祁采蘩立刻来了精神，“你不说我差点儿就给忘记了！光顾着高兴地狱修行之旅的终结了！” 两人撸胳膊挽袖子，气势汹汹冲向城堡一楼——这个时间，连霄十有八/九在一楼。 作为他宠物的银狩，即便此时不在，那它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所以，祁采蘩和殷维白决定直接去守霄待狗。 只是，他们才刚冲到一半，苏世懿就已经派了顾书诺来找他们出任务。 “有任务，跟我走。”顾书诺对着顾书宁以外的人，基本都是一张冷静又冷淡的棺材脸，他只对两人说了这短短的六个字，然后就直接转身走人了。 祁采蘩和殷维白面面相觑。 他们很意外。 虽然苏世懿说了很快就会给他们俩安排任务，可这个“很快”也着实太快了一点儿。 这特么，他们的训练才刚结束了不到两分钟啊！ “喂！阿诺！”他们小跑着朝顾书诺追去，一边追祁采蘩还一边跟顾书诺搭话儿，“你走慢一点儿，先跟我们说下是什么任务。” 顾书诺直接忽视了她的前半句话，行进速度丝毫未变，他板着脸，丢给祁采蘩三个字，“打群架。” 第54章 全是笨蛋的那一边 “啊？”祁采蘩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下意识看向殷维白，结果就见殷维白也是一脸错愕。 她揪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跟谁打啊？万花筒还接这种业务的吗？就我们三个去，人数有点儿少吧？” 顾书诺一脸的不耐烦，“你的问题太多了！” 他两道眉毛皱的都能夹死蚊子了，祁采蘩一见，立刻识趣的闭了嘴巴不再说话。 顾书诺面色微舒，他带着祁采蘩和殷维白，一路从房顶、墙头，取直线前往事发地点。 远远地，祁采蘩就听到有人正在志得意满的猖狂大笑，“哈哈哈哈...都给我绑起来带回去！钟吾那个肌肉混蛋要是不亲自上门来赎人，我就把这些家伙全都做成风干人肉！” “我看你们谁敢！”一声惊天怒吼从另一边传来，一个身材高挑健硕、肌肉虬结，飞机头、倒八字眉、吊梢眼、眼神凶恶、鼻梁高挺的年轻男子带着呼呼风声狂奔而至。 “呦，这不是鼎鼎大名的钟疯子嘛，我还以为这次你要当缩头乌龟了呢！”之前那个猖狂大笑的鬼脸人显然根本没把钟吾放在眼里，他一边示意下属继续绑人，一边对钟吾出言讥讽。 钟吾也知道自己这方寡不敌众，但他却丝毫没有退避或者等待的意思。 他一马当先杀入人群，在他身后，他的小弟们也个个嗷嗷直叫。 顾书诺、殷维白和祁采蘩全都看得嘴角直抽——感情，你们打架都是靠吼？ “到了，就是这里。”顾书诺丢下这么一句就拔出唐刀杀入人群。 祁采蘩忙扬声问了顾书诺一句，“我们帮哪边？” 顾书诺头也不回的杀向鬼脸人，“全是笨蛋的那一边！” 祁采蘩：“......” ——恕她眼拙，看不出来哪一边全是笨蛋。 不过，她也不是没办法分辨敌我。 参照物不仅有，而且还很多。 默默瞄了一眼已经接连砍伤两名鬼脸黑袍人的顾书诺，祁采蘩在一群鼻青脸肿的大男人对顾书诺的不满和抗议声中，默默把手伸向了身边一个没有戴鬼脸面具也没有穿黑色袍子的娃娃脸。 那娃娃脸虽然肚子上开了个大洞，但吼起顾书诺来却依然声音洪亮、气势十足，“喂！你小子说谁笨蛋呢？别以为你帮老子打架，老子就...嗷~~~” 他话才说到一半，一声格外销/魂的惨嚎声就突兀地传进了在场众人耳朵里。 祁采蘩默默收回戳在那娃娃脸伤口上的手指，然后一脸无辜的换了个胖子开始给对方治伤。 那胖子左边胳膊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扭曲着，右边脸颊上、肩膀上、胳膊上、胸口上以及大腿上，到处都是枪伤。 他奄奄一息的躺在娃娃脸身旁，只剩了最后一口气吊在喉咙里，是现场所有她需要救治的人里伤势最重的，所以祁采蘩选择了最先给他治伤。 她把对方的胳膊略微摆正，然后又用一个椭圆形的水球将对方包裹其中。 这是她治愈能力的另外一种应用形式——将治愈的机能赋予食物、饮品甚至植物，使之具备治愈功能。 在遇到苏世懿等人之前，殷维白就建议她尽可能不要暴露自己的特殊体质，以免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危险。 祁采蘩深以为然，她琢磨了好久又试验了好多次，这才总算开发出了如今的这种应用形式。 早在帮那些村民治伤时，她就曾经将自己的治愈能力附着到清水里。 只不过当时那些受伤的村民都还可以自主吞咽，且受伤的地方也不是很多，所以祁采蘩就直接给了他们有着特殊效果的清水，让他们像喝药一样喝下去。 而她眼前的这个胖男人，他都已经看到黄泉路上的彼岸花了，祁采蘩当然要用最直接有效的办法跟阎王爷抢人了。 那些包裹住胖男人的清水像有自主意识一般，一点一点顺滑而自然地沿着胖男人身上的创口流进流出， 很快，胖男人的呼吸就平稳了下来，他身上的伤口在快速愈合。 与此同时，清水也已经因为血液、污物、子弹碎片而变得不再清澈。 娃娃脸目睹了全过程，他从一开始的吃惊到后来的震惊，再到现在的狂喜和敬畏。 是的，敬畏。 常年在刀口上讨生活，娃娃脸很清楚什么样的伤势是足以致命的。 同样的，他也很清楚一个能够在关键时刻起死回生的大夫，对他们这种刀头舔血的人来说是何等的宝贵和稀缺。 万花筒，真是了不得，竟然连这种能人都收拢到了组织里。 与他一水儿的正面情绪相反，鬼脸人那边的所有人在震惊过后，就都立刻对祁采蘩生出了极大敌意。 这特么，就她给人治伤的这速度、这疗效，他们要是任由她给黑帮的这些傻子治伤，那他们这大半天的时间，岂不是就白忙活了？ 白忙倒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们冥府之门也有人受伤啊！ 对方零伤亡，他们人员持续损耗，这架还有的打吗？ 意识到不妙，好几个戴着白色鬼脸面具的黑袍人立刻朝着祁采蘩杀了过来。 殷维白正因为祁采蘩对娃娃脸伤口的那坏心一戳而唇角含笑，见那些人气势汹汹围拢过来，他立刻主动迎了上去。 一脚，一脚，又一脚，他出腿的速度极快，那几个黑袍人很快就被他给踢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祁采蘩也已经完成了对娃娃脸伤口的治疗。 “我的天！”娃娃脸看殷维白打斗看得目瞪口呆。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少年，看着既不高也不壮，可他的战斗力却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黑帮的绝大多数成员。 厉害了万花筒，这等前途无量的少年人都能收归己用。 娃娃脸胡思乱想期间，祁采蘩又治好了两个伤势较重的黑帮成员。 至于另外的那几个，他们伤势不重，祁采蘩于是就又用了老办法——一人一个小水球，自己仰脖儿等水喝去吧。 “喂！完事儿了就过来参与战斗。”祁采蘩正想观察一下如今战况，时刻注意着全局的顾书诺就已经对她发出了新的指令。 祁采蘩应了声“好”，然后就加入到了殷维白那边，帮他一起对付那些戴着白色鬼面具的黑袍人。 倒不是她不把顾书诺当同伴，或者她对顾书诺有意见，而是，她根本就没有能够帮到顾书诺的地方。 毕竟就连比她强了很多的钟吾，都被顾书诺一脸嫌弃的给赶到一边去了。 第55章 需要社会关爱的智障儿童 此时的顾书诺，正手握两把唐刀，一刀接一刀的砍向那个戴着红鼻子白色鬼面具的黑袍人。 这人就是之前嘲笑钟吾的那个鬼脸人，此时，他再不复刚才的嚣张狂妄。 拼着挨了顾书诺两刀，这货带着十几个还能自由行动的下属跑了，剩下的那些则全都被他们留在了混战现场。 钟吾叉腰大笑，笑完了又吩咐自己的头号狗腿，“马三儿，去把那两个小子带过来，让他们给阿诺几个道声谢。今天要不是他们来得及时，咱们可赢不了这么漂亮。”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还是会赢。 当然，这货并不是暗搓搓在表达什么七拐八弯的花花肠子，他只是盲目自信，对自己以及自己的小弟都超有信心。 马三响亮的“哎”了一声，但他一个转身，却发现钟吾让他带过来的两个小年轻儿，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凭空消失了！ 他在原地团团转了一圈，然后又揪过几个兄弟细细查问。 钟吾的眉心蹙成了个川字型，他问马三，“人呢？刚刚不还在这儿呢吗？” “刚刚确实还在，但是吧，大概两三分钟之前吧，他们就匆匆忙忙离开了。”马三一张脸苦的都能滴下水来了，他尴尬的搓着手，“要不，老大，我去把人追回来？” “不用了。”顾书诺抢在钟吾前面对马三道：“SC-7的那帮人已经过来了，我们该撤了。” 钟吾一听，忙让马三指挥着自己的小弟火速撤离。 至于他自己，他已经像块狗皮膏药一样黏上了顾书诺。 顾书诺赶他走，他不仅不走，反而还自顾自解释起刚才的那事儿来，“...马三儿新认识了个戴眼镜的小子，那小子有个小兄弟，被马戏团的人卖给了冥府之门。他不知道人已经被卖给了冥府之门，于是就偷摸去了马戏团救人，结果他自己也被人家给抓了。虽然最后他好不容易从马戏团逃了出来，但要去跟冥府之门抢人，他哪有那个能耐？所以他就找上我们黑帮了。” 祁采蘩听得嘴角直抽。 这都什么烂名字！冥府之门，马戏团，黑帮。 相比之下，果然还是万花筒最正常——虽然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还有这个钟吾，他说眼镜男没能耐跟冥府之门抢人...说的好像他自己就有那个能耐似的！ 今天要不是顾书诺带着她和殷维白来帮忙，他们黑帮还不是一样要吃亏！ 钟吾丝毫没有察觉祁采蘩正默默吐槽自己，他就跟没有看到顾书诺的冷脸一样，非要跟他勾肩搭背，“今天你帮了老哥大忙了，老哥请你喝酒！” 顾书诺额上青筋直跳，“我不去！把你爪子拿开！” 钟吾哈哈笑，“别这么见外嘛，走了，走了。” 然后，他不由分说就把顾书诺给拽走了。 祁采蘩跟在后头，小声跟殷维白咬耳朵，“你注意到没？阿诺没有拔刀。” 殷维白“嗯”了一声，“看来他对这个钟吾容忍度还挺高。” 可不是高么，都跟万花筒的人一个待遇了。 祁采蘩摸着下巴，小心脏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 钟吾熟门熟路将三人带去了黑帮的一家酒吧，这酒吧并不对外营业，里面包括工作人员在内，所有人都是黑帮成员。 钟吾充分显示出了他的热情豪爽，他大手一挥，酒吧的工作人员就给众人送上了一大堆酒瓶酒杯。 紧接着，吃的也陆续被人端了上来。 钟吾的两个小弟和他们老大一样自来熟又粗神经，他们热情地喊着“小兄弟”，然后就要过来和祁采蘩以及殷维白勾肩搭背。 祁采蘩一脸黑线，殷维白则出手如电，飞快捏住了两人手臂，然后又轻轻用力，将两人推去了对面的位置上。 那两人先是一个怔愣，待到回过神来就不约而同“嘿”了一声。 他们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然后纷纷嚷着要跟殷维白单挑。 殷维白一脸黑线。 单挑是个什么鬼？他们不是同一战线的吗？ 而且这里是酒吧吧？不是角斗场。 “来啊！来啊！搞起来！”钟吾却表现得比自家小弟还要兴奋，他右手用力拍着台面，左手则指着马三，让他安排人手去腾空场地。 顾书诺额上青筋直跳，“不用手下留情，给他们长点儿记性。” 殷维白：“......” 他暗暗腹诽：为什么你不是阻止这种弱智行为，而是跟对方一杠到底。你跟钟吾，到底是怎么成为今天这种相爱相杀关系的？ 旁观的祁采蘩倒是从头到尾都很开心。 虽然这群人从老大到小弟都格外脱线，但祁采蘩却喜欢他们的直爽真诚不忸怩、磊落坦荡不鬼祟。 因为过去在春阳孤儿院的那段经历，她现在看人，第一注重的就是对方的心地品行，而不是对方的礼仪、穿着以及性格。 在马三的大嗓门儿指挥下，场地很快就被清理了出来。 然后，殷维白就被众人硬是推挤到了场地中央。 之前扬言要跟他单挑的那两人俱都双眼放光，他们同时把拳头捏的咯咯作响，然后又同时抬腿走向场地中央。 当发现身边人也想第一个上场，这两人立刻争执起来。 “你先等会儿，让我先上。” “不不不，还是你先等会儿，让我先上。” “不行，不行，万一他打不过你，我不就没有出场机会了吗？” “那万一他打不过你呢？” 两个都是一根直肠子通到底的糙汉子，抢夺上场机会的时候根本不懂迂回曲折，个个都是一张嘴就把自己的底细兜了个一干二净。 自然，他们谁也没能说服谁。 最后，个子稍矮的那个突然冒出一句，“那要不，咱俩先打...” 殷维白眉梢直跳，“要不你俩一起上？” 这特么，这都出的什么馊主意？ 还有对面那个频频点头一脸赞同的高个子，你确定你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你那一脸的“你真聪明”是个什么鬼？ 你俩怕不是都属于需要社会关爱的智障儿童。 大敌当前一致对外懂不懂？ 丫的你们自己先打成一团是几个意思？ 然而让殷维白没有料到的是，这俩人竟然因为他的那句“一起上”生气了。 第56章 白老大和七老大 他们扯开大嗓门儿，横眉竖目的就差跟殷维白拍桌子摔板凳了。 “你把我们兄弟两个当成啥人了？！” “以为我们是那种俩打一个的孬种吗？” 殷维白：“......” 兄弟你戏真多，我只是觉得你们自己先打起来有点儿傻而已... 他略一思忖，“那要不，你们猜拳？” 那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还是小兄弟脑子好使。” “这种时候果然就应该将命运交给运气！” 殷维白抚额。 命运...运气...行吧，只要你们高兴就好。 不过，被这种脑壳儿里都是肌肉的壮汉夸“脑子好使”，殷维白表示自己真心感受不到任何智商层面的优越感。 猜拳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个子稍矮的壮汉果然运气好了一点，于是，他获得了首先与殷维白单挑的“命运”。 然而，他的好运却不足以改变他真正的命运。 只一掌，殷维白就把他推了个跟头。 他砰的一下向后仰倒在地，殷维白却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包括钟吾在内，黑帮的所有成员全都傻傻看着殷维白——虽然知道这小子厉害，可他这也厉害的太过分了！ 殷维白被他们死死盯着，心里略微有些发毛，他看向顾书诺，那眼神分明在说——是你说的，不用手下留情。 顾书诺眼角唇边难得流泻出一丝笑意，他看向马三，“应该不用再比了吧？” 马三回过神，然后下意识看向自家老大。 钟吾一拍桌案，“比啊！我亲自跟他比！” 顾书诺一掌打在他背上，“好意思吗你？小白可是新人！” 钟吾被他兜头泼了一瓢冷水，只好压下战意重新落座。 “那你们跟他比点儿别的！”他下颌微抬，示意那个大高个儿，“大刘儿，你跟他比打靶！还有马三儿，你跟他比飞镖。” 顾书诺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比吧，比了你们就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了。 于是，接下来。 比打靶，殷维白胜。 比飞镖，殷维白胜。 比短跑，殷维白胜。 比攀爬，殷维白胜。 比蛙跳，殷维白胜。 比掰手腕，殷维白胜。 比...，还是殷维白胜。 接连十来场比试，殷维白在黑帮众人自以为擅长的领域，将他们逐一打了个落花流水，赢得众人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 “别灰心，你们其实只是没有选对比试的项目。”祁采蘩趴在殷维白旁边的桌案上安慰众人，“像喝酒啦、打牌啦、抽烟啦、唱歌跑调儿啦，还有对刺激性气味的耐受程度啦，这些小白绝对比不过你们的。” 众人绝倒。 这特么，绝对是会心一击啊有没有？ 为啥在这小子的描述里，他们就只有在不务正业的方面才会胜过对方？ 这也太特么打击人了。 然而更打击他们的还在后头。 看了这么多场比试的祁采蘩手痒心痒，于是，她也下场跟众人逐一比试了。 至于比试结果，请看那群原本意气风发摩拳擦掌、准备重整旗鼓扳回一城，此时却个个垂头丧气跪坐在地板上怀疑人生的选手。 除了掰手腕的那一局，她是用异变之后的右手吓呆了对方，然后趁其不备取了个巧之外，其他所有比试，祁采蘩全都赢得十分轻松。 她心情甚好，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握着高脚酒杯摇啊摇，直到，她和殷维白被分别冠上了“老大”称号。 “白老大！七老大！以后我们就是您二位的小弟了！”马三等人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他们那如出一辙的话语和表情，比排练过的还要齐整。 殷维白一口酒直接喷到了马三脸上——不是他不想换个没人的方向喷酒，而是这些人将他团团围住，又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让他根本来不及找个没人的地方。 祁采蘩则是目瞪口呆。 “七老大”是个什么鬼？ 她才不要这种奇葩又耻度极高的花名！ 马三一把抹掉了脸上的酒，以及可能存在的，呃，应该是必然存在的殷维白的口水，“白老大，你没事吧？” “不要叫我白老大！”殷维白额上青筋直跳，他又是尴尬、窘迫，又是无奈、好笑，“话说，你们这么随便就改认别人当老大真的没关系吗？” “改认？”马三一脸的不明所以，“我们没有改认啊！钟老大是老大，诺老大、白老大和七老大也是老大。这不就没问题了吗？” 殷维白和祁采蘩俱是一脸黑线，两人齐刷刷将视线转向“诺老大”。 顾书诺嘴角微抽，“你们别看我。他们还有连老大、银老大、苏老大、雪老大、宁老大、明老大等一长串的‘老大’呢，多的他们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有多少个了。” 钟吾的哈哈声格外响亮，充分体现了一个没心没肺，“多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兄弟组织的。大家都是好兄弟嘛！” “喏，看见了吧？正牌老大这个德行，你们还能指望其他人能靠谱到哪里去？”顾书诺仰头喝干杯中酒，“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祁采蘩正为顾书诺的首次平心静气长句子发言而大感惊奇，闻言她赶忙放下酒杯从座位上起身。 殷维白则是捂着额头长出了一口气，“总之不准叫我白老大！” 祁采蘩忙跟着补了一句，“也不准叫我七老大！” *** 一行三人回到万花筒总部，顾书诺带着祁采蘩和殷维白去苏世懿处交任务。 他是个一板一眼十分恪尽职守的人，即使明知自己和祁采蘩、殷维白都免不了被对方取笑，顾书诺依然将所有事情都一一上报给了苏世懿知道。 苏世懿果然笑得十分开心，他对顾书诺道：“那两个突然不见了的年轻人还是要注意一下，我会让人盯着他们的。” 祁采蘩和殷维白对视一眼。 盯？怎么盯？对方可是早就已经消失不见，混入人流了。 苏世懿瞥了两人一眼，但却丝毫没有为他们解惑的意思。 殷维白见状，只好主动开口问及，苏世懿这才慢条斯理解释了一句，“那两人要么是马戏团用来钓鱼的饵，要么就是新来须臾城、然后被马戏团盯上的进化者。不管是哪一种，对方都跟马戏团有瓜葛。” 也就是说，万花筒真正要盯的，其实是那个叫作马戏团的进化者组织。 第57章 何弃疗 祁采蘩好奇发问，“那个马戏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进化者组织？他们真的在贩卖人口吗？” 苏世懿以手支颌，“马戏团原本是一些没什么战斗能力的进化者，为了能在混乱、危险的须臾城存活下来而自动自发组成的联合互助组织。” “成立之初，马戏团确实为不少战斗能力一般的进化者提供了庇护。但从大概两年之前开始，马戏团就已经变成了组织里某些特权阶级为自己谋求私利的工具。” “他们利用甚至出卖同伴，同时还与世界各地的黑恶势力勾结串联，通过各种不法行为牟取暴利。这其中，就包括了人口贩卖。” 祁采蘩咋舌，“那SC-7呢？他们不管吗？” “SC-7...”苏世懿叹息，“他们的任务，明面上是维护须臾城的安宁和稳定，但事实上，他们要做的，就只是不让这里的罪恶之树将枝条探到外面的Z国本土上。” “说得更直白一点，须臾城本质上，其实是被隔离在外的、不受Z国法律和政府保护的放逐之地。” “对于须臾城以外的绝大多数人类来说，须臾城不过就是怪物的聚集地罢了。进化者也好，鬼化者也好，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区别？” 祁采蘩目瞪口呆，殷维白则微微握拳，“可这不是自欺欺人吗？就算他们不去看、不去想，我们也还是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所以他们派了SC-7的汤森过来。”苏世懿拍拍殷维白的肩，“不要那么激动嘛少年，人和人之间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互相理解啊。更何况严格来说，我们跟对方其实已经属于不同物种。” “这跟我们的善与恶没关系，善与恶是只限于个人之间的。而我们进化者和普通人这一整个群体之间的问题，却是更为复杂的阶级立场、利益相关，根本说不上谁对谁错。” 苏世懿显然已经把这个问题思虑的十分透彻，他开解殷维白和祁采蘩，“你们也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就算被变相放逐，我们不也还是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你们看阿霄，那家伙可还想着维护世界的稳定和平衡呢。相形之下，我们的那点儿凡人俗愿又算的了什么呢？一定可以轻轻松松就实现的。” 祁采蘩忍俊不禁。 原来他们老大的远大理想，平时都是被苏世懿当作标杆拿来鼓舞人心的。 还别说，在实现难度上能超过连霄这个愿望的，应该也就只有毁灭人类或者毁灭世界这一类既恐怖又疯狂的愿望了。 而万花筒显然没有这类疯狂到极致的选手。 *** 从苏世懿那里出来后，殷维白跟着祁采蘩回了她房间。 “七七，之前逃掉的那两人，戴眼镜的那个应该跟你是熟人。” 祁采蘩一愣，“你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殷维白点头，“他看到你的那一瞬，表情就跟活见鬼差不多。那种震惊到了极点的表情，可不像是装出来的。” 祁采蘩神色凝重起来，“你跟我说说他长什么样。” 殷维白略一沉吟，然后翻出纸笔画了个简单的人物肖像，“就长这样。” “是方天泽。难怪他要溜走。”祁采蘩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甘不忿，“早知今天他就在那儿，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白白跑掉。” 殷维白叹气，“他是趁咱们救人的救人、战斗的战斗，根本无暇他顾的时候偷摸儿溜掉的。我一个错眼不见，他就跑没影儿了。” 祁采蘩拍拍他肩膀，“不与你相干，你能注意到他是在躲我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毕竟她自己对此根本全无所觉。 “我决定了，以后我要多出去溜达几次，好把方天泽给揪出来拷问清楚。” “那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头挨着头嘀嘀咕咕商量了好久，但最后，他们的计划却未能得到机会付诸实行。 打群架事件的第二天，祁采蘩和殷维白就接到了新任务。 据苏世懿说，这是一次相当简单的物资押送任务，“...你们要做的，就是把物资平安带回万花筒总部。” 祁采蘩对任务本身没有任何意见，但对一起做任务的人就很有意见了。 或者也不应该说是有“意见”，而应该说是有压力、有畏惧。 她皱着一张原本就只是中人之姿的中性面庞，“我们...要和明少一起执行任务？” 明少，真名叫作明绍，是他们万花筒的医生之一。 与其他的白衣天使完全不同，明绍是个就连救死扶伤都能让患者或者伤者感受到危险气息的可怕存在。 他留着一头略显凌乱的黑色碎卷发，身形纤瘦，皮肤白皙，眉清目秀，按说应该是个惹人怜爱的美少年。 但他微微向下的眼角和唇角，略显阴沉的表情和眼神，以及他从内而外散发着的强烈的慵懒、怠慢、没干劲和不耐烦，却让他的个人气质一下子由无害转化成了危险。 祁采蘩第一次跟他面对面，是在万花筒医务室的手术台上。 彼时她和殷维白刚刚完成了B级的训练计划，因为长期以来体力和精力的严重透支，以及训练难度的再次升级，两人在开始执行A级训练计划的第一天就差点儿横死在训练场上。 不敢随意搬动两个倒霉孩子的苏雪，狂奔出去喊来了顾书宁，让她帮忙把浑身是血的祁采蘩和殷维白送去医务室。 至于她自己。 据顾书宁说，“...当时阿雪哭得可凄惨了，她一边跑一边哭，一边哭还一边大喊阿绍救命。” 而一脸不耐烦的明绍虽然嘴上抱怨，但做起事来却非常干脆利落，他如苏雪所愿，将殷维白从鬼门关外拉了回来。 至于祁采蘩，她即使重度昏迷也始终没有停止过自我治愈。 虽然因为伤势过重，她一时半会儿好不起来，但用明绍的话说——这速度就已经够逆天了，我要是给她做手术，她一准儿能在手术结束之前就自己治愈所有伤口。 因为对方“懒得白费功夫”，所以祁采蘩直接被明绍给丢到了闲置的手术台上，“...不用理她，让她自生自灭就好。” 于是，祁采蘩就这么被一位医生放弃了治疗。 第58章 被嫌弃了 不仅被放弃了治疗，而且还因为体质特殊引起了对方兴趣，所以差点儿在醒来之前被对方解剖。 祁采蘩恢复清醒睁开双眼时，明绍修长匀称的手指之间，正捏着一柄锃光瓦亮的手术刀。 两人视线相对，祁采蘩的生物本能让她立刻从手术台上一跃而起，然后连滚带爬逃去了手术室门口。 明绍并没有追过去把她抓回到手术台上，他先是推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方形黑框平光眼镜，然后又挂着一脸的阴沉、烦躁“啧”了一声。 打从那次开始，祁采蘩就一直在绕着明绍走。 就连恢复了精神力之后去给殷维白治伤，她都专门选了明绍不在的时候。 现在让她和明绍一起出任务... 祁采蘩表示自己压力很大，她眼巴巴看着苏世懿，“不能换成阿诺么？” “很遗憾，不能。”苏世懿笑容温和，语气却不容反驳，“我们人手不足。” 见祁采蘩垮着肩膀一副斗志全无的模样，苏世懿心里乐开了花儿，脸上却故意做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来，“和阿绍一起，有什么问题吗？” 祁采蘩当然不会说实话，她垂死挣扎，“明医生不是战斗人员吧？” “的确不是。他是后勤组的。毕竟是医生嘛。”说到这里，苏世懿话风一转，“不过，他实力很强，我们万花筒90%以上的战斗人员都是他的手下败将。所以你尽管放心，他绝对不会拖你和小白的后腿。” 祁采蘩欲哭无泪——她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个好不好？ 殷维白发现苏世懿的恶趣味又发作了，他暗叹一声，抬手扯了祁采蘩一把，“好了，别做无望的挣扎了。明少就明少吧。” 祁采蘩这时候也意识到苏世懿的乐在其中了，她垂着头“嗯”了一声，“那好吧。” “我会帮你的。”殷维白安慰了祁采蘩一句。 祁采蘩眼睛一亮，底气和勇气俱都从心底涌了上来。 不那么慌了，她的好奇心就又有了抬头的趋势。 她问苏世懿，“既然明少那么强，您和老大为何要把他安排到后勤组？” 苏世懿一脸无辜，“我和阿霄没有安排他去后勤组啊，是他自己强烈要求，我们这才勉为其难同意了的。” “？？？”祁采蘩一脑门子问号，“还可以这样？” “一般来说当然不可以，但他和明熙的情况比较特殊。”苏世懿并没有详细阐述这两人到底怎么个特殊法，他对祁采蘩和殷维白摆手，示意他们赶快去跟明绍二人会和。 “哦，对了，顺带一提，明绍他，只出且一定会出跟明熙有关的任务。”房门被殷维白带上之前，苏世懿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祁采蘩心下一动。 她决定了，等下她要第一时间跟明熙搞好关系。 这样到时候她就可以要求明绍不看僧面看佛面了。 嗯，她的设想很美好，但事实却远比她的想象残酷。 和明绍的凶名在外不同，明熙出名是因为她聪明、博学、体弱，而且还是工作狂。 但除了这些表面上的，明熙还有一个隐藏极深的属性——她性格孤僻，近乎自闭。 祁采蘩对此一无所知，毕竟来到万花筒之后她就一直忙于接受苏世懿主导、苏雪执行的魔鬼训练，几乎从未和明熙接触过。 她对明熙的所有认知，几乎都是来自于顾书宁、连景惠等人的偶尔议论。 她们对明熙只有心疼和关切，话里话外都是她如何忙碌、身体是不是吃得消，至于对方是否孤僻，这对她们来说根本不重要。 所谓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对于顾书宁和连景惠来说，明熙就是这句话里的那座山。 她孤僻，那她们就主动去跟对方接触，就好像明熙的孤僻根本是件不值一提、仅此而已的小事情。 能被身边的同伴这样呵护，明熙当然是幸运且幸福的。 然而对于一心想要跟她搞好关系的祁采蘩来说，眼下的情况就比较棘手了。 *** 万花筒总部所在城堡的正门门口，瘦而高的明绍正细心而温柔地为明熙系上披风。 他身穿万花筒的统一制式服装，黑白相间的修身战斗服和黑色的中筒战靴衬得他愈发高瘦挺拔。 他被黑色披风遮住的左腰处，一把长刀斜斜垂落，而他的后腰上，则并排别着两把短而锋利的电动弹簧刀。 就是这样一个宛若出鞘利剑一般，丝毫不掩饰自己危险程度的人，此时竟然眼神温润、唇角上扬。 “原来明少也有这么温柔、这么体贴的时候啊。这应该就是传说当中那种‘我只对你温柔’的好男人了吧？”祁采蘩第一次见到柔和版本的明绍，那种强烈反差带来的悬殊对比，简直让人无法相信此明绍就是彼明绍。 殷维白被她这么一说，那表情活像才刚被雷劈过好几遭。 祁采蘩这时候已经走过去跟那两人打招呼了，“明少、明熙，你们好。” 殷维白跟在祁采蘩身侧，在她开口时，殷维白也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对着两人颔首致意。 明绍的表情在看向祁采蘩和殷维白时瞬间阴沉下来，“慢死了！” 祁采蘩“呃”了一声，片刻后憋出一声“抱歉”。 不能怪她秒怂，实在是明绍其人太过危险。 她主动向明熙示好，“虽然早就听说过你了，但见面却还是第一次呢。我叫祁采蘩，他是殷维白，你可以叫我们七七和小白。” 明熙眨了一下眼，然后默默将头埋进了明绍的披风后头。 祁采蘩：…… 竟然躲起来了……她是得有多么的招人嫌弃，对方才会是这种反应…… “别废话了，赶紧过来！”明绍用八个字打断了祁采蘩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厌弃，他长腿一伸，抱着明熙就上了车。 祁采蘩心里的小人儿流下两行宽面条泪，“他说我在说废话……” 殷维白拍拍她手臂权作宽慰，“算了，你还是放弃跟那种人搞好关系吧。” “可是他很酷啊。”祁采蘩咂巴着嘴一脸羡慕，“虽然他对我们不假辞色，但你不觉得他对明熙的这种‘仅仅属于你的温柔’简直酷毙了吗？” 殷维白的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他用一种极其复杂且极其怪异的眼神瞥了一眼祁采蘩，“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思路清奇。” 第59章 怂七 这个“一如既往”可不是殷维白夸张，祁采蘩她在这方面还是个有前科的小姑娘。 公认不好相处的顾书诺，祁采蘩就曾不止一次说过对方傲娇起来“简直可爱极了”。 不要说其他人，就是顾书诺自己都对祁采蘩的评价表示了接受不能，甚至最近这一阵子，他都不太敢对祁采蘩横眉冷对了，就是因为害怕对方再用“可爱”评价他。 *** 祁采蘩和殷维白上车后，后勤组负责给他们开车的年轻小伙子缓慢而平稳的将车子开了出去。 明熙一直紧紧揪着明绍的衣襟，两人彼此依偎，一起坐在车子后排的座椅上。 在明绍右侧，殷维白身体紧贴着右边车门，很明显的与明绍保持了最大距离。 至于祁采蘩，她因为害怕明绍，所以上车之前就已经选了副驾驶位就坐。 在一片尴尬而诡异的沉默里，后勤组的年轻小伙子将他们送到了接收货物的接头地点。 对方抹着额上冷汗，逃也似的开车走了，祁采蘩和殷维白却只能不远不近站在明绍和明熙身边。 “我听说，你可以给人治病治伤？” 下车后，原本以为会和明绍全程无交流的祁采蘩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下意识就绷紧了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她怕明绍会抓她去解剖、去实验。 殷维白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自己身后，“明少既然是医生，想来应该更擅长这种事情。” 明绍一脸不快和不耐，“胆子倒是不小。怎么，你以为自己有机会打赢我？” 殷维白不卑不亢，“怎么可能？谁强谁弱这点小事儿，我还是能掂量出来的。” 明绍眉梢微挑，“那你还敢上前来？” “为什么不敢？”殷维白唇角微勾，他回握了一下祁采蘩握住他左手的微凉小手儿，“明少你又不会选在现在对我们出手。” 明绍蹙眉，旋即又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倒是有几分小聪明。” 殷维白笑而不语。 说老实话，他现在其实紧张得很，他的胸有成竹，有一大半都应该被归结为虚张声势。 好在，运送物资的万花筒外围人员总算开着大卡车来到了指定的接头地点。 任务得正式开启，让殷维白得以暂且避开来自明绍的巨大压力。 “呦，又见面了。总感觉你俩好像都长高变胖了，看来你们在万花筒过得很开心啊。”负责押车的巫月美貌依旧，精气神儿却似乎比之从前还要更好一点，显然这段时间她日子过的那是相当惬意。 “月姐！”见到熟人，祁采蘩不由暗暗舒了口气，她走过去笑着与巫月寒暄，“好久没见了，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巫月笑得眉眼弯弯，“训练，出任务，仅此而已。” 祁采蘩正要说“怎么跟我一样？”，明绍就已经一个眼刀飞了过来。 殷维白扯了一把祁采蘩，祁采蘩赶紧灰溜溜走回了明绍身边。 巫月看得直挑眉。 即使是在苏世懿面前，祁采蘩都没有像现在这么乖。 或者也不应该说她“乖”。 巫月摸着自己的尖下巴，总感觉好像更应该用“怂”来形容此刻的祁采蘩。 她大大方方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阴沉少年，然后就发现对方竟然一直在小心翼翼护着那个有着浓重黑眼圈的小男孩。 呃，好吧，也有可能是小女孩。 ——有祁采蘩这个前头的车辙子，现在巫月都不怎么敢随便断言别人的性别了。 她和祁采蘩、殷维白，以及另外几名来自万花筒分部的押车人员一块儿，守在卡车周围警惕着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 这危险与环境无关，他们防备的，是那些像闻见了血腥味儿的鲨鱼一样，会对他们分而食之的须臾城的进化者团体。 虽然不知道来的会是哪个或哪几个进化者团体，但有一点却毋庸置疑，那就是他们即将面对一场苦战。 和巫月一起押送物资的外围人员都不是什么战斗力爆表的强悍选手，真要跟须臾城的进化者团体打起来，他们顶多也就只能起个辅助作用。 这也是为什么苏世懿会派了明绍等人来接，而不是让他们直接把物资送去须臾城里。 “来了！”明熙验货才刚验完2/3，须臾城那边就有一支进化者队伍带着滚滚烟尘呼啸而来。 “准备战斗！”明绍丢下这么一句就朝着那支队伍冲了过去。 “你留下保护明熙。”殷维白一手持枪，一手拿着把电动弹簧刀，紧随明绍而去。 祁采蘩闻言，只好留在了卡车这边守着明熙。 明熙也是进化者，但如果只看她的瘦弱外表，她却一点儿也不像个进化者。 因着早年经历过太多非人待遇，她的身体早在进化之前就已经呈现出了油尽灯枯的征兆。 明绍为了帮她保命，打从两人相遇开始就一直废寝忘食的研究各个地区、不同流派的医术。 可以说，他能有今天神鬼莫测的高超医术，明熙的身体之差是主要缘由。 虽然后来明熙和他一样成了进化者，但进化对明熙身体状况的改善却远不如对其他进化者那样成效显著。 明熙只是摆脱了随时会死的命运，但身体的各项指标却只有正常人水准。 也就是说，她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进化者。 这个结果对明绍来说可谓喜忧参半。 喜的是他不必再终日为明熙的生死提心吊胆，忧的则是明熙要如何以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在这狗日的世道里平平顺顺生存下去。 为了保护明熙，他强迫自己不断变强，并且还一直埋头研习医术，希望自己能够从根本上解决明熙的体质问题。 及至后来，他发现自己无法仅靠一人之力，在那个视进化者为洪水猛兽的国家里保护明熙，他又带着明熙加入了名为万花筒的进化者组织。 可以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明熙。 然而让他深觉遗憾和不甘的是，他多年的研究最多也就只能改善明熙的健康状况，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对祁采蘩的特殊体质感兴趣。 当然，他跟周菁菁不同。 他虽然气质略显阴沉，待人的态度也不太友好，但心里却始终有着一条底线，再怎么渴望改善明熙的身体状况，他也不会像周菁菁那样不择手段的去伤害别人。 第60章 勇气可嘉 “血腥玛丽”的一把手玛丽·西摩是个身高1米73，肤色白皙、身材火爆、高鼻深目、眉毛长而浓密、睫毛长而卷翘的大美人。 她虽然已经年过40，但因为进化以及精于保养，她看上去却仿佛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模样。 祁采蘩第一注意到的是她微微开启的红润双唇，她的唇较之常人略厚，看着就像布丁一样绵软有弹性，让人看着就想啃上一口。 再然后，祁采蘩的视线就被她摇来晃去的F罩杯“赘肉”吸引了。 她穿的是深V低胸超短裙，这裙子根本遮不住她的整个胸部，以致于她一半的“赘肉”都露在衣服外面，颤巍巍、晃悠悠的，醒目到差点儿刺瞎祁采蘩的一双狗眼。 与她大到离谱的球形“赘肉”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她那不盈一握的小腰和修长笔直的大腿，以及她那形状堪称完美的臀部。 祁采蘩只随便瞅了两眼，就觉得自己好像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这可真是...烈焰红唇、纤腰长腿...丰啥肥啥的人间尤物。 她不着痕迹的挺了挺自己胸前的袖珍小笼包（旺仔小馒头？），那副强忍着不丢脸的傲娇模样，让巫月差点儿因为憋笑而憋出内伤。 跟绝大多数的女性进化者以及大部分进化者组织的一把手不同，玛丽·西摩不喜欢躲在后面看别人战斗，也不喜欢只发挥辅助作用，她最爱的战斗方式，是一马当先冲在前头。 为了方便战斗，她把自己的栗色长发牢牢盘于脑后，而且她脚上穿的也不是那种细高跟的小皮鞋，而是一双粗跟长筒皮靴。 在她那群下属兼脑残粉兼狂热追求者的嗷嗷乱叫声里，她和明绍狭路相逢，展开了一场相当激烈的正面对决。 明绍并没有因为玛丽·西摩是女人就小看对方。 能以女子之身成为须臾城排名前十的进化者组织“血腥玛丽”的绝对领袖，玛丽·西摩绝不会只有美貌能够拿得出手。 作为世间仅有的9位元素王者之一，使用土元素本源之力的她有着毋庸置疑的强悍战斗力。 正是因为深知对手实力，所以明绍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全力以赴。 他右手握着出鞘的唐刀，那唐刀承载了连霄的火元素之力，刀身一片火红。 他的左手也没闲着，两把电芒闪烁的电动弹簧刀被他夹在手指之间当成近身武器使用。 一长两短，一远两近，配合起来可谓天衣无缝。 祁采蘩看着不由啧啧称奇，“明少的手指也太灵活了，左手居然能同时握住两把弹簧刀。而且他刀上的那电芒是怎么回事？他以一己之身，承载了两种元素之力？这可能吗？” 没人回答她。 巫月等人对明绍的了解还没有她多，此时大家都正一脸惊奇、目不转睛的盯着交战双方，而明熙虽然了解对她来说第一重要的明绍，但她本人却有着极其孤僻的性格，根本就不会搭理祁采蘩这个还没能获得她信任的家伙。 自然，现场也就不会有人告诉祁采蘩，明绍乃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已知的、能够同时使用两种不同属性元素之力的鬼才。 “火与电吗？倒是蛮好看的。”玛丽·西摩视线在明绍的武器上来回逡巡，“这么说来，你就是被苏狐狸藏着掖着的那个双系鬼才了？” 明绍一言不发——他才不要浪费自己的口水，去回应敌人的明知故问。 别说是玛丽·西摩这种无关路人甲，就是面对苏世懿，他也不是每次都有问有答。 玛丽·西摩还是第一次被男人如此漠视，她mei眼如丝看向明绍，“我说，小家伙儿，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做我的入幕之宾？” 祁采蘩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这是勾/引吧？明晃晃、红果果的勾/引吧？ 这女人也太随便、太豪放了些！ 不过私心里，祁采蘩觉得明绍应该很难拒绝这样一个尤物的主动邀约。 毕竟这女人实在是太过勾人，就算同为女人，她祁采蘩也还是冲着对方偷偷摸摸咽了好几次口水，更不要说明绍乃是如假包换的19岁思...咳，青春期少年。 然而下一瞬，明绍就用他一如既往的阴沉脸孔和锋利嘴刀戳破了玛丽·西摩的信心满满，打碎了祁采蘩的以己度人。 “我不喜欢老女人，尤其是穿着暴露、随时随地都在卖弄风/sao、动不动就想把男人拉到自己床上的不自爱的老女人。” 明绍此言一出，在场除了明熙、明绍和玛丽·西摩的所有人俱都嘴巴大张、双眼圆瞪，一副傻样儿。 他们实在太吃惊了。 没人想到明绍对着玛丽·西摩这样实力与美貌并存的超级大美人，也能做到毫无顾忌的出口伤人。 虽然他说的这些，百分之百都是实话，但这实话却着实让人扎心。 别说玛丽·西摩这个被他甩了一串嘴刀的当事人，就是祁采蘩等一众旁观者都忍不住替她尴尬起来。 祁采蘩“啧”了一声，“明少这嘴可真毒，那个玛丽·西摩怕不是要被他给直接气冒烟。” 巫月摸摸自己胳膊上因为恐惧而蹿起的一溜儿鸡皮疙瘩，“我只能说，他真有勇气。” 祁采蘩苦笑。 一个擅长使用冷兵器与人近身搏杀的返祖型选手，竟敢公然挑衅世间仅有的9位元素王者之一，就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明绍确实勇气可嘉。 她叹息一声，用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玛丽·西摩愤怒地涨红了脸，愤怒地使出自己的土元素本源之力。 也许是真的对明绍动了杀心，玛丽·西摩一上来就放了大招。 “沙牢！”她大喝一声，右手同时砰的一下击在了她面前的坚实地面上。 下一瞬，她与明绍之间的土地就开始软化瓦解，原本硬邦邦足以行车的土地，在她能力的作用下逐渐分解成了细小沙粒。 明绍反应很快，他脚尖点地一跃而起，然后在土地才刚开始沙化的那一瞬挥刀劈向因为正在使用能力而暂时无法动弹的玛丽·西摩。 玛丽·西摩的下属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明绍对自家老大下手，他们分了整整五人对明绍进行围攻。 然而明绍却手起刀落，很快就干掉了其中三个。 第61章 罪魁祸首祁采蘩 明绍身法轻盈灵巧，招数刁钻毒辣，战斗风格与不以力气见长的祁采蘩十分相似，但战斗水平和战斗经验却远胜于她。 “太厉害了，简直就像舞蹈一样优美流畅。”巫月一边开枪射击朝卡车扑来的血腥玛丽的进化者们，一边还不忘偷空儿观摩明绍战斗时的流畅动作和优雅身形。 “是很厉害。”能够和一位元素王者斗的旗鼓相当，祁采蘩觉得明绍的实力简直强到超乎想象。 说老实话，她一开始还以为明绍会被玛丽·西摩制造的越来越多的流沙直接活埋，然而明绍却很快就表现出了足以与玛丽·西摩对抗的强悍实力。 他不仅靠着两把电动弹簧刀、一把唐刀与玛丽·西摩斗了个势均力敌，而且还每每都能巧妙躲开血腥玛丽其他选手的偷袭并顺势反击。 跟他相比，殷维白在战斗当中就吃力很多了。 玛丽·西摩作为元素王者，当然不会忘记把自己的元素之力分给下属，让他们也成为可以使用她元素之力的进化人类。 也就是说，血腥玛丽的那些家伙，个个身体都能转化成土、沙子以及岩石，并以此保护自己不受物理伤害。 对于殷维白这种以刀具、枪械等物理攻击手段为主要战斗方式的进化者来说，血腥玛丽的这些家伙，在某种程度上简直就是天敌一样的存在。 他仗着自己身手灵活与对方周旋了一阵儿，周旋的同时他也一直在想破解之法。 还别说，因着祁采蘩的热心帮忙，殷维白还真想出了个对付这些人的好办法来。 他对祁采蘩大喊：“七七，水，尽可能多弄点水浇湿他们！” 祁采蘩正用蚕豆大小的透明水球作为子弹远程射击，殷维白此言一出，她立刻弄了八个大号水球，一股脑儿丢向离殷维白最近的八个血腥玛丽的进化者。 哗啦一下，那八个血腥玛丽的进化者被祁采蘩从上而下浇了一头一身的水。 殷维白抓住机会，握枪的两手同时对准了血腥玛丽的八名进化者。 那八人见势不妙，拔腿就往自己同伴的身后躲。 然而这样的近距离之下，人腿终究跑不过子弹，那八人当中的五人，先后被殷维白的子弹打中后心，脸朝下栽倒在了逃跑途中。 殷维白没有对另外三人展开追击——在他射杀那五人的短短几秒时间里，祁采蘩就已经再次为他准备好了可供射击的八个进化者，他只要在保护自己的同时，朝着那些浑身湿透的血腥玛丽的进化者开枪即可。 “先搞死那个扔水球的！”血腥玛丽的进化者们也是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人，他们很快就从局势乍然扭转的慌乱当中回过了神。 作为“罪魁祸首”，祁采蘩成了被他们重点关照的人。 说实在的，祁采蘩有那么一点慌，毕竟她在战斗方面着实没什么经验，天赋也远不如和她同期加入万花筒的殷维白。 可她又必须保护明熙这个战五渣，所以她只能主动站出去吸引火力。 她将明熙托付给巫月，“月姐，你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明熙，她要是有个好歹，我们所有人都要完蛋。” 巫月被祁采蘩说的有点儿懵圈，但大敌当前，她又不好缠着祁采蘩细问原因。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祁采蘩跳车，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冲向对面那群属于血腥玛丽的进化者。 她没有发现的是，祁采蘩在下车之前，居然很鸡贼的丢了一个超大水球到玛丽·西摩那边。 玛丽·西摩因着自身能力存在“畏水”的这一弱点，所以她平时都会在裙子里面穿特制的透明紧身衣防水。 这次她来找万花筒麻烦，当然也没有忘记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 只是她到底低估了明绍的战斗力。 她原本以为，万花筒能与她一战的就只有连霄、苏世懿以及顾书诺。 至于包括明绍这个所谓“鬼才”在内的万花筒的其他成员，玛丽·西摩根本没有看在眼里。 她一直觉得，他们来多少、有什么名号，对她来说都不会有任何区别。 玛丽·西摩有这种念头，并不是因为她狂妄或者轻敌，而是那些从元素王者身上分走元素之力的进化者们，他们能调用的元素之力，撑死了也就只有元素王者力量总和的十分之一。 这么算下来，明绍即使是能够同时使用两种元素之力的“鬼才”，能用的元素之力也依然十分有限。 最重要的是，玛丽·西摩的土系，并不受火与电的克制，真要正面对上，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那么她的元素之力反而是略占上风的那一个。 至于祁采蘩和殷维白，两个才刚加入万花筒短短几个月时间的菜鸟儿，玛丽·西摩根本就没把他们的战斗力计算在内。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肆无忌惮带人截胡，而不是先设个陷阱之类的玩意儿消耗对方的有生力量。 然而事实却是，不仅明绍的战斗力出乎她意料的强悍，而且就连被她忽略不计的祁采蘩和殷维白，也给她的队伍带来了很大麻烦。 尤其祁采蘩居然是个能控水的进化者，这对玛丽·西摩来说就比较麻烦了。 祁采蘩把那个超大水球丢过来时，玛丽·西摩的防水专用透明紧身衣已经在她和明绍之前的那番战斗里被对方用刀割出了好几道豁口，所以玛丽·西摩的第一反应就是躲。 她想躲开那个水球，只要躲开了，她就可以不受任何影响的继续使用她的土元素本源之力进行防御。 可问题是，明绍还在跟她拼命呢。 这种难得的逆转战局的机会，明绍傻了才会白白放过。 他和玛丽·西摩都清楚一点——祁采蘩很快就会陷入到血腥玛丽其他进化者的包围圈。 也就是说，这个超大水球，是她唯一能够提供给明绍的强力支援。 明绍很果断，当他发现自己光靠基础进化能力以及来自连家叔侄的火与电根本无法阻止玛丽·西摩，他立刻就发动了自己的特殊进化能力。 这是他除了返祖的兽型之外，最大也是最后的底牌。 他的这张底牌因为威力巨大，所以使用起来限制条件那是相当严苛，而且如果使用过度，副作用更是大得吓人。 第62章 小看谁呢这是？ “你...你居然能控制时间流速！”玛丽·西摩捂着自己受伤的左肋，看向明绍的眼神满满都是骇然。 明绍没吭声儿，他挥刀再砍，竟是不肯浪费哪怕一秒半秒的宝贵时间。 玛丽·西摩心知不妙，她将自己的速度发挥到极限，转身就朝血腥玛丽其他进化者所在的位置玩儿命狂奔。 血腥玛丽的其他进化者这时候也已经发现了玛丽·西摩的危险处境，他们一边大喊大叫着，一边也朝玛丽·西摩聚拢过来。 殷维白见状，立刻调转枪口朝玛丽·西摩射击。 玛丽·西摩被明绍和殷维白的两面夹击搞得狼狈不堪，几个起落、数次躲闪之后，她拼着被明绍一刀砍在背上，总算狼狈地躲去了血腥玛丽其他进化者身后。 这时候，那几个准备对祁采蘩下手的血腥玛丽的进化者也已经察觉到了身后情况不对，因为事关自家老大，所以这些人都有些慌了手脚。 他们下意识地就要往回跑，然而玛丽·西摩却大喊一声，让他们务必拿下祁采蘩。 祁采蘩顿时不乐意了。 小看谁呢这是？ 这女人明明长了一张好脸，怎么性格居然和银狩那条笨狗一样讨厌？ 她心念微动，直接用出了自己的特殊进化能力，“水乳交融，作用对象，进化者本身。” 她的水乳交融有两种用法。 第一种是作用于敌人的进化能力，在60秒内改变敌人的能力效果，使之变得奇葩荒诞并且不再具备原本的杀伤能力。 第二种则是像现在这样，直接作用于敌人本身。 这种用法可以强制中招的敌人与能力者——也就是祁采蘩——关系融洽15秒。 在这15秒内，敌人不能对祁采蘩作出任何攻击。 当然，如果是被误伤，比如对方想打殷维白结果却打到了祁采蘩，那祁采蘩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怎么回事？我怎么不能对那小子开枪了？” “我的进化能力怎么失效了？” “连老大的元素之力都不行了...” 那些被祁采蘩进化能力命中的血腥玛丽的进化者们很快就发现了自己不正常的地方。 意识到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掉头就想往回跑，结果却迎面撞上了一道水墙。 哗啦一下，这些血腥玛丽的进化者全都变成了落进汤锅的小鸡崽子。 祁采蘩抬手，枪口对准其中一名血腥玛丽的进化者。 砰的一声，那人脸朝下砸进了沙土里。 “我擦！”剩余几人见自己同伴这么快就遭了毒手，心下不由又惊又怒。 他们爆了一句粗口，然后纷纷拔脚狂奔，势要远离祁采蘩其人。 祁采蘩没有追击，她一边对着明绍和殷维白那边的血腥玛丽的进化者丢水球，一边缓缓退回了卡车前面。 此时，明熙已经完成了验货工作，她想下车，告诉明绍他们可以离开了。 巫月劝她不要下车，但她却连眼角余光都没舍得分给巫月一个。 巫月没办法，只能喊了一声祁采蘩。 祁采蘩侧过头，一眼扫到正慢吞吞朝她这边走来的明熙，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这姑娘跟她不一样。 她虽然没有经历过太多实战，但她起码有本事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儿。 而这姑娘，在这场乱斗里，她除了拖后腿，估计就没有其他作用了。 “明熙，这里危险，你快回车上！”祁采蘩说着就想去拉明熙的衣袖，结果明熙却只是转头瞄了她一眼，然后就小退一步躲开了祁采蘩去抓她衣袖的手。 祁采蘩有点儿生气。 她很不喜欢明熙这种保护不了自己，然后还毫无自觉给别人添乱的举动。 她正琢磨着到底要不要直接抓住明熙丢进车里，眼角余光却突然瞄到卡车侧面的那条山沟里，正有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同时对准了她和明熙。 几乎是下意识地，祁采蘩朝着明熙猛力一扑。 明熙被祁采蘩饿虎扑食一样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她原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小脸儿此时寡白寡白的，瘦弱的身躯也开始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祁采蘩抱着她原地滚了两圈儿，巫月等人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纷纷朝着那两名搞偷袭的进化者开枪，祁采蘩则趁机将明熙抱起，塞进了卡车里头。 “有没有伤到哪里？”祁采蘩原本还打算对明熙严厉一点儿的，可当她发现明熙整个人都已经抖若筛糠，她就怎么也板不起脸责怪对方了。 一边在心里感慨明熙实在是被明绍娇惯的不像样，祁采蘩祁采蘩一边上上下下打量对方。 明熙好半天才抽抽噎噎说了一个“血”字，祁采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低头看去，然后就看到自己的膝盖处有血渗出。 她不以为意的动了一下脚，“没事儿的，应该只是擦伤。” “对...对不起。”明熙颤抖着，看向祁采蘩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愧疚和胆怯。 祁采蘩“呃”了一声，突然觉得这孩子其实也没有任性到不可救药。 此时再看明熙这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儿，祁采蘩难得心虚了一小下。 她，对待明熙的态度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凶神恶煞啊。 这要是让明绍知道了，她能有好下场吗？ 抹去额上并不存在的冷汗，祁采蘩顺势摸了下鼻子掩饰自己的心虚，“你没事就好。” 将明熙交给巫月照管，她跳下车，再次加入到了万花筒与血腥玛丽的战斗当中。 因着刚才明熙经历的惊险一幕，明绍现在整个人都处于狂怒状态。 他唇角向上勾出了一个代表残忍的弧度，一双手臂快速挥舞，唐刀和电动弹簧刀交错出了电与火的危险光芒。 那些血腥玛丽的进化者虽然仗着祁采蘩不在，可以用元素之力改变身体构造、避开物理伤害，但明绍却硬是仗着自己的强悍战斗力逼得他们根本无法出招反击。 试想一下，武器，和沙化的手臂一起被斩落在地，能力，还在准备阶段就被打断，根本没时间施展... 最重要的，是他们必须扎堆儿挡在玛丽·西摩前面，以免她在处理掉那些水珠儿之前，就被明绍这个疯狗一样咬住玛丽·西摩不放的家伙乱刀砍死。 说起来简直都是泪啊都是泪。 “撤退！不打了！”眼瞅着祁采蘩又出来跟着捣乱，玛丽·西摩一咬牙，决定还是及时止损。 血腥玛丽的那些人差点儿没有哭出来——总算他娘的可以跑路了！ 第63章 不是一般的扎心 血腥玛丽的一众进化者离开后，明绍将卡车上的所有物资悉数收进了来自苏世懿的储物道具里。 这储物道具由苏世懿亲手制作而成，道具的原型是一个异次元空间，原本属于某个犯到了苏世懿手里的进化者。 彼时苏世懿利用自己的某一特殊进化能力，把对方的异次元空间抽取出来，封印到了一个他亲手制作的领扣形状的特殊容器里。 由于异次元空间类的进化能力十分少见，拥有这类能力的又不是每个都会惹毛苏世懿，所以整个万花筒也就只有连霄和苏世懿拥有此类道具。 因为稀少而贵重，所以苏世懿对他这个领扣形状的储物道具十分宝贝。 如果不是这次的物资着实贵重，苏世懿根本不会将这个领扣暂时出借。 辞别了巫月等人，明绍带着明熙、殷维白以及祁采蘩返回万花筒总部。 因为已经没有了可以乘坐的任何交通工具，所以四人只能用自己的双脚走回万花筒。 呃，这么说也不对，毕竟明熙是被明绍背在背上，一路脚不沾地向前的。 “刚才多谢你了。”因为祁采蘩救过明熙一次，明绍对她友善了很多。 虽然脸孔一如既往的阴沉，表情一如既往的写满不耐烦，但语气却已经比之来时客气了很多。 祁采蘩有心跟他搞好关系，加之她也十分同情明熙，她双手交握，略有些紧张的对明绍建议，“如果你放心，我可以帮明熙改善一下健康状况。” 见明绍一双利眼如同鹰隼一般紧紧盯住了她，祁采蘩下意识跳到了殷维白身后，“那个...不用我的血其实也可以的。我的治愈能力来自精神力，所以...当然，如果你一定要用，次长那里就有我的血，而且还是效果最好的动脉血。” 殷维白抚额——这货明明怕对方怕得要死，可却偏偏又要尝试跟人家搞好关系，这么费力不讨好，他都不知道祁采蘩到底图些什么了。 明绍倒是没有非要把祁采蘩解剖研究的意思，他用自己有生以来，对待外人最客气、最有礼的态度对祁采蘩道：“那就拜托你了。” 祁采蘩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明绍不是周菁菁那种贪心又变/tai的疯狂选手，她还是很有希望跟对方友好共处的。 她有点儿小激动，“那等回了万花筒我就给明熙看看。” 明绍微微颔首，“好。” *** 四人行至半途，明绍突然在一条他们必经的巷子前头停步驻足。 他将明熙放在地上，然后又转头看向祁采蘩，“你在这里守着明熙。” 祁采蘩一怔，正要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明绍就已经脚下发力，跳上了旁边的围墙。 “这就暴露了啊，真是遗憾。本来我还想搞个突然袭击呢。” 巷子那头，一个高鼻深目、穿着深蓝色军装的混血型男正斜倚在车头处。 他身材高挑健硕、金棕色短发整齐梳向脑后，下巴上还留了一圈儿络腮短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在他身侧大约两米远处，已经换了一身更加凸显她身材优势超短裙装的玛丽·西摩正双手环胸，略显得意的昂着下巴。 “原来是找了SC-7的pin/头做帮手啊，难怪刚才撤得那么痛快。”明绍一脸的不耐烦，他抬手扯了一下自己的衬衣领口，“怎么，官军和贼军，这是准备明目张胆的一起上了？” “哇...”祁采蘩咋舌，“明少这人...说话真不是一般的扎心啊。” 殷维白给了她一个“你才知道？”的眼神。 祁采蘩摸摸自己的小鼻子，“那个...我是想说，自己被他说的时候确实很扎心，但他说那个玛丽·西摩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我又觉得很爽...” 殷维白抚额。 少女，你这分明就是幸灾乐祸啊！是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啊！ ——他坚决不肯承认，当明绍对着SC-7的汤森以及玛丽·西摩放嘴刀时，他心里其实也是有过那么一丝暗爽的。 玛丽·西摩气得胸脯儿一鼓一鼓，“好个臭小子，死到临头居然还嚣张成这个样子！” 她虽然巴不得须臾城中所有的进化者都知道她跟汤森有那么一点儿黏黏糊糊、勾勾搭搭、不同寻常的关系，但“pin/头”神马的，这也太难听了些！ 汤森倒是无所谓明绍怎么形容他和玛丽·西摩的这段关系。 他是被顾书诺评价为“直立行走的种/猪”的花花公子，一向以“夜之帝王”自居。 光是在须臾城，跟他有不正当关系的女人就有不下一百个。 这样的人，你还能指望他洁身自好、注重风评？ 用他自己的话说，反正他也不是靠着洁身自好坐上SC-7一把手位置的。 只要他还能使用进化能力、还能使用自身智慧，那么他就是跟须臾城所有女人都有不正当关系，Z国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就让他卷铺盖滚蛋。 他摸着自己长满络腮胡茬的方下巴，“听说你能操控时间？” 明绍右手拔出腰间唐刀，两把电动弹簧刀也重新出现在他左手手指之间，“要打就打，别那么多废话！” 汤森“哎？”了一声以示惊讶，“你难道不准备拖延一下时间，等枭先生或者苏狐狸过来？” 明绍冷笑，“杀鸡焉用牛刀！你们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祁采蘩和殷维白内心的小人儿悲伤逆流成河。 喂，喂，老大，是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好吗？ 你就是再厉害，一个打俩也很悬的好吗？ 何况对方还有那么多小弟在虎视眈眈！ 你觉得光凭我俩，能在保护明熙的同时，攻略对方的所有狗腿吗？ 或者你是准备带着我们一起下地狱吗？ 就算我们无足轻重，你至少也该考虑一下明熙吧？ 明绍浑然不知祁采蘩和殷维白正默默吐槽他，当然了，就算知道他也绝对不会有丝毫在意。 从小到大，他就没有依赖或者指望过任何人，他的事情，他全部都会一力解决。 即使是加入到万花筒这个进化者团体里，明绍也不认为自己是单纯被庇护的那一方。 他虽然任性、冷情又自我，但该为万花筒做出贡献的时候，他却一次也没有落于人后过！ 这次也是一样。 他既然接了任务，那他就会全力以赴，以自己的力量和智慧来完成。 至于连霄或者苏世懿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这些都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 第64章 搅局专业户 另外一边，血腥玛丽和SC-7的阵营里，很多进化者都因为明绍的大放厥词而相当不满。 汤森的一名下属大声嘲笑明绍，“喂！我说阴沉眼镜，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吧？还是说你们出任务之前就已经集体磕过药了？” 他的一名同伴哈哈笑着在旁附和，“不不不，也有可能这些人天生脑子里就全是浆糊。” 明绍懒得与这些家伙废话，他脚下发力，刀尖直指汤森面门。 “还是个急性子。”汤森速度丝毫不输明绍，他一个闪身躲开明绍的刀尖，脸上笑容依旧。 祁采蘩和殷维白能怎么办？ 明绍都已经动手了，他们也只能尽可能夺取先机了。 殷维白两手分别握了一把枪，祁采蘩则用上了自己的特殊进化能力“滴水穿石”。 子弹和水滴一起，在血腥玛丽和SC-7的进化者当中炸开了花儿。 因着有苏世懿的提前告诫，所以祁采蘩和殷维白对SC-7那些穿军装的进化者都有手下留情。 虽然子弹和水滴差不多百发百中，但中的却都不是要害部位。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的攻击对SC-7的进化者来说都无法构成致命伤。 这么打，万花筒这边无疑是吃亏的，可他们要在须臾城里混，最要不得的就是跟SC-7结死仇。 好在汤森也是个聪明选手，万花筒实力强悍又不会总想着搞事情，组织的理念也相对正面，这种组织对他来说尚在可容忍范围之内。 这也是SC-7虽然跟万花筒小摩擦不断，但两者之间却始终没有发生大型冲突的原因所在。 如果不是他跟玛丽·西摩有几分香火情，万花筒的这批物资又据说十分贵重，汤森还真提不起跟万花筒正面硬刚的兴趣。 他一边优哉游哉的躲闪着，一边还不忘尝试与明绍沟通，“如果你主动把物资交到我手上，我可以考虑让你带走储物道具。这个买卖很划算吧？” 明绍嗤之以鼻。 汤森这家伙空口白话倒是说得好听。 他怕是做梦都想把苏世懿的储物道具给吞掉，可问题是，苏世懿那是轻易能惹的角色吗？ 汤森要是敢把他最看重的宝贝之一给劫走，苏世懿不把须臾城搅个翻天覆地才怪。 到时候汤森别说贪苏世懿的东西了，他不反过来折损点儿什么，都算他赚到。 不得不说，明绍在这一点上还是摸准了汤森脉门的。 汤森确实很想把苏世懿的储物道具弄到手，可他也确实不敢招惹苏世懿。 如果只是单挑的话，汤森当然不至于畏惧苏大魔王。 可问题是，他还肩负着须臾城的治安问题。 万花筒虽然一般情况下都与SC-7利害一致，可在不违背万花筒原则的前提下，苏大魔王也是有无数办法可以让汤森焦头烂额的。 为了一个即使拿到也未必能保住的东西，汤森傻了才会惹恼苏世懿，让他无休无止的针对自己，变着花样儿给自己出各种幺蛾子。 这边汤森正头疼明绍的不好糊弄，那边玛丽·西摩就已经按捺不住对明绍出手了。 既然汤森顾忌多多，那她就只能亲自出手抢夺那个领扣以及领扣里的那批物资了。 须臾城就这么大，她想一步一步往上爬，那她势必就要清除包括万花筒在内的，须臾城的其他进化者组织。 虽然她挑的这第一块骨头有点儿难啃，但谁让万花筒最是富有、最是兵强马壮呢。 至于她的“横刀夺爱”会不会惹恼苏世懿，玛丽·西摩对此浑不在意——她只要把锅甩给别人不就万事大吉了么？到时候就让万花筒跟她的甩锅对象狗咬狗好了！ 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玛丽·西摩当然不会容许明绍四人拖到万花筒派人来援。 她出手狠辣，每一招都是奔着明绍要害部位去的。 明绍倒是一如既往摆着张臭脸，丝毫不见慌张或者胆怯，可问题是，他的沉着冷静并不足以帮他改变自身处境。 玛丽·西摩加入战团后，明绍可谓险象环生。 殷维白生怕明绍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小命儿给玩进去——届时他们四个准得一起完蛋。 他一脸歉意看向祁采蘩，“七七，那些家伙就交给你了，我去帮明少对付那个玛丽·西摩。” 祁采蘩对他投去忧心忡忡的一瞥，“那你自己小心。” 殷维白“嗯”了一声，然后就手持双枪朝着玛丽·西摩那边靠近。 为了最大限度保护殷维白，祁采蘩不仅陆陆续续弄了几十个大水球去浇血腥玛丽的那些人，而且还对殷维白用上了自己的特殊进化能力“镜花水月”。 “哎？那个白毛儿小子呢？” “啊——我的脚——” “哎呦！有人撞到我了！” “你特么往哪开枪呢？差点儿就打到老子了！” “你们别吵了！人又不见了！” “啊——我的手——” “......” 随着殷维白的不断跑动和持续射击，处于玛丽·西摩和殷维白之间的那些进化者相继丧失了行动能力。 他们或是被打中要害直接倒在地上苟延残喘，或是抱着自己的手腕、大腿等部位发出阵阵哀嚎。 “奇怪，能见度怎么越来越差了？” “好像起雾了。” “别特么瞎扯淡，今天明明是晴天。” “但是真的起雾了啊...” 在越来越多进化者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的同时，祁采蘩悄悄背起了瘦弱娇小的明熙。 她一边维持自己特殊进化能力“云山雾罩”的能力效果，一边尽可能轻手轻脚的背着明熙上了旁边那栋房子的屋顶。 “那个...明熙，不好意思，能请你暂时在这儿躲一躲吗？” 说老实话，违背明绍的意思，祁采蘩心理压力很大，但是如果让她就这么躲在一边看着殷维白拼命，那她还是更愿意等下被明绍修理。 和明绍一样，她也有自己无论如何都想保护的珍贵之物。 “嗯，好的。”明熙倒是出乎祁采蘩意料之外的乖顺，她抱着自己的膝盖，老老实实坐在屋顶祁采蘩为她寻到的小小角落里，整个人都蜷成小小一团，看着既可怜又可爱，让祁采蘩心中瞬间涌上一种名为愧疚的感情来。 她对明熙用了“镜花水月”，“一定要老老实实呆在这个水球里面，不要让别人发现你，记住了吗？” 明熙一动不动，“记住了。” 祁采蘩抬手拍了拍明熙瘦弱的肩，然后扭头冲向唯一没有被雾气笼罩的区域——明绍和殷维白都在那里，她要去那里，做个搅局专业户。 第65章 虎头蛇尾的战斗 “水乳交融，作用对象，能力。”祁采蘩并没有贸贸然杀入战局。 有一点她心知肚明，那就是若论战斗力，她远远不及明绍和殷维白——即使她和殷维白用的是同一套训练计划，付出了同样多的时间和更多的血汗。 但，祁采蘩也有自己的优势。 她的特殊进化能力种类之多，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虽然每个都不太正经，杀伤力也都算不上强悍，但如果只论是否出人意料、是否能打别人一个措手不及，那她的那些特殊进化能力绝对称得上出类拔萃。 她对玛丽·西摩用了“水乳交融”，待到她能力失效，殷维白不再被她逼得险象环生，祁采蘩又将目光锁定在了汤森身上。 她其实也想对汤森用一样的特殊进化能力，但问题是，汤森和明绍的动作全都快到超乎想象，他们的位置变换十分频繁，祁采蘩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出手，有很大概率会点亮“坑队友”这一特殊技能。 她郁闷的都想挠墙了——根本找不到出手机会啊！好急啊！好气啊！ “七七？”熟悉的女声在她耳畔响起，吓得祁采蘩一蹦三尺高。 “阿、阿宁？你...你怎么...” 顾书宁在万花筒属于战五渣级别的特殊人才，冷不丁在修罗场上看到这颗异常珍贵的宝贝金蛋，祁采蘩的魂儿都差点儿被她吓飞出去。 她伸手抓住顾书宁，“你赶紧走！这里...” 顾书宁摸摸她的头，“别紧张，别紧张，我不是自己跑来的。老大和次长也来了。” 祁采蘩一听，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下来，她长长吐了一口气，“你送他们过来的？” 顾书宁“嗯”了一声，“这里我很久以前设过一次路标。对了，熙熙呢？怎么没见她人？” 祁采蘩一拍自己脑门儿，“跟我来。” 她拉着顾书宁，一路利用“镜花水月”遮掩两人行迹，很快就顺顺利利回到了明熙身边。 明熙还保持着之前那个双手抱膝的姿势，见她果然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祁采蘩提到嗓子眼儿的那颗心总算“咚”的一下落回了肚子里——阿米豆腐，她总算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明绍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了。 “阿宁。”明熙看到顾书宁，眼神倏然亮了几分，“你来接我了？” 顾书宁笑得一脸温柔，她伸手摸摸明熙的头，“是啊，我来接你了。” 明熙转头看向祁采蘩。 祁采蘩骤然醒悟过来，她忙伸手去拉明熙起来，“你和阿宁先...呃，你们应该可以直接回到万花筒总部吧？” 顾书宁点头，“当然，我已经设好出口了。” 祁采蘩舒了口气，“那我帮你们警戒。” 顾书宁点头应好。 她左手拉着明熙，右手按在地面上，发动了自己的特殊进化能力。 很快，地面上就多了一个足够容纳她和明熙同时进入的圆形黑洞。 顾书宁笑着对祁采蘩挥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祁采蘩点头，目送两人消失在原地。 然后，她再次拔脚冲向巷子尽头，也就是殷维白等人战斗的地方。 途中，她看到银狩正哈哈大笑着戏弄那些隶属血腥玛丽的倒霉进化者。 “呃，原来这家伙也能战斗啊？我还以为它的技能点就是毒舌呢。”这么嘀咕了一句之后，祁采蘩再次抬脚迈步。 “...我都说不打了，你们倒是管管自己的手下啊。”汤森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里透露出满满的无奈。 苏世懿则笑得一脸无辜，“哎？银狩只是在跟你的人做游戏而已啊。” 汤森嘴角直抽——都快把他的下属玩儿死了，这游戏危险系数也太高了一点吧？ 他揉揉自己眉心，“总之你赶快让它停手。还有那个...叫什么来着？” “七七。具体是哪两个字我也不清楚。”玛丽·西摩绿着一张脸——东西没拿到、锅也没有甩出去，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最糟局面，她现在心情很不好。 “对，七七，你让她把这雾收了，把我的人放了。”汤森才不管祁采蘩的“七七”到底是哪个，他只需要一个能辨别对方的代号。 虽然祁采蘩的这雾只弥漫在巷子里，还不至于让SC-7以及血腥玛丽的进化者们迷路，但视野之内能见度太差的话，这些进化者根本就无法分清敌我。 汤森可不想自己的下属莫名其妙被自己人误伤，或者干脆就遭了血腥玛丽某些进化者的毒手。 这可不是他杞人忧天，而是他虽然跟玛丽·西摩有那么一点不清不楚的亲密关系，但跟血腥玛丽其他人的关系却绝对谈不上友好。 众目睽睽之下，血腥玛丽的进化者们当然不敢对他那些下属出手，但有浓雾遮掩，又有万花筒这个现成的嫁祸对象，血腥玛丽的那些人是会优先对付万花筒，还是会趁乱弄死几个自己的临时盟友，汤森还真没有十足把握。 苏世懿见好就收，爽快地对祁采蘩点了下头。 祁采蘩喘着粗气将雾气重新凝结成水滴，然后又跑到殷维白身边给他治伤。 明绍捂着自己左肩蹙眉看向祁采蘩，“明熙呢？” “阿宁带她回去了。”祁采蘩一边说着一边上上下下打量殷维白，“除了手臂和左肩，还有哪里受了伤？” 殷维白指了一下自己的右小腿，“还有右小腿后侧。” 祁采蘩点头，然后就开始全神贯注给殷维白治伤。 汤森摸着自己下巴“啧啧”两声，“你们万花筒还真是...每个加入进来的人好像都不怎么正常。” 玛丽·西摩心说你才发现啊？ 特么的这些家伙个个都跟磕了药一样，新人的单兵作战能力强到让人大跌眼镜，而且还动不动就搞自杀式袭击，一点儿都不怕跟人玩儿命。 她的这个所谓自杀式袭击，指的乃是明绍他们在双方人数和整体实力全都有着天与地一样巨大差距的前提下，以三人之力，与SC-7以及血腥玛丽正面硬刚。 玛丽·西摩都想大喊一句“正常人谁会做出这种事”了。 当然，最让她无法接受的，并不是对方的疯狂，而是对方竟然真的靠着这份疯狂，与他们打得不可开交。 战斗期间，她甚至还拼着受伤放了一次大招，想要一口气弄死明绍和殷维白，可他俩却都只是在躲闪过程中受了点儿轻伤。 第66章 脑袋被门夹过的组织 会出现这种结果，暗搓搓躲在远处支援自己同伴的祁采蘩功不可没。 明明这货战斗能力也就一般，可她旁门左道的特殊进化能力却多到让人厌烦，而且还很不巧的恰好都能克制玛丽·西摩，这就很让人蛋疼了。 哦，还有他们嘴里的那个什么“阿宁”，能随随便便带走一个万花筒的进化者，这货显然是个有着空间移动类进化能力，与珍禽异兽一样稀少的特殊进化者。 想通了这一点，玛丽·西摩自然也就清楚为何连霄和苏世懿可以出现的如此突兀，从而抓他们一个人赃并获了。 她一边感慨自己流年不利，一边吐槽万花筒的奇葩人才太多。 汤森这时候已经和苏世懿完成了数次口头交锋，倒是连霄，始终保持着自己的贵公子风范，从容而优雅。 “走了，该回去了。”当祁采蘩给明绍也治好了身上伤口，苏世懿适时出声。 “哦，好。”祁采蘩答应一声，和殷维白一起紧紧跟在自家老大和次长身后，明绍则握着武器，满面警惕负责断后。 待到众人彻底消失在街道尽头，汤森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我说玛丽，下次你还是换个攻略对象吧。万花筒是块硬骨头，你小心便宜没捞到，最后却崩了自己的牙。” 玛丽·西摩心说，你即便不说，短时间内我也不会再去招惹这些奇葩了——就刚才苏世懿瞅她的那眼神儿，就已经足够让她退避三舍了。 她问汤森，“万花筒的二把手，你不觉得他比他家老大还有气势么？”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能不能从这一点着手分裂万花筒，然后挑唆着他们自相残杀。 汤森收回伸向天空的手臂，“那两人一直都是那个样子的，挑拨什么的你就别想了。连霄虽然跟个吉祥物一样很少管事，但他却是万花筒名副其实的王者。至于苏世懿，那家伙要是真想成为某个组织的NO.1，他自己从万花筒退出就可以了。” 玛丽·西摩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汤森说不好是羡慕还是感慨，“那家伙要实力有实力，要头脑有头脑，要钱财有钱财，要人手有人手...虽然只是传言，但据说那家伙手上，有个完全从属于他的组织。总之，他的私人势力庞大到我们难以想象。” 玛丽·西摩：...这种苏世懿才是万花筒潜在魔王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他们的大boss明明是连霄那个抱着不切实际幻想的贵公子啊！ 她问汤森，“照你这么说，连霄岂不是就成摆设一样的存在了？” “说摆设就太贬低那家伙了。”汤森揉着眉心，一脸“我头很痛”的表情，“那家伙是天生的王者和领袖，如果说苏世懿是万花筒的腹黑大魔王，那连霄就是万花筒的灵魂人物、不可或缺的精神支柱。” “你别看万花筒的那些家伙一个赛着一个的奇葩有个性，但他们却偏偏就吃连霄的那一套。包括苏世懿在内，那些家伙对连霄表现出了绝对的信赖和服从。” “连霄那家伙...他有个维护世界和平一样的搞笑志向，你应该也听说过吧？” 玛丽·西摩嘴角狂抽，“我一直以为那是别人抹黑他的...” 汤森耸肩，“须臾城的绝大多数进化者都是这么以为的。不过很遗憾，那家伙可是相当认真的。” 玛丽·西摩那五颜六色的脸，活像有谁突然跳出来狠捶了她一顿似的，“须臾城进化者组织的NO.1...原来就汇聚了这么幼稚的一群家伙么？” 殚精竭虑好多年，最后却虎头蛇尾的输给了这种脑袋被门夹过的组织，玛丽·西摩总感觉自己超级火大、超级郁闷、超级不甘心。 汤森瞥她一眼，“话说，你既然准备攻略对方，之前都没有好好调查一下么？” 汤森跟玛丽·西摩虽然有那样一种关系在，但作为“官军”和“贼军”，他们的立场毕竟是天然对立的。 再者这两人又都是处处留情的性格，所以他们之间虽然保持着相对友好的私人关系，但在正事上面来往却不是很多。 所以玛丽·西摩在找上万花筒之前，并没有先找汤森打听消息。 后来玛丽·西摩找上汤森，也完全是因为她在万花筒那边受了重大挫折。 若非如此，她才不会把到嘴的肥肉分一大半给SC-7这种官方进化者组织。 “我调查了。不然我也不会趁连霄和苏世懿不在劫掠万花筒的这批物资了。”玛丽·西摩叹息一声——她只是低估了万花筒这些奇葩社员的疯狂程度。 她跟汤森抱怨，“一般而言，返祖型或者超人化的进化者会正面硬撼元素王者吗？” 汤森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你也说了是一般而言。万花筒的那些家伙，你可不能用常理推断。跟明绍一起出任务的那两个小家伙你也看到了，那你知道他们是何时加入万花筒的吗？2月份。” 一想到祁采蘩和殷维白，玛丽·西摩一张脸顿时黑成了锅底色——这两个也是奇葩中的战斗机，跟那个明绍一样脑子有问题。 不过，“2月份？” 汤森拍拍她肩膀，“现在知道万花筒有多违反常理了吧？满打满算不到半年时间，那两个就已经被苏狐狸训练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万花筒的这个须臾城NO.1可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玛丽·西摩这下是真的开始牙疼了。 她咬牙切齿了一小会儿，“看来我要换个攻略对象了。” 汤森亲了一下她的脸，“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玛丽·西摩对他魅惑一笑，两人于是勾肩搭背的抛下其他人，自找地方亲热去了。 另一边，祁采蘩等人平安而顺利的回到了万花筒总部。 明绍要去交任务，祁采蘩于是就跟他约了半个小时之后在医务室碰面，“...别忘了跟次长要我的动脉血。” 明绍“嗯”了一声转身走了，殷维白则注视着祁采蘩欲言又止。 祁采蘩拉着他衣袖回了自己房间，“小白，你别担心我，明少他虽然性格别扭，但心地其实不坏的。” 殷维白蹙眉，“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当然，他不担心，并不是因为他也认为明绍“不坏”，而是他相信苏世懿对万花筒的掌控能力。 他既然许诺了会护祁采蘩周全，那么至少在他的地盘上，祁采蘩绝对不会有事。 第67章 做你唯一的骑士 “我担心的是你会有心理阴影。你很害怕，或者应该说很厌恶，你很厌恶手术台、解剖台这一类的玩意儿吧？” 祁采蘩笑容略僵硬，她耷拉着脑袋趴伏在桌面上，“...确实。” “不过我会努力克服的！”她右手握拳给自己打气，“再说我是帮明熙治疗陈年旧伤，我自己并不需要躺到手术台上...” 殷维白叹了口气。 就祁采蘩这副越说越没底气的模样儿，他到底要拿什么去相信对方能够克服心理障碍？ “要是你愿意，我可以陪你一起去。顺便，我还可以帮你挡一挡明少的眼刀和嘴刀。” 祁采蘩如蒙大赦，她扑过去抱住殷维白手臂，“小白——你真的太好了——我遇到你真的太好了——” 殷维白耳根微红，唇角却忍不住微微上翘，“都说好几次让你不要这么肉麻了！” *** “...大概就是这样了。我的动脉血就不用给她喝了，喝了也不会再有效果的。”祁采蘩喘着粗气瘫坐在地板上——明熙的身体素质实在不怎么样，为了帮她修复所有陈年旧伤，祁采蘩真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明绍正拿着一堆祁采蘩看不太懂的医疗器械给明熙检查身体，闻言轻轻“嗯”了一声，“...谢谢。” 他声音极低，又是在祁采蘩快要被殷维白搀扶出去的当口说的，祁采蘩差点儿就听漏了这人的别扭道谢。 她停住脚步，转头对着明绍和明熙灿烂一笑，“那我就先回去了。” 后面的事就不是她能插手的了，毕竟若论医术，明绍轻轻松松就能从人间把她甩进十八层地狱。 而若是论食补调理，万花筒也还有个专家级别的厨师长寇姐。 “真好啊，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现在又是能够保护重要之人的唯一骑士，总感觉很羡慕呢，明少和明熙之间的这种深厚羁绊。”走在通往食堂的走廊里，祁采蘩一脸毫不掩饰的感慨与艳羡。 殷维白一怔，他定定看了祁采蘩两眼，然后停下脚步，扭头注视着已经郁郁葱葱一片绿意的庭院，“深、深厚羁绊的话，你也有啊。虽然不是青梅竹马，但生死与共也不错吧？” 祁采蘩双眼圆睁，殷维白泛红的耳根如同一粒种子，在她眼中生根发芽，她扬起唇角，“何止不错，简直就是最棒的羁绊了。” 殷维白这下连俊脸也一并泛起了粉红色，他执意不肯与祁采蘩的明亮眸光对视，“所以说，你、你其实不用羡慕别人的。” 也有人愿意做你唯一的骑士。 祁采蘩笑得眉眼弯弯，“嗯！” “说什么呢这是？一个高兴一个害羞的。”顾书宁正好也要去食堂，三人在走廊尽头碰了个正着。 “没说什么。”祁采蘩正要开口，生怕她吧啦吧啦一通泄底的殷维白忙抢过了话语权。 他给了祁采蘩一个“跟上”的眼神，然后就和顾书宁东拉西扯的说起了其他话题，“对了，阿宁，血腥玛丽和SC-7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关系啊？” 顾书宁神色有些微妙，“嗯？嗯。” 殷维白咳了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其实明绍的那句“Pin头”就已经足够说明汤森和玛丽·西摩的不正当关系了，他情急之下拿了血腥玛丽和SC-7说事儿，为的只是让顾书宁别再好奇他到底和祁采蘩说了些什么。 三人一路同行到食堂，然后又因为顾书宁的关系，和正好也在食堂吃饭的顾书诺凑到了同一张餐桌上。 为了活跃餐桌上的冷凝气氛，顾书宁主动帮祁采蘩和殷维白打听起了汤森和玛丽·西摩。 顾书诺瞥了一眼殷维白，“汤森是光元素王者，玛丽·西摩是土元素王者，这两人...” “汤森对须臾城的一切非官方势力都持否定态度，但却不会莽撞的采取行动。他是个很有大局观念，能屈能伸并且精于运筹帷幄的人，认为一切可供利用的东西就都要尽情利用。” “比如说，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一边利用万花筒牵制须臾城内的真正黑恶势力，一边对万花筒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在合适的时机狠狠咬下我们一块肉。” 祁采蘩一脸黑线，“这也太...随时随地翻脸无情，他就不觉得自己很没底线吗？” 顾书诺倒是不觉得汤森的做法有什么值得诟病的地方，“他的底线就是打击须臾城一切非官方势力，很不巧，我们万花筒也在对方的打击范围之内。” 祁采蘩“呃”了一声——虽然她很不爽，但是她却无法否认，顾书诺的这种看法才是客观而公正的。 SC-7和万花筒立场天然对立，对方甚至从不掩饰自己对万花筒的不怀好意，那么她又哪来的立场指责人家翻脸无情？ 总不能就因为两个组织的利害关系有共通之处，人家就必须对他们大开绿灯。 “至于玛丽·西摩，那是个野心勃勃，很有侵略性的进化者。” “她热衷于追求权势和财富，终极目标是消灭包括万花筒在内的须臾城所有非官方组织，获得对须臾城地下世界的绝对控制权。” 顾书诺此言一出，祁采蘩差点儿没把已经送到嘴边的丸子戳到自己右边脸颊上。 她“呵呵”两声，“这个玛丽·西摩居然有着这样的宏图大志...” 殷维白笑了一声放下筷子，“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人活着，总要追求一点什么。” 顾书诺点头，“不过就是有人求名有人求利罢了。” 他没说的是，像他们老大那种的，在这世上才是少数派，在绝大多数人类眼里才是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而像玛丽·西摩那种追名逐利之人，这世上简直随手就能捞出一大把。 生活在须臾城又如何？ 人的贪欲并不会因为处境或者地点的改变就消失。 而且须臾城绝大多数进化者所追求的东西，其实与这世上绝大部分的普通人类所追求的东西并无分别。 他们所求的，同样是做成一件大事，成为一名大人物，从而在社会中寻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享受到相对的权利和丰裕的物质。 唯一不同的就是，须臾城的进化者们实现这个结果的手段，是超出了法律和道德准则的犯罪行动，是被绝大多数普通人类所畏惧和排斥的暴力与血腥。 第68章 嘴比脑子跑得快 “七七、小白，有新任务了哦～次长喊你们过去。”万花筒其中一间训练室的大门被顾书宁用力推开，她笑眯眯站在门口，逆着阳光对祁采蘩和殷维白挥手。 祁采蘩和殷维白不约而同停下对战练习，然后两人各自扯了一条毛巾，一边擦汗一边前后脚走向训练室门口。 “知道任务内容吗？”祁采蘩胡乱擦了把脸就把毛巾丢到了门口的置物架上，“次长都叫了谁过去他那里？” 顾书宁笑着帮她把毛巾叠好，“听说是有新的通路需要关闭，至于人选，次长找了我哥、惠惠，再有就是咱们三个了。” 殷维白一边叠着自己的那块毛巾一边用满是无奈的语气对祁采蘩道：“七七...我都跟你说多少次不要乱丢东西了...” 祁采蘩挠头，“啊…抱歉，我又忘了。” 殷维白蹙眉叹息，“说什么又忘了…你都已经是如假包换的惯犯了！” 顾书宁一双明眸笑成了月牙状，“看来七七很受宠呢。” 殷维白“哈？”了一声，他额上挂满黑线，“那个…请问你是怎么把话题跳跃到这家伙受不受宠上面去的？我们现在讨论的，应该是这家伙乱丢东西的事情吧？” 顾书宁微笑着将双手背到身后，“如果不是确定自己被宠爱着，七七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随意啊。” 祁采蘩三步并作两步凑到顾书宁身边，然后嬉笑着抱住她手臂，“阿宁你真是慧眼如炬～其实不瞒你说，我就是被小白惯成现在这样的～” 殷维白俊脸飞红，“你少血口喷人，我才没有惯着你！” 祁采蘩笑容不改，“小白还是一如既往的容易害羞呢，简直可爱到爆炸啊。” “祁、采、蘩！”殷维白双手紧握成拳，一副你敢再说我就直接把你掐死灭口的架势。 祁采蘩暗叫不妙，她快走几步，直接杀进了苏世懿的办公室。 顾书宁掩唇而笑，“我们也进去吧？” 殷维白头痛不已，他“嗯”了一声，然后就跟在顾书宁身后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苏世懿正和连霄、连景惠一起喝茶吃点心，对甜食无感的顾书诺则双手抱胸，斜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众人彼此打过招呼，苏世懿又招待了祁采蘩和顾书宁每人一杯清茶两块点心。 顾书诺眉梢直跳——他们是来领任务的，不是来开茶话会的，这些人到底明不明白？ 他好不容易忍耐到顾书宁咽下最后一口甜点，可苏世懿却依然东拉西扯，和在场诸人说着与任务完全无关的话题。 顾书诺耐心告罄，他气场全开，绷着张脸大踏步走到苏世懿面前，“次长，还请您赶快进入正题。” 苏世懿唇角上扬，“哎？阿诺这就没耐心了么？真拿你没办法啊。” 顾书诺眉毛狠狠跳了两下，他双手扶着桌案，身体微微前倾，一双鹰隼一样的眸子紧紧盯着苏世懿那双仿若盛满星光的璀璨双眸，“请您赶快进入正题。” 苏世懿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好吧好吧，进入正题。” 连霄看得直摇头——这人爱戏弄自己同伴的毛病目测已经进入晚期，算是彻底没得救了。 他喝了口茶，然后和其他人一起听着苏世懿介绍祁采蘩等人的新任务。 “我们在Z国西南方向的边境线附近，有个只有两名成员驻扎的秘密据点。就在昨天，我们的情报组收到了来自那个小型据点的紧急情报。” “他们在五天前，救了一个出身巴萨岛，且正被卡拉帝国政府军追杀的小少年。那少年是个进化者，据他所言，巴萨岛的原有势力，如今正在猎杀岛上的进化者和鬼化者。” “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推测了。以目前的已知情报来看，巴萨岛很有可能出现了连接表世界和里世界的缝隙，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通路’。” “而你们的任务，就是探查通路是否存在。如果存在，那就关闭它。明白了吗？” 祁采蘩、殷维白、顾书宁和连景惠齐齐点头，顾书诺却只是瞥了苏世懿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连霄望着顾书诺的背影，“看来阿诺还在生气啊。” 苏世懿微微一笑，“放心，他气不了太久的。” 连霄无奈摇头，苏世懿则对祁采蘩等人摆了摆手，“你们也去收拾东西吧。出发时间定在了半小时后，集合地点为一楼大厅。” *** 半小时后，万花筒总部一楼大厅，苏世懿难得用自己的脚走到了祁采蘩他们的集合地点。 和他一起的还有连霄、苏雪以及肿着眼睛的连景睿，他们是来给祁采蘩等人送行的。 “你们此行的第一站是卡拉帝国与Z国边境线附近、隶属于Z国唐古特省的小镇乌桑。乌桑码头有我们的人，他会用快艇把你们送去巴萨岛。” “啊——对了，除了你们五个，我还另外调了阿彦过去给你们帮忙。” 说完最后的关键信息，苏世懿这才含笑挥手，对五人说“万事小心”。 祁采蘩等人纷纷挥手，与连霄、苏世懿等人告别。 顾书诺这时候也已经不再与苏世懿闹别扭，虽则依然板着一张棺材脸，但到底眼神已经多了温和的情绪在里头。 众人踏出万花筒大门时，祁采蘩忽然发现，顾书诺居然仍旧还是之前的那副打扮，别说大包小裹了，他甚至连个钱包都没有带在身上。 再反观祁采蘩自己以及另外的三个人，他们虽然都已经尽量缩减携带的物品，但却依然个个都带了背包。 祁采蘩小声问顾书宁，“阿宁，你哥都不用带食水、衣服和钞票的吗？” 顾书宁笑得一脸无奈，“他嫌带东西不方便...不过钱他应该还是带了一些的。当然，就算没带也没关系，路上他会自己解决一切问题的。” 祁采蘩小小惊叹了一下——这么说来，顾书诺还是个求生能力很强的少年人呢。 顾书诺假装没有听到祁采蘩和顾书宁的窃窃私语，他站在万花筒总部的厚重大门外，指挥着众人按他的要求重新列队。 “阿宁，你走最中间。小白，你负责断后。七七、惠惠，你俩一个走阿宁左边，一个走阿宁右边。” 祁采蘩一脸艳羡，“哇——阿诺还真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护妹狂魔属性啊。” 她话音才落，顾书诺就已经一个眼刀甩了过来，吓得祁采蘩赶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心里的小人儿流下两行宽面条泪，“嘴比脑子跑得快神马的，果然容易惹祸啊...” 第69章 也给我来一块 顾书诺没有与祁采蘩争论什么，他冷哼一声，大度的放过了祁采蘩。 顾书宁则伸手握住祁采蘩的手，为顾书诺的眼刀和冷哼向祁采蘩道歉，“抱歉，七七，我哥他...” 祁采蘩脸涨得通红，她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是的，不怪他，是我，是我说错话了。抱歉，阿宁，我没有恶意的。” 她确实没有恶意。 不仅没有恶意，她甚至还很羡慕顾书诺对自己妹妹的维护。 这种血脉相连的兄妹之情，是身为独生女的祁采蘩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而且她也很清楚，此次任务，他们四人的使命就是保护身为巫女的阿宁。 所谓“巫女”（也有人称之为“魔女”或者“神女”），在他们如今身处的属于进化者的世界里，其实是指分布在各个平行世界当中，具有探查、稳定以及关闭通路能力的进化者。 不知为何，拥有该能力的无一例外全是女性，且觉醒了该能力的女性，都不会再觉醒其他特殊进化能力。 这也是为什么顾书宁身为万花筒的核心成员，战斗力却相对低弱。 考虑到她身为巫女的重要性，以及她战五渣级别的单兵作战能力，他们确实应该把她当作弱点，安排在队伍的最中间。 也就是说，顾书诺虽然是个护妹狂魔，但在这件事上，他还真没有任何徇私的地方。 祁采蘩噼里啪啦一通解释，把顾书宁直接就给逗笑了。 她拍拍祁采蘩的肩，难得流露出调皮和促狭的一面，“我知道，我知道，你其实就是羡慕我有哥哥。” 祁采蘩脸色更红，“你能明白真是太好了。” 顾书宁话风一转，“不过，只有哥哥我是绝对不会让给七七的。” 她这话很好的取悦了顾书诺，祁采蘩却被顾书宁的这神来一句给吓到了。 她结巴了一下才开始跳脚抗议，“你、你就是让给我，我也不敢要啊！” 顾书宁、殷维白和连景惠都被她这句没有经过任何修饰的真心话给逗笑了，甚至就连顾书诺也不为人知的微微弯了下唇角。 “睿睿？你没事吧？”顾书诺正要催促众人别再废话赶快出发，连景惠突然快步走向他们身后的大铁门。 “姐…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五体投地趴在地上的连景睿眼里汪了两泡泪，一半是疼的，一半是委屈的。 连景惠快走几步扶起自家弟弟，然后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温声安慰他，“不是我们不想带你，是你还不够年龄呢。等你再长大一点，姐姐一定带你出去。” 连景睿眼睛一眨，脸上立刻多出两道泪痕，“可我现在就想去。” “才一出门你就摔了个大跟头，你还想到哪里去？”万花筒关闭了不到两分钟的厚重正门再次打开，连霄从里面迈步走了出来。 曾经把祁采蘩和殷维白好一顿折腾的莉娜此时就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小女孩，她揪着衣角，泪眼汪汪、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小主人连景睿，“我...我不敢拦着霄先生。” 连景睿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情责备莉娜，他紧紧盯着连霄，嘴巴一瘪眼泪落得更欢，“那我也要去！我就是要去！” 连霄头疼，但他又不是那种熊孩子调皮就会直接上竹笋炒肉的选手。 他弯腰低头，轻轻拍了下自家小侄儿的头，“这次慧慧他们要去的是海岛，你想想如果你从船上掉进海里...” 祁采蘩和殷维白:...这么吓唬小孩子真的不要紧吗？ 顾书宁用眼神回应他们:毕竟对象是睿睿，这种的根本称不上吓唬，最多只能算是充分预测、客观分析... 孤立无援又有些害怕的连景睿眼泪汪汪，“那你们要给我带好吃的、好玩儿的回来。” 顾书宁摸摸他的头，“阿宁姐姐给你带最新的游戏碟和漫画书。” 连景睿眼睛一亮，“拉勾。” 顾书宁唇角含笑，一脸认真的与连景睿拉勾。 祁采蘩啧啧两声，“阿宁绝对是这世界上最温柔、最体贴、最善解人意的女孩子。” 殷维白似笑非笑斜睨着她，“那七七就是这世界上最迷糊、最一根筋、最粗枝大叶的女孩子了呢。” “喂！喂！”祁采蘩小声抗议，“你这个怎么听都不像是在表扬我啊！” 殷维白眉梢微挑，“看来我可以稍微放心一点了，至少你智商在线。” 轻笑声从连霄身后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就见苏世懿正踏着晨曦缓缓走来，风姿之秀美如同神祗乍临人间。 “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的二次告别～”他笑眯眯环视众人，“接下来是属于我和阿霄的二人世界，诸位，你们可以离开了。” 连霄一脸无奈，“阿懿...你不要瞎说些有的没的。” 苏世懿轻笑两声，然后伸手拎起脸上挂着泪痕、一副可怜巴巴模样的连景睿，“那么，诸位，拜拜～” 很快，万花筒总部的厚重大门就将连霄、苏世懿以及连景睿隔绝在了大门里面，将祁采蘩等人隔绝在了大门外面。 顾书诺对这乱七八糟的一幕大戏颇为无奈，他揉着眉心重重叹了口气，“都跟我来。” 众人答应一声，纷纷迈步朝顾书诺追去。 *** 傍晚时分，一路疾行的祁采蘩等人喘着粗气上了开往唐古特省的特快列车。 “天...”祁采蘩喘着粗气瘫倒在自己的座位上，“居然...在...只剩两分钟...的时候...冲刺上车...能赶上...真是太好了。” 心有余悸的顾书宁同样喘着粗气在她身旁坐下，“刚才...乘务员的脸色...实在太吓人了。” 祁采蘩心道：“还不是你哥像拎小鸡崽子似的，直接把人家给拎开了。” 扪心自问，祁采蘩觉得如果有人这么对待自己，她也是绝对高兴不起来的。 不过，这次倒是多亏了顾书诺的当机立断，不然他们还真上不了这列快车。 平复了激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之后，她颇为好奇的看向顾书诺，“阿诺，你就不怕那个乘务员报警么？” 顾书诺摸出个让祁采蘩颇为眼熟的徽章，“我用了这个。” 祁采蘩差点儿原地起跳，她做贼一样小声对顾书诺道：“这、这不是蔷薇王座的徽章吗？” 殷维白也凑过来瞅了几眼，“真的哎，跟咱们以前见过的那块超级像。” 虽然这节车厢里没外人，但顾书宁却依然选择了用几不可闻的超低音量对二人解释，“这是我们万花筒自己仿制的。” 祁采蘩和殷维白脸都绿了。 你们是生怕自己招惹蔷薇王座招惹的不够多是吧？是吧？ 居然连仿制的对方徽章，也敢堂而皇之的拿出来招摇过市！ 顾书宁拍了下祁采蘩的肩，“别担心，要是真穿帮了，我们直接落跑就是。不过一般情况下，根本没人敢检查。毕竟是大名鼎鼎的蔷薇王座。” 祁采蘩眨眨眼，“那也给我来一块。还有小白，他也想要一块。” 殷维白在一旁点头附和。 顾书宁：...... 她苦着一张脸——上苍明鉴，她明明没有带坏别人的意思啊... 第70章 迟钝出了新境界 祁采蘩他们由火车转汽车，历时三天终于来到Z国唐古特省的小镇乌桑。 在乌桑镇外的柳树林旁，他们见到了负责接应的万花筒后勤部门成员兼快艇驾驶员孟宇，以及已经被秘密移交给孟宇照管的巴萨岛原住民——少年罗纳德。 罗纳德是巴萨岛神庙守门人尤多的孙子，他父母双亡，从八岁开始就一直与祖父尤多相依为命。 据他说，巴萨岛的原住民将所有已经发生异变的族人全都当成了“被妖魔附身的人”，并且族老们还做出了要烧死所有“妖魔”的秘密决议。 神庙守门人尤多的孙子罗纳德也发生了一些奇怪变化，所以当族老们在神庙召开紧急会议，尤多就忍不住偷听了族老们的秘密谈话。 再然后，他因为不想孙子被烧死，所以就连夜将罗纳德给送走了。 罗纳德利用自家的渔船成功逃出海岛，但尤多却因为擅自放走“妖魔”而被长老们关了起来。 “...我祖父一定是被关进水牢了，我必须去救他。”一脸焦躁的罗纳德用这样一句话结束了他的讲述。 其实在上岸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跟卡拉帝国的渔民们求助了。 然而，长期生活在高压政策之下的卡拉帝国一般民众不仅没有选择帮助他，反而还直接一脸惶恐的把他交给了帝国军队处置，就活像他是个沾满病菌的烫手山芋一样。 而卡拉帝国的政府军反应更是夸张。 他们甚至都不愿意听他说话，在确认了他是进化者的那一瞬，他们立刻就把一排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他被逼无奈，只能奋力一跃，跳海逃生。 要不是他运气够好，东躲西藏了几天之后就遇到了万花筒的秘密社员，及时得到了保护和救治，他现在怕是早就已经变成一具死尸了。 “目前我们知道的就只有这些，其他的就要靠你们现场调查了。”快艇驾驶员小孟双眉紧锁，唉声叹气，看上去比祁采蘩他们还要烦恼。 顾书诺微微颔首，“次长还派了阿彦过来，你有见到他人吗？” 小孟摇头摇到一半，顾书诺突然伸手，狠狠推了他一把。 “好痛...”小孟冷不丁被推倒在地，不由自主便痛呼出声。 他捧着自己擦破了皮的手掌心，欲哭无泪的仰头抱怨顾书诺，“喂，我只是没有见到阿彦而已啊，你也用不着生这么大的气吧？” “哈？”顾书诺一脸黑线，“说别人之前，你倒是注意一下周围啊笨蛋！” “周围？”小孟下意识抬头环视四周，然后他立刻就像尾巴被人点着了的猫一样，嗷嗷叫着，连滚带爬躲去了顾书诺身后。 “这...这些...都、都是敌人？”他右手食指似伸非伸的飞快指了一下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一群黑袍鬼脸人，活像如果他指着对方的时间稍微长上一点，对方就能扑过来一口把他吃进肚子里似的。 祁采蘩等人俱是一脸黑线——这人，真的已经迟钝出了新境界。 在摆开架势准备战斗的同时，祁采蘩到底还是没忍住吐槽了一下小孟的后知后觉，“我也是服气的，事到如今你居然还问这种白痴问题。刚才要不是阿诺推了你一把，你不都已经被人一刀戳死了吗？” 小孟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拜托你别说的这么恐怖行不行？” 殷维白以手抚额，“胆子小成这样居然也能加入万花筒，我是真的越来越搞不懂那个人到底是以什么样的标准在选人了。” 祁采蘩深有同感。 她将同样紧张不安的罗纳德推到小孟身边，然后用了自己“镜花水月”的特殊进化能力帮两人隐藏身形，“你俩躲着吧。这些家伙交给我们就好。” 与此同时，连景惠也在跟顾书宁说着类似的话，“阿宁姐姐，你自己躲好。” 顾书宁在万花筒是出了名的战五渣，遇到这种场面她从来不会随便逞强。 她“嗯”了一声作为回应，然后就立刻发动能力，把自己严严实实藏进了绝对安全的异次元空间。 顾书诺这时候已经跟那群黑袍鬼脸人对峙上了，他拔出自己的刀，接连挡下了好几次来自对方不同人选的偷袭，“看来冥府之门也得到了关于通路的情报。” 人群之中那个戴着红鼻子鬼面具的黑袍人怪笑两声，“知道了还不赶紧滚？” 顾书诺没说话，他用自己出鞘的唐刀、凌厉的攻势把对方的挑衅堵了回去。 祁采蘩、殷维白和连景惠也在这个时候主动对那群黑袍人发起了进攻。 祁采蘩用的是可以提高能力主人某一行为 5%成功率的“水到渠成”和“滴水穿石”这个类似枪械的射击技能，殷维白用的是“认知干涉”的特殊进化能力和电棍、电动弹簧刀，连景惠用的则是一对通体银白的流星锤。 她虽然只有10岁，且文静话少、身形娇小，但她的力气却是万花筒所有人里最大的。 当然，这个“力气最大”的前提，是大家都保持着人类身形。 不然若是一群返祖型的选手完全异变之后排排站，那这游戏可就彻底没得玩儿了。 正是为了有效利用连景惠的天生神力，苏世懿才会专门为她设计了这对大小、轻重可以自在变换的流星锤作为常用武器。 平时，连景惠会收起这对流星锤球体上的若干尖刺，将之充作圆球形状的耳链挂在自己的耳朵上，这时候它通常只有正常耳链的长度和重量。 而当连景惠需要战斗时，她又会根据作战需要，将自己的流星锤适度放大，并根据需要决定是否激发锤体上的若干尖刺。 祁采蘩和殷维白还是第一次和连景惠一起出任务，所以他们也是才刚发现连景惠的耳链其实另有乾坤。 不过他们很幸运（？），虽然是第一次与连景惠搭档，但两人却有幸（？）第一时间见识到了连景惠这对流星锤最恐怖、最有杀伤力和震慑力的一面。 ——冥府之门派来堵路的人着实不少，所以连景惠一开始就直接把流星锤变化到了最适合大面积收割生命的版本。 第71章 万花筒一定有毒 流星锤的手柄长0.5米，可以用来防御来自附近敌人的物理攻击。 连接手柄与锤体的软索长15米，在扩大攻击范围的同时还可以用锁链来捆缚敌人。 最前端的锤体直径2.5米、重量高达一千斤，连景惠用力一甩，布满尖刺的锤体就咚的一下在地上砸出了一个附带了许多小窟窿的大窟窿。 “天，这也太可怕了...”只是随便想象了一下这玩意儿砸在人类身上会是个什么效果——毫无疑问，会是一大堆的马赛克，祁采蘩就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殷维白既惊讶又忍不住脚底板直冒凉气，他勉强扯了个皮笑肉不笑的僵硬笑容出来，“毕竟是能轻松扯断铁链、掰断钢筋、踹飞防盗门的惠惠，武器夸张一点儿也正常。”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连景惠还能单手投掷大石、能只用自己八成的力气就把重1.5吨的轿车踹出百来米远。 如果知道，他一定可以把“假装淡定”的“假装”两个字给完美掩藏起来。 至于不用假装就很淡定，不好意思，他还没有神经粗大到那种境界。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往顾书诺那边靠了靠——相形之下，还是顾书诺那两把唐刀的杀伤力更小。 至少，不会误伤自己人。 连景惠并没有对二人的躲避作出反应，不如说二人的这种行为反而更合她意——她的流星锤杀伤面很广，需要更大的施展空间。 “你们几个，集中火力，优先解决那个小不点儿！”戴红鼻子鬼面具的黑袍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连景惠的杀伤力之高，他一边与顾书诺你来我往的互砍，一边大喊着指挥其他人对付连景惠。 被他命令的那几个黑袍人正是冥府之门为数不多几个使用热武器的人，他们少数拿着手枪，绝大多数拿着步枪，还有一个居然抱了一挺重机枪。 祁采蘩下意识顺着红鼻子鬼脸人的视线看过去，然后直接就被对方的这副豪华阵容吓了一大跳。 “天，居然有重机枪！”她拔脚就往连景惠那边冲，一边冲一边就开始变换身体形态。 这时候她已经顾不上去心疼自己的衣服，嫌弃自己的返祖兽形了。 什么都没有救人重要。 如果有，那也绝对不是形象和衣服。 只是她才冲到一半，对方的子弹就已经直直朝着连景惠射来。 太多人一起射击，子弹的射击范围几乎覆盖了连景惠身上的所有要害，而祁采蘩显然根本来不及对连景惠实施救援。 祁采蘩眼泪都要下来了，连景惠可还是个只有10岁的小孩子！ 那么乖巧、那么文静，最重要还长相精致如同洋娃娃的小姑娘，居然要被这么密集的子弹扫射，祁采蘩想想都心痛。 破坏美感、伤害美人，冥府之门的这些家伙简直罪无可恕！ 擅自给对方定了死罪，祁采蘩继续朝着连景惠飞扑而去。 来不及救人，那她就第一时间给对方治伤——前提是，连景惠还能留下一口气。 这么想着，祁采蘩不由下意识将双手紧握成拳。 然而让她差点儿惊掉下巴的是，在如此密集的子弹扫射之下，连景惠竟然毫发无损。 她很灵活的挥舞着自己的流星锤，两只超级沉重的流星锤被她挥舞的虎虎生风，其中一只准确地挡住了所有子弹，另外一只则以相当迅猛的速度在蛇形前进，一路击杀冥府之门的黑袍人。 最终，它追上了见势不妙，正快速后退的热武器小组。 下一瞬，几乎所有冥府之门的持枪选手都变成了必须打上马赛克的凄惨模样。 祁采蘩傻傻站在连景惠身侧，“所谓的死无全尸，大概就是说的这些家伙吧...” ——这还是祁采蘩第一次直面这么有冲击性的战斗场面，她用了自己几乎全部的意志力，才没有不顾场合的开始呕吐。 摆脱了自己敌人的殷维白这时候也已经来到了二人身边，他低笑着调侃祁采蘩，“你以为人家是洋娃娃，结果人家是霸王花，这落差不错吧？” 祁采蘩斜眼看他——这货自从加入了万花筒，跟她抬杠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了。 真是的，明明长了那么超凡脱俗的一张脸，结果性格却越来越不可爱了。 她哀叹一声，“万花筒一定有毒。” ——不然大家不可能都那么有个性。 殷维白轻笑一声，“可不就是有毒，而且还是那种让人心甘情愿中下的毒。” 他所说，跟祁采蘩所说当然不是同一件事，但在这一点上，祁采蘩倒是跟他很有共鸣。 原本打算提升了实力就走的两个人，如今已经彻底融入到了万花筒这个大家庭里。 虽然任务很多，训练计划又次次都把他们虐成狗，呃，或许他们其实正应了那句“人不如狗”，毕竟万花筒唯一称得上“狗”的银狩比他们轻松肆意的多。 可即便如此，他们却依然不知不觉喜欢上了万花筒。 待遇优厚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大家在观念上各种契合，相处起来又格外轻松惬意，简直就是具现了他们理想当中的团队生活。 当然，对殷维白来说，这个“相处起来格外轻松惬意”的“大家”要排除掉包括苏世懿、银狩在内，总是打破他沉稳冷静形象的极少数万花筒成员。 但即便是包括苏世懿、银狩在内，总是气得他跳脚的极少数万花筒成员，殷维白其实也是打从心底里认可他们的。 虽然这种认可很容易在对方的恶劣性格面前频繁动摇，但殷维白相信自己在理智层面有好好把他们视作不可替代的重要同伴（嗯，此处不接受反驳）。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各自奔赴战斗前线——只有10岁的连景惠居然这么强悍，这让祁采蘩和殷维白都很有危机感。 就算一时半会儿敌不过，他们至少也可以继续豁出性命去努力，从而让自己迅速强大起来。 于是，四人对一群的战斗就这样在万花筒四名成员比赛一样刷战绩的热火朝天气氛下，势均力敌的持续到了大约十五分钟之后。 直到又有一人来到这里，战局的胶着状态才渐渐开始呈现出一面倒的趋势来。 那人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他肤色细腻莹润犹如上好的羊脂白玉，飘逸、顺滑、柔软的及腰金发松松垮垮束在脑后，眉毛细长，眼角上翘，薄唇微抿，鼻梁高挺，眼神认真中透着犀利。 因为常年保持着高强度体能训练，他肌体线条流畅，身材比例完美，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一类。 见到他的第一眼，祁采蘩心里就不由自主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来——必须打满分的美少年！ 第72章 人比人，气死人 对方没有穿黑袍、戴鬼脸面具，而且出手对付的也全部都是冥府之门的鬼脸人，所以祁采蘩很是放心大胆的瞄了几眼对方的俊美容颜。 然而瞄着瞄着她就发现了一个很要命的问题——对方竟然跟她一样，都能操控液体。 如果只是能力撞车倒也无所谓，可问题是，对方特殊进化能力的应用技显然都很有杀伤力，不像她，战斗技能点亮的有那么一点歪。 “嗨，阿诺，惠惠。”在用不知道什么招数放倒了十来个冥府之门的进化者后，那少年含笑对顾书诺和连景惠挥手。 顾书诺只点了下头就又全身心投入到了自己的战斗当中，连景惠则回了那少年一个浅浅的笑，“阿彦哥哥。” 因着还在战斗，所以两人并没有继续交谈。 他们各自投入到自己的战斗里，直到冥府之门的红鼻子鬼脸人见实在啃不下这块硬骨头，骂骂咧咧的下令撤退，众人这才绕过满地的马赛克聚集到一起。 “这两位...是新人？”全名叫作上官彦的阿彦视线转向殷维白和祁采蘩，“战斗力可以啊。” 连景惠点头，“他们已经完成次长的A级训练计划了。” 上官彦挑眉，“这么快？” 连景惠再次点了下头，“次长说小白哥哥很有天赋。” 上官彦嘴角微抽，“小...白？” 殷维白一脸黑线——又是这样，祁采蘩给他挖的这个坑着实坑他不浅。 顾书诺收好唐刀，“白头发的是殷维白，也就是惠惠说过的小白。另外一个是祁采蘩，你可以叫她七七。别看她长这样，其实她是女孩。” 殷维白身形一僵，额上挂了几条黑线。 “白头发的”是个什么鬼？这货就不能普通一点儿介绍他吗？ 祁采蘩则是彻底黑了脸。 什么叫“别看她长这样”？她明明五官端正，长相清秀！ 不过当她将视线落到上官彦身上... 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真心比漂亮女人更能打击她这种总是被人误以为是男人的女人。 上官彦对她投来略带同情意味的一瞥，“你们好，我是上官彦，你们可以称呼我阿彦。” 祁采蘩垮着双肩跟对方打过招呼，然后就撤去能力，把小孟和罗纳德放了出来。 与此同时，顾书宁也从自己的异次元空间重新冒出头来。 简短的介绍和寒暄之后，众人在小孟的带领下直奔码头——他们不能让刚刚撤走的冥府之门的那些家伙抢在他们前面登上巴萨岛。 小孟这时候腿都是软的，他尽量控制着，不让自己去回想刚才瞥见的残酷修罗场。 上官彦嫌他手脚发软走路太慢，在征得了他本人同意后，上官彦直接将对方拎在手上提了起来，那模样乍一看，就好像他拎了个人形沙袋在手里，情形搞笑又诡异。 顾书诺见状，只好有样学样拎起了罗纳德这个同样的拖后腿角色。 “我们的船，不会被对方破坏掉吧？”众人疾行了一会儿之后，上官彦突然问了小孟这么一句。 “不会，不会。”提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原本四肢像面条儿一样垂向地面的小孟顿时来了精神，他拍着胸脯打包票，“我有好好把快艇藏起来，绝对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上官彦半信半疑，不过眼下就算快艇有被冥府之门那些家伙发现的风险，他也没有除了快速赶到码头之外的第二个办法可以略作抢救了。 这么想着，上官彦赶路的速度顿时又加快几分。 *** “啊，不是这边，是那边。”眼看着就要赶到码头，上官彦甚至已经看到了码头周围的滚滚浓烟，小孟却突然示意众人往更远的另外一处地方赶。 “我就想到可能会有这一出，所以我把快艇藏到以前的乌桑码头了。”小孟一脸的“我是不是很聪明”，看得众人一阵无语。 不过不得不说，这次确实多亏了这货多想一步。 “各位，一切正常，可以上来了哦～”小孟将快艇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然后才笑眯眯招呼众人上去。 祁采蘩小声跟殷维白吐槽，“原来小孟也有这么靠谱的一面，可真让人意外。” 殷维白斜睨着她，“你一个颜控、路痴、少根筋、没有防备心、生活自理能力差、做事全凭一腔热血的家伙，你有资格说别人吗？” 祁采蘩：...... 讲真，少年，你再继续黑化下去，咱俩就没办法愉快的一起玩耍了。 旁听的顾书宁等人忍笑忍的肚子疼，就连总是板着一张棺材脸的顾书诺都忍不住微微翘了下唇角。 祁采蘩干咳一声，突兀地转移话题，“说起来，惠惠真的超级强悍啊！天生神力什么的也太犯规了吧？” “惠惠的强悍实力可不仅仅只是来源于力气。那对流星锤很难控制的，惠惠为了娴熟运用，可没少在这上面下苦功。” 顾书宁很配合地将话题转开，为了让祁采蘩不那么尴尬，她甚至还非常体贴的表扬了对方几句，“当然，你和小白也很努力、很厉害。尤其是你，几乎一直都是在靠着勤奋弥补与小白之间的天赋差距。” 祁采蘩：...... 天赋不如人简直就是她永生永世挥之不去的痛点，明明顾书宁很真诚的在表扬她，可她却只感觉到了一如既往的扎心... 顾书宁很快发现了祁采蘩表情不对，略一思忖，顾书宁就明白了祁采蘩在尴尬什么，她脸刷的一下就红了，“那个，七七，我...我...” 祁采蘩对她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我早就已经习惯了，再说你也不是故意揭我疮疤的。” 她很真诚，但顾书宁脸上却冒出了大写的“尴尬”二字。 无意间达成了“对话终结者”成就的祁采蘩一脸苦恼的挠了挠头——人和人相处，可真是一项高难度任务啊。 她这种头脑简单、心直口快的选手，到底要怎样，才能变得跟苏世懿一样八面玲珑、举重若轻呢？ “喂！七七！”殷维白伸出右手在她眼前来回晃着，“想什么呢你？” 祁采蘩自暴自弃的用力把头发揉成鸟窝，“没什么。” 没什么才有鬼了。 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磨蹭到了队伍的最后面，而且还把自己的头发揉搓成了这副鬼样子，这人还真是，一一如继往地不懂得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殷维白抚着额头一脸无奈，“没什么你把自己脑袋揉成这样？” 嘴硬被戳穿，祁采蘩干脆哭丧着脸，只把脑袋扎进殷维白怀里，“小白，我是不是很笨？” 第73章 白切黑 殷维白叹了口气，他抬手帮祁采蘩简单理顺了一下她的那头乱发，“那要看你跟谁比了。” 祁采蘩更郁闷了——求安慰最后求来一把扎心的刀，要不她还是找个墙角自生自灭算了。 殷维白拍了一下她的肩，“任何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东西，不要拿自己的缺点去跟别人的优点比。” 祁采蘩眨了一下眼，“次长还有不擅长的东西？” 殷维白嘴角一抽，“你干嘛非要跟他比？” 祁采蘩对手指。 殷维白又想叹气了，他略微想了一下，“你还别说，他还真有不擅长的东西。” 祁采蘩一脸惊讶。 殷维白下颌微抬，“他不擅长应付你。” 祁采蘩脸一黑——这叫什么不擅长？ 她瞪了一眼殷维白，“你想说我傻直说就行了，不用这么拐弯儿抹角的，小心我万一没听懂，让你瞎子点灯白费蜡！” 殷维白忍俊不禁，“其实他还有很多不擅长的。” 祁采蘩信他才怪。 殷维白握拳掩唇轻咳一声，“他不会给人治伤治病，不会踩自行车，不会做饭洗碗，不会打扫卫生，不会跟人讨价还价，不会修理家用电器，不会...还需要我列举更多吗？” 祁采蘩眼冒金星，耳朵里一长串的“不会、不会”早就把她听迷糊了。 “不、不用了。”她用力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有气无力地对殷维白摆手。 殷维白唇角微勾，“其实我也有很多不擅长的。比如我就没办法跟阿诺和明少融洽相处，也没办法像你一样付出数倍的努力去挑战自己的极限，从而达成更高的成就。” 祁采蘩苦着一张脸，“总感觉你这话不像安慰，像挖苦...” 殷维白轻笑出声，“我这话确实不是安慰。” 祁采蘩嘴一撇。 果然，小白现在已经彻底白切黑了，以后干脆叫他小黑算了。 殷维白笑着拍了一下她的头，“但这话也绝对不是对你的挖苦。如果一定要找出词汇形容，那我觉得‘称赞’这两个字比较合适。”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快速打破自己和他人之间的那道无形的墙，尤其阿诺和明少还都属于戒心极强、性格又相当别扭的那种。” “单纯，或者说纯粹，绝对不是愚蠢的同义词。你天真而又率直，笔直往前冲的同时，也从未放弃过坚守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即使如今我们身处的是一个彼此背叛、陷害、利用如同家常便饭的世界，你也依然保留着人性当中的那些美好品质。” “虽然这只是你能迅速获取别人信任的原因之一，但从这个角度来说，你说不定是我们所有人里最厉害的。” 祁采蘩一直以来的认知都是——几乎所有方面，她都远远不如殷维白，所以她不是很能理解殷维白为何会对她有着如此之高的评价。 说老实话，她一直都以为殷维白其实是相当嫌弃她的，就像恨铁不成钢的家长嫌弃自己生的不成器的熊孩子。 这就导致了，祁采蘩根本无法适应自己被殷维白表扬。 她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发现不烫，她又伸手去摸殷维白的。 殷维白一脸黑线，他偏头躲开祁采蘩的手，然后推着她往快艇内部走，“好了，话说完了就赶快进去吧，让其他人等久了不好。” 想到顾书诺的黑脸，祁采蘩只好悻悻然放弃了去探殷维白额头的念头。 *** 巴萨岛，与卡拉帝国隔海相望的海岛之一，岛屿地势险要、面积不大、物产不丰，只有极少数岛民在其上居住、生活。 他们的生活模式十分落后、原始，青壮年男子只要天气好就会出海打渔，老人、女人和孩子则会留在岛上从事耕种、养殖、纺织等工作。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贫穷落后的岛屿，居然不知何故出现了一条连接表世界与里世界的“通路”。 通路会造成更多普通人类的进化以及鬼化，还会加速表世界的崩溃，所以无论是对巴萨岛的岛民来说，还是对整个表世界来说，通路的存在危险系数都极高。 作为致力于维护表里世界平衡、避免表世界崩溃的进化者组织，万花筒当然会尽可能减少通路的存世数量。 可这世上的少数进化者组织——比如Z国的蔷薇王座、须臾城的SC-7，以及更少数量的伪装成进化者组织的鬼化者组织——比如冥府之门，却因着各自的目的和利益而想要长期持有一条通路。 目标截然相反，万花筒很简单就被那些想要得到通路的组织视作了眼中钉。 每次有新的通路出现，万花筒和须臾城甚至其他地方的进化者组织、鬼化者组织都免不了要进行一番你争我夺。 因着万花筒战斗组的组员个顶个的实力强悍，苏世懿又是须臾城所有进化者公认的“狐狸”，所以在过去的五次通路封闭战中，万花筒次次都有惊无险的达成了封闭通路的小目标。 如此一来，那些损兵折将，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进化者组织和鬼化者组织，难免就会恨上万花筒这个在他们看来脑回路非同一般奇葩的组织。 而这其中最是痛恨万花筒的，很不巧正是冥府之门。 这个堪称无恶不作的伪进化者组织，在过去已经连续跟万花筒抢过三次通路了，但却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而且在须臾城里，他们也是被万花筒针对最多的组织。 哦，还有黑帮那群以钟吾为首的二货进化者，他们也没少找冥府之门的麻烦，而每一次他们闹到无法收场，为他们善后的基本都是万花筒这个被钟吾称作“兄弟组织”的进化者组织。 种种恩怨交叠在一起，冥府之门对万花筒的怨念简直比天还高，比海还深。 这也是为什么冥府之门的黑袍鬼脸人不是直奔巴萨岛，而是先跑来截杀祁采蘩他们。 *** 两个多小时后，小孟用快艇把祁采蘩等人送到了巴萨岛。 因是偷摸潜入，所以小孟不好直接把快艇开去码头。 在罗纳德的建议下，他将快艇停靠到了一处偏僻海湾。 这海湾有很大一块浅水区，虽然他已经尽可能地让快艇接近陆地，但真正的陆地却依然离着他们的快艇至少有百来米远。 小孟还想再找其他地方，顾书诺却没那个耐心继续等待，他环视众人，“走了。” 第74章 新·逃命技能 祁采蘩等一众万花筒成员立刻起身，就连罗纳德也紧随众人身后--他们都不是非要踩到陆地才能离开船只的旱鸭子普通人，作为进化者，他们即使不会游泳，这样的浅水他们也有办法应对。 “等一下，等一下，让我来。”见连景惠想把自己的流星锤变大了，丢进水里给众人垫脚，祁采蘩忙推开殷维白走到连景惠身边。 她发动能力，隔在快艇和陆地之间的水流很快就分散开来，一条湿漉漉但却相当宽敞的笔直通路徐徐在众人眼前伸展开来。 罗纳德原还准备游到岛上去，看到这一幕，他默默穿好了脱到一半的上衣。 连景惠蹙着一双细眉，“这水里的淤泥也太多了，要不还是...” “不用，不用，我还有其他办法。”只要一想到连景惠的流星锤才刚锤出过一大堆的马赛克，祁采蘩就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把它当成垫脚石——不是嫌恶心，而是控制不住的从脚底心往上直冒寒气。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出了自己的另外一项特殊进化能力“冰天雪地”。 “冰天雪地”是操控附近水元素形成冰雪的能力，当然，以祁采蘩目前的实力，她还做不到真正的冰天雪地，不过只是冻结部分海水的话，祁采蘩还是可以做到的。 “新的特殊进化能力？”众人排成一列走在海水结成的冰层上，殷维白一边小心翼翼前行，一边随口问了祁采蘩这么一句。 祁采蘩走在队列最前面，听到殷维白这么问，她下意识点了一下头，“嗯。可以用于改善环境温度、做加冰饮料、对食品进行保鲜，还可以在实战过程中把液体冻结成冰锥、冰刀等替代武器。” 殷维白嘴角微抽，“你的能力效果介绍，顺序和重点完全搞反了吧？” “哎？有吗？”祁采蘩一脸无辜的转过头来，然后又因为身体差点儿失去平衡而快速转了回去，“其实我真正想要实现的是，是名副其实的冰天雪地。不过很遗憾，目前我能下雪的范围，大概就只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一点儿，根本起不到帮我掩藏行迹的作用。” 殷维白都想捂脸了，他问祁采蘩，“你怎么又开发了一个逃命的技能出来？你不是已经有挺多这类技能了吗？” 祁采蘩的回答那叫一个理直气壮，“逃命的技能难道不是越多越好吗？” 殷维白：...... 他沉了好半天气，才总算是把自己的一肚子吐槽生生咽了回去。 马上就要进入巴萨岛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对祁采蘩长篇大论的说教，所以他要忍，哪怕忍字乃是心头悬着的一把刀。 只是他能忍，不代表别人也能忍。 最是喜欢正面迎击的顾书诺，隔着殷维白对祁采蘩放了嘴刀，“还没打就先想到了跑，你也不怕有辱万花筒的威名！” 顾书宁尴尬极了，她隔着顾书诺和殷维白对祁采蘩道歉，“抱歉，七七，我哥说话太难听了。” 祁采蘩这时候已经快要走到海岸边了，她头也不回地抬起手，然后小幅度的左右摇摆两下，示意顾书宁不必介怀。 顾书宁松了口气，她抬手轻轻扯了一下顾书诺的黑色披风，“哥，你又...” “我知道了，不会再说了。”在顾书宁这个硕果仅存的唯一血亲面前，顾书诺一向乖顺好说话，被顾书宁管着，他不仅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反而还态度温和到让人怀疑他是否换了芯子。 顺利登岸之后，顾书诺找了个视野开阔、方便他们注意周围风吹草动的地方和众人商量对策。 他环视在场众人，“罗纳德所知有限，通路的事情我们可以说是全无头绪，所以目前我们第一要做的就是打听情报。” 祁采蘩等人正要点头，罗纳德却突然一脸激动的对顾书诺喊了一声，“等一下！你们...你们不是应该先去帮我救人吗？” 顾书诺眉心一蹙就要开启嘴刀技能，顾书宁忙伸手扯了一下自家哥哥。 她对罗纳德友善一笑，“抱歉，罗纳德，我们不能贸贸然采取行动。之前截杀我们的黑袍人你也看到了，他们眼下十有八/九也已经赶来了巴萨岛。要是我们跟本地人发生冲突，对方一定会趁火打劫，再次对我们下手。” 罗纳德眼圈通红，一脸绝望，“那我爷爷...” “等我们关闭了通路，冥府之门的那些黑袍人就不会再继续逗留了，到时候我们一定帮你救人。如果你愿意，我们甚至可以把你们爷孙俩都带去Z国，让你们从此可以隐姓埋名安稳度日。” 顾书宁是个真正善解人意、怜老惜弱的好姑娘，她的这些承诺，其实已经不在她个人能力能够满足的范围之内了。 如果不是身在万花筒，如果她的大老板和二老板不是心怀天下的连霄、任性自我的苏世懿，顾书宁绝对不会也绝对不敢做出这种有越权嫌疑、会给组织带来不大不小麻烦的举止。 然而她的破格承诺却无法缓解罗纳德内心的焦虑和恐慌。 没有登上巴萨岛时，他再着急、担忧，毕竟无计可施。 可现在他却已经来到了距离自家祖父只有短短半个小时路程的地方。 比起之前隔着一方海域时的鞭长莫及，眼下的近距离显然更容易激发他内心对于解救自家祖父的渴望。 不过罗纳德毕竟不是卡拉帝国的某些厚脸皮进化者，小少年虽然心急搭救祖父，但却不会挖空心思想着拖其他人下水。 他只是暗暗做出了某个决定。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所有人分成三组，惠惠和我一组，我们负责潜入神庙打探消息，七七和小白一组，负责到岛民聚居的村落收集情报，阿诺和阿宁、罗纳德则留在这里等着大家回来会和。至于会和时间...我打算暂且定在两个小时之后，你们的意见呢？” 唯一有意见的罗纳德出于自己的考虑选择了保持沉默，其他人则纷纷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异议。 “那我们就立刻行动起来吧。”上官彦的笑容璀璨如三月春花，他竖起一根手指对祁采蘩和殷维白叮嘱道：“注意一定要尽可能地保存战斗力哦，毕竟后面才是重头戏。如果不幸遇到冥府之门的人，请你们务必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决定是撤退还是继续探听情报。” 第75章 水镜的第二种用法 连景惠像个小学生一样举起右手对上官彦发问，“如果被发现了，我可以直接杀人灭口不？” 殷维白一脸黑线，祁采蘩也是冷汗直冒，上官彦则噗的一下直接笑喷了，“惠惠...你该不会以为这是你的小学课堂吧？居然还一本正经的举手提问...” 殷维白嘴角直抽——喂喂喂，你吐槽的重点难道不该是“杀人灭口”？ 惠惠可还是个小孩子，天知道万花筒以前到底给这看似乖巧的小娃儿灌输了些什么惊悚内容。 顾书诺却不像祁采蘩三人这样反应强烈，他微微颔首，“如果有这个必要，那你就尽管放手去杀。” 祁采蘩深吸一口气——好吧，她早该习惯的，万花筒从来都是这样杀伐果决的地方。 虽然他们的目标是常人无法理解的艰巨和高尚，但他们却也从来不畏惧算计和争斗。 如果一定要形容，那他们应该属于杀一人而救万人的怒目金刚。 四人两两一组离开了他们的暂时落脚地点，然后分别奔赴村子和神庙。 作为进化者，他们都有着非比寻常的敏锐五感，即使是置身普通人绝对无法窃听的距离，他们也能轻松收集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上官彦和连景惠就是采用的这种方法，他们躲到了神庙外面的树丛里，然后将神庙里族老们的抱怨、商谈，守卫们彼此低声交换的小道消息，囚犯们不绝于耳的哀求低泣，全部悉数听在耳里。 比起他们，祁采蘩的花样儿就多得多了。 她用自己“镜花水月”的特殊进化能力隐藏起了她和殷维白的身影，然后两人就那么堂而皇之的走进了村子里面。 除了“镜花水月”的隐藏功能，她的水镜还可作为探查之用。 当然，开启探查功能之时，水镜的应用技之二，名字就换成了“水落石出”。 “水落石出”是一种可以在已知人、事、物外形、名称、位置等某个或某几个关键信息的前提下，探查该目标周围一定范围内、一定时间段内，过去已经发生或者现在正在发生事件的特殊进化能力。 能力者持有的已知信息越多、探查的事件距离现在越近，能力者探查的成功率就越高，探查得到的信息也会愈发详尽、准确。 祁采蘩在运用“镜花水月”确保自己和祁采蘩不会被人发现的同时，也没少运用这个新开发出来的“水镜”用法，偷听过去一段时间里村民之间的秘密交谈。 *** 大约两个小时后，两个小组的四名万花筒成员带着自己打听到的情报，先后回到了约好的会合地点。 “我先说吧。”上官彦微笑着对祁采蘩和殷维白颔首，在征得了两人同意之后，他把自己探听到的消息简明扼要讲了一遍。 “岛民觉醒或者鬼化的现象，集中在村子东南，越是靠近那个方向，觉醒以及鬼化的岛民就越多。” “我和惠惠听到族老们讨论，说是要把村子东南方向上的几户人家迁到其他地方重新安置。” “至于他们原来的房舍宅院，族老们已经决定要全部浇上火油，用来烧死那些被他们抓到的进化者以及鬼化者。” “再有就是，罗纳德的祖父尤多，确实被岛民们关进了神庙的地下水牢。” “他为了让罗纳德顺利逃走，悄悄递了消息给另外几个有进化者出现的家庭，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违背族老们的决定。” “得到消息的几户人家里，有两户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出卖尤多。他们把自家身为进化者的亲人绑去了神庙，并且还顺便告了尤多一状，尤多因此被下了水牢。” “那两个进化者原本也和尤多一起关在水牢，但就在昨天，他们因为害怕被烧死，所以一起越狱逃走了。” “那我祖父呢？他们没有带他一起走？”罗纳德按捺不住，急急插嘴问了这么一句。 上官彦摊摊手，“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但你祖父确实还在水牢。听族老们的那意思，和他一起的应该还有十来个无法靠着自身实力逃走的进化者和鬼化者。” 罗纳德眼眶通红，眼泪一圈儿一圈儿的在他眼眶周围来回打转，他抬手用力揉了一把自己发酸的眼眶，“抱歉，是我太激动了，您...您请继续。” 上官彦对着他略一颔首，然后才将视线转向自己的几位同伴，“我已经说完了。” 顾书诺看向祁采蘩和殷维白，“你们这边呢？” “我们这边打听到了两件事。其中的一件跟阿彦所说应该是同一件事。” 殷维白娓娓道来，“在村落的东南方向上，有座植被相对茂盛的低矮土山。在有岛民发生异变之前，村里的每户人家基本都会到山上砍柴、打猎、捡蘑菇、挖药材。” “然而最近一段时间，去过那座山的所有岛民，基本都出现了进化者或者鬼化者的特征。” “至于第二件。厌恶、畏惧那些进化者以及鬼化者，恨不得将他们除之而后快的，可不仅仅只是维持岛上秩序的族老们。” “那些被进化者或者鬼化者夺走了亲朋好友性命的一般岛民，如今对他们也是相当仇视。” 顾书诺瞥了一眼低垂着头，神色让人看不分明的罗纳德，“那我们就去探查一下那座土山吧。” 祁采蘩等人答应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罗纳德却坐着没动，“我...我有点儿内急...” 他的谎话很拙劣，但顾书诺却仿佛根本没有看出对方的忐忑和心虚，他微微颔首，“那你等会儿自己跟过来吧。” 上官彦看了一眼顾书诺，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着跟上了已经大踏步向前的顾书诺。 一直到走出罗纳德的视野范围之后，上官彦这才摩挲着自己下颌对顾书诺道：“就这么放他离开不太好吧？” 顾书诺瞥他一眼，“不然呢？杀他灭口？” 上官彦“呃”了一声，他连连摆手，“倒也不用做到这种地步。不过，你既然知道他是想要去救自己爷爷的，那你应该也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吧？” 第76章 别人家的应用技 顾书诺目视前方，“他知道的我们都已经知道了，至于我们知道的，别人要是想知道，没他也会有其他岛民。” 他没说的是，趁此机会，他还想要观察一下罗纳德——他可不想自己的宝贝妹妹为了一只白眼儿狼费心费力。 如果罗纳德真的把他们出卖给了其他组织，那他即使什么都不说，顾书宁也绝对不会再帮罗纳德任何一点儿忙。 “任务第一，我们必须抢在冥府之门那些鬼脸人的前面关闭通路。”顾书诺大步流星走在队伍最前头，前进的速度甚至还要快过祁采蘩的一路小跑。 然而天不遂人愿，即使他们已经尽可能快的赶去了那座嫌疑最大的土山，但冥府之门的那些家伙却依然阴魂不散的将他们堵在了距离通路只有大约百来米远的地方。 他们之中的一小部分人此时正驱赶着被他们抓来的六七十个岛民靠近通路，通路之中吹拂而来的漫天黄沙将那些人裹挟其中，愈发衬的他们卑微而渺小。 瞥见祁采蘩等人与冥府之门那些家伙的对峙场面，立刻就有胆大的岛民开始哭喊着向祁采蘩等人求救。 然而他们话才说到一半，冥府之门的黑袍人就已经直接将他们下巴给卸掉了。 之所以没有直接杀掉，当然不是因为冥府之门的黑袍人从不滥杀无辜，他们只是比起这些人的性命，反而更需要他们的恐惧、悲伤、憎恨以及绝望——毕竟这些才是里世界最爱的“口粮”。 顾书宁最是心软，看到这些普通人被无辜牵连，她第一个蹙起了两道细眉。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冲上去解救这些普通人——自己实力如何，顾书宁心里还是非常有数的，既然不能给顾书诺他们帮忙，那她就要保证自己绝对不拖同伴后腿。 她紧贴着连景惠站在队伍最中间，脸上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哥，那个没戴鬼脸面具的，好像是冥府之门的乔尼。” “嗯。”顾书诺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棺材脸，但他拔刀的速度、戒备的姿势，无一不在向祁采蘩等人传递他的如临大敌。 乔尼是冥府之门的一把手，是整个冥府之门唯一不戴面具的...姑且算他是人好了。 他留着一头棕色卷曲短发，长了两道浓黑长眉，眼窝较之常人要深邃，鹰钩鼻和薄嘴唇略显刻薄凌厉，脸和脖子上的皮肤则一如既往的不带丁点儿血色，乍一看上去，就像有人给他糊了二斤最白的粉上去。 在他的左边脸颊上，有道从眉梢一直延伸到嘴角的长疤，让他整个人都显得狰狞而凶戾。 “阿彦，你配合我杀出一条通路。惠惠、小白、七七，你们三人负责保护阿宁。”顾书诺丢下这么一句就直接提刀冲向了冥府之门的那些黑袍鬼脸人。 上官彦反应迅速，他抬脚迈步，用最快的速度缀在了顾书诺身后。 两人实力虽然不及乔尼，但跟冥府之门的其他成员相比，他们却又属于无法战胜的恐怖对手。 即使对方在乔尼的命令下直接动用了人海战术，顾书诺和上官彦依然在黑袍鬼脸人之间杀出了一条血路。 跟在他们身后的顾书宁脸色微微发白，她虽然一直被严密保护着，但地上那些不知属于什么人的血液、碎肉、内脏、断肢、头颅...她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是在踩着别人的性命前行。 即使有着“杀一人，救万人”的心理准备，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残酷场面，但顾书宁却依然无法平静而冷漠的去看待别人生命的流逝。 这是她的软弱之处，同时也是她的可爱之处。 至于祁采蘩、殷维白以及连景惠。 连景惠的一对流星锤被她挥舞的虎虎生风，殷维白两把电动弹簧刀每次出手必然收割一条性命，有这两人超常发挥，祁采蘩这一架打得简直异常轻松。 一直到顾书诺和上官彦被乔尼亲自拦住，祁采蘩也就只靠自己的力量解决了十人不到。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还是被恶心了个够呛——作为负责殿后的人，她可是一路踏过了最多需要打上马赛克的可怖场景。 “你们先走，我和阿彦断后。”顾书诺显然早就已经盘算好了作战计划，乔尼才刚走到他们面前站定，顾书诺就已经对着祁采蘩等人这么喊了一声。 乔尼居高临下俯视着顾书诺一行，“走？在我乔尼面前，可还轮不到你们两个黄口小儿指手画脚！” 他说话的神态语气都相当威武霸气，但他的声音却如同两块尖锐的石子在互相刮擦，难听到让人根本无法忍受。 祁采蘩搓着自己胳膊上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这也太难听了！正常人的声音可以难听到这个地步吗？他该不会是开发出了什么奇葩进化能力吧？” 殷维白一脸黑线——这都什么时候了，这货居然还在无意识的激怒对方，她也不怕对方一气之下首先拿她开刀！ 对此全无自觉的祁采蘩丝毫不知殷维白已经猜中了对方心思，她因为嘴欠吐槽了对方这么一句，果然立刻就招来了乔尼的含怒一掌。 乔尼是个身高两米以上、手长脚长且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他饱含怒火的全力一掌如果真的实实在在打在祁采蘩脸上，祁采蘩别说那张惹祸的嘴了，她怕是连自己的脑袋都别想保住。 千钧一发之际，顾书诺横刀迎上了乔尼的那只熊掌，上官彦则一口气放出了4只不知用什么液体组合而成的箱水母。 箱水母的移动速度很快，杀伤方式是“腐蚀+溶解”，即使是有着一身常人难及坚硬皮肤的乔尼，手掌也在与箱水母接触的短暂过程中被腐蚀、溶解出了好几个大小不一的血洞。 殷维白正按照顾书诺指示的，和祁采蘩、连景惠一起，护着顾书宁前去通路所在位置，可即便如此，他也没忘了吐槽祁采蘩，“同样都是操控液体，你看看人家的应用技，再看看你的！” 祁采蘩撇了下嘴，心里老大不服气。 她的应用技哪里不好了？明明每次都有好好派上用场！ 就比如现在，如果不是她频繁使出自己的逃命技能、隐匿技能，他们这支四人小队能只遭受少少一点来自冥府之门的攻击吗？ 第77章 单纯的实力差距 上官彦和顾书诺火力全开，压箱底儿的手段尽出，乔尼很快就落于下风，但他毕竟实力和经验都摆在那里，一时之间，上官彦和顾书诺也不可能真正给他致命一击。 于是，两人虽然占尽上风，但同时他们却也等于是被乔尼给拖在了那里。 趁此机会，冥府之门的那些黑袍鬼脸人全都像闻到了血腥味儿的鲨鱼一样，红着眼睛争先恐后的朝着祁采蘩等人涌了过去。 虽然祁采蘩行进途中，一直在用自己的奇葩进化能力迷惑那些黑袍鬼脸人，让那些黑袍鬼脸人找不准自己一行的确切位置，但他们这一行四人却有个致命弱点——他们的最终目的地“通路”，一直都老老实实待在某个特定位置。 只要意识到这一点，冥府之门的黑袍鬼脸人就完全可以守着大树等兔子。 而很显然，乔尼本人在实力强悍的同时，智商也很让人看得过眼。 他在牵制顾书诺和上官彦的同时，很容易就指挥着自己的一众小弟，将通路团团包围了起来。 他们密密麻麻围成好几圈，然后个个都脸朝外严阵以待。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祁采蘩再想取巧就十分困难了。 好在，他们还有连景惠这个大杀器。 当祁采蘩为了无法突破而双眉紧蹙，连景惠二话不说，直接就抡圆胳膊，一锤砸向了面前那群密密麻麻的黑袍鬼脸人。 “nice！”殷维白对连景惠这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一记绝杀显然非常欣赏，一向冷静自持的小少年居然双眼亮晶晶的，对着连景惠竖起了大拇指。 连景惠对他浅浅一笑，“跟上。” 言罢，她就一手抓着顾书宁的手，一手挥舞着自己的流星锤，如同一柄青龙偃月刀，横冲直撞的在冥府之门那些黑袍鬼脸人当中撕开了一道缺口。 祁采蘩和殷维白连忙跟上。 两人的任务很简单——清扫极少数被连景惠漏掉的黑袍鬼脸人。 乔尼见此情景，略一犹豫就恢复了自己作为无常的本来面目。 “无常”乃是鬼化者的其中一种。 前面已经提到过，当人类因为受到里世界的影响而到达变化的临界点时，可能发生的变化有两种——进化和鬼化。 鬼化之后的人类被进化者称呼为“鬼化者”，没有向更高层面进化过的最初级的鬼化者则被统称为“恶鬼”。 恶鬼尚且保有一定的理性和自我意识，只要他们愿意，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能靠着自己的理性压制住自己体内的破坏冲动。 但当他们完成初次进化，成为“夜叉”，他们的理性和自我意识就会彻底丧失。 只有当他们完成二次进化，成为“罗刹”，他们才会再次生出些许智慧——更确切来说应该是狡猾。 他们会利用一些小陷阱来对付自己的敌人，会本能地感觉出敌人的强弱。 而当他们完成三次进化，成为乔尼这样的“无常”，他们就会重新具备高等生物的平均智商，重新学会运用战术战略。 不输进化者的头脑，因为多次进化而不断升级的单兵作战实力，只有进化能力或者对恶鬼专用武器才能对其造成伤害的强悍体魄，这三者叠加，造就了如今异常强悍的无常鬼乔尼。 褪去人类的伪装之后，乔尼的肤色由苍白转向青黑，但除此之外，他并没有表现出其他异于常人的地方——作为无常这个级别的鬼化者，他已经可以自由控制自己身体的异变部位。 除非战斗需要，否则他基本都会维持着自己的人类形态。 在他展露出自己本来面目的同时，他队伍里两名戴红鼻子鬼面具的黑袍人体表特征也开始发生急剧变化。 这两只都是已经完成二次进化的“罗刹”，他们的坚硬皮肤是让人恶心的暗绿色，他们的身体看上去就如同一只形状古怪、长满绿苔的青铜骷髅。 乔尼才对他们下达了攻击命令，他们就立刻怪叫着朝祁采蘩四人冲了过去。 有了突然实力倍增的这三名鬼化者，冥府之门的战斗力立刻攀升到了新高度。 当然，这其中最麻烦的，还是乔尼在他们眼前显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他可是长期混迹在须臾城的，为了确保消息不会传回到SC-7汤森的耳朵里，他必然是要杀光万花筒所有人的。 如此局面下，万花筒的所有人就全部都要为自己争命了。 在乔尼马力全开之后，之前还略占上风的顾书诺和上官彦，就只能勉强压制住乔尼了。 他们唯一可以为祁采蘩等人做的，就是不让乔尼再分出余力对付祁采蘩等人。 至于那两只罗刹鬼，他们就只能将之交给祁采蘩等人自行解决了。 “惠惠，你带阿宁先过去，这两只罗刹鬼我和七七会处置。” 殷维白在看到乔尼等鬼化者恢复本来面目的那一瞬，立刻就决定了要用最快的速度关闭通路。 他和祁采蘩在万花筒的理论课程上曾经学过有关鬼化者的常识，所以他很清楚通路另一边的里世界对鬼化者有着怎样的加持作用。 罗刹以下的鬼化者只能被动地、循序渐进地接受里世界暗物质的滋养，所以这种来自里世界的“偏爱”，短时间内最多也就只能让他们提升个一到两成的战斗力。 但乔尼这个无常鬼却可以主动利用里世界的暗物质来补足自身。 也就是说，通路的存在，等同于是为他提供了一个天然的能源输送管道，让他可以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量来源。 跟这种人打，他们怎么可能有胜算？ 这对祁采蘩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压倒性不利的最糟糕局面。 为了不让事态继续恶化，他们只能尽早关闭通路，切断乔尼的能量来源。 这也是为什么殷维白会当机立断，让连景惠这个超级战力护送顾书宁去通路那边。 连景惠离开之前深深看了两人一眼，“小心。” 以祁采蘩和殷维白如今的战斗力，如果他们没有出奇制胜的压箱底儿绝招，那他们即使豁出命去，对上那两只罗刹鬼，最多也就只有五成胜算。 不像连景惠，如果给她机会和对方单打独斗，那她完全可以在三五分钟之内，轻轻松松解决两场战斗。 这是单纯的实力差距，残酷而直观。 第78章 底牌尽出的战斗 “别死哦。”祁采蘩在连景惠和顾书宁离开后，就只对殷维白说了这样的三个字。 殷维白抬手揉了一下她的及耳短发，“嗯。那就上吧。” 祁采蘩微微颔首，然后和殷维白一起迎向那两只罗刹鬼。 第一次，她在战斗中用上了自己的所有底牌。 首先是进化能力。 可以提高能力主人某一行为5%成功率的水到渠成，可以使特定目标把自己当成无关路人甲的萍水相逢，可以利用光影折射原理迷惑敌人、掩藏自己和殷维白身形的镜花水月，可以改变敌人能力效果的水乳交融，可以将对方体液冻结的冰天雪地... 虽然她并不清楚自己的这些特殊进化能力，到底哪个能起到决定性作用。 再有就是，她还用上了大概一个月之前她才刚刚学会的，精神力的新用法——防御。 精神力是一种来自于生物精神世界的奇妙能力，强弱与生物的精神强度息息相关。 据说，所有的智慧生物，都具备开发精神力的潜质，但迄今为止，并没有普通人觉醒精神力的例子。 甚至就连进化者和鬼化者，也不是全部都能觉醒精神力的。 此处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进化者还是鬼化者，他们的精神力从本质上来说都是相同的。 他们可以通过不断训练，增加自己的精神力总量，提升自己的精神力纯度，学习探测、追踪、防御、攻击、隐匿等精神力的一般用法。 其中的极少数人，甚至还可以开发出极具自己个人特色的应用技——也就是与一般用法相对应的，精神力因人而异的特殊用法。 比如，祁采蘩堪称逆天的疗愈能力，连霄创造有自主意识生物（银狩）的神奇能力，以及蔷薇王座某位大人物的可怕预言能力。 眼下祁采蘩用到的，正是精神力一般用法里的“防御”。 她将自己的部分精神力凝成薄膜，然后用它覆盖住了自己的所有皮肤。 像脖子、心脏这种尤其脆弱的地方，祁采蘩更是直接糊了其他地方三倍的精神力上去。 殷维白的防御模式也是一样。 他们的身体在这方面远远比不上那两只罗刹鬼，那些家伙的皮肤虽然是让人恶心的暗绿色，但坚硬程度却远超他们这些进化人类。 除非殷维白能够接连三枪打中对方同一个地方，不然他根本就无法再用普通手枪破开对方的防御。 相比之下，他和祁采蘩简直就像软乎乎、滑溜溜，对外界伤害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果冻或者布丁。 对方只要随便划拉一下，他们的皮肤就会像嫩豆腐一样毫无阻碍的被划开。 如果只是划开也就罢了，毕竟他们只要能够巧妙地避开致命伤，那么他们就不会因为挂彩而丧失战斗能力。 可问题就在于，罗刹有一样特殊能力，是少进化了一到两次的夜叉和恶鬼并不具备的。 七成以上的罗刹鬼，可以使用暗物质侵蚀人类或其他动物，从而给自己制造同类——准确来说，应该是制造仆役。 也就是说，祁采蘩和殷维白如果被对方伤到，很有可能也会变成鬼化者。 至于这个“变成鬼化者”是暂时还是永久，那就要看祁采蘩的疗愈能力是否能彻底治好两人了。 如果能，那他们就还是活蹦乱跳的进化人类。 如果不能，那他们就只能接受跟其他伤者一样的命运了。 这是个谁也不敢轻易下注的赌局——毕竟赌注是他们未来的命运，所以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了在最大程度上保全自己。 为了达成这一目标，他们用上了自己的所有底牌。 在祁采蘩一连串进化能力的辅助下，殷维白也发动了自己的特殊进化能力“认知干涉”。 他的这项能力可以对目标的认知能力进行干涉，令他们出现幻觉、幻听，从而达到隐藏“真实”的目的。 那两只罗刹鬼显然没想到殷维白还有这种类似犯规的能力。 他们原本马上就要冲到可以对殷维白和祁采蘩发动攻击的范围了，可偏偏就在这时候，他们眼前就只剩了和他们一样的黑袍鬼脸人。 至于祁采蘩和殷维白，这两人消失的就像从来不曾存在于此时此地。 看到这两只罗刹鬼脚步略顿，殷维白刚要松上一口气，其中一只罗刹鬼就已经不管不顾挥舞起了自己那双严重扭曲变形的长长手臂。 他的那双手臂，大概有正常人类手臂的五倍长，手臂前端的双手，也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对类似野兽爪子的玩意儿。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愤怒的低吼，然后就将他那双与凶器无异的爪子伸向了之前殷维白站立的地方。 那里站着的倒霉黑袍鬼脸人先是被他一把抓住，然后又被他咔的一下扭断了脖颈。 殷维白惊出一身冷汗——还好他谨慎地稍微扭曲了对方的视野角度，不然刚才被抓住杀掉的可就变成他本人了。 他递了个眼色给祁采蘩，两人绕过那个发飙的罗刹鬼，直奔此时已经摔倒在地的第二个罗刹鬼。 那只罗刹鬼被祁采蘩用“冰天雪地”冻结了浑身体液，此时他正因为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摔倒在地而大发脾气。 祁采蘩和殷维白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到罗刹鬼头部那里，然后同时举起手枪，对准那只罗刹鬼的独眼开枪射击。 这世上的绝大多数生物，他们的眼睛都属于需要精心呵护的脆弱部位。 罗刹鬼也不例外。 他们的皮肤虽然能够硬抗普通热武器，但他们的眼睛显然并不具备此种功能。 接连响起的枪声惊动了另外一只罗刹鬼，不过在殷维白“认知干涉”能力的误导下，罗刹鬼并没有发现枪声其实来自他身后。 他第一时间将视线锁定在了自己的左前方，在那里，假的祁采蘩和殷维白正手持枪械，对着罗刹鬼射击。 罗刹鬼兴奋地怪叫一声，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伸手朝“祁采蘩”和“殷维白”脖颈抓去。 接连两声“咔嚓”脆响，又是两个黑袍鬼脸人被罗刹鬼扭断脖子。 杀死了“敌人”的罗刹鬼原本还一脸兴奋，可偏偏就在此时，他感觉到了来自脑后的微弱破空声。 他反应很快，在弯腰低头躲开攻击的同时，他从肋下以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将自己的右手朝破空声传来的方向甩了过去。 迎接他的是殷维白手里的电棍。 然而电棍、手枪、刀具之流，基本无法给罗刹鬼造成伤害。 第79章 如果治不好 好在，殷维白也没指望这一电棍造成的些许疼痛和麻痹就能阻止罗刹鬼对他和祁采蘩的回击。 他的用意，只是为祁采蘩争取时间——很快，祁采蘩就可以再用一次“冰天雪地”了。 手枪、电棍、刀具、格斗技、进化能力、精神力...无论什么，只要能够在这个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帮他抵挡罗刹鬼一瞬，那么殷维白就愿意将之拿出来对敌。 短短两三秒钟的时间，殷维白即使有“认识干涉”辅助，依然还是被迫报废了两根电棍和两把电动弹簧刀，不过他也终于等来了祁采蘩的“冰天雪地”。 一直仗着自己超长手臂对殷维白发动攻击的那只罗刹鬼，因为体液被冻住，所以身体一下子就被失去了控制的手臂带的再也无法维持平衡。 他砰的一下倒在地上，殷维白和祁采蘩忙持枪朝他头部所在的位置靠拢。 然而就在两人举枪准备射击的时候，那只罗刹鬼竟然不知怎么恢复了一点行动能力。 这一次，他没有再用自己的手臂对两人发动攻击，而是直接弹起来，一口咬上了殷维白的左边手臂。 殷维白原本是在身体表面覆盖了精神力薄膜作为“铠甲”的，然而这只罗刹鬼居然出乎他意料的，也会使用精神力。 虽然对方精神力的总量和纯度都不能跟殷维白相提并论，但对方却很狡猾的将自己一直牢牢藏着的那一点点精神力，全都用在了破开殷维白的防御上。 或许这就是进化者和鬼化者之间的本质差异。 绝大多数进化者在战斗时，会优先考虑如何保全自己，而鬼化者则要疯狂的多，尤其是那些已经升级过的鬼化者，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都相当疯狂，而且一点儿也不惜命。 看到殷维白的脸色开始慢慢泛青，祁采蘩尖叫一声扣动了扳机，两颗子弹相继打入那只罗刹鬼的独眼。 殷维白咬着牙对祁采蘩大喊，“快！快把我冻住！” 祁采蘩没听他的，她从自己战斗服的袖子里摸出电动弹簧刀，然后狠狠给自己左手手臂来了一刀。 她因为紧张用力过猛，划出的伤口极深，她手肘附近的浅麦色肌肤很快就被粘稠的红色所覆盖。 殷维白双眼赤红，“你疯了吗？” 祁采蘩没理他。 确实，现在他们处境危险，可越是如此，她越要尽快治好殷维白。 她需要殷维白站在她身后。 一脚踢开那个已经被她爆头的罗刹鬼，祁采蘩将自己的左胳膊递到了殷维白嘴边，“快喝！” 殷维白这时候也顾不上教训她了——他的“认识干涉”早在他被那只罗刹鬼咬住的时候就已失效，此时他和祁采蘩已经彻底被敌人包围。 虽然祁采蘩立刻就把她的那一大串隐匿技能、逃命技能用了出来，但他们的情况却依然称不上乐观。 既然祁采蘩不愿意冻住他，那他就必须尽快把自己治好。 殷维白刻意忽略了“如果治不好”的这个选项。 虽然会很不舍、很难过，但如果真的治不好，那他也只有“死”这一条路可走。 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站到祁采蘩的对立面，即使避免这种局面，需要他付出的代价是生命。 在殷维白绷着张脸一口一口喝血的同时，祁采蘩将自己的左半边身体，有选择的变化成了返祖兽形。 尖利的爪子、覆盖住她大半边身体的坚硬鳞片，为她和殷维白挡住了不少攻击，至于其他没有变化为返祖兽形的部位，祁采蘩选择了以精神力进行防御。 她将自己精神力形成的薄膜一路延伸到殷维白身上，然后侧着身体将他牢牢护在身侧。 至于那些黑袍鬼脸人在她能力生效之前就已经对他们发出的攻击，祁采蘩全部选择了用自己的返祖兽形硬扛。 “抱歉，七七。”几口血喝下肚，殷维白脸上的青气开始消退，他将祁采蘩手臂推开，“我已经没事了，你...” “那也再喝几口，反正你不喝，这血我也不可能再塞回到血管里头。” 祁采蘩的身体异于常人，在她划破自己胳膊的那一瞬，她的伤口就已经仿佛有自主意识一般，开始进行自我修复了。 殷维白喝血的这短短两三秒钟，她的胳膊都已经好了一半了。 她将左胳膊递回到殷维白唇边，右手则握住了殷维白被罗刹鬼咬过的那条胳膊。 清亮而剔透的水珠儿在祁采蘩手指的引导下，温柔而迅速地清洗着殷维白的伤口。 几缕淡到几乎看不见的黑气随着殷维白伤口的愈合，逐渐被水珠儿里蕴含的奇特力量消融分解，直至彻底消失。 确认过自己的身体内部确实没有留下任何隐患，殷维白立刻用了一次“认知干涉”，之前还在试图找出他们的那些黑袍鬼脸人再一次被彻底迷惑。 见此情景，祁采蘩暂时放下心来，她唇角上扬，“总算治好了！” 殷维白神色柔和，他抬手摸了下祁采蘩的头，就在祁采蘩以为他会表示感谢或者感动的时候，殷维白开始训她了，“你怎么也不想想，万一你治不好我，又来不及杀我，你会面对什么？” 祁采蘩抬手打掉殷维白在自己头上作乱的那只手，“我治好你了！” “那只是你正好赌对了！”殷维白郑重其事的告诫祁采蘩，“你不要以为自己每次都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祁采蘩撇了下嘴，“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干脆利落杀了你？” 殷维白一脸无奈，他微微蹙眉，“我不是说了让你把我冻住？只要我丧失了行动能力，你至少不会再有危险。而我就算在这个过程当中被冻伤，你之后也可以完美把我治好。这才是两全其美的做法啊。” 祁采蘩蹙眉叉腰对殷维白道：“我做不到！” 没等殷维白继续说教，祁采蘩又道：“冻伤会影响你的身体机能，我不是说以后，而是说治伤的时候。我需要你保持在相对而言的最佳状态，这样我才有最大的把握把你治好。” 她仰起头，定定注视着个头猛蹿，已经比她高了一小点儿的殷维白的脸。 她原本那副据理力争、老大不服气的表情，此时也已经切换成了可怜巴巴和泪眼汪汪，“小白，你想变成恶鬼么？还是说你想要食言而肥，放弃生命？” 她一脸的“你怎么能这样”，看着又可怜又委屈。 面对时隔许久再次上演变脸绝活儿的祁采蘩，殷维白唯有无奈抚额，他抬手轻轻拍了一下祁采蘩的肩，“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想要变成恶鬼了？我也...没想去死。你能不能不要胡思乱想？” 最重要的是，能不能不要把自己的胡思乱想转变成胡言乱语？ 他有“想要变成恶鬼”嫌疑的事情一旦流传出去，他毫无疑问会变成须臾城绝大多数进化者的眼中钉，而且还是不拔不快的那种。 第80章 “治疗”的新用法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完成言语交流，然后又用了大约五分钟一起收拾剩下的黑袍鬼脸人。 这些黑袍鬼脸人等级都不高，两人二打一群也没有再遇到致命危机。 反倒是顾书诺和上官彦那边，虽然乔尼恢复本来面目不过是几分钟前的事，但顾书诺和上官彦却已经完全落到了下风。 为了避免遇到跟殷维白一样的情况，两人一直在尽力避免身上出现伤口，如此一来，他们精神力的流失就难免格外迅速。 祁采蘩只扫了一眼就想冲过去给顾书诺和上官彦帮忙，然而她才冲了一步，胳膊就已经被殷维白拉住，“别过去。我们过去了，会拖阿诺和阿彦后腿的。” 说这话的时候，殷维白的表情很不好看，那种无能为力的憋屈和耻辱，让他下意识攥紧了祁采蘩的胳膊。 祁采蘩吃痛，发热的脑袋渐渐冷静。 她问殷维白，“就不能想想办法吗？这么下去我们都会完蛋的。” 殷维白双眉紧蹙，“乔尼可以靠着里世界的能量补足自身力量，要想打败他，我们就只有早点儿关闭通路，切断这家伙的力量来源，然后再一点儿一点儿的削弱他。” “削弱他？”听到这里祁采蘩灵机一动，她凑过去，在殷维白手心快速写下几个字。 殷维白一双紫眸熠熠生辉，“可以一试！” 祁采蘩大喜，她转过身与殷维白并排而立，然后就开始在殷维白的保护下对乔尼搞小动作。 她的做法其实很简单。 首先，她把自己的精神力分割成了小小的几团。 然后，她用小水球将自己的小团精神力包裹了起来。 最后，她用自己“滴水穿石”的射击类特殊进化能力，把包裹着自己精神力的小水球射向乔尼的伤口和嘴巴。 乔尼一直有分出注意力关注着祁采蘩他们这边，所以祁采蘩和殷维白的一举一动，他始终都没有看漏。 以他的个人实力而言，在他早有准备的情况下，祁采蘩根本就没可能射中他。 所以乔尼虽然发现了祁采蘩的小动作，却也只是稍微提高了警惕，而不是立刻对她做出反击。 他的首要灭杀对象，依然还是相当难缠、相当耐打的顾书诺和上官彦。 对于这一点，祁采蘩和殷维白同样心知肚明。 他们确实进步神速，但跟足以与蔷薇王座的“黑色死神”相提并论的顾书诺比起来，他们还差得远呢。 但小角色也有小角色的好处。 至少，他们不必首当其冲面对乔尼的最大火力。 不出在场所有人的预料，祁采蘩的几颗水球全部落空，连一颗打中乔尼的都没有。 反倒是顾书诺和上官彦，趁机对乔尼展开了一波卓有成效的反攻。 顾书诺用了一招水平四连斩，上官彦则用了箱水母的后招之一——漫天水流星。 漫天水流星属于群攻招数，上官彦将自己的特制液体分解成一个一个的小水滴，然后驭使它们如同瓢泼大雨一般从天而降，大范围地迅速攻击敌人。 这一招之前上官彦就对乔尼用过，所以乔尼知道这招虽然攻击范围很大，必然会有水滴落在他身上，但这招的腐蚀能力却比上官彦的另外一招“步步生莲花”要弱。 说直观一点就是，上官彦的这一招，最多也就只能在他身上腐蚀出几个小洞，对他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完全不足为虑。 做出这一判断之后，乔尼果断将大部分精神力都抽调到了顾书诺那一边。 顾书诺的斩击，在须臾城可都是相当有名的，乔尼不想自己一时大意就被对方大放血。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次上官彦的“漫天水流星”竟然跟上次完全不同。 按照上次的经验，他明明应该是躲开了大部分来自上官彦的特殊液体，可这一次，他却感受到了非同一般的湿润和灼痛感。 那种感觉，就像有人往一个没有进化过的普通人身上，突然泼了一大桶硫酸。 在乔尼痛苦而压抑的嘶嚎声中，一缕缕黑烟蒸腾而起，然后又在空气里溶解消散。 顾书诺很意外，但多年的战斗经验却让他本能地抓住了攻击的最好时机，他接连砍出的四刀，竟然有三刀都实打实砍在了乔尼身上。 虽然乔尼强忍着身体的不适避开了要害部位，但顾书诺却成功在他身上开出了两大一小三条口子。 祁采蘩顾不上高兴自己的计策取得成功，她抓住机会，把自己剩下的大半精神力全都一股脑儿拍在了乔尼的几处伤口上。 力量的流失和剧烈的疼痛让乔尼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用自己那双充斥着血腥与暴戾的眸子，死死盯住了祁采蘩和殷维白。 他暂时想不出来祁采蘩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却知道只要自己能够杀掉祁采蘩，那么战局就还会回到数秒之前那种他占据了绝对上风的状态。 这让他有些兴奋。 很久了，已经很久都没有哪个进化者或者鬼化者能让他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活活撕碎对方了。 这两个原本并没有被他看在眼里的臭小子，已经成功激起了他更多的杀气和霸气。 “保护小白和七七！”顾书诺第一时间发现了乔尼的不对劲，看到乔尼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祁采蘩和殷维白，他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乔尼之前的异常状态是这俩家伙搞的鬼。 上官彦反应也不慢，两人豁出命去，死死拦住了想要优先干掉祁采蘩和殷维白的暴虐乔尼。 祁采蘩都快吓死了。 旁观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乔尼那如有实质的杀气直接冲着她来，祁采蘩顿觉压力山大。 她知道上官彦和顾书诺拦不了乔尼多久，于是趁着乔尼还没能穿过那两人豁出命去构筑的守护防线，祁采蘩将自己所有的精神力都一股脑儿打了出去。 包裹住她精神力的，依然是她的镜花水月。 这一次她瞄准的是乔尼腹部的那道伤口，那是之前乔尼还没有恢复本来面目时，顾书诺用自己的其中一把唐刀给砍出来的。 把自己的一小团精神力当成子弹打进乔尼的腹部伤口，祁采蘩立刻往后一缩，把自己和殷维白藏进了镜花水月的能力效果里。 ——她已经用尽了自己的洪荒之力，接下来她要彻底执行逃匿保命主义。 至于已经被她“治疗”的削弱到了一定程度的乔尼，反正她是彻底没辙了，接下来就要看顾书诺和上官彦能不能抓住机会干掉对方了。 第81章 身处不同的世界 “溜得很及时嘛。”上官彦一边抓紧时间对乔尼发起反攻，一边还不忘笑眯眯夸（？）了祁采蘩一句。 顾书诺一言不发，就只一味对着乔尼挥舞手中唐刀。 乔尼因为祁采蘩的搅局而愤怒不已，他正想再吸收一些里世界的能量，从而弥补他被祁采蘩削弱的份，距离他们相当之近的半山腰处却突然摇摇晃晃站起了一个由泥土、石块混杂而成的，体型巨大，奇丑无比，只能勉强看出头颅、躯干以及四肢分别在哪儿的巨“人”。 乔尼“嘁”了一声，“傀儡师吗？真不愧是人类豢养的看门犬，鼻子确实够灵。” 丢下这么一句，乔尼直接退步转身，头也不回的朝着相反方向飞奔而去。 上官彦下意识抬脚去追，然而他才踏出一步，左边胳膊就已经被顾书诺一把扯住了，“正事要紧。” 祁采蘩这时候也已经解除了自己“镜花水月”的特殊进化能力，她白着一张脸靠在殷维白身上。 上官彦向她道谢，“七七，今天真是多亏你了，不然我和阿诺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顾书诺冷哼一声，手起刀落，干脆利落斩杀了一个突然跳起来准备偷袭祁采蘩的鬼脸神秘人。 祁采蘩吓了一大跳，她低头看向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那些鬼脸神秘人。 顾书诺收刀入鞘，“现在才想起来要确认？太迟了！” 上官彦一脸尴尬——他，一个游走在生死边缘多年的进化者，同样也忘记了第一时间确认是否还有幸存的敌人埋伏在身边。 乔尼的离开让他下意识就放松了警惕。 他大意了，而大意对他们这种常年刀头舔血的人来说，往往就意味着危险和杀机。 “走了，蔷薇王座的那些家伙马上就要过来了。”顾书诺不是那种会长篇大论说教的人，甩了一记扎心嘴刀出来之后，他立刻就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关闭通路的任务上面。 祁采蘩被殷维白带着，大踏步跟在他身后，“就这么直接过去？不用留下两个人拖延时间？” 顾书诺瞥她一眼，“不用。” 见他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上官彦忙笑着补充，“蔷薇王座和冥府之门不一样。在关闭通路的这件事情上，蔷薇王座和我们利害一致。” 祁采蘩喜上眉梢，“就是说我们不用再战斗了？” 殷维白苦笑了下，“七七，打还是要打的，区别只在于开打的时间点。” 祁采蘩下意识将视线转向上官彦。 上官彦对她微微颔首，“很遗憾，小白的推测完全正确。” 祁采蘩想不通，她指着自己脚下的土地对上官彦道：“这里，应该不是Z国领土吧？” 上官彦摆摆手，“跟国籍没关系。蔷薇王座的那些家伙，可不是只会执行上司命令的乖宝宝。” 他示意祁采蘩看那个奇丑无比的土石巨“人”，“就拿傀儡师来说吧。她经常不知疲倦、不厌其烦的主动在城市里搜寻鬼化者，而且但凡落到她手上的鬼化者，不论罪行轻重，基本都会被她当场处以极刑。最麻烦的是，她对待自己队友以外的进化者，基本跟对待鬼化者一个态度。” 祁采蘩这才知道，原来蔷薇王座里也不全是循规蹈矩的家伙。 她问上官彦，“那她不会被自己的上司处罚吗？” “会啊，但基本上都是那种不痛不痒的象征性处罚，比如扣一点薪水、关两天禁闭什么的。你要知道，在我们进化者的世界里，实力就是一切。当然，除了实力，傀儡师对蔷薇王座的狂热拥护和绝对忠诚也是她被高层格外关照的重要理由。” 上官彦显然没少跟蔷薇王座打交道，连这种细枝末节的情报他都了解到了。 他对祁采蘩道：“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那女人比恢复本来面目之前的乔尼可难缠多了。” 祁采蘩有气无力揪着自己的短发对上官彦道：“可我的精神力才刚恢复了不到十分之一啊！真要打起来，我绝对被秒杀。” “那就多用一点隐匿类的进化能力，总之一定不要心存侥幸。” 上官彦话音未落，那个奇丑无比的土石巨“人”就已经迈着两条疑似是腿、但形状却相当扭曲的柱子朝他们大踏步追了过来。 它块头大，走动起来动静也极大，祁采蘩甚至感觉到了它每次“落脚”时，他们脚下地面的轻微震颤。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通路”附近，没有了黑袍鬼脸人看押的那些普通岛民正连滚带爬逃向远离“通路”的安全地带。 祁采蘩原本以为他们四人会被逆向奔跑的人流阻碍，结果那些人看到他们，表情居然跟看到黑袍鬼脸人时如出一辙。 “我们...有那么可怕吗？”虽然她从来没有指望过这些岛民知恩图报，但救了人却被对方这样避如蛇蝎，祁采蘩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受伤。 殷维白拍拍她肩膀，“可能是刚才我们杀人的样子，让他们受到惊吓了吧。” 祁采蘩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上官彦开解她，“不用在意这些普通人怎么想，你要有自己和他们已经身处不同世界的意识。” 祁采蘩“嗯”了一声，重新打起精神。 确实，她已经跟这些人身处不同的世界，就算不被理解、不被认可，她也要坚定地沿着自己选定的道路走下去，和自己的同伴们一起。 *** 祁采蘩等人赶到顾书宁身边时，顾书宁已经在连景惠的保护之下关闭了一大半通路。 顾书诺没有去打扰全神贯注关闭通路的顾书宁，他行至连景惠身边低声发问，“能估算出来阿宁大概还需要多长时间吗？” “一分钟。”连景惠一直在这守着，对顾书宁关闭通路的速度可谓了如指掌。 顾书诺闻言微微颔首，“你还是守着阿宁，蔷薇王座的那些家伙，我和阿彦他们几个会拦着。” 连景惠微微点头，“好。” “你们三个，跟我过来。”顾书诺一边说着一边抬脚迈步，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迎向距离通路已经只有百来米远的那个土石巨“人”。 祁采蘩等人忙跟了过去。 “罗纳德？”没等顾书诺或是蔷薇王座的进化者开口跟对方说话，祁采蘩就已经一眼瞅见了坐在那个土石巨“人”左边肩膀上的罗纳德。 第82章 讨厌被人小看 罗纳德没有回应祁采蘩，他微微扭头，避开了祁采蘩的清澈眼神。 上官彦摩挲着自己下颌对顾书诺道：“心虚成这样，看来这家伙把我们卖了个好价钱。” “这种杂鱼你理他干嘛？”顾书诺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施舍给罗纳德，就好像罗纳德对他来说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小小灰尘。 他拔出自己的宝贝唐刀，头也不回的对上官彦道：“黑狼那家伙交给我，傀儡师由你对付。” 上官彦松了口气——还好顾书诺没有把黑狼那个疯子留给他。 “黑狼”是南志远的绰号，比“黑狼”更广为人知的，是他是另外一个绰号“黑色死神”。 他是一个会像清除垃圾一样清除弱小敌人、会对强大对手表现出非同一般兴趣的战斗狂人，而且还是个使用自己血液战斗的疯子和怪胎。 这种敌人，上官彦觉得光是在气势上，目前的他就无法做到与对方势均力敌，更不要说战斗经验和战斗力。 至于傀儡师刘宝灵，这货虽然也是个相当疯狂的进化者，但她实力却比南志远差了好大一截。 也就是说，她再怎么疯狂，战斗当中她对敌人的杀伤力也绝对不会提升到南志远那个级别。 顾书诺和上官彦分头迎上闷不吭声直接开打的南志远和刘宝灵，殷维白和祁采蘩则作为第二道（并没什么用的）防线守在他们和通路之间。 两人目不转睛注视着正在对战的两组人，他们紧张激烈、惊险刺激，同时却又精彩绝伦的战斗过程，让祁采蘩和殷维白不知不觉就看入了神。 直到一把泛着红光的手术刀朝祁采蘩咽喉射来，两人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 殷维白下意识挡在了精神力尚未完全恢复的祁采蘩身前，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那把泛着红光的手术刀居然直接切开他的精神力屏障，深深扎进了他的右边肩膀。 “小白！”祁采蘩惊呼一声，她抬手按上殷维白肩膀，“你忍着点儿，我帮你拔出来。” 殷维白牙关紧咬，微微点头。 祁采蘩忍着心疼用力一拔，殷维白肩头瞬间被涌出的鲜血染红。 殷维白闷哼一声，身体踉跄着向后仰倒。 祁采蘩伸手去扯殷维白，只是她还没有碰到殷维白的衣角，南志远就已经再次找到机会，扔了两把手术刀过来。 祁采蘩不敢躲——她要是躲开了，正踉跄着向后仰倒的殷维白，右半边身体可就全都进入到这两把手术刀的杀伤范围了。 她只能侧身抬手，用自己的左边手臂来抵挡那两把泛着红光的妖异手术刀。 锋利的手术刀割破皮肉、直刺入骨，祁采蘩咬着牙，用力将两把手术刀拔出。 感受到手术刀如同活物一般，正在试图挣脱她手掌的束缚，祁采蘩心念一动，双手由手变爪，直接掰碎了那三把落到她手里的手术刀。 看到金属粉末扑簌簌飘落到祁采蘩脚下，南志远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一下——他成为进化者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小孩子赌气一样的报复举动。 刚刚站稳脚跟的殷维白则是一脸无奈，不过他知道祁采蘩之所以这么做，为的并不是南志远口中的“报复”。 她只是不想这几把手术刀再成为南志远伤害他们的凶器，所以才选择了这么一种能够彻底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的毁坏方式。 虽然，也许，她确实做过头了那么一点点。 “过来我给你治伤。”祁采蘩忍着手臂上传来的强烈痛感，三步并作两步走向殷维白。 殷维白眼睁睁看着祁采蘩把她已经变成了一只龙爪的右手放在自己肩头，然后他很快就感觉到自己裂了的骨头在慢慢复原，被刺穿的伤口也在逐渐收拢闭合。 他不再继续流血，疼痛的感觉也越来越淡。 与此同时，祁采蘩的左臂也一直在进行自我修复。 期间，南志远又找了两次机会对祁采蘩发起攻击，然而他的手术刀却无一例外，全部都被顾书诺用唐刀打飞去了别处。 南志远掌心浮现出血色十字，“突然这么有干劲，看来那两个小鬼对你很重要啊。” “跟他们没关系。”顾书诺双手持刀，以一招“双重扇形斩击”，完美破解了南志远的“血色十字斩”。 “你的对手是我，而我讨厌被人小看。”这么说着，顾书诺再次挥刀劈砍，与南志远斗在一处。 “就是要这样才有意思！”南志远眼角上挑，薄唇勾起，一排时隐时现的森白牙齿仿若利刃，闪烁着让人胆寒的细碎寒芒，“来吧，赌上你我的性命。” “阿诺...这么挑衅对方真的没问题吗？”祁采蘩和殷维白站在一处，两人俱是一脸担忧。 “现在我们只能等，等到阿宁关闭通路。”殷维白对自己的无能为力十分懊恼，他双手紧握成拳，在心中暗暗做出了某个决定。 祁采蘩对殷维白内心的煎熬感同身受，她将略带了几分焦虑的视线投向顾书宁和连景惠。 恰在此时，顾书宁被连景惠搀扶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完事儿了！”祁采蘩一脸惊喜，“阿宁她们正往这边来。” 殷维白抬脚就朝顾书宁和连景惠那边走，“快，我们去把阿宁带过来。” 祁采蘩应了一声，两人前后脚小跑着来到了顾书宁身边。 顾书宁一脸疲惫，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忧心忡忡，“我哥没事儿吧？” “暂时没事儿，但时间久了可就不好说了。”殷维白也不瞒她，毕竟顾书诺和南志远就在不远处激战，他即便想瞒，被拆穿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殷维白素来不做无用功，既然瞒不住，那他索性就坦率直言。 再者，顾书宁的内心并不像外表一样娇弱柔软，她也是合格的万花筒社员，眼下这种程度的小小危机，她还不至于惶恐或者慌乱。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对自家哥哥的担心，“我们下船的海湾有我提前设好的路标，我发动能力，需要大概五六秒钟的时间。” 殷维白和祁采蘩不约而同微微颔首，“我们会给阿诺和阿彦打掩护。” 顾书宁微微一笑，然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带着众人逃离，而祁采蘩和殷维白也果然竭尽自己所能，开始帮着顾书诺和上官彦分担压力，好让他们有机会撤回到顾书宁身边。 第83章 以为他不会？ 顾书诺和上官彦都不是第一次和顾书宁一起出任务，所以当顾书宁的手掌贴上地面、祁采蘩和殷维白突然开始攻击南志远和刘宝灵，两人立刻收身回撤，朝着顾书宁靠拢过去。 南志远正在兴头上，当然不会就这么简简单单放走顾书诺。 刘宝灵同样是个疯狂程度超越了正常范畴的战斗狂人，上官彦才一表露出后撤的意思，刘宝灵立刻就弄了个小号的丑巨人堵在上官彦身后。 祁采蘩用力揪了两下自己的及耳短发——她，对付不来这种全靠蛮力的玩意儿啊。 “七七，直接攻击傀儡师！”殷维白一语惊醒梦中人，祁采蘩闻言，忙将自己的攻击目标换成坐在大号丑巨人身上的刘宝灵。 刘宝灵察觉到祁采蘩的视线，立刻就用土石为原料，筑起了一道防御壁。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来自祁采蘩的攻击，可不是只能从敌人的身体外部开始。 当她感觉到自己的体液被冻结，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被祁采蘩摆了一道。 可这时候她已经来不及再去做些什么进行补救了，她只能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两个土石巨人轰然崩塌。 “宝灵！”原本一直缠着顾书诺打斗的南志远飞扑过去，将刘宝灵从土石堆里挖了出来。 他没有去追已经趁机回到自己同伴身边的顾书诺，也没有对罪魁祸首祁采蘩展开报复。 在顾书宁带着万花筒诸人进入异次元空间的同时，小心翼翼抱着刘宝灵的南志远也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奔向了夏子瑜所在之处。 至于仍旧埋在土石堆里的罗纳德，南志远早就把他忘到了不知哪个犄角旮旯儿。 *** “看来黑狼并不像传言所说，眼睛里就只有杀人和战斗呢。”安全离岛后，上官彦软趴趴斜靠在座椅里和自己的队友闲谈。 “传言终究只是传言，最坏的情况，可能根本就没有可信的成分在里面。”顾书宁最后一点能量也在带着大家逃跑的时候用完了，所以此刻她也是软趴趴瘫在快艇里面的。 同样瘫着的还有祁采蘩。 在他们对面的位置上，是依然保持着挺拔身姿的顾书诺、殷维白以及连景惠。 殷维白和连景惠是因为确实精力充沛，顾书诺则是再怎么疲劳、虚弱，都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人前示弱。 上官彦笑嘻嘻拍着自己身边的位置，“阿诺，你也躺一下嘛。跟黑狼对战可不是件轻松的事，你肯定累坏了。” 顾书诺一脸不屑的扭开头，“我又不是你。” 上官彦摊摊手，“确实，我不像你，总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祁采蘩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殷维白忙对着她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然而顾书诺却还是将刀子一样的锋利视线转移到了祁采蘩身上。 顾书宁见状忙小声喊了顾书诺一声“哥”，顾书诺冷哼一声，总算没有继续朝着祁采蘩飞眼刀子。 不过害他被人笑话的罪魁祸首上官彦就比较倒霉了，顾书诺直接提着他衣襟，把他拎去了快艇最前面的小块空地上。 两人用拳脚进行了一番亲密“交流”之后，顾书诺这才神清气爽的重新落座。 一脸疲惫且还青了一只眼睛的上官彦则重新软趴趴卧倒，“阿诺，你这家伙，你给我等着。” 顾书诺冷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屑，顾书宁则是一脸尴尬的递了一瓶进化者专用外伤药剂给上官彦。 上官彦两口喝掉了那一小瓶药剂，然后他将满是惊奇和艳羡的目光投向了已经满血复活的祁采蘩，“七七的体质可真让人羡慕，居然这么快就又重新活蹦乱跳起来了。” 祁采蘩摆摆手，“那是你没有见过我因为自己的体质饱受折磨。” 上官彦微怔，“看来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呢。不过现在应该已经不要紧了吧？毕竟你都已经加入万花筒了。” 祁采蘩含笑看向殷维白，“确实已经不要紧了。自从遇到小白，我的生活里基本就全部都是好事情了。” 上官彦满是羡慕的眼神在殷维白和祁采蘩身上来回转了一圈，“看来你重要的人一直都在你身边呢，真好啊～～不像我，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好不容易能够再见自己的恩人一面。” “恩人？” 上官彦点头，“就是我们的次长大人。他对我来说既是恩人也是榜样，我加入万花筒，就是因为我想一直追随在他身边，然后成为像他一样强大却又不失温柔的人。” 殷维白神色怪异，“哎？原来你想成为那种人啊。” 上官彦总感觉殷维白话里有话，他问殷维白，“‘那种人’是哪种人？你和次长之间有误会？” 殷维白心道：“对他有误会的明明是你。” 像苏世懿那种一肚子坏心眼儿的人，居然还有人把他当成偶像崇拜，简直不可思议。 祁采蘩一脸尬笑转移话题，“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 殷维白正好不想回答上官彦的问题，他问祁采蘩，“什么？” “就是乔尼啊。”祁采蘩摸着自己下颌看向殷维白等人，“比起我们，鬼化者应该更危险吧？为什么蔷薇王座的那些家伙不去对付他？” “已经去了。”回答她的是顾书诺，“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只有两人来对付我们？” “呃。”祁采蘩虽然被噎了一下，但却依然忍不住暗自庆幸，“还好有他帮我们分担压力，不然今天我们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殷维白点头，“看来我们还是要继续接受那个人的魔鬼训练。” 祁采蘩一脸疑惑的眨眨眼，“我们不是已经完成A级的训练了？怎么还有？” 殷维白头痛不已的揉着自己眉心，“还有S级、SS级、SSS级呢。” 祁采蘩一脸惊讶，“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殷维白摊摊手，“我也是出这次的任务之前才被告知的。可恶，我本来还以为不用继续了呢。” “什么？什么？还有SS级和SSS级？”上官彦却是一脸激动，“不行，不行，我也要练！” “你就算了，会死人的。”顾书诺毫不留情一瓢冷水泼了过来，“次长没有告诉你还有更高等级，你不明白他是什么用意吗？” 上官彦眼泪都快下来了——不带这么直接往别人心口捅刀子的吧？这也太欺负人了！ 他问顾书诺，“那你呢？你训练到了哪个等级？” “愚蠢的问题。”顾书诺倚仗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上官彦，“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须臾城的第一用刀高手，跟你们这种离了进化能力就无法战斗的进化者可是有着本质区别。” 上官彦一脸黑线，他挺直脊背瞪向顾书诺，“那你刚才怎么没有三下五除二干掉黑狼？” 小样儿，不就是插刀么，以为他不会？ 第84章 山南村 “应该就是这里了，山南村！”殷维白手上拿了一张苏世懿临时绘制的简易地图，上面是他和祁采蘩此次任务的目的地。 在经历了整整半年的魔鬼集训之后，已经完成了SSS级训练的殷维白和只完成了SS级训练的祁采蘩首次在只有两人的情况下接了苏世懿安排的恶鬼退治任务。 据苏世懿说，这次的任务非常简单。 当然，从情报上来看也确实如此。 但是吧，以殷维白为数不多几次出任务的经验来看，任何一眼看上去相对简单的任务，到最后都有可能演变得相当麻烦。 不过完成了SSS级训练任务的殷维白这时候并不害怕事情会朝着麻烦的方向演变，他甚至有那么一点点期待，因为这样他就可以试验一下自己的训练成果了。 “这也太偏僻了。”穿着一身黑色战斗服的祁采蘩叉腰站在山坡上，“这种连网络和电话都没有的地方，村民们到底是怎么想到求助万花筒的？” 殷维白也觉得这一点非常让人在意，他对祁采蘩道：“说是直接找去了当地的万花筒分部。但身为普通人的他们，居然能直接找去万花筒分部，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不寻常了。” 这也是为什么殷维白会如此笃定这次的任务不会那么容易完成。 半个小时后，两人跟着万花筒分部的老莫进了山南村。 山南村是位于Z国西北边陲的小山村，这里地势险要、交通不便，最重要的是村民还非常的迷信守旧。 苏世懿给祁采蘩和殷维白的资料上就明明白白的写着，山南村有以活人献祭的传统。 每当他们遭遇天灾人祸，村老和祭司就会选出至少一对童男童女献祭给神明。 据老莫调查，这次的恶鬼事件正是村子里的献祭陋习引发的。 鬼化者柳庆是个年仅十岁的小男孩，鬼化的契机正是他和柳薇（他的龙凤胎妹妹）被选为“祭品”。 这对兄妹因为父亲的意外身故，一直在母亲的照料下过着清贫却又不失温馨的简单生活。 然而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无依无靠，导致了他们被村老和祭司选中。 在母亲抗争无效被抓起来后，庆庆因为愤怒和绝望鬼化，冲动之下攻击了负责抓捕他们一家三口的两名村民。 那两名村民受伤失去行动能力，柳庆则和母亲、妹妹一起逃入山间。 村老和祭司数次派人搜山，誓要找出柳庆一家三口，但搜山的村民却次次都被庆庆偷袭，其中两人甚至还因为受伤太重落下了终身残疾，以致于很多村里人都因为畏惧庆庆而不敢再踏入山林。 恰在此时，他们村里来了个长相俊秀的药材商人，那药材商人见村民们愁眉苦脸，遂就跟村老们出了个“好主意”。 村民们已经彻底无计可施，好不容易捞到一根救命稻草，他们简直如获至宝。 于是在三天后的黄昏时分，本该十分神秘的万花筒分部突然就迎来了一批来自山南村的不速之客。 他们带着十几麻袋的各色山货就闯了进来，不知情的人乍一看，还以为作为万花筒分部的珠宝首饰店改行做了山货买卖。 那天之后又过了大约十天时间，拿到详细情报的苏世懿总算派了祁采蘩和殷维白过来山南村。 山南村的老村长卓勒巴尔斯带着十来个村民将他们迎进村子，然后又亲自带路，领着他们进山。 和他们同行的还有村里的二三十个青壮年男子，这些人——包括老村长在内，个个都拿着锄头铁锹等作为武器。 然而当他们快要走到庆庆出没的地方，包括老村长在内的山南村村民却突然停下脚步不肯再走。 老村长遥遥指着一个方向，让祁采蘩和殷维白自己过去，“就是那边了，两位，请务必将那个鬼...鬼...” 殷维白斜睨着他，“鬼化者。” “啊，对，就是鬼化者。请务必将那个鬼化者抹杀！”老村长一边说着一边高高举起手里的铁锹，看得祁采蘩和殷维白俱是一脸黑线。 “走吧。”殷维白没理那些缩在后面的村民，而是转身和祁采蘩一起往老村长所指的方向走。 那些村民不知道的是，其实祁采蘩和殷维白已经通过自己敏锐的感官确定了柳庆一家三口所在的位置。 那个被村民们描述成妖魔的柳庆，此时正小心翼翼捧着两颗山果，将之分别递给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而他自己却只是偷偷摸摸咽着口水。 “小白。”祁采蘩心里很不好受。 他们是来退治鬼化者的没错，可面对这样一个人性和理智尚存、比外面那些村民还要讨人喜欢的小孩子，祁采蘩着实下不了那个手。 殷维白拍拍她手臂，“七七，这是我们的任务。我们既然接了，那就必须好好完成。” 祁采蘩低眉垂眼，不再出声。 殷维白叹息一声。 他知道祁采蘩其实并没有被他说服。 对祁采蘩来说，任务啊理智啊，这些都不如她自己的真实想法重要。 她会努力去完成任务，会尽量不拖同伴后腿，会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面毫无原则的让步，可对于自己的底线和原则，这人却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执拗。 两人以正常步速走了大约六七分钟，柳庆总算发现了他们。 他口中生出獠牙，双眼泛起鲜红，原本皮包骨头的蜡黄色肌肤也开始转为青色。 与之相对应的，他的速度、力量、敏捷程度以及感官灵敏度也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提升。 当然，这种提升只是相对他原来的身体能力而言。 对普通人来说，他的变身或许很有威慑力，但对祁采蘩和殷维白而言，他的鬼化程度却还不足以对他们构成威胁。 祁采蘩甚至都没有防备或者反击，她只是眼含痛色，定定看着那个试图用自己单薄瘦弱矮小的、属于孩童的身躯保护自己亲人的可怜孩子。 殷维白也很同情柳庆，但他却还是叹息着，抬脚将对方给踢飞了出去。 柳庆先是撞在了树上，然后又从树上落到了地面上。 他显然受了不轻的伤，这两次撞击，他每次都吐了一大口血到地面上。 “庆庆！” “哥哥！” 在远处村民们的欢呼声以及催促声中，柳薇和他们的母亲却突然冲了出来。 第85章 总会陪着你 她们拦在了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柳庆前头，母女两个全都一副严重营养不良的蜡黄面孔，她们颤抖着、哭泣着，一脸的惊惧和心疼。 惊惧是对祁采蘩和殷维白的，心疼则是因为正不断爬起、跌倒、爬起又跌倒的柳庆。 “哥哥！哥哥！”柳薇抱着柳庆哭得声嘶力竭，作为他们母亲的中年女人则无声地流着泪，虽然抖若筛糠，但她却依然咬着牙将两个孩子护在了自己身后。 在一片“杀了他”、“把他们抓起来”的背景音中，柳薇哭着尖声哀求祁采蘩和殷维白不要杀掉庆庆，“求求你们不要杀掉我哥哥！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要保护我们。我愿意做祭品，我这就跟你们回去！求求你们放了我哥哥！” 祁采蘩实在听不下去了，她蹙眉看向躲在远处不断催促他们杀人抓人的老村长等人，“柳庆也就罢了，这母女两个什么坏事儿都没做吧？你们干嘛要连她们一起抓？” 村民们表情各异，但却有志一同的选择了沉默不语，显然根本没人准备给她一个解释。 这时候，被柳薇护在身后的柳庆终于摇摇晃晃站直了身体，他反手把柳薇扯到自己身后，“薇薇...你...别乱说话...” “哥。”柳薇眼泪汪汪，两只小手用力扶着摇摇欲坠的柳庆。 柳庆看向祁采蘩和殷维白，“你们...跟那些人...不一样。” 祁采蘩蹙眉，“你伤的很重。” 柳庆深吸一口气，然后抬手抹了一把残留在他嘴角的鲜红血液，“你们...能带我妈和我妹一起离开么？” “可以倒是可以...” “喂！”祁采蘩话说到一半，殷维白就已经蹙眉打断了她，“七七，你不要感情用事，退治恶鬼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祁采蘩抬手指向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的柳庆，“这么小的孩子，要不是实在没活路了，他能鬼化吗？” 她薄唇紧抿一脸倔强，殷维白一看就知道这货是坚决不会做出妥协了，他对祁采蘩道：“你杀了柳庆，他母亲和妹妹能不恨你吗？你还要带走她们，让她们安全的活在其他地方，你这脑回路到底是吃什么长出来的？” 没等祁采蘩说话，柳庆就已经一脸激动的抢先开口了，他问祁采蘩，“你真愿意带我妈和我妹离开这儿？” 祁采蘩攥紧了自己的手，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去摸那孩子的头，“当然。但你的情况跟她们不同...” “我知道。不就是死吗？我不怕死！”庆庆神色却不再紧绷，他稚嫩的小脸儿上此刻满满的都是喜悦和放松，“只要我妈和我妹能离开村子，我...” 柳薇顿时不干了，她哭着喊了一声“哥”，抬手就要去堵柳庆的嘴，他们妈妈则挂着一脸的泪将两个孩子揽进了自己怀里，然后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看着再次哭成一团的这娘三个，七七抬手抚额。 她对柳薇道：“那个...虽然我不能放了你哥哥，但是我也没打算就这么把他给杀了...” 柳薇一脸惊愕，她甚至都忘了自己还在哭，直到咸咸的泪流进嘴巴里，柳薇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大张着嘴巴发呆。 她下意识抬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你...你说什...” “你说什么？你不杀他？” 或许是因为“希望”二字对她来说太过珍贵，柳薇的声音很小，但那些村民的嗓门儿却比她宏亮许多。 他们不敢靠近庆庆，于是就只能一脸愤怒的挥舞着手里的铁锹等物。 七七想跟他们讲道理，然而却有村民躲在人群里直接对着柳庆开了一枪。 他用的是那种很破很旧的土枪，那枪之前一直被他小心翼翼藏在衣服里面，以致于祁采蘩和殷维白谁都没有留意到他居然带着枪。 受伤的柳庆根本来不及躲，还是祁采蘩反应迅速，在子弹击中柳庆之前，她用精神力在柳庆前额处张开了一小块透明屏障，将子弹拦住并反弹了回去。 子弹擦着用枪偷袭柳庆那人的耳朵飞了过去，那人吓得脚一软，直接坐倒在了地面上，原本正在叫嚷的其他村民也在这一瞬全都安静下来。 他们第一次清晰无比的意识到，祁采蘩和殷维白所处的世界，与他们截然不同。 殷维白头很痛——事态的发展虽然没有外在因素的影响，但祁采蘩罕见的强硬态度却远比外在因素更要让他无处着手。 他抬手，用力按了两下自己眉心，“你打算把这孩子也一起带走？” 祁采蘩抿了下唇，“我或许，能救他也不一定。” 殷维白打量她片刻——又是“或许”，又是“不一定”，这是得有多么没把握？ 他长出一口气，然后一脸无奈的做出妥协，“行吧，反正不管怎么样，我总是会陪着你的。” 祁采蘩顿时喜笑颜开，“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转头看向柳庆三人，“我可以带走你们，也可以试着帮柳庆净化体内鬼气，但你们也要做好柳庆可能会死的心理准备。毕竟我不是很有把握。” 柳婶子和柳薇还没说话，柳庆就已经抢在他们前头表了态，“我不怕死！” “我知道自己不对劲，有时候我甚至都想攻击我妈和我妹妹，所以就算你们不杀我，我也会在自己彻底失控之前，想办法杀了我自己。” 他这话更多是说给自己母亲和妹妹听的。 以前他不说，是不想自己母亲和妹妹担心。 毕竟他就算如实说了，他们一家三口也还是只有躲在山里苟延残喘这一条路可走。 可现在情况却已经有了很大变化。 他们有了新的出路，而他又迫切的想要抓住这条出路，那么他就很有必要把真实情况告诉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了。 他不能让她们对好不容易出现的救命稻草，生出排斥甚至仇视心理。 特殊的家庭环境和不甚美好的过往遭遇，让柳庆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了殚精竭虑为自己和亲人打算。 祁采蘩被他说得同情心再度泛滥，她侧过头，眼神落到了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山南村村民身上，“旱灾，我可以帮你们解决，但这一家三口，我必须带走。” 老村长正要开口反对，殷维白就已经凉飕飕一个眼刀甩了过去，“别误会，七七她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也不是在跟你们谈条件。她愿意帮你们解决干旱问题，不过是出于一片悲天悯人之心。” 第86章 “巧遇” 老村长被殷维白一番话噎了个半死，他瞪了殷维白好一会儿才总算默默咽下了心头那口不平之气。 很快，忍气吞声的老村长就把祁采蘩、殷维白以及柳庆一家带去了他们村子东边的那条小河河畔。 因为天气干旱，小河水量并不充沛，但即便如此，河水的量也已经足够浇灌南山村的数百亩田地。 当祁采蘩像变戏法儿一样，引着河里的水在小河和田地之间架起一道弧形水线，南山村的村民不由全都看呆了眼。 即使对祁采蘩和殷维白心怀怨愤，但当他们看到清亮的河水缓缓流进田地，干涸开裂的土地渐渐湿润起来，原本已经发黄打蔫儿的作物重新焕发出生机，他们还是忍不住双眼发亮、齐齐欢呼起来。 祁采蘩没有理会这些高兴到有些忘乎所以的村民，她在老村长的要求下，将南山村的所有田地全都好好浇灌了一番。 至于殷维白，为防万一，他一直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警惕心，紧紧跟在祁采蘩身边——他要保护祁采蘩。 一直到天色擦黑，祁采蘩总算把南山村的所有田地全都浇灌了一遍，她原本是想直接带了柳庆一家下山的，但殷维白和老莫却并不赞同连夜赶路。 正好柳薇母女也已经相当疲劳，所以众人在商谈了几句之后，就决定先在村子里面停留一晚。 老村长等人虽然巴不得他们赶快滚蛋，但在见识了殷维白和祁采蘩的神奇手段之后，他们如何还敢轻易得罪殷维白和祁采蘩？ 于是，在山南村村民掩耳盗铃一般的故意无视之下，柳婶子将祁采蘩等人带回了自己家。 她家的小院坐落在村子的西南角，围住小院的低矮土墙和简陋柴门根本挡不住任何活物，透着破败气息的土屋和院子里蔫巴巴干枯发黄的青菜让这院子显得尤其破败。 如果说有什么地方比较让祁采蘩满意，那就只有她家的房间数量了。 除了三间正房之外，柳婶子家居然还有三间厢房。 如此一来，祁采蘩就不必犯愁房间的分配问题了。 一脸疲惫的柳婶子翻出家里的最后一点余粮——那是他们当初没来得及带走的极少的一部分，“我这就做饭。” 祁采蘩没有阻止柳婶子忙碌，但同时她也没有吃陌生人食物的打算。 她看向背了个双肩背包的殷维白，殷维白会意，取下背包直接丢到了祁采蘩眼前。 祁采蘩拉开背包拉链，然后伸手进去随便一抓，一把巧克力就被她抓在手心掏了出来。 她把巧克力递给柳薇和柳庆，然后又掏出一盒自热方便火锅、一盒咖喱鸡肉口味的自热米饭递给老莫。 老莫自己也带了食物和水，所以他直接摆手拒绝了祁采蘩的馈赠。 祁采蘩略一思忖，干脆将两盒方便食品也一并赠送给了柳薇和柳庆。 她帮一脸惊奇的两个小不点儿加热好了火锅和米饭，然后才和殷维白一起回了厢房里面。 厢房和正房一样，都是东西两间卧室，搭配中间的一间堂屋兼灶房。 先一步进屋的老莫给自己选了面积较小的西厢房，祁采蘩和殷维白于是顺理成章住进了面积较大的东厢房。 听到他们进屋，老莫放下筷子迎了出来，“今晚我守夜，你们尽管好好休息。” “有劳。”殷维白虽然这么说了，但内心里却根本没有把自己的安全寄托在老莫身上的打算。 在这山南村，他唯一信得过的就只有祁采蘩。 那母子三人姑且不提，即便是他们一样同为万花筒社员的老莫，对他和祁采蘩来说也不过就是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因为同属一个组织就交付信任神马的，那是天真轻率的家伙才会做出的事。 夜里，殷维白和祁采蘩一人占据了土炕的一角，他们轮流守夜，殷维白负责守上半夜，祁采蘩则负责守下半夜。 虽然这样操作，他们用来睡眠的时间不会很长，但以两人如今的体质，少睡一点根本不会给他们造成任何影响。 次日清晨，老莫带着祁采蘩等一行五人离开了山南村。 第一次离开村子的柳庆一家，在保住性命的欣喜之后，终于迎来了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慌。 柳婶子挎着个小布包，里面装的是他们母子三人仅有的换洗衣物以及少少一点现钞。 祁采蘩伸着懒腰安慰柳婶子，“别紧张，你们好手好脚又肯干活，就算离了村子，你们也一样能养活自己的。” 柳婶子对她感激一笑，但脸上的紧张和迷茫却丝毫没有消减掉。 祁采蘩见状也不再继续劝说——很多事，当事人没有亲身经历之前，他人说再多也没什么用，她与其继续浪费口水，还不如想想等下了山要怎么安置这一家三口。 *** “哦呀，这不是祈七和卫白嘛！好久不见啊，你俩还记得我吗？”祁采蘩他们才刚出了村子，曾经自称“波耶特”的神曜就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 他骑着毛驴，衣着打扮都非常的接地气，呃，他的那头耀眼金发除外。 “波...神...先生。”殷维白一脸烦恼，他蹙着两道英气的眉，一个简简单单的打招呼硬是被他打的一波三折。 不过这也不怪殷维白，谁让神曜自己爱好编造假名，又总是做出一些可疑举动，让人忍不住怀疑和戒备呢。 一眼扫到他毛驴上的散发着药材味道的麻布口袋，殷维白心头顿时生出一阵不妙预感，“给山南村那些村民出主意的药材商人...” “嗯，是我。”神曜笑眯眯点着头，丝毫没有为自己遮掩一下的意思。 殷维白一脸头痛。 这货，绝对的不怀好意。 然而他即便知道，却也不能单刀直入开口询问。 毕竟是神曜这种人，殷维白根本就不指望对方嘴里能冒出什么真话来。 他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柳庆。 神曜的这个坑，十有八/九是挖在这小子身上的。 可问题就在于，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坑神曜到底是怎么挖的，到底挖了多深，到底要怎样、在什么时机发挥作用，又到底会把他和祁采蘩坑多惨。 第87章 古胖子 “既然这么巧在这种小地方偶遇了，那我就破例跟你们同行一段吧。”神曜一副纡尊降贵的口吻，听得殷维白和祁采蘩一阵无语。 殷维白很想说：“您真不用为我们破例的。” 然而话到嘴边，他到底还是默默将之咽回了肚子里。 因为他悲哀的发现，就算已经完成了SSS级的地狱级魔鬼训练，他在对上神曜的时候，依然没有绝对的胜算。 这货虽然一副欠揍模样，但实力却是毋庸置疑的强悍。 他对一脸戒备、张口就要拒绝神曜的老莫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轻易得罪这只金毛狐狸。 祁采蘩同样头痛不已。 神曜撒谎太不用心，即便是她，也能一眼看出对方根本就是故意要跟他们一起离开山南村。 她不知道对方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只能和殷维白一样，选择了暂且静观其变。 跟神曜寒暄几句之后，她就开始为柳庆母子普及关于进化者和鬼化者的常识，“..，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最多半年时间，庆庆就会彻底丧失理性和自我意识，变得残虐嗜血、见人就杀。” 柳婶子几乎要被悲痛和绝望压垮，她捂着嘴，无声的流泪。 柳薇则捂着自己的耳朵，拒绝接受现实，她无意识地呢喃，“骗人的...全部都是骗人的...我不听...我不听...” 柳庆脸色也很难看，但他最近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理性已经越来越难以压制自己的破坏冲动。 他沉默了一瞬，然后就请求七七在他安置好母亲和妹妹之后杀了他，“...我不想变成那种怪物。” 祁采蘩拍拍瑟瑟发抖的柳薇，“我可以尝试一下，看能不能让你变回正常人。我的能力可以净化鬼气，但净化的过程却相当折磨人。而且我也只是试一试，不保证一定成功。所以你要做好吃尽了苦头，最后却还是只能无奈赴死的心理准备。” 柳庆一脸惊讶，他做梦也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峰回路转。 虽然峰回路转之后不一定就是柳暗花明，但至少眼下，他看到了一丝重新变回普通人的希望。 “我试。”他略一思忖就同意了让祁采蘩帮他净化鬼气，“试了我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可如果不试，我就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祁采蘩看向柳婶子母女，柳婶子擦着眼泪对她微微点头。 她在心底叹息一声，然后将视线转向默默为他们带路的老莫，“莫叔，麻烦您先带柳婶子母女俩下山。小白和庆庆留下。” 她看了一眼骑在毛驴上，眼神里满满都是探究和兴味的神曜，“神先生也请先行一步，我和小白还有事，就不和您一起了。” 神曜却是动也不动，他居高临下对着祁采蘩露齿一笑，那笑容既灿烂又邪肆，“我就算了。正好我累了，需要稍作歇息呢。” 祁采蘩原本也没抱太大希望，所以听到神曜这么说，她也只是微微叹息一声。 “我也想留下，我不放心庆庆。”柳婶子见神曜留下了，那份不想离开的心情顿时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然而祁采蘩却一口拒绝了柳婶子留下的请求，她对柳婶子道：“你和薇薇必须走。” 柳薇一脸倔强，她扯着柳婶子的衣襟，“我不走！” 祁采蘩蹙眉，“你们没有其他选择。要么你们跟老莫先走，要么我们所有人一起走。” 她言下之意，分明是说如果这对母女非要留下，那她就不会再给柳庆净化鬼气。 柳薇眼泪顿时流了满脸，可一向对他们还算友善的祁采蘩这次却是寸步不让——她可不想在防备神曜作妖的同时，还要被两个关心则乱的普通人影响。 刚才她已经说过了，净化鬼气的过程相当痛苦，这两人要是在旁围观，保不齐就会因为柳庆饱受折磨而控制不住的哭喊着冲过来，打断净化过程。 要是神曜再趁机做点什么，那她和殷维白可就真要顾此失彼、分身乏术了，所以她很清楚自己绝不能在这个时候犯糊涂。 柳庆走过去，眼带哀求轻轻推了一把柳婶子，“妈、薇薇，你俩先跟着莫叔走。” 柳婶子捂着嘴小声哭泣，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不舍和担忧，但她到底还是狠下心来，带着不断挣扎的柳薇走掉了。 祁采蘩松了口气，她递了个眼色给殷维白。 殷维白对她微微颔首。 祁采蘩稍微安心了一点，她递了一块干净毛巾给柳庆，“叠成小块放到嘴里咬着，以免等下咬到舌头。” 柳庆乖乖照做。 *** 虽然祁采蘩已经提前给柳庆打了预防针，但净化的痛苦却远远超出了柳庆的想象。 伴随着他体内黑气的不断蒸腾消散，他感觉自己的骨骼、筋脉、肌肉、皮肤，似乎都被打碎重组了一遍。 虽然祁采蘩已经尽可能快的帮他净化，但他却依然感觉自己仿佛被折磨了一个世纪之久，如果不是母亲和妹妹的泪眼一直在他脑海里轮番浮现，他都想干脆一死了之，让自己彻底解脱了。 他好不容易熬过了大概三分钟，熬到了祁采蘩开始为净化工作收尾，神曜却突然出手，朝他弹出一个内里乌黑的小圆球。 殷维白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但身体的反应速度却跟不上意识，以致于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小黑球射向柳庆。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胖成了发面馒头的青年男子却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小黑球与柳庆之间。 他用与他的肥胖体型完全不符的闪电般的速度，将那颗小黑球原路挡了回去。 神曜接那小黑球接的十分轻松，但脸上神色却不再如同刚才那样惬意中带着笃定和肆意。 他揉着眉心对那白胖男子道：“我说古胖子，你能不能不要再纠缠我了？我对男人，尤其是像你这么胖这么丑的男人，真的没有任何兴趣。” 祁采蘩：...... 殷维白：...... 两人面面相觑，俱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被神曜叫作“古胖子”的白胖男子呸了一声，“说得好像小爷对你这种一肚子坏心眼儿的变T混蛋有兴趣一样。”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就已经炮弹一样朝着神曜弹射而去。 神曜见机很快，白胖男子扑到时，他早就已经朝着右侧躲了开去。 然而那个白胖男子却比他速度还要快上一线，神曜躲开的下一瞬，白胖男子就已经如影随形跟了过去。 第88章 半吊子的货色 之后的五六分钟时间里，神曜和白胖男子一个逃一个追，速度之快让祁采蘩和殷维白根本无法看清他们到底哪个占了上风。 不过他们倒是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在目不转睛盯了白胖男子大约十秒之后，祁采蘩问殷维白，“我怎么感觉那人好像在变瘦？” 殷维白嘴角微抽，“不是你感觉，是他确实在变瘦。” 祁采蘩摸着下颌一脸惊奇，“这该不会就是那人的特殊进化能力吧？” 殷维白摊摊手——情报太少，他也不知道。 “喂！两个臭小鬼！” 两人正小小声说着话，那个白胖男子——现在已经不能叫对方白胖男子了，他已经成功瘦身了至少四十斤，他右手微勾，示意祁采蘩和殷维白上前。 两人这才发现神曜居然已经不知所踪，他们不约而同对视一眼，然后一起小心翼翼挪着步子走到了那人对面。 “万花筒的？”那人狭长的凤眼里迸射出刀锋一样的锐利目光，那份锐利甚至让人忽视了他的白嫩和圆润。 殷维白“嗯”了一声。 他和祁采蘩都穿了万花筒的战斗服，稍微有点常识的进化者都能认出他们，所以他很坦率地就承认了自己和祁采蘩的真实身份。 然而那人却依然用他刀锋一样的锐利目光，一脸挑剔的审视着他和祁采蘩，“新人？” 殷维白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他反问对方，“阁下跟万花筒有旧？” 那人下颌微扬，“没有。” 殷维白眉梢微蹙——没有？没有这货干嘛还用一副“我是老前辈”的口吻挑剔他和祁采蘩？ 就算对方实力比他和祁采蘩强，那也不代表对方就有资格对万花筒指手画脚啊。 毕竟他和祁采蘩都只是万花筒的普通战斗人员，真要踢馆，这货也该去找万花筒的最高战力连霄和苏世懿啊。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就听对面那人轻飘飘来了一句，“小爷是万花筒的元老之一，仍然在役，不能算是有旧。” 殷维白：...... 这货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么？ 他蹙眉看向对面那人，“您有证据么？” 古海嗤笑一声，“现在的臭小鬼都已经变得这么嚣张了吗？居然还敢指着小爷的鼻子要证据。” 殷维白一脸黑线——他手都没抬好吗？用的什么指着他鼻子要证据？ 好在古海也没有太过刁难殷维白，他丢了一个代表自己身份的六角形徽章给殷维白，“回去跟阿霄和阿懿说，让他们好好训练新人。像你们这种半吊子的货色，以后就不要再放出来丢人了。” 殷维白第一次因为苏世懿之外的人怒火熊熊无法克制，他手上用力，古海的那个六角形徽章差点儿被他捏得变了形。 他忍着气将徽章丢还给古海，“那么，古前辈，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我们就先告辞了。” 古海一脸嫌弃的对两人摆了摆手，“走吧走吧，别留在这里碍小爷的事儿。” 殷维白忍了又忍才没有出言不逊，他将视线转向祁采蘩和柳庆，“走吧。” 祁采蘩“嗯”了一声，两人带着已经恢复了少许体力的柳庆去追老莫他们。 至于古海，能把神曜打跑的家伙，完全不需要他们给予多余的担心。 *** 出了深山，老莫第一时间向苏世懿汇报了祁采蘩和殷维白的任务完成情况。 苏世懿对祁采蘩的净化能力很感兴趣，他当即决定让祁采蘩和殷维白把柳庆带回须臾城就近观察。 柳婶子和柳薇死活不肯留在附近的村镇过正常生活，祁采蘩无奈之下，只得将她们母女也一起带去了须臾城的万花筒总部。 虽然一路没少经历危机与惊吓，但为了能够和柳庆一起生活，柳婶子母女俩每次都选择了咬牙忍耐和尽力适应。 殷维白很满意她们这副努力不给其他人添麻烦的态度，相处的时间越久，他对这母子三人的态度就也越发温和。 当然，这“温和”只是相对之前而言的，跟祁采蘩比起来，殷维白的态度依然称得上不冷不热。 一行人有惊无险的回到万花筒总部，柳庆立刻被顾书宁带去了医务室和科研组做各种检测，祁采蘩和殷维白则留在苏世懿那里讲述事情经过。 苏世懿倒是没有责怪祁采蘩擅作主张，他只是微微叹息着对祁采蘩说了一句，“七七，与众不同会很辛苦的。” 祁采蘩表情略显迷茫，殷维白却瞬间变了脸色。 苏世懿对他摆摆手，“你别紧张。万花筒以前怎样对待七七，以后还会待她一如既往，我说的是这世间的其他进化者。” 以前殷维白和祁采蘩就曾经了解到，这世间的绝大多数进化者都非常仇视鬼化者，他们认为鬼化的都不是好东西，理所当然应该全部抹杀。 只有极少数人才觉得，只要不作恶，鬼化者也应该有活着的权利。 可即便是这极少数的一部分进化者，也不是人人都敢将自己的观点暴露出来。 他们为了自保，基本都默契地选择了在主流的声音里保持缄默。 “除了进化者，鬼化者们也基本都会把七七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苏世懿笑眯眯提点祁采蘩和殷维白，“她的能力太特殊了。那些完全没有变回正常人想法的鬼化者一旦听到风声，绝对会把她当成最优先消除对象的。” 祁采蘩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她对苏世懿道：“那我以后岂不是随时随地都会被追杀？” “也没那么夸张啦。”苏世懿笑容不改，“只要你别太频繁的使用这项能力。” 祁采蘩点头如捣蒜，“嗯嗯，我一定尽可能少的使用这项能力。” 殷维白以手抚额。 他知道苏世懿是在一本正经的吓唬祁采蘩，但为了祁采蘩好，殷维白并不准备拆穿苏世懿。 “对了，我们还遇到了一个姓古的青年男子，是他帮我们赶走了神曜。他说自己是万花筒的元老之一。” 殷维白此言一出，苏世懿顿时情不自禁的挑了一下眉。 他刷刷几笔画了个简单的人物画像，然后将画像递给殷维白，“是长这样么？” 殷维白摇摇头，“眼睛很像，但其他地方就...我们遇到的是个近似球形的白胖子，不过后来他倒是因为战斗迅速瘦了大概四五十斤的样子。” “那就是他没错了。”苏世懿以手抚额，“他是不是态度很嚣张，而且还自称‘小爷’？” 殷维白点点头。 张嘴就喊他和祁采蘩“臭小鬼”，态度确实嚣张的可以。 第89章 新的任务 连霄一脸怀念，“有三四年没见了吧？那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折腾自己啊。” 苏世懿忍不住吐槽了古海一句，“他折腾别人的时候下手更狠。” 连霄失笑，“你有资格说他？” 苏世懿无言以对。 祁采蘩和殷维白默默低头忍笑，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苏世懿当作出气筒作弄一番，然而他们耸动的肩膀却出卖了两人的真实心绪。 苏世懿笑眯眯盯住了祁采蘩和殷维白，“既然古海都那么说了，你俩就继续去训练场待着吧。” 祁采蘩一脸懊恼，殷维白却是正中下怀，他对连霄和苏世懿微微颔首，然后又递了个眼色给祁采蘩。 祁采蘩会意，两人一起告辞出了苏世懿的办公室。 *** 3019年1月初，时隔数月，祁采蘩和殷维白终于再次接到新的任务。 在训练场泡了数月之久，两人的进化能力、精神力以及战斗经验全都有所提升，但同时却也闷得他们差点儿发疯。 好不容易苏世懿愿意放他们出门，祁采蘩高兴得都忘了问一问到底是什么任务，就已经一口答应下来。 殷维白对此颇为无奈，他详详细细问了一遍，这才知道原来是塔吉斯王国出现了与进化者、鬼化者有关的大规模动乱。 塔吉斯王国是这片大陆仅有的三个君主制国家之一，王族和贵族的无法无天、残暴不忍、贪得无厌使得国内阶级矛盾不断激化。 以农民、商人、手工业者为代表的广大平民走投无路，在里世界的影响下越来越频繁的进化或者鬼化。 发展到今时今日，塔吉斯王国的进化者和鬼化者，数量已经多到了国家军队根本无法压制的程度。 这些进化者和鬼化者有的在塔吉斯国内到处流窜、行不法之事，有的则聚集了一大批同伴，准备推翻塔吉斯王室、消灭与王室同属既得利益阶层的贵族群体，然后在这片土地上建立新的政治体系。 “...当然，这些都跟我们万花筒没关系。”苏世懿以手支颌，笑眯眯对祁采蘩和殷维白道：“你们此去，要做的事只有两件，一是退治恶鬼，二是关闭通路。” “通路在塔吉斯王国的王都波纳特，我和阿霄的师傅维娜前辈，还有万花筒的另外一位元老殷明恒前辈，他们会在王都等着你们。” 苏世懿正说着，明绍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跟在他身后的，除了基本与他形影不离的明熙，还有人类姿态的苏雪、关闭通路必不可少的巫女顾书宁、顾书宁的一号贴身保镖连景惠、揪着连景惠不放的连景睿、万花筒的厨师长兼后勤组长寇凌波。 寇凌波是来带走明熙的。 这次的任务，苏世懿派了明绍一同前往，但明熙却因为实力太弱、擅长的东西又派不上用场而被苏世懿留在了万花筒总部。 因为这事儿，明绍的脸色比之从前的任何时候都要阴沉，就连一向心大的祁采蘩，在看到明绍的那副表情时都下意识选择了远远避开。 寇凌波好说歹说，打了包票说自己一定照顾好明熙，明熙也劝明绍好好执行任务，明绍这才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算是对苏世懿的安排做出了妥协。 祁采蘩小声问苏雪，“次长不是说，跟熙熙无关的任务，明少从来都不出的吗？” 苏雪揉着眉心一脸头痛，“这次例外。塔吉斯王国是明绍和明熙的故国。” 祁采蘩恍然大悟。 塔吉斯王国跟Z国虽然相距不远，但他们的官方语言却跟Z国截然不同。 在塔吉斯王国，几乎所有人都使用自己的母语与人交流沟通。 那是一种相当小众的语言，博学如苏世懿也无法应用自如，这就导致了他们必须要有一个能够熟练使用塔吉斯王国官方语言的人帮他们掩饰身份、探查情报。 也就是说，出身塔吉斯王国的明绍确实不可或缺。 由于事态紧急，苏世懿在队员到齐之后就准备带着大家出发了，然而连景睿却吵着闹着非要跟去，“我已经8岁了，姐姐8岁的时候也开始出任务了...你们要是不带我，我就自己去！” 他揪着连景惠的衣襟不松手，不管连霄说什么，他就只有一句“我要去”。 连霄被他闹得眼冒金星一脸无奈，最终还是苏世懿松了口，决定干脆把他一起带去塔吉斯王国。 “...正好师傅和殷前辈都在，就算睿睿惹了什么麻烦，也有他俩帮忙兜底。”苏世懿这番极其不负责任的甩锅言论让连霄哭笑不得，但有维娜和殷明恒在，让连景睿跟去他确实更放心一些。 于是，出行的队伍就这么从7人变成了8人。 如愿以偿的连景睿高兴坏了，他拉着连景惠和顾书宁，一张可爱的包子脸上满满都是兴高采烈。 众人鱼贯下楼，与连霄、寇凌波和明熙告别之后，他们陆续上了一辆改装过的黑色8座商务车。 开车的是明绍，因为不方便带着后勤人员一同前往，所以苏世懿已经决定这一路都由他和明绍、顾书诺、殷维白轮流开车。 一行八人日夜兼程，在第三天的黄昏时分，总算顺利抵达与塔吉斯王国接壤的Z国边境地区。 他们迎面遇到许多来自塔吉斯王国的流民，流民里既有普通百姓也有进化者和伪装成进化者的鬼化者。 把车子送到此地的万花筒秘密据点，明绍带着自己的七名同伴徒步穿越国境线。 他们带着小孩子，且个个衣着光鲜、红光满面，一看就是不缺吃不少穿的有钱人。 再加上他们看着并不如何强悍，很多流民下意识就流露出了贪婪之色。 苏世懿环顾四周，“所有人注意警戒。” 他话音才落，约么二十来个流民就已经手持木棍、铁棍、刀具冲了过来，他们一脸凶相，嘴里还叫嚷着让苏世懿他们把吃的喝的全部交出来。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碰到了硬茬子--苏雪根本没用别人动手，她在那些家伙冲来的同时，就已经一马当先迎了上去。 再然后，那些流民就被她每人一脚，直接踹得倒飞了出去。 这一幕让其他也动了抢劫心思的流民又惊又怕，他们面面相觑，到底没敢再靠近苏世懿一行八人。 苏雪拍拍小手，快走几步回到自己队友之间，“蔷薇王座的那些家伙过来了，还有Z国的警C和军人，我们得赶快进入塔吉斯王国了。” 苏世懿微微颔首，众人于是在明绍的带领下，用最快的速度进了塔吉斯王国。 第90章 目标是王宫 塔吉斯王国国境以内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人间地狱，掌握了权势或者力量的贵族、军人、进化者、鬼化者肆无忌惮横行，普通人则犹如待宰的猪羊，只能束手低眉任人鱼肉。 明绍原本打算在国境线附近的村子分批购入代步的马匹，但那些村子却早在他们到来之前就已经被路过的流民洗劫了个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无奈之下，明绍只好带了苏世懿等人徒步前往塔吉斯王国的首都波纳特。 至于马匹，他准备到沿途的牧场或者庄园去弄。 他对苏世懿等人解释，“...贵族老爷们基本都会豢养私兵，寻常流民可不敢洗劫他们的牧场或者庄园。” 苏世懿一向奉行“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处事原则，他对明绍道：“这些事情你看着安排就好，不用一一向我们说明缘由。” 明绍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心情很好。 他带着自己的七名同伴日夜兼程，直奔距离他们最近的某位贵族老爷的牧场。 一行八人趁夜入侵，从戒备还算森严的牧场里顺顺利利、悄无声息的“借”了八匹好马出来。 他们晓行夜宿，奔行了大约七天，王都波纳特总算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得到消息的殷明恒在王都外面将他们拦住，然后带着他们去了距离王都大约30公里远的一个小型农场。 农场的男主人颂恩以及颂恩的小儿子拿瓦热情周到的接待了他们，殷明恒则简单跟众人交代了一下维娜的去向，“给你们传过消息之后，她就先一步进城去了。你们先在这里稍作休息，明天傍晚我会带你们进城与维娜会和。” 苏世懿微微颔首，众人于是在颂恩和拿瓦的带领下各自去了自己房间。 农场的房间很多，颂恩父子把男士们全都安排在了一楼，女士们则全都安排在了二楼。 二楼除了祁采蘩等万花筒的女社员，还住着颂恩的大女儿扎雅、二女儿泽雅，这两个小姑娘眼下正帮着自己的母亲海伦为众人准备饭菜和热水。 洗漱毕，众人聚集到一楼饭厅一起用餐。 席间，殷明恒跟众人大概讲述了一下如今塔吉斯王国以及王都波纳特的的形势。 “...塔吉斯国内的混乱与我们无关，你们只要知道个大概，别稀里糊涂把自己给卷进去就可以了。” “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关闭正好开在王宫西北角的‘通路’，然后就是退治这个国家新近产生的大量鬼化者。”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王都的详细地图，“通路所在的塔吉斯王宫位于王都正中央，我们要进到王宫里面，首先就要突破王都外面那层由多股叛军联合形成的包围圈。” “成功突破这层包围圈之后，我们紧接着就会遇到由王军和贵族军组成的第二层包围圈。这层包围圈人数众多、武器精良且队形紧密，比之第一层包围圈要更难突破。” “相比之下，最后一层由王宫守卫队组成的包围圈反而更容易突破。” “不过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我们是进化者，可以利用自己的特殊能力，尽可能避免与对方的正面冲突。” *** 第二天，傍晚时分，殷明恒带着祁采蘩等人离开农场，前往王都波纳特与维娜会和。 他们专挑没人或者人少的地方走，很快就穿过了由多股叛军联合形成的松散包围圈。 然后，如殷明恒所料，他们在由王军和贵族军组成的第二层包围圈处遇到了大麻烦。 原想尽可能避免与这些人正面冲突的殷明恒等人因为实在找不到空子钻，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选了一段守卫力量相对薄弱的城墙硬闯。 当然，这个所谓的硬闯，也是用了一定技巧的。 首先是祁采蘩，她用自己名为“云山雾罩”的特殊进化能力制造了一小片足以遮蔽城墙上守军视线的浓雾。 这片浓雾很快引起了城墙上守军的注意，但由于浓雾并不是能对他们造成危害的敌对势力，所以这些人并没有立刻进入攻击态势。 他们的第一反应是惊讶和好奇，众人凑到一处议论了几句之后，那些脑子稍微活泛一点儿的守城士兵终于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但是他们并没有立刻开枪射击，而是派了俩人去跟负责指挥他们这支小队的军官汇报。 那军官来的倒是挺快，但这中间的短短时间差却已经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在他瞪圆了双眼审视那片浓雾的时候，祁采蘩等人轻手轻脚从距离他们不到十米的地方溜进了王都内部。 他们是攀着城墙，像猴子一样迅速爬到上面来的，为他们提供掩护的，除了浓雾还有祁采蘩的其他隐藏、逃匿技能。 只是，王都内部的军人实在太多了，祁采蘩他们就算用上进化能力，也无法完美避开所有军人。 这时候他们就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打倒敌人，然后再在其他敌人赶来之前火速离开战斗现场了。 “他们的目标是王宫！不惜一切代价拦住他们！”在彼此交战了四次之后，王军的指挥官总算从万花筒诸人的行进方向上判断出了他们此行的最终目标。 他紧急调派了大约五分之一的王军精锐去围捕祁采蘩他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祁采蘩他们就已经通过自己的敏锐五感察觉到了王宫周围那些军人的异动。 “我去引开他们。如果我无法在预定时间赶到集合地点，你们就先我一步赶去通路所在地。”明绍丢下这么一句就转身朝着左边的王军队伍冲了过去。 “那我去对付右边的那些。”祁采蘩主动请缨。 她在战斗力、战斗天赋和战斗经验方面虽然不如明绍等一流高手，但要对付二三百名普通士兵却是绰绰有余。 苏世懿微微颔首，“自己小心，如果迷路了就先出城。” 他没说的是，他其实原本是想派殷维白过去的，毕竟殷维白无论武力还是智力都明显优于祁采蘩。 最重要的是，殷维白不会自己走丢。 “睿睿？”苏世懿正腹诽着，就听连景惠提高音量喊了一声连景睿。 他侧头看去，结果就见连景睿正返身跑向他们身后。 在那里，也有一队士兵手持利刃追了过来。 苏世懿果断抬手一指连景睿，“阿雪，你去追他。” 连景惠大大松了一口气，她把自己的橡胶手套扔给苏雪，“阿雪，睿睿就拜托你了。” 苏雪点了下头，然后转身朝着连景睿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91章 你还没死？ 众人兵分四路之后，殷明恒带着苏世懿等人继续前往位于王都正中的塔吉斯王宫，明绍等四人则尽可能闹出大动静，帮殷明恒等人吸引王军和贵族军的注意力。 明绍的做法简单粗暴，他右手唐刀、左手电动弹簧刀，一路快如闪电杀到了军队的另一端。 祁采蘩则是充分活用了自己的十几种特殊进化能力，一连串的进化能力甩出去，她不仅没有暴露自己的本来面目，而且还把那支被她堵住去路的王军小队轻轻松松收拾掉了。 跟他们相比，连景睿和苏雪那边的战斗场面就搞笑多了。 连景睿是个生活自理能力负500的超级大渣渣，光是走路跑跳就能让身体失去平衡，更别提主动参与战斗了。 万幸他是世间仅有的少数几位元素王者之一，身体可以随时随地转化为电元素，这样的特殊体质，别说是他自己摔倒了，就是别人用枪炮轰他，他也一样可以毫发无伤。 除了，场面搞笑一点。 此时，追在他后面的苏雪和被他拦住的那些塔吉斯王军就一起亲眼见证了连景睿那副一边战斗一边连滚带爬各种狼狈的滑稽模样。 苏雪从一开始就没停止过爆笑，没办法，连景睿那副连滚带爬手忙脚乱的模样实在是太搞笑了。 但塔吉斯王国的军人们却是一点儿也笑不出来——连景睿虽然看着像是来搞笑的，但他发出的每一次攻击却偏偏又都杀伤力巨大，对着自己战友的一地死尸，思及自己此时的危险处境，他们脑壳儿坏掉了才会因为对方摔几个跟头就笑出声。 一直到所有追来的王军和贵族军都被消灭，祁采蘩四人这才各自收工回了他们与殷明恒等人分开的地方。 由于此处跟他们战斗的地方距离很近，中间又没有岔路口，所以就连祁采蘩这样的超级大路痴也没有把自己走丢。 “你们三个先去追次长。”明绍持刀而立，神色阴郁，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紧紧盯着马蹄声、枪声、人声最多最大的那条主干道。 苏雪的动物本能让她有点儿不敢靠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烈杀气的明绍，她小退一步对连景睿道：“睿睿，我们走吧？” 连景睿却非常坚定地摇了两下头，“阿雪姐姐，敌人太多了。” 苏雪叹了口气，“那好吧，那我们也留下。” 其实苏雪也知道敌人数量很多，但她比连景睿更相信明绍的个人实力。 最重要的是，她相信明绍不会让自己有事。 他一定会活着回去，因为万花筒还有一个对明绍来说天下第一重要的明熙在等他。 如今这种情形，苏雪比较担心的反倒是她们这些作为明绍同伴的人会被卷进这场争斗，然后跟着那些不知怎么惹毛了明绍的家伙一起倒霉。 “七七你看好睿睿，我来帮明少对敌。”苏雪和明绍是近战型选手，要想在与塔吉斯王国军人们的战斗里发挥最大作用，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接近对方的队伍。 而连景睿和祁采蘩则更偏向于远距离对敌人发起攻击，所以此时的四人小组里，祁采蘩才是照应连景睿的最佳人选。 祁采蘩对此早有预料，她对苏雪微微颔首，“好的。” 明绍看了三人一眼，但却一反常态的什么也没说，他转回头去，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向敌阵。 对面的塔吉斯王国军人们这时候也已经纷纷拿起武器，开始对明绍发动攻击。 然而他们手上的枪械却根本无法对明绍构成威胁。 明绍移动速度很快，那些以他为目标的子弹，绝大多数都被他有惊无险的躲了过去。 至于剩下的极少数，明绍也全部都用自己的唐刀给弹飞了。 那些被弹飞的子弹在带起一串细碎的火花后就转向飞到了街道周围的房屋、墙壁上，当然，也有少数是打在了某些倒霉的士兵身上。 这些士兵一马当先冲的太快，此时个个都冲到了距离明绍大约两米来远的地方，这样的距离，明绍要打中他们简直轻而易举。 在明绍身后，已经变化成大猫形态的苏雪正轻巧的一个纵跃，她后发先至，很快就以一个相当剽悍的前扑姿势杀进了敌人队伍的正中间。 与此同时，连景睿和祁采蘩也对塔吉斯王国的军人们发起了攻击。 连景睿平时虽然总爱乱放电，但真到了战斗的时候，他对自己电元素的操控却极为精准。 祁采蘩担心的苏雪遭受池鱼之殃的情况不仅没有出现，好几个原本准备放黑枪偷袭苏雪的士兵还都被连景睿给精准地重点关照了。 放下心来的祁采蘩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很快地，她就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塔吉斯王国的军人们中间。 在那里的除了苏雪，还有一个正飞快收割着敌人生命的明绍。 他身形虽然单薄瘦弱，但战斗起来却犹如死神降临人间。 本来还想支援他一下的祁采蘩默默收回了自己的这个念头——她可不想被明绍冷冷斜来一眼，说上一句“多此一举”。 她默默丢了个“冰天雪地”的特殊进化能力到没有被己方战友关照过的敌人队伍的大后方，刹那间，大片大片的雪花夹杂着众多细小但却锋利的冰锥从天而降。 “下雪了？”塔吉斯王国的军人们下意识仰头望天，然而很快，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就相继发出了呼痛声和惨叫声——在众人下意识抬头的时候，祁采蘩暗搓搓混在雪花里的细小冰锥突然加速，迅捷无比的扎进了他们的喉管和眼睛。 这样一番大乱斗之后，塔吉斯王国的军人们毫无疑问的全军覆没了，但明绍的脸色却依然难看的吓人。 “是你？你还没死？”正当祁采蘩和苏雪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时，街道尽头处的其中一辆装甲车里却走出了一个衣着华丽、表情桀骜，明显出身王族或者贵族的青年男子。 那青年男子看向明绍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堆格外碍眼的垃圾，他蹙着眉，用自己戴着白手套的左手掩住了口鼻，似乎连和明绍呼吸同样的空气都让他万分嫌恶。 祁采蘩见他这副做派，心头腾的一下就燃起了滔天怒火。 明绍那人，单从性格层面来说确实不怎么讨人喜欢，可他的人品和实力却是毋庸置疑的。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明绍可是包括她本人在内的万花筒所有进化者的同伴。 第92章 故人？仇人？ 一滴不知属于什么人的鲜红血液从明绍刀尖上悄无声息地滑落，他将唐刀平举，刀尖直指那个一脸嫌恶看着他的贵族青年，“让你失望了？” 那贵族青年冷嗤一声，“就你也配！” 说完这句，他终于将视线转移到了祁采蘩、苏雪以及连景睿身上，“还是说，你以为就凭你们几个，就能敌得过王都的千军万马了？” 明绍脸色一如既往的阴沉，但说话的语气却并不如何激动。 他淡淡瞥了一眼那贵族青年身后的几辆运兵卡车，“能不能敌得过，总要打了才知道。” 那贵族青年捂着肚子一阵狂笑，“你...你这家伙还真是一如继往的不知死活！” 他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那副臭屁到了极点的架势看得祁采蘩一阵手痒。 “你那是什么眼神？”注意到祁采蘩刀子一样的目光，那贵族青年抬手就是一枪。 祁采蘩当然不会被打中，但这人的嚣张狂妄却让她更加火冒三丈。 她双手平举，接连六颗水弹飞射而出。 那贵族青年却也不是个只有身份能拿得出手的酒囊饭袋，他接连几次腾挪闪避，有惊无险的躲过了祁采蘩的连续攻击。 祁采蘩“嘁”了一声正要继续攻击，那贵族青年却已经手一挥，头也不回的对自己的一众部下吼了一句，“给我杀光他们！” 跟在他身后的大批士兵立刻举枪朝着祁采蘩他们冲了过来。 明绍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就好像潮水一般朝他涌来的数百名士兵，全部都是无关紧要、没有任何杀伤力的蝼蚁一样。 苏雪也是一样，两人都在等着对方进入他们的攻击范围。 而祁采蘩和连景睿这两个擅长远距离作战的选手却是早就彼此配合着放起了大招——这次的敌人是上次的四倍还多，他们必须争分夺秒，帮助同伴抢占先机。 祁采蘩执行的是“擒贼先擒王”的作战策略，她的攻击重点，一直都是那个对明绍有着非同一般敌意的贵族青年。 连景睿则是选择了优先支援苏雪和明绍，他站在祁采蘩身侧，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操控雷电。 跟他华丽炫目的应用技“天打雷劈”相比，祁采蘩对那贵族青年的定点攻击就隐蔽多了。 她用的是一项名为“山穷水尽”的特殊进化能力，这招如果用的好，甚至可以一次性帮她榨取任何有水分生物体内的所有水分。 不过因为用得好的时候会瞬间把动物变成干尸、使植物彻底枯死，所以如果不是情况极其特殊，祁采蘩从来不用这招。 这次她之所以把这招拿来对付那贵族青年，一方面是因为对方确实激怒她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这两支队伍在人数上的差距实在太过悬殊。 她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搞定那贵族青年，然后再去帮其他人搞定那贵族青年带来的数百士兵。 唯有如此，他们才有机会在下一批追兵到来之前，摆脱眼前的这批追兵，顺利与苏世懿等人会和。 她想的挺好，但明绍却根本不给她擒贼先擒王的机会。 这家伙一边收割那些普通士兵的生命，一边还不忘对祁采蘩吼，“那家伙留给我杀！” 祁采蘩“呃”了一声，然后就开始手忙脚乱的控制“山穷水尽”，力求不要打到那个臭屁的贵族青年。 然而明绍喊她的时候，她的技能都已经丢了出去，临时要反悔，效果当然不会尽如人意。 于是，祁采蘩用尽一切办法，最终却也只是让自己的“山穷水尽”应用技稍微向右偏移了大约半个身位。 伴随着一声根本无法让人相信那是出自人类之口的惨嚎声，那个趾高气扬贵族青年的右半边身体，以让人惊惧的速度迅速变成了干尸一样的恐怖存在。 他左右两边身体的鲜明对比，让所有注意到这一幕的人全都不寒而栗，然而祁采蘩却是一脸尴尬——虽然她已经尽力控制了，但这人还是一样要死在她手里了。 没办法，明绍说的实在太晚了。 然而还没等她跟明绍说这事儿，明绍就已经几个起落，迅速来到了那个贵族青年身侧。 他举起手里的刀，狠狠划向对方脖颈。 “你敢杀我，妈妈和家族不会放过...”那贵族青年话说到一半，他的头颅就已经带着鲜红色的粘稠液体飞上了半空中。 祁采蘩和苏雪心照不宣的遥遥对视一眼，连景睿更是直接，他扯着祁采蘩的衣袖仰头发问，“七七，那人...” 祁采蘩连忙竖起食指“嘘”了一下——她可不敢在明绍面前八卦对方的出身和过去。 连景睿见状，只好把自己满肚子的疑问默默咽了回去。 四人沉默着继续战斗，然后在塔吉斯王国的其他军人赶来之前，明绍阴着一张脸，带领众人迅速赶往王宫西北角的通路所在地。 他们赶到时，顾书宁已经关掉了大概三分之一的通路，而殷明恒等人则正守在她身边，时刻警惕可能出现的塔吉斯王宫守卫。 和他并肩而立的是一个金发碧眼、浅麦肤色的混血美女，虽然是第一次见，但祁采蘩却立刻就猜到了对方身份——万花筒的元老维娜。 除此之外，她还是连霄和苏世懿的师傅、殷明恒的妻子，以及万花筒的创始人之一。 殷明恒把维娜介绍给祁采蘩，祁采蘩恭恭敬敬跟对方问了好，然后才凑到殷维白身边跟他小声交换情报。 至于苏雪、连景睿和明绍。 维娜跟苏世懿、连霄是师徒关系，作为他们宠物和侄子的苏雪和连景睿自然都跟维娜非常熟悉，彼此才一见面，这两人就直接成了维娜的小尾巴。 而明绍跟维娜则是只有两面之缘，他们虽然属于同一个集体，但彼此的交情却浅到几乎没有，再加上他又是那么一副阴沉性子，所以看到维娜这个万花筒的元老级人物，他也只是对着人家略微点了一下头。 “遇到故人了？”苏世懿的问题一针见血，然而明绍却根本没有老实回答的意思。 他瞥了一眼苏世懿，然后就自顾自走去了另外一边。 苏世懿叹了口气，招手把一直围着维娜打转的苏雪叫了过来。 苏雪当然不会帮明绍隐瞒什么，苏世懿一问，她立刻就竹筒倒豆子，把他们遇到的所有事情都毫无保留说了一遍。 第93章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苏世懿嗯嗯哦哦了一阵儿，然后大手一挥下了命令，“再遇到这种人，通通打死了给阿绍出气。有喜欢胡言乱语的，下巴先敲碎。” 旁听的殷维白和祁采蘩一脸黑线，吧啦吧啦告了别人一状的苏雪却是兴高采烈跃跃欲试。 众人护着顾书宁彻底把通路关闭之后，维娜一声令下，他们的队伍就分成了两路开始撤离。 说是分成两路，但其实真正被分出去的就只有维娜和殷明恒这对夫妻。 这两人虽然是万花筒的元老级人物，但却跟万花筒的其他元老们一样，根本没有丝毫看护自家小鸡崽子的老母鸡意识。 最重要的工作已经完成，这两人立刻就打算单独行动了。 连景睿忧心忡忡望着已经先一步离开的维娜和殷明恒，“就他俩一起突围真的没问题吗？” 苏世懿拍了一下他发顶，“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那两人可都是万花筒的元老级人物。” 连景睿躲开苏世懿的魔爪，“可是我听小叔说，殷前辈是不擅长战斗的。” “那要看跟谁比。”苏世懿一边带领众人从另外一个方向悄悄离开，一边笑眯眯跟连景睿探讨殷明恒的实力问题，“跟我们万花筒的其他元老比，他确实不擅长战斗。但如果是跟我们的这支队伍比，那他绝对可以秒掉除我之外的你们所有人。” 连景睿不信，他可是元素王者哎，就算生活自理能力渣了点儿，他也不至于被人随随便便就秒掉啊！ 苏世懿很容易就看穿了这孩子的心思，他微微一笑，“纸面实力和真实战力可是两回事，不要小看元老们的战略战术和战斗经验。” *** 从王宫里出来不到十分钟，祁采蘩他们就被一支足有三千人的队伍给团团围在了王城的某条主街上。 “你、居、然、杀、了、他！”说话的这人是个跟之前被明绍杀死的贵族青年有六七分相像的中年男子，他双眼红肿、神色愤怒而悲痛，眼神里流露出的刻骨恨意更是让人心惊。 祁采蘩小声跟苏雪咬耳朵，“这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苏雪才不管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她一脸的跃跃欲试，“管他呢，只要是来找茬的，通通打死了事。” 殷维白一脸黑线。 苏雪是真的被苏世懿给教坏了，原本萌到爆炸的小白猫，现在张嘴闭嘴就是打死，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苏世懿却是丝毫不觉自己有教坏对方什么，他对苏雪投去满是赞许的一瞥，“没错，对手是谁不要紧，要紧的是我们要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吃亏那是傻子和弱者的专利，我们就不要在这方面抢别人风头了。” 他这么一说，就连正被对方狠狠盯着的明绍都颇为无语的侧头瞅了他一眼。 “猖狂鼠辈！”中年男子被苏世懿这么一说，原本全部集中在明绍身上的仇恨值顿时分了一小半到苏世懿身上。 他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苏世懿，“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逃掉！区区贱民，居然敢对贵族下手，简直罪无可恕！” 祁采蘩蹙眉，“这塔吉斯王国的贵族阶层怎么都是这副德行？” “高高在上惯了吧。”殷维白倒是不觉得有哪里奇怪，他叮嘱祁采蘩，“等下你跟好我，千万不要自己乱走。” 祁采蘩也很担心自己会迷路，所以点头点的那叫一个痛快乖巧，“好。” 两人这边嘀咕着，苏世懿那边却已经轻描淡写又给自己拉了一波仇恨，他倒没像那个中年男子一样对敌人进行人身攻击，而是就那么风轻云淡的回敬了对方一句，“说得好像你能决定这世上所有人的命运一样，是谁给你的这迷之自信？” 那中年男子气得直哆嗦，然而还没等他对苏世懿进行反击，苏雪就已经干脆利落给他补了一刀，“肯定是塔吉斯王国那群跟他一样狂妄自大、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王族和贵族啦。他们这些家伙，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在塔吉斯王国这种巴掌大的小地方欺负普通人，然后再洋洋得意的互相攀比了。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塔吉斯王国的普通人也没有以前那么好欺负了。你们现在，怕是连王都的大门都不敢出了吧？” 这最后一句，苏雪说话的对象显然已经变成了那个被她和苏世懿气到脸色铁青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被他问的哑口无言。 确实，自打叛军围城，他们这些享受了数百年荣华富贵日子的王族和贵族就开始了只能背水一战的艰苦日子。 那些平时他们根本看不上眼的普通人，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就彻底颠覆了塔吉斯王国的固有阶级。 他们从全国各地席卷而来，然后一点一点打碎了塔吉斯王国王族和贵族们的荣华富贵梦，让这些统治了这个国家数百年的古老家族从云端一个跟头就彻底跌进了尘埃里。 不肯死心的王族和贵族们纠结了自己手头的所有兵力，以前所未有的团结共同抵御强敌，然而他们心底里却都对自己穷途末路的处境心知肚明，绝望与不甘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这些人彻底疯狂起来。 苏雪一句话戳破他的虚张声势，那中年男子心情之坏顿时上了好几个台阶。 他阴沉着一张脸恶狠狠扫视了一遍苏世懿等人，然后手一挥对自己的下属们高声喊了一句，“给我杀！” 早就已经蓄势待发的那三千士兵立刻朝苏世懿他们发起攻击，然而苏世懿等人的出手速度却比他们还要快上几分。 在那中年男子举起右手时，明绍和苏雪就已经一马当先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包括苏世懿在内的其他六人动作也没比明绍、苏雪慢多少，他们紧紧跟在两人身后，像尖刀一样快速朝着敌阵杀去。 战斗力一般的顾书宁和总是出状况的连景睿被众人围在队伍中间，苏世懿走在他们左边、连景惠走在他们右边，殷维白和祁采蘩则跟在队伍最后。 一行八人就这样义无反顾的冲进了那支足有三千人的队伍里，速度之快让很多人根本来不及对他们发起攻击。 第94章 鬼村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冲进队伍里！”察觉到情况不太对劲的中年男子气急败坏的对那些士兵大吼，然而他话音还未落下，苏世懿他们这一行八人就已经全都杀进了中年男子率领的队伍里。 刹那间，形势逆转。 原本占据了人数上绝对优势的一方因为害怕误伤同伴而变得畏首畏尾，原本因为人少而处于劣势的一方却因为身处敌阵可以随便出招而占尽便宜。 如此一来，塔吉斯那些士兵的人数优势顿时被削弱大半。 他们当中身处位置相对较远的根本帮不上手，在近处的则因为实力悬殊而兵败如山倒，这让明绍和苏雪很容易就冲到了正慌乱逃窜的中年男子身边。 当然，苏雪并没有跟明绍去抢这中年男子的那条烂命，她虽然几乎和明绍同时杀到，但到了之后，她却很自觉地就去对付中年男子的一众亲卫了。 至于那个中年男子，他很快就在对明绍的恶毒咒骂当中被明绍干脆利落的抹了脖子。 “撤了撤了。”苏世懿见此情景，果断招呼众人趁着对方群龙无首闪人。 祁采蘩等人苏世懿倒是没怎么关注，说这话的时候，苏世懿的视线一直就集中在明绍身上。 好在明绍并没有非要杀人泄愤的意思，即使对方早就已经溃不成军，明绍也没有趁乱多杀一些塔吉斯王国的这些士兵。 他只是最后看了一眼某个方向，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跟着苏世懿他们离开了。 众人冲到进入王宫之前顾书宁设好的出口附近，顾书宁立刻挤出自己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为数不多的精神力，利用瞬间移动的特殊能力，带着自己的所有同伴出了王都。 王都之外，青天白日的，正准备攻城的叛军们眼前突然多出八个浑身杀气腾腾的不明人士，这让他们顿时紧张起来。 有反应快又心肠狠的，直接举枪就要射杀这群可疑人物，然而他们反应再快，却也快不过祁采蘩等一众进化者。 少数几个对他们动了杀心了，无一漏网全部都被祁采蘩、殷维白、苏雪以及明绍先下手为强了。 他们这一动手，叛军队伍里立刻掀起一阵混乱，更多地叛军对着他们举起了手里的各式枪械。 祁采蘩他们只是路过，并没有跟这些家伙拼个你死我活的打算，所以几人纷纷用出自己的特殊进化能力，给自己以及同伴制造跑路机会。 而这其中，又尤以祁采蘩发挥的作用最大——毕竟她可是有着最多隐匿和跑路技能的。 众人各施手段，在只爆发了几场小规模战斗的情况下，有惊无险的冲出了叛军的包围圈。 不过他们并没有直接离开塔吉斯王国，而是留在了这里继续退治鬼化者。 为了提高效率，苏世懿将队伍里的八名成员分成了两个小组——他自己和苏雪、连景惠、连景睿一组，祁采蘩、殷维白、明绍三人则和顾书宁一组。 临出发之前，苏世懿给了七七一把他亲手制作的小巧弩弓，“这个给你，可以增幅你的净化能力。” 祁采蘩喜出望外，正要问一句这东西要怎么使用，苏世懿就已经把话题转到了顾书宁身上，“保护好阿宁，这是你们最重要的任务，没有之一。” 祁采蘩当然也很清楚巫女对万花筒的重要性，苏世懿这么一说，她下意识就跟着点头去了，点完才意识到自己被岔开话题了。 至于顾书宁，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大熊猫一样的国宝级待遇，此时她正俯身叮嘱连景惠，“看好睿睿。” 连景惠“嗯”了一声，“那我们Z国再见。” 众人于是各自选了一个方向朝塔吉斯王都的相反方向进发。 苏世懿他们走的是东边，祁采蘩他们走的则是北边。 至于南边和西边。 塔吉斯王国的西面是戈壁滩，人烟稀少，没有过去的必要，南边则是维娜和殷明恒离开的方向，有他们两人在那边溜达，苏世懿根本不必再特意派人过去。 因要退治鬼化者，他们的这两支队伍前进速度都说不上快，而且还全部都是走的迂回路线。 途中，众人更是各展所长，积极寻找鬼化者。 然而因为灾荒和战乱，他们很难接触到可以为他们提供更详细情报的塔吉斯王国普通百姓，而只靠他们自己的特殊进化能力，他们却又很难得到及时有效的最新线索。 绝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因为线索陈旧而直接扑了个空，连鬼化者的衣角都无法触及。 分头行动之后整整一周的时间里，苏世懿他们一共退治了三只恶鬼，而祁采蘩他们却是相当极端的，一只也没能撞见。 直到他们分头行动的第八天傍晚，这种让人根本无处下手的情形才总算是出现了一点点转机。 那时候太阳已经快要沉入地平线，祁采蘩他们未能找到鬼化者的踪迹，于是就准备到最近的村落暂住一晚。 然而当他好不容易来到最近村落的入口处，他们却被一个白发苍苍、背脊佝偻的老汉给拦在了村口。 “你们是什么人？我们这村子不欢迎陌生人！你们赶紧给我滚！”老汉凶眉怒目言语粗鲁，看似极端排外，但祁采蘩他们却注意到了他眼神里暗含的焦急和恐惧。 尤其，这人话里话外还一直在暗示他们不要停留，连夜离开。 殷维白正要刺探一番这里头到底有什么隐情在，老汉身后却匆匆跑来两个壮汉。 老汉听到脚步声，神色立刻变得极其复杂，殷维白喊了一声“老人家”，然而那老汉却是再也不肯开口说话。 反倒是匆匆跑来村口的那两个中年男子，一开口就直接邀请祁采蘩他们到村里落脚。 四人飞快交换了下眼色，然后明绍就一马当先跟着那两名壮汉进了村子。 一进村子，祁采蘩他们立刻控制不住的微微皱了下眉。 即使天色昏暗，他们依然敏锐察觉到了这村子里处处透着一股子诡异。 如果说村里死气沉沉、到处都透着荒凉和破败是因为战乱，那么那股挥之不去的新鲜血腥味儿，在村民们平静漠然态度的映衬下，可就非常值得怀疑了。 第95章 池鱼 四人都是生死边缘走了好几回的进化者，老汉态度的前后转变、两名壮汉亲切到可疑的“好客”态度、村子里萦绕着的淡淡血腥气，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让四人心生警惕。 他们利用自己过人的五感仔细观察着、感受着周围的环境，结果这一观察，还真让他们发现了一些证据。 从村口到第二户人家的短短距离内，他们就在墙壁上、墙角里发现了七八处绿豆大小的暗红色血渍，不多，明显是被收拾整理过，但收拾整理的人显然不怎么细心。 四人什么也没说，就那么跟着两名壮汉去了村子正中的农家小院。 那两名壮汉把他们带到堂屋就退了出去，没一会儿，两名神色呆滞的中年妇人端着两个大盘子走了进来。 她们是来给祁采蘩四人送吃食的，虽然那由糠皮、野菜等物混合而成的吃食粗糙到让人无法下咽，但祁采蘩却还是客客气气跟两人道了声谢。 要是正常情况下，祁采蘩肯定不会收对方的食物，不仅不会收，她甚至还会视情况贴补对方一些。 可眼下她却是没那个心情怜悯别人了。 送走了那两名中年妇人之后，祁采蘩就把堂屋的门栓挂上了。 四人谁也没有休息的意思，明绍抱着刀守在顾书宁身边，殷维白和祁采蘩则分别检查了一遍位于堂屋东西两侧的两间起居室。 起居室里空无一人，陈旧破烂的粗布被褥散发着浓重的奇怪气味，祁采蘩也说不好那到底是霉味还是臭味。 两人在屋里走了一圈，然后从门口探头出来，对着明绍和顾书宁微微摇头。 “守着。”明绍只说了这么两个字，祁采蘩和殷维白就又各自退回到两侧的起居室里去了。 不过他们并没有走到起居室里侧去，而是就那么站在了起居室门口。 这样的距离可以让他们有充分的时间作出反应，无论是对方破窗而入还是明绍那边需要支援——虽然明绍需要支援神马的实在机会渺茫。 四人就这样三站一坐，静静在屋子里等着夜里必然会有的变故，一直到他们暂住的小屋被黑沉的浓郁鬼气包围。 几乎凝结成了液体的浓郁鬼气像蛇一样从门缝里涌了进来，一直在装睡的明绍拔刀出鞘，四人在他的眼神示意下破门而出。 第一个冲出屋子的当然是明绍，这家伙直接一刀劈开了那扇陈旧木门。 祁采蘩、殷维白和顾书宁紧紧跟在他身后，这时候的祁采蘩和殷维白，主要任务就是保护顾书宁。 两人和明绍的站位遥相呼应，三人围成一个等边三角形，顾书宁则被包围在三角形的正中央。 院子里，原本还在等着他们被鬼气侵蚀的一众鬼化者顿时朝他们包围过来。 “啧，真是麻烦。”明绍一边抱怨一边脚下发力朝正发号施令的罗刹鬼冲了过去。 那罗刹鬼此时并没有显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乍一看上去，他其实就是一个略显壮硕的青年男子。 但当明绍一刀劈过去，这货却立刻就现出原形来了。 他直接用自己变形之后的手臂接了明绍一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明绍的刀乍看普通，但其实却是万花筒专门开发出来用于对付鬼化者的。 在与进化者的战斗中，隐藏属性一直没有得到发光发热机会的这把刀，此时制造出的惊人战果让身为明绍队友的祁采蘩和殷维白都相当吃惊。 在那只罗刹鬼的惨嚎声里，他用来挡刀的那条手臂冒着浓浓黑烟吧嗒一下掉在了院子里，然而明绍的刀却并没有因为砍掉了敌人一条手臂就停下或者减速。 在多数人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一幕的时候，明绍飞快调整了一下攻势，将刀尖直接送进了罗刹鬼的胸膛。 与此同时，一簇簇来自连霄的绚丽火焰也沿着明绍的唐刀一路席卷，直接烧到了罗刹鬼身上。 生死关头，罗刹鬼也顾不上惨嚎了，他抬起自己仅剩的一条手臂就要对明绍发起反击，然而明绍却已经抢先一步把自己左手握着的那两把承载了连景睿电元素之力的弹簧刀插进了罗刹鬼的右眼当中。 刹那间，火光和电光一起将罗刹鬼吞没，而给他造成了如此之多伤害的明绍却在这一刻拔刀后撤，完美避过了罗刹鬼的仓促一击。 祁采蘩他们还好，对明绍的实力心知肚明，那些被罗刹鬼统帅的鬼化者此时却个个都迷茫着、畏惧着，根本不知自己到底该如何是好。 原本罗刹鬼是命令他们攻击明绍等人的，可这才一个照面，罗刹鬼就已经被对方一顿猛砍，眼看着都要挂掉了，而他们却还没有对明绍四人形成有效包围，就更不要说对这些人造成什么伤害了。 如此悬殊的实力对比，这些家伙如何还敢对明绍他们动手？ 群龙无首的鬼化者们有一瞬间的迟疑和呆怔，但很快就有一小半的鬼化者选择了逃跑和继续攻击。 他们都是已经进化过一次的夜叉鬼，显然平时没少作恶，这种的祁采蘩他们当然不会手下留情。 很快，那些继续攻击他们的就被祁采蘩和殷维白给联手灭掉了，而明绍则已经提着唐刀去追杀那些逃跑的鬼化者。 那些都是实力远远不如那只罗刹鬼的，明绍能一个照面干掉罗刹鬼，祁采蘩和殷维白当然不用担心对方应付不来区区几个已经丧失了斗志的夜叉鬼。 而事态的发展也确实一如他们所料，明绍很快就提着带血的唐刀奔了回来。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立刻对院子里的其他鬼化者动手，因为这些鬼化者居然主动求死了。 包括在村口阻止他们进村的老汉在内，这些一心求死的鬼化者原本都是这村子的村民。 他们虽然因为罗刹鬼使用鬼气侵蚀人类或其他动物的能力而被迫变成了鬼化者，但鬼化的程度却还不是很深。 这当然跟他们鬼化的时间尚短有关，但他们内心对变成鬼化者、对肆意作恶的抗拒显然也是让他们保留了理智和人性的主要原因。 面对这种无辜被牵累的普通人，冷漠如明绍也没办法一刀一刀把他们全都送进阎王殿。 第96章 交易 “我来吧，我可以净化鬼气。”祁采蘩看出了明绍的犹豫不决，她上前一步，主动把这事儿揽到了自己身上。 明绍略一沉吟，“那你动作快点儿。” 祁采蘩微微颔首，然后就在殷维白的帮助下去给那些村民净化鬼气了。 当然，在动手之前，她也没有忘记把净化的痛苦和风险传达给那些村民。 村民们原本都已经准备直接去死了，如今能够捕捉到这一线生机，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因为痛苦和危险就放弃？ 他们彼此交流了几句，然后很快就在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意见。 之前在村口试图阻拦祁采蘩他们进村的老汉第一个站了出来，“我们愿意净化鬼气。”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少数几人甚至还迫不及待抢到了队伍前面，异口同声的说着“我先来”。 祁采蘩倒是无所谓哪个先哪个后，她将决定权交给了一直跟她形影不离的殷维白。 殷维白随手点出一个鬼化程度相对较轻的少年人，“你第一个，其他人排队。” 那少年原本一直呆呆站在人群边缘，此刻被殷维白抬手一指，村民们的目光立刻全都朝着那少年汇聚过去。 那少年有些紧张，他左右看看，迟疑着没敢站到村里其他人的前面去。 殷维白蹙眉，他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毛遂自荐，而是就那么定定看着那少年。 他的态度很明显——他就是要让这少年第一个净化鬼气。 原本恨不能把所有人挤到自己后面的那些村民见殷维白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只好悻悻然把机会让给了那少年。 那少年一直等到再没有什么人叫嚷“我先来”，这才拖着步子走到了祁采蘩身边。 他低声对殷维白道了谢，然后就低眉顺眼的站到了祁采蘩对面。 “忍着点儿。”祁采蘩没有再重复讲述净化过程的痛苦和危险，她只是这样提醒了一句。 那少年“嗯”了一声，然后就咬紧牙关闭上了眼。 大约十分钟后，祁采蘩伸手扶起了已经瘫成一团的那少年，“没事吧？” 少年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他苍白着一张脸，在祁采蘩的帮助下勉强站了起来。 祁采蘩心下不忍，偷摸儿给他用了一点治愈能力，那少年顿时精神一振。 “下一个。”殷维白这次没有再挑人，他就这样一次接一次喊着“下一个”，十分不走心的维持着现场秩序，十分精心的保护着祁采蘩的人身安全。 两人一直忙到天色大亮，院子里的鬼化者总算全部都被净化了一遍鬼气，但遗憾的是，那些接受净化的鬼化者们并没有全部存活下来。 他们当中的十二人，陆续死在了净化的过程里。 这当中有九人是身体扛不住无奈之下走向了死亡，但另外三人却是因为过程太痛苦而主动走上了死路。 对此祁采蘩虽然遗憾，但却无能为力。 她是个把生命当成第一重要事物去珍惜的人，为了活着她可以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可她却没那个本事去改变第一次见面的这些村民。 “累坏了吧？”殷维白扶着一脸疲惫的祁采蘩，在千恩万谢村民们的簇拥下，和明绍、顾书宁一起离开了这个小山村。 *** 走出那些村民的视野之后，明绍并没有立刻带着他们前往下一个有恶鬼出没的地方。 他找了一处视野开阔可供暂时休憩的地方给众人休息——疲累的不止是祁采蘩，他和顾书宁、殷维白同样一晚没睡。 “原地休息一小时，小白和我轮换警戒。”丢下这么一句之后，明绍就双手环胸靠在一块大石上开始休息。 顾书宁凑到祁采蘩身边，两个女孩子彼此依偎着进入睡眠状态。 殷维白则打起精神留意周围动静，以防有什么意外情况突然发生。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时，那些因为祁采蘩而侥幸变回正常人类的村民也已经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物品，陆续离开了那个村子。 那村子原本是他们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地方，但是现在，他们却不得不离开村子另寻生路了。 在那只罗刹鬼出现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像正常人一样为平凡的日常生活忙碌过了，这直接导致了他们现在的几乎一无所有。 祁采蘩能把他们变成正常人，但却没那个本事让他们的村子也恢复原状。 所以在绝处逢生的狂喜之后，他们第一要面对的就是如何填饱自己肚子这样的现实问题。 当然还有一点同样十分重要，那就是他们为了报恩，在祁采蘩询问时，想都没想就把那只罗刹鬼的几个同伙彻彻底底给出卖掉了。 这也是为什么祁采蘩他们能够直奔下一个有恶鬼出没的地方。 虽然那些家伙不见得还有机会找上他们，甚至很可能都不会知道他们的“出卖”，但这些村民为了活下去，最终却还是决定远远逃离。 *** 下午两点多，祁采蘩他们来到了四人小组此行的最终目的地——一个隐藏在树林深处的小小洼地。 “好浓的鬼气。应该就是这里了。”祁采蘩因为自身能力的关系，对鬼气这种东西一向相当敏感，此时他们虽然还没有走出树林，但祁采蘩却已经感受到了树林深处那满溢而出的丝丝鬼气。 “先隐蔽。”明绍一边说着，一边带领众人迂回到了正对洼地的一个小土丘上面。 小土丘上同样长满草木，他们四人轻手轻脚潜伏过去，然后殷维白和明绍就开始轮流盯守那处洼地。 一直到太阳西斜，他们终于等来了要等的人。 首先映入四人眼帘的是七八个手持枪械的进化者，他们跟在一辆厢式小货车旁边。 当他们打开厢式小货车的车厢门，祁采蘩等人一点儿也不意外的看到了一长串被绳索牢牢捆缚的普通人。 这些普通人都是“商品”，是进化者用来和鬼化者做买卖的、无本万利的“商品”。 曾经，那些村民也是“商品”的一部分。 他们被四处搜罗“商品”的进化者抓住，偷偷摸摸运往这里卖钱，然后又被已经完成二次进化的罗刹鬼们强制改造成鬼化者，从此活得身不由己、暗无天日，只能被动受人奴役。 第97章 一锅端 在亲眼见证了一场进化者与鬼化者的交易之后，祁采蘩他们兵分两路。 明绍带着顾书宁去追那些贩卖人口的无良进化者，殷维白和祁采蘩则留在这处洼地关门打狗。 他们利用各种隐匿技能藏起身形，很轻松就混进了买人的鬼化者当中。 那些鬼化者对两人的混入浑然不觉，他们押着那些普通人，径直回了作为他们老巢的一个宽阔山洞。 那山洞的洞口隐藏在一前一后交错而立的两块巨石之后，祁采蘩和殷维白跟着那些鬼化者一起左绕右绕，绕了好几次才总算绕到了洞口前头。 那些原本还算机警的鬼化者在回到自己老巢的这一刻，心态顿时松懈下来，他们推搡着那些如丧考妣的普通人，试图让他们加快速度进入山洞。 然而就在此时，祁采蘩和殷维白却突然对那些鬼化者发起了他们的第一次进攻。 两人在人数上虽然并不占优，但祁采蘩那五花八门的进化能力当中却不乏能够控制场面的。 她先是丢了一个“冰天雪地”把所有敌人冻成冰块，然后就和殷维白一起，像打稻草人一样，轮番把所有敌人虐了一遍。 那些被抓的普通人先是被两人的突然现身吓了一跳，然后很快就又被两人的凶残举止给震慑的齐齐呆立当场。 最后还是祁采蘩抽空对他们喊了一声“跑啊！”，他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朝着相反方向抬脚迈步。 慌乱间，这些人甚至忘了自己还和其他人捆在一起。 他们这一乱动，绳子立刻将他们扯得东倒西歪，让他们根本无法顺利逃走。 祁采蘩见他们跌作一团，只好一边叹气一边打了十几枚水弹过去。 水弹准确射中了绳索，很快，那些东倒西歪的普通人就相继恢复了自由。 他们顾不上去管自己仍被绳索束缚住的双手，一得自由，这些人立刻玩儿了命的开始朝着山洞入口的相反方向狂奔。 祁采蘩没有再去理会这些普通人，她和殷维白一起，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从山洞深处冲出的四名鬼化者。 那四名鬼化者显然是发现了这边情形不对，这才急急忙忙冲过来一探究竟，结果却在刚一探头的时候就被祁采蘩冻成了四个冰块。 别说给其他同伴传递消息了，他们连到底发生了什么都还没有弄明白。 不过他们的出现倒也不是全无意义，虽然他们没能把情报传递给同伴，但他们在被祁采蘩和殷维白收拾时发出的各种响动，却让他们的那些同伴全都警觉起来。 很快，山洞深处就又冒出了一支足有二十来人的鬼化者队伍。 队伍的最前面是两只已经完成了初次进化的夜叉鬼，跟在他们后面的，则是一大群觉醒不久的普通鬼化者。 同伴的尸体让他们立刻辨别出了眼前二人的敌人身份，他们抢先一步对祁采蘩和殷维白发动攻击。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祁采蘩和殷维白居然简简单单就躲过了他们的所有攻击。 为首的两只夜叉鬼略一愣神，但很快他们就又赤红着双眼，分别冲向了祁采蘩和殷维白。 祁采蘩故技重施，直接将在场的所有普通鬼化者冻成了冰块。 至于那两只夜叉鬼，他们对祁采蘩的冰天雪地并不像普通鬼化者那样束手无策。 虽然速度降低了、反应迟钝了，但他们到底还是能够自由活动并对祁采蘩和殷维白作出反击。 “先收拾那两只夜叉鬼！”殷维白一边说着一边就已经选了一只夜叉鬼快步冲上。 祁采蘩见状，立刻朝另外一只夜叉鬼发起攻击。 两人实力都远在夜叉鬼之上，不过三五秒的功夫，两只夜叉鬼就被他们先后铲除。 至于那些被冻住的普通鬼化者，两人解决起来当然就更容易了。 不过他们并没有因为敌我双方实力悬殊就大意轻敌、贪功冒进，两人在解决掉所有主动来袭的鬼化者后，开始很是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朝山洞深处前进。 他们侧着身体一左一右走在山洞里面，两人的视线几乎覆盖了身周所有角度。 与此同时，山洞深处，一只罗刹鬼正气势汹汹带着剩下的约么五十来个鬼化者朝洞口冲杀。 在他们的这支队伍里，除了实力最为强悍的那只罗刹鬼，另外还有五只已经完成了初次进化的夜叉鬼。 这五只高等级的鬼化者，分别控制着数量不等的普通鬼化者，而那只罗刹鬼则处于队伍金字塔的最顶端，直接掌控着那五只小头目一样的夜叉鬼。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很快他们就将迎来全军覆没的悲惨命运。 *** 将山洞里的所有鬼化者全都清扫一遍，祁采蘩和殷维白又顺手搭救了十来个原本已经陷入绝望的普通人。 再然后，他们就一路循着明绍和顾书宁留下的记号，去了从事人口贩卖工作的进化者团伙盘踞的镇子。 两人在镇子外面与已经做好情报工作的顾书宁和明绍会和，四人一起翻过土墙，潜进了镇子里头。 “先杀领头的。”丢下这么一句，明绍就径直朝着镇子正中那栋面积最大、一直有喧哗声传出的三层小楼冲了过去。 殷维白和祁采蘩护着顾书宁，三人紧紧跟在明绍身后大约二十米远的位置。 “这警惕性也太差了吧。”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祁采蘩忍不住吐槽了一下这些丧尽天良的进化者。 “估计是从未遇到过像样的对手。”殷维白随口接了这么一句。 祁采蘩想想也是。 这些家伙手里有枪，贩卖的又都只是普通人，就算不动脑子，光靠武力也已经足够镇住场面了。 像他们四人这种经验老道的进化者，这些家伙怕是一次也没有遇到过，自然也就不会生出什么防备的心思。 当然，这些家伙就算防备，也还是一样对付不了他们四人这种实力太过悬殊的敌人。 两人说着话，明绍却已经先他们一步破门而入。 再之后，四人就像是在砍瓜切菜一般，根本就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 只用了区区五分钟，他们就已经一路从一楼杀到了三楼。 那些把普通人当成牲口一样随意贩卖的进化者，一个也没能逃过四人的屠刀。 第98章 伏击 两个月后，在塔吉斯王国境内绕了好几个大圈子的祁采蘩等人终于来到塔吉斯王国的北方边境线附近，他们沿着塔吉斯王国的边境线往东行进，准备在之前进入塔吉斯国境的地点与苏世懿等人会面。 然而就在他们往东行进的第五天，他们遇到了百般哀求，非要跟他们搭伴的一对母女。 据那对母女说，在她们的行进方向上有妖魔出没，许多旅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其中也包括了这家的男主人。 “...我们实在担心，所以就想出来找找看，但我们没什么钱，根本就雇不起保镖...”中年妇人一边说一边抬手抹泪，依偎在她怀里的小女孩则眼含哀求注视着祁采蘩等人。 祁采蘩没说话。 在过去的两个来月时间里，他们四个已经遇到过不止一次这种心怀叵测的进化者或者鬼化者，她和顾书宁也没少被人骗。 虽然由于心底始终保有一份警惕，她们并没有因为选择相信对方而吃什么亏，但次数多了，她们的心肠到底还是渐渐冷硬起来。 事到如今，她们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容易乱发同情心，所以两人虽然不忍心，但却依然不约而同地将选择权交给了明绍以及殷维白。 “不行。”明绍可不像顾书宁和祁采蘩那么好骗，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那母女二人。 殷维白没说话，但他那表情显然也是赞同明绍这一决定的。 那对母女很意外，无论是明绍这冷冰冰毫无人情味儿的态度，还是祁采蘩、顾书宁、殷维白的一言不发袖手旁观，显然都不在她们的意料之内。 明绍并没有对这两人多作理会，他看了一眼祁采蘩等人，三人立刻抬脚迈步，跟着他继续朝前赶路。 然而那对母女却像狗皮膏药一样缠上了祁采蘩四人，她们一边说着哀求的话语，一边抬脚就朝祁采蘩他们追了过来。 祁采蘩等人虽然先走一步，将后背亮给了这母女二人，但对这母女二人，他们却始终没有放下戒心。 得益于此，他们一点儿也没错过那母女二人自以为很隐秘的暗杀行为。 虽然她们动作敏捷，速度极快，但祁采蘩四人的反应速度却远在对方之上。 那母女二人才一冲过来，殷维白的枪口就已经对准了那中年妇人。 至于那小女孩，祁采蘩直接就一个冰天雪地朝她丢了过去。 再然后就是明绍对这两人发起的凌厉攻势了，他虽然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但动手的时机却一点不比祁采蘩和殷维白慢。 走在第二顺位的顾书宁一转眼就被他严严实实护在了身后，而那母女二人却被他挥刀砍得只能露出本来面目，急速后跳闪避。 “果然又是鬼化者。”祁采蘩一边叹气一边配合殷维白发起攻击。 殷维白正要说话，却见明绍居然已经追着且战且退的那母女二人进了路旁一栋占地面积颇广的古旧民宅。 “喂！别追那么快啊，小心有陷阱！”殷维白喊了一句，然而明绍却一点也没有停下或者减速的意思，他就那么气势汹汹的直接消失在了宅子深处。 殷维白抚额，他叮嘱祁采蘩，“你留下守着阿宁，我去帮明少对付那两只恶鬼。” 祁采蘩点了两下头，“那你自己小心。” “你们也是，自己小心。”丢下这么一句，殷维白就立刻追着明绍进了那栋民宅。 祁采蘩不敢大意，她用自己“镜花水月”的特殊进化能力把顾书宁以及她自己妥善藏好，同时还不忘小心警戒。 两人这一等就是十几分钟，越到后面，祁采蘩就越是提心吊胆。 就在她犹豫着是不是要进到宅子里面寻找殷维白和明绍的时候，这两人总算伴着震耳欲聋的建筑物倒塌声，先后从那栋民宅里面冲了出来。 四人会和，祁采蘩提着的那口气总算松懈下来，“解决了？” “嗯。”殷维白简单跟祁采蘩和顾书宁讲了一下，两人这才知道，原来那宅子里还真埋伏了一大群鬼化者。 那些鬼化者利用屋子里迷宫一样的复杂构造，不断伏击明绍和殷维白，两人一开始没少吃苦头，最后还是明绍一通狂砍直接破坏掉了整栋屋子，两人这才摆脱了那些鬼化者无处不在的埋伏刺杀。 殷维白话说到这里，祁采蘩和顾书宁立刻明白了四人眼下的不妙处境。 祁采蘩二话没说，一个“冰天雪地”的技能直接就对着那群鬼化者丢了出去，明绍和殷维白则直接迎上了那群死咬着他们不放的鬼化者。 顾书宁站在祁采蘩身边寸步不离，与那些鬼化者保持了足够距离，但她却也没有只是躲在同伴身后拖后腿。 从自己的异次元空间拿出一把左轮手枪，顾书宁就那么站在祁采蘩身边，双手握枪开始对着那些鬼化者射击。 四人齐心协力，很快就把那些埋伏他们的鬼化者杀了个干干净净。 顺利回到Z国后，他们在距离塔吉斯最近的万花筒分部见到了与他们兵分两路的苏世懿等人，然后众人一起回了须臾城。 *** 稍作休整之后，祁采蘩和殷维白就又回到了训练、接任务的日常生活当中。 不过在训练和任务的间隙里，祁采蘩也没忘了自己的某件私事——揪出和她一样来自春阳孤儿院的腹黑眼镜男方天泽。 为此，她不惜把自己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用在了四处乱逛上面。 殷维白有心陪她一起把须臾城翻个底朝天，奈何苏世懿不知怎么非要揪着他帮忙处理万花筒的日常事务。 殷维白反抗无果，只得一有空闲就乖乖坐在桌案前帮着苏世懿处理各种杂事。 好在，顾书宁、连景惠等万花筒总部的常驻社员都很热心地在给祁采蘩帮忙，让她不至于因为孤掌难鸣而无法快速找到方天泽。 在没有耽误训练和任务的前提下，祁采蘩花了整整两个月才总算揪出了一直有意避着万花筒社员的方天泽。 彼时方天泽正被两名进化者围攻，那两名进化者不仅来自春阳孤儿院，而且还跟祁采蘩有过一段恩怨——祁采蘩从春阳孤儿院逃走之后，就是这两人第一时间去追踪她的。 第99章 尽管拿去 “是你！”已经不再是公鸭嗓的公鸭嗓少年，头发依然那么的非主流，耳朵上的两排纯金耳环却已经消失不见。祁采蘩才一现身，这货立刻就扔下方天泽朝她冲了过来。 “小心！”被他丢在一旁对付方天泽的狗女依然一身红色裙装，比起自己的同伴，她显然更为理智冷静，也更会审时度势。 然而作为她搭档的黄毛儿少年，在听到她这声提醒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被祁采蘩、苏雪、连景惠、连景睿给包围了，他就算想跑，祁采蘩也不会再给他机会。 反倒是之前因为被围攻而险象环生的方天泽，此时正趁着这难得的混乱，准备溜之大吉。 “哪儿跑？”祁采蘩找的就是他，当然不会让他顺顺利利脱身。她将黄毛儿少年丢给了苏雪她们，而她自己则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堵在了方天泽面前。 方天泽一脸灰败，他双拳紧握，“我也没得罪过你啊？你至于这么死盯着我不放吗？” “既然没有得罪过我，那你干嘛一见我就直接跑没影儿了？”祁采蘩说的正是之前她们帮着黑帮的钟吾等人打群架，结果方天泽却偷偷摸摸溜之大吉的事。 方天泽正要说些什么，一身红裙的狗女却已经朝着苏雪扑了过去。 她是想把黄毛儿少年从包围圈里解救出来，然而她却低估了苏雪的实力。 她的偷袭不仅没能得手，她自己反而也被苏雪给扔进了包围圈里。 这让方天泽彻底丧失了跑路的信心和勇气，他垮着肩膀对祁采蘩道：“我这不是怕你牵连我嘛。周菁菁是不会放过你的，要是你被抓...” 祁采蘩顿时无语了。 这货倒是看得明白，只是，他显然低估了万花筒保护她的决心和能力。 她对方天泽道：“那你是怎么跟这两个家伙凑到一起的？” 方天泽一脸的倒霉相，“我哪知道啊？我这正准备出去买点东西呢，结果半路就被他俩给截住了。” “他们是要杀你吧？”一看方天泽的那一身伤，祁采蘩就能猜出那两人必然没有对他手下留情。 方天泽叹气，“要不是他们还想从我嘴里问出你的消息，我现在尸体怕是都已经凉透了。” 祁采蘩被他这话给逗笑了，但是这却并不代表她就会简简单单相信方天泽的这番说辞。 “那你跟我去个地方吧，我要找人验证一下你这话是不是有什么水分。” 人为刀俎他为鱼肉，除了答应方天泽还能怎么办？ 他只能安慰自己——至少祁采蘩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就杀掉他以绝后患。 在苏雪等人的帮助下，祁采蘩将方天泽三个带去了钟吾那边。 很快，殷维白闻讯赶来。 祁采蘩一见到他，直接就将审讯三人的工作交接给了殷维白，“看你的了。” 殷维白微一点头，然后直接发动了自己“感应→同调”的精神力应用技。 他的这项能力可以起到定位系统和测谎仪的双重作用，此时殷维白要用到的，就是它测谎仪的这项作用。 通过与目标人物建立“精神链接”，殷维白可以应用这项能力，直接读取对方的想法、情绪甚至记忆。 这种作弊器一样的奇葩能力在过去没少为祁采蘩等一众万花筒社员带来便利，所以眼下，祁采蘩直接就想到了这么个省时省力的法子审问自己捉到的三个敌人。 “这家伙没问题，至少眼下没什么问题。”殷维白口中的“这家伙”说的是态度积极、相当配合的方天泽，“至于这两个，确实是来抓你回去的，不过很遗憾，我只探到了他们确实还有同伙，至于都有谁、有多少，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祁采蘩对此一点儿也不意外，要用人却又信不过人正是周菁菁那个疯婆子的固有风格。 她对殷维白道：“那我们就来个引蛇出洞好了，我就不信，在这须臾城还有人能把我怎么着了。” 殷维白抚额，“你还是先考虑一下万花筒的立场吧，我们可不是什么招人喜欢的组织。” “你要是太过肆无忌惮，我相信无论是汤森还是玛丽·西摩，肯定都很愿意顺手坑你一把。” “还有除了黑帮之外的其他进化者组织，那可都是虎视眈眈等着狠咬我们一口的。” 祁采蘩一听肩膀顿时垮了下来，她“呃”了一声，“那我难道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等着他们自动找上门来？” “当然不是。”殷维白揉了下眉心，“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会安排人手处理的。呃，也不能这么说，最后你肯定还是要出一下力的，毕竟现在你也是万花筒的主要战斗人员。” 他言下之意分明是说，祁采蘩的作用就只在于贡献自己的战斗力。 至于找人神马的，殷维白显然没指望祁采蘩去做。 祁采蘩倒也无所谓，她不介意手段，也不在乎自己是否参与其间。 “那行吧。那你什么时候要我出力了就尽管叫我。”祁采蘩说着，眼神就已经转移到了方天泽等人身上，“这三个家伙怎么处置好呢？” “你应该没有杀人泄愤的意思吧？”殷维白虽然是在询问祁采蘩，但其实心底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而祁采蘩的回答也果然不出他所料，“踹两脚我倒是挺有兴趣的，杀人神马的就免了吧。” 殷维白颔首，“那这些人你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祁采蘩好奇，“你想干嘛？” “钓鱼啊。”殷维白一指方天泽三人，“这些家伙正是最好的鱼饵。” 祁采蘩抚掌而笑，“那你尽管拿去！” 方天泽一脸黑线——他是人，不是个随便的什么东西，拿去是个什么鬼？ 不过比起这个，他更担心的反倒是自己接下来的遭遇。 听殷维白这口气，人家明摆着是要用他们去钓周菁菁的爪牙，这可是个危险系数极高的活儿！ 要知道，周菁菁只是想抓祁采蘩，而对他却是下了格杀勿论的命令的。 也就是说，比起祁采蘩，他的处境可要危险好几百倍。 第100章 人在矮檐下 方天泽一脸急色，“喂！我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吧？你至于这么狠吗？” 祁采蘩摊摊手，“不然你想怎么办？周菁菁既然已经把手伸到了须臾城，你觉得她会轻易自己再缩回去？我们要是不狠狠反击她一次，你觉得她会知道分寸？还是你觉得你真能躲过所有追杀你的进化者？” 方天泽不说话了。 周菁菁不是个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人，他也没那个能耐躲过所有追杀。 事实上，如果不是祁采蘩恰好在他被狗女二人追杀的时候横插一杠子，他现在很有可能早就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那你得保证不会故意弄死我。” 祁采蘩翻了个白眼儿，“那就要看你的具体表现了，要是你敢出卖我...” “不敢不敢。”方天泽连连摆手，“我虽然躲着你，但暗地里却也没少关注你，我知道你现在加入了一个相当了不起的进化者组织。而我不过就是个常年夹缝里面求生存的小人物，我哪敢惹你们万花筒啊？” 因为对早年的经历有着很严重的心理阴影，方天泽这些年一直不肯加入任何帮派。 虽然处境比较艰难，生活也比较清苦，但他却依然不改初衷。 祁采蘩虽然觉得他有些因噎废食的意思，但她跟方天泽说白了也就只是“认识”这种程度的交情，对方的选择，她可没有干涉的兴趣。 她比较感兴趣的反而是，“你当年为什么也要逃走？留在春阳孤儿院，你至少衣食无忧不是么？而且周菁菁那个疯婆子也还算信任你，你在孤儿院话语权可不小。” 听到祁采蘩突然提起这段往事，方天泽略微怔了一怔才对祁采蘩道：“一来我做不到出卖自己的良知一辈子，二来如果有重获自由的机会，谁又愿意始终做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白鼠呢？即使是比较受主人宠爱的小白鼠。” 祁采蘩叹息一声，“如果你能活下来，我推荐你个好地方度过余生。” 方天泽吓了一跳，“喂！你不会真想弄死我吧？或者你想关我一辈子？” 祁采蘩翻了个白眼儿，“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把你介绍给黑帮的老大钟吾而已。他是个什么人你应该也清楚，你不觉得跟着他会比较适合你吗？” 方天泽愣住了，好一会儿他才盯着祁采蘩缓缓问了这么一句，“你就不怕我对他有歹心？凭我的本事...” “耍心眼子的本事吗？”祁采蘩一摆手，果断打断了方天泽的自说自话，“就你的那点儿小心思，你觉得你能糊弄得过我们次长，还是能糊弄得过我家小白？” 方天泽顿时卡壳了。 苏世懿那可是须臾城赫赫有名的苏狐狸，至于殷维白，智商先不说，人家这奇葩进化能力就已经足够他喝上一大壶了。 他还能说什么？根本无力反驳啊！ 偏偏祁采蘩还不肯放过他，“当然了，如果他俩还不足以让你死心塌地为黑帮贡献力量，那我也可以再给你加个条件上去。” “比如，让你和钟吾同生共死啥的。再比如，黑帮要是被你坑了，我就直接把你点天灯啥的。到时候你可别指望我讲道理，也别试图给我摆证据，反正只要黑帮倒霉，那我第一个就找你。” 方天泽都快哭了。 这特么，这也太霸道了。 但是他有什么办法呢？ 他如今可是落到人家的矮檐下了。 “你也别觉得自己很吃亏，钟吾那个人，可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的兄弟。你去了他那里，就算以后周菁菁再派人过来须臾城杀你，你也不至于全无还手之力。” “我会考虑的。”方天泽说是这么说，心底里其实已经默认了加入黑帮的这件事。 正如祁采蘩所说，他确实也需要给自己找个靠山，而钟吾他们，显然不会是周菁菁那种表面光、内里脏的人渣典型。 这天之后，殷维白果然调动了大量人手地毯式排查周菁菁的爪牙们。 由于他调用的都是万花筒分布在须臾城各处的或明或暗的固定眼线，所以在引起SC-7以及其他进化者组织的注意之前，周菁菁的那些帮凶就已经一个不漏全都被他揪了出来。 而方天泽在这个过程里，则很是遭遇了几次危险。 好在殷维白丝毫没有越俎代庖，替祁采蘩消灭他这个人形“隐患”的意思。 每次方天泽遭遇危险，殷维白都及时把他救了下来，而不是顺水推舟，让周菁菁的帮凶把他就地消灭。 对此方天泽相当意外，因为他看得出来，殷维白其实很想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杀意，将祁采蘩的意见贯彻到底，殷维白显然很尊重自己珍视的这个人，而不是像绝大多数人那样，打着为了对方好的旗号，对对方的判断或者选择横加干涉。 “我已经决定要加入黑帮了。虽然从一开始我好像就没什么选择权，不过这个决定确实出自我本人的意志。”事情告一段落后，方天泽这样对祁采蘩说。 祁采蘩有点儿意外也有点儿惊喜。 虽然她确实可以强迫方天泽加入黑帮，但被迫的和自愿的，展现出来的绝对会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 离开之前，方天泽甚至还半开玩笑的问了她一句，“要让你那位护花使者检查一下我的真实想法么？” 祁采蘩笑着摇了两下头，“不用，我还是觉得对你保持监视更稳妥。” 方天泽笑而不语，跟着钟吾以及钟吾的一众小弟转身离开。 *** 8月底，有人拐弯抹角托了好几道人情关系，最终总算成功联络上了苏世懿。 彼此取得联络之后，这人火急火燎的就发布了一个报酬相当丰厚的保护类任务。 苏世懿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千方百计要与万花筒搭上关系的家伙居然还是一城之主。 这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特提斯地区，从他祖父的那一代开始，他们家就一直管理着特提斯地区的某座偏远小城。 那是一座虽然不怎么繁华，但却相当平静安稳的不起眼的小城市，然而这份平静安稳在进化者和鬼化者出现之后，却也渐渐远离了这座城市。 第101章 胆子真大 作为城主，说是为了自己的统治地位也好，为了市民的利益也好，总之在发现普通士兵根本无法与层出不穷的鬼化者以及进化者相抗衡后，这位已经步入不惑之年的城主大人就立刻开始寻找外援了。 而万花筒，正是被他锁定的外援之一。 为了打动苏世懿，这人不仅奉上了大量酬金，而且还非常聪明的搬出了饱受进化者和鬼化者欺压的广大市民，恳求苏世懿看在那些无辜民众的面子上派人帮忙。 苏世懿虽然不太喜欢对方耍这种小聪明，但对方的这番说辞也确实戳中了苏世懿的软肋。 在派人调查过那座城市的真实情况之后，苏世懿到底还是派了祁采蘩、殷维白、苏雪以及上官彦过去。 于是，清闲了不过半个月的祁采蘩再次迎来了她的忙碌时期。 接了任务之后，她和殷维白等人一起经由Z国领土前往特提斯地区。 特提斯地区位于Z国东部，与Z国接壤，是个处于政治混乱时期的联邦制国家。 和塔吉斯王国一样，这里的王公贵族拥有极大特权，平民，尤其是贫民则生活的十分艰苦。 调查到这一情况的万花筒外围人员还顺手调查了一下那位发布任务的城主，让苏世懿略感欣慰的是，这人对待自己治下的子民确实还算尽心。 因着这一点，苏世懿甚至将对方因为算计他而招致的刑罚大度的减轻了一半，他在祁采蘩等人出发之前这样叮嘱了苏雪一句，“既然他还算是个合格的城主，那你就只帮我戏弄他两回吧。” 苏雪答应的相当痛快，浑然不顾身边的祁采蘩和殷维白俱是一脸黑线。 三人在Z国边境线附近会和了上官彦，然后四人一起前往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与有蔷薇王座坐镇的Z国相比，特提斯地区相当混乱和危险，四人几乎是一路打过去的。 “都乱成这样了，怎么也没人管一管？那个请我们过来的城主到底在搞什么鬼？” 好不容易赶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小城瓦纳，祁采蘩原本以为有一位负责任的城主，这里的情况会稍微好上一点点，结果进城之后，她们看到的居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混乱无序、危机重重。 “不是我们城主大人不想管，是我们根本就没那个能力管。您看看那些横行无忌的家伙，再看看我们城主府的兵士，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大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又高又胖的城主府大管家抹着额上的汗珠对祁采蘩等人解释。 祁采蘩蹙着眉头正想继续说点儿什么，结果才一开口就被殷维白扯了一下衣襟。 她看向殷维白，殷维白微微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祁采蘩叹了口气，默默从街道两旁随处可见的混乱场景上移开视线。 一行四人在那位高胖管家的带领下，由领主府的士兵护送着，一路朝领主府进发。 然而他们不惹事，却不代表事情就不会主动上门来找他们。 殷维白再怎么不想节外生枝，也架不住有那不长眼睛的家伙自己往祁采蘩的枪口上撞。 “呦，这小妞儿头发居然是银白色的。”一个衣襟敞开露出胸膛的青年男子一双鹰眼死死盯在苏雪身上，他抬脚上前，肆无忌惮的拦在了城主府大管家的正前方。 城主府的大管家在那个青年男子“呦”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情况不妙，他身体一下子进入备战状态，脸上的神色却显得格外凝重。 作为城主大人最信任、最依赖的心腹干将，这位大管家不仅在经营管理一类的文职工作上很有成就，而且就连身手也是一顶一的好。 但他的这个一顶一，却只局限在普通人的范畴。 跟眼前这个大大咧咧露出胸膛的青年男子相比，大管家的武力值着实不值一提。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让其他人抵挡一阵，而他则带着祁采蘩等人先行一步，那个青年男子就已经一把将他推开，然后抬脚迈步走到了苏雪面前。 苏雪一直没说话，她只是略微抬头，一脸平静的注视着面前的这个青年男子。 “呦，不仅是银发，居然还是异瞳，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那个青年男子一边啧啧称奇，一边就要伸手来摸苏雪的头发。 “丘林，你快住手！”胖管家一脸的气急败坏，他张着双臂急扑过来，试图将苏雪护在自己身后——苏雪的年龄和身高摆在那里，胖管家一直以为她就是个打酱油的，所以下意识地，这人就选择了保护这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 然而让他差点儿惊掉下巴的是，苏雪居然一脸淡定的一偏头，一抬脚，直接就把丘林踢出去了十几米远。 “这...这...”胖管家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张口结舌站在那里，连抬起的手臂都忘了放下。 “胆子可真大。”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上官彦的这句感慨。 “嗯，比本事大。”接话的是殷维白，他和上官彦一样，此时都只想对丘林说上一句“眼可真瞎”。 ——居然胆敢招惹在苏世懿的言传身教下，一路长歪坚决不肯回头的苏雪，可不就是胆子大、眼睛瞎么。 “你们...”胖管家回头看向殷维白和上官彦，一脸的不知所措。 祁采蘩微微一笑，“这事儿您不用管，阿雪自己就能解决。” 胖管家半信半疑——就苏雪的那小身板儿，他实在很难相信对方的武力值其实很高。 然而很快，事实就向胖管家证明了他的想法是多么肤浅幼稚。 那个叫丘林的家伙，被踹飞之后大为恼怒，不过他并没有因此重视起苏雪的实力。 在他看来，他被对方踹飞，并不是因为他实力不济。 他只是被对方人畜无害的外表迷惑，然后心态不由自主就有些松懈。 他坚信只要自己提高警惕、小心戒备，苏雪就绝不会再有机会对他进行“偷袭”。 “你个臭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啊你！”从地上爬起的丘林神色狰狞，他大步上前，抬掌就朝苏雪脸上扇去。 然而还没等他的巴掌接触到苏雪的脸颊，苏雪就已经一根电棍递了出去。 她动作极快，丘林想起来要闪避时，电流都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导进了他的身体里。 第102章 以少敌多 胖管家目瞪口呆，他死死盯着正一脚接一脚狠踹丘林的苏雪，只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快速崩塌。 “阿雪，差不多就行了，别真把人给打死了。”直到殷维白终于出声阻止，胖管家这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看到苏雪果然依言停手，他内心深处不由暗搓搓遗憾了一小下——这丘林正是他们这里的刺头儿之一，要是苏雪能把这家伙给收拾了，胖管家绝对第一个拍手叫好。 不过苏雪她们显然并没有手起刀落要人性命的意思，几人越过已经鼻青脸肿、去了半条命的丘林，一脸平淡的继续朝前走去。 胖管家抹着汗小跑两步，“几位请走这边。” *** 城主府内，祁采蘩等人得到了最高规格的贵宾待遇，胖管家先斩后奏提升了四人的招待规格，然后又抢先一步去了城主那边汇报最新情况。 城主是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白胖男子，年纪大约六十上下。 因着近段时间日子不好过，他原本婴儿一样白皙红润的超级健康肤色此时已经只看得到苍白和憔悴，红润神马的，那都是不知道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胖管家过来时，老城主正独自一人在屋子里来回转圈儿，听到开门声，他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胖管家面前，“人呢？接到了吗？” 胖管家点了两下头，“接到了，接到了，我已经安排他们住下了。” 老城主看了眼窗子外面还没升到正当空的上午十点的太阳，“这咋还就住下了？不是应该也来见我吗？” 胖管家挠挠头，“他们想来来着，是我给拦住了。” 见老城主一脸疑惑，胖管家赶忙加快语速，把之前丘林被痛扁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听到他说自己擅作主张给了那些人最高规格的贵宾待遇，老城主会意，“你是想让他们再多出些力，帮咱们彻底解决这城里层出不穷的动乱？” 胖管家连连点头，“他们绝对有这个能力。” 老城主一拍大腿，“那就这么办吧，总让人家守着，天长日久的，费用也不低，还不如一次解决。” 遗憾的是，他们打算的很好，但真到实施的时候却被祁采蘩等人给无情拒绝了。 不是他们非要细水长流，比起老城主和胖管家，祁采蘩他们其实更不想做这种相当杀时间的守护类任务。 他们不同意，是因为他们根本就做不到让老城主一劳永逸。 殷维白详详细细跟老城主和胖管家解释了一遍为什么他们无法彻底消灭这座城市的安全隐患，“...也就是说，只要里世界存在一天，进化者和鬼化者就会一直源源不断持续，所以这根本不是我们愿不愿意、你们肯给多少报酬的问题，而是我们根本就没那个能力。” 老城主和胖管家俱是一脸失望，“那我们岂不是必须长期雇人了？” “其实你们可以考虑一下雇佣本城的进化者，尤其是那些进化之前就跟你们关系匪浅的，以及进化之后也没有表现出太强破坏性的。” 殷维白可不想长期留在这里给人家当保镖和打手，他略一思忖，然后直接就支了这么一招给老城主和胖管家。 老城主和胖管家对视一眼，两人一时之间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殷维白一笑而过，并不再劝，反正无论这两人怎么想，苏世懿都不可能让他们四人一直留着这种地方。 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这世界也还有很多需要维系平衡的地区。 从老城主那里出来，殷维白立刻就跟祁采蘩、苏雪、上官彦一起去了城主府外。 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退治鬼化者，尤其是那种已经进化过一次甚至更多次的鬼化者。 这种鬼化者祁采蘩已经没办法通过净化的方式让对方变回正常人，所以他们能做的，就只有在对方造成更大危害之前，抢先一步举起屠刀。 四人忙活了整整三天，这城里的鬼化者总算被清理了个七七八八。 一开始是他们挨家挨户去找、去观察，到后来却变成了是很多鬼化者主动联合起来，准备将他们除之而后快。 那是他们抵达这座城市第二天的深夜时分，祁采蘩他们以城主府为阵地，以少敌多，迎战那些鬼化者。 那一夜，城主府拨给他们居住的小院儿血流成河，地面上、房顶上，甚至树梢上，到处都是鬼化者们明显有别于普通人类的特征鲜明的尸体。 当战斗终于宣告结束，一直战战兢兢躲在屋子里面接受祁采蘩他们庇护的老城主等人想要离开，结果却发现自己连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出来。 他们又惊又惧又忍不住觉得恶心，很多人甚至因为眼前这一幕带来的冲击太大而控制不住呕吐起来。 最后，是老城主第一个强忍着内心的各种不适，迈步走出了这个已经变成货真价实修罗场的小院儿。 紧紧跟在他身侧的胖管家则第一时间给祁采蘩他们安排了新住处。 再之后，祁采蘩他们的鬼化者退职工作就变得相当容易开展了。 那些没胆子对他们做出反击的鬼化者在结果出来之后就已经望风而逃，而那些相对来说老谋深算，原本打算让别人打头阵，自己却躲在后面坐享其成的鬼化者在见识过祁采蘩他们的强悍战斗力之后，也不得不暂且退避三舍以保全自身。 于是在经历过一次彻头彻尾的排查之后，这座城市总算迎来了暂时的安稳和谐。 不过老城主和胖管家都很清楚，这份安稳和谐其实就像暗里波涛汹涌、面上却平滑如镜的水面，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再次掀起浪花，重归混乱。 两人这几天也没闲着，他们召集了城主的所有心腹，商讨殷维白那个关于雇佣本城进化者为城主府工作的提议。 赞同者和反对者当然都有，尤其是在见识过祁采蘩他们的强悍战力之后，赞同者和反对者的态度都变得愈发坚决。 赞同者的想法跟殷维白差不多——当你无法阻止某种变化时，那你最好的选择就是也投身这种变化。 而反对者反对的理由就单纯多了。 他们普遍对进化者持畏惧、排斥和怀疑态度，根本不认为这些家伙有信任或者拉拢的必要。 第103章 仇人相见 在用拳头跟城内几个相当有名的进化者讲过道理之后，殷维白给他们指点了两条出路。 一条当然是前往须臾城这座属于进化者的城市，另外一条则是加入某些国家或地区的进化者组织。 那些已经被他们打服气了的进化者，在本地没有任何牵挂的，基本都选择了跟殷维白他们一起前往须臾城生活。 而那些有亲人或者朋友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殷维白倒也没有非要他们离开的意思。 在确定了城主府会招聘少量进化者略作尝试之后，殷维白把选择留下的两人推荐给了老城主。 老城主一开始还不是很敢雇佣这两人，毕竟他们可都是这座城市有名的实力强悍的进化者，这种人老城主可没有使唤对方的信心。 最后还是殷维白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他这样对老城主说：“你怕什么？这不还有我们万花筒呢嘛。” 当然，他也跟老城主说了要善待这两人，要主动建立和谐友好的协作关系。 老城主哪敢不应？ 他倒不是害怕殷维白，他是害怕自己万一嚣张过头，那两名进化者会忍无可忍把他脑袋揪下来。 到时候万花筒就算帮他报了仇，他还是一样活不过来。 殷维白两边沟通，见证洽谈，很快就促成了这件在这座城市算是开先河的事。 至此，他们一行四人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于是，在第二天一大早，四人就立刻辞别了热情挽留他们多留几天的老城主和胖管家，结伴返回须臾城。 这时候的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返回须臾城的路途上，祁采蘩会突然遇到杀害她父母的那些刽子手。 那是他们进入Z国国境的第三天，虽然只是无意间扫了对方一眼，但祁采蘩却依然认出了那几个她咬牙切齿痛恨了数年之久的家伙。 那一瞬她理智全失，甚至都忘了要跟殷维白三人打招呼。 她就那么直直朝着那几人冲了过去，而且还一出手就是凌厉杀招。 彼时他们正准备找家好点的饭店大吃一顿，结果祁采蘩话说到一半就突然一脸杀气的当街行起凶来。 殷维白被她吓了一大跳，他有心提醒祁采蘩这里是公共场所，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劝阻，祁采蘩就已经飞快杀掉了其中两人。 原本正和自己同伴说笑的行人在这一瞬全都张大了嘴巴一脸惊恐，他们就那样呆呆站在原地，甚至都忘了逃离或者报警。 然而很快，这份寂静就被机动车道上的刹车声、喇叭声、司机们的咒骂声给打破了。 那些目睹了这恐怖一幕的行人有的转头就跑，有的开始大声尖叫，有的抖着手去按报警电话，还有的干脆直接吓得软倒在地，动也不敢动上一下。 然而他们的恐惧对祁采蘩来说却没有任何意义。 无论是颤抖着拿出手机准备报警的、为了明哲保身转头就跑的，还是大声尖叫发泄自己内心恐惧的、瘫软在地一脸惊慌绝望的，对祁采蘩来说，他们都只是可以完全忽略的背景布。 她的眼睛里，此时只有那些曾经在一夕之间毁灭了她温暖家庭的刽子手。 殷维白见已经来不及阻止祁采蘩，只好抢步上前，帮她杀起了那些试图围攻祁采蘩的家伙。 上官彦和苏雪虽然不明所以，但作为祁采蘩和殷维白的同伴，他们当然也不会站在一旁干看。 两人非常默契的分别选了另外两个方位，和祁采蘩、殷维白一起，将那几人围在中间。 进化者，尤其是祁采蘩他们这个等级的进化者，对上普通人那跟人类杀鸡宰羊也没什么区别。 不到两分钟，祁采蘩四人就已经消灭了对方队伍里的所有人。 九具尸体横在当街，鲜血流了满地，再配上那九人开枪还击打碎的路灯、玻璃什么的，此时这片街区简直就是当之无愧的人间地狱。 殷维白拉着一脸愤恨的祁采蘩，四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事发现场。 上官彦不知打哪儿弄了一辆厢式小货车，他开着车，载着自己的三名同伴一起从这座城市逃离。 途中，殷维白问了祁采蘩那些到底是什么人。 祁采蘩的回答言简意赅但却直中要害，“仇人！” 殷维白心下恍然，他问祁采蘩，“春阳孤儿院的？” 祁采蘩点点头，不过很快她又摇了一下头，“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毕竟周菁菁那个疯女人也是有靠山的。这些混蛋搞不好就是她跟别人借来的。” 殷维白略一思忖，“你没在孤儿院见过他们？” 祁采蘩摇头，“他们在杀了我父母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我是被其他人带去孤儿院的。” 殷维白摸摸她的头以示安慰，“当时还有没有其他人参与进来？” 祁采蘩点点头，“有。” “那我们就找个时间去问候一下周菁菁好了。”殷维白虽然说不上睚眦必报，但对敢于伤害祁采蘩的人，他可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心慈手软。 “也算上我。”上官彦和苏雪异口同声，说完两人都微微一愣。 祁采蘩一直低沉的心情顿时好转几分，她用力点了下头，“那就全靠你们了。” 上官彦微微一笑，苏雪却是蹭过来，张开手臂快速拥抱了一下祁采蘩。 祁采蘩心都要化了——傲娇如苏雪，除了她最最看重的苏世懿，万花筒还真没人从她这里得到过这样的高级待遇。 她眉眼弯弯，心里的最后一丝戾气终于消退。 *** 四人踏上逃亡路途的第二天，他们的老熟人，蔷薇王座第一执行部队的夏子瑜等人就准确地找出了他们。 他们是代表Z国政府来抓捕祁采蘩四人的，而祁采蘩他们当然不会束手就擒。 “杀人者无罪，也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复仇者反倒要付出代价，这么荒谬、这么可笑的逻辑，你们居然有脸大言不惭的说出来？” 祁采蘩虽然性格并不尖锐，但却也不是个随便别人搓圆揉扁的老好人，在听到对方用一副大义凛然、理所当然的口吻要求她认罪伏法之后，她直接就冷笑着回了这么一句。 第104章 通情达理 夏子瑜头很痛，她当然知道祁采蘩数年之前那段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悲惨遭遇，也很理解她对Z国没什么好印象。 可夏子瑜作为Z国的公职人员，却也同样有着自己的立场和坚持。 她对祁采蘩道:“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黑暗，但有黑暗的地方却也一定会有光明。我知道你以前经历坎坷，可你也不能因此就否定Z国的一切。我承认，Z国确实有一些利用职务之便为所欲为的蛀虫，但总体而言，Z国还是和平安定、政治清明的。你...” “Z国怎么样关我屁事？！”祁采蘩冷笑着，非常无礼的打断了夏子瑜的这番说教，“风凉话谁不会说？横竖死的不是你们爸妈！横竖不是你们家破人亡！政府要是有用，我又何至于被人当成白老鼠养了三年，受尽屈辱折磨！” 殷维白也对祁采蘩的态度表示了支持，他对夏子瑜道：“现在周菁菁也还是活蹦乱跳做着她的‘善人’吧？你与其在这里天花乱坠的忽悠人，倒不如去做点实事，让我们看到诚意。” 夏子瑜张口结舌。 她不是没有努力过，可她却无法说服自己的上司干涉Z国事务。 他们蔷薇王座在Z国地位特殊，可正是因为特殊，他们反而愈发谨言慎行。 她同情祁采蘩，可她的上司却觉得，既然祁采蘩都已经去了须臾城，那他们就根本不必再插手这事儿。 夏子瑜能理解对方顾全大局的思维方式，可此时面对苦主、面对受害者，她却又是那么的底气不足。 好在她眼下并不是在孤军奋战，她还有南志远等一众同伴。 此时，南志远第一个就站了出来。 他对祁采蘩道：“我们蔷薇王座的业务范畴，不包括处理普通人之间的恩怨情仇。” 南志远虽然也曾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凄惨过去，但他很幸运的遇到了夏子瑜。 夏子瑜不遗余力的帮他护他，让他不仅报了仇，而且也没有留下什么打不开的心结。 所以比起祁采蘩，南志远对夏子瑜的这个论调简直就是全盘接收。 他是打从心底里认可夏子瑜以及支持夏子瑜的，再加上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温柔体贴的性格，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思考问题这种事，南志远表示自己做起来根本就是全无压力。 不过他们队伍里的另外一人——傀儡师刘宝灵却因为自己的类似遭遇而十分同情祁采蘩，她帮祁采蘩说情，“但是，要不是她进化了，她父母也不会被杀，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事儿我们应该也能管一管吧？而且我觉得那个什么春阳孤儿院，我们也确实应该尽早拔除，不然以后我们的国家肯定还会有更多不幸的事情发生。” 蔷薇王座第一执行部队的副队长、祁采蘩他们第一次有幸得见的翟清和对刘宝灵的这一说法很是赞同，他看了一眼夏子瑜。 夏子瑜抓了下自己头发，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烦恼之色。 她深吸一口气，“那这次就先这样吧。我会去调查这些人的身份背景，以及他们到底做过多少坏事。还有那个周菁菁，她那间妖魔横行的孤儿院我也会尽快处理的。” 祁采蘩呆住了。 她虽然认为自己才是占理的一方，可她却从来没有指望过蔷薇王座的这些进化者能够理解她的怨恨和不平。 眼下这些家伙的态度突然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祁采蘩一时之间还真有点儿跟不上节奏。 她不再愤怒，可却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对方。 最后是殷维白打破了这难得的寂静，他对夏子瑜等人微微一笑，“这可真是太让人意外了。想不到蔷薇王座居然还有你们这种称得上通情达理的进化者。” 顿了顿他又道：“要是你们上司容不下你们这些异类，欢迎你们到须臾城来。” 上官彦也在一旁跟着起哄，“哦，这是个好主意！我看干脆你们就来万花筒好了，我们万花筒可比你们的那什么蔷薇王座有人情味儿多了！” 夏子瑜苦笑。 去须臾城？ 别人或许可以，但他们这些人，却是跟须臾城的很多进化者组织都有很深的过节。 脱离了Z国本土，没了庞大的群体实力在背后支撑，他们这些人绝对会被须臾城的进化者组织群起而攻之。 再说，他们曾经效力的Z国也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就让他们脱离掌控。 真到了那一步，他们绝对会比那些恶名昭彰、凶狠残忍的鬼化者死的还要迅速一些。 “走了。”夏子瑜没有跟殷维白他们斗嘴皮子的兴趣，她招呼一声自己的同伴，然后果然直接转身，离开了他们两拨人彼此对峙的这处地方。 她的几名同伴却没有她那么潇洒肆意，几人一边跟着夏子瑜退走，一边还要防备祁采蘩他们可能会有的偷袭。 直到彻底走出祁采蘩等人的攻击范围，南志远等人这才略微收起戒备之心，跟着夏子瑜直奔蔷薇王座总部所在地。 殷维白直到这时提着的那颗心才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他招呼祁采蘩等人，“我们也赶快离开吧。免得又要面对其他追捕我们的人。” 祁采蘩对此并无异议，苏雪和上官彦当然也不想徒增烦恼，于是四人一起抓紧时间继续逃匿。 后面的几天时间里，他们身后果然又有了新的追兵出现。 但是祁采蘩他们却完美利用了夏子瑜等人离去之后的那段宝贵的时间差，那些后来者才一加入搜索，就立刻被他们故意布下的疑阵给骗到了其他方向。 直到祁采蘩他们绕了远路平安回到须臾城，那些人依然没能跟自己追捕的这四名进化者正面交锋。 再说祁采蘩他们。 回到万花筒的第一时间，祁采蘩就在殷维白、苏雪以及上官彦的陪同下去了苏世懿那边。 她是去坦承自己惹来的这一连串麻烦并顺便道歉的。 虽然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之类的桥段很容易得到别人的理解和同情，但祁采蘩却并不打算利用这点为自己争取“减刑”。 苏世懿对她已经足够理解、足够宽容、足够支持，而她也想回馈对方同等分量的坦率、真诚和担当。 第105章 秘密任务 “就这些？”苏世懿全程微笑着听完了祁采蘩的讲述，然后用一种非常轻描淡写的口吻这样问了一句。 祁采蘩呆呆点了一下头——这些还不够严重吗？ 苏世懿似是看穿了祁采蘩的心理活动，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就那么一脸轻松的对祁采蘩微微摆了下手，“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这段时间你还是先不要到Z国去了，免得人单势孤遇到危险。” 祁采蘩“呃”了一声，“就没有其他我能做的了吗？” 苏世懿略一沉吟，“你别说，还真有。等风头过去，我准备派几个人去把那个春阳孤儿院给灭掉，这任务我觉得非你莫属。” 祁采蘩直接呆住了，不过很快惊喜的表情就占据了她整张脸庞。 她努力按捺住自己想要蹦起来的激动心情，“那我就等着您的命令了。” “嗯。”苏世懿摆摆手，示意祁采蘩可以走了。 祁采蘩转身离开，然后一路蹦蹦跳跳回了自己房间。 此时，殷维白、苏雪、上官彦三人正聚集在祁采蘩的房间里等着听消息。 他们之前原本是打算陪着祁采蘩一起去见苏世懿的，但却被祁采蘩很坚决地拒绝了，三人无奈，只能留在这里等候第一手消息。 “你心情很好。”祁采蘩才一进门，殷维白就下了这样的论断，“看来次长没准备责罚你。” 苏雪斜他一眼，“我都说了哥哥肯定不会怪罪七七，偏你瞎操心。” 上官彦眉眼弯弯打着圆场，“七七没事就好。” “何止没事，我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呢。”祁采蘩在殷维白身侧落座，然后把苏世懿准备派人端掉春阳孤儿院的消息告诉了在座诸人。 殷维白喜出望外，“到时候算我一个！” 苏雪和上官彦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别漏了我们。” 祁采蘩眼眶微湿，“放心，到时候我肯定抓着你们一起去。” 时间转眼就过去了近五个月之久，终于，由祁采蘩他们引发的恶性杀人案件在Z国的舆论里渐渐淡去。 而在这期间，苏世懿果然一手抹平了这事儿可能掀起的所有波澜。 祁采蘩他们四个就像从来不曾在Z国对普通人类大开杀戒一般，很是平常的过完了这五个月中的每一天。 祁采蘩不知道苏世懿是如何做到的，她也没有去仔细探究的心思，反倒是殷维白，因为苏世懿表露出的这份本事，终于不再排斥帮着苏世懿处理万花筒的日常事务。 他的心思很简单。 他想把同样的力量捏在自己手里，这样以后他就可以在不依赖别人的前提下，为祁采蘩提供同样严密的保护了。 *** 次年三月，祁采蘩在Z国惹下事端的第六个月，苏世懿终于发布了灭掉春阳孤儿院的秘密任务。 这个任务即使是在万花筒内部也属于高度保密的极机密任务，除了连霄和苏世懿，知情的人也就只有被选中参与此次任务的祁采蘩、殷维白、苏雪、上官彦、连景惠。 一行五人几经辗转，最终在殷维白的带领下来到了春阳孤儿院。 时隔数年，祁采蘩眼下所看到的春阳孤儿院跟她离开之前已经有了很大区别。 当然，也有可能是当年祁采蘩炸掉春阳孤儿院之后，周菁菁就选择了与原来截然不同的风格进行重建。 “大家小心了，这里进化者很多，那些由普通人充当的明面上的保镖也全部都有热武器。”作为掌握了第一手情报的带头人，在过来之前，殷维白显然很是下了一番苦功调查春阳孤儿院。 祁采蘩四人点头表示了解。 “那就按我们计划好的，七七，由你先动手。” 殷维白话音才落，祁采蘩就已经迫不及待发动了自己“云山雾罩”的特殊进化能力。 当浓雾笼罩住了整个春阳孤儿院，五人这才按照殷维白手里路线图的标注，翻墙进去，然后直奔隐藏在孤儿院地下的那个私人研究所。 这时候，那些负责孤儿院安保工作的保镖也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不过他们的反应速度比起祁采蘩他们的潜入速度来实在慢的不值一提。 等到这些人终于层层汇报上去，祁采蘩他们早就已经摸到了目标地点。 大量的炸药被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同时引爆，新建不过数年的周菁菁的研究所在短短数秒的时间里就已经重新变成了一片废墟。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周菁菁确实很幸运。 前后两次足可置她于死地的大爆炸，这女人居然全都完美避了过去。 这一次她倒没有像上次一样恰巧从研究所里出来，他只是去会客室跟她的贵客们谈了一笔关于进化者的贩卖交易。 在方天泽叛逃之前，这些事情基本都是方天泽在处理，但在他叛逃之后，周菁菁却再也没有假手于人。 倒不是没人想要讨她欢心、博她信任，只不过这些妄图取代方天泽成为春阳孤儿院“人上人”的家伙，周菁菁却是一个也看不上眼。 倒不是说那些人真的就差劲到周菁菁根本不屑一用，她只是疑心病发作，看谁都觉得加倍可疑。 这份多疑让她时至今日也不敢放弃她的普通人保镖团队，因为她害怕万一失去制衡的力量，那些她千方百计搜罗到手，然后又无所不用其极控制住的进化者就会把她碎尸万段。 这也是为什么祁采蘩的大雾攻击，没有第一时间就招来设法破解的进化者——不是他们饭也不够迅速，而是他们根本没有在春阳孤儿院擅自采取行动的权限。 他们常年被药物控制，根本就不敢去踩踏周菁菁设下的这条底线。 而祁采蘩他们当然也很清楚这一点，甚至殷维白的作战计划也很好的利用了这个并不算短的时间差。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炸掉了春阳孤儿院的地下研究所，然后又用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周菁菁等春阳孤儿院核心成员用来“办公”的那栋四层小楼。 然而遗憾的是，他们并没有在那里找到作为罪魁祸首的周菁菁。 据那些已经被吓破胆的“工作人员”供述，周菁菁在他们到来之前大约半分钟的时候，就已经被一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奇怪男人给带走了。 第106章 哪都有他 由于殷维白直接对那几名瘫软在地的工作人员用上了自己“感应→同调”的精神力应用技，所以情报的真实性可说是毋庸置疑。 “是神曜。”审问完毕，殷维白蹙着眉头说了这么一句。 “是他救走了那个疯女人？”祁采蘩惊讶极了，同时也无语极了，“怎么哪都有他啊？” 殷维白叹了口气，“谁知道呢。不过说救，倒不如说是劫。周菁菁显然不是心甘情愿跟对方一起离开的。” 在被神曜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搅了几次局后，殷维白就已经彻底能够理解这世上的其他进化者，为什么只要提起神曜就会忍不住皱眉了。 “既然找不到正主儿，那我们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撤吧。”殷维白一边说着，一边率先从窗口跳了下去。 祁采蘩等人紧随其后，众人在一片混乱里快速离开了春阳孤儿院。 “接下来怎么办？”一直没能发挥作用的连景惠颇有些“白跑一趟”的失落感，一出春阳孤儿院，这孩子就迫不及待找殷维白问起了后续行程。 “追追看吧。虽然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有什么通天手段，但我们也不能因为是那家伙就直接放弃。”殷维白心知以后不会再有更好的机会杀掉周菁菁这个人间败类，所以即使对手是诡计多端的神曜，他也不想就这么不了了之。 苏雪第一个对殷维白的决定表示了支持，“那家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如果非要保护那女人，那我们就直接把他一起收拾了！” 上官彦哭笑不得，“那个...阿雪，咱们万花筒的古前辈，一直都在追着他杀，可他这些年还不是活蹦乱跳的到处搅局。” 苏雪冷哼，“那是他奸诈，古前辈又人单势孤，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有小白，人手也多。” 殷维白嘴角微抽，“那就这么说定了。” 连景惠和祁采蘩一起点头，众人于是在殷维白的带领下继续追踪周菁菁。 此时的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以为的，会成为祁采蘩复仇路上拦路虎的神曜，居然意外地根本没有成为他们追杀周菁菁的阻碍。 在祁采蘩等一行五人追逐神曜和周菁菁行踪的第五天，他们总算是在距离春阳孤儿院大约两千公里远的一个小镇外面找到了神曜以及周菁菁。 确切来说，应该是找到了神曜和才刚死去不到十分钟的周菁菁。 “来了？”与衣衫脏污、形容凄惨、表情可怖的周菁菁相比，作为杀人元凶的神曜干净整洁的那是相当出人意料。 祁采蘩甚至都不敢相信这个衣衫干净整洁、神色轻松肆意、笑容璀璨耀眼的神曜，真的在他们的穷追不舍之下，带着周菁菁那样一个累赘逃了整整五天。 当然，她同样一点也看不出来这货才刚客串过一次杀人凶手。 尤其，这货的这句“来了”，语气之轻松亲切，简直就像是在问候自己的一个朋友。 祁采蘩自觉和神曜并不是这种危险关系，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你...杀了她？” 神曜双眼微眯，流露出几分危险的气息，但他脸上的笑容却还是一如既往，就仿佛那笑容已经变成了一张面具戴在他脸上。 他对祁采蘩道：“是。她太烦人了。我讨厌这种已经腐烂发臭却还自我感觉良好的女人。” 祁采蘩嘴角微抽，“那你为什么救她走？” 神曜眉梢微挑，“救？那个准确来说应该是劫持吧？” 祁采蘩下意识看了一眼殷维白——殷维白也说过，神曜其实不是救走了周菁菁，而是劫走了周菁菁。 她的这一眼，神曜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眯着眼睛仔细盯了一眼殷维白，殷维白顿时觉得自己浑身都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还有其他事情找我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神曜一边说着，一边对祁采蘩等人挥了两下手。 祁采蘩嘴角抽搐，但却很明智的没有去拦神曜。 殷维白显然跟她思路一致，他不仅自己没动，而且还扯住了想要去拦神曜的苏雪。 苏雪嘟着唇一脸的不情愿，好在苏世懿在他们出发之前，曾经叮嘱过她要听殷维白指挥，所以苏雪到底还是没有一意孤行去找神曜麻烦。 众人就那么留在原地，全神戒备着等神曜离开。 神曜有点小失望，他原本还想一边跑路一边寻点儿乐子的，可惜祁采蘩和殷维白都不肯给他这个机会。 不过他也没有太在意——来日方长，他还有的是时间去关注自己的新玩具。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神曜盯上的祁采蘩和殷维白一直等到神曜的身影彻底走出他们精神力的感知范围，这才小心翼翼上前确认死者身份。 “确实是周菁菁。”祁采蘩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尸体，然后才直起身对殷维白说了这么一句。 一直怀疑神曜在尸体上做了什么手脚的殷维白，闻言不由微微松了口气，“是她本人就好。” 祁采蘩“嗯”了一声，“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殷维白微微一笑，众人于是一起回转须臾城。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因为对他们的追捕不力，蔷薇王座第一执行部队的夏子瑜等人此时居然陷进了麻烦里。 一直隐藏在周菁菁身后的Z国的某位大人物很是愤怒蔷薇王座第一执行部队的“无能”，再加上之前夏子瑜她们还曾经一力主张彻查春阳孤儿院，给他制造了不少麻烦。 这样一支没用又爱搞事情的“怪物军团”，直接就被那位幕后黑手一样的大人物视作了眼中钉。 他动用自己的人际关系，找到了蔷薇王座某些看第一执行部队不顺眼的进化者。 这两方一拍即合，那位大人物开始不遗余力的给夏子瑜他们施加压力，而那些看夏子瑜他们不顺眼的家伙则趁机落井下石。 虽然夏子瑜的直属领导以及她从前的战友都在不遗余力帮他们开脱，他们自己也始终都在据理力争，但最终夏子瑜等人却还是被安排了一个生还率只有区区四成的相当危险的秘密任务。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此时的他们，仍旧处于让他们焦头烂额的不利境地。 而那位既和周菁菁关系非同一般，同时也把她视作了一棵摇钱树的大人物，则在对付蔷薇王座第一执行部队的同时，托人找上了须臾城SC-7的一把手汤森。 第107章 和汤森的交易 汤森在Z国的地位相当特殊。 他虽然也是隶属Z国官方的进化者，但他的强悍实力、他那些下属对他的绝对忠诚，却又让Z国的绝大部分掌权者只能用“商量”、“请求”这样的态度跟他接触。 那位与周菁菁狼狈为奸的大人物也不例外。 他虽然婉转找上了汤森，但却不敢用对待夏子瑜等人的态度对待汤森。 汤森倒是很耐心地听他把事情说了一遍，但在对方说完之后，他却立刻把对方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直以为汤森就是个好色武夫的那位大人物直接被他骂傻了，说真的，他活了大半辈子，敢这么劈头盖脸骂他的，汤森还是第一个。 不过在汤森的各种毒舌里，他倒是弄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汤森之所以骂他，其实并不是因为他干了坏事儿，而是因为他把汤森当成了傻瓜，既想利用又想糊弄。 那位大人物懊恼不已，他既痛恨汤森不通人情世故不给他留脸面，同时也很后悔自己没有事先打听清楚汤森的性情为人。 可他现在再后悔却是有些晚了，汤森不仅拒绝再跟他交流，而且还找上给他牵线搭桥的中间人，连着中间人也一起骂了。 没人知道汤森这样做其实是在帮蔷薇王座第一执行部队的那些家伙转移火力，包括中间人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真的只在愤怒对方把他当傻子耍。 不过他的这副态度却是间接帮了祁采蘩他们，毕竟如果不是他狠骂了那位大人物，接下来祁采蘩他们可就必须接受SC-7的追捕了。 虽然万花筒以连霄和苏世懿为首的进化者们肯定会保护他们，而SC-7也绝对不会跟万花筒正面硬刚，让须臾城混乱起来。 但在正面硬刚之外，SC-7也不是就没有其他手段对付他们。 虽然他们也可以见招拆招，但能够不发生这种冲突当然还是最完美的。 当然，在须臾城这种地方，可没有光占便宜的好事等着他们。 在简单粗暴解决了来自Z国的麻烦之后不久，汤森就找上了苏世懿本人。 他的要求很简单，“作为交换，我希望你派出一支精英队，辅助蔷薇王座第一执行部队完成此次任务。” 苏世懿没有拒绝他的这个交换条件，“可以。” 两人的谈话到此为止，纸面盟约什么的当然一概没有——汤森可不想留下可供别人攻讦的把柄和证据。 对此苏世懿没有任何不同意见。 一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和汤森交易，二来他相信汤森不会冒着和万花筒全面开战的风险违约，三来他也相信自己同伴的实力，相信他们有能力在任务当中保全自己、有能力应付一切阴谋诡计。 *** 4月下旬，祁采蘩、殷维白、苏雪、顾书诺、顾书宁、上官彦、连景惠组成的7人小队在一个罕见地阳光普照的日子悄然离开了须臾城。 他们是去和蔷薇王座第一执行部队的人一起做任务的。 就在不久之前，Z国与塔吉斯王国接壤的那片地区，突然冒出来了一个人数众多、实力强悍的鬼化者团体。 这个鬼化者团体的领导者原本是个名叫马娉婷的人类女性，而且还很不巧的是苏世懿的老熟人。 她原本是苏世懿的追求者，由于被苏世懿拒绝交往在前，被自家一心钓个金龟婿的父母打骂在后，她在绝望、愤恨之下直接就鬼化了。 最要命的是，鬼化之后，她不仅杀了自己的父母，而且还抓了苏世懿各种折磨。 苏世懿曾经的腿伤，其实就是这女人的手笔。 如果不是遇到连霄获救，又正好在命垂一线的时候进化，苏世懿如今怕是早就已经变成一堆白骨了。 在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害他吃了不少苦头的马娉婷了。 甚至就连对方的消息，苏世懿也是一次都没有听说过。 所以即使想要报仇，苏世懿也完全不知道该去哪里把这个恶毒女人给找出来。 这一次汤森找上万花筒，苏世懿也是在做了很多调查之后才发现马娉婷居然是这个鬼化者团体的领导者。 这女人被连霄打跑之后，一直隐姓埋名到处游荡，顺便偷偷摸摸提升自身实力。 在隐忍了这么多年之后，自觉实力已经相当强悍的她，顿时就又忍不住跳出来蹦跶了。 她不知道苏世懿已经跟着连霄去了须臾城，所以就一门心思想要杀回Z国“报仇”。 那些被她统帅的等级相对较低的鬼化者受她指派开始到处作乱，而那些在Z国边境线附近生活、工作的普通人类则立刻陷入了水深火热的痛苦境地。 这样的大规模动乱在Z国是相当罕见的，毕竟他们有着蔷薇王座这样的官方进化者组织。 那些不安分的进化者以及鬼化者，自然都有蔷薇王座的进化者们去摆平。 而按照蔷薇王座原本的任务划分原则，这样的任务妥妥是属于蔷薇王座第二执行部队的。 虽然这支队伍里的进化者实力普遍不如蔷薇王座第一执行部队的夏子瑜等人，但如果不是发生了祁采蘩等人灭掉春阳孤儿院最后却全身而退的事件，这次的危险任务蔷薇王座第二执行部队的那些进化者却也别想甩脱。 对此刘宝灵是相当不忿的，在她看来，他们蔷薇王座第一执行部队的进化者即使需要为自己的失职接受惩罚，也不代表蔷薇王座第二执行部队的那些家伙就可以直接把自己的任务甩出来给别人负责。 她对自家的副队长翟清和抱怨，“他们这不也是失职吗？” 翟清和叹息。 他又何尝不知蔷薇王座第二执行部队那些人同样失职，可在已经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他即使知道，又能采取什么有效措施呢？ 他对刘宝灵道：“你说的没错，可谁让我们有把柄落在对方手里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没见队长和阿南都默认了上层领导的这种做法么？” 刘宝灵嘟起嘴自己生闷气去了，可没过多久，她就又忍不住挪着步子回了翟清和身边——她担心自己的队友。